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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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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春秋考卷五
            宋 叶梦得 撰
  隐公
天王崩赴于诸侯不名诸侯卒赴于邻国则以名卒正
终之事不可以不严也天子一人也不疑于不正故不
名此天子诸侯之辨非谓尊者不名卑者则名古者本
不以名为重死而未卒哭犹不讳其名至卒哭以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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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毕鬼事始然后舍故而讳新盖以别鬼事而已所谓
舍故者舍其旧君之讳亲尽则不讳也故卫侯名恶其
臣亦有名恶者蔡侯先有申后复有蔡侯申春秋无讥
焉而礼乃以为诸侯不生名吾固言其非矣
公羊谷梁以日月为例吾固言其非矣抑尝考之隐三
年书三月庚戌天王崩左氏曰壬戌天王崩赴以庚戌
故书之桓五年书正月甲戌己丑陈侯鲍卒谷梁以为
甲戌之日出己丑之日得故书以二日襄二十八年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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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二月甲寅天王崩左氏曰王人来告丧问崩日以甲
寅告故书之徵过也文十四年九月齐公子商人弑其
君舍左氏曰七月乙卯夜商人弑舍使来告难故书以
九月僖九年书甲子晋侯佹诸卒左氏曰九月晋献公
卒秖以崩弑卒一事推之前天王崩以壬戌盖误赴日
陈侯卒包以二日后天王崩问日始知为甲寅是不赴
以日也商人弑七月而言九月是不赴以实日也晋侯
卒不言月而左氏书为九月是史得之而晋不赴月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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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参差不齐如此二百四十二年之间或不告以月或
不告以日史能一二尽问而益之乎有一不及问而阙
则当以为例者废矣左氏之言虽未必尽实要之日月
理无皆得其全者春秋虽欲为例而不可得也
凡经言尹氏有二有以官举者有以族举者书言尹氏
御事此以官举也盖凡官之长皆谓之尹故总言庶尹
而尹氏云者犹诸侯言曾孙侯氏也诗言尹氏太师此
以族举也盖太师而氏尹者故以其族盛而并举之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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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尹氏云者犹言崔氏出奔卫也学者多不暇辨类以
为族举故以尹氏御事自成王以来言之为已前见非
春秋所讥则从左氏以君氏为正盖失之矣尹氏以族
举自幽王已见之而至于桓王之世此其所以谓之强
也其末至于景王之后遂专废置则已极矣然成之十
七年有以尹子书者则何以不举其族此大夫而以爵
见者也大夫非三公之任虽二义盖不相妨也
王制天子之县内诸侯禄谓王之公也大夫食采于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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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者也外诸侯嗣谓五等诸侯各世传其嗣子者也乃
诸侯之卿大国食二百八十八人次国食二百一十六
人小国食百四十四人其大国下大夫食七十二人至
于下士食九人而穷次国小国宜亦以是为差皆谓之
禄盖诸侯大夫亦有邑焉诸侯继世象贤其嫡子生而
誓于天子死则立之不待请而有其国所谓嗣也卿大
夫之食于王者皆不得世其官死则子孙各食于其邑
而已自非君命立之则不得专焉所谓禄也诸侯之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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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其子孙爵禄俱不得世有降于天子也故曰诸侯世
子世国大夫不世爵使以德爵以功未赐爵视天子之
元士以君其国诸侯之大夫不世爵禄盖卿大夫非用
贤则必有功方其宾兴贤能固曰以贤制爵则民慎德
以庸制禄则民兴功矣所以为教也及夫登之使在位
必以德诏爵以功诏禄有贤与功而不立不可也非贤
与功而立之亦不可也故以贤与功者言之则文王称
仕者世禄不以贤与功者任之则纣曰官人以世诗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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裳者华曰古之仕者世禄小人在位则才诏并进弃贤
者之类绝功臣之世所谓贤者之类功臣之世岂夫人
而可为㦲春秋之时卿大夫之老且病其君必问后或
死而与之立焉如祈奚之立午荀偃之立吴问而立者
也仲婴齐之嗣归父叔孙豹之嗣侨如与之立者也故
范宣子自言城濮之役我先君文公献功于衡雍丐也
先君守臣之嗣而韩献子以厉公之乱无忌不能死辞
不使为公族曰无功庸者不敢居高位是犹有先王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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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也乃竖牛之立叔孙婼公锄之立孟孙羯惟其党之
所欲为尚何贤与功之云乎虽其邑许得自有而臧武
仲据防以要鲁公孙会自鄸而去曹之类适以为其强
叛之资尔则三桓之弱公室有自来矣
大夫世禄不世爵成王戒毕公犹曰世禄之家鲜克由
礼以荡陵德实悖天道以商庶士席宠怙势故也而况
世爵者乎武王数纣之罪谓官人以世自商以来病之
