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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定四庫全書
通鑑總𩔖卷九上宋沈樞撰
諫諍門
魏任座之言直
公元前403年
周威烈王二十三年魏文侯使樂羊伐中山克之以封其子擊文侯問於羣臣曰我何如主皆曰仁君任座曰君得中山不以封君之弟而以封君之子何謂仁君文侯怒任座趨出次問翟璜對曰仁君也文侯曰何以知之對曰臣聞君仁則臣直嚮者任座之言直臣以是知之文侯恱使翟璜召任座而反之親下堂迎之以為上客
秦趙良諌商君之治秦
公元前338年
顯王三十一年初商君相秦用法嚴酷嘗臨渭論囚渭水盡赤為相十年人多怨之趙良見商君商君問曰子觀我治秦孰與五羖大夫賢趙良曰千人之諾諾不如一士之諤諤僕請終日正言而無誅可乎商君曰諾趙良曰五羖大夫荆之鄙人也穆公舉之牛口之下而加之百姓之上秦國莫敢望焉相秦六七年而東伐鄭三置晉君一救荆禍其為相也勞不坐乗暑不張盖行于國中不從車乗不操干戈五羖大夫死秦國男女流涕童子不歌謡舂者不相杵今君之見也因嬖人景監以為主其從政也凌轢公族殘傷百姓公子䖍杜門不出已八年矣君又殺祝懽而黥公孫賈詩曰得人者興失人者崩此數者非所以得人也君之出也後車載甲多力而駢脅者為驂乗持矛而操闟㦸者旁車而趨此一物不具君固不出書曰恃徳者昌恃力者亡此數者非恃徳也君之危若朝露而尚貪商於之富寵秦國之政畜百姓之怨秦王一旦捐賔客而不立朝秦國之所以收君者豈其㣲哉商君弗從居五月而難作
漢樊噲說沛公還軍霸上
公元前206年
高帝元年沛公西入咸陽諸将皆爭走金帛財物之府分之蕭何獨先入收秦丞相府圖籍藏之以此沛公得具知天下阨塞户口多少彊弱之處沛公見秦宫室帷帳狗馬重寳婦女以千數意欲留居之樊噲諫曰沛公欲有天下耶将為富家翁耶凡此奢麗之物皆秦所以亡也沛公何用焉願急還霸上無留宫中沛公不聴張良曰秦為無道故沛公得至此夫為天下除殘賊宜縞素為資今始入秦即安其樂此所謂助桀為虐且忠言逆耳利於行毒藥苦口利於病願沛公聴樊噲言沛公乃還軍霸上
張良諫漢王立六國之後
公元前204年
三年楚數侵奪漢甬道漢軍乏食漢王與酈食其謀撓楚權食其曰昔湯伐桀封其後於把武王伐紂封其後於宋今秦失徳棄義侵伐諸侯滅其社稷使無立錐之地陛下誠能復立六國之後楚必斂衽而朝漢王曰善趣刻印先生因行佩之矣張良從外來謁漢王方食曰客有為我計撓楚權者具以酈生語告良良曰畫此計者陛下事去矣漢王曰何哉對曰臣請借前箸為大王籌之昔湯武封桀紂之後者度能制其死生之命也今陛下能制項籍之死命乎其不可一也武王入殷表商容之閭釋箕子之囚封比干之墓今陛下能乎其不可二也發巨橋之粟散鹿臺之錢以賜貧窮今陛下能乎其不可三也殷事已畢偃革為軒倒載干戈示天下不復用兵今陛下能乎其不可四也休馬華山之陽示以無為今陛下能乎其不可五也放牛桃林之隂以示不復輸積今陛下能乎其不可六也天下游士離其親戚棄墳墓去故舊從陛下游者徒欲日夜望咫尺之地今復立六國之後天下游士各歸事其主從其親戚反其故舊墳墓陛下與誰取天下乎其不可七也且夫楚唯無彊六國立者復撓而從之陛下焉得而臣之其不可八也誠用客之謀陛下事去矣漢王輟食吐哺罵曰豎儒幾敗而公事令趣銷印
賈山言治亂之道
公元前178年
文帝二年賈山上書言治亂之道曰臣聞雷霆之所擊無不摧折者萬鈞之所壓無不糜滅者今人主之威非特雷霆也埶重非特萬鈞也開道而求諌和顔色而受之用其言而顯其身士猶恐懼而不敢自盡又况於縱欲恣暴惡聞其過乎震之以威壓之以重雖有堯舜之智孟賁之勇豈有不摧折者哉如此則人主不得聞其過社稷危矣
文帝止輦受言
文帝每朝郎從官上書疏未嘗不止輦受其言言不可用置之言可用采之未嘗不稱善文帝從霸陵上欲西馳下峻阪中郎将袁盎騎並車擥轡曰臣聞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聖主不乗危不徼幸今陛下騁六飛馳下峻山有如馬驚車敗陛下縱自輕奈高廟太后何文帝乃止文帝所幸慎夫人在禁中常與皇后同席坐及坐袁盎引郤慎夫人坐慎夫人怒文帝亦怒盎因前説曰臣聞尊卑有序則上下和今陛下既已立后慎夫人乃妾妾主豈可與同坐哉陛下獨不見人彘乎於是文帝乃說召語慎夫人慎夫人賜盎金五十斤
文帝詔除誹謗訞言之罪
詔曰古之治天下朝有進善之旌誹謗之木所以通治道而來諫者也今法有誹謗訞言之罪是使衆臣不敢盡情而上無由聞過失也将何以來逺方之賢良其除之
魏相乞賞韓義子以旌諫臣
公元前80年
元鳳元年文學魏相對䇿以為日者燕王為無道韓義出身彊諫為王所殺義無比干之親而蹈比干之節宜顯賞其子以示天下明為人臣之義乃擢義子延夀為諫大夫
宣帝出諫官以補郡吏
公元前65年
元康元年宣帝選博士諌大夫通政事者補郡國守相以蕭望之為平原太守望之上疏曰陛下哀愍百姓恐徳之不究悉出諌官以補郡吏朝無爭臣則不知過所謂憂其末而忘其本者也宣帝乃徴望之入守少府
貢禹勸元帝節儉
公元前48年
初元元年元帝素聞琅邪王吉貢禹皆明經潔行遣使者徴之吉道病卒禹至拜為諌大夫元帝數虚己問以政事禹奏言古者人君節儉什一而稅亡它賦役故家給人足高祖孝文孝景皇帝宫女不過十餘人廐馬百餘匹後世争為奢侈轉轉益甚臣下亦相放效臣愚以為如太古難宜少放古以自節焉方今宫室已定無可奈何矣其餘盡可减損故時齊三服官輸物不過十笥方今齊三服官作工各數千人一嵗費數鉅萬廐馬食粟将萬匹武帝時又多取好女至數千人以填後宫及棄天下多藏金錢財物鳥獸魚鼈凡百九十物又皆以後宫女置于園陵至孝宣皇帝時陛下惡有所言羣臣亦隨故事甚可痛也故使天下承化取女皆大過度諸侯妻妾或至數百人豪富吏民畜歌者至數十人是以内多怨女外多曠夫及衆庶葬埋皆虛地上以實地下其過自上生皆在大臣循故事之辠也唯陛下深察古道從其儉者大減損乗輿服御器物三分去二擇後宫賢者留二十人餘悉歸之及諸陵園女無子者宜悉遣廐馬可無過數十匹獨舍長安城南苑地以為田獵之囿以方今天下饑饉可無大自損減以救之稱天意乎天生聖人盖為萬民非獨使自娱樂而已也天子納善其言下詔令諸宫館希御幸者勿繕治太僕減榖食馬水衡省肉食獸臣光曰忠臣之事君也責其所難則
其易者不勞而正補其所短則其長者不勸而遂孝元踐位之初虚心以問禹禹宜先其所急後其所緩然則優游不斷讒佞用權當時之大患也而禹不以為言恭謹節儉孝元之素志也而禹孜孜言之何哉使禹之智不足以知烏得為賢知而不言為罪愈大矣
薛廣徳諫元帝御樓船
公元前43年
永光元年元帝酎祭宗廟出便門欲御樓船薛廣徳當乗輿車免冠頓首曰宜從橋詔曰大夫冠廣徳曰陛下不聴臣臣自刎以血汙車輪陛下不得入廟矣元帝不說先敺光禒大夫張猛進曰臣聞主聖臣直乗船危就橋安聖主不乗危御史大夫言可聴元帝曰曉人不當如是邪乃從橋
劉輔諌立趙倢伃
公元前16年
永始元年成帝欲立趙倢伃為皇后諌大夫劉輔上書言昔武王周公承順天地以饗魚烏之瑞然猶君臣祗懼動色相戒况于季世不䝉繼嗣之福屢受威怒之異者虖雖夙夜自責改過易行畏天命念祖業妙選有徳之世考卜窈窕之女以承宗廟順神祇心塞天下望子孫之祥猶恐晚暮今乃觸情縱欲傾于卑賤之女欲以母天下不畏于天不媿于人惑莫大焉里語曰腐木不可以為柱卑人不可以為主天人之所不予必有禍而無福臣竊傷心不敢不盡死書奏成帝使侍御史收縛輔繫掖庭祕獄羣臣莫知其故於是左将軍辛慶忌等俱上書曰竊見劉輔前以縣令求見擢為諫大夫此其言必有卓詭切至當聖心者旬月之間收下祕獄臣等愚以為輔幸得托公族之親在諫臣之列新從下土來未知朝廷體獨觸忌諱不足深過小罪宜隠忍而已如有大惡宜暴治理官與衆共之今天心未豫災異屢降水旱迭臻方當隆寛廣問襃直盡下之時也而行慘急之誅於諫争之臣震驚羣下失忠直心公卿以下見陛下進用輔亟而折傷之暴人有懼心精銳銷耎莫敢盡節正言非所以昭有虞之聴廣徳美之風臣等竊深傷之成帝乃徙繫輔共工獄減死罪一等論為鬼薪
谷永言事有内應
公元前15年
二年谷永為凉州刺史奏事京師訖當之部成帝使尚書問永受所欲言永對曰臣聞王天下有國家者患在上有危亡之事而危亡之言不得上聞如使危亡之言輒上聞則商周不易姓而迭興三王不變改而更用陛下誠垂寛明之聴無忌諱之誅使芻蕘之臣得盡所聞於前羣臣之上願社稷之長福也陛下棄萬乗之至貴樂家人之賤事崇聚僄輕無義小人以為私客數離深宫之固挺身晨夜與羣小相隨烏集雜會醉飽吏民之家亂服共坐流湎媟嫚溷殽無别黽勉遁樂晝夜在路典門户奉宿衛之臣執干戈而守空宫公卿百僚不知陛下所在積數年矣王者以民為基民以財為本財竭則下畔下畔則上亡是以明王愛養基本不敢窮極使民如承大祭今陛下輕奪民財不愛民力聴邪臣之計去高敞初陵改作昌陵役百乾谿費擬驪山靡敝天下五年不成而後反故百姓愁恨感天飢饉仍臻流散冗食餒死於道以百萬數公家無一年之畜百姓無旬日之儲上下俱匱無以相救為人後嗣守人功業如此豈不負哉成帝性寛好文辭而溺于燕樂皆皇太后與諸舅夙夜所常憂至親難數言故推永等使因天變而切諫勸成帝納用之永自知有内應展意無所依違每言事輒見答禮至上此對成帝大怒
孔光所言輒削草藁
孔光領尚書典樞機十餘年守法度修故事成帝有所問據經法以心所安而對不希指苟合如或不從不敢彊諌諍以是久而安時有所言輒削草藁以為章主之過以訐忠直人臣大罪也有所薦舉唯恐其人之聞知沐日歸休兄弟妻子燕語終不及朝省政事或問光溫室省中樹皆何木也光嘿不應更答以它語其不泄如是
師丹以奏事漏泄獲罪
公元前6年
建平元年師丹使吏書奏吏私冩其草丁傅子弟聞之使人上書告丹上封事行道人徧持其書哀帝以問將軍中朝臣皆對曰忠臣不顯諫大臣奏事不宜漏泄宜下廷尉治事下廷尉劾丹大不敬事未决給事中博士申咸炔欽上書言丹經行無比自近世大臣能若丹者少發憤懣奏封事不及深思逺慮使主簿書漏泄之過不在丹以此貶黜恐不厭衆心哀帝貶咸欽秩各二等遂䇿免丹尚書令唐林上疏曰竊見免大司空丹策書泰深痛切君子作文為賢者諱丹經為世儒宗徳為國黄耇親傅聖躬位在三公所坐者㣲海内未見其大過事既以往免爵太重京師識者咸以為宜復丹爵邑使奉朝請惟陛下裁覽哀帝從林言下詔賜丹爵闗内侯
鮑宣上書論七亡七死
公元前3年
