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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陶庵全集卷六
明 黄淳耀 撰
祭文
祭龚默思先生文
惟昔先生掌教吾邑我方结童雁鹜是执有来鹄袍旅
进而揖先生试之有甲有乙顾此骪骳叹为奇逸曰汝
他年飞腾可必速令羁剪无使吃蹶我时受教汗出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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浆自惭薄劣斯岂敢当既退而思亦以自庆我非黄童师实水镜江右张公适为司李见余帖经首用嗟美先
生顾余言差验矣是时衙斋清閟如水两郎熊熊亦有
恽子兰芽玉茁文藻纷跪遂蒙提携言偕诸彦握椠怀
铅含毫啸砚穾奥开通精微贯串秋实互垂春霞争绚
是惟先生提策以然教诲饮食盖两有焉泰山嶙嶙河
水㳽㳽我于先生以管窥之临事能决守成不回栋梁
天骨英雄杰魁下及诗章与其翰墨元白笙簧苏黄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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翮鼎也柱车器博用浅别驾治中骥足讵展忆昔玄冬江空日短一别舟中清尘遂断侧闻归田辛壬之际又
几何时奄忽即世隔越在远日月不闻匍匐斯后我心
则慇呜呼人无贤愚所重师友我虽不才知己敢负闻
讣之时方哭我母心死魂伤庆吊何有既当服阕又历
春冬间关人事洒涕无从兹偕吾友驾言南骛道指西
州一哭而去明训在耳明义在心服以悠久犹恐弗任
萧萧繐帏沉沉泉扄何以写诚金石青荧呜呼尚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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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汪无际先生文(戊寅代/)呜呼先生其有罪于天耶大圭不琢虚舟廓然惟忠与
孝道周性全吾知其无罪于天也其有罪于人耶目营
四海家乏一囷郎潜白首朝夕恪勤吾知其无罪于人
也然而天之于先生也予之以虚名絷之以散地既不
得回翔于馆阁之间又降之以大戾人之于先生也禄
之不尽其材使之不程其器一朝诖误浸寻至于不讳
反覆思之宜若有罪也然吾观今之君子处而得志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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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出而膴仕于朝乘坚齿肥紫绶垂腰名田广千亩华屋刺云霄若而人者皆贪残冒没左攫右剽息偃在床
而以其官为传舍善事左右而蔑国典如弁髦求之先
生无一于是焉则岂先生之高风伟节笃行贞操乃即
可指之为罪而其罪至于莫逃者哉吾闻天道有时而
不信人事有时而失常曾参无杀人之实而慈母以流
言下堂盗蹠有人肝之乐而夷齐以穷饿死亡龚生殁
而老人失涕杨公逝而大鸟悲伤自古及今盖亦多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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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子本降生全之赐而先生自罹霜露之殃又何尤乎众口何憾乎苍苍呜呼哀哉朝章国论谁与谋之老
成典型谁与留之乡邦凋敝谁与忧之丹旐一行漆棺
万里巫咸不存汗青莫纪彼其闻讣而惊抚柩而哭者
计必为胡越之人与狂易之子若某等通家世好重以
姻连则其深悲极痛又不尽于一哭而已呜呼哀哉尚
享
祭张子宣文(己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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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呼惟天生民鼎鼎百年中道夭折有愚有贤以子之贤家宝国琛与愚同尽孰不沾襟忆昨戊寅月惟春首
予将远行子执我手送之吴山梅花盛开须眉冰雪巾
屦琼瑰子具济胜如貙斯勇挟我升峰我倦而恐十日
之饮我舟遂西背春徂夏把剑归兮君云二竖入我肠
胃酒湛空觞食不甘味我察子颜其瘦如琢心窃忧之
复恐子觉子有难弟向余亦云勉其服饵恳恳勤勤及
今首春子恙加剧我虽杜门遣讯络绎畴昔之夜子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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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梦曰病已痊我喜色动既觉而疑厥祥何欤歘报子讣梦乃反诸呜呼哀哉昨岁此时子何壮也今甫一期
遂成亡者子之送余天涯不远我今送子曷日而返念
子才气百夫之雄廉悍锐发惊鹘试风思子肝胆立谈
可竭疏明豁达裂竹见节扰扰鬼录登者苦多使此人
死天道云何伊余寡交去皮存真弱冠缔结不过数人
数人之中已丧其五闵年倍余陶勇过我五人之中三
出君门曰衍曰容皆君弟昆衮衮十年匍匐不暇高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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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替裋褐长夜子弟畜我我兄事子以弟哭兄有恸无已魂兮归来釂我一觞沥以清泪继此椒浆
祭周巢轩先生文
崇祯十七皇运中否巨盗一呼秦晋风靡京师沦陷庙
社崩圮或臣仆生或累囚死骀骀籍籍趋向一轨谁欤
殉节我师周公归书片纸一何从容诀父与母引责在
躬诀其二弟维气之同载诀嗣人贻孝与忠衎衎阳阳