矣季友初欲杀叔牙使针巫氏酖之曰饮此则有后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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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国不然死且无后盖大夫以罪诛者皆夺其邑不得
世禄季友不欲显正叔牙之罪而诛之使若以疾死然
以不绝其世可也然僖之四年公孙兹已见帅师侵陈
则牙之子也是甫终丧而兹己世其爵矣庆父出奔而
死于外宜不得传其后也而僖之十五年公孙敖已见
帅师救徐则庆父之子也是世其爵者亦已久矣于时
季友尚在彼身见兄弟之祸几亡其国而僖公亦预乎
其间矣若以宗庙社稷为心而不私其称虽使世禄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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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不可而乃仍其爵而与之乎明年季友卒而救徐释
宋伐邾会洮之役凡十六年二人不再见盖齐小白方
霸故公犹得自为政然是岁公子遂始见而帅师如齐
如京师如晋伐邾终僖公之世皆遂为之而政盖在遂
遂亦庄公之子而僖公之弟至文之六年而季孙行父
见则季友之子也由是行父死宿立宿死意如立则宿
之孙也意如遂以逐昭公意如死斯立鲁之为鲁皆三
桓之子孙而季氏特其甚焉则季友立兹与敖之罪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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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曰禄去公室五世希不失矣盖自僖公始之也周公
诛管叔放蔡叔而以蔡叔之子仲为卿士卒国之蔡曰
尔尚盖前人之愆无若尔考之违王命而管叔之后无
闻周公岂以私蔡仲哉以为率德改行克慎厥猷则虽
欲废之不可得也使季友而知此则安有后世之祸不
幸适自启厉阶而使其孙曾得以为资春秋讥世卿而
正季友生赐族书公子季友卒与仲遂之辞一施之深
戒鲁之所以弱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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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氏子未爵孤也天王命之固非矣春秋以子系氏正
其为丧称以见贬是所谓下成康犹未远者周之典礼
犹在也至公子牙以庄三十二年卒其子公孙兹以僖
四年见公子庆父以闵二年卒其子公孙敖以僖十五
年见其世禄犹在数年之后至襄五年十二月季孙行
父卒六年冬其子季孙宿如晋十九年八月仲孙蔑卒
明年正月其子孙速会莒人于向二十三年八月仲孙
速卒明年春其子仲孙羯帅师侵齐皆未毕丧而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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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无异文岂自襄以后政在诸臣父死子代皆既葬除
丧而即命之遂以为常乎周之典礼无复存者诛之则
不可胜诛故但不没其实而著之盖属辞比事不待加
之辞而自见也
取国曰灭有宗庙君长焉毁其宗庙累其尹长故谓之
灭取邑曰取攘其地以有之其为国者自存也故谓之
取取附庸之国亦曰取不毁其宗庙不累其君长属之
以附已而已放凡取而系之国者皆邑也须句訾娄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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娄长葛谷向绎是也取而不系之国者皆附庸也舒根
牟鄟邿鄫是也何以知是五国之为附庸也襄六年鄫
盖灭于莒矣至昭四年而鲁取之则莒属之以为附庸
者也以是推之四国宜亦然杜氏虽知鄫为附庸而谓
根牟为东夷国邿为小国者不能以例通之也公羊以
根牟鄟邿皆邾邑以鲁背盟取之故讳而不系邾夫邾
在宣成襄昭之间与鲁迭为强弱未尝不预盟会至昭
又挟吴婚姻以为重不应鲁连得取其邑而莫敢争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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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无所据也春秋正诸侯之相并夺以灭与取为辨而
左氏于取邾又发例曰凡书取言易也用大师焉曰灭
于取鄫发例曰凡克邑不用师徒曰取然春秋书取有
以败某师而取者有以伐而取者有以围而取者岂有
败人伐人围人之国而不以师徒者乎此但据莒不抚
鄫叛而来为言然非实审有此自当书鄫子自莒来奔
不应以鲁取为文也公羊于取舒亦曰易也谷梁于取
郓亦曰易辞也而左氏于郤缺入蔡又曰凡胜国曰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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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谷梁于灭夏阳言非国而曰灭重夏阳也则二氏以
取为易之意与左氏同而左氏谷梁又微知其为国邑
之辨而不能一也且春秋所正者诸侯相并夺也取之
难易均罪也何有于书法乎或曰邑不言灭虞师晋师
灭夏阳吴灭巢灭州来何以亦谓之灭夏阳之灭公羊
谷梁既言之矣此春秋之变文也以为疑故起问巢州
来若邑也则二氏何独无言乎凡外取邑不见于经故
公羊谷梁皆谓外取邑不书说者以楚子伐宋取彭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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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书推之是已若莒人伐杞取牟娄宋人伐郑取长葛
仅两见皆有为而书然必系之国今以为如夏阳变文
则事不类以为有为而书则不系国然则是国也非邑
也左氏及杜预误之尔自成七年书吴入州来国曰入
邑未有言入者左氏始言甲公巫臣教吴叛楚于是始
伐楚伐巢伐徐子重奔命马陵之会吴入州来子重自
郑奔命子重子反一岁七奔命蛮夷属于楚者吴尽取
之是以始大通吴于上国初不以巢州来为邑也杜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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遽以巢为国以州来为邑至昭二十四年左氏复言楚
