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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理大全书卷六十一
历代三
西汉
陈平
或问陈平当王诸吕时何不谏程子曰王陵廷争不从
则去其位平自意复谏者未必不激吕氏之怒也夫
汉初君臣徒以智力相胜胜者为君其臣之者非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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苟死乎 陈平只是幸而成功当时顺却诸吕亦只
是畏死汉之君臣当恁时岂有朴实头为社稷者使
后来少主在事变那时他也则随却如令周勃先入
北军陈平亦不是推功让能底人只是占便宜令周
勃先试难也其谋甚拙其后成功亦幸如人臣之义
当以王陵为正 陈平虽不知道亦知学如对文帝
以宰相之职非知学安能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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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王陵少戆可以佐之则高祖固有疑平之心矣然
终其世不见其隙盖天下初定国家多故诸候内叛
夷狄外陵平为护军常从征代不据重兵不亲国柄
故能免也然高祖谓平难独任王陵可以佐之而陵
终以戆见疏无益于国其后平专为丞相天下无间
言卒以功名终不其反欤知人惟帝难之信矣夫
或问文帝问陈平钱榖刑狱之数而平不对乃述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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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遂而斯民得其所矣宰相之职莫大于是惜乎平
之不知此也朱子曰平之所言乃宰相之体此之所
论亦是一说但欲执此以废彼则非也要之相得其
人则百官各得其职择一户部尚书则钱榖何患不
治而刑部得人则狱事亦清平矣
或问良平汉之功臣也十八侯之次良平何以不与高
后四年差次功臣其位愈下何欤潜室陈氏曰汉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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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重一曰从起丰沛二曰从入关中破秦三曰从定
三秦十八侯位次全论此三事良平皆后附(良虽从/沛公但)
(其时自有/故君韩氏)所以不在此数又良平皆帷幄谋议不履
行阵所以诸军功者率在先
王陵
或问王陵周勃陈平处吕后之事如何南轩张氏曰夫
以吕氏之凶暴欲王诸吕其谁扼之独问此三人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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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泽之在天下也陵引高帝白马之盟以对其言明
切固足以折其奸心如砥柱之遏横流也使二子者
对复如陵吾知吕氏将悚焉若高帝临之在上且惧
天下之变或缩而不敢未可知也彼二子者乃唯然
从之反有以安其邪志而遂其凶谋既分王诸吕而
吕氏羽翼成就气燄增长然则吕氏之欲篡汉二子
实助之予谓二子方对吕氏时其心特畏死耳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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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世之议于是而不遑则有卒安社稷之言耳虽然
使二子未及施计先吕氏而死则是乃畔汉辅吕不
忠之臣尚何道哉抑二子安刘氏之计亦疏矣不遏
之于爪牙未就之初而救之于搏击磔裂之后观其
间居深念与劫丽寄入北军等事亦可谓窘迫侥倖
之甚夫岂全谋哉丽寄不可劫北军不可入吕𡡓之
谋行则亦殆矣忠于人国者固如是哉人臣之立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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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身也义理苟存则国家可存矣借使王陵以正对
平勃又以正对吕氏一日而尸三子于朝三子虽死
而大义固已皎然如白日轰然如震霆天下之义士
将不旋踵四面并起而亡吕氏矣安刘氏者岂独三
子为能哉使人臣当变故之际畏死贪生不知徇义
而曰吾欲用权以济事于后此则国家何所赖焉乱
臣贼子所以接踵于后世也其弊至于如荀彧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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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委曲以行其正也若狄仁杰是已其始终之论皆
以母子天性为言拳拳然日以复庐陵王为事然其
所以纡馀曲折而卒成其志者则用功深矣潜授五
龙夹日以飞仁杰岂必功业于其身者哉人臣之义
当以王陵为正济大事者当以狄仁杰为法
叔孙通