雉经以终呜呼哀哉公殁未几天旋日揭龙兴于南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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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旧物褒表忠节刬刮逆孽帝曰有臣汝忠汝烈赠官易名显融昭晰旅榇之归适自燕都仆守不去神护以
趋曲盖犀轩朴马素车观者塞路感叹欷歔淳也薄劣
出公门下知己感恩如生我者忆试南宫榜放之后奋
袖而谭公喜颔首课我诗章吟讽在口命我言志期树
不朽剪拂陶埏如器在手我谢馆试公容蹙然谓子归
矣我亦将旋奉亲板舆课子韦编深之密之水涘山巅
拜别金门冬春冉冉奉书不达端君多感大变鼎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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崩地撼龙髯莫攀纸鸢空飐反覆思公义必自裁剪纸为位北向告哀居无几何果得凶问我能信公如公自
信公之为人道绝淄磷崩山在前目不转瞬观公立朝
宁淡自将廿年清贯皎如冰霜观公嗜学无间饮食抱
一无愧处三不惑孔孟有言成仁取义积厚养完非袭
所致进公钧轴治世而平退公山林风高以清不究其
施不遂其情身是以亡忠是以成呜呼哀哉下马有陵
招魂无路匍匐后期我实淹卧万愤填膺偶未僵仆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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勖将来公步亦步西州何在会稽山阴山川纡委云物飞沉怆恍幽默想像形音为风为霆为露为霖元气上
羾钧天下临涤除人疴回干氛䘲天下再平如公素心
然乎不然长恸江浔呜呼哀哉尚享
祭朱敬翁处士文
于戏人有近古所罕闻而顾见之于末世行有学校所
难得而反遘之于市廛此在浮薄之夫往往以耳食而
以皮相而惟通识之士则深服其处顺之隤然是以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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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生也如清济之辨于泥泾而流品有所不能混当其没也如应龙之游于玄冥而响象有所不能传盖油油
与偕而其人远矣泯泯以尽则悲悼生焉如吾敬翁者
人猊天游德周性全大圭不琢虚舟廓然其处于家也
秉孝友睦姻之行其偶于众也无是非同异之愆轻千
金之投而所惜者妄语守一亩之宅而所耕者心田无
王彦方之高名而德有同于遗布无赵清献之贵仕而
行则可以告天是以闾里归诚市不二价子弟式化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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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三迁长君则敚声践实而庸德庸言无忝于古史之所书独行次君则积学工文而真材真品有过于今世
之所称大贤若此者因翁遗训之义方而可以卜诸子
之昌后因诸子色养之尽善而可以占翁之永年不谓
一病不瘥至于沉绵加翁之身者曾不及半通与一命
羞翁之前者曾不及五鼎与百笾虽道义相期者迥有
判于世俗而伤哉贫也能不为之留连某等情同世讲
谊比忘年其聆翁之话言撰翁之杖屦虽或以交于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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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之故而景仰爱慕则固已在乎其先比者闻翁有疾冀其能痊每因次君而刺探起居以为之加损一饭岂
知匍匐相救者虽百身以赎而莫能得其稍延惟是勉
翁之嗣人使克有立纪翁之遗事使或有传一觞为诀
告此几筵呜呼哀哉尚享
金母徐硕人哀辞
徐硕人者友人金孝章母也予读孝章所撰家乘序其
童年疾病母氏推燥居湿长而读书结友母为脱簪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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具辄掩卷不忍竟读云若其居京师失火母仓卒自免又能全其赀装比舍有仙媪事母能决其为妖孝章有
所交母能阴察其人之贤否此三事皆荦荦大者母之
仁智有馀矣母之殁也孝章尚未游乡校今犹以奇文
高行浮沉诸生间虽遇不遇无足道者而揆诸人子之
心则可悲也予与孝章交未及拜母知母之贤遂为词
以申其哀焉辞曰维古贤母昭管彤兮才行高秀女宪
崇兮鹿车布裳能固穷兮剪发还鲊名显融兮激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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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曰礼宗兮有如宅平德则庸兮懿哉硕人蹈厥中兮綦缟乐贫织纴工兮亲执家苦必敬恭兮阳春玉冰林
下风兮知幽察明大义通兮荐雷忽震不失容兮曰有
贤子教必躬兮以慈佐严勖孝忠兮春晖西倾即幽宫
兮孝子枯居心𢥞𢥞兮渺予思之清泪从兮小人繄桑
古我同兮各敬尔仪励筠松兮音容耿然岂其懵兮天
崩地拆此怨终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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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庵全集卷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