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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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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论语稽求篇卷二
          翰林院检讨毛奇龄撰
(禘自既灌而往节)禘祭有三一是大禘大传丧服小记所云礼
 不王不禘王者禘其祖之所自出以其祖配之而国
 语与祭法则皆云周人禘喾而郊稷是也一是吉禘
 春秋闵二年吉禘于庄公杜预何休辈皆以为合群
 庙祧庙之主升食于太祖即是祫祭然变名称禘文
 二年大事于太庙跻僖公公羊所谓大事是祫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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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是时禘即时祭之一王制云春礿夏禘祭统亦云
 春祭曰礿夏祭曰禘而郊特牲与祭义则皆云春禘
 而秋尝然总是时祭是也论语之禘当是不王不禘
 之禘此本王者大祭而明堂位祭统皆云成王以周
 公为有勋劳于天下赐以重祭则祭所自出立出王
 庙(见左传)原得用天子礼乐但群公杂用便属非礼故
 不欲观此与礼运所引子曰鲁之郊禘非礼也周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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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衰矣一叹正同此皆较之礼经覈之三传而章章
 有据者集注不引经传但引唐人赵伯循说而于不
 欲观一叹则又赘以既灌之后诚意懈怠为言是郊
 禘非礼反属卮辞非本意矣但旧注集注各据一禘
 皆各有所本旧据吉禘集注据大禘何以知子不欲
 观是大禘而非吉禘予尝谓吉禘之说始于春秋其
 时升新庙审昭穆所云合群庙之主与祧庙之主而
 皆升食于太祖者本是祫祭而吉禘二字是其别名
 观三传所记只有此祭并无审谛昭穆他祭而经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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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闵文二年吉禘大事之后亦并不曾别有特禘群
 庙之文岂有同时丧礼而一记之一遗之者则夫丧
 毕之祭必其祗有祫而并无禘可知也(吉禘是祫之别名然别有)
 (祫禘此与禘即祫祫即禘之说不同)或谓郑康成禘说甚备自始丧藏
 主卒哭返主以及祔庙迁庙诸礼有条有叙而至于
 祫禘则曰三年丧毕祫于太祖明年春禘于群庙自
 尔之后五年而再殷祭(亦禘名此句见公羊传)其于祫禘连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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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处分别历历岂有原是一祭而可分作两祭者而予
 谓不然丧毕之祫并无他见惟见之公羊传文而明
 年之禘则正从公羊传文而误分之者公羊传曰大
 事者大祫也大祫者合祭也其合祭奈何毁庙之主
 陈于太庙未毁庙之主升合食于太祖(此是祫祭)五年而
 再殷祭(即禘也)其云升合食者祫也殷祭者禘也再者
 相继之词也则公羊明云此时止有一祫至五年而
 又一禘而康成于一祫之后次年一禘至五年而又
 一禘是误解公羊五年而再殷祭之文以为五年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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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祭则必先此有一祭而因增一禘于丧毕之次年致
 后儒谓丧毕有禘而不知其不然也且三年一祫五
 年一禘说本礼纬而先儒皆遵之据公羊丧毕而祫
 正三年也五年殷祭正五年也丧毕之明年则四年
 矣若以何休祫禘从先君数朝聘从今君数推之则
 自僖八年禘于太庙数至文五年当有六禘而数并
 不合盖禘名甚尊然亦甚杂祫之名禘则在经文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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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禘二字已先有之故孔安国注论语以禘名祫禘而
 春秋大事杜预注左传曰大事是禘何休注公羊传
 曰大事是祫则在祫原有禘名而至于他祭之杂有
 以烝为禘者(国语烝将跻僖公唐尚书云烝祭名韦昭以为即禘也)有以练为
 禘者(礼期而练祭亦名练禘)有以圜丘为禘者(国语贾侍中注祭皇天子圜丘)
 (曰禘)有以夏时之禘即为大禘之禘者(明堂位季夏六月禘周公太庙)
 (此夏禘也杂记引孟献子语改至七月则秋时矣以是知不是夏禘祭义谓夏阳之盛莫重禘祭即大禘)
 (也故升歌下管用天子礼乐)而康成误增吉禘且又以郊与圜丘