四年諫大夫渤海鮑宣上書曰竊見孝成皇帝時外親持權人人牽引所私以充塞朝廷妨賢人路濁亂天下奢泰亡度窮困百姓是以日食且十彗星四起危亡之徴陛下所親見也今奈何反覆劇于前乎今民有七亡隂陽不和水旱為災一亡也縣官重責更賦租稅二亡也貪吏並公受取不已三亡也豪彊大姓蠶食亡厭四亡也苛吏繇役失農桑時五亡也部落鼓鳴男女遮列六亡也盗賊刼略取民財物七亡也七亡尚可又有七死酷吏毆殺一死也治獄深刻二死也寃䧟亡辜三死也盗賊横發四死也怨讎相殘五死也嵗惡飢餓六死也時氣疾疫七死也民有七亡而無一得欲望國安誠難民有七死而無一生欲望刑措誠難此非公卿守相貪殘成化之所致邪羣臣幸得居尊官食重祿豈有肯加惻隠于細民助陛下流敎化者邪志但在營私家稱賔客為姦利而已以苟容曲從為賢以拱黙尸祿為智謂如臣宣等為愚陛下擢臣巖穴誠冀有益毫毛豈徒欲使臣美食大官重高門之地哉天下乃皇天之天下也陛下上為皇天子下為黎庶父母為天牧養元元視之當如一合尸鳩之詩今貧民菜食不厭衣又穿空父子夫婦不能相保誠可為酸鼻陛下不救将安所歸命乎奈何獨私養外親與幸臣董賢多賞賜以大萬數使奴從賔客漿酒藿肉蒼頭廬兒皆用致富非天意也及汝昌侯傅商亡功而封夫官爵非陛下之官爵乃天下之官爵也陛下取非其官官非其人而望天說民服豈不難哉宣語雖刻切哀帝以宣名儒優容之
申屠剛謂忠言至諫希得用
公元29年
建武五年申屠剛諌隗囂曰夫未至豫言固常為虛及其已至又無所及是以忠言至諫希得為用誠願反覆愚老之言囂不納
鍾離意獨敢諫諍
公元60年
永平三年明帝性褊察好以耳目隐發為明公卿大臣數被詆毁近臣尚書以下至見提曳嘗以事怒郎藥崧以杖撞之崧走入牀下明帝怒甚疾言曰郎出崧乃曰天子穆穆諸侯皇皇未聞人君自起撞郎明帝乃赦之是時朝廷莫不悚慄争為嚴切以避誅責唯鍾離意獨敢諫爭數封還詔書臣下過失輒救解之㑹連有變異意上疏曰陛下畏敬鬼神憂恤黎元而天氣未和寒暑違節者咎在羣臣不能宣化治職而以苛刻為俗百官無相親之心吏民無雍雍之志至于感逆和氣以致天災百姓可以徳勝難以力服鹿鳴之詩必言宴樂者以人神之心洽然後天氣和也願陛下垂聖徳緩刑罰順時氣以調隂陽明帝雖不能時用然知其至誠終愛厚之
陳蕃諌桓帝遊獵
公元163年
延熹六年桓帝校獵廣成遂幸函谷闗上林苑光祿勲陳蕃上疏諌曰安平之時遊畋宜有節况今有三空之戹哉田野空朝廷空倉庫空加之兵戎未戢四方離散是陛下焦心毁顔坐以待旦之時也豈宜揚旗曜武騁心輿馬之觀乎又前秋多雨民始種麥今失其勸種之時而令給驅禽除路之役非賢聖恤民之意也書奏不納
劉瑜說桓帝開廣諌道
公元165年
八年太尉楊秉薨秉為人清白寡欲嘗稱我有三不惑酒色財也秉既沒所舉賢良廣陵劉瑜乃至京師上書言中官不當比肩裂土競立胤嗣繼體傳爵又嬖女充積冗食空宫傷生費國又第舍増多窮極竒巧掘山攻石促以嚴刑州郡官府各自考事姦情賕賂皆為吏餌民愁鬱結起入賊黨官輒興兵誅討其罪貧困之民或有賣其首級以要酬賞父兄相代殘身妻孥相視分裂又陛下好㣲行近習之家私幸宦者之舍賔客市買熏灼道路因此暴縱無所不容惟陛下開廣諌道博觀前古逺佞邪之人放鄭衛之聲則政致和平徳感祥風矣詔特召瑜問災咎之徴執政者欲令瑜依違其辭乃更䇿以它事瑜復悉心對八千餘言有切于前拜為議郎
魏辛毗引裾諌徙士卒
公元220年
黄初元年文帝欲徙冀州士卒家十萬户實河南時天旱蝗民飢羣司以為不可而帝意甚盛侍中辛毗與朝臣俱求見文帝知其欲諌作色以待之皆莫敢言毗曰陛下欲徙士家其計安出文帝曰卿謂我徙之非邪毗曰誠以為非也文帝曰吾不與卿議也毗曰陛下不以臣不肖置之左右厠之謀議之官安得不與臣議邪臣所言非私也乃社稷之慮也安得怒臣文帝不答起入内毗隨而引其裾文帝遂奮衣不還良久乃出曰佐治卿持我何太急邪毗曰今徙既失民心又無以食也故臣不敢不力争文帝乃徙其半文帝嘗出射雉顧羣臣曰射雉樂哉毗對曰於陛下甚樂於羣下甚若文帝黙然後遂為之稀出
吳張紘臨困留牋
公元229年
太和三年吳張紘還吳迎家道病卒臨困授子靖留牋曰自古有國有家者咸欲修徳政以比隆盛世至于其治多不馨香非無忠臣賢佐也由主不勝其情弗能用耳夫人情憚難而趨易好同而惡異與治道相反傳曰從善如登從惡如崩言善之難也人君承奕世之基據自然之埶操八柄之威甘易同之歡無假取于人而忠臣挾難進之術吐逆耳之言其不合也不亦宜子離則有釁巧辨緣間眩于小忠戀于恩愛賢愚雜錯黜陟失敘其所由來情亂之也故明君寤之求賢如飢渇受諫而不厭抑情損欲以義割恩則上無偏謬之授下無希冀之望矣吳主省書為之流涕
陳羣每上封事輒削其草
公元236年
青龍四年潁隂靖侯陳羣卒羣前後數陳得失每上封事輒削其草時人及其子弟莫能知也論者或譏羣居位拱黙正始中詔撰羣臣上書以為名臣奏議朝士乃見羣諫事皆歎息焉
晉武帝不罪忠讜之言
公元272年
泰始八年武帝與右將軍皇甫陶論事陶與武帝争言散騎常侍鄭徽表請罪之武帝曰忠讜之言唯患不聞徽越職妄奏豈朕之意遂免徽官
漢劉殷不犯顔忤㫖
公元312年
永嘉六年漢大昌文獻公劉殷卒殷為相不犯顔忤㫖然因事進規補益甚多漢主聰每與羣臣議政事殷無所是非羣臣出殷獨留為聰敷暢條理商確事宜聰未嘗不從之殷常戒子孫曰事君當務幾諌凡人尚不可面斥其過况萬乗乎夫幾諌之功無異犯顔但不彰君之過所以為優耳官至侍中太保錄尚書賜劍履上殿入朝不趨乗輿入殿然殷在公卿間常恂恂有卑讓之色故能處驕暴之國保其富貴不失令名以夀考自終
陳元達諌劉聰起䳨儀殿
公元313年
建興元年漢主聰立貴嬪劉娥為皇后為之起䳨儀殿廷尉陳元達切諌以為天生民而樹之君使司牧之非以兆民之命窮一人之欲也晉氏失徳大漢受之蒼生引領庶幾息肩是以光文皇帝身衣大布居無重茵后妃不衣錦綺乗輿馬不食粟愛民故也陛下踐阼以來已作殿觀四十餘所加之軍旅數興饋運不息飢饉疾疫死亡相繼而益思營繕豈為民父母之意乎今有晉遺𩔖西據闗中南擅江表李雄奄有巴蜀王浚劉琨窺窬肘腋石勒曹嶷貢禀漸疎陛下釋此不憂乃更為中宫作殿豈目前之所急乎昔太宗居治安之世粟帛流衍猶愛百金之費息露臺之役陛下承荒亂之餘所有之地不過太宗之二郡戰守之備非特匈奴南越而已而宫室之侈乃至于此臣所以不敢不冒死而言也聰大怒曰朕為天子營一殿何問汝鼠子乎乃敢妄言沮衆不殺此鼠子朕殿不成命左右曳出斬之時聰在逍遥園李中堂元達先鎖腰而入即以鎖鎖堂下樹呼曰臣所言者社稷之計而陛下殺臣朱雲有言臣得與龍逢比干遊足矣左右曳之不能動大司徒任顗等叩頭出血曰元達盡忠竭慮知無不言臣等竊祿偷安每見之未嘗不發愧今所言雖狂直願陛下容之因諌諍而斬列卿其如後世何聰黙然劉后聞之宻敕左右停刑手疏上言今宫室已備無煩更營四海未壹宜愛民力廷尉之言社稷之福也陛下宜加封賞而更誅之四海謂陛下何如哉夫忠臣進諫者固不顧其身也而人主拒諫者亦不顧其身也陛下為妾營殿而殺諫臣使忠良結舌者由妾逺近怨怒者由妾公私困弊者由妾社稷阽危者由妾天下之罪皆萃於妾妾何以當之妾誠無面目復奉巾櫛願賜死此堂以塞陛下之過聰覽之變色任顗等叩頭流涕不已聰命顗等冠履就坐引元達上以劉氏表示之曰外輔如公内輔如后朕復何憂賜顗等粟帛各有差更命逍遥園曰納賢園李中堂曰愧賢堂聰謂元達曰卿當畏朕而反使朕畏卿邪
陳元達諫劉聰立三后
公元315年
建興三年漢主聰納中䕶軍靳凖二女月光月華立月光為上皇后劉貴妃為左皇后月華為右皇后左司𨽻陳元達極諫以為竝立三后非禮也聰不恱以元達為右光祿大夫外示優崇實奪其權於是太尉范隆等皆請以位讓元達聰乃復以元達為御史大夫儀同三司月光有穢行元達奏之聰不得已廢之月光慙恚自殺聰恨元達
河間王易極諌劉聰
公元316年
四年漢主聰出臨上秋閤命收陳休卜崇及綦毋達公師彧王琰田歆朱諧並誅之皆宦官所惡也卜幹泣諌曰陛下方側席求賢而一旦戮卿大夫七人皆國之忠良無乃不可乎詔尚在臣所未敢宣露願陛下熟思之因叩頭流血王沈叱幹曰卜侍中欲拒詔乎聰免幹為庶人太宰河間王易等皆詣闕表諌曰王沈等矯弄詔㫖欺誣日月内謟陛下外佞相國威權之重侔于人主多樹姦黨毒流海内知休等忠臣為國盡節恐發其姦状故巧為誣䧟陛下不察遽加極刑痛徹天地賢愚傷懼請免沈等官付有司治罪聰問沈等于相國粲粲盛稱沈等忠清聰恱封沈等為列侯太宰易又詣闕上疏極諌聰大怒手壊其疏易忿恚而卒易素忠直陳元達倚之為援得盡諌争及卒元達哭之慟曰人之云亡邦國殄悴吾既不復能言安用黙黙苟生乎歸而自殺
前趙游子逺在幽囚不忘諌諍
公元320年
東晉太興三年趙将解虎及長水校尉尹車謀反與巴酋句徐庫彭等相結事覺虎車皆伏誅趙主曜囚徐彭等五十餘人于阿房將殺之光祿大夫游子逺諌曰聖王用刑惟誅元惡而已不宜多殺争之叩頭流血曜怒以為助逆而囚之盡殺徐彭等尸諸市十日乃投于水于是巴衆盡反推巴酋句渠知為主自稱大秦改元曰平趙四山氐羌巴羯應之者三十餘萬闗中大亂城門晝閉子逺又從獄中上表諌争曜手毁其表曰大荔奴不憂命在須㬰猶敢如此嫌死晚邪叱左右速殺之中山王雅郭汜朱紀呼延晏等諫曰子逺幽囚禍在不測猶不忘諫争忠之至也陛下縱不能用奈何殺之若子逺朝誅臣等亦當夕死以彰陛下之過天下将皆捨陛下而去陛下誰與居乎曜意解乃赦之
苻秦王洛諫畋獵
公元371年
咸安元年秦王堅如鄴獵于西山旬餘忘返伶人王洛叩馬諫曰陛下羣生所繫今久獵不歸一旦患生不虞奈太后天下何堅為之罷獵還宫王猛因進言曰畋獵誠非急務王洛之言不可忘也堅賜洛帛百匹拜官箴左右自是不復獵
宋扶令育上表被誅
公元441年
元嘉十八年彭城王義康至豫章辭刺史以義康都督江交廣三州諸軍亊前龍驤參軍巴東扶令育詣闕上表稱昔袁盎諫漢文帝曰淮南王若道路遇霜露死陛下有殺弔之名文帝不用追悔無及彭城王義康先朝之愛子陛下之次弟若有迷謬之愆正可數之以善惡𨗳之以義方奈何信疑似之嫌一旦黜削逺送南垂草萊黔首皆為陛下痛之廬陵往事足為龜鑑恐義康年窮命盡奄忽于南臣雖㣲賤竊為陛下羞之陛下徒知惡枝之宜伐豈知伐枝之傷樹伏願亟召義康返于京甸兄弟協和君臣輯睦則四海之望塞多言之路絶矣何必司徒公楊州牧然後可以置彭城王哉若臣所言于國為非請伏重誅以謝陛下表奏即收付建康獄賜死裴子野論曰夫在上為善若雲行雨施萬物受其賜及其惡也若天裂地震萬物所驚駭其誰弗知其誰弗見豈戮一人之身鉗一夫之口所能攘逃所能弭滅哉是皆不勝其忿怒而有増于疾疹也以太祖之含弘尚掩耳于彭城之戮自斯以後誰易由言有宋累葉罕聞直諒豈骨鯁之氣俗愧前古抑時王刑政使之然乎張約隕于權臣扶育斃于哲后宋之鼎鑊吁可畏哉
