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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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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中庸衍义卷十二     明 夏良胜 撰
  九经之义(来百工/) (柔远人/) (怀诸侯/)
兑彖曰说以先民民忘其劳说以犯难民忘其死
 程颐曰君子之道其说于民如天地之施感于其心
 而说服无斁故以之先民则民心说随而忘其劳率
 之犯难则民心说服于义而不恤其死
 臣良胜曰养民之道在爱其力工役之兴民劳瘅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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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亦有说焉而忘之者盖其平日所以爱养之者
 无非悦怿之地也惟其说之是以来之惟其来之是
 以趋之惟其趋之是以忘之故古之役民可任也者
 家三人而岁不过三日则其赋于民者简矣民安有
 不说而忘之者哉
系词曰上古穴居而野处后世圣人易之以宫室上栋
下宇以待风雨盖取诸大壮
 臣良胜曰凡役皆工也而宫室之工最其大者然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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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初制取其足以庇风雨而已取其安于壮固而已
 是故其役于民者无几也后世则殿陛尊严门观深
 密龙楼雉帐桂寝椒房穷极富丽已不胜其烦者至
 若秦建阿房可以坐万人隋宫一柱之费数十万工
 宜其自速灭亡之祸矣
舜典曰畴若予工佥曰垂哉帝曰俞咨垂汝共工垂拜
稽首让于殳斨暨伯与帝曰俞往哉汝谐
 蔡沉曰若顺其理而治之也曲礼六工有土工金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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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工木工兽工草工周礼有攻木之工攻金之工攻
 皮之工设色之工塼埴之工皆是也帝问谁能顺治
 于百工之事者垂臣名有巧思庄子曰攦工倕之指
 即此也殳斨伯与三臣名也殳以积竹为兵建兵车
 者斨方凿斧也古者多以其所能为名殳斨岂能为
 二器者与往哉汝谐者往哉汝和其职也
 臣良胜曰一人之身而百工之所为备矧于天子其
 所以供宗庙宫寝乘舆服御之用者又非若寻常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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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役之比然天下事物各有其理而凡人艺能各有所
 长一顺其理则物物各中其则一和其职则人人各
 尽其才奇技淫巧之惑不兴妒贤嫉能之患自息而
 百工熙矣
绵诗曰乃召司空乃召司徒俾立室家其绳则直缩版
以载作庙翼翼
 朱熹曰赋也司空掌营国邑司徒掌徒役之事绳所
 以为直凡营度位处皆先以绳正之既正则束版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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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筑也缩束也载上下相承也言以索束版投土筑讫
 则升下而上以相承载也君子将营宫室宗庙为先
 厩库为次屋室为后翼翼严正也
 臣良胜曰安土同情也迁都重事也违宗庙弃社稷
 委朝市振族属失久宅之田里惮新造之工役皆人
 力之所不堪而人情之所难强也故盘庚以天子之
 尊徙都邑之民违害就利去危即安而世家大族胥
 动浮言必丁宁反覆播告之备而后定其难若此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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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去豳迁岐民如归市至于作室鼛鼓弗胜其易若
 此何也盖商有天下世济贤王民安于治而水患之
 来犹冀朝夕之幸免安而驱之以劳是宜其为难也
 周之始封于邰密迩戎翟迨于其后吞噬日肆公刘
 迁豳民既易从大王又遭獯鬻之侵不获一息宁居
 危而易之以安是宜其为易也矧太王仁德固结人
 心尚何以工役为烦哉
灵台诗曰经始灵台经之营之庶民攻之不日成之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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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勿亟庶民子来
 朱熹曰国之有台所以望氛祲察灾祥时观游节劳
 逸也文王之台方其经度营表之际而庶民子来作
 之所以不终日而成也虽文王心恐烦民戒令勿亟
 而民心乐之如子趋父事不召而来也孟子曰文王
 以民力为台为沼而民欢乐之谓其台曰灵台谓其
 沼曰灵沼此之谓也
文王有声诗曰丰水有芑武王岂不事贻厥孙谋以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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翼子武王烝哉
 朱熹曰镐京犹在丰水下流故取以起兴言丰水犹
 有芑武王岂无所事乎贻厥孙谋以燕翼子则武王
 之事也谋及其孙则子可以无事矣
 臣良胜曰武王末受命其所以治天下之大经大法
 固多所事而亟迁镐京去文王所作丰邑才二十五
 里是非有所谓违害就利者无亦有择于风气之完
 水土之厚民物之便将诒于万世之谋故不惮于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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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之役也故诗人谓之以燕翼子虽或违先人之意
 有不避者诒谋孙子己之心亦先人之心也是之谓
 西周其克商也迁九鼎于洛邑故曰我南望三涂北
 望岳鄙顾瞻有河粤瞻洛伊母远天室其后周公之
 营洛者亦武王之志也是之谓东周创业之君所以
 为后谋者慎于建都如此夫周自后稷封邰公刘治
 邠太王居岐文王作丰武王迁镐又欲宅洛以为末
 世永安之图譬则富室厚赀以数十年之经营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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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卜宅子孙不幸而败生息耗敝而不鬻故宅人亦未
 敢傲然轻之将谓有所振也周平王一有犬戎之祸
 遂议东迁君子谓之一败而鬻宅子也是宜其不振
 也然则何以不亡洛都固武王之志亦成王周公之
 业也不然则若魏惠迁大梁楚昭迁郢项襄迁陈考
 烈迁寿春汉末之长安宋末之临安未或不亡者也
 议者谓惟汉高祖之迁关中光武之都南阳我文皇
 之迁北平当盛而举择而居之即武王作镐周公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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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之意所以为万世之谋也
新作南门
 胡安国曰言新者有故也言作者创始也其曰南门
 南非一门也书新作南门讥用民力于所不当为也
 臣良胜曰鲁以周公之勋受成王之赐故礼文僭侈
 先公习用其故未有创为僭拟如僖公之作南门者
 僖公贤君也何以有是意者季孙之所为也僖公以
 成风事季友而得直故赐友汶阳之田及费俾世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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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卿遂致成风为夫人则友之为也友以素贤终身未
 敢动于恶友卒数月而行父继之僖公方在会而专
 兵灭项浸不用公之命越三年而有南门之作是必
 行父导使为之夫既以诸侯而僭天子则已之以大
 夫而僭诸侯固其所也复何所惮乎观僖之脩泮宫
 复閟宫行父请命于周而史克作颂则其导谀行僭
 假礼畜奸亦故知也是故奸雄之欲无礼于其国或
 先为非礼以导君行父之作南门是也或为非礼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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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动民意如之大蒐是也或济其好或启其欲或徇其
 名或制其心固不独行于愚暗亦有因其高明如鲁
 僖公者惟人主有以察之而制之于始则不堕其术
 中矣
宋皇国父为太宰为平公筑台妨于农功子罕请俟农
功之毕公弗许筑者讴曰泽门之晰实兴我役邑中之
黔实慰我心子罕闻之亲执朴以行筑者而抶其不勉
者曰吾侪小人皆有阖庐以避燥湿寒暑今君为一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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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不速成何以为役讴者乃止或问其故子罕曰宋国
区区而有诅有祝祸之本也
 臣良胜曰子罕可谓善分君宰之谤矣昔齐桓公多
 内好立宫中七市宫闾七百国人非之管仲不諌而
 作三归以掩君过君子每不之与也人臣于君过则
 当諌諌而不用则当去若曲为污行以分谤亦怀禄
 固宠者之为知者为之贤者不为也惟是之为恒以
 知免也而后逄君长君之恶者得以为口实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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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言于晋魏榆晋侯问于师旷曰石何故言对曰石不
能言或冯焉不然民听滥也抑臣又闻之曰作事不时
怨讟动于民则有非言之物而言今宫室崇侈民力彫
尽怨讟并作莫保其性石言不亦宜乎于是晋侯方筑
虒祁之宫叔向曰子野之言君子哉
 臣良胜曰物无知者必曰草木其发生开落荣悴犹
 有知也至于石信其顽朴一无所知今而工役敝民
 亦有所感冯而言者人之与物其初之生皆一气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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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不敢言有托物以言之者矣人不能言有托物以
 言之者矣晋筑虒祁之宫崇侈为甚叔向为卿乃不
 之言石言之师旷言之而称曰君子哉则非不知其
 可言也及诸侯往落而齐侯中壶有志代兴乃言曰
 诸侯贰矣不可以不示威治兵建旆恶是何言也可
 言而不言是谓不忠不可言而言是谓不知叔向贤
 者也臣故责备之焉
王制曰凡使民任老者之事食壮者之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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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浩曰老者食少而功亦少壮者功多而食亦多今
 之使民虽少壮但责以老者之功程虽老者亦食以
 少者之饮食宽厚之至也
子曰道千乘之国敬事而信节用而爱人使民以时
 程颐曰圣人言虽至近上下皆通此三言者若推其
 极尧舜之治亦不过此
 臣良胜曰为政者爱养斯民在重其力民力足则生
 养遂生养遂则教化行教化行则风俗美矣故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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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治道敬信以正其志节爱以厚其生然后使之而
 必以时焉所谓时者有岁时也有时势也故龙见而
 戒事火见而致用水星正而栽日至而毕此审于岁
 时而使者也韩昭侯作南门屈宜曰不时所谓时者
 非时日也人固有利时不利时前年秦拔宜阳今年
 旱君不以此时恤民之急而顾益奢所谓时诎而举
 嬴者此审于时势而使者也君子谓役不违时又当
 分财用平扳干称畚筑程土物议远迩略基址揣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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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薄仍沟洫具糇度有司董工命日不愆于素然后
