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四库全书
　倪文僖集卷二十一
　　　　　　　　　　　　　明　倪谦　撰
　序
　　顺天府乡试录后序
国家立贤无方广延英乂于开科取士不惟简拔于学
校凡贵游民秀兵校史胥皆得抱艺来试诚欲尽天下
之才虑有遗珠之惜也士生斯世抑何幸与天顺已卯

秋适当大比太学及畿内士就试者几三千人盛矣哉
顺天府以考试官上请皇上以命臣定之臣谦因顿首
受命恭诣试院悉心简阅以承休德得文之合矩度者
一百三十五人遵定额也乡试录成故事宜为后序臣
惟人君之驭天下未有舍贤而能治者粤昔贤才之盛
称稷契繇益周召毕荣其谟训功烈亘古鲜及者由有
尧舜文武之君作之于上也我国家自太宗文皇帝建
都于斯气运隆昌克生多士列圣相承甄陶教养盖已

有年故自永乐开科以来所得之士出学校而登天府
者岂惟一时扶景运翊鸿猷佐成太平之业迄今允赖
其用焉则今日所得者又有以匡赞亿万年之祚于无
疆也匪作之有道其何以致是哉然考试惟取其文所
蕴由之以得何则文者德之华也如山焉上有丹砂者
下有金上有陵石者下有锡如水焉圆折者有珠方折
者有玉孰谓观于外之文不足以知其中之抱负乎故
策名是录者皆抱负之卓然者也肆惟皇上崇儒右文聘

召遗逸躬亲万几懋图治理圣德之隆超轶尧舜文武
矣凡在四海之远尚皆作于圣化矧京辅之近者哉譬
则日之升旸谷先被其光江之流峨岷先沾其润则人
才独盛于斯宜矣诸君子由贤科以升幸遇大有为之
主行将角春官对大廷释褐登朝可不勇于自励乎先
儒谓豪杰之士由科目以进所谓豪杰固不以一得而
自足也天之赋于我者大矣充之尽其道养之得其义
足以运阴阳而顺四时辅天地而遂万物道济天下而

不以为德泽被后世而不以为能宠辱临之而不惊利
害迫之而不变若是者岂徒然哉由其不安于小成不
诱于近利故能就大器而立远功也夫然后可谓豪杰
之士矣可以与稷契繇益周召毕荣并驱而争先矣使
得鱼兔而忘蹄筌以是自足而不知所以自重人将诮
之曰古今人不相及者若是是岂不孤皇上求贤之盛
心也耶愿与诸君子共勉之
　　潞河宴别诗序

皇上复辟改元之初以太常少卿陈贽先生久典明禋
祗慎共职赐诰命以宠荣之追赠其考吏曹郎中公如
其官先生寻以年逾六帙上疏乞身上谓其精力尚强
勉留视事越明年重悯其老诏始许其归适其子给事
中世用奉命使海外国因得侍行朝之缙绅莫不咨嗟
叹慕以为朝廷得优老之道先生遂退休之志而给事
遇偕行之荣于是相率载酒殽设供张宴饥潞河之湄
又各著为声诗以颂其美酒既行有议者曰先生年未

七十学问老成居容台清华之地远政府繁剧之劳岂
容去乎或曰先生素安恬逸遗外声利与其峨冠鸣玉
之检束孰若杖藜制芰之逍遥也与其驱驰埃壒之间
孰若啸傲烟月之表也此其去也余曰不然君子幼而
学壮而仕老而休皆顺夫自然之理而已是以七十致
仕载于礼著于令古今所同在上者不强以事以尽为
君之仁在下者不贪其位以尽为臣之义君臣交致其
道进退各得其宜斯为美也议者之言岂知先生者哉

且君子全名为难全节尤难常情孰不思有立于壮盛
之时鲜有不少变于晚暮之日若先生者早以明经荐
授杭郡文学造就有方为藩臬重臣所器待请总脩浙
省宣庙实录秩满来朝选入翰林为待诏日直内禁进
典籍再进五经博士文章著述传播四方用荐出参广
藩当海寇绎骚尽心拊绥民多感化未几入居奉常参
总礼乐著寅清之誉扬历中外始终无疵可谓能全名
矣兹又知止足之戒不待年至奉身引退可谓能全节

矣名节两全不易所守贤于人也不亦远乎则先生
兹去不特可为缙绅之楷式而乡邦贤士大夫歆其风
槩子弟接其仪刑抑又足以敦化而善俗矣其为世教
之益不既多乎诗既成题曰潞河宴别咸欲余言以弁
简端遂不揣而为之叙先生字维成馀姚人别号蒙轩
云
　　赠于永亨南还序
钱塘有惇本厚伦之士曰于君永亨乃前少保兵部尚