北魏古弼以奏事不聴擊劉樹
公元444年
二十一年魏太子始總百揆命侍中中書監穆夀司徒崔浩侍中張黎古弼輔太子決庶政古弼為人忠慎質直嘗以上谷苑囿太廣乞減大半以賜貧民入見魏世祖欲奏其事世祖方與給事中劉樹圍碁志不在弼弼侍坐良久不獲陳聞忽起捽樹頭掣下牀搏其耳毆其背曰朝廷不治實爾之罪世祖失容捨碁曰不聴奏事朕之過也樹何罪置之弼具以状聞世祖皆可其奏弼曰為人臣無禮至此其罪大矣出詣公車免冠徒跣請罪世祖召入謂曰吾聞築社之役蹇蹷而築之端冕而事之神降之福然則卿有何罪其冠履就職苟有可以利社稷便百姓者竭力為之勿顧慮也
高允皆面陳其事
公元458年
大明二年魏中書侍郎高允好切諫朝廷事有不便允輒求見高宗常屏左右以待之或自朝至暮或連日不出羣臣莫知其所言語或痛切高宗所不忍聞命左右扶出然終善遇之時有上事為激訐者高宗省之謂羣臣曰君父一也父有過子何不作書于衆中諫之而於私室屏處諫者豈非不欲其父之惡彰于外邪至於事君何獨不然君有得失不能面陳而上表顯諌欲以彰君之短明己之直此豈忠臣所為乎如高允者乃真忠臣也朕有過未嘗不面言至有朕所不堪聞者允皆無所避朕聞其過而天下不知可不謂忠乎允所與同徴者游雅等皆至大官封侯部下吏至刺史二千石者亦數十百人而允為郎二十七年不徙官高宗謂羣臣曰汝等雖執弓刀在朕左右徒立耳未嘗有一言規正唯伺朕喜恱之際祈官乞爵今皆無功而至王公允執筆佐我國家數十年為益不少不過為郎汝等不自愧乎乃拜允中書令
周朗以言事切直見殺
四年前廬陵内史周朗言事切直孝武帝銜之使有司奏朗母䘮不如禮傳送寧州於道殺之朗之行也侍中蔡興宗方在直請與朗别坐白衣領職
沈懐文數以直諫忤㫖
公元462年
六年初侍中沈懐文數以直諫忤㫖孝武帝嘗出射雉風雨至懐文與王彧江智淵約相與諫㑹召入雉場懐文曰風雨如此非聖躬所宜冒彧曰懐文所啟宜從智淵未及言孝武帝注弩作色曰卿欲效顔竣邪何以恒知人事每孝武帝燕集在坐者皆令沈醉嘲謔無度懐文素不飲酒又不好戲調武帝謂故欲異己謝莊嘗戒懐文曰卿每與人異亦何可久懐文曰吾少來如此豈可一朝而變非欲異物性所得耳孝武帝乃出懐文為晉安王子勛征虜長史領廣陵太守懐文猶未發為有司所糾免官禁錮十年懐文賣宅欲還東孝武帝聞之大怒收付廷尉賜懐文死
明帝每優容虞愿
公元471年
泰始七年明帝以故第為湘宫寺備極壯麗欲造十級浮圗而不能乃分為二新安太守巢尚之罷郡入見明帝謂曰卿至湘宫寺未此是我大功徳用錢不少通直散騎侍郎虞愿侍側曰此皆百姓賣兒貼婦錢所為佛若有知當慈悲嗟愍罪高浮圖何功徳之有侍坐者失色明帝怒使人驅下殿愿徐去無異容明帝好圍碁碁甚拙與第一品彭城丞王抗圍碁抗每假借之曰皇帝飛碁臣抗不能斷明帝終不悟好之愈篤愿又曰堯以此教丹朱非人主所宜好也明帝雖怒甚以愿王國舊臣每優容之
北魏高祖𨗳羣臣使諌
公元495年
齊建武二年魏高祖謂羣臣曰國家從來有一事可歎臣下莫肯公言得失是也夫人君患不能納諌人臣患不能盡忠自今朕舉一人如有不可卿等直言其失若有才能而朕所不識卿等亦當舉之如是得人者有賞不言者有罪卿等當知之
范雲諌梁公納東昏余妃
公元502年
梁天監元年梁公蕭衍納東昏余妃頗妨政事范雲以為言梁公未之從雲與侍中領軍将軍王茂同入見雲曰昔沛公入闗婦女無所幸此范増所以畏其志大也今明公始定建康海内想望風聲奈何襲亂亡之迹以女徳為累乎王茂起拜曰范雲言是也公必以天下為念無宜留此梁公黙然雲即請以余氏賚王茂梁公賢其意而許之明日賜雲茂錢各百萬
江子四極言政治得失
公元536年
大同二年尚書右丞考城江子四上封事極言政治得失詔曰古人有言屋漏在上知之在下朕有過失不能自覺江子四等封事所言尚書可時加檢括於民有蠧患者宜速詳啟
西魏置紙筆以求得失
公元539年
五年魏置紙筆於陽武門外以求得失
北齊永安王浚以忠諫被囚
公元557年
陳永定元年齊顯祖之為太原公也與永安王浚偕見世宗顯祖有時洟出浚責顯祖左右曰何不為二兄拭鼻顯祖心銜之及即位浚為青州刺史聰明矜恕吏民恱之浚以顯祖嗜酒私謂近親曰二兄因酒敗徳朝臣無敢諌者大敵未滅吾甚以為憂欲乗驛至鄴面諌不知用吾不或宻以白顯祖顯祖益銜之浚入朝從幸東山顯祖裸裎為樂浚進諌曰此非人主所宜顯祖不恱浚又于屏處召楊愔譏其不諌顯祖時不欲大臣與諸王交通愔懼奏之顯祖大怒曰小人由來難忍遂罷酒還宫浚尋還州又上書切諌詔徴浚浚懼禍謝疾不至顯祖遣馳驛收浚老㓜泣送者數千人至鄴與上黨王渙皆盛以鐵籠置于北城地牢飲食溲穢共在一所
北周樂運陳宣帝八失
公元579年
陳太建十一年周宣帝居䘮纔踰年即肆聲樂魚龍百戲常陳殿前累日繼夜不知休息多聚美女以實後宫増置位號不可詳錄遊宴沈湎或旬日不出羣臣請事者皆因宦者奏之於是樂運輿櫬詣朝堂陳宣帝八失其一以為大尊比來事多獨斷不參諸宰輔與衆共之其二搜美女以實後宫儀同以上女不許輒嫁貴賤同怨其三大尊一入後宫數日不出所須聞奏多附宦者其四下詔寛刑未及半年更嚴前制其五高祖斵雕為朴崩未踰年而遽窮奢麗其六徭賦下民以奉俳優角抵其七上書字誤者即治其罪杜獻書之路其八玄象垂誠不能諮諏善道修布徳政若不革兹八事臣見周廟不血食矣宣帝大怒将殺之朝臣恐懼莫有救者内史中大夫元巖詣閤請見曰樂運不顧其死欲以求名陛下不如勞而遣之以廣聖度宣帝頗感悟明日召運謂曰朕昨夜思卿所奏實為忠臣賜御食而罷之
隋劉行本諫文帝笞郎官
公元581年
十三年隋文帝嘗怒一郎於殿前笞之諫議大夫劉行本進曰此人素清其過又小願少寛之文帝不顧行本於是正當文帝前曰陛下不以臣不肖置臣左右臣言若是陛下安得不聴若非當致之於理豈得輕臣而不顧也因置笏於地而退文帝斂容謝之遂原所笞者
隋煬帝性不喜人諌
公元613年
大業九年煬帝從容謂祕書郎虞世南曰我性不喜人諌若位望通顯而諫以求名者彌所不耐至於卑賤之士雖少寛假然卒不置之地上汝其知之
蘇威言盗賊獲罪
公元616年
十二年煬帝問侍臣盗賊左翊衛大将軍宇文述曰漸少煬帝曰比從來少幾何對曰不能什一納言蘇威引身隠柱煬帝呼前問之對曰臣非所司不委多少但患漸近煬帝曰何謂也威曰他日賊據長白山今近在汜水且往日租賦丁役今皆何在豈非其人皆化為盗乎比見奏賊皆不以實遂使失於支計不時剪除又昔在鴈門許罷征遼今復徴發賊何由息煬帝不恱而罷尋属五月五日百僚多饋珍玩威獨獻尚書或譛之曰尚書有五子之歌威意甚不遜煬帝益怒頃之煬帝問威以伐髙麗事威欲煬帝知天下多盗對曰今兹之役願不發兵但赦羣盗自可得數十萬遣之東征彼喜於免罪争務立功髙麗可滅煬帝不懌威出御史大夫裴藴奏曰此大不遜天下何處有多許賊煬帝曰老革多姦以賊脅我欲批其口且復隠忍藴知帝意遣河南白衣張行本奏威昔在髙陽典選濫授人官畏怯突厥請還京師煬帝令案驗獄成下詔數威罪状除名為民後月餘復有奏威與突厥隂圗不軌者事下裴藴推之藴處威死威無以自明但摧謝而已煬帝憫而釋之曰未忍即殺遂并其子孫三世皆除名
煬帝殺諫臣
江都新作龍舟成送東都宇文述勸幸江都帝從之右候衛大将軍趙才諌曰今百姓疲勞府藏空竭盗賊蜂起禁令不行願陛下還京師安兆庶煬帝大怒以才属吏旬日意解乃出之朝臣皆不欲行煬帝意甚堅無敢諌者建節尉任宗上書極諌即日于朝堂杖殺之煬帝幸江都命越王侗等總留後事煬帝以詩留别宫人曰我夢江都好征遼亦偶然奉信郎崔民象以盗賊充斥於建國門上表諌煬帝大怒先解其頥然後斬之
唐孫伏伽上表諫髙祖
公元618年
武徳元年萬年縣法曹孫伏伽上表以為隋以惡聞其過亡天下陛下龍飛晉陽逺近響應未期年而登帝位徒知得之之易不知隋失之之不難也臣謂宜易其覆轍務盡下情凡人君言動不可不慎竊見陛下今日即位而明日有獻鷂鶵者此乃少年之事豈聖主所須哉又百戲散樂亡國淫聲近太常於民間借婦女裙襦五百餘襲以充妓衣擬五月五日玄武門遊戲此亦非所以為子孫法也凡如此𩔖悉宜廢罷善惡之習朝廷漸染易以移人皇太子諸王參僚左右宜謹擇其人其有門風不能雍睦為人素無行義専好奢靡以聲色遊獵為事者皆不可使之親近也自古及今骨肉乖離以至敗國亡家未有不因左右離間而然也願陛下慎之髙祖省表大恱下詔襃稱擢為治書侍御史賜帛三百匹仍頒示逺近
髙祖以李綱孫伏伽為第一
公元619年
二年髙祖考第羣臣以李綱孫伏伽為第一因置酒髙㑹謂裴寂等曰隋氏以主驕臣謟亡天下朕即位以來每虚心求諫然唯李綱差盡忠欵孫伏伽可謂誠直餘人猶踵弊風俛首而已豈朕所望哉朕視卿如愛子卿當視朕如慈父有懐必盡勿自隠也因命捨君臣之敬極歡而罷
蘇世長似直而多詐
公元621年
四年以蘇世長為諌議大夫嘗從校獵髙陵大獲禽獸髙祖顧羣臣曰今日畋樂乎世長對曰陛下遊獵薄廢萬機不滿十旬未足為樂髙祖變色既而笑曰狂態復發邪對曰於臣則狂於陛下甚忠嘗侍宴披香殿酒酣謂高祖曰此殿煬帝之所為邪高祖曰卿諌似直而實多詐豈不知此殿朕所為而謂之煬帝乎對曰臣實不知但見其華侈如傾官鹿臺非興王之所為故也若陛下為之誠非所宜臣昔侍陛下於武功見所居宅僅庇風雨當時亦以為足今因隋之宫室已極侈矣而又增之将何以矯其失乎髙祖深然之
張藴古上大寶箴
九年前幽州記室直中書省張藴古上大寶箴其略曰聖人受命極溺亨屯故以一人治天下不以天下奉一人又曰壮九重于内所居不過容膝彼昬不知瑶其臺而瓊其室羅八珍于前所食不過適口惟狂罔念丘其糟而池其酒又曰勿沒沒而闇勿察察而明雖冕旒蔽目而視于未形雖黈纊塞耳而聴于無聲太宗嘉之賜以束帛除大理丞
裴矩諌太宗殺受賂之吏
太宗患吏多受賕宻使左右試賂之有司門令史受絹一匹太宗欲殺之民部尚書裴矩諫曰為吏受賂罪誠當死但陛下使人遺之而受乃䧟人于法也恐非所謂道之以徳齊之以禮太宗恱召文武五品以上告之曰裴矩能當官力争不為面從儻每事皆然何憂不治
太宗命諌官隨三品入閤
公元627年
貞觀元年制自今中書門下及三品以上入閤議事皆命諫官隨之有失輒諫
太宗延見京宫問政事得失
太宗謂太子少師蕭瑀曰朕少好弓矢得良弓十數自謂無以加近以示弓工乃曰皆非良材朕問其故工曰木心不直則脉理皆邪弓雖勁而發矢不直朕始寤曏者辨之未精也朕以弓矢定四方識之猶未能盡况天下之務其能徧知乎乃命京官五品以上更宿中書内省數延見問以民間疾苦及政事得失
