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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衡庐精舍藏稿卷十六
明 胡直 撰
解
仁解四首赠同门刘仁山使君
仁自孔门发之先儒曰仁至难言谅哉或言公或言觉
或言博爱先儒咸病之辄拟曰无私当理虽然亦辞费
矣愚以为不若孔孟之训之明且切也孔子曰仁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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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人生之谓也孟子曰仁人心也心觉之谓也唯觉则无弗生弗觉则弗生是故仁者以天地万物为一体觉
而生也手足痿痹谓之不仁弗觉而弗生也大哉觉乎
上下四方之宇往古来今之宙备矣矧曰天下国家又
矧曰一身觉无弗公且爱无弗能当于理然而觉其近
矣乎虽然非溺妙与用罔之谓也
予尝读诗至无竞维人曰此夫子语仁之旨也有觉德
行曰此孟子语仁之旨也大哉斯人之觉自一身至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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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天下宇宙无弗觉则无弗生是故尧典曰克明俊德以亲九族九族既睦平章百姓百姓昭明协和万邦又
曰地平天成曰鸟兽鱼鳖咸若吁亦至矣而后儒犹推
之曰圣人为天地立心生民立命往圣继绝学万世开
太平斯非溢言也必至是而仁之功始备曰若是乎其
生且爱也而舜孔又有四凶之戮两观之诛何哉曰不
闻人之身有赘疣痈痔刀针弗为贷岂故弗爱哉彼以
全吾爱者大也夫人见刀针之施于其体未有不怵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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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者也然而舜孔于四凶两观亦犹刀针之施于其体者也舜孔岂疾其生且乐其死哉必有怵然生悲怃然
自反者矣故曰好生之德洽于民心而曾子亦曰如得
其情则哀矜而勿喜此又非过计也必至是而仁之用
始全夫仁之功备而用全此吾圣门尽性之学所以异
二氏也是故必知仁又知尽乃可曰吾孔氏之徒也
曰仁之难成也久矣门人记夫子亦以仁为罕言而子
独望之乎人人者子不伤易哉曰夫子未尝罕言仁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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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门人记云者误也亦陋也夫子之门高等则颜渊仲弓其下乃及樊迟司马牛然而莫不以仁问者诚以夫
子之门非仁弗学也不闻夫子曰民之于仁甚于水火
曰君子去仁恶乎成名曰苟志于仁无恶也向使罕言
仁则夫子固绝人之水火且弗以君子望斯人而预待
之恶矣夫子已立立人已达达人之心果若是与夫子
教弟子犹曰亲仁而曾子语文会曰辅仁乃谓夫子罕
言云者诚误也陋也且夫子既曰仁者人也以若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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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使斯人弗之人可欤夫子曰为仁由已当仁不让于师又曰我欲仁斯仁至矣夫子不尤易言哉曰然则何
以入曰独知其觉之门乎是故大学中庸咸以谱仁也
必自慎独始
俗学患不知本近世语学亦骛乎本矣然而精者溺妙
粗者用罔一以为见体一以为达用以證之孔子之学
非也孔子之学合内外通物我贯体用本末而一之则
仁是也是故溺妙则遗物遗物未有不窒已者程子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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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自私者之流病也用罔则迷已迷已未有不妨物者也程子所言用智者之流病也二者仁乎哉学不出仁
而曰自孔氏斯左辕矣
颂
衡岳颂(有序/)
夫天下语功德之大者唯水而水莫不繇众山出江启
岷崃河发昆崙而淮济窦于桐柏胎簪此人之与某所
