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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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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性理大全书卷六十
 历代二
  西汉
   高帝
程子曰高祖其势可以守关不放入项王然而须放他
 入来者有三事一是有未坑二十万秦子弟在外恐
 内有父兄为变二是汉王父母妻子在楚三是有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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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
元城刘氏与马永卿论围棋曰棋中有一事今与公论
 之某尝见高棋云高低棋不甚相远但高棋识先后
 着耳若低棋即以后着为先着故败昔有高棋曰汉
 高帝方黥布以穷来归故洗足不起以挫其锐布欲
 自杀后见张御从官如汉王则又大喜过望此识先
 后着也又有低棋曰梁武帝方侯景以穷来归遽裂
 地而王之其后景凡有所须辄痛挫抑之故景反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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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亡此以后著为先着也又曰围棋有过行者必须
 皆是高棋而当局者为利害所昏故藉傍人指之尔
 若低棋虽是提耳而明告之亦不悟也昔汉高帝闻
 韩信欲为假王辄大怒慢骂良平蹑足此过行法也
 且高帝见处不甚相远但高帝当局而迷尔使良平
 遇暗主虽累千万言亦何益哉
或问高祖为义帝发丧是诈后如何却成事朱子曰只
 缘当时人和诈也无如五伯假之亦是诸侯皆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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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假故也 汉高祖取天下所谓仁义者岂有诚心哉
 其意本谓项羽背约及到新城遇三老董公遮道之
 言方假此之名以正彼之罪所谓缟素发丧之举其
 意何在似此之谋看当时未必不是欲项羽杀之而
 后罪之也 广武之会太公既已为项羽所执高祖
 若去求告他定杀了只得以兵攻之他却不敢杀时
 高祖亦自知汉兵已强羽亦知杀得无益不若留之
 庶可结汉之欢心(一云使高祖屈意事楚则有俱毙/而已惟其急于攻楚所以致太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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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归/也)问舜弃天下犹敝屣曰如此则父子俱就戮尔
 亦救太公不得若分羹之语自是高祖说得不是
 高祖斩丁公赦季布非诚心欲伸大义特私意耳季
 布所以生盖欲示天下功臣是时功臣多故不敢杀
 季布既是明大义陈平信布皆项羽之臣信布何待
 反而诛之
南轩张氏曰惟仁义足以得天下之心三王是也高帝
 之兴亦有合乎此是以能剪暴秦灭强项而卒基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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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业方怀王遣将入关诸老将固以为沛公素宽大长
 者而心归之至于三章之约其所以得乎民者深矣
 此非其所谓仁者欤予每爱三老董公之说以为顺
 德者昌逆德者亡兵出无名事故不成名其为贼敌
 可乃服三军之众为义帝缟素声项羽之罪而讨之
 于是五十六万之师不谋而来从义之所感也使斯
 时高帝不入彭城置酒高会率诸侯穷羽所至而诛
 之天下即定矣惜其诚意不笃不能遂收汤武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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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汉卒胜楚卒亡者良由于此名正义立故也 问
 高祖规模宏远何事可验曰约法三章用三老董公
 仁义之说此二事可验 尝读汉史至平城之围内
 外不通者七日用陈平秘计仅而获免未尝不为高
 帝危之班固号良史于陈平之计亦莫得闻意必猥
 陋可羞之甚故平亦耻讳不欲自贻笑于后世也犹
 幸有平计可用耳脱或无策则汉家社稷岂不寒心
 虽欲斩十使封娄敬尚及为乎一听之误为祸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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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幸免而悔所失已多曷若审听于初而不轻用以取
 辱乎又曰高祖平生好谋能听自起布衣以有天下
 用人之言鲜有误者至此忽轻信十辈之言其病安
 在盖由急于功利之过惟帝贪易击之利遂欲邀功
 于远夷此念既萌利害倒置故十辈之言得以入之
 虽有娄敬之忠反怒其妄言沮军也是故为人主者
 又当端其一心勿以小功浅利自惑其聪明则臣下
 是非之言可以坐照而挟功利之说者亦无隙之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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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乘矣
潜室陈氏曰楚怀王之立也夫将以兴汉乎怀王之死
 也天将以亡楚乎夫怀王项氏所立此宜深德于项
 今观怀王在楚曾无丝粟之助于楚而独属意于沛
 公方其议遣入关也羽有父兄之怨于秦所遣宜莫
 如羽者顾不遣羽而遣沛公曰吾以其长者不杀也
 沛公之帝业盖于是乎兴矣至其与诸将约也曰先
 入关者王之沛公先入关而羽有不平之心使人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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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命于怀王盖以为怀王为能右己也而怀王之报命
 但如约而已以草莽一时之言而重于山河丹书之
 誓羽虽欲背其约其如负天下之不直何是沛公之
 帝业又于此乎定矣夫项氏之兴本假于亡楚之遗
 孽顾迫于亚父之言起民间牧羊子而王之盖亦谓
 其易制无他而岂料其贤能若是邪始而为项氏之