太宗冀聞規諌
太宗神采英毅羣臣進見者皆失舉措太宗知之每見人奏事必假以辭色冀聞規諌嘗謂公卿曰人欲自見其形必資明鏡君欲自知其過必待忠臣苟其君愎諌自賢其臣阿諛順㫖君既失國臣豈能獨全如虞世基等諂事煬帝以保富貴煬帝既弑世基等亦誅公輩宜用此為戒事有得失無惜盡言
孫伏伽諫太宗騎射
太宗好騎射孫伏伽諫以為天子居則九門行則警蹕非欲苟自尊嚴乃為社稷生民之計也陛下好自走馬射的以娱恱近臣此乃少年為諸王時所為非今日天子事業也既非所以安養聖躬又非所以儀刑後世臣竊為陛下不取太宗恱未幾以伏伽為諌議大夫
太宗霽威納諌
公元628年
二年魏徴容貌不逾中人而有膽略善回人主意每犯顔苦諫或逢太宗怒甚徴神色不移太宗亦為之霽威嘗謁告上冢還言于太宗曰人言陛下欲幸南山外皆嚴裝已畢而竟不行何也太宗笑曰初實有此心畏卿嗔故中輟耳太宗嘗得佳鷂自臂之望見徴來匿懐中徴奏事固久不已鷂竟死懐中
太宗以納諫為難
太宗嘗閒居與王珪語有美人侍側太宗指示珪曰此廬江王瑗之姬也瑗殺其夫而納之珪避席曰陛下以廬江納之為是邪非邪太宗曰殺人而取其妻卿何問是非對曰昔齊桓公知郭公之所以亡由善善而不能用然棄其所言之人管仲以為無異於郭公今此美人尚在左右臣以為聖心是之也太宗恱即出之還其親族太宗使太常少卿祖孝孫敎宫人音樂不稱㫖太宗責之溫彦博王珪諌曰孝孫雅士今乃使之敎宫人又從而譴之臣竊以為不可太宗怒曰朕寘卿等於腹心當竭忠直以事我乃附下罔上為孝孫遊說邪彦博拜謝珪不拜曰陛下責臣以忠直今臣所言豈私曲邪此乃陛下負臣非臣負陛下太宗黙然而罷明日上謂房玄齡曰自古帝王納諌誠難朕昨責温彦博王珪至今悔之公等勿為此不盡言也
太宗責執政亦受人諌
公元631年
五年太宗謂執政曰朕常恐因喜怒妄行賞罰故欲公等極諌公等亦宜受人諌不可以己之所欲惡人違之苟自不能受諌安能諌人
長孫皇后賞魏徴直諌
公元632年
六年長樂公主將出降太宗以公主皇后所生特愛之敕有司資送倍于永嘉長公主魏徴諌曰昔漢明帝欲封皇子曰我子豈得與先帝子比皆令半楚淮陽今資送公主倍于長主得無異于明帝之意乎太宗然其言入告皇后后歎曰妾亟聞陛下稱重魏徴不知其故今觀其引禮義以抑人主之情乃知真社稷之臣也妾與陛下結髮為夫婦曲承恩禮每言必先候顔色不敢輕犯威嚴况以人臣之疎逺乃能抗言如是陛下不可不從也因請遣中使齎錢四百緡絹四百匹以賜徴且語之曰聞公正直乃今見之故宜相賞公宜常秉此心勿轉移也太宗嘗罷朝怒曰㑹須殺此田舍翁后問為誰太宗曰魏徴每廷辱我后退具朝服立于廷太宗驚問其故后曰妾聞主明臣直今魏徴直由陛下之明故也妾敢不賀太宗乃恱
魏徴不肯面從而復諌
太宗宴近臣於丹霄殿長孫无忌曰王珪魏徴昔為仇讎不謂今日得同此宴太宗曰徴珪盡心所事故我用之然徴每諫我不從我與之言輒不應何也魏徴對曰臣以事為不可故諫若陛下不從而臣應之則事遂施行故不敢應太宗曰且應而復諌庸何傷對曰昔舜戒羣臣爾無面從退有後言臣心知其非而口應陛下乃面從也豈稷契事舜之意邪太宗大笑曰人言魏徴舉止疎慢我視之更覺娬媚正為此耳徴起拜謝曰陛下開臣使言故臣得盡其愚若陛下拒而不受臣何敢數犯顔色乎
魏徴請借辭色以來諫
公元633年
七年太宗問魏徴曰羣臣上書可采及召對多失次何也對曰臣觀百司奏常事數日思之及至上前三分不能道一况諫者怫意觸忌非陛下借之辭色豈敢盡其情哉太宗由是接羣臣辭色愈溫嘗曰煬帝多猜忌臨朝對羣臣多不語朕則不然與羣臣相親如一體耳
魏徴諌治皇甫徳參謗訕之罪
公元634年
八年中牟丞皇甫徳參上言修洛陽宫勞人收地租厚斂俗好髙髻盖宫中所化太宗怒謂房玄齡等曰徳參欲國家不役一人不收斗租宫人皆無髮乃可其意邪欲治其謗訕之罪魏徴諫曰賈誼當漢文帝時上書云可為痛哭者一可為流涕者二自古上書不激切不能動人主之心所謂狂夫之言聖人擇焉唯陛下裁察太宗曰朕罪斯人則誰復敢言乃賜絹二十匹佗日徴奏言陛下近日不好直言雖勉强含容非曩時之豁如太宗乃更加優賜拜監察御史
太宗聴諫不逮貞觀之初
公元638年
十二年以皇孫生宴五品以上于東宫太宗曰貞觀之前從朕經營天下玄齡之功也貞觀以來繩愆糾謬魏徴之功也皆賜之佩刀太宗謂徴曰朕政事何如往年對曰威徳所加比貞觀之初則逺矣人恱服則不逮也太宗曰今所為猶往年也何以異對曰陛下貞觀之初恐人不諫常𨗳之使言中間恱而從之今則不然雖勉從之猶有難色所以異也太宗曰其事可聞歟對曰陛下昔欲殺元律師孫伏伽以為法不當死陛下賜以蘭陵公主園直百萬或云賞太厚陛下云朕即位以來未有諫者故賞之此𨗳之使言也司户柳雄妄訴隋資陛下欲誅之納戴胄之諫而止是恱而從之也近皇甫徳參上書諫修洛陽宫陛下恚之雖以臣言而罷勉從之也太宗曰非公不能及此人苦不自知耳
魏徴勸太宗虛心采納
公元641年
十五年太宗問魏徴比來朝臣何殊不論事對曰陛下虛心采納必有言者凡臣狥國者寡愛身者多彼畏罪故不言耳太宗曰然人臣闗說忤㫖動及刑誅與夫蹈湯火冒白刃者亦何異哉是以禹拜昌言良為此也
太宗令魏徴封状以進
公元642年
十六年特進魏徴有疾太宗手詔問之且言不見數日朕過多矣今欲自往恐益為勞若有聞見可封状進來徴上言比者弟子陵師奴婢忽主下多輕上皆有為而然漸不可長又言陛下臨朝常以至公為言退而行之未免私僻或畏人知横加威怒欲盖彌彰竟有何益
褚遂良謂忠臣愛君諫其漸
公元643年
十七年太宗問諫議大夫褚遂良曰舜造漆器諫者十餘人此何足諫對曰奢侈者危亡之本漆器不已将以金玉為之忠臣愛君必防其漸若禍亂已成無所復諌矣太宗曰然朕有過卿亦當諫其漸朕見前世帝王拒諫者多云業已為之或云業已許之終不為改如此欲無危亡得乎
太宗欲自聞其失
公元644年
十八年太宗幸太平宫謂侍臣曰人臣順㫖者多犯顔則少今朕欲自聞其失諸公其直言無隠長孫無忌等皆曰陛下無失劉洎曰頃有上書不稱㫖者陛下皆面加窮詰無不慙懼而退恐非所以廣言路馬周曰陛下比來賞罰㣲以喜怒有所髙下此外不見其失上皆納之太宗好文學而辯敏羣臣言事者上引古今以折之多不能對劉洎上書諌曰帝王之與凡庶聖哲之與庸愚上下相懸擬倫斯絶是知以至愚而對至聖以極卑而對至尊徒思自彊不可得也陛下降恩㫖假慈顔凝旒以聴其言虛襟以納其說猶恐羣下未敢對敡况動神機縱天辯飾詞以折其理引古以排其議欲令凡庶何階應答且多記則損心多語則損氣心氣内損形神外勞初雖不覺後必為累須為社稷自愛豈為性好自傷乎至如秦政彊辯失人心于自矜魏文宏才虧衆望于虛說此才辯之累較然可知矣太宗飛白答之曰非慮無以臨下非言無以述慮比有談論遂致煩多輕物驕人恐由兹道形神心氣非此為勞今聞讜言虛懐以改
髙宗謂蕭鈞真諌議
公元651年
永徽二年左武侯引駕盧文操踰垣盗左藏物髙宗以引駕職在糾繩乃自為盗命誅之諌議大夫蕭鈞諌曰文操情實難原然法不至死髙宗乃免文操死顧侍臣曰此真諫議也
髙宗求諫竟無諫者
公元665年
麟徳二年髙宗語及隋煬帝謂羣臣曰煬帝拒諫而亡朕常以為戒虛心求諫而竟無諫者何也李勣對曰陛下所為盡善羣臣無得而諫
李善感進諌天下謂鳳鳴朝陽
公元682年
永淳元年髙宗既封泰山欲遍封五嶽作奉天宫于嵩山南監察御史裏行李善感諫曰陛下封泰山告太平致羣瑞與三皇五帝比隆矣數年以來菽粟不稔餓殍相望四夷交侵兵車嵗駕陛下宜恭黙思道以禳灾譴乃更廣營宫殿勞役不休天下莫不失望臣忝備國家耳目竊以此為憂髙宗雖不納亦優容之自褚遂良韓瑗之死中外以言為諱無敢逆意直諫幾二十年及善感始諫天下皆喜謂之鳳鳴朝陽
陳子昻
公元689年
永昌元年右衛胄曹參軍陳子昻上疏以為周頌成康漢稱文景皆以能措刑故也今陛下之政雖盡善矣然太平之朝上下樂化不宜有亂臣賊子日犯天誅比者大獄增多逆徒滋廣愚臣頑昧初謂皆實乃去月十五日陛下特察繫囚李珍等無罪百僚慶恱皆賀聖明臣乃知亦有無罪之人挂于疎網者陛下務在寛典獄官務在急刑以傷陛下之仁以誣太平之政臣竊恨之又九月二十一日敕免楚金等死初有風雨變為景雲臣聞隂慘者刑也陽舒者徳也聖人法天天亦助聖天意如此陛下豈可不承順之哉
李景伯真諫官
公元709年
景龍三年中宗數與近臣學士宴集令各效伎藝以為樂工部尚書張錫舞談容娘将作大匠宗晉卿舞渾脫左衛将軍張洽舞黄麞左金吾将軍杜元談誦婆羅門呪中書舍人盧藏用效道士上章國子司業河東郭山惲獨曰臣無所解請歌古詩中宗許之山惲乃歌鹿鳴蟋蟀明日中宗賜山惲敕嘉美其意賜時服一襲中宗又嘗宴侍臣使各為㢠廻波辭衆皆為謟語或自求榮祿諫議大夫李景伯曰廻波爾時酒巵㣲臣職在箴規侍宴既過三爵諠譁竊恐非儀中宗不恱蕭至忠曰此真諫官也
李林甫指立仗馬以杜諌言
公元736年
開元二十四年李林甫欲蔽塞人主視聴自專大權明召諸諫官謂曰今明主在上羣臣将順之不暇烏用多言諸君不見立仗馬乎食三品料一鳴輒斥去悔之何及補闕杜璡嘗上書言事明日黜為下邽令自是諫争路絶矣
肅宗開諫諍之塗
公元756年
至徳元載初李林甫為相諫官言事皆先白宰相退則又以所言白之御史言事須大夫同署至是敕盡革其弊開諫諍之塗又令宰相分直政事筆承㫖旬日而更懲林甫及楊國忠之專權故也
陸贄書勸徳宗接下從諫
公元783年
建中四年徳宗問陸贄以當今切務贄以曏日致亂由上下之情不通勸上接下從諌乃上疏其略曰為下者莫不願忠為上者莫不求理然而下每苦上之不理上每苦下之不忠若是者何兩情不通故也下之情莫不願達於上上之情莫不求知於下然而下恒苦上之難達上恒苦下之難知若是者何九弊不去故也所謂九弊者上有其六而下有其三好勝人恥聞過騁辯給眩聰明厲威嚴恣彊愎此六者君上之弊也謟諛顧望畏愞此三者臣下之弊也上好勝必甘於佞辭上恥過必忌於直諌如是則下之諂諛者順㫖而忠實之語不聞矣上騁辯必勦說而折人以言上眩明必臆度而虞人以詐如是則下之顧望者自便而切磨之辭不盡矣上厲威必不能降情以接物上恣愎必不能引咎以受規如是則下之畏愞者避辜而情理之說不申矣夫以區域之廣大生靈之衆多宫闕之重深髙卑之限隔自黎獻而上獲覩至尊之光景者踰億兆而無一焉就獲覩之中得接言議者又千萬不一幸而得接者猶有九弊居其間則上下之情所通鮮矣上情不通於下則人惑下情不通於上則君疑疑則不納其誠惑則不從其令誠而不見納則應之以悖令而不見從則加之以刑下悖上刑不敗何待是使亂多理少從古以然又曰昔趙武呐呐而為晉賢臣絳侯木訥而為漢元輔然則口給者亊或非信辭屈者理或未窮人之難知堯舜所病胡可以一詶一詰而謂盡其能哉以此察天下之情固多失實以此輕天下之士必有遺才又曰諌者多表我之能好諌者直示我之能賢諌者之狂誣明我之能恕諫者之漏泄彰我之能從有一于斯皆為盛徳是則人君之與諫者交相益之道也諌者有爵賞之利君亦有理安之利諌者得獻替之名君亦得采納之名然猶諌者有失中而君無不美唯恐讜言之不切天下之不聞如此則納諫之徳光矣徳宗頗采用其言