 为爱养斯民之道也呜呼民力民时其当慎重有如
 此哉
孔子入后稷之庙有金人焉三缄其口而铭其背曰古
之慎言人也戒之哉无多言多言多败无多事多事多
患安乐必戒无行所悔勿谓何伤其祸将长勿谓何害
其祸将大勿谓不闻神将伺人焰焰不灭炎炎若何涓
涓不壅终为江河绵绵不绝或成网罗毫末不札将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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斧柯诚能慎之福之根也口是何伤祸之门也强梁者
不得其死好胜者必遇其敌君子知天下之不可上也
故下之知众人之不可先也故后之温恭慎德使人慕
之江海虽左长于百川以其卑也天道无亲而能下人
戒之哉
 臣良胜曰老氏有言为天下溪为天下谷为天下君
 其原盖出于此老氏无足取也而斯言有不可废者
 人君至尊无上固以下人为难也昔楚子入郑郑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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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肉袒牵羊以迎楚子曰其君能下人必能信用其民
 矣是金人者置周后稷之庙则凡嗣君致礼于祖庙
 必将亲绳于祖武睹斯人而诵斯铭固若祖宗之灵
 有以命之必将有警于心而无敢以君上人矣无上
 则必下能下则能君矣易曰天道亏盈而益谦地道
 变盈而流谦鬼神害盈而福谦人道恶盈而好谦盈
 者上之谓也谦者下之谓也周公之政其后也弱而
 后亡其以是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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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观于鲁桓公之庙有欹器焉问于守庙曰此何器
对曰此为宥坐之器孔子曰虚则欹中则正满则覆明
君以为至诫故常置之坐侧顾谓弟子曰试注水焉中
则正满则覆夫子喟然叹曰呜呼夫物乌有满而不覆
者哉子路进曰敢问持满有道乎子曰聪明睿知守之
以愚功盖天下守之以让勇力振世守之以怯富有四
海守之以谦此之谓损之又损之道也
 臣良胜曰宥坐之器凡君当置之也而必曰明君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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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至诫明者易于满也亦观诸月三五而盈则明之
 极矣亦满之极矣三五而缺盖亦自然之数也魏武
 得荆州而张松见忽唐庄宗自矜取汴而高氏不朝
 二君皆明者也盖亦明之为累也人君而知谦之必
 益满之必损则戒满之有器而持盈之有道斯明之
 至也呜呼制器尚象圣人有取于易也金人置于后
 稷之庙百世不迁者也欹器置于鲁桓之庙亦三桓
 所自出将以不毁者也是器也将以为世守而世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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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者视之奇技淫巧有不侔矣
汉高祖至长安萧何治未央宫见其壮丽甚怒谓何曰
天下匈丐劳苦数岁成败未可知是何治宫室过度也
何曰天下方未定故可因以就宫室且夫天子以四海
为家非壮丽无以重威且无令后世有以加也上说
 臣良胜曰谋臣策士之所为众人固有不识也萧何
 治家不治垣屋欲后世师其俭更欲以侈导上决不
 为也然则何居关中可都娄敬曰此扼天下之吭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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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拊其背也张良曰金城千里天府之国也项羽入咸
 阳宫殿烧燬乃思东归遂失大势高祖起丰沛而诸
 将多山东人何尝一日忘洛阳哉高祖虽于五年夏
 之关中时宫殿未成寄治于栎阳尔秋征臧荼复至
 洛六年取韩信还又至洛七年自征韩信自洛归宫
 阙始成高祖自栎阳徙治而后都长安之心始固然
 则何之为是顺适其意以成大计故假词曰欲无令
 后世加尔是则何之深意高祖亦由其术中而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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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窥其秘也汉史书上说二字以终之意亦远矣虽然
 是非臣之说也盖闻之刘安世云
汉文帝即位二十三年宫室苑囿车骑服御无所增益
有不便辄弛以利民尝欲作露台召匠计之直百金上
曰百金中人十家之产也吾奉先帝宫室尝恐羞之何
以台为
唐太宗问褚遂良曰舜造漆器諌者十馀人此何足諌
对曰奢侈者危亡之本漆器不已将以金玉为之忠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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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君必防其渐若祸乱已成无所复諌矣帝曰然朕有
过卿亦当諌其渐贞观六年公卿奏依礼曰季夏之月
可以处台榭今隆暑未退秋霖方始宫中卑湿请营一
阁以居上曰朕有气病岂宜下湿若遂来请糜费良多
固请竟不许
宋太祖尝令后苑造薰笼数日不至责怒左右对以事
下尚书省尚书省下本部本部下本曹下本局覆奏又
得旨复依方下制造乃进御以经历诸处行遣至速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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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太祖怒曰谁做这般条贯来约束我左右曰可问
宰相上曰呼赵学究来赵普既至上曰我在民间时用
数十钱可买一薰笼今为天子乃数日不得何也普曰
此是自来条贯盖不为陛下设乃为陛下子孙设使后
代子孙若非理制造奢侈之物破坏钱物以经诸处行
遣须有台諌理会此条贯深意也太祖大喜曰此条贯
极妙若无薰笼是甚小事也
 臣良胜曰国家工费直是不赀然若文帝惜费之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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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宗防事之渐唐臣假礼以导侈宋臣立法以防奢
 玩味于斯是台阁之小者必慎也况其大者乎器物
 之用者必慎也况其异者乎
洪武八年改建大内宫殿圣祖谓廷臣曰唐虞之时宫
室朴素后世穷极侈丽习尚华美去古远矣朕今所作
但求安固不事华丽凡雕饰奇巧一切不用惟朴素坚
壮可传永久使吾子孙守以为法至于台榭之作劳民
费财以事游观之乐决不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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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国公冯胜督建周王殿宇开封府敕谕之曰中原民
食所恃者二麦耳近闻尔令有司集民夫欲以九月赴
工正当播种之时而役之是夺其时也过此则天寒地
冻种不得入土来年何以续食自古治天下者必重农
时朕封建诸子将以福民今福未及施而先夺民时朕
恐小民之怨咨也敕至其即放还俟农隙之时赴工未
晚也
圣祖赐临濠造作军士衣米谕中书省臣曰忧人者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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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其心爱人者每惜其力朕常亲军旅备知其疾苦凡
有兴造未免资军民之力土木之工亦甚难集朕每造
一膳即思天下军民之饥服一衣即思天下军民之寒今
临冬兴作之士宜加给米一石衣一袭庶不至饥寒也
谕工部曰曩以边境未宁兵甲未弛故集天下工匠
𨽻于京师其中有以病疾致死者不能归葬深可悯也
尔工部即遣人收其遗骸函送其家各以钞七锭给其
妻子瘗之著为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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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西行省以陈友谅镂金床进圣祖观之谓侍臣曰此
与孟昶七宝溺器何异以其一床工巧若此其馀可知
陈氏父子穷奢极靡焉得不亡即命毁之
司天台进元氏所制水晶宫漏备极工巧中设二木偶
人能按时自击钲鼓圣祖览之谓待臣曰废万几之务
而用心于此所谓作无益害有益也使移此心以治天
下岂至灭亡立命碎之
 臣良胜曰尝闻宋儒胡安国曰鲁僖公尝修泮宫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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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閟宫奚斯董其役史克颂其事春秋不书者宗庙以
 祀其祖考学校以教国之子弟虽用民力不可废也
 我圣祖诸役或以宅中图大或以报本追远或以贻
 谋燕翼或以分建屏翰皆义之所当为者而闵闵焉
 惟恐伤民之力耗民之财妨民之时又加赐以厚其
 生归衬以厚其死而恤及其后是之谓人道使人示
 万世子孙法也至于胜国奇技淫巧器用一切毁而
 不用示万世子孙戒也而国奢示俭国俭示礼转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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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导化之机固有行乎其间矣
永乐初建北京采宫殿材木于东南命夏原吉督视运
送于号令中备矜恤之意
初迁北都军储未充文皇命平江伯陈瑄董运百万石
从海道给之建百万仓于直沽城天津卫籍兵万人戍
守之海溢坍没堤岸起扬之海门历通泰抵盐城八百
里发卒四十万修之既罢海运复济宁临清河始通南
北疏清江浦引水由管家湖入鸭陈口达淮免风涛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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患就湖筑堤十里以便引舟浚仪真瓜步二坝凿吕梁
徐州二洪筑沛县刁阳湖济宁南望湖扬州高邮湖堤
内凿渠四十里以通舟行建桥以便陆行自徐至兖魏
相水高下建闸四十有七以时启闭于淮建常盈仓五
十区贮江南输粟建徐州临清通州仓以便转输滨河
置铺舍五百六十八置卒守使导舟行缘堤凿井树木
为永世利焉
 臣良胜曰繄我圣祖积累之深足宏文皇经济之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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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工役之兴莫重于迁北都而天下不知其害莫烦于
 通运河而天下不失其利盖定都以镇北冲所以己
 万世之害也通运以制国用所以享万世之利也其
 时文武臣工有如原吉如瑄者足以祗承从事通变
 宜民是谓有君有臣而政无不举己臣尝考汉唐初
 都长安与西北之敌密迩其后亡也东汉则在洛阳
 南唐则在江南宋远(阙/)都汴(阙/)
 南宋之亡又在临安大段敌患迩则惧心生惧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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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则防之者日慎慎所以能安也敌患远则怠心生怠
 心生则忽之者日肆肆所以必危也故曰无怠无荒
 四方来王文皇所以自南迁北向迩于敌者真高万
 古之见贻万世之安也至于漕河直达京师省民节
 费迨十之九视秦汉之运率三十钟而至一钟者为
 利既博视元海运委民命于波涛鱼龙之区者去害
 为远议者恒为过虑谓喉嗌或梗万一藉海道以济
 变殊不思元当盛时海运时至及其衰败则以蟒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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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赐张士诚方国珍仅得百一之偿既而升斗不发若
 果喉嗌有梗国不可为奸雄有如士诚国珍者海道
 适资彼内侵之道尔以此计彼孰利孰害必有能辨
 之者若云海道无所不通是则固然文皇时海运百
 万抵直沽尹儿湾秦时运负海粟以给北边吴徐承
 自海率舟师入齐汉武自会稽道海入闽是燕可达