书公之子也尝与其弟故府军户侯景瞻同谪戍塞垣
永亨遇宥南还而景瞻独留马营永亨不胜白昼看云
之思两度居庸来视之天顺已卯收其先人遗骸归葬
西湖之堧既襄事复念其弟不置北走数千里度关直
抵上谷与胥晤于宣城寓馆友爱之情蔼然可掬虽二
苏夜雨对床之欢不是过也总戎都阃大臣见其克笃
恩谊雅推重之而凡相知者又莫不歆慕其德而嘉羡其
贤也永亨兹虑先茔久违归兴浩然于是前锦衣户侯

杨君廷玉合素所交善携酒殽往饯之余亦在座酒乍
行余执爵而谂之曰人之处世也适乐土者情所欲涉
畏途者情所惮也君已脱畏途而安乐土曷异鸿毛遇
风而巨鱼之纵壑也在他人语及旧游必掉头摇手而
不之顾矣君乃往返于斯至于再至于三而无所惮鸰
原之情果若是其深矣乎永亨曰嗟乎余自幼赖先人
教育以底成立抚爱不翅所生况先人无他嗣胤惟余
与景瞻耳余幸荷恩庥获返葬先人少申罔极之报至

念吾弟独谪于斯忍一日而忘于心耶是以亟往亟来
惟见有可乐而不见可畏见有可欲而不见可惮也尚
遑恤其他乎余闻而叹曰噫使天下皆曾闵也则孝友
之名不闻惟于父母兄弟之道有不足而后孝友之传
始立观永亨孝于亲友于其弟如是谓为惇本厚伦之
士非耶视古史传所称可以媲美而无愧矣遂连饮以
数爵余亦乐为之酳瓶罄颜醺抗手而别
　　北园宴集诗序

天顺庚辰夏五端阳日余被谪来宣城僦屋以居有公
事则出应驱策否则杜门守静以经史自娱宣府前卫
有挥使李君者亲贤嗜学辱枉过余数要至其家款待
甚至遣弟经从余受进士业家有园一区在城北门外
六月十有七日李君以时炎酷请余出为避暑之游忻
然命驾偕行者则有故刑部李文盛锦衣杨廷玉朱尚
德府军于景瞻皆谪寓于斯者也乃联骑出北郊循城
之濠折而西行仅一里许至园所下马入园则董挥使

弟珩单挥使弟祥士人姚宽王敏及李君君弟绅经皆
已先至园周四十馀亩南面坚墉北负群山翠屏环抱联
属不绝有泉出山址自西而来流过园前以入于城引
之灌畦中树桃李数十百株蓊然成列外多榆柳高皆
数寻园旧无亭榭君预于林隙张幕除地设几席具壶
奕以俟于是解衣盘薄往来行游或荫茂树或阅嘉蔬
玩山挹泉惟意所适还至幕下则翠阴满地坐而行觞
肴续芳鲜酒注清冽择佳实撼树而陨之浸泉以进坐

久出而投壶觥筹交错笑语欢洽但觉凯风徐来烦歊
自远恍然若堕广寒之窟而濯清泠之渊也一何快哉
既而饮酒乐甚景瞻索余赋诗余亦要其同赋更唱迭
和斐然成章弗计工拙座有为吾虑者曰先生昔居馆
阁当以藻绘为业今既罹司寇之议为放逐之臣所宜
省躬缄口庶逭官谤何诗之为余叹曰夫子爱我良厚
然亦非所虑也昔柳宗元苏子瞻之谪岭海也率放浪
山水间赋咏不辍盖儒者他无所能惟藉文辞以宣烦

而导滞耳矧今四夷向化边尘不惊而荷戈与祋之役
未见及已则余与二三迁客得以游于此啜清泉足以
沃热中之怀醉醇酎足以释恋阙之思吟风弄月消遣
襟抱何为不可使时有警其能然乎由是而知是游也
莫非圣德之赐幸而是诗偶为好事者所传四方之人
有以想见边亭塞垣人心暇豫有如此者岂不益验国
家太平之盛也哉众以余言为然相率属和或自有作
比日暮尽醉乃各上马归明日聚诗得若干首遂次第

成什而冠以是言李君名绂字士章濠梁宦族淳雅有
士行克笃孝友好客之心本其世德云
　　咏雪唱和诗序
雪之为物当隆冬寒冱之时钟严凝清肃之气其为形
有霙分六出之奇其为色有莹白无瑕之洁其为德有
潜消疫沴平治险秽之仁其为功有润泽土膏覆灭遗
蝗之大故雪以时降自昔称为丰年之祥而骚人韵士
爱其形色而重其功德者于雰霏雨集之初晴开委积

之顷往往见诸赋咏以形容而颂美之若宋之谢惠连
唐之韩昌黎宋之欧阳永叔苏子瞻黄鲁直诸贤皆有
大篇其他律绝尤多而永叔守颍州约客赋诗至禁体
物语以见其巧子瞻继之所谓汝南先贤有故事醉翁
诗话谁续说当时号令君听取白战不许持寸铁者是
也余被谪来宣城閒居无事岁十一月六日晓起凝云
欲同天意酿雪挥使李君士章置酒于家速予与前秋
官潘君时旸锦衣杨君廷玉朱君尚德府军于君景瞻