 私人而今遂为天下之义主始以为有大造于楚而
 今则视羽蔑如也则羽此心之郁郁悔退岂能久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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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下者自我立之自我废之或生或杀羽以为此吾
 家事而不知天下之英雄得执此以为辞也故自三
 军缟素之义明沛公之师始堂堂于天下而羽始奄
 奄九泉下人矣怀王之立曾不足以重楚而怀王之
 死又适足以资汉然则范增之谋欲为楚也而秪以
 为汉也呜呼此岂沛公智虑所能及哉其所得为者
 天也此岂范增项羽智虑之所不及哉其所不得为
 者亦天也 高帝之为义帝发丧也三军缟素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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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士归心焉虽然帝亦诡而用之耳夫帝之于怀王
 也君臣之分未定也生则尝以天下之义主而事之
 死则以为天下之义主而丧之此盖项氏之短而大
 其辞以执之是三老董公之善谋岂出于帝之本情
 哉 问高帝约法三章如何曰沛公之始入关也与
 秦父老约法三章是时沛公犹未王关中也而辄与
 其民私约如此殆类于儿曹呕咆之为者当雌雄未
 定之时务为宽大长者以媚悦其民孰不能者及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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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氏既灭天下一家正高帝创法定令之时也而三章
 之法不移如山岂儿辈咆呕之恩姑以媚悦于一时
 者哉使其仁心仁闻出于至诚怜恤之意虽草莽私
 约遂以为汉世不刋之典真主一言其利博哉 问
 高祖大封同姓卒有尾大不掉之患高祖明达何不
 虑此曰惩戒亡秦孤立之弊故大封同姓圣人谓百
 世损益可知此类是也周以封建亡故秦必损之秦
 以不封建亡故汉必益之事势相因必至于此兼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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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户口减少封诸王时计地故封三庶孽分天下半
 其后户口日蕃所以彊大 问汉高人谓其宽仁长
 者韩彭英卢曾未免于诛死何耶曰方事之殷能夺
 诸公死力是高祖善将将处及事之定置诸公于死
 即将将之馀习未忘宽仁其天资残忍是无学问
 问汉高祖为义帝发丧与曹操挟天子以令天下未
 审如何曰为义帝发丧因人之短而执之挟天子以
 令天下负己之有而挟之虽皆诡之为名但一则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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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杰起事举动光明一则奸雄不轨踪迹暗昧为义帝
 发丧无君之罪在项羽挟天子以令诸侯无君之责
 在曹操
鲁斋许氏曰高祖自有取天下才量如推车子须是自
 推得六七分则人扶领二三分虽陡峻处都行得若
 全推不得全仰别人平地上也行不得况陡险乎诸
 功臣但辅翼之也蹑足不悟后大害事
   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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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子曰汉文帝杀薄昭李德裕以为杀之不当温公以
 为杀之当说皆未是据史不见他所以杀之之故须
 是权事势轻重论之不知当时薄昭有罪汉使人治
 之因杀汉使也还是薄昭与汉使饮酒因忿怒而致
 杀之也汉文帝杀薄昭而太后不安柰何既杀之太
 后不食而死柰何若汉治其罪而杀汉使太后虽不
 食不可免也须权他那个轻那个重然后论他杀得
 当与不当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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龟山杨氏曰文帝以窦广国有贤行欲相之恐天下以
 为私不用用申屠嘉此乃文帝以私意自嫌而不以
 至公处己也广国果贤邪虽亲不可废果不贤邪虽
 疏不可用吾何容心哉当是时承平日久英才间出
 择可用者用之可也必曰高帝旧臣过矣
朱子曰三代以下汉之文帝可谓恭俭之主 问文帝
 好黄老亦不免有惨酷处莫是才好清净便至于法
 度不立必至惨酷而后可以服人曰自清净至惨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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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间大有曲折却如此说不得惟是自家好清净便
 一付之法有犯罪者都不消问自家但看法如何只
 依法行自家这里更不与你思量得此所以流而为
 惨酷或曰黄老之教本不为刑名只要理会自己亦
 不说要惨酷但用之者过耳曰缘黄老之术凡事都
 先退一着做教人不防他到得逼近利害也便不让
 别人宁可我杀了你定不容你杀了我他术多是如
 此所以文景用之如此文帝犹善用之如南越反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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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卑辞厚礼以诱之吴王不朝赐以几杖等事这退一
 着都是术数到他教太子晁错为家令他谓太子亦
 好学只欠识术数故以晁错傅之到后来七国之变
 弄成一场纷乱看文景许多慈祥恺悌处都只是术
 数然景帝用得不好如削之亦反不削亦反 问文
 帝欲短丧或者要为文帝遮护谓非文帝短丧乃景
 帝之过曰恐不是恁地文帝当时遗诏教大功十五
 日小功七日纤三日或人以为当时当服大功者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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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服十五日当服小功者只服七日当服纤者只三日
 恐亦不解恁地臣为君服不服则已服之必斩衰三
 年岂有此等级或者又说古者只是臣为君服三年
 服如诸侯为天子大夫为诸侯及畿内之民服之于
 天下吏民无三年服道理必不可行此制必是秦人
 尊君卑臣却行这三年至文帝反而复之耳
