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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 (自动笺注)
欽定四庫全書
 容齋隨筆
十(二十則)宋洪邁
  楊彪陳羣
魏文帝受禪欲以楊彪太尉辭曰備漢三公耄年被病豈可惟新之朝乃授光禄大夫相國華歆形色忤㫖徙為司徒而不進爵帝乆不懌以問尚書令陳羣曰我應天受禪相國及公獨不怡何也對曰臣與相國曽臣漢朝心雖恱喜義形於色夫曹氏簒漢忠臣義士所宜痛心疾首縱力不能討忍復仕其朝為公卿乎一世之賢所立不過如是遜辭以免禍亦不敢一言及曹氏之所以得蓋自黨錮禍起天下賢士大夫李膺范滂之徒屠戮殆盡故所存者如是而已士風不競悲夫章惇蔡京為政殄滅元祐善類正士禁錮者三十年以致靖康之禍其不為幾希
  袁盎温嶠
趙談常害袁盎兄子種曰君與鬭廷辱之使其毁不用文帝參乗前曰天子所與六尺輿者皆天下豪英陛下何與刀鋸餘人載上笑下車温嶠將去王敦而懼錢鳳為之姦謀餞别起行酒至鳯擊鳳幘作色錢鳳何人温太真行酒而敢不飲及發後入說朝廷甚宻未必可信太真昨醉小加聲色豈得以此便相讒貳由是不行二者之智如此
  日飲亡何
漢書爰盎南方卑濕君能日飲亡何顔師古注云無何言更無餘事而史記傳作日飲毋苛蓋言南方不宜多飲今人多用亡何
  爰盎小人
爰盎真小人毎事皆借公言而報私怨初非盡忠一意君上者也嘗為吕禄舍人故怨周勃文帝禮下事乃有非社稷臣之語謂不能吕氏之事適㑹成功耳致文帝有輕心旣免使就國遂有廷尉之難嘗謁丞相申屠嘉嘉弗為禮則丞相折困之為趙談所害故沮止參乗不好鼂錯故因呉反事請誅之蓋安陵羣盜宜其忮心忍戾如此死於刺客非不幸也
  唐書判
銓選擇人之法有四一曰身謂體貌豐偉二曰言言辯正三曰書楷遒美四曰判文優長試判登科謂之入等甚拙者謂之藍縷未滿試文三篇宏辭試判三條謂之㧞萃中者即授官旣以書為藝故唐人無不工楷法以判為貴故無不習熟判語駢儷今所傳龍筋鳯髓判及白樂天甲乙是也朝廷縣邑莫不皆然讀書善文不可宰臣每啓擬一事亦必偶數十語今鄭畋勑語堂判猶存世俗喜道瑣細遺事參以滑稽目為花判其實如此非若今人筆据案只署一字亦可國初尚有唐餘波乆而革去之但體貌豐偉用以取人未為至論
  古彞器
三代彞器其存至今者人皆寳為竒玩然自春秋以來固重之矣經傳記取郜大鼎于宋魯以呉夢壽之鼎賄荀偃晉賜子産二方鼎齊賂晉以紀甗玉磬徐賂齊以甲父之鼎鄭賂晉以襄鐘欲以文之舒鼎定鞶鑑魯侯樂毅為燕破齊祭器設於寜臺大吕陳於元英故鼎反乎磿室是已
  玉蘂杜鵑
物以希見為珎不必異種長安唐昌觀玉蘂乃今瑒花又名米囊黃魯直易為山礬潤州鶴林寺杜鵑乃今映山紅又名紅躑躅二花江東彌山亘野殆與榛莽相似唐昌所産至於神女下游折花而去以踐玉峯之期鶴林之花至以為外國鉢盂中所移上玄三女下司之已踰百年終歸閬苑不特土俗罕見神仙不識王建宫詞太儀前日暖房來囑向昭陽乞藥栽勑賜一窠紅躑躅謝恩未了花開其重如此宫禁中亦鮮云
  禮寺失職
公元1155年
唐開元中孔子文宣王顔子為兖公閔子子夏為侯羣弟子為伯本朝祥符進封為國公侯郡公伯為侯紹興二十五年太上皇帝御製七十五首有司但具唐爵故宸翰所標皆用開元國邑失於考据如此今當請而正之可也紹興末胡馬飲江既而自斃加封馬當采石金山三水太常寺按籍四字王當加至六字及降告命至其處廟令以舊告來則已八字矣逐郡為繳囘新命而别易二美名以寵之禮寺之失職類此完顔亮淮上予從樞宻行府建康致禱大江能令虜不得渡者奏册為帝洎事定朝廷如約朱丞相漢章四瀆一體帝江神禮乎予曰懲勸道人神一也彼洪河長淮國家祭祀血食不為不乆胡騎之來如行枕席大江滔滔天險坐遏巨敵之衝使其百萬束手倒戈而退此其靈徳隂功河淮何如五岳進冊之後蔣廟果仁祠亦稱之江神之帝於是不忝朱公以為不可亦僅改兩字可惜