共谙也至谓之天油然作云沛然下雨某独验之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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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尝登丛山视奥洞始出寸云旋布寻丈蒸蒸纚纚接乎汉表土人指曰此云升则雨沛矣已而果雨又占雨
者睹山岫则谓天作非也是故山之功德匪独江河之
出而云雨实所从来矣古今名山东南若太和匡庐台
宕浮武西北终南太白岷峨王屋清凉崆峒功德非不
茂厚然奇诡窈丽寒閟嵚岑仅雄于一方且独为神怪
飞仙苾刍阇梨五比丘古先生之徒所窟据孰有如五
岳之广大中正高妙不测继天地而独盛者也是故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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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功德五岳不可及已他四岳某未历某所知者衡岳方其临华盖陟芙蓉视万山眇然以为极矣然求观所
谓祝融峰者则未之睹及跻祝融又夷若冈阜非有奇
诡窈丽寒閟嵚岑之异稽其游其上则圣帝明王之所
登禋也其下则牧夫竖子之所习游也而亦仙释之徒
之所閒居也某然后知至高者至隐而不为暴至妙者
至夷而不为夐是故岳之功德所为独盛而唯古圣人
为类之昔孟夫子以登泰山拟时中之圣者不谓此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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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自弱冠慕吾师念庵先生高行然少负不羁欲抠衣未敢也既壮不自己始谒而学焉当其时窃窥先生虽
综志圣功犹以二氏之门或有裨焉所谓假旁蹊以适
周行不能无也及某出而仕十年馀矣就正四方名儒
硕士参错舆论以求中庸乃疑今世之学与二氏近者
十六七焉与尧舜孔子近者十二三焉然心知疑而未
知辨也既归闻先生謦欬而睹诸行事蔼乎达人伦日
用之懿廓乎绝意必固我之私而醇然当天道人心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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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某固叹曰先生之学斯其为尧舜之执中孔子之不踰矩而某之观之也犹夫舍群山之卓绝窈丽寒閟嵚
岑之异而幸览夫衡岳之广大中正高妙不测继天地
而尤盛者也已而先生欲进某而教之也则俯焉若鞠
婴孩而不以已主若食贫子而复诱以生道俾某则縻
其虚而忘其高狎其大而迷其妙久乃茫焉自失然后
知先生之学不复如向之可以窥识盖亦犹祝融之不
可以仰而睹也今年之冬先生寿届六帙为弟子者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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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席执爵跪而祝颂之礼某縻于官远在蜀藩莫能躬致窃览古人之事尊亲其祝颂以山川为极是以诗人
拟之冈陵孔子称为乐山盖良有意焉今某无远见所
瞻止衡岳而已而况有取类乎圣人之实者也于是作
衡岳颂托同门友王有训欧阳文朝介小子顺申斯语
跪进先生之庑下而祝颂其百一焉某恂知纤埃不足
以加乔岳然不容寝也其辞曰
业业衡岳荫牛奠轸蟠根楚甸胎孕吴闽百粤支裔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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诏云仍庐阜太和为隶为氓台宕浮武群从畸零汗流两海沫喷洞庭交黎南贯泰岱东宾濊仁博德弘逖无
垠猗维先生克成克京不出庭户包括群情幸甚至哉
配千亿龄
显显衡岳炎德孔明神灵恢张不为妖凭圣帝斯狩明
王克禋金简兆功元圭告成天维载填地轴以宁挈掔
日月嘘噏雾云名贤栖迹释仙间臻神灵托宅兕貙亦
驯芬桂表阳醴泉溜阴法天无私效地维平猗维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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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则是程中正明夷可久以贞幸甚至哉万寿作朋于衡岳兮广远中正丑钦其尊孰测其峻跻蹑芙蓉几
千万仞仰观祝融曷见巅顶斗星错之云霞翳隐匪云
霞之翳峻不可睨以觐于兹有明觌观上圣至高不暴
至妙不夐不矜为禹舍已为舜猗维先生作配孔殷帝
实度之貊其德音气培溟涬德裨昆崙先天弗老后天
长存