 齐齐可达吴吴可达闽闽可达粤但计利害终未可
 重物而轻人也亦未可弃常而图变也方今漕政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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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废军民困穷或谓畿辅郡邑开田废地广召江南之
 民因高就下相宜开种或引河为渠或因污为沼使
 旱有所备潦有所归纵是逃民遗业亦许坐户代耕
 止令上供赋税毋假复业毋争年丰榖贱官籴运京
 可省漕粟之半折价以为籴本视元儒虞集所议圩
 海为田为费大减为效尤速至于通州厚储及郑村
 坝上等仓正坐宋人牟驼冈之弊郭药师以击毬窥
 见虚实后引金人据之刍茭有馀京城坐困杞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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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忧恒切于此今惠通河于春夏闲月陆续转运入京
 亦为思患预防之计阴夺奸雄窥伺之心即如己巳
 之变议者焚弃通仓殆数百万策亦晚矣迂陋不知
 长策冒昧附陈伏惟圣明裁察
永乐元年三月有司言殷太师比干墓及祠圯坏请发
民脩理上从之因谕侍臣曰君子为国不为身故犯颜
諌诤死且不避小人为身不为国惟谗謟面谀以苟富
贵明君乐諌诤而国以兴昏君乐谗謟而国以亡桀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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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龙逄比干明效具在而后世人主如秦隋之末皆不
监覆辙国安得不亡哉朕方以是为戒尔等当以君子
之道自勉庶几共保祖宗之洪业
江西饶州府言鄱阳康山忠臣祠坏请命脩治文皇谓
侍臣曰此皆首佐皇考成帝业者也不幸遇艰难效忠
奋义以死昔人盛德百世祀今不数年而庙坏不治岂
报德劝功之道今国家于异代忠义之臣犹致礼其祠
墓况皇考股肱牙爪之臣哉礼父母所爱亦爱之况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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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于国乎遂命工部遣官督修仍谕所司岁时严祀礼
守庙者悉复其家
 臣良胜曰事无常形礼有义起法有时制未可以执
 一论也祖宗最慎工役行于其所当行止于其所不
 可不止皆视理义之当然若脩忠臣之祠严佐命之
 祀是也至论君子敢諌而明君乐諌足以示万世之
 忠父母所爱亦爱足以示万世之孝矣
  右衍来百工之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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舜典曰食哉惟时柔远能迩惇德允元而难任人蛮夷
率服
 蔡沉曰王政以食为首农事以时为先舜言足食之
 道惟在于不违农时也柔者宽而抚之也能者扰而
 习之也远近之势如此先其略而后其详也惇厚允
 信也德有德之人也元仁厚之人也难拒绝也任古
 文作壬包藏凶恶之人也言当厚有德信仁人而拒
 奸恶也凡此五者处之各得其宜则不特中国乂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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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蛮夷之国亦相率而服从
 臣良胜曰天无所不覆也地无所不载也虽至于旃
 裘毳幕之地雕题漆齿之乡其生育长养于覆载之
 间与中国无异其心之灵知是非善恶亦人性也故
 帝王顺治生民既遂远附迩安进善绝恶必有以体
 天地覆载之德(阙/)
 
    故圣王之治外本乎内也又何以虚内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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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哉
大禹谟曰帝乃诞敷文德舞干羽于两阶七旬有苗格
 蔡沉曰舜之文德非自禹班师而始敷苗之来格非
 以舞干羽而后至史臣以禹班师弛其威武专尚德
 教干羽之舞雍容不迫有苗之至适当其时故作史
 者因即其实以形容有虞之德数千载之下犹可以
 是而想其一时之气象也
旅獒曰明王慎德四夷咸宾无有远迩毕献方物惟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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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器用
 蔡沉曰方物方土所生之物明王谨德四夷咸宾其
 所贡献惟服食器用而已言无异物也
既济九三高宗伐鬼方三年克之小人勿用
 程颐曰九三当既济之时以刚居刚用刚之至也既
 济而用刚如是乃高宗伐鬼方之事高宗必商之高
 宗天下之事既济而远伐暴乱也威武可及而以救
 民为心乃王者之事也惟圣贤之君则可若骋威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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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忿不服贪土地则残民肆欲也故戒不可用小人小
 人为之则以贪愤私意也非贪愤则莫肯为也三年
 克之见其劳惫之甚圣人因九三当既济而用刚发
 此义以示人为法为戒岂浅见所能及也
六月诗曰戎车既安如轾如轩四牡既佶既佶且闲薄
伐猃狁至于大原文武吉甫万邦为宪
 朱熹曰凡车从后视之如轾从前视之如轩然后适
 调也至于大原言逐出之而已不穷追也先王治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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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狄之法如此吉甫尹吉甫此时大将也宪法也非文
 无以附众非武无以威敌能文能武则万邦以之为
 法矣
 臣良胜曰天生五材民并用之何能去兵诛讨不庭
 有不能以德来者故不得已而有征伐之举然若苗
 民逆命舜禹敷文德以来之鬼方之伐三年乃克猃
 狁薄伐亦至大原而止以威服夷终非圣王之所尚
 也又况师危道也器具未备以其卒与敌也士卒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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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习以其将与敌也将非其人以其国与敌也宣王六
 月之师车如轩轾戎车整矣壮而佶闲戎马壮矣戌
 卒有一月三捷之心矣大将有文武为宪之吉甫矣
 以此遇敌何敌不禦以此进攻何攻不克况猃狁侵
 及镐京又门庭之寇所必禦者亦薄伐之又于大原
 而止其慎于用师如此此宣王所以为中兴之令主
 也吉甫所以为文武之将也此所以为万世禦敌之
 上策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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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人伐山戎
 胡安国曰北戎病燕职贡不至桓公内无固国外无
 从诸侯越千里之险为燕辟地可谓能修方伯连帅
 之职矣何以讥之乎桓不务德勤兵远伐不正王法
 以讥其罪则将开后世之君劳中国而事外夷舍近
 攻而贵远略困吾民之力争不毛之地其患有不可
 胜言者故特贬而称人以为好武功而不修文德者
 之戒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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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武帝时雁门马邑豪聂壹因大行王恢言匈奴初和
亲亲信边可诱以利致之伏兵袭击必破之上召公卿
问韩安国曰臣闻高皇帝尝围于平城七日不食及解
围反位而无忿怒之心夫圣人以天下为度者也不以
己私怒伤天下之功故遣刘敬结和亲至今为五世利
臣窃以为弗击便恢曰不然高帝身披坚执锐行几十
年所以不报平城之怨者非力不能所以休天下之心
也今边境数惊士卒伤死此仁人之所隐也故曰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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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上从恢议
 苏轼曰王恢与韩安国论匈奴于上前至三往复安
 国初持不可击甚坚后乃云意者有他谬巧可以擒
 之则臣不可知也安国揣知主意所向故自屈其议
 以信恢尔不然安国所论殆天下所以存亡者岂计
 于谬巧哉安国少贬其论兵连祸结至汉几亡可以
 为后世君子之戒
罢田轮台诏曰前有司奏欲益民赋三十助边用是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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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老弱孤独也乃者贰师败军士死略离散悲痛常在
朕心今请远田轮台欲起亭隧是扰劳天下非所以优
民也当今务在禁苛暴止擅赋力本农脩马复令以补
阙毋乏武备而已
 真德秀曰此武帝悔过之书也其事有四益民赋一
 田轮台二募囚徒送丐奴使者三明封侯赏以报忿
 四方帝志盛气壮时闻群臣此请必锐然从之矣更
 变知难乃始悔艾帝之齿已六十九虽徙义弗早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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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汉家社稷几危而实安实有赖焉
 臣良胜曰武帝之开边患始于马邑之议终于轮台
 之诏虽帝之矜能自大原始要终皆臣下之罪也严
 安书曰今欲徇南夷朝夜郎深入丐奴燔其龙城此
 人臣之利非天下之长策也夫惟人臣一有所利而
 人主恒有所欲欲期于中中先于试主之欲有所贪
 也试之以利者进矣有所淫也试之以色者进矣有
 所怠也试之以游者进矣有所忍也试之以杀者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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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矣有所骄也试之以誉者进矣有所侈也试之以土
 木者进矣有所伐也试之以兵革者进矣有所诞也
 试之以神仙者进矣有所夸也试之以祥瑞者进矣
 人主一心其欲甚众凿秘巧施其术以求试于一中
 者日且万也故武帝雄才大略几续亡秦皆起于马
 邑之一试尔呜呼人臣自享其利而不顾其君负怨
 于天下取讥于万世如汉廷之公卿者观此亦为之
 少省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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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太宗征高丽还京师江夏王道宗薛万彻等招谕铁
勒诸部酋长请入朝上大喜诏曰夷戎与天地俱生上
皇并列流殃搆祸乃自运初朕聊命偏师遂擒颉利始
恢庙略已灭延陀铁勒百万万户散处北漠远遣使人
委身内属请同编列并为州郡混元以降殊未前闻宜
备礼告庙仍颁示普天
 范祖禹曰太宗不得志于东夷而欲收功于比荒因
 延陀破亡以兵临之势如振槁左衽之民解辫内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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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以为开辟以来未之有也殊不思域外隔绝之氓
 山川之所限风气之所移言语不通嗜欲不同得其
 地不可居得其民不可使也列为郡县是慕虚名而
 受实害也且得之既以为功则失之必以为耻其失
 不在于己则在于子孙故有征讨之劳馈饷之扰民
 不堪命而继之以亡隋炀帝是也太宗矜其功能好
 大无穷华夷中外欲其为一非所以遗后嗣驭外国
 之道此当以为戒者不可慕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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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相諌伐丐奴书曰救乱诛暴谓之义兵兵义者王敌