南轩张氏曰文帝初政良有可观盖制事周密为虑深
 远恳恻之意有以得人之心三代而下亦未易多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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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文帝以庶子居藩国入践大统知己之立为汉社
 稷非为己也故不敢以为己私有司请建太子则先
 示博求贤圣之义而又推之于吴王淮南王有司请
 王诸子则先推诸兄之无后者而立之其辞气温润
 不迫其义诚足以感人也凡所以施惠于民者类非
 虚文皆有诚意存乎其间千载之下即事而察之不
 可掩也史于其编年曰帝既施惠天下诸侯四夷远
 近驩洽乃修代来功观诸此又可见其明先后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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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不敢私己记史者亦可谓善发明矣其待夷狄盖
 亦有道以南越尉佗之强恣自高帝犹难于服之而
 帝特施恩惠遣使遗以一书而佗即自去帝制下令
 国中称汉皇帝贤天子皇恐报书不敢慢予尝详味
 帝所与书则知忠信之可行于蛮貊也如此书之首
 辞曰朕高皇帝侧室子也弃外奉北藩于代盖后世
 之待夷狄往往好为夸辞于是等皆在所盖覆矫饰
 以示之者也而帝一以其实告语之彼亦豪杰也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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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吾推诚如此则又安得不服故其报书首曰老夫故
 越吏也文帝不以高帝侧室之子为讳则佗敢以越
 吏为歉哉若吾以骄辞盖之则彼亦且慢以应我必
 然矣推此一端忠信可行于蛮貊可不信哉以文帝
 天资之美初政小心畏忌之时得道学之臣佐之治
 功之起岂不可追三代之馀风惜其大臣不过绛灌
 申屠嘉之徒独有一贾谊为当时英俊而谊之身盖
 自多所可恨而卒亦不见庸也故以帝之贤仅能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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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时之小康无以垂法于后世如淮南薄昭之事未
 免陷于刑名之家衰世之事至于即位岁久怠肆亦
 萌新垣平之邪说故得以入之然终以其天资之高
 旋即悟也其终诏有曰惟年之久长惧于不终盖可
 见帝之能察乎此矣呜呼亦贤矣哉故予犹重惜其
 诸臣之无以佐下风也
或问肉刑始于苗尧因之而不革更虞夏商周而又不
 革汉文以一女子之言而革之何唐虞三代不知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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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也文帝除之而刑亦措何邪潜室陈氏曰先儒谓
 井田学校封建肉刑四者废一不可不知秦变古法
 凡古人教民养民处扫地不存单独留肉刑以济其
 虐虽微文帝必有变之者此盖损益盈虚理势必至
 能通变宜民虽成康复起不能易也 问汉文平生
 所为大抵出于黄老至其得力处亦是黄老不闻有
 无情少恩之病何邪曰文帝天资粹美却能转得黄
 老不好处作好处景帝天资刻忍却将黄老好处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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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不好处 问汉文杀薄昭李德裕以为杀之不当
 温公以为杀之当未知孰是曰虽未免少恩然以文
 帝仁厚之资为之乃是借一人以行法于仁厚中有
 神武焉 问汉文时吴王不朝赐以几杖此与唐之
 陵夷藩镇邀节旄者何异不几于姑息之政欤曰文
 帝是纯任德教权纲在上伸缩由巳唐一向姑息权
 柄倒持于下予夺由人两事不可同日语 问晦翁
 以三代而下皆人欲而非天理且如汉文帝资禀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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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粹如何断以人欲曰晦翁此语止谓秦汉而下不曾
 有彻底理会学问人其中好者只是天资粹美暗合
 圣贤元不从学问中来(文帝/是)若似此人主更从学问
 中彻底理会便是汤文以上人 问天下之患莫大
 于本小末大周之内轻外重宜若难久而卒绵远汉
 之内重外轻宜若足以相制而犹有七国之祸何邪
 曰周虽诸侯彊大犹能支吾数百年先史喻为百足
 虫所以难死者扶之者多也汉七国之祸亦自外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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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此以后日以轻矣
   景帝
五峰胡氏曰汉景以郅都宁成为中尉以严酷治宗室
 贵戚人人惴恐夫亲亲尊尊之道必选天下有节行
 贤德之人为之师傅为之交游则将有大人君子可
 为天下用何有忧其犯法耶治百姓亦然修崇学校
 所以教也刑以助教而已非为治之正法也
   武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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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子曰武帝病痛固多然天资高志向大足以有为使
 合下便得个真儒辅佐岂不大有可观惜乎无真儒
 辅佐不能胜其多欲之私做从那边去了欲讨匈奴
 便把吕后嫚书做题目要来掩盖其失他若知得此
 岂无修文德以来道理又如讨西域初一番去不透
 又再去只是要得一马此是甚气力若移来就这边
 做岂不可末年海内虚耗去秦始皇无几若不得霍
 光收拾成甚么轮台之悔亦是天资高方如此尝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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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言太子仁柔不能用武答以正欲其守成若朕所
 为是袭亡秦之迹可见他当时已自知其罪向若能
 以仲舒为相汲黯为御史大夫岂不善
