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四库全书
　西河集卷一百二
　　　　　　　　　　　翰林院检讨毛奇龄撰
　　墓志铭(十二/)
　　　吴徵君德配傅孺人墓志铭
吴徵君孺人以康熙三十二年十一月卒其明年将筮藏
于钱湖之滨徵君自为状示予予曰宁有周季自为文而
犹待问者翼日孝子毅裕复持状造予请铭以予与徵君

同文会且同徵京师故通家也然而徵君状已具予又何
能益一辞按状孺人傅氏金华义乌人监察御史公讳岩
第三女也监察公与徵君父宫允公讳太冲同以天启改
元覃恩贡成均后相次成进士好之为婚姻时国家方多
事监察公知歙县拂衣而流贼破长安江南之建号者且
大婚诏选良家徵君年十三抢卒饰馆甥拒之而未婚也会
王师下杭州幕府籍搢绅之有名者钩止之宫允与监
察俱在籍中两家声相闻忽监察傽徨叩宫允门呼徵

君乳名某何在吾欲一执手门者辞以扶侍太淑人乘
夜东去监察乃仰天流涕不还顾脱之走金华与督辅
朱君合闾左破产四募思一伸螳臂而东扬不守有告
者曰金华破监察公已殉难矣又曰监察有三子而二
从之死问其家何在不知也顺治四年其一子偕弱妹
扶侍太孺人来杭州徵君母张淑人哭迎之乃始草草
议婚仪御以柴车缩屋为油燎倩淑人兄弟作宾客告
于祖堂以家之不造六礼不具曾孙某同新妇某一切

为婚嗣孙某属某以告告未竟徵君偕孺人噭然而哭
左右皆哭不能止宫允公尝曰吾新妇姼姼提提吾见
每怜之此非舅礼故常也吾抚孤而已十一年张淑人
卒明年宫允公又卒孺人哭曰今而后谁惜我者方淑
人病时孺人有身将弥矣暨卒而族人姻戚以妇车来
者孺人悉主之哭泣稽颡不少休或劝以身解不应已
而殰曰项以下皆折败云徵君少傥𦳝家无管钥宫允
公鲜留遗惟故第一区在圈屯中生平服御佩玩无所

剩独遗书若干车躬自辇藏之衣浣敝穷日夜读书每
书必自首迄尾丹黄之既才高寡可而又以牢愁故不
自检嗜酒所得卖文钱应酒劵去以故孺人终其身称
糟糠焉康熙十七年
上开博学鸿儒科司空荐徵君于
廷巡抚复奉吏部咨以徵君应而孺人难之脱左手指
环约徵君指曰以君之才宜何所不得顾有大不宜于
时者妾有三言规愿君回环而熟念之一有酒过一言

直一不谨于结纳徵君以为然既而三相公重君名取
君词业观之皆曰可日饮之酒暨试取上上卷而既而
斥之不知故相公再献之不得归而大病孺人具慰之
病不已自庚申八月至辛酉八月卧床画空能作赋日
数万言与客倡和不少误尝魂行户外穴墙穿槅见市
中物自言曾渡江至淮多所见然而倚孺人为命眠漱
唾嚏顷刻不可离虽行厕牏必与俱如赑与屃绳床袽
絮皆败尽而赖孺人救亦竟起孺人寡所嗜针缕筐箧

非先人面赐不取凡先人所遗篸䈂悉推让姑姊女娣
不受操作拮据蔬食衣履变里色然而亲䣊之来寄者
惓惓然徵君状曰则亦非寻常女妇所能及矣孺人生
于崇祯癸酉之七月距今癸酉适六十又一子九而四
殇二又早卒今存者曰毅曰裕曰亮皆能以诵读传徵
君学亦孺人教矣女八孙七女孙三皆具状铭曰
猗嗟孺人闺房姿两家同举婚嫁宜青白相顾无我伊
馆甥且饰淳于奇千门入箭五马驰骤丁阳九庙社移

石头继破台城欹仓皇跳身怜总持拥师萧勃将往依
何人劫公卖犊希护军既死及子尼选窗玉女方仳离
元同家属从岭回荆门迎者衣装赍告庙奠菜扱地迟
宛如荒政杀礼仪枣脯欲献双涕洟况当归马包虎皮
严城阙处环长围圈屯故第夜插旗倚弓楼柱刀挂扉
惟有十架书潜移所痛太傅丧墅西五亩不保甘棠非
画宫受吊杞殖妻伤哉夭血淹裙缞公孙年大牧豕豨
一朝羔雁填门畿上书徒受三相知翻然归卧南山陲