陸贄數直諫忤上意
公元784年
興元元年陸贄在翰林為徳宗所親信居艱難中雖有宰相大小之事徳宗必與贄謀之故當時謂之内相徳宗行止必與之俱梁洋道險嘗與贄相失經夕不至徳宗驚憂涕泣募得贄者賞千金久之乃至徳宗喜甚太子以下皆賀然贄數直諫迕上意盧把雖貶官徳宗心庇之贄極言把姦邪致亂徳宗雖貌從心頗不恱故劉從一姜公輔皆自下陳登用贄恩遇雖隆未得為相
陽城辨陸贄裴延齡忠佞
公元795年
貞元十一年陸贄既罷相裴延齡因譖李充張滂李銛黨於贄貶贄為忠州别駕充等為長史初陽城自處士徴為諫議大夫拜官不辭未至京師人皆想望風采曰城必諫諍死職下及至諸諌官紛紛言事細碎天子益厭苦之而城方與二弟及客日夜痛飲人莫能窺其際皆以為虛得名耳前進士河南韓愈作諍臣論以譏之城亦不以屑意及陸贄等坐貶徳宗怒未解中外惴恐以為罪且不測無敢救者城聞而起曰不可令天子信用姦臣殺無罪人即帥拾遺王仲舒歸登右補闕熊執易崔邠等守延英門上疏論延齡姦佞贄等無罪徳宗大怒欲加城等罪太子為之營救徳宗意乃解令宰相諭遣之於是金吾将軍張萬福聞諌官伏閤諌趨往至延英門大言賀曰朝廷有直臣天下必太平矣遂遍拜城與仲舒等已而連呼太平萬嵗太平萬嵗萬福武人年八十餘自此名重天下時朝夕相延齡陽城曰脫以延齡為相城當取白麻壊之慟哭于廷有李繁者泌之子也城盡疏延齡過惡欲宻論之以繁故人子使之繕冩繁徑以告延齡延齡先詣上一一自解疏入徳宗以為妄不之省
元稹上疏論諌職
公元806年
元和元年以元稹為右拾遺稹上疏論諌職以為昔太宗以王珪魏徴為諌官宴遊寝食未嘗不在左右又命三品以上入議大政必遣諌官一人隨之以參得失故天下大理今之諫官大不得豫召見次不得參時政排行就列朝謁而已近年以來正牙不奏事庶官罷廵對諫官能舉職者獨誥命有不便則上封事耳君臣之際諷喻于未形籌畫於至宻尚不能回至尊之盛意况于既行之誥令已命之除授而欲以咫尺之書收絲綸之詔誠亦難矣願陛下時于延英召對使盡所懐豈可寘於其位而屏棄疎賤之哉頃之復上疏以為理亂之始必有萌象開直言廣視聴理之萌也甘謟諛蔽近習亂之象也自古人主即位之初必有敢言之士人主苟受而賞之則君子樂行其道競為忠讜小人亦貪得其利不為囘邪矣如是則上下之志通幽逺之情達欲無理得乎苟拒而罪之則君子卷懐括嚢以保其身小人阿意迎合以竊其位矣如是則十步之事皆可欺也欲無亂得乎昔太宗初即政孫伏伽以小事諫太宗喜厚賞之故當是時言事者惟患不深切未嘗以觸忌諱為憂也太宗豈好逆意而惡從欲哉誠以順適之快小而危亡之禍大故也陛下踐阼今已周嵗未聞有受伏伽之賞者臣等備位諌列曠日彌年不得召見每就列位屏氣鞠躬不敢仰視又安暇議得失獻可否哉供奉官尚爾况疎逺之臣乎此盖羣下因循之罪也因條奏請次對百官復正牙奏事禁非時貢獻等十事憲宗頗嘉納其言時召見之
李絳諫憲宗欲罪諫官
公元807年
二年憲宗又嘗從容問李絳曰諫官多謗訕朝政皆無事實朕欲謫其尤者一二人以儆其餘何如對曰此殆非陛下之意必有邪臣欲壅蔽陛下之聰明也人臣死生繫人主喜怒敢發口諌者有幾就有諌者皆晝度夜思朝刪暮減比得上達什無二三故人主孜孜求諌猶懼不至况罪之乎如此杜天下之口非社稷之福也憲宗善其言而止
憲宗戒宰相當十論
憲宗謂宰相曰太宗以神聖之資羣臣進諫者猶往復數四况朕寡昧自今事有違宜卿當十論無但一二而已
憲宗度李絳必諫且罷獵
公元810年
五年憲宗嘗欲近獵苑中至蓬萊池西謂左右曰李絳必諫不如且止
憲宗謂李絳真忠臣
翰林學士李絳面陳吐突承璀專横語極懇切憲宗作色曰卿言大過絳泣曰陛下置臣于腹心耳目之地若臣畏避左右愛身不言是臣負陛下言之而陛下惡聞乃陛下負臣也憲宗怒解曰卿所言皆人所不能言使朕聞所不聞真忠臣也它日盡言皆應如是
武儒衡言皇甫鎛
公元819年
十四年裴度在相位知無不言皇甫鎛之黨隂擠之詔度充河東節度使皇甫鎛專以掊克取媚人無敢言者獨諫議大夫武儒衡上疏言之鎛自訴于憲宗憲宗曰卿以儒衡上疏将報怨邪鎛乃不敢言
栁公權以筆諫
公元820年
十五年穆宗見夏州觀察判官栁公權書跡愛之以公權為右拾遺翰林侍書學士穆宗問公權卿書何能如是之善對曰用筆在心心正則筆正穆宗黙然改容知其以筆諌也
穆宗訝諌官入閤論事
羣臣入閤退諌議大夫鄭覃崔郾等五人進言陛下宴樂過多畋遊無度今胡冦壓境忽有急奏不知乗輿所在又晨夕與近習倡優狎暱賜與過厚夫金帛皆百姓膏血非有功不可與雖内藏有餘願陛下愛之萬一四方有事不復使有司重斂百姓時久無閤中論事者穆宗始甚訝之謂宰相曰此輩何人對曰諌官穆宗乃使人慰勞之曰當依卿言宰相皆賀然實不能用也
韋處厚諌敬宗遊宴
公元824年
長慶四年翰林學士韋處厚諌敬宗宴遊曰先帝以酒色致疾損夀臣是時不死諫者以陛下年已十五故也今皇子纔一嵗臣安敢畏死而不諫乎敬宗感其言賜錦綵百匹銀器四
獨孤朗等論王播姦邪
王播以錢十萬緡賂王守澄求復領利權諌議大夫獨孤朗張仲方起居郎栁公權起居舍人宋申錫拾遺李景讓薛廷老等請開延英論其姦邪敬宗問前廷争者不在中邪即日除劉栖楚諫議大夫
張權輿諫敬宗幸驪山
公元825年
寳厯元年敬宗欲幸驪山温湯左僕射李絳諫議大夫張仲方等屢諌不聴拾遺張權輿伏紫宸殿下叩頭諌曰昔周幽王幸驪山為犬戎所殺秦始皇葬驪山國亡玄宗宫驪山而祿山亂先帝幸驪山而享年不長敬宗曰驪山若此之凶邪我宜一往以驗彼言遂幸温湯即日還宫謂左右曰彼叩頭者之言安足信哉
魏謩以盡言不忝厥祖
公元836年
開成元年李孝本二女配沒右軍文宗取之入宫右拾遺魏謩上疏以為陛下不邇聲色屢出宫女以配鰥夫竊聞數月以來敎坊選試以百數莊宅收市猶未已又召李孝本女入宫不避宗姓大興物論臣竊惜之昔漢光武一顧列女屏風宋弘猶正色抗言光武即撤之陛下豈可不思宋弘之言欲居光武之下乎文宗即出孝本女擢謩為補闕曰朕選市女子以賜諸王耳憐孝本女宗枝髫齓孤露故收養宫中謩於疑似之間皆能盡言可謂愛我不忝厥祖矣命中書優為制辭以賞之謩徴之五世孫也
柳公權有諍臣風采
公元837年
二年文宗對中書舍人栁公權等於便殿文宗舉衫袖示之曰此衣已三澣矣衆皆美文宗之儉徳公權獨無言文宗問其故對曰陛下貴為天子富有四海當進賢退不肖納諫諍明賞罰乃可以致雍熙服澣濯之衣乃末節耳文宗曰朕知舍人不應復為諌議以卿有諍臣風采須屈卿為之以公權為諫議大夫
栁公權諫納郭旼二女
公元838年
三年文宗問翰林學士栁公權以外議對曰郭旼除邠寧外間頗以為疑文宗曰旼尚父之姪太后叔父在宫無過自金吾作小鎮外問何尤焉對曰非謂旼不應為節度使也聞陛下近取旼二女入宫有之乎文宗曰然入參太皇太后耳公權曰外間不知皆云旼納女後宫故得方鎮文宗俛首良久曰然則奈何對曰獨有自南内遣歸其家則外議自息矣是日太皇太后遣中使送二女還旼家
髙少逸等諌武宗校獵
公元842年
㑹昌二年武宗幸涇陽校獵諫議大夫髙少逸鄭朗於閤中諫曰陛下比來遊獵稍頻出城太逺侵星夜歸萬機曠廢武宗改容謝之
宣宗謂諫官要在舉職
公元854年
大中八年中書門下奏拾遺補闕缺貟請更增補宣宗曰諫官要在舉職不必人多如張道符牛叢趙璘輩數人使朕日聞所不聞足矣久之叢自司勲貟外郎出為睦州刺史入謝宣宗賜之紫叢既謝前言曰臣所服緋刺史所借也宣宗遽曰且賜緋上重惜服章有司常具緋紫衣數襲從行以備賞賜或半歳不用其一故當時以緋紫為榮
宣宗樂聞規諌
公元857年
十一年宣宗欲幸華清宫諫官論之甚切宣宗為之止宣宗樂聞規諫凡諫官論事門下封駮苟合於理多屈意從之得大臣章疏必焚香盥手而讀之
懿宗不從諫言改敕命
公元863年
咸通四年敕以閤門使吳徳應等為舘驛使臺諌上言故事御史廵驛不應忽以内臣代之懿宗諭以敕命已行不可復改左拾遺劉蛻上言昔楚子縣陳得申叔一言而復封之太宗發卒修乾元殿聞張玄素諌即日罷之自古明君所尚者從諌如流豈有己行而不改且敕自陛下出之自陛下改之何為不可弗聴
侯昌業以上疏極諌被誅
公元880年
廣明元年左拾遺侯昌業以盗賊滿闗東而僖宗不親政事專務游戲賞賜無度田令孜專權無上天文變異社稷将危上疏極諌僖宗大怒召昌業至内侍省賜死
張道古上疏得貶
公元897年
乾寧四年右拾遺張道古上疏稱國家有五危二亂昔漢文帝即位未幾明習國家事今陛下登極已十年而曽不知為君馭臣之道太宗内安中原外開四夷海表之國莫不入臣今先朝封域日蹙幾盡臣雖㣲賤竊傷陛下朝廷社稷始為姦臣所弄終為賊臣所有也昭宗怒貶道古施州司户仍下詔罪状道古宣示諫官
後唐趙逺諫秦王從榮
公元933年
長興四年初秦王從榮失道六軍判官司諌郎中趙逺諫曰大王地居上嗣當勤修令徳奈何所為如是勿謂父子至親為可恃獨不見恭世子戾太子乎從榮怒出為涇州判官及從榮敗逺以是知名
閩葉翹因諫女寵被黜責
公元935年
清泰二年閩主昶以永泰葉翹為内宣徽使參政事翹博學質直閩惠宗擢為福王友昶以師傅禮待之多所禆益宫中謂之國翁昶既嗣位驕縱不與翹議國事一旦昶方視事翹衣道士服過廷中趨出昶召還拜之曰軍國事殷久不接對孤之過也翹頓首曰老臣輔𨗳無狀致陛下即位以來無一善可稱願乞骸骨昶曰先帝以孤屬公政令不善公當極言奈何棄孤去厚賜金帛慰諭令復位昶元妃良國夫人李氏同平章事敏之女昶嬖李春鷰待夫人甚薄翹諌曰夫人先帝之甥聘之以禮奈何以新愛而棄之昶不恱由是疎之未幾復上書言事昶批其紙尾曰一葉隨風落御溝遂放歸永泰以夀終
後晉薛融諌修洛陽宫
公元938年
天福三年河南留守髙行周奏修洛陽宫左諌議大夫薛融諌曰今宫室雖經焚毁猶侈于帝堯之茅茨所費雖寡猶多於漢文之露臺况魏城未下公私困窘誠非陛下修宫館之日請俟海内平寧營之未晩高祖納其言仍賜詔襃之
閩黄諷不肯以直諫被杖