  徐凝
徐凝瀑布界破青山之句東坡指為惡詩不為詩人稱說予家有集觀其餘篇亦自有佳處今漫紀數絶于此漢宫云水簾前玉霜趙家飛燕昭陽掌中舞簫聲三十六宫秋夜長憶揚州蕭娘下難勝涙桃葉眉頭易得愁天下分明月夜二分無頼揚州相思林云逺客逺游新過嶺每逢芳樹芳名長林遍是相思樹遣愁獨自行翫花云一樹棃花春向暮雪枝殘處怨風來明朝漸挍無多去看到黄昏不欲囘将歸江外韓侍郎一生所遇唯元白天下無人重布衣欲别朱門淚先盡白游子白身歸皆有情致宜其見知㣲之樂天也但俗子妄作樂天詩繆為賞激以起東坡之誚耳
  梅花横參
今人梅花詩詞多用參横字蓋出栁子厚龍城録所載趙師雄事然此實妄書或以為劉無言所作也其語云東方已白月落參横且以冬半視之黄昏時參已見至丁夜西沒安得将旦而横乎秦少游月落參横畫角暗香消盡令人老承此誤也唯東坡紛紛初疑月挂耿耿獨與參横昏乃為精當老杜城擁朝來天横醉後參之句以全篇攷之蓋初秋所作也
  致仕之失
公元1159年
大夫七十而致事謂之得謝美名也漢韋賢薛廣徳䟽廣䟽受或縣安車以示子孫黄金侈君賜為榮多矣至於龔勝鄭弘輩亦詔䇿褒表郡縣存問合於三代敬老之義本朝尤重之大臣告老必寵以東宫師傅侍從耆艾晁迥孫奭李柬之亦然宣和以前未有死而方乞致仕南渡之後故實散亡於是朝奉武翼郎以上不以内外高卑為此舉其最甚無理者雖宰相輔臣考終於位其家發哀服降聲鍾給賻既已閱日方且為之告廷出命綸書之中不免有親醫藥介夀康之語如秦太師万俟丞相陳魯公沈必先王時亨鄭仲益是已其在外者非易簀屬纊不復有請千百人中有一二焉則知與不知駭惜其死子游宦逺地往往飲泣不寜謁急奔命故及無事不敢為之紹興二十九年予為吏部郎輪對奏言乞令吏部立法自今以往當得致仕恩澤人物故者即以告所在州州上省部然後夷考平生非有贓私過惡於式有累者輒官其後人若真能陳義引年辭榮知止者乞厚其節禮厲風率天下為偽也太上覽奏欣納曰朕記得此事之廢方四十年當如卿語既下三省諸公以為是而首相湯岐公獨難之其議遂寢今不復可正云
  南班宗室
南班宗室自來只以本官奉朝請隆興以後始帶宫觀使提舉嗣濮王永陽恩平安定王以下皆然非制省郎稱謂省郎者初降㫖但云除某部郎官蓋以知州資序當為郎中不及者為員外郎吏部告身細銜則始直書之其兼權者初云權某部郎官入銜文書皆曰權員外郎已是他部郎中則權郎中紹興末馮方館職吏部欲為異則繋銜曰兼權尚書吏部郎官予嘗叩其說馮曰所被省劄只言權郎官不敢予曰省劄豈有尚書二字乎馮無以對然訖不肯自後相承效之至今告命符牒所書亦云權郎官已甚至於左侍右之名遂入除目小吏不諳故事以致然書之記注不美
  水衡都尉二事
龔遂渤海太守宣帝召之議曹王生願不忍逆及引入宫王生随後呼曰天子即問君何以渤海宜曰皆聖主之徳非小臣之力也受其言上果問以治狀對如王生言天子悦其有讓笑曰君安得長者之言而稱之曰乃臣議曹教戒臣也上拜水衡都尉以王生為丞予謂遂之治郡功効明宣不以為賞而顧恱其佞詞乎宜其起王成膠東之偽也禇先生史記中又載武帝時北海太守文學卒史王先生自請與太守太守入宫王先生天子即問君何以北海盗賊君對曰何哉守曰選擇賢材各任之以其能賞異等罰不肖王先生曰是自譽自伐不可也願君對言非臣之力盡陛下神靈威武變化太守如其武帝大笑安得長者之言而稱之安所受之對曰受之文學卒史於是太守水衡都尉王先生為丞二事不應相類如此疑即龔遂而禇誤書