 俱是禘(以大传禘为郊以祭法禘喾为圜丘)此则误之中又加误者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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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子尝郊矣孟子膰肉不至史记郊又不致燔俎于
 大夫是也夫子尝禘矣子入太庙禘自既灌而往是
 也郊是郊禘是禘未尝合并而至于吉禘则夫子全
 无之考夫子仕鲁在定公十四年此时未遭国丧不
 容吉禘且诸侯五庙计之闵僖逆祀越文宣成襄昭
 五公久已在祧坛之列又且定之八年季寤与公山
 弗狃等因阳虎欲去三桓顺祀先公而祈焉遂就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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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僖祧庙而各顺其位则此时不惟已祧兼且不逆而
 解论语者尚曰不欲观以逆祀故梦哉
(射不主皮为力不同科)射不主皮一句系周时礼文夫子诵而释
 之仪礼亦引入乡射礼篇朱注云乡射礼文是也但
 仪礼原文云礼射不主皮上有礼字则该举诸射如
 大射燕射宾射类不止乡射其下文又云主皮之射
 者胜者再射不胜者降则又另有力射如仪礼注泽
 宫献禽后班馀获之射不是武射朱注不明出礼射
 字而又误以主皮为贯革为即武射则两失之矣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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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皮与贯革不同主者着也主皮者着于皮也郑康
 成所云善射扶风马氏所云能中质是也夫射期中
 质岂有习射而反以不中为能事者但射名不同有
 专主皮者有不专主皮者不专主皮即不主皮者也
 如周礼乡大夫职退以五物询众庶即乡射礼也然
 而五物者一和二容三主皮四和容五兴舞则此主
 皮即五物之一又何尝不主皮然而曰和曰容曰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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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舞不止此矣则不主皮矣推之而大射宾射燕射犹
 是矣乃若主皮则有之仪礼曰主皮之射注引尚书
 大传谓虞田献禽取备祭物而以其所备之馀较射
 于泽宫而分取之谓之班馀获之射是时虽泽宫揖
 让与虞田力取稍有不同(尚书大传谓泽宫中虽虞田不中也取贵揖让也泽)
 (宫不中虽虞田中也不取贱勇力也)然但习礼节而终非行礼之射且
 又必期于中质(谓泽宫习礼之处非师于行礼且射又主中)故名为主皮
 若夫贯革则专取达革周礼司弓矢所云甲革椹质
 (礼射张侯主皮之射张兽皮武射不张侯并不张兽皮直取甲革椹质而射之故圉人注亦有充椹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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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乐记所云散军郊射而贯革之射息明是武射且亦
 名试弓习武之射(亦习于泽宫见仪礼注)此并非主皮不主皮
 可得言者盖主皮者力射也矢至于皮非力不能孟
 子曰其至尔力也不主皮者礼射也其容体比于礼
 其节比于乐虽发必祈中而不止于祈中者以为礼
 也礼射与力射截然二等故夫子解之曰礼射不主
 皮者谓与力射不同等故耳旧注引周礼朱注引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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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礼犹是引经证经引礼证礼而不经谛观便复有误
 况臆断乎
(哀公问社于宰我章)哀公问社问社义也宰我以社名答之以为
 社有名而义在其中古凡立社各树其土所宜木以
 为名如树松曰松社树栗曰栗社一如后之名栎社
 枌榆社者乃其义即在乎此如周名栗社则其义以
 战栗为名谓人君不可使民不畏威也然而君以威
 胜民其义疏矣夫子惜其解说之不当也故引古语
 云成事不说谓已成之事不可妄加解说者正谓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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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其又引遂事二语连及之也若齐论本则又以问
 社社字作主字谓问庙主之木汉安昌侯张禹所授
 本如此故春秋文二年作僖公主公羊曰虞主用桑
 练主用栗而何休杜预即引论语夏后氏以松殷人
 以柏周人以栗为证此说之最异者而朱氏集注又
 云古者立社各树其土所宜木以为主则既似问社
 又似问主两不可解既而知其错解周礼田主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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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致大误周礼田主田祖之称非田神木主也大司