加于己不得已而起者谓之应兵兵应者胜争恨小故
不忍愤怒者谓之忿兵兵忿者败利人土地货宝者谓
之贪兵兵贪者破恃国家之大矜民人之众欲见威于
敌者谓之骄兵兵骄者灭间者匈奴未有犯于边境今
闻欲兴师入其地臣愚不知此兵何兵也今年计子弟
杀父兄妻杀夫者凡二百二十二人臣愚以为此非小
变也今左右不忧此乃欲发兵报纤芥之忿于远夷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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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所谓吾恐季氏之忧不在颛臾而在萧墙之内也
严尤策曰夷狄为害所从来久矣未闻上世有必征之
者也后世三家周秦汉征之然而未有得上策者也周
得中策汉得下策秦无策焉周宣王时猃狁内侵至于
泾阳命将征之尽境而还其视猃狁之侵犹蚊虻驱之
而已故天下称明是为中策汉武帝选将练兵约赍轻
粮深入远戍虽有克捷之功胡辄报之兵连祸结三十馀
年中国疲弊丐奴亦创艾而天下称武是为下策秦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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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忍小耻而轻民力筑长城之固延袤万里转输之行
起于负海疆境既完中国内竭以丧社稷是为无策今天
下比年饥馑西北边尤甚大用民力功不可必立臣伏
忧之
房玄龄遗表曰边鄙贱类不足待以仁义责以常礼古
者以方外畜之陛下每决重囚必令三覆五奏进素膳
止音乐者重人命也今驱无罪之士卒委之锋刃之下
使肝脑涂地老父孤子寡妻慈母望槥车抱枯骨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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掩泣其所以变动阴阳伤害和气实天下之痛也臣愿
下沛然之诏许高丽自新即臣死骨不朽
 臣良胜曰古今勤兵于远者众矣臣独举汉武帝唐
 太宗者二君皆才武杰出其复平城之雠雪臣民之
 耻名既正矣师将纪律亦近世无伦伟功茂绩汉至
 幕南无王庭唐至四夷郡县若足以垂耀万世然其
 虚内事外几于不戢自焚二君亦自悔之况天下后
 世之议乎三臣之言已尽兵革之忧班固云介胄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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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士则言征伐尚鉴于兹
坎彖曰天险不可升也地险山川丘陵也王公设险以
守其国险之时用大矣哉
 臣良胜曰自家天下之后而守天下之策立矣至于
 设险守国固末世之议亦君子所不废也孔子发此
 义于坎坎陷之际亦将以重险为足恃也故虞之下
 阳赵之上党魏之安邑燕之榆关吴之西陵秦之函
 谷蜀之剑阁皆曰一夫当关万夫莫敌在中国邻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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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亦有必守以为固者况中外之大防其山川之险要
 城垒之坚完可视之为末务而不知谨乎
秦始皇巡北边卢生入海还因奏录图书曰亡秦者胡
也始皇乃遣蒙恬发兵三十万人北伐匈奴收河南地
为四十四县筑长城因地形用制险塞起临洮至辽东
延袤万馀里
隋炀帝诏发丁男百馀万筑长城西距榆林东至紫河
二旬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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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臣良胜曰长城之守至今为防边之利而秦隋适当
 其弊遂至于亡何也盖天地间本有此界限至秦隋
 而后备不然疆场之防弛矣臣谓秦隋之所以亡其
 故多也岂真以长城哉秦法如毛人心久失阿房宫
 之建取之锱铢用之泥沙隋暴嗣秦盗钱至死显仁
 宫之修运米载兵死者相枕其无益之费于长城者
 又数倍也使其他无营制而仁爱及民则筑城之役
 未必非保民利也况先始皇而筑者秦昭王自陇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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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至上郡燕武灵王自代阴山以至高阙其后燕破
 东胡自辽东以至襄平皆筑长城以拒敌矣先臣邱
 浚曰继秦者皆因其已城之势稍加修补之功世世
 不废安知天下后世不赖之以界限外内也哉臣故
 曰君子不以成败论事也
唐景龙间张仁愿于河北筑三受降城三叠相距各四
百里其北皆大碛置烽火千八百所自是敌人不敢踰
山牧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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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庆历间范仲淹以庆州西北马铺砦当后桥川口在
贼腹中欲城度贼必争密遣其子纯佑与蕃将赵明先
据其地引兵随之诸将不知所向行至柔远版筑皆具
旬日城成即大顺城也大顺既城而白豹金汤皆不敢
犯环庆自此寇盗益少
李牧尝居代雁门备丐奴以便宜置吏市租皆输幕府
为士卒费日击数牛享士习骑射谨烽火多间谍为约
曰丐奴入盗则急收保有敢捕贼者斩如是数岁无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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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失丐奴皆以为怯边士得赏赐而不用皆愿一战于
是大破杀丐奴十馀万骑灭襜褴破东胡单于奔走十
馀岁不敢近赵边
赵充国上屯田奏曰臣所将吏士马牛食月用粮榖茭
藁调度甚广徭役不息恐生他变且羌易以计破难用
兵碎也故臣愚以为击之不便东至浩亹羌虏故田及
公田民所未垦可二千顷以上臣愿罢骑兵留步兵万
三百八十一人分屯要害处浚沟渠人二十亩省大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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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玮知镇戎军时陜西岁取边人为弓箭手玮以塞上
废地募人为之若干亩出一卒至其种敛为发州兵戍
守边赖以安所募皆为精兵使驰射较强弱胜者与田
二顷再更秋课市一马马必胜甲然后官籍之则加田
五十亩至三百人以上团为一指挥择要害处为筑堡
使自堑其地为方田缳之立马社众为出钱市马开边
壕山险因其峭绝治之使足限敌后皆为法敌闻曹玮
姓名即以手加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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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世衡初至清涧城逼近贼境守备单弱刍粮俱乏世
衡以官钱贷商旅使通货嬴其利未几仓廪皆实教吏
民习射虽僧道妇人亦习以银为的中者辄与之或事
徭役射中得优式有过失射中释之数年遂成富强延
州诸寨中独不请益兵粮而自足
 臣良胜曰守边将吏多贤独举法效于古而可施之
 今者录之然皆上之人任之专久而不制以法乃克
 有勋如李牧便宜置吏市租皆听经费故得死士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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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世少有出入文吏有以绳之一议建置将以变更
 启衅从法议矣如是而望张范李赵曹种之得策可
 乎
王制曰中国夷蛮戎狄皆有安居和味宜服利用备器
五方之民言语不通嗜欲不同达其志通其欲东方曰
寄南方曰象西方曰狄鞮北方曰译
 方氏曰以言语之不通也则必达其志以嗜欲之不
 同也则必通其欲必欲达其志通其欲非寄象鞮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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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则不可故先王设官以掌之
 刘氏曰寄者寓也以其言之难通如寄托其意于事
 物而后能通之象像也如以意仿像其形似而通之
 周官象胥是也狄犹逖也鞮戎狄屦名犹履也远履
 其事而知其言意之所在而通之周官鞮屦氏亦以
 通其声歌而以舞者所履为名译释也谓以彼此言
 语相誊释而通之也越裳氏重九译而朝是也
汉光武时西域诸国侍子久留燉煌皆愁思亡归莎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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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贤知都护不至击破鄯善攻杀龟兹王鄯善王安上
书愿复遣子入侍更请都护都护不出诚迫于丐奴帝
报曰今使者求兵未能得出如诸国力不从心东南西
北自在也于是鄯善车师复附
 班固曰孝武之世图制丐奴患其兼从西国结党南
 羌乃表河曲列四郡开玉门通西域以断丐奴右臂
 隔绝南羌月氐单于失援由是远遁而幕南无王庭
 遭值文景恭默养民五世财力有馀士马强盛故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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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睹犀布玳瑁则建珠崖二郡感蒟酱竹杖则开牂柯
 越巂闻天马葡萄则通大宛安息自是殊方异物四
 面而至于是开苑囿广宫室盛帷帐美服玩设酒池
 肉林以享四夷之客作鱼龙角抵之戏以观视之及
 赂遗赠送万里相奉师旅之费不可胜计至于用度
 不足乃𣙜酒酤筦盐铁铸白金造皮弊算至车船租
 及六畜民力屈财用竭因之以凶年寇盗并起道路
 不通直指之使衣绣杖斧断斩于郡国然后胜之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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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末年遂弃轮台之地而下哀痛之诏岂非仁圣之
 所悔哉建武以来西域思汉威德咸乐内属数遣使
 置质于汉愿请都护圣上远览古今因时之宜辞而
 未许虽大禹之序西戎周公之让白雉太宗之郤走
 马义兼之矣
江统徙戎论曰夫夷蛮戎狄地在要荒禹平水土而西
戎即叙其性气贪婪凶悍不仁四夷之中西北为甚弱
则畏服强则侵叛是以有道之君牧夷戎也惟以待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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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备禦之有常虽稽颡执贽而边城不弛固守强暴为
寇而兵革不加远征期令境内获安疆场不侵而已魏
兴之初与蜀分隔疆场之戎一彼一此武帝徙武都氐
于秦川此盖权宜之计非万世之利也今者当之已受
其弊矣夫关中土沃物丰帝王所居未闻夷狄宜在此
土也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而因其衰敝迁之畿服士庶
玩习侮其轻弱使其怨恨之气毒于骨髓至于蕃育众
庶则坐生其心以贪悍之性挟愤怨之情候隙乘便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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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横逆而居封域之内无障塞之隔掩不备之人收散
野之积故能为祸滋蔓暴害不测此必然之势已验之
事也犬马充肥则有噬啮况于仇雠能不为变但顾其
微弱势力不逮尔此等皆可申谕发遣还其本域慰彼
羁旅怀土之思释我疆宇纤芥之忧惠此中国以绥四
方德施永世于计为长也
 臣邱浚曰昔人有言晋之亡大率中原半为敌居刘
 渊劲敌也而居晋阳石勒羯也而居上党姚氏羌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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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居扶风符坚氐也而居临渭慕容鲜卑也而居昌
 黎种族日蕃其居处饮食日趋于安惟其桀暴贪悍
 乐斗喜乱之志态则无时而可变也是以刘渊一倡
 而并雍之众乘时四起自长淮之北无复晋土而为
 战争之场者几二百年呜呼后之人思为国家远虑
