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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山斋文集卷十六
明 郑岳 撰
行状
明旌表孝廉文林郎云南道监察御史如宾陈
君行状
吾莆自林艾轩先生倡明道学一脉相承如线然士之
骛进取者率视之为迂谈间知所从事又多矫饰无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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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甚至首尾衡决反为群目之所指笑因噎废食而尽疑道学之不足信亦过矣若吾友如宾陈君时周真所
谓其人哉君讳茂烈贯浙江瑞安县人聚族大川为著
姓高皇帝初君之曾大父讳伯洪者从汤大夫定关中
以功升兴化卫右所总旗护印管军卒子庆四嗣庆四
卒子善祥嗣是为君父赠文林郎吉安府推官母张氏
封太孺人君幼有至性能励志自立年十四丧父继役
昼入公署协书文案夜归读书其祖母黄氏怜其孱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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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止之乃韬灯默诵遂通举子业年十八嘅然叹曰善学圣人者莫如颜曾颜之克已曾之日省岂非学之法
欤于是作省克录以自考葬父于九华山麓亲负石为
坟间日一至墓所越二年三日一至三年五七日一至
至则拜号而返成化丙午授徒臬司宪副胡荣素以古
学名与君语大奇之曰吾昔提学广东见白沙陈公甫
始闻道学精切又问及孝子刘子贤之为人君自是远
慕白沙而与子贤相友是年中乡试十三名会试连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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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讽以家贫宜就禄君曰士各有志也入太学试第一四方士及门者甚众登弘治丙辰第三甲进士奉使广
东所司例欲举赆君谢曰吾穷时尝授徒两臬司苟以
媚道取之立可致赢岂待今日乎遂至白沙脩弟子礼
问以诚敬理气一切疑词奥义陈公亦为之倾尽且惓
惓以静一勉之选吉安府推官吉俗喜讼一词所逮多
至数百人往往有累死者君出令曰告者不出则词不
行逮者有干则至无则免不滥刑不久系至诚恳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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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忍欺或时散遣则如期而至其时吉守张本以锄强植弱为治然或失之疏君尤慎密民歌之曰要无冤对
陈言有戴佩者迫于债负以田数亩托寺僧以养母诓
人一马逃去债主马主各分其田君判曰戴佩既有存
田养母之心必无窜身弃母之事且其母年高不可夺
其所养民感服而止有方姓者娶妾方娠妻悍不能容
逼嫁之果生男及父死归嗣其业族人争之君取其家
女对验之状貌无异争者始服有寡妇某氏豪家利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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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而诬讼之君断令妇守志且为庇护其家其辨冤诬敦伦纪有出于法比之外者台臣屡荐吏部考其政为
天下第一召入为御史御史居法从多事矜饰君独衣
淡素借人一牝马乘之恪慎共职务持风纪时大臣有
纵子受赇言官交章劾之夤缘不去君申纠其罪遂致
仕崔志端起道士迁为尚书君再疏论之言极剀切辄
报罢君乃以母老乞终养或阻以贫君曰老母馀龄甘
旨自给所不足者吾身耳吾奚恤遂归所居无厅事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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构寻丈门巷萧然田岁入甚薄养母外与家人共蔬食畜一苍头采薪给爨出则挟一伞自随卧榻不备布帷
器用桷朴或谓其身处膏泽不能自润君曰视吾往日
如何吾足矣吾足矣交际馈遗一毫不苟受授未尝干
人人亦无敢干之者自闻白沙静一之训尽日危坐斗
室以静观天地万物之运考古今圣贤之言行气象以
及古今治乱成败之迹有契于心辄笔之于静思录录
多格言皆体验身心而独得者白沙卒与张廷实折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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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来论辨尝语人曰儒者有向上功夫诗文土苴耳故谢绝不为间不得已酬应必据理立论不为漫语孝庙
上宾继以逆瑾擅政时事大异每得邸报忧愤不自胜
时林见素亦家居密草一疏请诛瑾独与君商议欲进
求无一人可赍上相对饮泣而已未几吏部廉君母老
终养清苦自甘足称孝廉奏改晋江县学教谕用资禄
以养亲推文行以教人君具疏辞免御史舒晟福建左
布政使陈珂连以孝廉荐吏部议照侍郎潘礼事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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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食米制曰陈茂烈清苦可嘉著有司月给米三石以资孝养君又具疏辞制曰朝廷以孝治天下陈茂烈既
家贫亲老特给月米以资养赡不准辞君尤不自安欲
再辞士大夫力止之乃受君自少饬励晚年造养尤深
靖恭端粹表里无间其与人不为崖异见之者自然愧
慕乡国以为仪范风声广被远方士有负笈而至者及
是再被殊恩海内缙绅无不想闻其风采诗歌简札颂
美叠至君方日夜以母老乏嗣为忧太孺人年耄失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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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度极意承顺躬调汤药跬步不辍离归寡妹以悦其心君连产八女仅一存见素曰吾子继吾彭惠安也宜
以女妻其孙辅遂以归之晚产男显星显锡欢动城邑
继殇亡去年春君节缩月米之入手营墓域于城西之
书林山去家二里许入夏得目眚服凉剂过多气益惫
卧疾旬月适不幸太孺人弃世君强起号哭寝地疾益
甚一日晨起对客语洋洋不乱饭至觉足痹就枕而逝