 徒封人二职俱有设社稷坛壝而树之语谓国中社
 坛也大司徒职又云田主各以其野之所宜木遂以
 名其社与其野谓在野耕藉坛也耕藉祀先农不祀
 社而亦以社名特社坛社主用石不用木而在野藉
 坛则并石亦无之但依其野所宜木以栖田神一如
 后之称社树者而其坛与野即以树名如依松曰松
 社之野依栗曰栗社之野类盖藉坛为耕藉设原与
 大社相表里而其制有异朱氏既不解田主之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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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又不识社主之用石不用木又不识藉坛之并无
 主妄以周礼主字谬合之齐论庙中之主误矣若齐
 论问主原属大谬彼不识宰我所说本尚书耳白虎
 通引尚书逸篇云大社惟松东社惟柏南社惟梓西
 社惟栗北社惟槐则宰我引经原是论社与主何与
 乎
 社坛暴露无庙藏木故用石主唐时议主制引吕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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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秋及郑玄义皆如此若其制长一尺六寸方一尺
 七寸则古军礼有载社车左传陈侯拥社见郑子产
 恐过于长广难移行耳
(子贡欲去告朔之饩羊)鲁自文公始不告朔春秋文六年经云闰
 月不告朔犹朝于庙此是夫子特书之文无可易者
 旧注无学识引郑康成始不视朔一语而朱注又仍
 之虽告朔与视朔本一时所行然终是两事两名不
 容混也案周礼太史颁告朔于邦国注谓天子颁朔
 于诸侯诸侯藏之祖庙至每月朔必朝于庙告而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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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之于是乎以腥羊作献谓之饩羊则此饩羊者本
 朝庙告朔之物所云诸侯告朔以特羊天子以特牛
 是也至告朔毕夫然后出而听治此月之政谓之视
 朔又谓之听朔故玉藻云天子听朔于南门之外诸
 侯皮弁听朔于太庙则是告朔与视朔截然两事告
 朔朝庙视朔听政迥乎不同考文自六年始不告朔
 然犹朝庙十六年始不视朔盖朔有朝享朝庙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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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享即月祭不在祖庙(诸侯月祭三庙无祖庙旧注误)其供羊祖庙
 者专为告朔与视朔全无关涉告朔当有羊视朔不
 当有羊故曰告朔之饩羊今子贡所欲去者告朔之
 羊也其引文公者此时在定哀之閒去文公已远但
 以文公为不告朔所始见之经文故引之也乃不引
 告朔反引视朔且曰不视朔而犹供此羊则视朔当
 供羊乎何卤莽乃尔
(管氏有三归)旧注引包咸说谓三归是娶三姓女妇人谓嫁
 为归诸儒说皆如此朱注独谓三归是台名引刘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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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苑为据则遍考诸书并无管仲筑台之事即诸书
 所引仲事亦并无有以三归为台名之说刘向误述
 也
 礼诸侯娶三姓女大夫娶一姓女如春秋僖二十年
 西宫灾公羊传引鲁子曰鲁有西宫以诸侯有三宫
 也而何休注三宫者谓诸侯娶三国女是时僖公为
 齐所胁以齐媵为适而废楚女于西宫故云则是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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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娶者国君之礼是以旧集解疏义亦云礼大夫虽有
 妾媵然适妻则祇娶一姓今管仲娶三姓女故曰三
 归其说甚明故国策则明云管仲为三归之家汉公
 孙弘云管仲相齐桓取三归而班氏食货志直云在
 陪臣而娶三归曰家曰娶则断是娶女不是筑台审
 矣况史汉诸注凡引三归者无不以三娶为解故朱
 子语类亦知三归是三娶但曰如此却是僭不是奢
 故不用其说殊不知僭即奢也史记管氏富拟于公
 室有三归反坫汉书礼乐志陪臣管仲季氏之属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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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归雍彻八佾舞庭皆以三归为奢僭之事盖奢与僭
 相因奢则必僭谁谓奢僭两事乎
 刘向误述仲事因误解国策所致按国策周文君免
 工师籍相吕仓而国人不悦因曰宋君夺民时以为
 台而民非之无忠臣以掩盖之也子罕释相为司空
 (司空主督筑者左传子罕亲执扑抶民以行筑)民非子罕而善其君齐桓公