南轩张氏曰武帝奢侈穷黩之事与秦皇相去何能尺
 寸然不至于乱亡者有四事焉高帝宽大文景惠养
 其得民也深流泽渗漉未能遽泯非若秦自商鞅以
 来根本已蹶民独迫于威而强服耳此一也武帝所
 为每与六经戾夫岂真能尚儒者然犹表章六经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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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召儒生为稽古礼文之事未至荡然尽弃名教如秦
 之为此二也轮台之诏虽云已晚然详味其辞盖真
 知悔者诚意所动固足以回天人之心自诏下之后
 不复萌前日之为思与民休息矣与卒死于行而不
 之悟者盖甚有间秦穆之誓圣人取其悔过列之于
 书予于轮台之诏每三复焉盖以为存亡之几所系
 耳此三也惟其能悔过也故自是之后侈欲之机息
 而清明之虑生是以能审于付托昭帝之初霍光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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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政述文景之事以培植本根于是兴利之源窒而惠
 泽复流有以祈天永命矣此四也以四者相须而维
 持是以能保其祚然向使武帝老不知悔死于炽然
 私欲之中则决不能善处其后虽使赖高文景之泽
 以免其身旋即殆矣故予深有取于轮台之诏以为
 存亡之几所系也然其能卒知悔者则以其平日犹
 知诵习六经之言习儒生之论至于力衰而意怠则
 善端有时而萌故耳然则其所以不至乱亡者亦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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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偶然也哉
潜室陈氏曰武帝之伐匈奴也不绝大漠不袭王庭则
 不足以泄其怒其通西域也不穷河源不历悬度则
 不足以快其欲其事土木也不千门万户则不息其
 聚敛也不告缗则不休其深刑也不根株则不已其
 崇儒也不辟雍则不乐其务农也不代田则不为至
 其老而悔过不下轮台之诏则不足盖天地之间凡
 可以力致者武帝皆能以力致之而有不容于力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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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者独其终身用力于神仙曾不获如其意盖尝凝神
 于蓬莱蜕形于海上魂交黄帝而梦接安期矣亦尝
 父事少君师事文成五利公孙卿而宾齐鲁之士矣
 而卒莫能致也岂其力尚不足耶呜呼武帝穷奢极
 欲以从富贵之乐使神仙道家之事为不无盖非帝
 之所可冀矧其实无有哉今徒狃于力之所可为而
 谓神仙可以力致曾不察其理之有无也使天下而
 有是理则须帝之力而可致如其无是理也则虽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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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力何所用哉观诸此世之言神仙者亦可以已矣
  问汉法宰相必出于列侯武帝变而通之是耶非
 耶曰汉法非军功不侯非列侯不相儒者既无军功
 可论永无入相之路此高祖马上之陋规非三代之
 宏规至武帝元朔中始下诏嘉先圣之道招四方之
 士遂以御史大夫公孙弘代薛泽为丞相封平津侯
 丞相封侯自弘始也其后遂为故事夫武帝崇儒之
 君子厌文吏武功之不学无识陋国初浅近之规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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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儒道不能光显遂革其故习不吝厚爵重封以激
 厉儒者则武帝之美意人亦孰得而非之也然公孙
 弘起自徒步之中以明春秋一经不四年而超取相
 位贵至封候则论者不能不于是而有憾焉盖武帝
 以利而用儒儒者见利而求用自弘以明经而为相
 后之为儒者孰不欲竞章句之末习以侥倖于一遇
 利禄之门一开而士大夫之心术自兹蛊坏矣况汉
 家以军功立国必以列侯为相虽汉之陋规然而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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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军功不侯则汉之良法使儒者而不相则已使儒者
 而可相则自版筑而遽登相位乎何慊而犹欲假封
 侯以为重此又武帝之不善变也故自弘之侯平津
 也而由相封侯者汉史自为恩泽侯自是以恩泽侯
 者相望于前后使恩泽而可候则无复军功之足竞
 矣故自侯法之既坏至元成之间士大夫之气习豢
 养于富贵之馀无复刚心锐气之可畏而委靡巽懦
 之风犹妇人女子生长于闺房之中求欲如周昌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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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尧申屠嘉张苍辈愈不可得矣夫相者既非真儒侯
 者又非军功是武帝更张之善意不免一举而两失
 盖自命相之法变而儒者之心术坏自封侯之法变
 而士大夫之气习坏更张之善者犹若此更张而不
 善则柰何此变法之所以难也
   宣帝
豫章罗氏曰汉宣帝诘责杜延年治郡不进乃善识治
 体者夫治郡不进非人臣之大罪而宣帝必欲诘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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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何耶盖中兴之际内之朝廷外之郡县法度未备
 政事未修民人未安堵或治郡不进则百职废矣乌
 可不责之夫一郡尚尔况天下乎予谓汉宣帝识治
 势
或问宣帝言汉杂王伯此说也似是朱子曰这个先须
 辨别得王伯分明方可去论他是与不是胡叔器云
 如约法三章为义帝发丧之类做得也似好曰这个
 是他有意无意叔器曰有意曰既是有意便不是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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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曰宣帝也不识王伯只是把宽慈底便唤做王严