三君修元公庙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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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予寻元公罗田旧址属州大夫罗君某祠之退伏念今肉食君子缤缤多便文自营有能覈簿牒严期约不
窳事者十不一二矣有能急隐瘼剔蠹羡不窳民者百
不一二矣有能崇学术笃风教不窳士者千不一二矣
予虽云然畴克如予指乃不知州人夫果遂营庙宇一
区既行觐永郡理官崔君来摄慨焉作新会领巡抚赵
公檄乃复大搆语具予所撰家庙碑中二君又买近田
若干亩畀公冢孙博士君某世守供祀崔君又刻公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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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斋中皆出予画外先是永明邑令何君念永明去道州故里最迩已请废寺崇搆仰濂书院配用二程先生
存国故以兴邦人意勤勤著矣赵公已自为文载碑故
不详言赵公又檄何君更脩道州城内庙亦大壮固咸
有别述要此三君者非笃意风教有味乎元公学术者
其乌能成哉世求之千不一二而环百里中遽有其三
可不谓幸事快睹哉博士君某以书抵予曰崔君名某
字某太平人罗君名某字某家铜仁其先清江人何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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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某字某简州人三君于风教固殷其不窳事与民莫不称良云予既谢病治农不与闻激扬乃为作颂颂曰
道国甫甫春陵颙颙月岩濂水罗田之宫五星奠镇左
豸右龙绾结九嶷羽翼祝融是曰岳降笃生元公逖溯
精一近嗣中庸炳几握要无欲为功施之公溥中实明
通至理内溢奚必外穷三纲九法以叙以从既殊寂灭
亦异元同辟天开地如夜斯曈启程夫子如日斯中公
骘帝右故里攸空后几百祀化为荆蓬狐豕
麀鹿卷十六 第 9b 页 WYG1287-0421b.png
攸䕺肉食者鄙畴哉是崇显显三君视焉惕衷赵公既唱三君同风五峰之柏三浯之松是断是度是作是封
荒忽荟蔚会朝穹窿枚枚寝庙神罔时恫煌煌讲堂趋
者雍容春祀秋尝子孙枞枞士者之来乃绎乃宗斯文
之起繇系繇隆匪自三君畴哉是功外无窳政内为道
忡倬倬礧礧颂辞匪丰
赞
拙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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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用亦既也无用亦既也有成亦徂也无成亦徂也任无用以为用守无成以为成则拙之功不菲矣故君子
安拙
四公赞
范文正公仲淹
范文正公卜一宅基堪舆家称最胜当屡出公卿公
曰令吾一家世为公卿不如令一郡为之遂捐宅基
为郡学今苏州府学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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赞曰人心最私私在孙谋虽有时贤怀千岁忧不营盖藏必营宅丘矧言世卿有如携取苟得以道孰为之去
矫矫希文不取而与视郡人士犹已曾玄尧舜遐矣异
世同诠玮哉斯人绝利一源
韩魏公琦
公守相台日方祀宣尼斋宿省中夜半有偷儿入室
挺刃求济公曰几上器可直千百金以与汝偷儿曰
愿得公首公即引颈偷儿稽颡曰以公德量故来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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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几上之物已荷公赐愿勿泄也公终不以语人后偷儿以他事坐法当死备言其事曰虑吾死后使韩
公盛德不传也
赞曰死生大矣自古记之恢恢魏国视死如嬉既尝刺
客复试偷儿彼偷者子知公弥稔属公不言公竟为隐
公而隐之岂曰予讱如巨海沤靡有端倪如太虚云靡
踪可期吾侪浅夫语公汗颐
张忠定公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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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忠定公知益州时王均李顺作乱官属多不挈家以行又惮公严莫敢蓄侍婢公不欲绝人情遂自买
一婢侍巾栉自此官属稍稍置姬侍公还阙呼婢父
母出赀嫁之仍处女也
赞曰男女大欲欲炎性愦伊其愦矣百恶攸萃自匪至
人涉境弥溃乃惟柳下抱妇无嫌千春奇躅谁与比肩