 宫中女市女闾七百国人非之管仲故为三归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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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掩桓公(鲍彪曰妇人谓嫁曰归夫家曰家仲盖三娶女也)非自伤于民也
 国策此说谓管仲子罕同一掩盖君非之事故相连
 引及非谓宋君筑台管仲亦筑台也宋君之非在筑
 台故子罕以扑筑掩之齐桓之非在女市女闾之多
 则管仲以三娶掩之其掩盖君非则一而筑台娶女
 截然两分此最明了者刘向见两事并引且两事皆
 掩盖之事而三归之上不立娶字遂疑为一类而溷
 齐于宋溷仲于罕溷娶女于筑台且公然改三归之
 家家字为台字而不顾则试思齐桓之非在多女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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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仲以筑台掩之是遮甲而障乙也可乎且说苑此文
 明袭国策说苑云桓公以政归管仲管仲筑三归之
 台以自伤于民其所云自伤于民则正袭国策非自
 伤于民语国策以为有此掩盖之臣则君不自伤于
 民此连二事以解周君非谓管仲欲自伤民也读古
 不察展转讹谬幸有明眼者为之惊心万古长夜于
 是始旦不然汉后儒说其足误人者多矣况左传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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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策则更非汉儒师承可藉口耶
 或谓三归台亦是因三娶而筑台以名之古凡娶女
 多筑台如诗卫宣公筑新台娶齐女左传鲁庄公筑
 台临党氏娶孟任类然管氏筑台终无据一可为训
(盖有之矣我未之见也)只是言我未见力不足者即或有之我只
 未见此断之又断语张南士曰论语是夫子口说启
 齿阖吻皆有起讫如释氏语录然今儒者自叙讲说
 一仿释氏语录代以俚俗独于夫子口说虽极明快
 如盖有之矣亦必支离挂搭使无可解释而后已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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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故也旧注盖有谓原有好仁恶不仁之人固属难
 通若集注谓原有用力而力不足之人则于夫子未
 见一叹显相悖矣岂可如此若曰即用力者亦未见
 则既未见用力焉见原有用力而力不足者若曰用
 力者偶未之见则似见用力者其常未见用力者反
 其偶也何矛盾也
(人之过也各于其党节)但曰知仁则惟知有仁并无知不仁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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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尹氏以仁不仁并言程氏以厚薄爱忍并言皆非况
 可添廉贪通介种种乎大抵党字作类字解指伦类
 言则单指为人受过者言受过各有类如周公使管
 叔监殷则于兄弟一类孔子答昭公知礼则于君臣
 一类孙性私赋民钱市衣进父则于父子一类子路
 为姊丧不忍除服则于女兄弟一类总是仁爱之至
 不惜受过故受过有类则观之而可以知仁天下岂
 有为人受过而尚可目之为不仁者乎则何厚何薄
 何爱何忍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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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表记与仁同功而异情与仁同功其仁未可知也与
 仁同过然后其仁可知也亦但言知仁不言知不仁
 可验
 按史称陈仲弓外署非吏此为本司受过又刘宋张
 岱为司徒左西曹掾母年八十籍注未满岱便去官
 还养有司以违制紏之宋孝武帝曰观过可以知仁
 不须案也若汉外戚传燕王上书称子路丧姊期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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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除孔子非之子路曰由不幸寡兄弟故不忍除故
 曰观过知仁又后汉吴祐传啬夫孙性私赋民钱市
 衣以进其父父怒遣性伏罪祐屏左右问故叹曰掾
 以亲故受污辱之名可谓观过知仁矣此皆汉儒解
 经之见于事者然皆是知仁并无知不仁者集注亦
 载吴祐传事
(君子之于天下也节)适莫与此皆指用情言适者厚也亲也莫者
 薄也漠然也比者密也和也当情为和过情为密此
 皆字义之有据者若曰君子之于天下何厚何薄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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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亲何疏惟义之所在与相比焉国语司马俟曰罔与
 比而事吾君矣与比二字此为确注又正义于子见
 南子节疏云子路以为君子当义之与比不当见淫
 乱举比义与亲乱反观更自明白此节旧解无注然
 旧儒解经自如此