朱子曰叔孙通为绵蕝之仪其效至于群臣震恐无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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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秦人尊君卑臣之法鲁二生之不至亦是见得
如此未必能传孔孟之道只是他深知叔孙通之为
人不肯从他耳
或问叔孙通定礼乐召两生不至曰礼乐积德百年而
后可兴汉初朝廷无礼群臣拔剑击柱若从两生无
救于目前从叔孙则又因陋就简扬子云独以大臣
许两生如何潜室陈氏曰人有所不为也而后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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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欲待百年但以叔孙通非兴礼乐之人故设辞
以拒之耳子云以其自重难进有所不为故以大臣
许之盖因其出处之间可卜其事业也
四皓
朱子曰汉之四皓元稹尝有诗讥之意谓楚汉分争却
不出只为吕氏以币招之便出来只定得一个惠帝
结裹小了然观四皓恐不是儒者只是智谋之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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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混为一区如安期生蒯通盖公之徒皆合做一处
四皓想只是个权谋之士观其对高祖言语重如愿
为太子死亦胁之之意又问高祖欲易太子想亦是
知惠帝人才不能负荷曰固是然便立如意亦了不
得盖题目不正诸将大臣不心服到后来吕氏横做
了八年人心方愤闷不平故大臣诛诸吕之际因得
以诛少帝少帝但非张后子或是后宫所出亦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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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是吕氏党不容不诛耳杜牧之诗云南军不袒
左边袖四老安刘是灭刘
赵尧 季布 刘章 张苍 郦寄
龟山杨氏曰予读汉史至吕戚之事未尝不为之废卷
太息也以高帝之明惓惓于赵王其念深矣然卒用
赵尧之策可谓以金注也且吕后以坚忍之资济之
以深怨积怒其于赵王也欲得而甘心焉久矣虽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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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重赵哉善为高皇计者盍亦反诸己而已不以衽
席燕好之私乱嫡妾之分使贵者不陵贱者不逼夫
夫妇妇而家道正矣是将化天下以妇道如关雎之
诗岂特无母祸而已哉
桓公杀公子紏召忽死之管仲不死孔子称其仁管
仲之不死绳以春秋之法则其义固有在矣世莫有
能窥之者方季布髡钳奴辱于朱家非有深计远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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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固贤者所重也然君子固有舍生而取义者固之
为此说岂非以管仲之事与之乎是皆未明春秋之
法也扬子曰明哲不终事项其义得之矣
予读高五王传至刘章言田事及诛诸吕一人亡酒
者未尝不为之寒心也方高后欲强诸吕虽大臣平
勃等皆俛首取容而已其志非忘汉也观王陵之事
则可鉴矣使章以才见忌不得宿卫禁中则后虽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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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苍吹律调乐定律令若百工作程品其有意乎推
本之也当是时汉廷公卿皆武夫军吏无能知书者
惟苍自秦时为柱下史明习天下图书尤邃于律历
有所建明宜无不从也然其术学疏陋犹以汉当水
德之盛正朔宜因秦弗革卒以此绌惜夫
诸吕之王非汉约天下莫与也产禄擅兵欲危刘氏
忠臣所共切齿而郦寄固与之友善而商亦莫之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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绛侯赖之以入北军功不足以赎其罪也使商不就
劫而吕氏得志则寄之父子得无非望乎其卖友非
其本心也
张释之
龟山杨氏曰君子欲讷于言而敏于行利口捷给古人
贱之若上林尉居其位不知其任至十馀问不能对
是谓不任职非讷于言者也张释之以绛侯张相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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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对又问天下钱榖一岁出入几何又不能对帝以
问陈平平条析甚辨文帝善之绛候愧汗洽背自以
其能不及平远甚若是以绛候为贤平为喋喋可乎
予谓上林尉真亡赖而虎圈啬夫虽口对响应亡穷
然上所问乃其职事非利口捷给也岂足深过之欤
或问张释之为廷尉天下无冤民于定国为廷尉民自