 酷底便唤做伯
南轩张氏曰宣帝谓汉家杂伯固其所趋若此然在汉
 家论之则盖亦不易之论也自高祖取天下固以天
 下为己利而非若汤武吊民伐罪之心故其即位之
 后反者数起而莫之禁利之所在固其所趋也至其
 立国规模大抵皆因秦旧而无复三代封建井田公
 共天下之心矣其合于王道者如约法三章为义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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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丧要亦未免有假之之意其诚不孚也则其杂伯
 固有自来夫王道如精金美玉岂容杂也杂之则是
 亦伯而已矣惟文帝天资为近之然其薰习操术亦
 杂于黄老刑名考其施设动皆有术但其资美而术
 高耳深考自可见至于宣帝则又伯之下者桓文之
 罪人也西京之亡自宣帝始盖文景养民之意至是
 而尽消靡矣且宣帝岂真知所谓德教者哉而以为
 不可用也如元帝之好儒生盖窃其近似之名委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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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柔懦败坏天下者其何德教之云夫惟王者之政其
 心本乎天理建立人纪施于万事仁立义行而无偏
 弊不举之处此古人之所以制治保邦而垂裕乎无
 疆者后世未尝真知王道顾曰儒生之说迂阔而难
 行盖亦未之思矣
或问孝宣综覈名实而王成以为增户口褒赏遂起天
 下俗吏之伪然综覈者安在潜室陈氏曰刑名术数
 之家各是执一实以御百虚老苏所谓人服吾之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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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一而不知吾之不识其九也宣帝殆用此术间有
 受人欺处不害他大体也
   元帝
涑水司马氏曰甚矣闇君之不可与言也天实剥丧汉
 室而昏塞孝元之心使如木石不可得入至于此乎
 哀哉京房之言如此其深切著明也而曾不能喻何
 哉诗云匪面命之言提其耳匪手携之言示之事又
 云诲尔谆谆听我藐藐噫后之人可不以孝元为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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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乎
   项羽(范增附/)
涑水司马氏曰世皆以项羽不能用韩生之言弃关中
 之险故失天下窃谓不然夫秦据函谷东向以制天
 下然孝惠昭襄以之兴而二世子婴以之亡顾所以
 用之之道何如耳地形不足议也项羽放杀其君不
 义之名明于日月宰制天下王诸侯废公义而任私
 意逐其君以置其臣其受封者争夺不服疏斥忠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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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猜忌有功使臣下皆无亲附之意推此道以行之虽
 重金袭汤不能以一日守也况三秦之险哉
龟山杨氏曰予读汉纪至高祖谓项王有一范增不能
 用故为我禽常以为信然及读项羽传观范增所以
 佐羽者然后知羽虽用增无益于败亡也夫秦人齮
 龁其民天下背而去之莫肯反顾当是时民之就有
 道正犹饥者之嗜食不必刍豢稻粱而皆可于口也
 项籍以闾阎匹夫之资首天下豪杰西向而并争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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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车之覆曾不知戒犹蹈其故辙欲以力致天下所
 过烧夷残灭是以秦攻秦也范增曾无一言及此乃
 区区欲立楚后为足以怀民望何其谬哉其后项王
 卒有弑义帝之名为敌国之资增实兆之也增之得
 计不过数欲害沛公耳使项王不改其辙则前日之
 亡秦是也借令沛公死天下其无沛公乎
或问高祖言项羽有一范增不能用所以亡夫项羽之
 失无数初未闻范增之有誎使项羽而终用范增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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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如何潜室陈氏曰系兴亡处但看人物有无是第
 一节范增岂三杰比耶但就项羽人物言之有此人
 耳
   董公
庸斋许氏曰方楚汉争雄之时能使沛公激发天下之
 大机括者谁欤三老董公说之以三军素服共诛楚
 之弑义帝者顺德逆德之辞昭然与日月争光人心
 稍知义者其从顺去逆已于此决择矣董公之说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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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岂萧何文墨议论之比以子房号为帝师筹幄之间
 亦未见有此大计当时仗义而西天下为之响应者
 董公力也
   萧何
龟山杨氏曰高帝收民于暴秦伤残之馀而萧何秉国
 钧尽革秦苛法与之更始天下宜之作画一之歌其
 法令终汉世守之莫能损益也班固谓为一代宗臣
 岂虚语哉然高皇帝既平天下于功臣犹多忌刻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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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宰辅至出私财以助军费买田宅以自污以是媚
 上仅能免其甚至于械系之犹不知引去岂工于为
 天下而拙于谋身耶盖不学无闻暗于功成身退之
 义贪冒荣宠惴惴然如持重宝惟恐一跌然而几踣
 者亦屡矣盖高帝慢而侮人而轻与人爵邑故不得
 廉节之士而一时顽钝嗜利无耻者多归之以何之
 贤犹不免是惜夫
元城刘氏曰萧何治未央宫之意深矣高帝项王皆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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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丰沛临淮相去至近二人之心岂一日忘山东哉
 羽见秦地皆已烧残乃思东归使其如昔日之盛未
 必不都关中也汉五年夏虽自雒阳驾之关中然长
