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云和尚懒斋别集卷之九
东吴　毛晋子晋　编阅
鄂州　记室智时　较订

* 诗(甲之一)
** 铜井时

*** 杪冬还山口占

「　还山正及是残冬乘兴门前一拄筇欲望琴川呼艇处寒云巳隔最高峰」


*** 招鹤兄西山看梅(八首)

「　山楼无事恣清谈曾约看梅到我庵冷地梅开思旧话日迟帆影破春岚」


二

「　西山远峙太湖隈同道相寻不易来所喜自来民俗古四时生计只锄梅」


三

「　湖滨梅圃一家家腊月时暄小放葩深谢邻庵有方谊频来邀看早开花」


四

「　青山高下总皆梅春力花颜晓夜催不出户庭聊纵目也疑香国饱餐回」


五

「　梅椒糁雪露微红开落他山亦自同争若环湖三十里平铺如雪傲春风」


六

「　空山梅放寂无声一点寒香压众英坐怪看花多热闹那知花不近人情」


七

「　百草头边是祖机谩云吾道色香非湖山佳处梅千树苔骨冰花听指挥」


八

「　忽地寒香扑面来当人鼻孔洞无埋翻思昔日灵云

*** 庚辰夏再登铜井设关禁足

「　铜井山庵坐半巅开门湖水漾漪涟三年两度来休夏一钵孤峰踵昔贤松子落时閒植杖梅花开际偶移船只今收足圆光里祗在山中又一天」


*** 冯荃升文学冒暑过访

「　跫然足音至栖息岂琳宫道味同尝蜡诗怀欲化虹再扶莲社范不减竹林风磐礡清阴下凉生语笑中」


*** 新秋书事

「　大火西流令序长庭梧一叶报新凉栖迟松院閒堪咏想像荷风远亦香野老云霓方切望平畴禾稼未登黄山家虽不忧时事击坏讴歌世愿康」


*** 晚秋寓湖上

「　青山不改旧时红宛转霜林远近通曳策断桥残炤里坐看秋意画难工」


*** 冬日放舟鹤湖抵梅居晤周君谟孝廉走笔书
赠

「　澹荡鹤湖水东流几盘曲朔风激扬之塞波涣层绿我舟为谁来有客在其澳笔写尼山文记欣耆阇嘱现身冠履场和光导尘俗相闻固有年兹秋乃面瞩坦度见襟期端操徵素蓄靡靡末法运力为树竿纛斯人念不忘斯行遂所欲城闼一水渡第宅如鳞簇何为居士居梅花环小筑何者居士风萧萧数竿竹再晤别无言两眼对双目宴坐以终日去住各无束哂彼钝根师法施嫌未足」


*** 龙湖蚤发拟之长水阻风泊王江泾作

「　冬行苦日短舟发尝恐迟谁谓出溪口北风变南吹湖端拥千浪舟首如鸣槌一浪逆百桨桨桨抱艰危舟子竞努力胥称腕力疲云黄日易暮告我增畏疑水宿固有程或瞑焉可期不若风隔处稳将孤舟舣