以不冤二者何以异东莱吕氏曰以史氏之辞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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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者所断皆当其罪罪人未必皆心服也然以实考
之则定国实不胜释之
或问张释之为廷尉天下无冤民于定国为廷尉民自
以不冤若赵盖韩杨之死谓之不冤可乎或者说宣
帝时廷尉不独一于定国虽不独在定国而定国坐
视四子之死亦不能效张释之之守法如何潜室陈
氏曰汉卿有罪未必悉下廷尉自有诏狱多丞相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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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皆宽纵之谓刚不吐柔不茹者平也赵盖韩杨之
死今作文人但浪说耳
周亚夫
五峰胡氏曰周亚夫霍光不学不知道能进不能退杀
身亡宗是功名富贵误之也知道者屈伸通变与天
地相似功名富贵何足以病之张子房进于是矣
或问周亚夫军中闻将军令不闻天子诏不知是否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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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上若徒知有将而不知有君则将皆亚夫固无害
也设有奸将一萌非意则军中之人岂容不知有君
曰若说到反时更无说凡天子命将既付以一军只
当守法
贾谊
或问贾谊程子曰谊之言曰非有孔子墨翟之贤孔与
墨一言之其识末矣其亦不善学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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拔慨然遂以身任天下而绛灌之徒出于织薄贩缯
之武夫先王之典章文物彼乌足与议哉高帝所与
平天下定法令又皆其身亲见之也谊以疏逖晚进
之人欲一日悉更奏之彼其心岂能恝然耶此才衅
之所由起也古之君子自重其身常若不得已而后
进非固要君也盖天下重器不可易为之王业之大
必迟久而后成故人君非有至诚不惓之心则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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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我何加焉非忘天下道固然也谊之草具仪法与
夫三表吾铒其术固疏矣当是时人君方且谦让未
遑也谊身非宰辅及汲汲然自进其说盖亦不自重
矣在我者不重故人听之也轻及夫以才见忌不容
于朝出为王傅其论国事犹曰陛下曾不与如臣者
议之则是欲婴抚在廷之臣而出其上也岂不召祸
欤孔子曰为国以礼其言不让于谊有之 汉之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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域然稽其道学渊源论笃者终莫之与也
朱子曰贾谊之学杂他本是战国纵横之学只是较近
道理不至如仪秦蔡范之甚尔他于这边道理见得
分数稍多所以说得较好然终是有纵横之习缘他
根脚只是从战国中来故也汉儒惟董仲舒纯粹其
学甚正非诸人比只是困苦无精彩极好处也只有
正义明道两句下此诸子皆无足道如张良诸葛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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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轩张氏曰贾生英俊之才若董相则知学者也治安
之策可谓通达当世之务然未免乎有激发暴露之
气其才则然也天人之对虽若缓而不切然反复诵
味渊源纯粹盖有馀意以其自学问涵养中来也读
其奏篇则二子气象如在目中而其平生出处语默
亦可验于是矣以武帝好大喜功多欲之心使其听
仲舒之言则天下蒙其福矣孰谓缓而不㘦也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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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躬修玄默移风易俗以谊言观之所谓移风易俗
者安在潜室陈氏曰谊煞有疏密太过处惟文帝能
受尽言史臣谓谊之言亦略施行文帝风俗好处谊
不为无助
袁盎 贾山 冯唐 邹阳 枚乘
龟山杨氏曰淮南王之骄恣其荏祸久矣然徵之即至
则反形未具以槛车迁之是将置之必死也不早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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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不义得众诗人以刺庄公而春秋交讥之正谓此
也然则人君不幸有弟如淮南者宜奈何若舜之于
象放之有庳可也袁盎不能明义以正其君乃以无
稽之言谓之不亦过乎若七国之反闻晁错之欲治
已也反以奇祸中之此战国策士之常也然二人之
相贼其志一也特系其发之先后耳不念国家之大