 安宫殿未成寄治栎阳又高帝之在关中无几时矣
 五年秋亲征臧荼复至雒六年十二月取韩信还至
 雒阳七年冬十月自征韩信又自雒阳至长安时宫
 阙已成乃自栎阳徙都长安则高帝都长安之心
 定
矣然何欲顺适其意以就大事不欲令窥其秘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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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假辞云尔此何之深意也而史氏见萧何之意又
 不欲明言之又不欲不言之乃书上说两字以见高
 帝在何术中而且乐都关中也
南轩张氏曰萧何佐高帝定一代规模亦宏远矣高帝
 征伐多在外何守关中营缉根本汉所以得天下者
 以关中根本先壮故也此何相业之大者又何为相
 之初首荐韩信为大将而三秦之计遂定此亦得为
 相用人之体曹参虽不逮何然以摧锋陷阵勇敢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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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锐之气而施之治民乃能尽敛芒角以清净为道遵
 何约束不务变更其人亦宽裕有识矣此参相业也
 然二子惜皆未之学以高帝之资质何不能赞助远
 追三代之法创业垂统贻之后嗣一时所定未免多
 袭秦故如井田封建等事皆不能复古在高帝之世
 反者固已数起此在何为可憾也至参但知以清净
 不扰为善而不知吕氏之祸已复著见当逆为之处
 以折其谋惠帝忧不知所出但为淫乐不听政而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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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能引义以强其君心为可罪也矣
东莱吕氏曰萧何治未央但欲高帝安于此不欲之他
 尔要之创业之君自当以俭为先何虑不及此也
潜室陈氏曰沛公之入关也诸将争走金帛财物之府
 库萧何独先入收丞相府图籍藏之以故沛公得知
 天下阨塞户口多少强弱之处世常以刀笔吏少何
 此特书生之论耳何非刀笔吏何以知丞相府之有
 图籍耶然刀笔吏多矣而何独知丞相府之有图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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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则自其为郡县小吏时固已习于国家之体要若此
 此其器已不在人下矣况当草莽角逐之时见秦氏
 府库宫室之盛虽沛公不能不垂涎者而何之器度
 越人如此沛公之有愧多矣及项羽王沛公于汉中
 也沛公意大不满自绛灌以下莫不劝攻项羽何独
 諌曰能屈于一人之下而伸于万乘之上者汤武是
 也愿大王王汉中养其民以致贤人收用巴蜀还定
 三秦天下可图也呜呼何之器度若此其位当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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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下矣昔者晋重耳之亡也从亡三人者皆相国之
 器也夫以羁旅丧亡之馀而其从者皆可以相国君
 子曰用臣如三人公子何患于丧乎吁此固沛公所
 以兴也 问萧何未央之营前殿建北阙周匝二十
 重九十五步街道周回七十里台殿四十三所宫门
 闼凡九十五壮丽如此宜高帝之所以怒温公讥其
 非元城乃以为萧何坚汉高都长安之深意当从何
 说为正曰高帝都关中之意犹豫未决盖嫌残破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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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何大建宫室以转其机至其自夸壮丽今人皆讥
 其无识不知何不欲以据形势定根本正言于高帝
 恐费分疏姑假世俗之言以顺适其意(与买田宅/自污意同)
   韩信
龟山杨氏曰韩信以机变之才因思归之众以临江东
 而燕代赵齐之间无坚城彊敌矣其用奇无穷所向
 风靡自汉兴名将未有伦儗也至其军脩武也又辅
 以张耳二人皆勇略盖世余窃怪汉王自称汉使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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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驰入壁即卧内夺其印符麾召诸将易置之而耳信
 未之知也此其禁防阔疏与棘门霸上之军何异耶
 使敌人投间窃发则二人者可得而虏也岂古所谓
 有制之兵者信亦有未逮欤
或问太史公书项籍垓下之败实被韩信布得阵好是
 以一败而竟毙朱子曰不特此耳自韩信左取燕齐
 赵魏右取九江英布收大司马周殷而羽渐困于中
 而手足日剪则不待垓下之败而其大势盖已不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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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汉矣
   张良
程子曰张良亦是个儒者进退间极有道理人道汉高
 祖能用张良却不知是张良能用高祖良计谋不妄
 发发必中如后来立太子事皆是能使高祖必从使
 之左便左使之右便右岂不是良用高祖乎
或言正叔云人言沛公用张良沛公几曾用得张良张
 良用沛公耳良之从沛公以为韩报秦也既灭秦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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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置沛公关中辞归韩已而见沛公有可以取天下
 之势故又从之已取天下便欲弃人间事从赤松子
 游良不为高祖之臣可见矣此论甚好以前无人及
 此龟山杨氏曰此论亦未尽张良盖始终为韩者方
 沛公为汉王之国遣良归韩良因说沛公烧绝栈道
 此岂复有事汉之意及良归至韩闻项羽以良从汉
 王故不遣韩王成之国与俱东至彭城杀之先是良
 说项梁以韩诸公子横阳君成可立梁遂使良求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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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立为韩王良为韩司徒良以韩见杀之故于是又