子为舟师略吴疆沈尹戌曰此行也楚必亡邑吴果踵
楚遂灭巢及钟离而还沈尹戌曰亡郢之始于是在矣
杜氏盖證此言而又忘其前以巢为国者吾谓审实有
此吴并取楚之二邑春秋安得独书巢不书钟离乎尹
戌之言不应终始与事适相契如此似是楚人附会妄
饰之以为尹戌之美而左氏不悟其言不足据则巢州
来参之以经言入而不系国其非邑无疑矣始吴子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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伐楚门于巢卒卒于巢而言伐楚者盖巢州来皆国于
吴楚之间方吴未与楚争疆二国皆附楚则不得不先
二国而后楚可及传所以言吴始伐楚伐巢伐徐入州
来而子重往来奔命而救之此辅车之势当然也吴既
得州来后遂迁蔡以成国岂邑而可为国乎
言天下之善至于无德可名圣人不强名名之斯小矣
言天下之恶至于无罪可加圣人不强加加之斯轻矣
人之所以为人者以有礼也礼之所以为礼者以有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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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君臣夫妇兄弟朋友也夫妇兄弟朋友犹之可也至
于父子君臣人道之义尽矣而弑君之贼有以世子而
弑者外无君也内无父也言天下之恶至是而极矣故
春秋众弑君称国微者弑君称人大夫公子弑君称名
氏至于世子弑无得而加则亦举世子而名之尔楚世
子商臣弑其君頵蔡世子般弑其君固是也乃未氏而
弑者则亦以名见而已卫州吁弑其君完齐无知弑其
君诸儿是也而公羊曰曷为国氏当国也谷梁曰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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弑其君以国氏者嫌也弑而伐之也是谓当氏而不氏
春秋岂以是为义乎凡公羊谷梁言当国者皆谓为君
也夫弑而篡者孰非欲为君楚商臣蔡般非当国者乎
嫌者谓其非正嫡也夫既曰弑矣何问其正不正也齐
公子商人郑公子归生皆以公子弑者也一篡一不篡
春秋之文一施之而独别于州吁无知乎盖大夫而弑
者异姓系其姓同姓系公子皆仍其实也异姓微者书
以人同姓微者辞穷矣则非名无以见也春秋微者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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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同姓异姓之别至于弑则有父子之亲焉有宗族之
义焉不可以不别也此谓极天下之恶而不可加以罪
者圣人不为之变辞以示贬也曾谓公羊谷梁而不知
此乎
晋人弑厉公鲁成公曰臣弑其君谁之过也里革曰君
之过也夫君人者其威大矣失威而至于杀其过多矣
且夫君者将教民而正其邪者也若君纵私回而弃民
事民旁有慝无由省之益邪多矣若以邪临民陷而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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振用善不肯专则不能使至于殄灭而莫之恤也将安
用之桀奔南巢纣踣于京厉流于彘幽灭于戏皆是术
也里革之为是言亦危矣以儆诸成公则可以施之后
世则不可冠虽敝不加于足君虽不君臣可以不臣乎
汤既胜桀而为诰曰子有惭德恐后世以台为口实文
王三分天下有其二犹服事商武王观兵孟津诸侯不
期而会者八百武王犹复退焉此万世君臣不可夺之
义也然而春秋书弑君之罪有四大夫世子公子微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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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皆以实见不敢有加损然复有国弑者则义安在岂
不曰吾所以治乱臣贼子者多矣抑为之君亦不可不
儆乎则为之言国者若曰举国皆弑之也夫人君者一
国之所归往也为之得其道且将爱之若父母畏之若
神明夫谁敢有一不然其不幸至于犯上不道虽假手
于一人而有出于众心者君子安得不惧焉则里革之
言其有近于书国之意但不可著之为说尔昔者伊尹
虽相汤伐桀然既丑有夏复归于毫孟子以五就汤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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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桀伊尹虽圣之任其不敢遽绝于桀如此孔子虽周
臣而曰武尽美矣未尽善也韶尽美矣又尽善也推孔
子之心而察春秋弑君书国之意盖圣人所难言者其
在周易于革之彖曰汤武革命顺乎天而应乎人此春
秋之有不可以言传者也
天生物地成物天地不相为用则造物之功不全故虽
天尊地卑而其道则一也君为主而臣佐之君臣不相
为用则为治之道不立故虽君尊臣卑而其道则一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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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者为是故君臣谓之一体舜皋陶之歌曰元首明㦲
股肱良㦲庶事康㦲元首丛脞㦲股肱惰㦲万事堕㦲
夫惟君臣一体如元首股肱之相须是以君虽尊不敢
以贵骄其臣曰共天位治天职食天禄三者非吾所能
为之重也天实设之而吾与之共也臣虽卑不肯以贱
屈其官在野曰草莽之臣在国曰市井之臣必传质焉
然后为之臣二者非吾所能为之贵也我实非臣而不
可以疆从也世衰道微有天下国家者不知察此而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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区事君为容悦者亦不明其义故春秋以天地之大义
而立君臣之大分臣弑其君则书曰弑其君某君杀其
大夫则书曰杀其大夫某上下之辞一施之示其无偏
胜也其间为之辨者君一而已故杀大夫者不以爵臣
有贵贱不同故或称名氏或称盗至于或以国或以人
则其所致意焉未之有异也夫然则乱臣贼子安得不
惧暴君庸主安得不畏乎故曰臣弑君在官者杀无赦
所以正万世之为臣者也无罪而杀士则大夫可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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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正万世之为君者也如是而诸侯敢专杀其大夫