閩諫議大夫黄諷以閩主淫暴與妻子辭訣入諌閩主欲杖之諷曰臣若迷國不忠死亦無怨直諌被杖臣不受也閩主怒黜為民
陳光逺以死諫閩主
公元943年
八年初閩主曦侍康宗宴㑹新羅獻寳劍康宗舉以示同平章事王倓曰此何所施倓對曰斬為臣不忠者時曦已蓄異志凛然變色至是宴羣臣復有獻劍者曦命發倓冢斬其屍校書郎陳光逸謂其友曰主上失徳亡無日矣吾欲死諌其友止之不從上書陳曦大惡五十事曦怒命衛士鞭之數百不死以繩繫其頸懸諸庭樹久之乃絶
南康蕭儼以諌諍得罪
公元944年
開運元年唐主决欲傳位於齊燕二王翰林學士馮延巳等因之欲隔絶中外以擅權敕齊王景遂參决庶政百官惟樞宻副使魏岑查文徽得白事餘非召對不得見國人大駭給亊中蕭儼上疏極論不報侍衛都虞候賈崇叩閤求見曰臣事先帝三十年觀其延接疎逺孜孜不怠下情猶有不通者陛下新即位所任者何人而頓與羣臣謝絶臣老矣不復得奉顔色因涕泗嗚咽唐主感悟遽收前敕唐主於宫中作高樓召侍臣觀之衆皆歎美蕭儼曰恨樓下無井唐主問其故對曰以此不及景陽樓耳唐主恕貶于舒州觀察使孫晟遣兵防之儼曰儼以諌諍得罪非有它志昔顧命之際君幾危社稷其罪顧不重于儼乎今日反見防邪晟慙懼遽罷之
後周世宗詔羣臣極言得失
公元955年
顯徳二年詔羣臣極言得失其略曰朕于卿大夫才不能盡知面不能盡識若不采其言而觀其行審其意而察其忠則何以見器略之淺深知任用之當否若言之不入罪實在予苟求之不言咎将誰執
蜀主貶章九齡毁斥大臣
公元958年
五年蜀右補闕章九齡見蜀主言政事不治由姦佞在朝蜀主問姦佞為誰指李昊王昭逺以對蜀主怒以九齡為毁斥大臣貶維州錄事參軍
李起不能慎黙
公元959年
六年蜀主以李昊領武信節度使右補闕李起上言故事宰相無領方鎮者蜀主曰昊家多冗費以厚祿優之耳起性婞直李昊嘗語之曰以子之才苟能慎黙當為翰林學士起曰俟無舌乃不言耳
通鑑總𩔖卷九上
欽定四庫全書
通鑑總𩔖卷九下宋沈樞撰
謟諛門
衛子思言君闇臣謟
公元前377年
周安王二十五年衛侯言計非是而羣臣和者如出一口子思曰以吾觀衛所謂君不君臣不臣者也公丘懿子曰何乃若是子思曰人主自臧則衆謀不進事是而臧之猶却衆謀况和非以長惡乎夫不察事之是非而恱人讃己闇莫甚焉不度理之所在而阿䛕求容諂莫甚焉君闇臣諂以居百姓之上民不與也若此不已國無𩔖矣子思言於衛侯曰君之國事将日非矣公曰何故對曰有由然焉君出言自以為是而卿大夫莫敢矯其非卿大夫出言亦自以為是而士庶人莫敢矯其非君臣既自賢矣而羣下同聲賢之賢之則順而有福矯之則逆而有禍如此則善安從生詩曰具曰予聖誰知烏之雌雄抑亦似君之君臣乎
漢轅固戒公孫弘以曲學阿世
公元前130年
元光五年是嵗徴吏民有明當世之務習先聖之術者縣次續食令與計偕菑川人公孫弘對䇿時對者百餘人太常奏弘第居下䇿奏天子擢弘對為第一拜為尃士待詔金馬門齊人轅固年九十餘亦以賢良徴公孫弘仄目而事固固曰公孫子務正學以言無曲學以阿世諸儒多疾毁固者固遂以老罷歸
孔光等稱王莽功徳比周公
公元2年
元始二年越雋郡上黄龍游江中太師孔光大司徒馬宫等咸稱王莽功徳比周公宜告祠宗廟大司農孫寶曰周公上聖召公大賢尚猶有不相說著於經典兩不相損今風雨未時百姓不足每有一事羣臣同聲得無非其美者時大臣皆失色甄邯即時承制罷議者
東晉桓景諂事王𨗳
公元335年
咸康元年丹陽尹桓景為人諂巧王𨗳親愛之㑹熒惑守南斗經旬𨗳謂領軍將軍陶回曰斗楊州之分吾當遜位以厭天譴囘曰公以明徳作輔而與桓景造膝使熒惑何以退舍𨗳深愧之
王國寶以讒佞有寵於道子
公元389年
太元十四年琅琊王道子勢傾内外逺近犇湊孝武帝漸不平然猶外加優崇侍中王國寶以讒佞有寵於道子扇動朝衆諷八坐啟道子宜進位丞相楊州牧假黄鉞加殊禮䕶軍將軍車胤曰此乃成王所以尊周公也今主上當陽非成王之比相王在位豈得為周公乎乃稱疾不署疏奏孝武帝大怒而嘉胤有守
王國寶等共為邪諂
公元396年
二十一年初王國寶黨附㑹稽王道子驕縱不法屢為御史中丞褚粲所糾國寶起齋侔清暑殿孝武帝甚惡之國寶懼遂更求媚於孝武帝而疎道子孝武帝復寵昵之道子大怒嘗於内省面責國寶以劍擲之舊好盡矣及孝武帝崩國寶復事道子與王緒共為邪諂道子更惑之倚為心腹遂參管朝權威震内外並為時之所疾王恭入赴山陵每正色直言道子深憚之恭罷朝歎曰榱棟雖新便有黍離之歎緒說國寶因恭入朝勸相王伏兵殺之國寶不許道子欲輯和内外乃深布腹心於恭冀除舊惡而恭每言及時政輒厲聲色道子知恭不可和協遂有相圖之志或勸恭因入朝以兵誅國寶恭以豫州刺史庾楷士馬甚盛黨于國寶憚之不敢發王珣謂恭曰國寶雖終為禍亂要之罪逆未彰今遽先事而發必大失朝野之望况擁彊兵竊發於京輦誰謂非逆國寶若遂不改惡布天下然後順衆心以除之亦無憂不濟也恭乃止
南燕鞠仲媚備徳為少康光武之儔
公元401年
隆安五年南燕主備徳宴羣臣於延賢堂酒酣謂羣臣曰朕可方自古何等主青州刺史鞠仲曰陛下中興聖主少康光武之儔備徳顧左右賜仲帛千匹仲以所賜多辭之備徳曰卿知調朕朕不知調卿邪卿所對非實故朕亦以虛言賞卿耳韓範進曰天子無戲言今日之論君臣俱失備徳大恱賜範絹五十匹
宋顔師伯以諂佞被親任
公元460年
大明四年是嵗孝武帝徴青冀二州刺史顔師伯為侍中師伯以諂佞被親任羣臣不及多納貨賄家累千金孝武帝嘗與之樗蒲孝武帝擲得雉自謂必勝師伯次擲得盧孝武帝失色師伯遽斂子曰幾作盧是日師伯一輸百萬
劉徳願哭貴妃以獲賞
公元463年
七年以秦郡太守劉徳願為豫州刺史孝武帝既葬殷貴妃數與羣臣至其墓謂徳願曰卿哭貴妃悲者當厚賞徳願應聲慟哭撫膺擗踊涕泗交流孝武帝甚恱故用為豫州刺史以賞之
齊江祏勸宣城王出誌以示人
公元494年
建武元年宣城王鸞雖專國政人情猶未服王胛上有赤誌驃騎諮議參軍江祏勸王出以示人王以示晉夀太守王洪範曰人言此是日月相卿幸勿泄洪範曰公日月在軀如何可隠當轉言之
北齊和士開以姦諂有寵
公元563年
陳天嘉四年齊侍中開府儀同三司和士開有寵於齊世祖齊世祖外朝視事或在内宴賞須史之間不得不與士開相見或累日不歸一日數入或放還之後俄頃即追未至之間連騎督趣姦諂百端寵愛日隆前後賞賜不可勝紀每侍左右言辭容止極諸鄙䙝以夜繼晝無復君臣之禮嘗謂世祖曰自古帝王盡為灰土堯舜桀紂竟復何異陛下宜及少壯極意為樂縱横行之一日取快可敵千年國事盡付大臣何慮不辦無為自勤約也世祖大恱于是委趙彦深掌官爵元文遥掌財用唐邕掌外騎兵信都馮子琮胡長粲掌東宫世祖三四日一視朝書數字而已略無所言須㬰罷入
朝士不恥為和士開假子
大建二年和士開為尚書令賜爵淮陽王威權日盛朝士不知㢘恥者或為之假子與富商大賈同在伯仲之列嘗有一人士參士開疾值醫云王傷寒極重佗藥無効應服黄龍湯士開有難色人士曰此物甚易服王不須疑請為王先嘗之一舉而盡士開感其意為之强服遂得愈
隋虞世基抑損表状
公元616年
大業十二年内史侍郎虞世基以煬帝惡聞賊盗諸将及郡縣有告敗求救者世基皆抑損表状不以實聞但云鼠竊狗盗郡縣捕逐行當殄盡願陛下勿以介懐煬帝良以為然或杖其使者以為妄言由是盗賊徧海内䧟沒郡縣煬帝皆弗之知也楊義臣破降河北賊數十萬列状上聞煬帝歎曰我初不聞賊頓如此義臣降賊何多也世基對曰小竊雖多未足為慮義臣克之擁兵不少久在閫外此最非宜煬帝曰卿言是也遽追義臣放散其兵賊由是復盛
封徳彝諂順帝意
公元617年
義寧元年李宻使其幕府移檄郡縣數煬帝十罪且曰罄南山之竹書罪無窮决東海之波流惡難盡祖君彦之辭也越王侗遣太常丞元善達間行賊中詣江都奏稱李宻有衆百萬圍逼東都據洛口倉城内無食若陛下速還烏合必散不然者東都决沒因歔欷嗚咽煬帝為之改容虞世基進曰越王年少此輩誑之若如所言善達何縁來至煬帝乃勃然怒曰善達小人敢廷辱我因使經賊中向東陽催運善達遂為羣盗所殺是後人人杜口莫敢以賊聞世基容貌沈審言多合意特為煬帝所親愛朝臣無與為比親黨憑之鬻官賣獄賄賂公行其門如市由是朝野共疾怨之内史舍人封徳彛託附世基以世基不閑吏務宻為指畫宣行詔命諂順帝意羣臣表疏忤㫖者皆屏而不奏鞠獄用法多峻文深詆論功行賞則抑削就薄故世基之寵日隆而隋政益壊皆徳彛所為也
唐髙祖責封徳彛諂巧不忠
公元619年
武徳二年高祖以封徳彛隋室舊臣而諂巧不忠深誚責之罷遣就舍徳彛以祕䇿干髙祖髙祖恱尋拜内史舍人俄遷侍郎
太宗不肯陽怒試佞臣
公元627年
貞觀元年有上書請去佞臣者太宗問佞臣為誰對曰臣居草澤不能的知其人願陛下與羣臣言或陽怒以試之彼執理不屈者直臣也畏威順㫖者佞臣也太宗曰君源也臣流也濁其源而求其流之清不可得矣君自為詐何以責臣下之直乎朕方以至誠治天下見前世帝王好以權譎小數接其臣下者常竊恥之卿䇿雖善朕不取也
太宗疑宇文士及為佞人
公元642年
十六年殿中監宇文士及卒太宗嘗止樹下愛之士及從而譽之不已太宗正色曰魏徴常勸我逺佞人我不知佞人為誰意疑是汝今果不謬士及叩頭謝
楊再思專以諂媚取容
公元703年
長安三年以神都副留守楊再思為内史再思為相專以諂媚取容司禮少卿張同休易之之兄也嘗召公卿宴集酒酣戲再思曰楊内史面似髙麗再思欣然即剪紙帖巾反披紫袍為髙麗舞舉坐大笑時人或譽張昌宗之美曰六郎面似蓮花再思獨曰不然昌宗問其故再思曰乃蓮花似六郎耳
祝欽明自請作八風舞
公元710年
景雲元年中宗宴近臣國子祭酒祝欽明自請作八風舞揺頭轉目備諸醜態中宗笑欽明素以儒學著名吏部侍郎盧藏用私謂諸學士曰祝公五經掃地盡矣
宋璟止立碑以革諂䛕之風
公元718年
開元六年廣州吏民為宋璟立遺愛碑璟上言臣在州無它異迹今以臣光寵成彼諂諛欲革此風望自臣始請敕下禁止明皇從之於是它州皆不敢立
李齊運以柔佞得幸
公元796年
貞元十二年以閑廐宫苑使李齊運為禮部尚書齊運無才能學術專以柔佞得幸於徳宗每宰相對罷則齊運次進決其議或病卧家徳宗欲有所除授往往遣中使就問之
吐突承璀奏立聖徳碑
公元809年
元和四年左軍中尉吐突承璀領功徳使盛修安國寺奏立聖徳碑髙大一準華獄碑先構碑樓請敕學士撰文且言臣已具錢萬緡欲酬之憲宗命李絳為之絳上言堯舜禹湯未嘗立碑自言聖徳惟秦始皇于廵遊所過刻石髙自稱述未審陛下欲何所法且敘修寺之美不過壯麗觀遊豈所以光益聖徳憲宗覽奏承璀適在旁憲宗命曵倒碑樓承璀言碑樓甚大不可曵請徐毁撤冀得延引乗間再論憲宗厲聲曰多用牛曵之承璀乃不敢言凡用百牛曵之乃倒