*** 题颖源弟静室

「　朱砂涧傍精庐小门设尝关人境杳当轩不知何代松摩空犹龙势夭矫暮鼓晨钟有比邻云荒日冷无飞鸟山僧晏起无事营自将落叶空庭扫」


*** 娄江静室晓作

「　落落村鸡叫数声床头睡汉尽惺惺茅檐不觉霜花落衲被寒深是五更」


*** 宿虎丘西隐

「　浪游忘却山中宿枕上悠然梦不同到晓高楼钟鼓静幽禽语语唤春风」


*** 过不二上人

「　傍溪精舍两三楹炯炯轩窗一色明静者安居观实相不妨门外弄桡声」


*** 题竹

「　野竹萧萧纸上留展来眉睫顿生秋香严去后何人识拳石从傍解点头」


*** 再登程纯甫书楼

「　虚阁登来非一度清秋良晤更相宜谩言襆被中宵宿最好斜阳远望时」


*** 张静垣同舟至乾元庵

「　扁舟随我过龙湖高挂风帆兴不孤相坐空堂未鸣磬秋声瑟瑟起茭芦」


* 诗部(甲之二)
** 古南时上

*** 折芦庵(二首)

「　野情爱枕石头眠同道招游烟水边坐有轩窗堪望远行非舟楫莫教前芙渠露冷花犹炤芦苇秋深叶尽偏偶忆朱泾垂钓意离钩三寸验诸禅」


「　矮矮柴门向水开烟林四面绕池台安居自不生凡想晦迹从言养圣胎清晓语闻幽树鸟中宵梦入白云堆隔溪肴见迷津者不惜抛芦为渡来」


*** 开炉古南阅诸衲子除夕之作

「　祖风导世古凌然荒院开炉顺昔缘杖子山形全正今柴头品字发新烟儿童竹马看相戏村里桃符又改年笑我端居无事想也随人和岁除篇」


*** 村怀(三首)

「　村荒远人事不异居深山门庭无栖泊鸟雀閒往还」


二

「　水边与林下原是道人居生性送迎懒非关绝交书」


三

「　骤雨夜来过春池彻底清自非濠上客时有观鱼情」


*** 溪滨落花触目成偈(五首)

「　长溪昨夜殷其雷骤雨繁花打作堆有客梦中方栩栩朱颜未信一时颓」


二

「　花下一壶难得醉人间两鬓易成丝负趋休讶南华语川上徘徊有仲尼」


三

「　谁家梁燕羽差池实相深谈自不知也惜落花衔上下忙忙直作有情痴」


四

「　绿阴渐渐暗香台馀萼葳蕤叶底开最苦游蜂情不断不辞溪路远飞来」


五

「　春风行令自无虚花落花开总信渠吹尽残红无著

*** 杪秋晤唐祈远于乌戍书园

「　凉风无事坐荒村呼艇来寻不二门高阁倚空连野色寒花炤眼抹秋痕峰峦峭峻忘成篑潭水汪洋拟掷纶狮座试凭机掣觅毗耶谁道竟无言」


*** 九日于住波庵小阁

「　秋杪金风凉远行思故乡故乡在何处眠来知夜长」


*** 宿当湖西林寺(二首)

「　当湖烟水际古殿何时兴清梵中宵发东吹过旧城」


二

「　空楼隔市廛一似绝人烟晓日推窗起稻花香满田」


*** 题金山图(二首)

「　微茫江岸草萧萧水次苍山有姓焦自昔渔人尝此泛不知南北是何朝」


二

「　江面微风撼塔铃塔中长日走江声刹竿便是瓜洲渡北望长安自此行」


*** 寄怀天台灵鹫寺石奇和尚(二首)

「　溪院经年坐春条暖日熏几思华顶月未踏石桥云病骨悲同立深言近莫闻溪山原不异终惜一江分」


二

「　平野春光润寒岩辽烧熏法筵馀冻雪木座拥高云杖击峰齐舞花拈众乐闻灵山一会在今古又何分」


*** 赠褚凤廷道翁

「　壮年雄志四方携京国风光入马蹄何似耆年真受用时寻寂乐遇招提」


*** 褚凤廷宅看闽中将乐石

「　信是他山石从来未有观移时踰峻岭止处近微澜宛具全峰势如蒙宿雾寒真光无外泄仁寿此中安」


*** 登鲁庵水阁右个

「　小阁真如斗登来眼豁然溪声通足下山意在檐边苍竹亭亭立斜阳淡淡悬火云蒸六月想就北窗眠」


*** 寄吴门玄若机公(二首)

「　惘惘穷途客年年畏卜居自将同鹤迹时以负角书最可知心久能忘晤面初遥思吟卧处昔竹近何如」


二

「　溪柳缘参差溪光无定时十年林下谊五字客中诗燕乳花将尽莺鸣席未移閒将临水意报与故人知」


*** 春暮杂咏(十首)

「　春眠溪院冷无云晓梦禽声亦有闻遥忆故山湖水上梅花如雪早纷纷」


二

「　丈室虚閒篆缕浮忘言摩诘病无俦春风欲尽绳床卧问疾何人一唱酬」


三

「　梅子青青花事稀后开篱落有蔷薇日长隐几心无住閒看中林蝶影飞」


四

「　溪上花残少客游虚廊镇日似山幽阶前稚竹无心长柔绿枝枝自可眸」


五

「　阡陌猗然带女桑水村幽致未云荒一茅欲避溪云暖白石青松讵可忘」


六

「　小艇桃源未得寻杨花飞落水深深白鸥黄鸟閒相识不碍时时在柳阴」


七

「　出岫无心云片片衔花有意鸟双双却嫌檴性弥年懒只么閒閒卧北窗」


八

「　一花到地春随去数竹穿泥夏早来坐爱薰风应时节不时吹我殿扉开」


九

「　柔桑采朵碧溪湾蚕月安居自得閒竹杖靠轩聊探水草鞋悬壁待看山」


十

「　一任飞花落古庵垂丝千尺在深潭打鱼船子真为逸颠酒曹山未是憨」


*** 梦戒雷震公二首(有序)

公梁溪人也倜傥有英气喜属诗初与予游期明
巳事后以一代时教讲席多立门户欲穷其致焚
膏继晷苦心几二十年庚辰冬从南都得疾旅卧
吴门之龙树庵不起无葬地友人慈筑火化之移
其骨归石盂山。