入秦早巳炊扊扅归来何用藏牛衣蔡人恶疾身不离
为君翻诵芣苡诗暮年举案胜五噫况经训子长停机
银台窃药奔未几松城将闭哀无期愀怆一展孙楚词
簌簌泪落长河糜泉门遂古千年思门傍有文应鉴之
　　　清故年贡士正白旗教习候补知县卲君墓志
　　　　铭
君讳方平少与兄解元奏平宫詹君远平同文砚宫詹
君与予以康熙己未同时举制科叹前代贡举以八比

定乡会试士子失古学独予家艺习稍宽兄似宏与弟
真庵皆足膺是举而似宏即世真庵尚困于八比无荐
者其所云似宏者奏平字真庵即君字也当是时子益
思似宏而并知君非常人思一见焉暨予请假归值君
以食廪之早齿未踰服官而即以年贡行省第君名解
京师越明年吏部同国子考取君官学教习以候补还
里子于是时始得一见君于会城之东伉伉然论辨而
思深高盻阔目举春颜而纳之明镜之中子尝曰士有

学问气每视时习为不洁岂其必有加于人而人自辟
之康熙壬申君以补及赴官学别亲知造都相传骑羸
马踸踔天街间习而安焉越三年其子忽捧状踵予而
泣谓君以官学教习尽瘁死顾属纩时遗言齿发归故
乡傥胝以石得某数言书其阴始翕睫焉予骤闻而惊
惊而躅其足叹曰嗟哉有是乎生平刿载籍断韦绝摘
穿穴列代诸版竹固已无所用之但工于举文其视八
比若斤鈇之脱于鼻若长竿巨絙之披拂于悬跟与旋

腹而所至鲜效甚且赍志以迨死予所与游比比是而
君复蹈之虽欲不为之表之而安忍矣按君卲姓仁和
籍其先世从馀姚来迁高祖弘毅公与弟泉崖公在明
正德嘉靖间先后登进士而弘毅公以都官郎劾世宗
朝时相予杖谪戌即以著书终其身今所传弘道弘简
弘艺录暨学史会同诸书皆是也乃君当幼时父翼双
公为启祯朝名士受知故经略洪君屡被房荐而卒丁
国变屏举业课君学古学晓钟初动遽以杖叩柂家僮

开扉君起坐幔间默料昔日所授书贯串联络然后纳
履入问安历询诸所习汎应如响自经史古文以及列
代诸名集皆标举新异即应举文字亦必务去积习而
后已尝曰昔人之精蕴于古为然今复窃以为能是所
谓厌人之糟粕而巳庸讵知天地间有无穷之蕴乎其
学如此以故君出试辄冠军十八补诸生十九受廪食
于庠越二十年以年贡考官学补正白旗教习越三年
康熙甲戌冬十月报满以知县用而是月病卒距生崇

祯庚辰六月二十日共得年五十有五配冯孺人前壬
午举人野渡公孙女今壬子举人奉政大夫晋阶资治
少尹真定府同知同野公女子二长锡瀛候补县丞次
锡周郡庠生二子与予子同文砚学古今学吾见世学
之日增也或曰三世绌志后必伸吾见二子之伸也乃
为铭铭曰
古学以四术其次探七录词赋并颂语亦自三古作降
此代异制经与词赋兼假欲废词者请观三百篇不谓

后儒劣就经使立义仍得仿偶词长股以为俪前代取
士微条作贡举法
圣明思变更屡掣不得决因之起制科超越三百年谁
料荐未博于是多遗贤君家旧簪裾世擅古今学立朝
峻封章教塾习礼乐青阳入武库应世惟一编已食下
士禄且复贡限年对策
天安门教习八旗下清晨跨官驴傍晚宿学舍以兹得
憔悴忽尔赍志殁所学不得伸瞪视亦何说独是翕瞑

者全在一石埋首丘异延陵谀墓徼伯喈君今有贤嗣
峥嵘立子舍华表留空题将以俟来者
敕授文林郎沂州郯城县知县金君墓志铭
君讳煜字子藏金姓山阴人天启乙丑进士太常寺少
卿楚畹公次孙也太常曾以监察御史充院使提学南
京天官家云学使司文命当文昌六府而与斗下四星
相表里故太常所生子曰枢曰机曰权皆取斗星名而
以伯星仲星季星分字之仲星次子即君也君生有奇