计乃欲因祸以释一己之私怨若二人又何足诛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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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文之恭俭仁慈而贾山乃借秦为喻盛言其侈靡
贪狠暴虐宜若过矣然君臣儆戒正在无虞之时故
舜之臣犹以丹朱戒其君则山之借秦不为过也后
世骄君谀臣恃天下无虞而不知儆戒有闻斯言必
以为讪矣其取祸败不亦宜乎
冯唐谓文帝不能用颇牧其言虽有激然亦深中其
病也夫李牧之为赵将也军市之租皆自用赏赐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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虏差六级文吏即以法绳之以是较之文帝不能用
李牧信矣扬雄谓文帝亲诎帝尊以信亚夫之军曷
为不能用颇牧夫孙武斩吴王之宠姫穰苴斩齐君
之宠臣与其使者仆车之左驸马之左骖皆在军不
受君令也古之为将者皆然岂独亚夫乎然则文帝
未尝诎而亚夫之军未尝信也谓之有激云尔则得
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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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君而区区以利说之宜乎其无益也及吴兵西向
而枚乘犹以民之轻重国之大小为言则是使吴重
大而汉轻小则吴兵可得而进也吴亡乘不及祸而
卒以取重于世幸矣夫
田叔
龟山杨氏曰班固谓田叔随张敖赴死如归彼诚知所
处予谓田叔之随王虽以身死之何益于赵此与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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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为云中守而士争临城死敌此诚长者而田叔乃
以随张王事首称之斯言岂特为舒而发抑亦自贤
耳夫誉人以自贤是岂长者之言乎
五峰胡氏曰田叔悉烧梁狱词空手来见可谓善处人
子母兄弟之间者也汉景忌刻之君也而能贤田叔
有过人之聪明越人之度量者何欤以太后在上不
敢肆故也天理存亡在敬肆之间耳孔子作春秋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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晁错
龟山杨氏曰晁错云人君必知术数又云五帝神圣其
臣莫能及而自亲事操是说盖未尝知治体也夫天
下大器非智力所能胜也舜之惇五典庸五礼用五
刑皆因天而已未尝自为也虽股肱耳目付之臣而
不自用况以术数而自亲事乎使后世怀謟者误其
君挟术以自用必资是言也其为祸岂浅哉若吴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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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其失计不已甚乎当是时兵之胜负国之安危未
可知也而诛其谋首岂不殆哉而在廷之臣无一人
为错言者盖变起仓卒各欲侥倖于无事而莫敢以
身任之也然而错亦有以取之矣夫汉之有七国未
若鲁之三家也孔子堕三都之城而三家无敢不受
命者则其处之必有道矣孟子曰子以为有王者作
则鲁在所损乎在所益乎使孟子而得志固将损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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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取祸盖无足怪者武帝时淮南王欲反独畏汲黯
之节义视公孙弘辈如发蒙耳则天下果非智力可
为也以一汲黯犹足以寝淮南之谋况不为黯者乎
南轩张氏曰晁错在当时只合使居论思献纳之职观
其言之是者行之不是者置之而使之为御史大夫
则过其才矣至如马谡不是孔明错看他亦是用过
其才谡平生参军事煞有筹画一但使之自将兵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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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婴 灌夫 田鼢
龟山杨氏曰景帝燕兄弟欲以天位传梁王窦婴以汉
约直之忤大后旨可谓不阿矣及为丞相推毂士类
尊用儒术虽籍福之辨不能迁惑其所守直己以往
不挠权贵其节义有足称者至晚节末路失位不得
志而与灌夫相为引重二人者并位公侯显名当世
其平生意气何其壮哉田鼢以外戚进显淫奢无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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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临况以为名高其志慕又何其污也盖骛势荣者
势穷则辱而气随以夺其理然矣若灌夫者勇悍不
逊有死之道焉终以一朝之忿亡其身非自取欤窦
婴区区复锐于为救果何益哉故卒与俱灭是亦不
知量也田鼢规利卖国其不族幸矣
卜式
潜室陈氏曰汉方事匈奴而卜式愿输助边方事南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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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之费凡式之所乐为者皆众人之所难为而武帝