「　夏夜雨不息孤灯耿无烟伏枕忽成寐故人来我前容颜宛如昔蹈厉殊翩翩缅怀平生欢把臂凭高筵询之别来意欲语仍嘿然有若分题夜搆思入虚玄不知萍梗踪宿痾何时痊前冬远闻讣无乃梦中传」


二

「　吾生四方游所立望同志于何此相见微觉较前异攒眉对知巳何者不得意我留烟村间春夏巳易二眷言姑苏山有君敦道义惠然肯来顾所感不相弃溪花巳无飞梅雨适时至水田乱蛙鸣中夜警无睡枕箪时转侧神情见游戏与君学无生生死何足累君虽乘白云未忘法门季谓君梦中来能免数行泪」


*** 夏晚同程纯甫庵后散步(二首)

「　三年不见常时想六月能过一面欢旧路未忘无待引新墙初筑且须观」


二

「　犁锄远近皆耕水殿阁东南忽打雷竹扇葛衣凉正

*** 范遵甫览予山偈击节别后寄赠(二首)

「　天壤有斯文世界不空立精华古人味天机信吐翕在昔洙泗没馀响授参伋德者必有言圣经赖明缉率循闲隐怪厥中方允执百世谁则师性道于焉集以兹愿学众水流必就湿君家大范风文行乃固习岂直正冠履兼知浩篇什英英高云志青紫可芥拾而余山林人于世何汲汲违亲影惟单远游岁踰廿死生古称大用是眉宇急徒怀孝友意莫耕桑梓粒感彼陟岵吟中情每岌岌途穷忽返步县解本无絷抱病欣忘言望古如不及白云曾高卧青溪一停笠词章非我事纸墨何暇给偶然流胸襟造次欲满笈嗟咨自成趣敢落文字级时值枯稿流把读叹艰涩谁谓风雅伦见之反珍袭择术本相异臭味何忽入得非君之怀化理有所吸春花落何处蜂髯争嗜汁空庭雨馀后竹色正沾浥坐次忘舞蹈风中豁于邑冥心太古上干戈等让揖乃知杨朱徒多岐自为泣千古惟春雷可以动凡蛰」


二

「　圣贤生忧患智者当以勖君子所为贵落落乃如玉缅思古先王与聚遂民欲使如登春台有若醉醽醁饮食会男女水火视菽粟一夫泽不被自慊失亭毒吁嗟斯民中谁者能拔俗简编不将事风尘屡仆仆斗酒使气扬青铜炤发绿徒然负此躯大道莫可告君资诚卓秀义理自天属晏如环堵间蔬水欢亦足文章列刍豢今古靡不嘱心力久为殚辛苦过自督胡然遭蹭蹬志不逞鸿鹄天命若可把人事多所局荏苒岁华逝淹留日月促回也其庶乎屡空得君续怀抱幸自宽固穷节不辱三生因缘在读我林下录恍然投法味快得我心曲窃嗟有生类难解浊世梏

*** 久雨

「　梅溪为水乡一雨经弥月溪流忽高岸舟行如地发天地烟濛濛暑月冷侵骨朝旭岂全蔽晚雷声不歇所栖异孤峰卑湿上履袜布衲晕白花烘炉无榾拙土阶时浸润出户有颠蹶老农树新苗日夕恐见没荷蓑来远阡皤然曲须发口称去年旱沟水村村竭桔槔喧中夜用力徒搰搰今年雨水多川坛不烦谒屋茅虽漏烂上天何敢忽邻翁偶相值与语同咄咄眷彼淳古意想见休明碣取貌诚则野近仁信哉讷归来坐室中抱膝亦如兀稍晴轩窗开辄喜远帆突苍苍长天空霭霭阴翳揭杖藜有高情思同采山蕨」


*** 删竹(二首)

「　素性爱丘壑烟村无半峰少留林间意惟此竹一丛入夏取凉便嫌彼枝叶浓斜阳自披剪于以利其锋运斤值新霁寒翠衫袖封坐石瞩高荫约略欲无重清风应手至幽韵如吹松生成耸秀干亭亭无秋冬问起有数枝培土同厚松立节甚不直谩嗟难见容快哉当西北剪择空蒙茸忽见天一方高明旷心胸」

又

「　种竹非遣俗竹中自无尘虚心持特操待老完其真岂欲故伐汝缚去同柴薪昨者北窗下所黜皆非珍况尔当前轩耳目之所亲到门无爽气何以慰嘉宾昏昏但蒙密卑身风雨晨中岂无卓立或难前自陈信哉物因混君子惭经纶吾今选于众孰曰无其仁畴昔一击士知非等閒人」


*** 古木

「　古木临高檐兀然堕其枝风霜久独立绿竹左右之木得竹而叶竹同木而欹微风行是中萧萧息相吹木喜竹多韵竹欣木无奇木独存老意竹各挺秀姿并处无嫌猜岁寒将与期木也若无用去之非所宜」