正德丙子十二月十六日距生天顺已卯六月二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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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寿五十八卒之日天气惨淡士类悲恸下至闾阎稚眊妇人女子亦为之咨嗟不能已镇守内臣三司郡邑
及邻封率奔走致赙奠盖君平生不待盖棺始定而独
悲其身后之寥落也先是君诣瑞安谒祖取族弟之子
远扬还莆教之至是见素命告先祠立远扬为后凡殓
具皆见素预为之余与方松厓助其凡役君平生尊事
见素始终赖其力云以卒之明年丁丑正月六日奉太
孺人及君君之前配赠孺人郑氏窆焉虚其竁为今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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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孺人蒋氏副室俞林寿藏显星显锡别小竁于右方府卫列君事状御史王君应鹏具以上闻诏赐坊牌表
厥宅里附入乡贤祠春秋致祭且量优给其家君官秩
七品未应恤典此复殊恩也可谓始终哀荣矣远扬持
君手录泣请予状呜呼知君莫如予也君之学识志行
不容缕指而世以孝廉称之特其大者耳故掇其大者
书之掷笔推案潸然泪下友人山斋郑岳撰
明诏授莆田县儒学训导贞孝刘君子贤行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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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氏世居城左君大父传祖始徙黄石原道家焉传祖生守宗晚未有息祷于仙梦语之曰孝哉闵子骞已而
生君因以闵名君果以孝闻盖亦异云君生有至性三
岁丧父即能匍匐随母朱孺人号泣孺人居贫守志遣
君从子婿今黄长史英许纪善廷齐学通经典大义孺
人每训之曰自吾为而家妇闻尔祖以孝谨称于乡祖
母李氏尝刲股以疗亲疾尔父言之必流涕尔曹庸无
效之乎君感奋自立遂绝意科举之学求古圣贤禔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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训家之法率而行之大书于堂曰片言忘孝非君子毫发徇私是小人极力养母家虽贫甘毳必致定省温凊
疾病不解带母或恚怒则衣冠跪床下竟夕必得命乃
起每痛父早丧不及养父及祖母二丧权厝他所以情
事未伸遂断酒肉远房室训徒邻邑朔望归则号泣于
殡所如是者三年里士郑廷刚怜之与地族人贵仁助
十金以葬岁时祭祀必斋沐虔率男妇奠献一如家礼
闺门严肃乡人式焉尝谓文公小学要在敬身张横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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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人必以礼为学基本在是故检柙尤慎绳行矩趋造次不苟流俗姗笑一不以屑意或疑其伪曰我非伪或
病其迂曰我诚迂察之于幽而要之于久始大服宾于
坐则众为肃行于途则众为起士大夫造其庐必脩容
而后进私相语必曰子贤先生或呼为刘孝子云始司
徒郑公纪以史职在告延君入山中考论礼典岁致谷
四十斛以资孝养提学周公孟中屡致馈罗公璟令郡
守王侯弼贰守朱侯海建社学城中延君以教子弟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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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母就养给閒田五十亩以充学费遇旱祷雨及丁祭斋宿辄以君俱王侯尝曰对刘子贤使人躁妄自消其
敬礼之如此未几母卒号恸顿绝既葬庐于墓侧三年
衰绖蔬素哀毁骨立值烈风坏民舍君庐特完既辞学
田环堵壁立饔飧或不继终日钦钦危坐儿啼女号处
之裕如也见素林公俊起留台疏于朝曰刘闵恭慎纯
粹学行高古词藻虽不逮其为人而德宇道风人自难
及宜徵侍青宫讲读不报御史宗公彝按莆廉君贫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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仍给以前所辞学田三十亩且疏荐之有孝友恭慎言行不苟之语吏部下所司覈实起用君力辞郡守陈侯
效又荐君动遵古礼行著乡曲孝亲一念上通于天乞
旌表录用诏特授本府莆田县儒学训导以荣之自是
海内名益重远方士有及门质礼者广信王郡守瑭遣
人致币图其像以归前后行部大吏率降拜钧礼间致
馈遗则以供母及葺先祠分给弟妹无馀伯母贫而寡
迎养终身庶弟闽訚始合食弟妇有求异者君效缪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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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挝晚岁口众不能支始散就食配陈氏以失爱于母出之外家君时年三十二遂不别娶后以陈无依从二
子迎归终身不共寝食子长大继次大齐俱娶于林大
齐早卒女一适吴文荐孙男六自新自警自立自融自
治自开皆质讷力田力书君生正统丁卯十月二十六
日卯时至正德丙子年七十夏五月得病日亟问后事
曰称家可矣二十八日辰时命儿扶起端坐而瞑黄长
史与地官体行为视殓讣闻士大夫咸嗟惋不置君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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艮轩所著有家礼考注昭穆图说宗子法五伦启蒙洪范九畴说孝经刋误订正乡饮酒礼养正模范惟礼记
类编未成书见素与陈如宾茂烈洎岳同往吊是冬如
宾亦卒二君名行相次皆莆间气而相继沦谢古道其
不可复矣悲夫见素既为达巡按胡公文静出赙金率
郡守冯侯驯县令雷侯应龙为治坟以次年正月初二
日丑时葬于谷清里西山之原且命余为状而为之铭
呜呼君约身苦行敦尚伦纪上追古人张湛之矜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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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徐仲车之不忍加足于石元鲁山不近女色君殆兼之矣汉独行唐孝友俱有传君之行固宜列之史官垂
之不朽余故摭其事为状以传信焉
山斋文集卷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