之所欲为者式辄揣其意而逆为之故天下因式获
罪者十室而九而式之褒宠眷遇自以为有用于天
下及武帝当封禅而式独以不习文章见弃式乎式
乎何不先众人而为之乎
公孙弘
程子曰观武帝问贤良禹汤水旱厥咎何由公孙弘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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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
元城刘氏曰公孙弘奸诈人也亦有长处谏罢西南夷
不用卜式郭解是也且武帝之好征伐天下皆欲谏
而止之而式身为庶人乃愿以家财助边以迎合人
主其后又欲父子死南越帝由是移怒列侯不肯从
军坐酎金失侯者百六人实式激其怒也故弘以式
为非人情不轨之臣不可以为化而乱法且郭解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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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今一言不中意而立杀之此何理也考其唱此悖
乱之风解实为之魁故弘之言解布衣为任侠行权
以睚眦杀人解不知此罪甚于解知此二事得大臣
之体
张汤
涑水司马氏曰或称张汤矫伪刻薄而后嗣显荣七叶
不绝意者积善馀庆积恶馀殃近虚语耶应之曰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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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其美饕餮三族世济其凶此非积善积恶之谓耶
栾书有惠于晋晋人思之黡虽刚愎犹得保其宗庙
至盈无德卿族遂亡然则黡之所以存书之馀庆也
盈之所以亡黡之馀殃也祖父有德子孙为不善未
免祸败庆何有焉祖父不善而子孙有德福禄将集
殃何有焉祖父为不善而子孙又无德以盖前人之
愆则馀殃被之是以尧舜虽至德朱均不能免其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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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而有子安世保辅汉室寔有大功子孙嗣之率皆
忠格信厚恭俭周密邦有道不废邦无道免于刑戮
以是光显于后弥历永世固其宜矣又何异焉
霍光
朱子曰霍光临大节亦有大亏欠处 问君臣之变不
可不讲且如霍光废昌邑正与伊尹同然尹能使太
甲自怨自艾而卒复辟光当时被昌邑说天子有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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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模样曰到这里也不解恤得恶模样了又问光毕
竟是做得未宛转曰做到这里也不解得宛转了良
久又曰人臣也莫愿有此万一有此时也十分使那
宛转不得 问霍光小心谨厚而许后之事不可以
为不知马援戒诸子以口过而裹尸之祸乃口过之
所致二人之编在小学无亦取其一节耶曰采葑采
菲无遗下体取人之善为己师法正不当如此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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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知学者后人往往轻加诋毁使之当大事必不
能然立君岂易事吕氏之难或言齐王可立大臣以
为王舅驷钧虎而冠即立齐王复为吕氏矣遂定议
立文帝须谨择于其初至如昌邑王在国素狂纵光
不能察知而轻立之岂得无罪其后幸而能立宣帝
刘元城谓取其无党此则未然 霍光天资重厚故
可以当大事而其所以失则由于不学之故也人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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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硕肤赤舄几几夫何其温恭谦厚也是则虽以
天子叔父之尊处人臣之极位有盖世之功业而玩
其气象岂有一毫权势之居而人之视之也但见其
道德之可尊而亦岂觉权势之可惮哉孟子曰事亲
若曾子可也而后之君子亦曰事君若周公可也如
曾子之事亲适为人子之能尽其分者耳非有加也
如周公之事君亦然盖在其身所当为者而何一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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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事业为无穷也光之所建立想负于其身横于其
心而不能以弭忘惟其不能以弭忘故其气燄不可
掩威势日以盛权利之途人争趋之非惟家人子弟
门生故吏驯习骄纵而不可戢光之身亦不自知其
安且肆矣此凶于乃国败于乃家之原也可不畏哉
故其一时用舍进退例出于私意以苏武之忠节进