 者其尚为子孙计预有以杜绝消弭之无谓彼既久
 处中国必无后患而轻忽之哉晋之事可鉴也已
 臣良胜曰居敌于内地始于汉武统之所论则魏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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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事也徙戎之论始于郭钦统盖引而申论之也浑
 邪王降之时汉发车二万乘以迎之县官赀马不得
 欲斩长安令乃命降者居陇西北地上郡朔方云中为
 五属国至羌胡鲜卑降者汉魏皆居之关中晋武太
 康初已杀害长史渐为民患而郭钦之疏竟不见用
 君子已知五戎之乱不可制也覆车在前晋鉴不远
 唐太宗复从温彦博议准汉武故事处突厥降众东
 自幽州西至灵州左置定襄右置云中愿入居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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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者数万家夫汉一线之绪尚存之远竟为刘渊所贼
 则西北之遗孽也唐祚几移于禄山之祸则营州牧
 竖皆蕃将也则受其蔽者岂特晋哉呜呼前人不鉴
 又后人哀之臣恐前人之不鉴非前人而后人之复
 哀后人也
西川节度使李德裕奏吐蕃维州副使悉坦谋请降已
遣兵入据其城且陈出师之利百官集议皆请如德裕
策牛僧孺曰比来修好约罢戍兵中国禦戎守信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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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以为然诏德裕以其城归吐蕃执悉坦谋及所与偕
来者悉归之吐蕃尽诛之于境上
 臣良胜曰君子不登叛人僧孺之议是也但维州唐
 故地也天宝中改维州郡明皇自陜幸蜀此其喉嗌
 要害失而复之未为不可君子执论固当右德裕而
 下僧孺矣或者谓德裕以李宗闵议切父吉甫之政
 遂相倾斥而分牛李之党故凡李之议牛辄抑不行
 大臣不为国谋而专以党同伐异为能罪亦大矣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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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观德裕达于国体者使非故地而通秦蜀之要害决
 不为贪广地以开边隙之拙谋也异时黠戛斯来言
 取安西德裕以为不可曰假令安西可得即须置都
 护以万人往戍何所兴废何道馈挽彼天德振武于
 京师犹近力犹恐不足况七千里安西哉即安西而
 有所不取则维州之受必有以策其可取而无疑也
宋真宗时诏群臣议灵州弃守之宜杨亿即日奏以为
比贼方黠其财犹丰未可以岁月破也须废弃灵州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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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环庆然后以计困之尔帝访于左右辅臣咸以为灵
武乃必争之地苟失之则沿边诸州亦不可保帝颇然
之宰相李沆奏曰继迁贼不死灵州必非朝廷所有莫
若遣使密召州将使部分军民空垒而归如此则关右
之民息肩矣
 吕中曰灵州之议当以辅臣之言为是而李沆杨亿
 之言为非
 臣良胜曰君子不以人废言也辅臣之言独尽利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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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害杨亿李沆当局故迷而旁观亦有圣算惜乎其不
 能用也汉灵帝时西羌与边卒乱陇右司徒以为宜
 弃凉州议郎李燮曰斩司徒天下以安凉州天下冲
 要国家藩卫牧御失人使一州叛逆崔烈为宰相不
 思所以弭之之策乃欲割弃一方臣窃惑焉若烈不
 知是极蔽也知而故言是不忠也噫凉州之不可弃
 犹灵州之必当守也故何亮上安边书曰灵武地方千
 里舍之则戎狄之地广且饶一患也西域戎狄合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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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一二患也冀地马之所生自丐奴猖獗战马咸取
 足乎西戎今既合而为一夏贼不许诸戎货马未知
 马从何来五患也观是书则当时固有定论矣
富弼使契丹契丹主曰吾祖宗故地当见还尔弼曰晋
以卢龙赂契丹周世宗复取关南地皆异代事若各求
地岂北朝之利哉契丹主召弼同猎引弼马自近谓曰
得地则欢好可久弼反复陈其不可状且言北朝既以
得地为荣南朝必以失地为辱兄弟之国岂可使一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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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辱哉
辽使萧喜来言疆宇神宗问王安石安石对曰将欲取
之必姑与之乃诏于分水岭为界东西失地七百里遂
为异日兴兵之端云
 臣良胜曰内外之辨固辨也疆域之辨亦辨也在故
 地则当世守在要地不可轻弃富弼于辽折其求地
 詟其气而服其心矣安石所以辅神宗者厌薄祖宗
 所以欲图富强以鞭笞强敌乃降心敛手无故而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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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百里之故地终宋之世何能复其尺寸而顾以将
 欲取之大言欺主独不内愧于心乎
魏绛曰和戎有五利焉戎狄荐居贵货易土土可贾焉
一也边鄙不耸民狎其野穑人成功二也戎狄事晋四
邻震动诸侯威怀三也以德绥戎师徒不勤兵甲不烦
四也鉴于后羿而用德度远至迩安五也君其图之公
悦使魏绛盟诸戎
 臣良胜曰和戎自绛始也行而既效悼公以是徵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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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赐金石之乐矣然绛之意非以和戎为永利也晋当
 中衰而迩于戎时天下之大敌而争伯者在楚敌楚
 未可而复事于戎则腹背皆兵矣虽有智者其何以
 应之哉其为此者消众敌而畜力以当大敌权宜之
 术也后世狃于苟安恒以绛为得策而效之致有假
 兵来援中夏被毒如肃宗之于回纥信而结盟臣主
 蒙耻如德宗之于尚结赞皆五利之说有以误之也
 悲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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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高帝八年匈奴冒顿数苦北边上患之刘敬曰天下
初定士卒罢于兵未可以武服也冒顿杀父代立妻群
母以力为威未可以仁义说也诚能以嫡长公主妻之
彼必慕以为阏氏生子必为太子冒顿在固为子婿死
则外孙为单于岂尝闻外孙敢与大父抗礼哉九年取
家人子名为长公主以妻单于使刘敬结和亲约
 司马光曰建信侯谓冒顿残贼不可以仁义说而欲
 与为婚姻何前后之相违也夫骨肉之恩尊卑之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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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惟仁义之人为能知之奈何欲以此服冒顿哉盖上
 世帝王之御戎狄也服则怀之以德叛则震之以威
 未闻与为婚姻也且冒顿视其父如路人而杀之奚
 有于妇翁建信侯之术固已疏矣况鲁元已为赵后
 又可夺乎
 臣丘浚曰夫以创业之君任百战之将驭戎岂无他
 策而必以所爱以遗所恶哉盖高帝因刘敬之言刘
 敬本魏绛之说后世遂祖之以为驭戎上策夫以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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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阃窈窕之姿为语言不通之配田舍翁溺所爱者尚
 不忍也孰谓英雄之主如汉高祖唐太宗者乃忍为
 之哉盖其慕割爱为民之名而不明内外之分人伦
 之理故也
汉文帝遗匈奴书曰汉与匈奴约为兄弟所以遗单于
甚厚背约离兄弟之亲者常在匈奴然右贤王事已在
赦前勿深诛单于若称书意明告诸吏使无负约有信
敬如单于书使者言单于自将并国有功甚苦兵事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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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袷绮衣长襦锦袍各一比疏一黄金饰具带一黄金
犀毗一绣十匹锦二十匹赤绨绿缯各四十匹使中大
夫意谒者令肩遗单于
 贾谊曰天子者天下之首何也上也蛮夷者天下之
 足何也下也今丐奴慢侮侵掠至不敬也而汉岁致
 金絮䌽缯以奉之是足反居上首顾居下倒悬如此
 莫之能解犹为国有人乎可为流涕者此也
 班固丐奴传赞曰久矣夷狄之为患也故自汉兴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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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嘉谋之臣曷尝不运筹策相与争于庙堂之上乎
 人持所见各有异同然总其要归两科而已缙绅之
 儒则守和亲介胄之士则言征伐要皆偏见一时之
 利害而未究丐奴之终始也自汉兴至于今有脩文
 而和亲之矣有用武而克伐之矣有卑下而承事之
 矣有威武而臣畜之矣诎伸异变强弱相反是故其
 详可得而言也昔刘敬约和亲赂遗单于冀以救安
 边境孝惠高后时遵而不违而单于反加骄倨至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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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孝文与通关市妻以汉女增厚其赂而丐奴数背约
 束边境屡被其害是以文帝中年赫然发奋遂躬戎
 服亲御鞍马从六郡良家材力之士驰射上林讲习
 战阵聚天下精兵军于广武顾问冯唐与论将帅喟
 然叹息思古名臣此则和亲无益已然之明验也仲
 舒亲见四世之事犹欲复守旧文颇增其约与之厚
 币以没溺其意与盟于天以坚其约质其爱子以累
 其心当孝武时虽征伐克捷而士马物故亦略相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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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丐奴人民每来降汉单于亦辄拘留汉使以相报复
 其桀骜尚如斯安肯以爱子而为质乎此不合当时
 之言也夫边城不选守边武略之臣修障隧备塞之
 具厉长城劲弩之械恃吾所以待边寇而赋敛于民
 远行货赂割剥百姓以奉寇仇信甘言守空约而几
 胡马之不窥不已过乎孝宣之世乘武帝奋击之威
 值匈奴百年之运因其坏乱几亡之厄权时施宜覆
 以威德然后单于稽首臣服遣子入侍三世称藩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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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汉庭是时边城晏闭牛马布野三世无犬吠之警
 黎庶无干戈之役后六十馀载遭王莽篡位始开边
 隙单于由是归怨自绝边境之祸搆矣夫规事建议
 不图万世之固而媮恃一时之事者未可以经远也
 若乃征伐之功秦汉行事严尤论之当矣
 扬雄諌绝单于书曰丐奴本五帝所不能臣三王所
 不能制其不可使隙明甚以秦皇之彊蒙恬之威然
 不敢窥西河乃筑长城以界之会汉初兴以高祖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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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威灵三十万众困于平城高皇后时丐奴悖慢大臣
 权书遗之然后得解孝文时匈奴侵暴北边候骑至
 雍甘泉京师大骇发三将军屯细柳棘门霸上以备
 之数月乃罢孝武即位设马邑之权欲诱单于徒费
 财劳师一虏不可得见况单于之面乎其后深惟社
 稷之计规恢万世之策乃大兴师数十万使卫青霍