表目黄而通莹如琉璃珠阖睫光外射且一目有重瞳
子会命名太常曰草以木盛木以火荣理也吾名兰从
草而诸子之名适继以木今木盛又生矣诸孙当火行
而是孙目熊熊然扬雄曰日昱乎昼月昱乎夜日月者
目也昱者煜也当以煜名之马玉起者君母弟也君母
马太君为万历已未进士江西布政使司参议芝峤公
女与玉起兄弟皆以能文名玉起有客从岭来善扶乩
能降神言于庭忽言君前身乃南唐李后主也后主见

马太君词而喜之愿为之儿第惜是儿所遭逢遂不能
远过后主得乎戌失乎戌志之志之乃呼玉起命縳乩
以笔书一词去太常闻其言恶之曰山鬼觕知书彼知
后主亦名煜与是儿同故妄及之耳谁谓山鬼敢言事
及翻陆游南唐书有云后主字重光则与命名取日月
义同且曰煜有异表一目重瞳子乃大惊然既已名之
无可如何值
大清兴仲星兄弟俱不出君年十九已能读十三经及两

汉三国三史并八书矣世家子弟多以保家门出试不
得已始强受举业遂于是年五月就童试有名为诸生
八月乡试遽以春秋冠本房明年戊戌试礼部联捷计
自童试历诸生举人以至进士裁九阅月耳于是始归
娶其所娶者为顺治已丑进士兵部职方司主事童在
公女康熙二年除山东兖州府沂州郯城县知县县小
而冲为南北通衢上自州城以下接宿迁清河车轮马
蹄日不绝于路本县粮少又驿递多旷远每藉他县为

协济而济不以时往往需本县赔垫及事过诣所济领
银辄掯不发即发亦不能如数前后逋欠屡经台使者
议谓当设腰站于刘马庄而地介两省视之若秦越因
之骑县马越站马罢无补乃力请具题改设郯站于红
花埠设宿迁站于㟃峿两所需银计九千六百两嬴皆
销之本县无俟拨补而县经兵燹后田畴荒芜一遇暵
涝即携妻担儿遁他县既屡缺正供而君又以惠为政
勿事箠楚甘心居下考而监司之阴鸷而馋者又恶其

无所馈吹毛索瘢赖台使怜之数与为平反而展转益
深谁诃者踵至乃终以负租褫其官其所阙额或抵兑
或那用或开销不准或民欠无可追以至站银缿银自
二年癸卯以至七年庚戌凡六年之间鬻家产以偿至
一万馀两尝饮酒数升涕泗被面叹曰举世皆醒何妨
独醉乃乘醉捉笔便为诗歌遇隙板剩纸及粉墙垩壁
书写殆遍其为词悲凉妙丽漻然若哀琴然非其意也
岁壬申同年为京朝官者多贵显念君贫不得志招来

京师时吏部尚书熊君兵部尚书杜君户部左侍郎王
君礼部右侍郎王君刑部左侍郎郑君刑部郎中潘君
馆君于邸舍日饮以酒居三年以族人有居天津者过
饮之夜起长叹书数诗于壁遂卒君生于崇祯庚寅十
一月二日卒于康熙甲戌十二月二十一日享年五十
七先是乩神降庭时谓得乎戌失乎戌按后主以建隆
三年壬戌正月葬元宗后始由吴邸正位号至开宝七
年甲戌宋师下江南乃削开宝号降书甲戌而南唐遂

亡今君以戊戌通籍庚戌去官而天津之逝则正在甲
戌是戌得戌失两两正同至其所书词有曰天津桥上
望归舟又是黄花水落秣陵秋以后主幽洛阳与君游
京师同一客殂而燕之天津犹之洛阳之天津其所谓
招魂望乡者黄花水落两候适符也嗟乎异已君所著
诗词合十二种俱未刻马太君词有遂閒堂集行世君
每醉必读一过子埴能文又善继志乙亥春徒跣走天
津负榇南归葬山阴之土井山而属予为铭铭曰