曷如忠定处室弥年若金在冶若莲在泥不亏不点真
性固而予衰学道舍兹畴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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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文正公旦王文正公生平闻谤辄引咎未尝致辨公尝荐寇莱
公为相数称其长而寇多短公上为言之公曰臣在
相位久阙失多准对无隐益见其忠直此固臣重准
也上由是益贤公又一日上示公诗公袖归谓同列
曰上诗有一误字俟奏改王钦若遽密奏之翼日上
怒公不奏公惟引咎枢密马知节具以实对上始顾
公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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赞曰人悦荣名竞徇以死孰识无名乃人之始犹迹履出而迹岂履圣贤名教匪名斯弃树名表实以率迩遐
实苟无窳名奚损加古有至人非之无闷王公休休识
度弥近虽曰未学天资可圣
外祖周处士樵翁先生像赞
某孩时睹予外祖樵翁先生形修器伟俞俞焉而色康
今再拜遗像宛然夙昔屹立具观百夫之望也盖先生
长于盛时不耳末季之事故不彫其浑庞产于名族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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蹈猥琐之行故不隳其典常某又幸今老母八帙烈节毅气有丈夫风知予外祖所树者贞刚而所遗者永长
矧厥子若孙振振蛰蛰益足彰矣
处士张仁夫君像赞
昔之君子意不得管枢握衡则思为国医以活乎人岂
不以泽有大小而为仁则近唯张处士究农轩之玄机
研越人之秘髓志与物以偕春心超世而独炯貌亭亭
兮孤鹤度汪汪兮千顷临槎水兮酌清泠咏橘颂兮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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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宁中流一瓠享以千金计君所活曷止百身众合而称之仁夫如其仁如其仁
赠评事王矢斋先生像赞
伟贞姿而修髯兮纷既有乎内美韶纫兰以蹈绳兮长
佩椒而崇祉虽侘傺而顑颔兮睹机利而怀耻既侃侃
而不刓方兮洵机发之如矢抑恫恫而粥粥兮岂悻直
之为使苟豪曹之出割兮岂切玉之足拟乃称力以泽
物兮胡讶其不为江河而为沚瞻者则曰莹然若玉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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孚尹于贞璞故昌其后昆锵珩而鸣璜矫然若鸿谢缯缴于云汉故大其门闾起鷟而腾凰燕山五桂河汾三
树犹未足以儗其芳彼钦丰仪而稽德履兮盍缔诵乎
天章卬再拜而仰止兮慨畴昔以佪翔
王母刘孺人像赞
显显孺人闺箴孔明朴不喜饰勤且克贞蹀孟操臼追
桓汲罂翼彼夫子抱义亨屯乃毓灵雏仲也奇珍爰慕
善养何谢尹焞母曰汝学伫为国桢室融和气族溢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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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终温且惠渗漉姻邻佥言壸德后必有兴髦犹翼翼百世仪刑
介斋萧先生像赞
奕乎冠缨之胄蔚乎黉序之英六翮脩而南溟未徙三
花备而千里靡征乃藏辉而匿耀爰遗世以葆真夷犹
兮禄冈之巅扣革兮螺水之滨人咸知景介石之君子
蒹葭之伊人而不知其外嵚岑而莫犯中履坦而平平
于戏有颀其躯如松如筠有腴其色如璧如金稽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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孀母小心翼翼兼备乎鼎养教子嗣义方廪廪式抱乎席珍允哉其不诡于儒绅嗟翁已矣伟兹仪刑
萧母严孺人像赞
赞曰诗歌淑慎易著安贞维母斯迪名阀徽音孝敬溢
乎梱棫温惠孚乎宗姻相彼夫子鸡鸣之义尤笃式谷
尔嗣熊丸之风有徵妇则母仪已秩秩乎可程矣乃若
造家同拮据之艰履俭佩絺绤之箴不僣不差有脊有
伦是虽丹青莫为之状予靡得而详举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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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庐精舍藏稿卷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