 去病操兵前后十馀年于是浮西河绝大幕破寘颜
 袭王庭穷极其地追奔逐北封狼居胥山禅于姑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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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临瀚海自是之后丐奴震怖益求和亲然而未肯
 称臣也且夫前世岂乐倾无量之费役无罪之人快
 心于狼望之北哉以为不一劳者不久逸不暂费者
 不永宁是以忍百万之师以摧饥虎之喙运府库之
 财填卢山之壑而不悔也至本始之初匈奴有桀心
 欲掠乌孙侵公主乃发五将之师十五万骑以击之
 时鲜有获徒奋扬威武明汉兵若雷风尔虽空行空
 反尚诛两将军故北狄不服中国未得高枕安寝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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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逮至元康神爵之间大化神明鸿恩溥洽而丐奴内
 乱五单于争立日逐呼韩邪携国归死扶服称臣然
 尚羁縻之不专制自此以后欲朝者不拒不欲者不
 强今单于归义奈何疑而隙之使有恨心因以自绝
 终无北面之心书奏天子悟焉
 臣良胜曰和戎之说大行于汉故言议之臣亦盛于
 汉高帝初欲伐败而后和文帝守于和愤而欲伐有
 武帝之功伐而后有宣元成哀之臣服高文武帝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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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匈奴之强宣元成哀值匈奴之内乱观贾谊班固之
 论则无备而安之一于议和不可也观扬雄之书既
 服而隙之使之不和不可也
宋真宗时契丹次澶州自将禦之次澶州悉以军事付
寇准承制专决号令明肃士卒畏悦已而契丹数千骑
来薄城下逆击之斩获太半乃引去帝还行宫留准居
北城上曹利用自契丹还言契丹欲得关南地帝曰所
言归地事极无名若必要求朕当决战若欲货财汉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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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帛赐单于有故事宜许之准不欲赂之以货财且欲
要其称臣及献幽蓟之地因画策以进曰如此可保百
年无事不然数十年后敌且生心矣准欲击之使只轮
不返帝方厌兵曰数十年当有捍禦之者吾不忍生灵
重困姑听其和可也复遣曹利用议岁币竟以绢二十
万匹银拾万两定和议南朝为兄北朝为弟交誓约各
解兵归
 陈莹中曰当时若无寇准天下分为南北矣准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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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在于主亲征之说而在于当时画策欲百年无事
 之计向使其言获用不惟无庆历之悔亦无靖康之
 祸矣
 臣良胜曰准之策盖有见于汉之故也汉武之先有
 公主下嫁岁致金缯之辱汉武之后有稽颡称藩佩
 印赞谒之盛强敌之性纵之则佚制之则伏畏战而
 求和和不可恃战胜而后和和必可久故澶渊之和
 幸有薄城之一胜是以能固不幸而不获大胜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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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能久也且真宗之主和议久矣是故非准仓卒之
 言所能移也曹彬疾时尝访以契丹事宜彬曰太祖
 英武定天下犹委经营和好真宗曰此事朕当屈节
 为天下苍生呜呼岂知和之一字终始为宋宗社之
 大累也哉
宋高宗绍兴十二年策进士于射殿赐陈诚之秦熺等
及第南省擢熺第一桧以为嫌故以诚之为首以其策
专主和议云以孟忠厚为迎护梓宫礼仪使王次翁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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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迎两宫礼仪使金使刘筈来以衮冕圭册册帝为大
宋皇帝
 宋史断曰宋于金则书奉表称臣金于宋则书以衮
 冕来册帝中国屈于外藩至是极矣
 臣丘浚曰呜呼帝者中国所自立上受天命而下应
 人心者也所传者二帝二王之统所践者祖宗列圣
 之阼况高宗被衮冕即皇帝位郊天享庙君国子民
 至是已十六年矣乃始受金人之封册被其衮冕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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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大宋皇帝抑不知自此以前所被者何等服所称
 者何等号耶呜呼宋之国统至是极矣天理人伦于
 是乎扫地天冠地履于是乎倒置秦桧之罪上通于
 天矣
洪武元年圣祖将发汴梁大将军徐达等自陈桥入辞
乃谕之曰朕与公等率众渡江誓除祸乱以安天下今
士卒舍父母妻子战斗于矢石之间百死一生久未休
息朕每念之惕然于心然非得已也中原之民人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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雄所苦死亡流离遍于道路天监在兹朕不敢怠故命
尔等帅师北征廓清中原极民艰苦昔元起沙漠祖宗
有德天命入主中国将及百年今其子孙怠荒罔恤民
难天厌弃之君则有罪民复何辜前代革命之际兵戈
相加视如仇雠大肆荼戮逆天虐民朕实不忍尔诸将
帅当以为戒克城之日毋虏掠毋焚荡毋妄杀人必使
市不易肆民安其生凡元之宗戚皆善待之上答天心
下慰人望以成朕伐罪救民之志有不恭命者必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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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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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而治哉尔民其体之如蒙古色目虽非(阙/) 族类
然同生天地之间有能知礼义愿为臣民者与中夏之
人抚养无异
 臣刘基曰冬寒之极必有阳春湍激之下必有深潭
 十乱之后必有大治理则然也元德既衰九土糜沸
 鸱张狼顾之豪弥满山泽万姓鱼喁无所吁告天乃
 命我皇帝肃将威武代伐不道故一伐而定荆湖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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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伐而举全吴三伐而海甸廓清四伐而东越南闽悉
 归版图于是肆伐中原拾宋掇秦挈赵拔燕兵锋未
 至声闻先及神慑鬼慄匍匐俯伏玄菟青海昆崙大
 漠交趾鐻耳之国莫不献琛奉表稽首阙下无敢后
 者
 (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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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武十八年五开山獠为乱命信国公汤和率师讨之
扫其窟和入朝乞骸骨上喜为造第于凤阳谓之曰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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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小虏履援东海卿虽老强为朕行视要害地筑城增
城以固守备遂筑海上数十城民四丁取其一为兵以
守之
云南梁王拒险弗宾礼部侍郎王祎奉命招谕祎见梁
王君臣以天命人心从违吉凶之道反覆开谕王已有
降意会元后嗣有自立于沙漠遣使托克托欲连兵拒命
因以危言迫梁王杀公以固其志托克托欲以威屈祎祎
骂曰天迄尔元命我朝实代之汝如爝火馀烬尚欲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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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争光邪顾谓梁王曰尔朝杀我大兵夕至矣遂被
害后命平西侯沐英副颖国公傅友德征之梁王驻兵
白石江拒守英败其军擒达尔玛得甲士二万马万匹
梁王死滇池岛中分兵下乌撒澄江擒大理酋段世雄
云南大定留王镇守辨方物定贡赋疏节目以宁使其
人于是麓川缅甸车里八百皆内附圣祖深倚信之曰
使我无西南之忧者英之功也
永乐初西北诸夷来贡命光禄卿赐食既罢礼部尚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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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至刚曰西北诸夷陛下抚绥皆已向化边境已宁文
皇曰人尝言以不治治夷狄夫好善恶恶人情所同岂
问于夷狄抚之有道未必不来虎至暴扰之能使驯帖
况夷亦饥食渴饮具人心者何不可驯哉但有来者推
诚待之尔
文皇北征驻跸上庄堡宁阳侯陈懋为前锋遇鞑靼王
额森托噶率妻子部属来归懋以入见额森托噶遥望
天颜尚有惧色文皇命稍前与语备述诚悃久愿来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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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为阿噜台牵制今幸见陛下是天赐臣再生之日也
文皇曰中外本一家朕奉天命为天子天之所覆地之
所载皆朕赤子岂有彼此尔今顺天道而来君臣相与
共享富贵勿忧额森托噶及部属皆叩首呼万岁命悉
赐酒馔额森托噶退谓所亲曰大明皇帝真吾主也舍
此何适文皇谕文武群臣曰远人来归宜有以旌异之
其封额森托噶为忠勇王赐姓名曰金忠额森托噶之
来归也其甥巴图罕实赞之遂授巴图罕都督俱赐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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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及织金袭衣遂赐宴命金忠坐侯之下伯之上御前
珍羞悉辍以赐之宴罢御用金杯等物亦辄赐之于是
左右皆赞美功德之盛文皇曰昔唐突厥颉利朝太宗
言中外一家有矜大自得之意朕所不取惟天下之人
皆遂其生边境无虞兵甲不用斯朕志也
 臣良胜曰呜呼休哉我祖宗驭外之道于古之至善
 者兼统条贯而会于一也人之恒言大上以德其次
 以战以守以辨和斯下矣有战而示之不战有守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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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择其可守有辨而不殊于辨德以来之诚以安之有
 抚绥而无议和有谦下而无矜喜至赐姓而不混于
 天潢视汉赐刘唐赐李宋赐赵姓者不伦位次侯下
 视待以不臣而位诸王上者尤有体焉呜呼休哉
皇明祖训曰四方诸夷皆限山隔海僻在一隅得其地
不足以供给得其人不足以使令其不自揣量来犯我
边则彼为不祥彼既不为中国患而我兴兵轻伐亦不
祥也吾恐后世子孙倚中国富强贪一时战功无故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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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致伤人命切记不可但鞑靼与西北边境互相密迩
累世战争必选将练兵时谨备之
 臣良胜曰大哉圣言懿哉圣心以天地界限自有定
 理有中国必有四方而身亲战阵谋虑深长是以示
 后之典亲切如此以文皇英略盖古初封逼塞经度
 图回故定都镇扼实其要冲尝统六师出塞仅得额
 森图罕之附其后大宁故土捐以为赏而东邻之患
 迫辽东之备仅能抚赏蓟州之备益为单弱云密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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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蔽弃而不守而西戎之势合洮岷之守遂为离析甘