嗟君异表实惟重光前身所自安定郡王亦越千载乌
飞兔藏重以词孽结习未忘舍筏遥海探环空桑独怜
宿慧博通旧章间著词赋方驾齐梁翻以作吏如羁鎯
铛雄思杰彩同为销亡古重纬谶其说不彰如何阉茂
相符混茫燕京之客犹之洛阳天津遥遥千秋望乡瓦
棺土井两相埋藏所不埋者此昼夜光
诰封奉政大夫直𨽻顺德府同知李先生墓志铭
先生讳采兰字秀扬世为济南长山人以避军籍迁新

城之石家寨贫而耕田万历中仕版重科目读书补郡
县诸生即超然人伦间会乡举诸生历录赴试者道经
新城衣篝书簏厌四蹄前来虽鸣金张黄解帑缿东西
过皆避道左诸生角巾坐广轮谈笑慷忾阳阳然先生
望见乃长叹弃锄而归谓何宜人曰生此六尺躯不能
读书而弄镃錤为先是先生数岁时曾就学里门已读
论语未竟读罢去至是二十一岁取向时所读论语迫
视之茫然何方滨先生者宜人兄也为新城诸生有名

迎之来具告以情方滨先生大笑曰耕田尚不给一旦
徙去受儒术能得食乎且子何年岁而可为是曰吾志
决矣遂强留方滨先生于其家顾无书就市粥败书糨
缀残缺而重编摘之读终月以之食不能留方滨先生
方滨先生终谢去先生乃益自发奋忘寝及食昼樵薪
于山夜㸐薪以当膏镫宜人亲灌园佐之尝对书膝床
口讼心诘愤悱所极设辩难甲乙反覆不得则视注又
不得则视他旁说然后取举文与经文对勘备观其反

正离合之迹踰月窃效之作举文怀而见方滨先生方
滨先生大惊曰有是哉是果子所为耶语曰有志者事
竟成信乎传有之思之思之鬼神通之自非愤发于心
刿决其神明而洞开其元其能骤通之如是哉于是人
共称先生有志远近闻先生如此谓先生何如人愿一
见先生里中小儿渐有向先生学者东武家请先生往
教会寒冱以渡潍水裂其足先生乃叹曰吾读书未能
荣亲而反以父母之体行殆非孝也遂不往人多就学

筑书室舍傍既而学者日益众先生以无师自伤故苟
有教人每不惮身先劼毖乃学本心得指示亲切其善
入人如袒襟披箭洞其胸而贯其膈以故受教者辄有
得去天启元年先生始占新城籍补诸生高等而其诸
子受教者遂相继起崇祯十五年先生仲子鸿雷举于
乡
大清兴季子鸿霔以顺治十一年举人中十七年会试而
鸿雷之子嗣真又以顺治十六年山东解元至康熙三

年而成进士先生曰当吾弃锄时不过欲得明一诸生
耳今为老诸生二十四年纵未通籍而子孙之通籍者
有人于吾愿足矣遂受鸿雷始封官以终其身初先生
读书中夜见有丈夫者指示之且云大禹惜寸阴周公
坐待旦醒而书其句于门至是虽却试犹手不释卷卒
年九十五康熙戊午季子鸿霔以内阁中书典试两浙
家之群从有幸出于其门者至是筮葬援通家之谊属
予为铭铭曰

以耕而读前有儿宽后则有皇甫士安而先生乃厕身
其间虽却农而仕者匡鼎最著而先生复矫蹇而不为
之官是古称豪杰之士无文犹兴而先生真拔擢奋发
而无假于羽与翰纵或叔皮之子文能逮父仲弓有孙
不必惭卿长而士有微尚即返而仍藏之石纽之冈有
莘之野而又何间然
诰授奉直大夫都察院湖广道监察御史何君墓志铭
监察御史何大夫以巡盐河东卒于官孝子方羁丱不

能请铭尸部尚书梁公以旧堂上官为之手题其旌铭
载之而南予时职史局出郭奠生刍旌前视解缆行距
今一十二岁首矣甲戌之春予赴义合肥孝子谒予于
杭州不值也既而予归杭以避病入郡孝子重谒予捧
状扶服谓先大夫墓草宿矣而荐牲之石尚阙书焉当
顺治甲午先大夫始贡于乡与先生伯氏为同年生尝
与先生主文会手铜槃歃血屡矣先生文章震环海独
不能为先大夫具锓版之末时有介之者进而曰状云大