蘇循望府廨即拜
公元921年
後梁龍徳元年晉王既許藩鎮之請求唐舊臣欲以備百官朱友謙遣前禮部尚書蘇循詣行臺循至魏州入牙城望府廨即拜謂之拜殿見王呼萬嵗舞蹈泣而稱臣翌日又獻大筆三十枚謂之畫日筆王大喜即命循以本官為河東節度副使張承業深惡之
南唐主不從諂邪之人以事更改
公元938年
後晉天福三年或獻毒酒方於唐主唐主曰犯吾法者自有常刑安用此為羣臣爭請改府寺州縣名有吴及陽者留守判官楊嗣請更姓羊徐玠曰陛下自應天順人亊非逆取而諂邪之人専事改更咸非急務不可從也唐主然之
孫晟自謂諂詐不如馮延巳
公元943年
八年駕部郎中馮延巳為齊王元帥府掌書記性傾巧與宋齊丘及宣徽副使陳覺相結同府在己上者延巳稍以計逐之延巳嘗戲謂中書侍郎孫晟曰公有何能為中書郎晟曰晟山東鄙儒文章不如公詼諧不如公諂詐不如公然主上使公與齊王遊處盖欲以仁義輔導之也豈但為聲色狗馬之友邪晟誠無能如公之能適足為國家之禍耳
馮延巳等極傾諂之態
公元947年
後漢天福十二年唐主立齊王景遂為皇太弟徙燕王景達為齊王領諸道兵馬元帥景達性剛直唐主與宗室近臣飲馮延巳延魯魏岑陳覺輩極傾諂之態或乗酒喧笑景達屢呵責之復極言諌唐主以不宜親近佞臣延巳以二弟立非己意欲以虛言徳之嘗宴東宫陽醉撫景達背曰爾不可忘我景達大怒拂衣入禁中白唐主請斬之唐主諭解乃止張易謂景達曰羣小交構禍福所繫殿下力未能去數面折之使彼懼而為備何所不至自是每遊宴景達多辭疾不預
馮延巳與其黨更相唱和
公元958年
顯徳五年唐主避周諱更名景下令去帝號稱國主凡天子儀制皆有降損去年號用周正朔仍告於太廟初馮延巳以取中原之䇿說唐主由是有寵延巳常笑烈祖戢兵為齷齪曰安陸所䘮纔數千兵為之輟食咨嗟者旬日此田舍翁識量耳安足與成大亊豈如今上暴師數萬於外而擊毬宴樂無異平日真英主也延巳與其黨談論常以天下為己任更相唱和翰林學士常夢錫屢言延巳等浮誕不可信唐主不聴夢錫曰姦言似忠陛下不悟國必亡矣及臣服于周延巳之黨相與言有謂周為大朝者夢錫大笑曰諸公常欲致君堯舜何意今日自為小朝邪衆黙然
品藻門
吳陸喜謂薛瑩在四五之間
公元282年
晉太康三年是嵗散騎常侍薛瑩卒或謂吳郡陸喜曰瑩于吳士當為第一乎喜曰瑩在四五之間安得為第一夫以孫皓無道吳國之士沈黙其體潜而勿用者第一也避尊居卑禄以代耕者第二也侃然體國執正不懼者第三也斟酌時宜時獻㣲益者第四也溫恭修慎不為謟首者第五也過此以往不足復數故彼上士多淪沒而逺悔吝中士有聲位而近禍殃觀瑩之處身本末又安得為第一乎
東晉桓彛謂褚裒有皮裏春秋
公元326年
咸和元年庾亮鎮武昌辟殷浩為記室參軍浩與豫章太守禇裒丹陽丞杜乂皆以識度清逺善談老易擅名江東而浩尤為風流所宗桓彛嘗謂裒曰季野有皮裏春秋言其外無臧否而内有褒貶也謝安曰裒雖不言而四時之氣亦備矣
唐王珪品藻房玄齡等
公元630年
貞觀四年諸宰相侍宴太宗謂王珪曰卿識鑒精通復善談論房玄齡以下卿宜悉加品藻且自謂與數子何如對曰孜孜奉國知無不為臣不如玄齡才兼文武出将入相臣不如李靖敷奏詳明出納惟允臣不如温彦博處繁治劇衆務畢舉臣不如戴胄恥君不及堯舜以諫諍為己任臣不如魏徴至于激濁揚清嫉惡好善臣於數子亦有㣲長太宗深以為然衆亦服其確論
太宗面舉羣臣得失
公元644年
十八年太宗謂司徒長孫无忌等曰人苦不自知其過卿可為朕明言之對曰陛下武功文徳臣等将順之不暇又何過之可言太宗曰朕問公以己過公等乃曲相諛恱朕欲面舉公等得失以相戒而改之何如皆拜謝太宗曰長孫无忌善避嫌疑應物敏速决斷事理古人不過而總兵攻戰非其所長高士廉涉獵古今心術明達臨難不改節當官無明黨所乏者骨鯁規諌耳唐儉言辭辯㨗善和解人事朕三十年遂無言及于獻替楊師道性行純和自無愆違而情實怯懦緩急不可得力岑文本性質敦厚文章華贍而持論恒據經逺自當不負於物劉洎性最堅貞有利益然其意尚然諾私于朋友馬周見事敏速性甚貞正論量人物直道而言朕比任使多能稱意褚遂良學問稍長性亦堅正每冩忠誠親附于朕譬如飛鳥依人人自憐之
裴行儉有知人之鑒
公元682年
永淳元年裴行儉有知人之鑒初為吏部侍郎前進士王劇咸陽尉蘇味道皆未知名行儉一見謂之曰二君後當相次掌銓衡僕有弱息願以為託是時劇弟勃與華隂楊烱范陽盧照鄰義烏駱賔王皆以文章有盛名司列少常伯李敬玄尤重之以為必顯達行儉曰士之致逺者當先器識而後才藝勃等雖有文華而浮躁淺露豈享爵禄之器耶楊子稍沈靜應至令長餘得令終幸矣既而勃度海堕水烱終于盈川令照鄰惡疾不愈赴水死賔王反誅勮味道皆典選如行儉言行儉為將帥所引偏禆如程務挺張䖍朂王方翼劉敬同李多祚黒齒常之後多為名将
論時政門
東漢荀恱作申鑒五篇
公元205年
建安十年荀恱作申鑒五篇奏之時政在曹氏天子恭己恱志在獻替而謀無所用故作是書其大略曰為政之術先屏四患乃崇五政偽亂俗私壊法放越軌奢敗制四者不除則政末由行矣是謂四患興農桑以養其生審好惡以正其俗宣文敎以彰其化立武備以秉其威明賞罰以統其法是謂五政人不畏死不可懼以罪人不樂生不可勸以善故在上者先豐民財以定其志是謂養生善惡要乎功罪毁譽效於凖驗聴言責事舉名察實無或詐偽以蕩衆心故俗無姦怪民無淫風是謂正俗榮辱者賞罰之精華也故禮敎榮辱以加君子化其情也桎梏鞭撲以加小人化其形也若敎化之廢推中人而墜於小人之域敎化之行引中人而納於君子之塗是謂章化在上者必有武備以戒不虞安居則寄之内政有事則用之軍旅是謂秉威賞罰政之柄也人主不妄賞非愛其財也賞妄行則善不勸矣不妄罰非矜其人也罰妄行則惡不懲矣賞不勸謂之止善罰不懲謂之縱惡在上者能不止下為善不縱下為惡則國法立矣是謂統法四患既蠲五政又立行之以誠守之以固簡而不怠疎而不失垂拱揖讓而海内平矣
仲長統著昌言論
公元206年
十一年仲長統著論曰昌言其言治亂略曰豪傑之當天命者未始有天下之分者也無天下之分故戰争者競起焉角智者皆窮角力者皆負形不堪復伉埶不足復校乃始羈首係頸就我之銜紲耳及繼體之時豪傑之心既絶士民之志已定貴有常家尊在一人當此之時雖下愚之才居之猶能使恩同天地威侔鬼神周孔數千無所復角其聖賁育百萬無所復奮其勇矣彼後嗣之愚主見天下莫敢與之違自謂若天地之不可忘也乃犇其私嗜騁其邪欲君臣宣淫上下同惡荒廢庶政棄忘人物信任親愛者盡佞謟容說之人也寵貴隆豐者盡后妃姬妾之家也遂至熬天下之脂膏斵生民之骨髓怨毒無聊禍亂並起中國擾攘四夷侵叛土崩瓦解一朝而去昔之為我哺乳之子孫者今盡是我飲血之冦讎也至于運徙埶去猶不覺悟者豈非富貴生不仁沈溺致愚疾邪存亡以之迭代治亂從此周復天道常然之大數也
晉熊逺上疏言三失
公元335年
建武元年詔羣公卿士各陳得失熊逺上疏以為胡賊猾夏梓宫未返而不能遣軍進討一失也羣官不以讎賊未報為恥務在調戲酒食而已二失也選官用人不料實徳惟在白望不求才幹惟事請托當官者以治事為俗吏奉法為苛刻盡禮為謟諛從容為高妙放蕩為達士驕蹇為簡雅三失也世之所惡者陸沈泥滓時之所善者翶翔雲霄是以萬機未整風俗偽薄朝廷羣司以從順為善相違見貶安得朝有辨争之臣士無祿仕之志乎
應詹上疏言崇奨儒官
公元432年
太興二年應詹上疏曰元康以來賤經尚道以玄虛宏放為夷達以儒術清儉為鄙俗宜崇奨儒官以新俗化
宋周朗上疏言備胡奢侈之弊
公元453年
元嘉三十年七月朔日有食之詔求直言周朗上疏以為毒之在體必割其緩處歴下泗間不足戍守議者必以為胡衰不足避而不知我之病甚于胡矣今空守孤城徒費財役使虜但發輕騎三千更互出入春來犯麥秋至侵禾水陸漕輸居然復絶於賊不勞而邊已困不至二年卒散民盡可蹻足而待也今人知不以羊追狼蟹捕鼠而令重車弱卒與肥馬悍胡相逐其不能濟固宜矣又舉天下以奉一君何患不給一體炫金不及百兩一歳美衣不過數襲而必收寶連櫝集服累笥目豈常視身未時親是櫝帶寶笥著衣也何糜蠧之劇惑鄙之甚邪且細作始并以為儉節而市造華怪即傅於民如此則遷也非罷也凡厥庶民制度日侈見車馬不辨貴賤視冠服不知尊卑尚方今造一物小民明已䁹睨宫中朝制一衣庶家晚已裁學侈麗之源實先宫閫凡無世不有言事無時不有下令然升平不至昏危相繼何哉設令之本非實故也書奏忤㫖自解去職
齊劉善明等各言得失
公元479年
建元元年太祖命羣臣各言得失淮南宣城二郡太守劉善明請除宋氏大明泰始以來諸苛政細制以崇簡易又以為交州險逺宋末政苛遂至怨叛今大化創始宜懐以恩徳且彼土所出唯有珠寶實非聖朝所須之急討伐之事謂宜且停宋元嘉之世凡事皆責成郡縣世祖徴求急速以郡縣遲緩始遣臺使督之自是使者所在旁午競作威福營私納賂公私勞擾㑹稽太守聞喜公子良上表極言其弊以為臺有求須但明下詔敕為之期㑹則人思自竭若有稽違自依糾坐之科宜悉停臺使貟外散騎郎劉思效上言宋自大明以來漸見彫弊徴賦有加而天府尤貧小民嗷嗷殆無生意而貴族富室以侈麗相髙乃至山澤之民不敢采食其水草陛下宜一新王度革正其失太祖皆加襃賞或以表付外使有司詳擇所宜奏行之
李彪上封事
公元488年
永明六年魏主訪羣臣以安民之術李彪上封事以為豪貴之家奢僣過度第宅車服宜為之等制又國之興亾在冢嗣之善惡冢嗣善惡在敎諭之得失髙宗皇帝嘗謂羣臣曰朕始學之日年尚㓜沖情未能專既臨萬機不遑温習今日思之豈惟予咎抑亦師傅之不勤尚書李訢免冠謝此近事之可鑒者也臣謂宜準古立師傅之官以訓𨗳太子又漢置常平倉以救匱乏去歳京師不稔移民就豐既廢營生困而後達又于國體實有虛損曷若預儲倉粟安而給之豈不愈于驅督老弱餬口千里之外哉宜析州郡常調九分之二京師度支嵗用之餘各立官司年豐糴粟積之於倉儉則加私之二糶之於人如此民必力田以取官絹積財以取官粟年登則常積歲凶則直給數年之中榖積而人足雖災不為害矣魏主皆從之
魏韓顯宗上書陳事
公元494年
齊建武元年魏主如洛陽西宫中書侍郎韓顯宗上書陳四事其一以為往冬輿駕停鄴當農隙之時猶比屋供奉不勝勞費况今蠶麥方急将何以堪命且六軍涉暑恐生癘疫臣願早還北京以省諸州供張之苦成洛都營繕之役其二以為洛陽宫殿故基皆魏明帝所造前世已譏其奢今兹營繕宜加裁損其三以為陛下之還洛陽輕将從騎王者於闈闥之内猶施警蹕况涉履山河而不加三思乎其四以為陛下耳聴法音目翫墳典口對百辟心虞萬機景昃而食夜分而寝加以孝思之至隨時而深文章之業日成篇卷雖叡明所用未足為煩然非所以嗇神養性保無疆之祚也魏主頗納之顯宗又上言以為州郡貢察徒有秀孝之名而無秀