不由己仅得典属国而大司马长史虽如杨敞之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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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千秋小不当意则其婿即论死作威作福盖如此
阴妻之邪谋未论其不能白发于后使其妻邪谋至
此而人敢为之助而无复言其奸则履霜坚冰驯致
其道夫岂一日之故哉光至此亦无全理矣原其始
皆由于其心以宠利居成功不知为人臣之分故曰
不学之过也虽然后之儒生如班固辈盖知以不学
病光矣然使其当小利害仅如毫发鲜不丧其所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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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有不学之病而其自得于天资者盖有不可及后
之儒生虽自号为学者讥议前人而反无以自立则
亦何贵乎学哉子谓人才如光辈学者要当观其大
节先取其所长而后议其所蔽反身而察焉则庶几
为蓄德之要不然所论虽似高亦为虚言而已矣
或问周勃霍光在汉均有拥立之功优劣如何潜室陈
氏曰霍光仗忠义举动光明平勃任智术踪迹疏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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龟山杨氏曰周勃起布衣盖椎朴鄙人以其重厚故可
属大事则天下重任固非狷忿褊迫者所能胜也武
帝时淮南王欲反独畏汲黯之节义至论公孙弘辈
若发蒙尔夫汲黯之直为天下敬惮如此予独疑其
狷忿𥚹迫临大事不能无轻重轻重则失事机难与
成功故武帝谓古有社稷臣黯近之矣其有得于此
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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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论二疏不合徒享爵位而去又不合不荐引刚直之
士代已辅导太子朱子曰疏广父子亦不必苛责之
虽未尽出处之正然在当时亲见元帝懦弱不可辅
导他只得去亦是避祸而已观渠自云不去惧贻后
悔亦自是省事恬退底世间自有此等人他性自恬
退又见得如此只得去若不去萧望之便是样子望
之即刚直之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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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轩张氏曰魏相所存不得为正观其有许史之累则
可见矣夫欲其说之行而假许史以为重此诡遇获
禽之心君子不道也然其为相亦有可取者四方有
异闻或有逆贼灾变辄奏言之此诚宰相事也其谏
伐匈奴书有曰今郡国守相多不实选风俗犹薄水
旱不时按今年子弟杀父兄妻杀夫者凡二百二十
二人臣愚以此非小变也凡此在他人不知为忧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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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以正也进不以正则牵制徇从之事必多而感格
正救之风或鲜矣
汉将诚当以赵充国为最凡将之病患于勇而不详
也充国盖更军事多矣及闻西羌之事则不敢以遽
而曰兵难遥度愿驰至金城图上方略其不敢忽如
此盖思虑之深经历之多孔子所谓临事而惧好谋
而成者也将之病在于急近功也充国则图其万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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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渭上之师何以异哉将之病在果于杀而不恤百
姓也充国任阃外之寄而为国家根本之虑要使百
姓安边圉彊而西戎坐消焉此殆三代之将非战国
以来摧锋折敌者所可班也反覆究其规模味其风
旨远大周密拔出伦辈予谓充国在宣帝时且不独
为贤将殆可相也使其为相必能为国家图回制度
为后世虑安养百姓为邦本计如魏相辈皆当在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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丙吉
涑水司马氏曰丙吉为丞相出逢群盗格斗死伤横道
过之不问见牛喘而问之以为诘禁盗贼守令之事
阴阳不调此乃宰相职耳谈者美之愚窃以为不然
夫宰相所以治阴阳者岂拱手端冕无所施设而阴
阳自调盖亦佐人主治庶政安四海使和气洋洋薄
于宇宙旁畅周达浸润渗漉明则百姓洽幽则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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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阴阳和寒暑时而至治极矣岂庸人所能致哉
当丙吉为政之时政治之不得刑罚之失中不肖之
未去忠贤之未进可胜纪哉释此不虑而虑于牛喘
以求阴阳不亦疏乎且京邑之内盗贼纵横政之不
行孰甚于此诗云商邑翼翼四方之极近不能正如
远人何若曰守令之职守令不贤当责何人非执政