 间行归汉其意盖欲为韩报项羽也至汉高祖用其
 谋已破项羽平定天下从高祖西都关中于是始道
 引辟榖有从赤松子之语盖为韩报仇之心于是方
 已故也据良当时说高祖烧绝栈道然后归韩此亦
 似有意使韩王成若在良辅之并天下未可知良意
 以谓可与之争天下者独高祖高祖既阻蜀不出其
 他不足虑矣不幸韩王成为项羽所杀故无以自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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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卒归汉也如高祖亦自用张良不尽良之术亦不
 止于如此须更有事在其臣高祖非其心也不得已
 耳 子房起布衣徒步以三寸舌为帝者师其奇谋
 秘计转败为成出于困急之中者数矣故高祖称之
 配萧韩为三杰天下既平功高者往往以才见忌疑
 衅一开虽韩信有解衣推食之诚犹不克终竟以菹
 醢萧何虽能以功名自全而见疑亦屡矣是三人者
 惟子房功成智隐不迩权势视去权利如脱敝屣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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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寄身朝市而翛然如江湖万里之远鸿冥凤举矰缴
 不及方诸范蠡其优矣哉夫汉兴将相于去就之际
 皆中机会而不违理义者吾独于子房得之矣
或问养虎自遗患事张良当时若放过恐大事去矣如
 何朱子曰若只计利害即无事可言者当时若放过
 未取亦不出三年耳问几会之来间不容发况沛公
 素无以系豪杰之心放过即事未可知曰若要作此
 事先来便莫与项羽讲解既已约和即不可为矣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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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抵张良多阴谋如入关中初赂秦将之为贾人者此
 类甚多问伊川却许以有儒者气象岂以出处之际
 可观耶曰为韩报仇事亦是是为君父报仇 三代
 以下人品皆称子房孔明子房今日说了脱空明日
 更无愧色毕竟只是黄老之学及后疑戮功臣时更
 寻讨他不著 问子房孔明人品曰子房全是黄老
 皆自黄石一编中来又问一编非今之三略乎曰又
 有黄石公素书然大率是这样说话辅广云观他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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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浪沙中事也甚奇伟曰此又忒煞不黄老为君报仇
 此是他资质好处后来事业则都是黄老了凡事放
 退一步若不得那些清高之意来缘饰遮盖则其从
 衡诡谲殆与陈平辈一律耳问邵子云智哉留侯善
 藏其用如何曰只烧绝栈道其意自在韩而不在汉
 及韩灭无所归乃始归汉则其事可见矣
南轩张氏曰子房盖有儒者气象三代之后未易得也
 五世相韩笃春秋复雠之义始终以之其狙击嬴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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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轻举也其复雠之心苟得以一击而遂焉则亦慊
 矣此其大义根诸心建诸天地而不可泯者也子房
 之心非以功利也始终为韩而汉之爵禄不足以羁
 縻之故予以为有儒者之气象三代之后未易多得
 此其出处大致也至于从容高帝之旁其计策不汲
 汲于售而所发动中节会使高帝从之有不庸释者
 盖子房非有求于高帝故能屈伸在已而动无不得
 此岂独可以知计名哉 高帝之英武慢侮士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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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视随何郦食其陆贾辈皆抚而忽之至如萧相国
 之功一旦下之廷尉亦不顾也独于子房盖敬而不
 敢慢顺而不可强则以子房所守在义而不以利故
 尔嗟乎秦汉以来士贱君肆正以在下者急于爵禄
 而上之人持此以为真足以骄天下之士故也若子
 房者其可得而骄之哉虽然以高帝之英武而能虚
 己以听信子房盖亦可谓明也已矣可谓远也已矣
或问高帝暮年猜忌功臣张良不能开释帝意及见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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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沙中偶语乃指示曰此属相聚谋反毋乃益其猜
 忌之心而温公反谓因事纳忠何也潜室陈氏曰子
 房言无虚发平生智谋都因事方用所以拨转主心
 如转户枢 问子房之于汉高言无不尽晚年废立
 乃不敢言至四皓之来而后定岂天下既定子房之
 言不足以动帝之听耶曰此事子房自度不能得之
 于口舌之间故于人主机括中拨转来伊川生平不
 喜人用智独喜子房此著具见易传可玩味自是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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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移君心一道理未可以一笔勾断 沛公有三杰故
 虽迁汉中而卒定三秦项羽无三杰故虽王三将而
 终不能有三秦呜呼羽非失险也失人也夫项羽迁
 沛公于巴蜀而王三降将以拒汉汉势若己屈矣吁
 彼岂知巴蜀果非死地也耶羽以巴蜀为死地而谋
 迁沛公沛公亦以死地视巴蜀而忿嫉项羽当是时
 也取舍屈伸之理惟萧何知之故何劝王王汉中收
 用巴蜀还定三秦及其既就国也项羽肺肝之谋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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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良知之故良说王烧绝栈道以示项羽无东意此
 萧何之所以强沛公之行也而张良所以安沛公之
 心也使巴蜀而果能为死地也则萧何张良之谋是
 置沛公于死也萧何张良可谓见之明计之熟矣至
 于韩信登坛之日毕陈平生之画略论楚之所以失
 及汉之所以得汉一日举兵而东秦民其为沛公耶
 为三降将耶此三秦还定之谋所以卒定于韩信之