孝之實朝廷但檢其門望不復彈坐如此則可令别貢門望以敘士人何假冒秀孝之名也夫門望者乃其父祖之遺烈亦何益于皇家益于時者賢才而已苟有其才雖屠釣奴虜聖王不恥以為臣苟非其才雖三后之胤墜于皂𨽻矣議者或云今世等無竒才不若取士于門此亦失矣豈可以世無周邵遂廢宰相邪但當校其寸長銖重者先敘之則賢才無遺矣又刑罰之要在于明當不在于重苟不失有罪雖捶撻之薄人莫敢犯若容可僥幸雖參夷之嚴不足懲禁今内外之官欲邀當時之名爭以深酷為無私迭相敦厲遂成風俗陛下居九重之内視人如赤子百司分萬務之任遇下如仇讎是則堯舜止一人而桀紂以千百和氣不至盖由于此謂宜敕示百僚以惠元元之命帝覽奏甚善之
梁賀琛啟陳四事
公元545年
大同十一年散騎常侍賀琛啟陳四事其一以為今北邊稽服正是生聚敎訓之時而天下户口減落闗外彌甚郡不堪州之控總縣不堪郡之裒削更相呼擾惟事徴斂民不堪命各務流移此豈非牧守之過歟東境户口空虛皆由使命繁數窮幽極逺無不皆至毎有一使所屬搔擾駑困邑宰則拱手聴其漁獵桀黠長吏又因之重為貪殘縱有㢘平郡猶掣肘如此雖年降復業之詔屢下蠲賦之恩而民不得反其居也其二以為今天下守宰所以貪殘良由風俗侈靡使之然也今之燕喜相競誇豪積果如丘陵列肴同綺繡露臺之産不周一燕之資而賔主之間裁取滿腹未及下堂已同臭腐又畜妓之夫無有等秩為吏牧民者致貲巨億罷歸之日不支數年率皆盡于燕飲之物歌謡之具所費亊等丘山為歡止在俄頃乃更追恨向所取之少如復傅翼増其搏噬一何悖哉其餘淫侈著之凡百習以成俗日見滋甚欲使人守㢘白安可得邪誠宜嚴為禁制道以節儉糾奏浮華變其耳目足正彫流之弊矣其三以為陛下憂念四海不憚勤勞至於百司莫不奏事但斗筲之人既得伏奏帷扆便欲詭競求進不論國之大體心存眀恕惟務吹毛求疵擘肌分理以深刻為能以繩逐為務迹雖似于奉公事更成其威福犯罪者多巧避滋甚長弊増姦實由於此誠願責其公平之效黜其讒慝之心則下安上謐無僥倖之患矣其四以為今天下無亊而猶日不暇給宜省亊息費事省則民養費息則財聚興造有非急者徴求有可緩者皆宜停省以息費休民故畜其財者所以大用之也養其民者所以大役之也若言小亊不足害財則終年不息矣以小役不足妨民則終年不止矣如此則難可以語富彊而圖逺大矣啟奏武帝大怒召主書于前口授敕書以責琛
周樂遜上言四亊
公元558年
永定二年周以霖雨詔羣臣上封亊極諫左光祿大夫猗氏樂遜上言四亊其一以為比來守令代期既促責其成効專務威猛今闗東之民淪䧟塗炭若不布政優優聞諸境外何以使彼勞民歸就樂土其二以為頃者魏都洛陽一時殷盛貴勢之家競為侈靡終使禍亂交興天下䘮敗比來朝貴器服稍華百工造作務盡竒巧臣誠恐物逐好移有損政俗其三以為選曹補擬宜與衆共之今州郡選置猶集鄉閭况天下銓衡不取物望既非機事何足可宻其選置之日宜令衆心明白然後呈奏其四以為高洋據有山東未易猝制譬猶碁刼相持争行先後若一行不當或成彼利誠應捨小營大先保封域不宜貪利邊陲輕為興動
唐魏元忠言禦吐蕃之䇿
公元678年
儀鳳三年高宗以吐蕃為憂太學生宋城魏元忠上封事言禦吐蕃之䇿以為理國之要在文與武今言文者則以辭華為首而不及經綸言武者則以騎射為先而不知方略是皆何益于理亂哉故陸機著辨亡之論無救河橋之敗養由基射穿七札不濟鄢陵之師此已然之明效也故選将當以智略為本勇力為末今朝廷用人𩔖取将門子弟及死事之家彼皆庸人豈足當閫外之任李左車陳湯吕䝉孟觀皆出貧賤而立殊功未聞其家代為将也夫賞罰者軍國之切務近日征伐虛有賞格而無事實盖由小才之吏不知大體徒惜勲庸恐虛倉庫不知士不用命所損幾何黔首雖㣲不可欺罔豈得懸不信之令設虛賞之科而望其立功乎又出師之要全資馬力臣請開畜馬之禁使百姓皆得畜馬若官軍大舉委州縣長吏以官錢増價市之則皆為官有彼胡虜恃馬力以為彊若聴人間市而畜之乃是損彼之彊為中國之利也先是禁百姓畜馬故元忠言之高宗善其言
天后問陳子昻為政之要
公元689年
永昌元年問正字陳子昻當今為政之要子昻退上疏以為宜緩刑崇徳息兵革省賦役撫慰宗室各使自安辭婉意切其論甚美幾三千言
劉知幾表陳四事
公元695年
天冊萬嵗元年劉知幾表陳四事其一以為皇業權輿天地開闢嗣君即位黎元更始則時藉非常之慶以申再造之恩今六合清晏而赦令不息近則一年再降逺則毎嵗無遺至于違法悖禮之徒無賴不仁之輩編户則冦攘為業當官則贓賄是求而元日之朝指期天澤重陽之節佇降皇恩如其忖度咸果釋免或有名垂結正罪将斷决竊行貨賄方便規求故致稽延畢霑寛宥用使俗多頑悖時罕㢘隅為善者不預恩光作惡者獨承徼倖古語曰小人之幸君子之不幸斯之謂也望陛下而今而後頗節於赦使黎氓知禁姦宄肅清其二以為海内具僚九品以上毎嵗逢赦必賜階勲至于朝野宴集公私聚㑹緋服衆于青衣象板多于木笏皆榮非徳舉位罕才升不知何者為妍蚩何者為美惡臣望自今以後稍息私恩使有善者逾効忠勤無才者咸知勉勵其三以為陛下臨朝踐極取士太廣六品以下職事清官遂乃方之土芥比之沙礫若遂不加沙汰臣恐有穢皇風其四以為今之牧伯遷代太速倐來忽往蓬轉萍流既懐苟且之謀何暇循良之政望自今刺史非三歳以上不可遷官仍明察功過尤甄賞罰疏奏太后頗嘉之
宋務光上疏言水災
公元705年
神龍元年河南北十七州大水求直言右衛騎曹叅軍西河宋務光上疏以為水隂𩔖臣妾之象恐後庭有干外朝之政者宜杜絶其萌今霖雨不止乃閉坊門以禳之至使里巷謂坊門為宰相言朝廷使之燮理隂陽也疏奏不省
楊相如上疏言時政
公元713年
開元元年晉陵尉楊相如上疏言時政其略曰煬帝自恃其彊不憂時政雖制敕交行而聲實舛謬言同堯舜迹如桀紂舉天下之大一擲而棄之又曰人主莫不好忠正而惡佞邪然忠正者常踈佞邪者常親以至于覆國危身而不寤者何哉誠由忠正者多忤意佞邪者多順指積忤生憎積順生愛此親疏之所以分也明主則不然愛其忤以收忠賢惡其順以去佞邪則太宗太平之業将何逺哉明皇覽而善之
晉州男子獻三十字
公元773年
大厯八年晉州男子郇模以麻辮髮持竹筐葦席哭于東市人問其故對曰願獻三十字一字為一事若言無所取請以席裹屍貯筐中棄于野京兆以聞代宗召見賜新衣舘于客省其言團者請罷諸州團練使也監者請罷諸道監軍使也
陸贄上奏帝不能用
公元783年
建中四年初徳宗在東宫聞監察御史嘉興陸贄名即位召為翰林學士數問以得失時兩河用兵久不决賦役日滋贄以兵窮民困恐别生内變乃上奏其略曰克敵之要在乎将得其人馭將之方在乎操得其柄将非其人者兵雖衆不足恃操失其柄者将雖材不為用又曰将不能使兵國不能馭将非止費財翫冦之弊亦有不戢自焚之災又曰無紓目前之虞或興意外之患人者邦之本也財者人之心也其心傷則其本傷其本傷則枝幹顛瘁矣又曰人揺不寧事變難測是以兵貴拙速不尚巧遲若不靖于本而務救于末則救之所為乃禍之所起也又論闗中形勢以為王者蓄威以昭徳偏廢則危居重以馭輕倒持則悖王畿者四方之本也太宗列置府兵分𨽻禁衛大凡諸府八百餘所而在闗中者殆五百焉舉天下不敵闗中則居重馭輕之意明矣承平漸久武備浸㣲雖府衛具存而卒乗罕習故禄山竊倒持之柄乗外重之資一舉滔天兩京不守是皆失居重馭輕之權忘深根固柢之慮陛下追想及此豈不為之寒心哉今朔方太原之衆逺在山東神䇿六軍之兵繼出闗外闗輔之間徴發已甚宫苑之内備衛不全萬一将帥之中又如朱滔希烈或負固邊壘誘致豺狼或竊發郊畿驚犯城闕未審陛下復何以備之陛下儻過聴愚計所遣神䇿六軍李晟等及節将子弟悉可追還明敕涇隴邠寧但令嚴備封守仍云更不徴發使知各保安居又降徳音罷京城及畿縣間架等雜稅則冀已輸者弭怨見處者獲寧人心不揺邦本自固徳宗不能用
李翶言六者政之根本
公元819年
元和十四年史館修撰李翶上言以為定禍亂者武功也興太平者文徳也今陛下既以武功定海内若遂革弊事復高祖太宗舊制用忠正而不疑屏邪佞而不邇改稅法不督錢而納布帛絶進獻寛百姓租賦厚邊兵以制戎狄侵盗數訪問待制官以通塞蔽此六者政之根本太平所以興也
楊虞卿上疏諫穆宗
公元820年
十五年穆宗御丹鳳門樓赦天下事畢盛陳倡優雜戯於門内而觀之又幸左神䇿軍觀手搏雜戯監察御史楊虞卿上疏以為陛下宜延對羣臣周徧顧問惠以氣色使進忠若趨利論政若訴寃如此而不致升平者未之有也
後唐史在徳上書歴詆文武之士
公元934年
清泰元年太常丞史在徳性狂狷上書歴詆内外文武之士請徧加考試黜陟能否執政及朝士大怒盧文紀及補闕劉濤楊昭儉等皆請加罪潞王謂學士馬胤孫曰朕新臨天下宜開言路若朝士以言獲罪誰敢言者卿為朕作詔書宣朕意乃下詔略曰昔魏徴請賞皇甫徳參今濤等請黜史在徳事同言異何其逺哉在徳情在傾輸安可責也
殷潘承祐上書陳十事
公元943年
後晉天福八年殷吏部尚書潘承祐上書陳十亊大指言兄弟相攻逆傷天理一也賦斂煩重力役無節二也發民為兵羇旅愁怨三也楊思恭奪人衣食使歸怨於上羣臣莫敢言四也疆土狹隘多置州縣増吏困民五也除道裹糧将攻臨汀曽不憂金陵錢塘乗虛相襲六也括高貲户財多者補官逋負者被刑七也延平諸津征果菜魚米獲利至㣲斂怨甚大八也與唐吳越為鄰即位以來未嘗通使九也宫室臺榭崇飾無度十也殷王延政大怒削承祐官爵勒歸私第
知典故門
晉元帝取决刁協賀循
公元494年
建武元年是時承䘮亂之後江東草創刁協久宦中朝諳練舊事賀循為世儒宗明習禮學凡有疑議皆取决焉
齊王儉諳憶故事
公元485年
永明三年王儉領國子祭酒撰次朝儀國典自晉宋以來故事無不諳憶故當朝理事斷决如流毎博議引證八坐丞郎無能異者令史諮事常數十人賔客滿席儉應接辨析傍無留滯發言下筆皆有音彩儉嘗謂人曰江左風流宰相唯有謝安意以自比也武帝深委仗之
欲知古問髙君
公元716年
唐開元四年紫㣲舍人髙仲舒博通典籍齊澣練習時務姚宋毎坐二人以質所疑既而歎曰欲知右問高君欲知今問齊君可以無缺政矣
通鑑總𩔖卷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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