夫当赠公亡时值
清兴之初避兵始宁甫还里棺衾裁具不能致美好族
父有川木俗所称沙枋者价溢二百镪大夫泣跪族父
门不起遂贻之此已事也今其子第跪不起先生忍无
以应之乎予曰何必然忆予与大夫游时裁弱冠
王师下江东予避兵走南山而大夫奉赠公居始宁嵁
中渡溪采葵值方马溃兵东奔者略始宁诸山遇于溪
挥刃如雪大夫障赠公以膞承刃哀祈之两膞几断予

尝以孝称之及大夫为户曹郎会康熙甲寅有
诏撤三藩尚书梁公受
诏使广东撤平南王军大夫偕行(时为尚/书司官)至则王拜
诏起坐序主客礼无一言逮夜环帐房馆垣却刃服弦
弓筑矢于旌门鼓三下闻介马声大夫曰事棘矣卧起
叩尚书白事耳语移时出㸐烛草疏鼓未绝草成诘旦
王率世子奄笪公并诸将领诣馆间瞛目露齿语𠴲𠴲
来前未就坐齐声愬启行艰难尚书遽起拄司宾口曰

止拜
诏尚未竟而遽言启行何谓也吾
陛辞时
上密
谕留王谓王劳苦异诸藩当永镇南疆而昨以通
诏不可异故俟兹密宣今所撤独平西耳王未行也曰
启行何也王错愕各相视曰何信乎尚书曰脱未信手
自裂其怀揣疏出怀间曰此覆疏也请视之王与诸将

传视毕尚书曰吾已宣
谕讫可以覆矣叱具桉鼓乐遽拜使使负疏行王乃色
顿下率诸将诣桉欢谢奄笪徘徊间王齧奄笪指曰几
负圣明遂谢讫张宴者三日越四日而平西反报至尚
书顾谓大夫曰此行不辱
命君之力也予尝谓大夫读书砥名节得此二事其于
子臣间可以慰矣然则予之碑之者虽微请犹将为之
况请乎大夫讳嘉祐字子受世居山阴之峡山明正嘉

间有工部尚书者与其子刑部尚书同官于朝俗称其
父为老尚书老尚书三传而参政继之至大夫之祖以
世父书台公贵赠前朝监察御史而大夫之父赠公则
又以大夫贵赠监察御史一时三世皆侍御人以为荣
大夫由甲午拔贡知江西奉新县事以尤异行取入京
擢户部广东司主事监督宝泉局癸丑京察一等称职
时本部江南司阙员敕大夫兼理会颁撤藩诏敕以尚
书官属陪使广东及还用尚书荐进本部员外郎旋病

归起补本部江西司奉使监芜湖钞关使竣升本部山
西司郎中值
覃恩授奉政大夫其得称大夫以是也新例年终令举
劾贤否以定黜陟尚书念使广东功又荐奉
旨改授都察院湖广道监察御史巡视西城辛酉秋监
顺天乡试明年特奉
命巡盐河东壬戌十月以病卒大夫治奉新不取赎锾
每岁终移他所嬴钱解之曰暮遗且不可况昼劫乎予

尝过奉新见民间每里各有仓询之曰县漕输省者旧
例设一仓县城俟报满统解省而县所辖十二乡在万
山中近省而远县解省逸而解县劳且解县则耗羡生
焉大夫令每里置仓并选里中之耆老有望者专董之
比收竣趣径解省民大便至今犹称之曰何公仓云大
夫卒于康熙二十一年十月二十八日距生天启四年
六月十六日享年五十九娶刘赠宜人继陈封副朱生
子二曰偕曰载皆国学乃为铭曰

于乎大夫峡山之英出即曜物如甫曙星当其友善负
美子名洛滨修褉沧浪濯缨忽丁阳九与丧乱并奉父
嵁窞避兵始宁江革背负潘综手拯贼众相顾皆以孝
称爰赴四科曰升一经初侍建礼旋厌承明百里授治
三河表能与春比和如冰斯清礼教用浃金钱不行遂
膺
诏取为民曹卿年计岁赋一惟公平虽当议租不使耗
盈重以良使奉

君命行应变不辱奸回皆惊因转右司兼迁南厅绣衣
饰节乌台著声执法殿上巡盐河东瘁于官守奄然病
倾溯其世裔嵬嵬门庭上承八座下接三丞今兹启后
诗书满籯孝子虽幼方几有成贤声懋迹载之常旌蒐
其遗者庶视此铭
　
　
　西河集卷一百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