宜春秋之所深治也然而记曰大夫强而君杀之义也
由三桓始也夫三桓虽强有天子在焉鲁安得而杀之
乎此非先君子之言也春秋诸侯之自为言也
遇礼之略也朝觐宗遇会同六礼先王制为此名其隆
杀厚薄必有别后世不可尽考其见于事者则朝以图
事宗以陈谟觐以比功遇以协虑此其辨也举其尤大
者言之故或通谓之朝诸侯小国事大国无四事之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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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衰而僭于是有即位继好以相见者焉乃取天子总
名而为诸侯世相朝之论亦通谓之朝其相见于隙地
则又有会焉此二礼诸侯遂亦行之矣觐宗遇同则未
之僭非不可为无所事为也公及宋公遇于清之类此
非正遇礼取其朝之最薄者以为之辞尔鲁昭公在乾
侯所谓以遇礼相见者也学者概欲以王遇之礼求之
非矣公及齐侯遇于归萧叔朝公遇自遇朝自朝何以
不言公及齐侯萧叔遇于谷乎公会卫侯于桃丘弗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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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岂是礼之名季姬与鄫子遇于防此亦岂是为礼朝
者期而见常也遇者不期而见非常也春秋所以书外
遇不书外朝惟谷梁以不期而会为遇此说为最近
左氏曰羽父谓师公弗许固请而行故书曰翚帅师疾
之也其后书翚帅师会齐人郑人伐宋杜氏因其说而
释之曰翚不待公命贪会二国之君疾其专进故去氏
春秋自庄公以前鲁人不书族者五翚也无骇也柔也
溺也挟也自庄公以后无闻焉而杜预释无骇不称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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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为未赐族其说自为二果尔均为去氏春秋何以别
贬与未赐族乎盖左氏初传经见书翚帅师相继习见
以为常因不复为说若尔凡帅师无非专者何为而不
尽贬乎以此见左氏之书固有非当时事实而迁就增
损类如此杜氏可推之于后来而不可推之于无骇故
又以未赐族当之则初未尝得经旨也以吾观之春秋
固有去氏以为贬者然必见氏而后去之不如是不足
以知去之为贬也若季孙意如叔孙婼是已左氏亦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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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此故后又别立舍族称族之法然而庄公以前凡不
书氏者皆大夫而摄之者也古者五十为大夫未五十
皆摄而礼诸侯之适子誓于天子摄其君则下其君之
礼一等摄之与正宜各以是为别也庄公之前去成康
为未远先王典籍诸侯犹未敢尽废大夫之未命于天
子与当命于其君而年未及者尚或使之摄摄则其礼
皆降而不敢同于正卿故春秋以去氏辨之则翚之五
人者是也自庄公之后世日以乱王命不行于天下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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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之卿惟其君所欲与未必皆请之天子亦未必待年
而摄吾尝言之矣则正之与摄皆不可得而别此春秋
之所无如之何则以大夫见者以大夫书之而已至于
有见于贬而去氏者然后去之春秋亦必有示其然者

隐书翚帅师会宋公陈侯蔡人卫人伐郑谷梁曰不书
公子与于弑公故贬也谷梁盖不知大夫未三命不以
氏见之例故妄言之且是时翚尚未弑公安得豫贬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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乎至于桓书公子翚如齐逆女以公子见则不为义何
休强通之曰翚称公子者桓不以为罪人也隐书公子
益师卒谷梁曰大夫日卒正也不日卒恶也至于定书
六月丙申季孙意如卒此亲逐昭公者恶莫大于是矣
反书日谷梁不为义范宁强通之曰定之得立由于意
如春秋因定之不恶而书日以示讥且以翚于桓书公
子为此二说皆谷梁所无有而范氏附会之也且天下
之恶一也岂有其君不以为恶而春秋从而亦不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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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乎若曰特为变例以示讥则使翚至桓而始三命得
以氏见将何以别之而叔孙不敢亦定之大夫也非定
之不恶何以亦书壬午卒此皆颠倒错迕传既失经注
又迷传安得复有春秋之旨也
讨弑君之贼经书有三臣弑君在官者杀无赦邾定公
之言也其传之盖有自矣在国中者无非其臣何臣见
君之雠而不讨者乎则齐人杀无知卫人杀州吁是也
然蔡人杀陈佗楚人杀夏徵舒非其国人也而与其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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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同书君君臣臣天下之大义也世岂有无君之国㦲
陈恒弑其君孔子沐浴而告诸朝请讨之齐臣非鲁之
所得讨也以为齐之君犹鲁之君则虽鲁讨之可也乱
臣贼子不容于六合之内圣人之为法严如此然晋里
克弑二君惠公杀之书曰晋杀其大夫里克卫宁喜弑
其君剽献公杀之书曰卫杀其大夫宁喜乃与杀大夫
同文而不加之以弑君之辞盖惠公之杀里克也曰微
子则不及此虽然子弑二君与一大夫为子君者不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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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乎则惠公非为卓子奚齐讨克也畏克之逼也献公