  程嬰杵臼
公元前583年
春秋魯成公八年書晉殺趙同趙括十年書晉景公相去二年史記乃有屠岸賈欲滅趙氏程嬰公杵臼共匿趙孤十五年景公復立趙氏之說以年世考之則自同死後景公又卒厲公立八年而弑悼公立又五年矣其乖妄如是杵臼之事乃戰國俠士刺客所為春秋時風俗無此也元豐中呉處厚皇嗣未立上書乞立二人訪求其墓優加封爵勑河東路訪尋遺跡得其冢於絳州太平縣詔封成信杵臼忠智廟食於絳後又以為韓厥存趙追封為公三人皆以春秋於祚徳廟且自晉景公至元豐千六百五十年矣古先聖帝明王之墓尚不可考區二士豈復有兆域所在絳郡朝命所訪姑指他丘壠之詞以塞責耳此事之必不然者也處厚之書進御即除將作丞狃於出位言以得寵禄遂有訐蔡新州十詩之事所獲㡬何貽笑無極哀哉
  戰國自取
秦以關中地日東獵六國百有餘年悉禽滅之雖云得地利善為兵故百戰百勝以予考之實六國自有以致之也韓燕弱小不足論彼四國者魏以惠王而衰齊以閔王而衰楚以懐王而衰趙以孝成王而衰皆本於好兵之故魏承文侯武侯之後表裏山河大於三晉諸侯莫能與之爭而惠王數伐韓志吞邯鄲挫敗於齊軍覆子死卒之為秦所困國日以蹙失河西七百里去安邑都大梁數不振訖於殄國閔王承威宣之後山東建國莫強焉而狃於伐宋之利南侵楚西侵三晉欲并二周天子遂為燕所屠雖賴田單之力得復亡城子沮氣孑孑自保終堕秦計束手為虜懐王貪商於六百里受詐張儀失其名都䘮其甲士不能取償遭囚辱以死趙以上黨地代韓受兵利令智昏用民同日坑於長平者過四十萬幾於社稷為墟幸不即亡終以不免此四國之君苟為保境睦鄰畏天自守秦雖強大豈能加我哉臨敵易將臨敵易將固兵家之所忌然事當審其是非當易而不易亦非也秦以白起王齕而勝趙以王翦李信而滅楚魏公子無忌晉鄙而勝秦將豈不可易乎燕以騎劫樂毅而敗趙以趙括亷頗而敗以趙李牧而滅魏使人信陵君將亦滅將豈可易乎
  司空表聖
東坡司空表聖詩文髙雅承平遺風蓋嘗自列其詩之有得文字之表者二十四韻當時不識其妙又云表聖論其詩以為味外味緑樹連村暗黄花入稀此句最善棋聲花院幡影石壇高吾嘗獨入白鶴觀松隂滿地不見一人惟聞棋聲然後知此句之工但恨其寒儉有僧態予讀表聖一鳴集有與李生論詩一書乃正坡公言者其餘五言句云人家寒食花影午時天雨㣲吟足思花落無憀坡暖冬生凉夏健人川明虹照雨樹密鳥衝人夜短猿悲減風和□喜靈馬色經寒慘鵰聲帯晚饑客來當意花發遇歌成七言句云孤嶼池痕春漲滿小欄花韻午晴五更惆悵孤枕猶自殘燈落花皆可稱也
  漢丞相丞相終于位或免就國或免為庶人致仕或以
罪死其復召用者但為光禄大夫特進游㪚秩未嘗有除他官者也御史大夫則閒為九卿將軍東漢則大不然始於光武時王梁大司空而為中郎將其後三公去位輒復為大夫列卿崔烈司徒太尉之後乃為城門挍尉其體貌大臣之禮亦衰矣
  冊禮不講
公元830年
封拜后妃王公贈官皆行冊禮文宗大和四年裴度司徒平章重事上表冊命其言云臣此官已三度受冊靦面目從之然則唐世以為常儀辭者蓋鮮唯國朝以此禮為重自皇后太子之外王公之貴率一章乞免即止典禮以不講良為可惜
 容齋隨筆卷十
背景地图 当代地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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