者之过而又谁欤昔士会为政晋国之盗逃奔于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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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令之职风俗不和而曰三老之职刑罚不当而曰
廷尉之职衣食不足而曰司农之职推而演之天下
之事各有其官则宰相居于其间悉无所与而曰主
调阴阳阴阳固可坐而调耶愚以为丙吉自知居其
位而无益于世饰智谲问以掩其迹抑亦自欺而已
矣
南轩张氏曰丙吉深厚不伐在他人亦无所难者其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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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之政尚猛而有矫之之意欤然抑亦太甚矣至于
韩延寿杨恽之死则亦莫能救也吉见谓不亲小事
知大体二卿之死夫岂事之小者耶滥刑若是其于
大体何有若语其才识盖不逮魏相远矣
黄霸
象山陆氏曰黄霸为颖川守鳏寡孤独死无以葬者霸
为区处曰某所木可为棺某亭猪可以祭吏往皆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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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事每得实人无敢欺皆以为神史家载其得之之
由以为语次寻绎问他阴伏以相参考后世儒者乃
以为钩距而鄙之此在黄霸虽未尽善而后儒非之
者犹为无知盖不论其本而论其末不观其心而遽
议其行事则皆不足以论人原霸之心本欲免人之
欺求事之实而已
匡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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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疏议论甚好恐是收得好怀挟又云如答淮阳王
求史迁书其词甚好又曰如宣元间诏令及戒诸侯
王诏令皆好不知是何人做汉初时却无此议论汉
初却未曾讲贯得恁地又曰匡衡说诗关雎等处甚
好亦是有所师授讲究得到
刘向 萧望之
龟山杨氏曰汉武元鼎元封之间燕齐之士争言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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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名儒硕德继登宰辅莫有能是正之者元成之际
衡谭用事始奋然欲尽去淫祠正以古义又幸世主
从之其志行矣未几以刘向一言而废祠复兴岂不
惜哉盖人情狃于祸福而易动鬼神隐于无形而难
知以易动之情稽难知之理而欲正百年之谬宜乎
其难矣以刘向之贤犹溺于习见况馀人乎 自孟
子没王道不传故世无王佐之才既无王佐之才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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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何故自家先负一个不诚了安得事成刘向多少
忠于汉只为做计较大甚才被见破手足俱露是甚
模样 初孝宣循武帝故事招置名儒刘更生以通
达善属文与选中可谓遇主矣其后上复兴神仙方
术之士而更生得淮南枕中鸿宝秘书献之言黄金
可成其所为未免长君之过也岂其逢世希合而为
之欤抑年少学犹未能无惑于异端欤其后与望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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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其义安在哉夫君子小人相为盛衰盖天地之大
义也消息盈虚天地且不能不以其渐况于人乎且
许史恭显之于汉也凭藉私昵宠嬖之恩非一日矣
其培根深其滋蔓远非所以朝升而暮罢而君子之
去小人又非智谋之足恃也亦有吾之仁义而已彼
方欲肆欺以罔吾之信为数以败吾之义而吾且欲
决而去之而自为不信其见乘也不亦宜乎子读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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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义命之归故一蹶而不振悲夫
南轩张氏曰萧望之刘更生辅元帝初政以元帝天资
之弱而外有史高总朝廷之事内有恭显制枢机之
权二子居其间可谓孤弱之势危疑之时矣所以处
之之道要当艰深其虑正固其守诚意恳恻以广上
心人才兼收以彊国势谨其为勿使有差密其机勿
使或露积之以久上心开明人才众多群心归而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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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处之盖甚疏矣其绸缪经理未尝有一日之功也
遽白罢中书宦官其机盖已尽露而无馀策既不蒙
信用而中外小人并起而乘之身之死逐不足道而
当时之事遂不可复救甚矣二子之疏也况其所为
自多不正用人要当公天下之选而二子者不惟其