之杀宁喜也初患其专公孙免馀请杀之曰公勿与知
而公弗禁遂攻宁氏而杀喜则献公非为剽讨喜也畏
喜之专也则亦杀大夫而已矣克喜之恶终不得正春
秋书之非以宽克喜所以正惠公献公也吾然后知圣
人断狱用刑必先正名子曰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
则事不成事不成则礼乐不兴礼乐不兴则刑罚不中
刑罚不中则民无所措手足克喜之名可谓不正矣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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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卓子奚齐剽之弑终无以正其罪使晋卫之刑皆如
二人民亦无所措其手足矣桓五年正月陈佗弑太子
免而代之秋蔡人卫人陈人从王伐郑明年书蔡人杀
陈佗则前伐郑之陈人者陈佗也隐四年春卫州吁弑
其君完夏书宋公陈侯蔡人卫人伐郑九月卫人杀州
吁于濮则前伐郑之卫人者州吁也春秋时弑君之贼
凡朝王与从会于诸侯者皆免讨陈佗亦既从王州吁
亦既从诸侯矣而其杀春秋皆以讨贼之辞书之知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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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虽行于当时不行于春秋楚围曹负刍之徒得全其
生亦幸而已矣
卫人立晋吾晋以为春秋与之矣或曰所贵于与者为
询万民而与其贤也故称人焉以诗雄雉诗篇考之则
卫君之恶未有甚于晋者何以谓之贤乎春秋不追书
方其立之必有与于卫人者未知后之恶也春秋假晋
以立夫法义不专责于晋使天下后世知国无君有询
万民而立之道尔不然乃当于榖梁所谓翚帅师伐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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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言公子为未弑而贬非春秋之意也与其进也不与
其退也与其洁也不保其往也盖孔子之志也
公羊谷梁皆作陈鱼左氏作矢鱼杜预解矢义遂以为
陈盖见公谷作陈而左氏云遂往陈鱼而观之故云尔
非也矢无陈义如皋陶矢厥谟之矢乃训直而不隐审
曰观鱼字当为渔不当为鱼月令季冬之月命渔师始
渔天子亲往乃尝鱼先荐寝庙使观而得礼亦何伤乎
盖古者祭必亲射牲故各因四时之田而取之大司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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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遂以蒐田献禽以祭社之类是也而臧僖伯谏隐
公始言春蒐夏苗秋狝冬狩皆于农隙以讲武事末言
鸟兽之肉不登于俎皮革齿牙骨角毛羽不登于器则
公不射射之为言盖矢也岂隐公本以观鱼不因于狩
而假射牲以为之名乎则观正当为矢不当言陈是于
义虽无大利害然亦以见先儒不晓经旨而以意揣量
者每如此微僖伯之言则无以考也
周官射人祭祀则赞射牲相孤卿大夫之法仪司弓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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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射牲之弓矢外传载楚观射父之言曰天子郊禘之
事必自射其牲诸侯宗庙之事必自射其牛所谓法仪
者于礼无见独公羊谷梁载四时之田有上杀次杀下
杀之辨以为惟所先得一为乾豆二为宾客三为充君
之庖田猎之获亦以共宗庙则凡祭而射牲宜皆若是
也盖祭祀之牲充人掌之皆系于牢所谓执其鸾刀以
启其毛取其血膋者已杀之事也将祭必先射而杀之
取其身自为犹主后夫人之春粢盛也矢鱼于棠吾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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僖伯之言以矢为射盖以是知古之牲必射也
庶子为君为其母筑宫使公子主其祭于子祭于孙止
此谷梁为惠公仲子言也于礼无正文缘人情而推之
庶子为君虽不得顾其私亲然遂忘之则不可考仲子
之宫隐公以孙为之春秋尚许焉则及其子固礼之所
宜有也礼别子之妾母皆得祔而祭故士大夫不得祖
诸侯则祔于诸祖父之为士大夫者其妻祔于祖姑妾
不得体君则祔于妾之为祖姑者无则推而上之取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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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可祔者夫众妾有子犹得祔妾祖姑之祭岂有子为
君而反不得祭乎然至孙而止者为其不可传也盖孙
于妾祖母无传重之义故及其身伸恩而已不传重则
恩杀此其无可奈何者也礼有降有杀有宜有称为人
后者受重而尊服为其所后三年而不敢贰斩而为报
则为其父母期非薄于父母也不得已也
孔子曰殷因于夏礼所损益可知也周因于殷礼所损
益可知也其或继周者虽百世可知也三代之礼不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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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袭至周而大备不可以复加矣然而子以为礼失求
诸野而儒者之记或谓子尝问礼于老聃以曾子问考
之葬不为日食反下殇不得敛于宫中三年之丧虽卒
哭不可从事于金革孔子自谓闻于老聃者三则亦信
而有徵矣先王之礼至孔子时固有亡而不尽传与虽
传而非其旧者虽孔子不能尽知也而况其下者乎君
子不幸而遇之者不可以亡礼而遂废则有时而以义
起也故出母而死人道所不免也而不丧出母始子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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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王姬而遇其丧理之所应有也而服以大功始庄公
师学焉而亡义之所不可忘也而若丧其父而无服始