 后汉刘梁著和同论有云有爱而为害有恶而为美
 君子之于天下无适无莫直以适莫主爱恶言若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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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燮传称燮拜议即所交皆舍短取长成人之美其时
 颍川贾彪荀爽虽俱知名而不相能燮并交二子情
 无适莫直以无适莫言燮之用情无厚薄处则是汉
 魏解经先后一辙不惟论说兼见行事而坐井之徒
 竟不知井外之有天何也
(事君数斯辱矣节)数不是言本文并无言字即数字义亦并不
 以言烦为解况事君以言人臣之不足也言而有信
 朋友之细行也子游是言所包者广祗属进言不过
 一节且经文何必定添改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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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旧注数是速数所谓偪促烦琐也祭义祭不欲数曾
 子问不知己之迟数贾谊文淹数之度指烦速言故
 尔雅说文皆以疾注数而广韵增韵即以频烦屡数
 为解此即仆属不绝龌促取憎之意故数即仆仆子
 思所云仆仆尔亟拜又即频频扬子所云频频之党
 甚于鸴斯皆是也若先仲氏曰数有二义一是烦数
 如项羽示玦不应又请舞剑类一是细数如宋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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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拈柳枝止以方长不折类其说甚备然总不以进言
 立解后闻姜汝皋讲论语亦有此说惜未经见耳
(瑚琏也)明堂位说四代之器有云有虞氏之两敦夏后之
 四琏殷之六瑚周之八簋注云皆黍稷之器则是夏
 琏而商瑚今云夏瑚商琏此袭旧注而又误者也正
 义谓包咸注论语杜预服虔注左传皆与明堂位不
 合此必相从沿误者盖事别有据犹可两行今祗见
 礼经而诸儒所说别无引证则何苦又沿误乎不然
 则礼经非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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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所取材)乘桴之叹原属寓言忽复作庄语讥其不裁度事
 理则于夫子讽叹本旨全然不合况材裁不通周易
 财成天地汉书财察财择并非材字即欲强通而裁
 处之裁并不是取凡事可受裁则曰取裁今讥其不
 裁而加以取字材裁可强通处取难溷见矣郑康成
 曰材桴材也夫子乘桴是微言而子路不解故复以
 微言讽之若曰由也乘桴之急过于我但大海荡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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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桴材极难第欲觅取一佳材而无所耳尔雅桴柎也
 国语齐桓西征乘桴济河大抵皆编竹为之可涉小
 水不可涉大川况大曰筏小曰桴小物大用材更难
 得此与屈原九章乘泛柎以下流兮无舟楫之自备
 同意
 晋栾肇论语驳曰适用曰材由过好勇便不适用此
 于取材取字最得解特讥其好勇稍与当日情事不
 甚合耳
(回也闻一以知十赐也闻一以知二)有失名氏经辨曰十已包九二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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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故相远也如曰即始见终则祗一事之始末也因
 此测彼则兼两事之类推也信然则赐愈于回远矣
 按旧解无注朱注一者数之始十者数之终本于宋
 邢炳疏义而因此识彼一句则自为解者古人论字
 以一横该东西十纵该南北其包举参互不一故有
 云数立于一而备于十又曰十者数之具也又曰十
 于数为小成原未有以一十当始末者若云即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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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则一事首尾矣至于闻一知二则自三以至于九
 为数尚多故不如如祗以彼此分之则对待之词其
 数已毕大失名义幼时听塾师训曰颜渊闻一件知
 十件子贡闻一件知两件畅是明白故世说载广陵
 徐淑以年小举孝廉尚书诘之曰昔颜子闻一知十
 考廉闻一知几以几与十对正见十是多数非终之
 谓祢衡作颜子碑文有云知微知彰闻一觉十用舍
 行藏与圣合契以微彰用舍兼言既非一事又何始
 末至若彼此对待借作副贰如周礼乡大夫贤能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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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内史贰之之类与二不同失名氏书后为人攘窃