贤惟其附己不知小人迎合于外者讵可保耶故以
郑朋之倾邪而使之待诏至于华龙之污秽亦欲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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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而严所谓严者严其在我者也二子处群小之间
而不严如是其可得乎袁安任隗当梁冀强横之时
非惟不能加害而卒能去之以安隗所处之严故也
故史称安隗素行高冀未有以害之斯言诚有味也
二子曾不知此耶至于使外亲上变事与子上书则
又其甚矣子观二子所执虽正然恳诚之心不笃势
利之念相交以天下之公义而行之以一己之私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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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平生若更生经历忧患晚岁气象殊胜于前处王
氏之际庶几为忧国敦笃者矣
龚胜
涑水司马氏曰王莽慕龚君宾之名訹以尊爵厚禄劫
以淫威重势而必致之君宾不胜逼迫绝食而死班
固以薰膏之语讥焉未闻有为辨之者也可不大哀
欤昔者纣为不道毒痡四海武王不忍天下困穷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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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伯夷叔齐深非之义不食周粟而饿死狷隘如此
仲尼犹称之曰仁以为不殒其节而已况于王莽凭
汉累世之恩因其继嗣衰绝饰诈伪而盗之又欲诬
洿清士以其臭腐之爵禄甘言谀礼期于必致不可
以智免不可以义攘则志行之士舍死何以全其道
哉或者谓其不能黜芳弃明保其天年然则虎豹之
鞟何以异于犬羊之鞟庸人之行孰不如此又责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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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君宾遭遇无道及此穷矣失节之徒排毁忠正以
遂已非不察者又从而和之太史公称伯夷叔齐不
有孔子则西山之饿夫谁识知之信矣哉
王莽
潜室陈氏曰莽拔于族属继四父而辅政时人未之信
也于是刻心厉行以著其节礼贤下士以钓其名分
布党与以承其意謟事母后以市其权延见吏民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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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险异之行以焜耀当时封邑不受位号不居视天
下爵禄若将浼焉天下之人见其苦心如此遂以其
无他而谓伊周复出故其避丁傅也莫不称其贤其
罢归也天下莫不讼其冤一辞采女而诣阙上书者
千数辞益封而吏民上书者八千人辞新野田而前
后上书者至四十八万盖当时惟恐莽之一日去汉
举国以授之惟恐其不受夫莽斗筲之才贾孺之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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妇人女子可也而乃掩窃大物岂非厄会然欤
总论
朱子曰汉兴之初人未甚繁气象刬地较好到武宣极
盛时便有衰底意思 周人繁密秦人尽扫了所以
贾谊谓秦专用苟简自恣之行秦又太苟简自恣不
曾竭其心思太史公董仲舒论汉事皆欲用夏之忠
不知汉初承秦扫去许多繁文已是质了 董仲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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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露
南轩张氏曰西汉末世风节不竞居位大臣号为有正
论者不过王嘉何武师丹耳在波荡风靡之中诚亦
可取比之光禹则甚有间矣然西汉末年正如病者
元气先败几疾皆得以入之而皆得以亡之为当时
大臣者要当力陈国势根本之已蹶劝人主以自强
于德多求贤才以自辅庶可以扶助元气消靡沉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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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使一事之正一人之去亦将有继其后者终无益
也故哀帝之末董贤虽去而王氏即起遂以亡汉矣
自成帝以来受病之痼且大者乃在王氏如丁傅董
贤之徒又特一时乘间之疾耳在位者当深以王氏
为虑以王氏为虑当如予所言先劝人主以自强于
德自强于德则不宜少有差失顾反尊傅氏宠董贤
以重失天下之心是益自削而增助王氏之势耳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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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胜叹哉
性理大全书卷六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