子贡夫是三者岂先王略而不为之制殆有焉而亡之
矣后之君子知其不可以终废而为之作而合于义君
子取焉或曰亡乎礼或曰变之正作而不合于义君子
贬焉夫君子何所用其情㦲亦质诸义而已矣然则庶
子为君得为其母筑宫有不获为而及其孙亦将从之
如其子者义之所当为者也考仲子之宫固君子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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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也
公羊谷梁析初献六羽与上考仲子之宫为两句故俱
言天子八佾诸公六佾诸侯四佾以献六羽为僭而榖
梁又别出尸子之说为天子诸侯皆用八佾以献六羽
为始厉乐尸子之误固不待言也然不知公谷以为僭
者仲子宫僭耶群公庙僭耶为群公庙僭则鲁之用八
佾久矣礼祭统曰朱干玉戚以舞大武八佾以舞大夏
此天子之乐康周公故以赐鲁也子家驹曰诸侯僭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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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大夫僭于诸侯久矣昭公曰吾何僭矣㦲子家驹
曰设两观乘大路朱干玉戚以舞大武八佾以舞大夏
此皆天子之礼则鲁至于昭公之世群公之庙固未尝
杀八佾也子谓季氏八佾舞于庭盖季氏以大夫祖诸
侯故公庙设于私家因鲁所用而用之尔则谓之始僭
乐者以为鲁庙前皆用四佾自隐而始僭六佾可乎以
为仲子宫则就二氏言鲁群公庙既用八佾隐公能知
其僭而杀之以六佾则虽犹僭诸公然于鲁所用乐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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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杀矣不得谓之始僭也诸公诸侯之乐本无异吾固
言之矣考仲子之宫初献六羽此之与书禘于太庙用
致夫人有大事于太庙跻僖公之类正同此不为考仲
子之宫言为献六羽而以考仲子之宫见之安得析为
二句乎以理推之仲子惠公之妾母而卒于隐公之初
惠公既不及筑宫而祭若隐遂废而不举则仲子终不
得而祭矣故隐公为之筑宫春秋许焉盖父卒为祖后
者为其祖母三年于子所不得行而孙承之礼之以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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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者也故春秋不书立仲子宫以为贬而但言其考者
用是以讥献六羽也乐象功者也妇人本无乐虽天子
之后诸侯之夫人亦未有特为乐者配于天子诸侯之
庙则固得而用之尔惟周特设姜嫄庙奏夷则歌小吕
无射大濩以享先妣此非常之礼后世所不得通用也
今隐公以义起而成仲子宫可矣安得遂为之乐而以
羽数为问㦲不问佾数而问羽数盖知妇人无所事于
武而去干舞然不知干舞不得用则羽舞亦不得用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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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从而书之不曰六佾而曰六羽使仲而知此则曰
妇人无乐庶几其近正而但知群公庙用八佾之为僭
而告之以六佾此春秋所以书也妾母之立宫前乎此
宜有之矣而未有用乐者自仲子而始有乐故谓之初
献鲁之妾母五仲子也成风也敬嬴也两定姒也自成
风致之为夫人而敬嬴与襄之定姒亦称夫人则鲁之
妾母自成风无不致之以配其主者也惟哀公之定姒
卒于定公之末而不暇致其为宫用乐与否未可知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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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以仲子一见讥而已或曰祭未尝有无乐者是不
然礼自玄冕所祭而下群小祀皆不兴舞妄母之庙使
公子祭则与正庙异矣何害其不兴舞乎
初献六羽义不在六羽吾固言之矣古今学者但一迷
于鲁八佾之事故横生其义卒不可解且众仲言天子
用八佾诸侯用六大夫四士二此亦岂先王之常礼记
曰天子之为乐也以赏诸侯之有德者也故赐诸侯则
以柷将之赐伯子男则以鼗将之盖诸侯本无乐必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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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而后赏焉是亦与赐弓矢而征赐鈇钺而杀者同义
故巡守考制度于四岳变礼易乐者且有诛矣其羽数
非天子赐之则诸侯亦安能自为之乎诸侯且无乐况
于妇人而隐公设之于仲子之庙则孔子所谓礼乐自
诸侯出者春秋书之但记诸侯不得自为乐而始于此
一罪也妇人不得有乐而始于此二罪也故曰初与初
税亩之辞同四羽六羽之云疑亦未必为众仲之言学
者又谓初者有终之辞亦非是鲁妾母自仲子后未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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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有立庙者何用见其有终初税亩亦未必传于后世
也公羊谷梁皆以初为始近之矣而不免同谓之僭诸
公非特不知春秋之义亦自不知五等诸侯之制也
城中丘凡城二十九惟庄之城诸及防文之城诸及郓
皆十二月为夏之十月与僖之城楚丘以正月为夏之
十一月合其时制者三而已其二十有六皆非时然未
必止议其非时也国语载单子之言曰先王之教清风
至而修城郭宫室又夏令时儆曰收而场功偫而畚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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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室之中土功其始谓水之昏中建亥之月也火之初
见期于司里谓心之晨见建亥之末也故左氏以龙见