 手也噫三杰宜人杰也向也萧何张良有卓越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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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始劝沛公之入今也韩信乘罅漏之馀而径劝沛
 公之出其入也所以养其出也其出也所以用其入
 也三子之见智谋略同故蹙楚之效同熟谓关中非
 沛公囊中物耶善乎史臣之论高祖曰从谏如转圜
 也夫天下之势成败未易料也见近者昧其势而虑
 远者审其势盖势者成败之所系也一举措之不谨
 则俄顷之间大事去矣方羽之王三降将于三秦而
 王高祖于汉中也高祖盖不胜其忿而欲奋于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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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间周勃等又从而协赞之当是时高帝死固未可
 定而何以成败为也及萧相国进谏而高祖翻然改
 悟罢兵就国徐起而还定之如取诸寄此岂有他术
 也知成败之势在己而已己能屈之亦能伸之是以
 高帝之还定三秦也不在于引兵故道之时而在于
 不攻项羽之日不在于拜将之后而在于听谏之初
   彭越
龟山杨氏曰天下之祸莫大乎不明分分之不明由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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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材程力之过也予观韩彭之亡皆以此欤盖西汉之
 初高皇帝以匹夫起阡陌之中一时名将非屠贩亡
 命轻猾之徒则里巷龆龀布衣之交也其平居握手
 素非有君臣等威也论其材力亦岂足相过哉天下
 未平而大者已王小者已候皆连城数郡一摇足则
 秦项之争复搆矣汉方收民于百战凋瘵之馀而临
 诸候王之上凛乎其犹蹈春冰而常恐其溃也故疑
 隙一开则菹醢随之矣呜呼是岂知先王所以维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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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下者哉虽朝委裘植遗腹而不乱者亦有名义以
 正其分耳故君君臣臣而天下治如将较材程力以
 彊弱胜负为君臣则天下之祸何时已哉汉之君臣
 不知出此卒至相夷而不悟悲夫
或问司马温公言汉之所以得天下者大抵皆韩信之
 功则知彭越又其次耶今考其本末二子各有所长
 其功一也故张汉家之势者信之功多于越破魏取
 代仆赵胁燕击齐灭楚是也困项氏之势者越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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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于信焚楚积聚而项氏败扰梁地而项氏急是也
 未审如何潜室陈氏曰彭越人物功勋皆非信比但
 其常以游兵出入梁楚间为项氏腹心之疾所以有
 功于汉
   曹参
程子曰曹参去齐以狱市为托后之为政者留意于狱
 者则有之矣未闻有治市者
龟山杨氏曰曹参从高帝起丰沛间与之并驰者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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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熊罴之士而陷敌攻坚必以参为首宜其勇悍彊
 鸷果于系断天下已定参为齐相乃退然不自用尽
 召长老诸先生问所以安集百姓者既得盖公避正
 堂舍之尊用其言而齐大治其后为汉相亦以治齐
 者治天下故其效如之观参所为其始以战斗为功
 而终则以清净无为自守何其不相侔也非其资务
 学乐用人言而勇于自克其何能尔若参者可不谓
 贤矣夫初参与萧何有隙何且死所推贤唯参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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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为相国举事无所变更一遵用何法二人者苟无
 体国之诚心忘一己之私忿则排陷纷更将无所不
 至推之以为贤守之而勿失尚何有哉其卒为一代
 宗臣盖有以也 后世如曹参可谓能克己者观参
 本武人攻坚陷敌是其所长至其治国为天下乃以
 清净无为为事气质都变了
   娄敬
龟山杨氏曰娄敬建和亲之策欲以适长公主妻单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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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谓冒顿在固为子婿子婿死外孙为单于岂闻孙
 敢与大父亢礼哉可毋战以渐臣也其说何谬哉且
 子婿之与外孙孰与父子亲也彼且杀父以代立况
 妻之父乎其何足恃哉然属人主厌兵故以一言之
 谬而遂成千载之患惜夫
   周勃
程子曰周勃入北军问曰为刘氏左袒为吕氏右袒既
 知为刘氏又何必问若不知而问设或右袒当如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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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已为将乃问士卒岂不谬哉当诛诸吕时非陈平
 为之谋亦不克成及迎文帝至霸桥曰愿请间此岂
 请间时耶至于罢相就国每河东守行县至绛必令
 家人被甲执兵而见此欲何为可谓至无能之人矣
或问周勃虽则重厚少文可属大事然其畏诛令家人
 持兵自卫似未得人臣事君之义而班固以为汉伊
 周何耶潜室陈氏曰周勃处事煞有周章处如既入
 军复问左右袒迎文帝至渭桥却欲入私谒皆非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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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不来麾之不去举动安刘事特幸成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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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性理大全书卷六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