 肃之守亦觉孤悬东胜州既亡黄河套既失而北戎
 南牧已无宁岁至于交南郡县竟莫之能为而自委
 于汉弃珠崖之义皆仰遵祖训不敢易于言兵故也
 至英庙时权奄王振误主决策亲征厄于土木之变
 益足以见圣谟之宏远矣然则坐削故疆自委要地
 付之不省已乎曰祖训所谓选将练兵时谨备之盖
 有深意存也夫以内治未修外警有急人臣不能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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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忠宣力必烦天子之尊下与夷狄为敌虽彼残孽亦
 策中国之无人也故曰将非其人以其国与敌也天
 子自将是以身与敌也然则寇准主澶渊之役非与
 夫以真宗闻曹彬垂绝之言曰当屈节为天下苍生
 是以一意主和奸邪如钦若辈又有迁西蜀江南之
 议准以奋袂幸而有成足以为解尔孤注之说不意
 奸臣以此为败准之策若其取喻盖亦未可尽非也
 大抵将帅屡败不过为边境之忧天子一败遂将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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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宗社之辱英雄勇略何如汉高谋臣武将何如陈平
 樊哙拥兵且数十万而平城之辱几于不免况其他
 守成主哉臣尝以为从古禦戎汉文帝最为得策圣
 祖之见盖出于此时丐奴寇云中烽火通甘泉但遣
 兵屯飞狐句注命将出细柳棘门霸上亲往劳之边
 陲自足备禦而京师大为声援戎知有备而不敢轻
 将知应援而有可恃彼戎且自敝而图归也必矣圣
 祖谓选将练兵为谨备之策者意不取之必不与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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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若使边备废弛而故彊要地弃不之惜一有议及
 自度不任而辄以不征远戎籍口恐非为国之忠谋
 也臣愚以为祖训所戒贪战功无故兴师致伤人命
 者谓贪彼无用之地言也曰边境密迩累世战争时
 谨备之谓守我故有之地言也今欲举偏言以隳全
 盛臣恐非圣祖垂训之意迂谬末议未敢毕陈焉尔
  右衍柔远人之义
比象曰地上有水比先王以建万国亲诸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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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熹曰地上有水水比于地不容有间建国诸侯亦
 先王所以比于天下而无间者也
 臣良胜曰圣人之视天下一体也故上之比下下之
 比上必若水地之无间而后为一此封建之制所以
 比天下乃所以公天下也公则久故论者恒云周封
 建而历年八百秦废之而郡县二世而亡惟柳宗元
 以为封建非圣人之意势也苏轼是之遂谓秦建郡
 县足为万世法胡寅折之无遗论矣但封建所以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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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久郡县所以速亡臣尚有以申其说焉谓秦专以郡
 县速亡则未然而郡县固有速亡之势也谓周专以
 封建而久则未然而封建固有长久之势也何者封
 建以天下分而为公其封域之世守者视之为私也
 郡县聚天下而为私其守宰之更代者视之为公也
 天下大数为公之人不若为私者之众也守公之器
 不若守私者之众也人之亲孰若父子其饥寒忧乐
 荣辱成败相与共之耕父之田不若耕已之田之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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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葺父之庐不若葺已之庐之密也用父之财不若
 用己之财之啬也则守宰于郡县望其若诸侯自守
 之固斯亦难矣且其疆域世守尺寸不移纵有奸雄
 强暴并邻兼弱积岁月之劳兵革之费取一邑并一
 城天子有讨之方伯有问之敌国有挠之邻国有救
 之虽有齐桓晋文之盛兼数国而老且死矣岂若后
 世一举兵而下数十城哉是以历春秋争夺战斗而
 周拥虚器莫之敢动其假以率诸侯如桓文者必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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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尊周为名而后可以动众况能并天下而取周也哉
 此封建为制中国之利所以能长久之道也况夫天
 下所以败亡一在中国一在外藩周之衰时北戎之
 患晋自当之而不及周也西戎之患秦自当之而不
 及周也东夷之患燕齐当之而不及周也南夷之患
 荆楚吴越当之而不及周也列数强国自消肘腋之
 忧而王室居中绝无边陲之警此封建为制戎夷之
 利所以为长久之道也宗元与轼谓封建非圣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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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岂其然哉
晋康侯用锡马蕃庶昼日三接
 程颐曰大明之君安天下者也诸侯能顺附天子之
 明德是康民安国之侯也故谓之康侯是以享宠锡
 而见亲礼昼日之间三接见于天子也不曰公卿而
 曰侯者天子治于上者也诸侯治于下者也在下而
 顺附于大明之君诸侯之象也
旅獒曰王乃昭德之致于异姓之邦无替厥服分宝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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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伯叔之国时庸展亲人不易物惟德其物
 蔡沉曰昭示方物于异姓之诸侯使之无废其职分
 宝玉于同姓之诸侯使之益厚其亲如分陈以肃慎
 氏之矢分鲁以夏后氏之璜之类王者以其德之所
 致方物分赐诸侯故诸侯亦不敢轻易其物而以德
 视其物也
顾命曰柔远能迩安劝小大庶邦
 蔡沉曰怀来驯扰安宁劝导皆君道所当尽者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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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迩大小而言又以见君德所施公平周溥而不可有
 所偏滞也
蓼萧诗曰蓼彼萧斯零露瀼瀼既见君子为龙为光其
德不爽寿考不忘
 朱熹曰为龙为光喜其德之词也其德不爽则寿考
 不忘矣
 臣良胜曰天子燕来朝诸侯而歌此诗既以并笑誉
 处为乐而此以龙光之德为训者发乎情止乎礼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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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夫德者寿之基也皇极之道曰富曰寿曰康宁必
 以攸好德终之故惟不爽于龙光之德而后寿考之
 不忘也虽然此常理也亦有不得其常者颜仁而不
 寿其德在人永永不忘谓之寿可也若其否德如蹠
 之寿何足算乎
彤弓诗曰彤弓弨兮受言藏之我有嘉宾中心贶之钟
鼓既设一朝飨之
 吕祖谦曰受言藏之言其重也弓人所献藏之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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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待有功不敢轻与人也中心贶之言其诚也中心
 实欲贶之非由外也一朝飨之言其速也未尝有迟
 留顾惜之意也后世视府藏为己私分至有以武库
 兵赐弄臣者则与受言藏之者异矣赏赐非出于利
 诱则迫于事势至有朝赐铁劵而暮屠戮者则与中
 心贶之者异矣屯膏吝赏功臣解体至有印刓而不
 忍与者则与一朝飨之者异矣
 臣良胜曰君臣势隔其所以相通者一心而已彤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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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诗只在中心贶之为要也方弓人初献而藏先有
 待功之心矣及遇有功而心贶之又何爱惜之焉故
 凡锡予之恩有一羽重于千钧其心所与彼亦心受
 之也万金视之若无者非心所与亦非心受之也非
 物视物惟心视物故一彤弓之赐足以昭功懋赏乃
 其心贶之是以与之者为宠而受之者为荣敌忾之
 功所以益勤也不然裂土而王不能制侯景之命残
 炙之惠阴铿亦获脱死之报也谓之何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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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制曰天子之县内诸侯禄也外诸侯嗣也
 叶梦得曰内之公卿大夫其受田视公侯子男故亦
 通称诸侯也内以世禄为主而有贤者亦得世爵外
 以世爵为主而不贤者亦止于世禄然则诸侯之子
 自非大恶犹得袭位而公卿大夫之子必贤而后爵
 岂轻内而重外乎盖古者公卿大夫有功德则出封
 为诸侯是在外之世爵乃在内之世禄臣也至诸侯
 有功德亦必入而为公卿则在内之世禄者或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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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世爵诸侯者内外更易而轻重所以均者此先王之
 仁政也
聘义曰天子制诸侯比年小聘三年大聘相厉以礼使
者聘而误主君弗亲飨食也所以愧厉之也诸侯相厉以
礼则外不相侵内不相陵此天子所以养诸侯兵不用
而诸侯自为正之具也
 吕大临曰上下不交则天下无邦人道之所以不能
 群也故先王之御诸侯使之相交以修其好必使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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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敬以全其交其相交也必求乎疏数之中故比年
 小聘三年大聘也其相敬也必相厉以礼故使者之
 误主君不亲飨食以愧厉之然后仁达而礼行外则
 四邻相亲而不相侵内则君臣有义而不相陵也先
 王制礼以善养人于无事之际多为升降之文酬酢
 之节宾主有司有不可胜行之忧先王未之有改者
 盖以养其德意使之安于是而有惮也故不安于偷
 惰而安于行礼不耻于相下而耻于无礼也天子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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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养诸侯诸侯以是养其士大夫上下交相养此兵
 所以不用天下所以平也
武王追思先圣乃褒封神农之后于焦黄帝之后于祝
帝尧之后于蓟帝舜之后于陈大禹之后于杞于是封
功臣谋士而师尚父为首封于营丘曰齐封周公于曲
阜曰鲁召公奭于北燕毕公高于毕弟叔鲜于管叔度
于蔡叔振铎于曹叔武于郕叔处于霍兼制天下立七
十一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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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臣良胜曰兴灭国继绝世天下之民归心焉武王封
 建先圣贤之后次功臣次兄弟同姓有贤贤有庸庸
 有亲亲轻重有伦内外屏翰曹囧曰百足之虫至死
 不僵以其扶之者众此之谓也
宣王欲得国子之能训导诸侯者樊穆仲曰鲁侯孝王
曰何以知之对曰肃恭明神而敬事耇老赋事行刑必
问于遗训而咨于故实不干所问不犯所咨王曰然则
能训治其民矣乃命鲁孝公于夷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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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安国曰昔毕高以父师而保釐东土卫武以列国
 而入相于周盖与后世出入均劳之意同
汉高帝六年剖符封诸功臣异姓为王者八人列侯一
百四十四人
 班固诸侯王表曰昔诗书述虞夏之际舜禹受禅积
 德累功洽于百姓摄位行政考之于天经数十年然