戒事火见致用水昏正而栽日至而毕为例要之戒事
于建亥之始毕功于日至之终十月十一月皆土功之
时所以定之方中诗言得其时制然而城郭虽立以为
国而非恃以守国故先王岁因农隙修之子无事之时
不待有事而为之固也楚囊瓦城郢沈尹戌曰子常必
亡郢苟不能卫城无益也古者天子守在四夷天子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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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在诸侯诸侯守在四邻诸侯卑守在四境慎其四境
结其四援民狎其野三务成功民无内忧而又无外惧
国焉用城然则是道也虽如沈尹戍者其犹知之而况
春秋乎鲁凡非时而城多出于畏齐畏晋畏邾畏莒不
然则大夫强而自城其邑或过其度未有无故而为也
夫既不能爱恤其民以时举其政以千乘之国事至而
旋未之备以夺其时此经之所以讥也楚丘之书盖自
别见故虽时亦书而庄文十二月而两书者盖虽得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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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而连二邑则亦以其有为而困民力故也公羊言邑
无百雉之城以五板而堵五堵而雉百雉而城郑祭仲
言都城大都三之一中五之一小九之一以公羊言之
则所谓都城不过百雉者诸侯之城制也以祭仲言之
则大夫之都盖有三等之辨而鲁叔季氏至自堕费堕
郈则他皆过其制者亦可类求也
筑与城公榖皆不为例惟左氏于筑郿曰非都也凡邑
有先君之主曰都无曰邑邑曰筑都曰城而榖梁于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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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丘言国而曰城此邑也其曰城何也封卫也又于筑
鹿囿曰筑不志此其志何也山林川泽之利所以与民
共也虞之非正也详榖梁之意似亦城别大小而左氏
则其以先君之主有无为辨然于郿先言非都则又似
槩以都言城邑言筑略与榖梁同既尔则又安用以先
君之主辨之乎杜预知其相戾故引周礼都邑之异而
曰宗庙所在虽邑曰都尊之也吾谓左氏盖不知周制
都邑之异而妄言杜氏又从而附益为之说何者周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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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畿四井为邑自是其地四四而三之为都载师又别
大都小都皆畿内公卿大夫之采地也诸侯之制宜略
视此都邑之名宜不可得而乱大夫不祖诸侯则安得
邑而有先君之主者㦲左氏但见鲁三家皆有桓公私
庙故城费言城遂以为凡邑之例皆如此其不知礼甚
矣且城小榖左氏曰为管仲也杜氏谓齐邑为管仲城
之城漆乃邾庶其之邑是无先君之主何以亦言城盖
邑虽小亦必有城也第创筑则谓之筑如筑台筑囿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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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姬之馆之类新旧则谓之城如城中城城西郛之类
初无是城也而始为之所以言筑城固旧矣因而新之
则城而已其理明甚左氏既失之榖梁亦未为得也
齐年称弟先王严适庶之公为其为长子者正体于上
将代已以为宗庙主所传者重也故丧服子为父斩衰
三年父为长子亦三年至庶子则降而为大功矣而庶
子以其不继祖与祢则虽其长子亦不为三年然是说
也施之于父子不施之于兄弟盖兄弟虽有适庶其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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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则一而已矣礼㕦夫之适子为昆弟大夫之庶子为
适昆弟皆期岂有以适度为降杀乎故曰昆弟四体也
故昆弟之义无分然而有分者辟子之私也子不私其
父则不成其为子故有东宫有西宫有南宫有北宫异
居而同财有馀归之宗不足则资之宗先王以是教睦
也春秋书兄弟岂有适庶之辨欤凡公子之为大夫当
以氏见以国事见则书公子以兄弟见则书兄弟天子
诸侯绝期故无兄弟之服乃其情则自天子达于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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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之有异也是以天王杀其弟佞夫首见法焉有爱之
而溺其私如齐侯之弟年来聘者非所爱而爱未必不
害之也有任之而非其事如卫侯之弟黑背帅师侵郑
者非所任而任未必不危之也有事之不尽其道而至
于死如盗杀卫侯之兄絷者则其为恭者怠也有抚之
不尽其恩而至于离如陈侯之弟黄出奔楚者其为友
者废也亦有反之而责其人者焉则陈侯之弟招杀陈
世子偃师宋公之弟辰及仲佗石彄公子地自陈入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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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以叛是也故颂文王之德至于刑于寡妻至于兄弟
而正家者定焉推君陈之德至于孝乎惟孝友于兄弟
而为政尽焉太上以德抚民其次亲亲以相及兄弟虽
有小忿不废懿亲富辰其犹知之是以知周公封建亲
戚之意而推召穆公为棠棣之义此春秋所以谨之欤
而公羊谷梁皆以母兄称兄母弟称弟为之辞此殆论
适庶不论兄弟非先王亲亲之道也如卫絷为辄既不
知其字误又遂附益之以为有疾不得入庙亦可證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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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之妄矣
存頫省聘问臣之礼也以大行人考之王之抚邦国诸
侯者岁遍存三岁遍頫五岁遍省七岁属象胥谕言语