 梓作己书略见予左季折衷序中(今其伪书卷二有左季折衷说即是)
(吾与女弗如也)许汝弗如终不安包注吾与汝俱不如虽属浅
 说然从来只如此陈晦伯作经典稽疑引论衡孔问
 篇曰吾与汝俱弗如也魏志夏侯渊字妙才曹公下
 令曰渊虎步关右所向无前仲尼有言吾与尔俱弗
 如也后汉书曹操祭桥玄文仲尼称不如颜渊注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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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论语吾与汝俱不如也皆是
(臧文仲居蔡节)居蔡与山节藻棁是两事礼曰国君有守龟又
 曰家不宝龟故汉食货志云元龟为蔡非四民所得
 居其曰居者犹藏也守也犹言有藏龟有守龟也文
 仲居龟便是非礼故家语漆雕平对孔子曰臧氏有
 守龟其名曰蔡正指此事若山节藻棁则是天子宗
 庙之饰明堂位曰山节藻棁复庙重檐天子之庙饰
 也文仲以大夫而僭天子之庙饰此又一事故汉货
 殖传序诸侯刻桷丹楹大夫山节藻棁后汉舆服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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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礼制之坏诸侯陪臣皆山节藻棁并指文仲此事
 言若礼器又云管仲镂簋朱纮山节藻棁君子以为
 滥矣杂记亦云旅树而反坫山节而藻棁贤大夫也
 而难为上也则以管仲当时亦僭此礼故屡及之是
 明明一天子礼制确确凿凿毫无虚假乃不知何见
 注作媚蔡之室致不学之徒巧为立说谓龟静宜山
 龟洁宜藻真稚孺笑话闻者掩口矣按山藻礼数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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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尚书十二章所云山龙藻火者皆有名法饰不是
 秘事故明堂位云有虞氏服韨夏后氏山馀或藻或
 火而后汉舆服志有云公自山以下子男自藻以下
 皆物数限制之显然者岂注经者而可不解此
 山节者谓刻柱头为斗拱形如山也藻棁者谓画梁
 上短柱为藻文也故刻山为节是刻山形以为节非
 刻山形于节上也集注作刻山于节非是
 或谓以山藻媚蔡方是不知若僭则不仁非不知矣
 不知僭生于冒昧故曰僭冒冒即不知锢蔽生心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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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礼义非知者事也僭成于诬罔故曰僭罔罔亦不
 知矫诈欺诬以无为有知者不为也故左传文二年
 夫子讥文仲不知者三其一曰作虚器注直指居蔡
 节棁二事言谓有其器而无其位即是虚器若谓僭
 是不仁则文仲三不仁并不及僭窃一事岂夫子自
 言而可悖之
 史记褚先生说今高庙中有龟室藏内室即椟也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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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曰置室西北隅悬之惟室是椟故可悬挂季氏篇龟
 玉毁于椟中即此
(自牖执其手)朱注礼病者居北牖下若君来视则迁于南牖
 下使君得南面视已按北墉见于仪礼及丧大记但
 仪礼士居适寝东首于北墉下墉墙也唯丧大记作
 北牖而郑注云一作北墉则本是墉字而以形近致
 误者说文徐注凡室一户一牖牖在户西正南壁间
 并无北牖故仪礼堂中北墙谓之墉而郊特牲以社
 坛北向君祭之必南向于北墉下亦称北墉若北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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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牖是社屋之制郊特牲云亳社北牖谓丧国之社
 屋其上而开北牖所以绝阳光而通阴气阴生则物
 死是北牖为死牖而谓病者居其下误矣若君来视
 迁南牖下则遍考诸礼并无其文惟汉龚胜传胜称
 病笃为床室中户西南牖下东首加朝服拖绅使者
 南面立致诏此汉世故事而后汉包咸引之作乡党
 篇疾君视之东首加朝服拖绅之注以其事相类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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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文又同故移彼注此而朱注又移以注伯牛是移
 之又移矣且此何礼文也若包咸注伯牛又云牛有
 恶疾不欲见人故自牖执手此淮南所云伯牛癞者
 与乡党解又不同
 丧大记北牖下郑注一作北墉而唐孔氏疏旧注音
 容则明是墉字未有牖字可读容者此亦一验耳
 论语稽求篇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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