 后在位殷周之王乃由稷契脩仁行义历十馀世至
 于汤武然后放杀秦起襄公章文缪献孝昭严稍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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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食六国百有馀载至始皇乃并天下以德若彼用力
 如此其难也秦既称帝患周之败以为起于处士横
 议诸侯力争四夷交侵以弱见夺于是削去五等堕
 城销刃钳语烧书内锄雄俊外攘胡粤用壹威权为
 万世安然十馀年间猛敌横发乎不虞适戍强于五
 伯闾阎偪于戎狄响应㿊于谤议奋臂威于甲兵向
 秦之禁适所以资豪杰而速自毙也是以汉无尺土
 之阶由一剑之任五载而成帝业书传所纪未尝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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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焉何则古世相革皆承圣王之烈今汉独收孤秦之
 弊镌金石者难为功摧枯朽者易为力其势然也故
 据汉受命谱十八王月而列之天下一统乃以年数
 讫于孝文异姓尽矣
 臣丘浚曰古者爵有公侯伯子男然既列之以爵则
 必分之以土使以莅其土主其神以君其民自秦汉
 以来始有封以郡邑之名而惟奉朝请于朝曾不一
 出国门者汉之封爵止于侯而无有所谓公伯子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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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者书于此以志其始
文帝令列侯之国诏曰朕闻古者诸侯建国千馀各守
其地以时入贡民不劳苦上下欢欣靡有违德今列侯
多居长安邑远吏卒给输费苦而列侯亦无由教训其
民其令列侯之国为吏及诏所止者遣太子
 臣良胜曰汉初封异姓功臣皆未就国同姓诸王则
 分裂天下大半田肯谓秦得百二齐得十二非亲子
 弟莫可王齐而吴王铸山煮海资以强戾主父偃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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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议于武帝朝曰诸侯子弟十数而适嗣代立馀无尺
 地之封故诏令推恩分子弟邑则藩国益分而子弟
 悉侯是为同姓分国之始文帝此诏是为异姓就国
 之始
宣帝封丙吉后诏曰盖闻褒有功继绝统所以重宗庙
广贤圣之路也故博阳侯吉以旧恩有功而封今其祀
绝朕甚怜之夫善善及子孙古今通谊也其封吉孙中
郎将关内侯是故博阳侯奉吉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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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武赐诸侯策曰在上不骄高而不危制节谨度满而
不溢敬之戒之传尔子孙长为汉藩
封功臣诏曰人情得足苦于放纵快须臾之欲忘其罚
之义惟诸将策远功大诚欲传之无穷宜如临深渊如
履薄冰战战慄慄日慎一日其显功未酬名籍未立大
鸿胪趣上朕将差而录之
 臣良胜曰右三诏义近古词亦近古故录之以为后
 世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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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太宗时诸王归藩上与之别曰兄弟之情岂不欲常
相共处耶但以天下之重不得不尔诸子尚可复有兄
弟不可复得因流涕呜咽不能已
 真德秀曰太宗此言其殆有感于隐巢之事乎昆弟
 至情虽不幸怵于利害或有时而忘然是理之真终
 有不可掩者使能因此心之发而知夫天理之不可
 昧则见之于事必有充其实矣惜太宗之不能也
唐宪宗遣裴度至魏博宣慰以钱百五十万缗赏军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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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州百姓给复一年军士受赐欢声如雷成湘兖郓使
者数辈见之相顾失色叹曰倔强者果何益乎度为田
兴陈君臣上下之义兴听终夕不倦
 臣良胜曰唐之方镇拟古诸侯至于赐钱宣慰不可
 以言怀柔之道矣但宪宗当其难裴度处其变固亦
 有足称者议者每谓方镇非能亡唐唐自亡也臣谓
 唐非自亡奸邪亡之也贞观之时尝任蕃将阿史那
 社尔契苾何力皆以忠奋一有文臣总制之其后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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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积劳多入相如郭元振张说者林甫忌之恐夺己权
 乃请悉以蕃将代汉将而安思顺安禄山高仙芝哥
 舒翰遂为大将而起天宝之祸其后成德则李宝臣
 魏博田承嗣相卫薛嵩卢龙李怀仙各收安史馀党
 拥劲兵数万治兵完城自署文武将吏不供贡赋遂
 请袭封朝廷不能制虽在中域藩臣实同蛮貊宪宗
 刚明辅以李绛裴度乃能谕河北平淮蔡终于复叛
 而唐因以亡然则自天宝迄建隆初凡二百有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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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推原祸本由林甫以蕃将代汉将之故也彼其用心
 不过欲绝节度入相之阶以久已权耳而遂贻宗社
 之祸断棺之戮盖亦晚矣
宋太祖乾德初吴越王钱俶来朝帝待之甚厚晋王乃
与中外臣僚表请留俶帝曰俶职贡无阙今又来朝若
利其土宇而留之何以示信于天下也俶辞归国赐与
金帛名马以黄绡封署文书一束付俶曰候至国开之
俶开封乃群臣请留五十馀封俶大惊上表称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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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城语录曰大哉太祖之神武也既平孟蜀而两浙
 钱王入朝群臣争欲留之圣意不允晋王从容言及
 太祖曰二哥你也出这言语我平生不曾欺善怕恶
 不容易留住这汉候捉得河东薛王来令纳土至太
 平四年河东既平乃令钱王纳土先生曰太祖此意
 何也仆曰此所谓不欺善也先生曰此固然钱氏久
 据两浙李氏不能侵藉使钱王纳土使大将镇之未
 必能用其民须本朝兵去镇服又未必能守两浙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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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敢附李氏李氏既平则两浙安归乎此圣谟之宏
 远也
宋高宗绍兴元年诏曰太祖皇帝创业垂统德被万世
神祖诏封子孙一人为安定郡王世世勿绝今其封不
举朕甚悯之有司其上合封人名遵故事施行遂以燕
懿王玄孙令畴袭封
 臣良胜曰高宗此诏实天理民彝之不可泯焉者也
 惟有此诏而后有娄寅亮之请有孝宗理宗之立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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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昭德芳之后皆嗣帝业以终太祖之统矣
洪武初广东何真率其官属入朝诏授真江西行省参
政圣祖谕之曰天下纷争所谓豪杰有三易乱为治者
上也保民达变识所归者次也负固偷安流毒生民身
死不悔斯不足论矣顷者师临闽粤卿即输诚来归不
烦一旅之力使兵不血刃民庶按堵可谓识时达变者
矣真叩首谢曰昔武王伐暴救民诸侯不期而会者八
百圣上除暴乱以安天下天命人归四海景从臣本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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邦之人始者逢乱不过结聚乡民为保生之计实无他
志今幸遇大明丽天无幽不烛臣愚岂敢上违天命圣
祖曰夫能不贾祸于生灵者必世享其泽朕嘉卿忠念
江西地近广东用是特授江西行省参政以表来归之
诚古云令名德之舆也令名既著尚懋脩厥德以辅我
国家
 臣良胜曰按秦史胡亥时南海尉任嚣病且死召龙
 川令赵佗语曰番禺负山险阻南海东西数千里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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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中国人相辅此亦一州之主可为国陀遂行南海
 尉事至汉文帝时乃有赐尉佗书入贡称藩而已光
 武于窦融亦赐书曰必有任嚣教尉佗制七郡之计
 融既归遂以为凉州牧今何真所据尉佗故国也不
 烦檄谕而服既服而官于近地威德并行视文帝光
 武之为远迈之矣
永乐五年安南国陈王为黎季犛篡弑文皇命新城侯
张辅统兵八十万往问其罪贼沿江列栅六七百里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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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拒守王师扼江口破其坚壁遂拔多邦城进攻交州
引兵蹙清化城覆其巢穴降夷民十馀万季犛遁入海
辅屯兵咸子关贼袭我朝击败之擒季犛并二子苍澄
交南平遂议复古郡县都布按三司统镇之辅还进爵
英国公以刑部尚书黄福兼掌三司事徇其所欲革其
所恶劳辑训饬戒郡邑吏脩抚字之政福以新造之邦
新附之民改令区画靡问纤钜悉尽心焉
 臣良胜曰按名臣录所叙如右尝读五伦书载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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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皇谕成国公朱能往征有曰陈日煃在我太祖高
 皇帝时率先归顺日煃死其后王为贼臣黎季犛所
 弑僭称大号杀陈氏子孙殆尽罪人既得即择陈氏
 子孙之贤者立之使抚治一方呜呼大哉斯言兴灭
 继绝治乱持危真古怀诸侯之道也至五年而辅始
 讨平之郡县其地以福镇治之七年而馀孽简定煽
 乱又命辅往讨获之以归九年陈季扩假复陈氏后
 以叛复命辅往讨获之以归福抚治几二十年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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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戴福如父中官马骐怙恩肆虐为福所抑诬福有异
 志文皇曰此君子不容于小人寝其奏仁庙驿召福
 还以兵部尚书陈洽代治马骐激变交人复叛命将
 帅讨之载福以往我师失利福为贼所得皆下马拜
 馆礼如昔津送北归至宣庙初交人乞立陈氏后命
 大学士杨士奇与杨荣谋之咸曰十数年来兵民困
 于交阯极矣汉弃珠崖前史以为美遂从其请至是
 而文皇择立陈氏复之初命始行安南职贡惟谨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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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无兵革之扰已为百年利圣谟宏远臣故备陈之
 若预阻外徼生事之心则犬马之愚也
永乐七年甘肃总兵何福奏托克托布哈率所部来归
命谕德杨荣往同福处置西宁侯宋琥奏叛寇娄达衮
逃居赤斤蒙古卫将为边患命丰城侯李彬𠞰之且命
杨荣往与计度可否还奏曰天时冱寒人疲马瘠不可
行且小敌不足烦大军无几叛者复归
 臣良胜曰我文皇英略盖世而于怀绥边境慎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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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此所以收内外宁谧之效也
  右衍怀诸侯之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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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庸衍义卷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