*** 返照

「　斜日欲西落馀光射东垣万象复辉映溪林寂无喧其时有逸者与客坐中轩抚兹一过目有会忘乎言」


*** 移蕉

「　微蕉托我庭始生亦殊苦数日抽一叶畏风莫敢舞遂有清音来晓空落疏雨独以远窗下来者恐相侮清晨手种过东西同一土暂移若违性全身忽伛偻兹物体本空众叶偶合聚触类悟其躯在乎明眼睹因思滋旧根盆水频掬取山情近草木非关过惜抚待看碧阴高清凉映帘庑」


*** 摘瓜

「　天地好生物寸土不空荒人力辅之运溉灌扶其良遂致竹架碧映斯瓜实黄叶大冒赤日蔓延上新篁悬蒂影直直及晨露瀼瀼每资伊蒲馔齿舌有洁香疑传青门种艺此招提房我摘非不惜恐其秋忽霜凡物不虚生利用乃为臧当美不饫人过时徒自伤君看映阶草不栽亦自长青青交春夏殊省抚视忙所因无致用任之委爨傍」

*** 曝书

「　伊谁于古初巧制此文字贤哲去千载心精俨相示目击不容声荡默立天地赖以正众情多闻未为至何哉蠹鱼痴咀嚼竞从事饱腹而巳矣宁达作者意我生轻外物自期行古志负之为远游未尝穷途弃晤对乐无时胶漆投不异于今久弥敬朝夕发幽秘秋阳以暴之古人端在是任彼老斲轮乃以糟粕视」


*** 观帖

「　曾闻古之人有工临池笔洒墨不苟然落纸皆有律末学怪肤甚各信手腕出深观凝其思默默增恂慄何乃风格殊何乃点画一六书称一艺古为童子恤何乃及其至作者亦惮述拟似神巳死脱法岂终吉纵横得体间其妙难意必欲速敢窥奥手拙徒费日所以入道门种性许超逸矜式惟苦心臻化能事毕」


*** 观鱼

「　小池良不宽中有数尾鱼莫知其谁馈畜之傍我庐鱼跃时洋洋予觉日于于相忘不知乐各自遂厥初微物信亦神呼吸波光舒晓窗腾竹雾恒疑其巨嘘尾赪曾无劳水清行自如悠然非江湖潜处岁月馀鲸鲵沉巨浸任竿难放渠众鳞在他水往往登庖厨皆因身味厚自致戕全躯所以达生士掩材类山檴一龙复一蛇世罟不能渔隐见终天年淡漠神明居得非其虑远所适为之殊」


*** 纳凉

「　九月霜露降无衣悲岁穷六月日酷甚把扇思清风有生虽云众极其体则同感触以自遣端苦寒暑攻何如息心士烦热消胸中三伏坐竹院有时吟孤桐大汗岂不流微凉时觉通鸣磬及午饭火云正烧空自喜得閒暇解衣忘蕴隆晚来檐前踞久焉盻苍穹依徊二三子语话随其衷殿户阒寂寞河汉高昭融

*** 又观鱼

「　近水多见鱼在山多见鸟见鸟羡高飞见鱼忻伏沼鱼鸟本无机人情自为杳华亭古都会烟水亦渺渺朱泾古船子风仪超世表披缁把钓竿垂丝向红蓼迹疏凫鸥亲眼旷佛祖小众渔殊不识鼓枻乃相嬲蓑笠送春秋蓬窗卧昏晓寻常傍钓来他鱼不为少跃跃虽可人俯视何其眇锦鳞洪波得生平事则了吁嗟祖庭秋先烈谁克绍浩歌留此情一解世纷扰」


*** 将登天台寄王言远孝廉

「　宇内多名山越中闻天台梵宫出云汉林壑千重回古息大乘士渡水嗤浮杯于今无其人神丘成死灰吾师天童老顶发如霜堆曳杖坐耽耽法鼓从空雷龙象远腾踏山光一时开今也实不幸泰山忽焉颓初闻心神乱踊跳罹大灾向无儿女情忽作孩提哀怀香拾溪藻陨涕流海苔病躯将一奔敢曰陟崔嵬及门亦多士某也愧匪材既与炉锤问冥顽蒙化裁正眼悲即灭寸心尽如摧恻恻难告人中宵自低回疾思凌赤城遂乃步琼台藉以散郁忧因之观九垓到时秋正中月色无纤埃千里或不隔清光当飞来」


*** 钱塘值雨

「　掣电轰雷过海门孤舟烟雨一时昏越中山色无看处独见天边白鸟翻」


*** 过枣树湾

「　鸡鸣犬吠古山家曲曲溪光抱远沙鼓枻浩歌谁氏子溯流乘兴夕阳斜」


懒斋别集卷九(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