协辞命九岁属瞽史谕书名听声音十一岁达瑞节同
度量成牢礼同数器修法则郑谓自五岁之后遂间岁
遍省七岁省而召其象胥九岁省而召其瞽史十一岁
又遍省焉而无所谓聘问者其前乃言时聘以结诸侯
之好殷頫以徐邦国之慝间问以论诸侯之志而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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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省郑氏判时聘殷頫皆属诸侯自问以下方为天子
之事是天子于诸侯无聘也则春秋安得书天王使凡
伯来聘欤吾以为不然存頫省者岁之常礼也聘问者
不时而非常者也聘主结好问主谕志其事不相远而
大小不同故曰小聘曰问而頫则专主除慝也盖頫有
二有三岁之頫有除慝之頫别而言之时聘殷頫问问
有三合而言之问包于聘中聘与頫为二故典瑞言瑑
圭璋琮璧缫皆二采一就以頫聘玉人云瑑圭璋八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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璧琮八寸以頫聘盖常礼不用玉非常则用玉也然则
大宗伯复言时聘曰问殷頫曰视者何也先王制礼不
以一端聘虽主结好而所致意者在问頫虽主除慝而
所致意者在视大宗伯尊也故言其意小行人卑也故
言其事互相备耳何以知之终春秋之世王臣之聘鲁
者继八见隐一君而再聘桓一君而三聘自桓至僖历
三君而二聘自僖至宣又历二君而一聘自宣终哀历
五君而无聘则周之诸侯自宣之后不复聘矣以疏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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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不伦以废兴则不常此春秋之所以书也
南季王大夫五十而字者也礼人生十年曰幼学二十
曰弱冠三十曰壮有室四十曰强而仕五十曰艾服官
政故四十始仕五十命为大夫服官政先儒以政为一
官之政周官六官之长皆上大夫也而谓之卿中大夫
下大夫始曰大夫如小宰以中大夫宰夫以下大夫小
司徒以中大夫乡师以下大夫之类此皆佐其长以与
一官之政者冉子退朝子曰何晏也对曰有政子曰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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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也如有政虽不吾以吾其与闻之盖政与事异必五
十而后为大夫若非艾服官不可为也故二十而冠敬
其名而立其字如孔鲤曰伯鱼之类犹以鱼称焉至为
大夫则又敬其字如荣叔南季之类但称伯仲而已所
以尊之也其食于王畿始有采地虽未得臣其吏民而
有家矣谓之家邑此先王之所以谨也士冠礼云无大
夫冠礼而有其昏礼古者五十而后爵何大夫冠礼之
有男子二十而冠大夫五十则无所用冠礼矣若有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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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年未及而试以大夫之事则服士服而行士礼故曰
天子之元子士也天下无生而贵者也礼之及此盖是
时有不待五十爵为大夫而后冠者是以继之言诸侯
之有冠礼夏之末造也伤其所由来者渐也
郑伯伐取之此其事必有异于常者故春秋变文以宗
之所以震骇后世以动其心凡经辞不以例言者类如
此且伐则不取故不言取取则非伐故不言伐二者常
道也若内伐僖书伐邾取訾娄宣书伐莒取向公孙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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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伐邾取绎与外书莒人伐杞取牟娄等二者皆并见
盖伐者讨罪之名取者贪得之名伐国而取邑不正其
以讨罪为名而以贪终之著其志取而假伐也今宋卫
入郑虽过矣然得而不居其于郑犹有恕心焉而郑复
怨之深乘其暴师于外之久虽益蔡而戴未服三师必
惫遂伐其后而覆其师其不仁不已甚乎夫伐国而取
邑尚不可况以一国伐三师而尽取三师也则义不得
与前同辞若从皇瑗罕达但书取宋师卫师蔡师则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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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乘其入郑之馀伐戴之际此其所以为异辞也左氏
传事微知之而不通经故虽知为取三师而妄加之以
郑伯围戴与蔡人不和之故公榖不传事故例以为易
辞直意为我取戴且郑以入其国之役常情当以三国
为怨岂有反佐之而同伐戴乎郑果因三师之力得戴
何以三师不分有其地而郑独取此皆理之不可通者

春秋书伐取之事但记时言秋而不记月此吾所谓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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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久者也三家亦自不知此意公羊榖梁专以日月为
例至是反忽之盖特迷以取为易辞故拘一遍以为例
亦坐不知事之故使少知之必能警矣左氏经外衍郑
伯围戴克之取三师焉杜预谓三国之师在戴故郑伯
合围之此正非左氏意详左氏似谓三国已得戴郑伯
复围戴取三师于其国内如此乃当言入戴不当言伐
戴此皆不通经故进退无据详杜氏乃当如吾意但杜
预蔽于党左氏不知其乘三师之伐戴而遽伐之非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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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师而共伐戴也或言先书三国伐戴后书郑伯伐取
之郑伯之伐即戴蒙上文故不别言戴亦非是凡经蒙
上文必须同出一事故非有褒即从省文三师与郑自
是怨敌安得与一事同例也
 
 
 
 春秋考卷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