高尚董君士珩为破寒之会华筵乍启羽觞竞飞俄六
雪缤纷交错蔽空而下近则穿帘承幌覆屋凝阶远则
冒陇蒙山萦林羃径顷刻之间万里一白士章喜曰兹
非国家之瑞乎不宜无述也于是予与诸君彼此唱酬
各成诗二章于以叙一时之清欢追千古之高兴虽不
能效欧苏二公禁体物之巧至于拊景写怀而寓夫爱
重之意者则不异于昔人也既而雪止酒阑客皆散去
予退而僭书所咏并序所由于卷以贻士章庶见士章

以文会友之美而诸君之作即各具于左方诗曰
六花庭院舞廉纤吟赏金杯酒共拈素练渐看埋屋角
瑶篸俄讶拥山尖香生石鼎茶初热暖拂铜炉火旋添
醉后风狂天已霁玉尘飞捲下南檐
迁客何劳赋式微开尊对雪启重扉铅华有晕轻盈堕
云母无声自在飞酒敌清寒须纵饮诗赓高韵却忘归
羁怀总为高情散义气如君古亦稀
　　知庵稿序

姑苏韩公永熙正统壬戌以明经登进士高第拜监察
御史按巡河上大振风纪锄强制暴裁处得宜馆阁诸
先生亟称公年富才优超越伦行举其河上所为数事之
善以语同列予时在史局亲闻其论已知公长于政事
而未知其能古文也后公进位都宪出镇江右得公所作
西江诗选序观之见其议论宏博始知公长于古文而
以未获多见为憾焉兹予谪寓宣城公奉命来理边政
目其剖决庶务随刃而解规画事要口占以授书史几

于腕脱其机警天成非人可及不鄙出其平昔所作知
庵藁见示俾序一言然后幸睹全集阅之连日不厌歌
咏其诗则众体咸备咀嚼其文则词致高远秩然其有
伦粲然其有光浑浑其无疵滔滔其不穷所感者无非爱
君思亲之怀所谈者无非经国恤民之图盖公浩然之
气养于中者既盛故其所发英伟洒落而光明正大虽
词林之老于文者未易方驾也岂非豪杰之才圣贤之
学者乎夫政事文章非二道也公之文章得韩文公欧

阳文忠公之矩度公之政事有陆宣公范文正公之志
节然政事非韩欧不施而文章非陆范不能也各举其
盛者而言公盖兼而有之矣嗟乎古之君子其学也内
以脩身外以治人所学弥高则所治益修而成功益崇
是以建立于世则天下被其泽今之所谓儒者幼而学
之仕则弃之故从仕数年比之进取之初固已大异矣
安能有所树立而厌满生民之望哉公立朝为才御史
居臬为能按察登台为贤都宪临边为名方镇所至政

声赫烨泽被生人艮由其学有所本不以既仕而弃故
著于文词者如此其美而又极其富也其传于世也尚
何疑哉公齿方壮强德业之修藻思之运日新月盛愧
予言不能文姑承雅命引诸篇端以复至于续集尚有
俟于大手笔也
　　送应天府通判林君叙
宣德中始建万全都司儒学于宣府及今几三十年矣
一时游于斯者固多英俊之士而策名科第崭然露头

角者则有林君孟旸孙君良佐为杰出焉良佐尤非孟
旸比良佐中春官贰榜就陜西咸宁学谕以行独孟旸
不安小成必欲取进士高第以偿素志每战辄北益砺
不衰孟赐不特精举子业尤工古文辞善笔札所谓莫
邪为钝铅刀为铦卒不能与主司合非命也夫然夜光
结绿自有定价宣城人士歆其德范珍其辞翰莫不争
相爱重行孚于乡亦云素矣今年选期当及天官卿不
恤其志槩使就试寘诸前列遂拜南京应天府通判职

司马政孟旸于此盖有不得而辞者矣虽然进士出身
之阶耳得与不得恶足为孟旸轻重哉或者以为孟旸
之志得进士则立朝著登法从足藉是以行道今居京
辅子黎民有不足以行道乎吾知孟旸之志亦遂矣夫
问国之富数马以对是知国之强弱虚实兵之胜负盛
衰胥此焉系岂细故哉是以国家于天下郡邑广为孳
牧任之必择其人专其职久其任而责其成功所以求
国马之蕃息也欲致蕃息岂无故欤尝观卫文公秉心

塞渊而致騋牝之多鲁僖公所思无疆而致駉牡之盛
大抵立心深远者措之事业无适而不善也马政云乎
哉若孔子为乘田则牛羊茁壮及其相鲁则强公弱私
政化大行百里奚爵禄不入于心故饭牛而牛肥及其
相秦则显其君于天下可传于后世一皆是心之所为
也孟旸行谊著于乡问学邃于已德性温厚用志远大
兹往南都以是心而莅政临民则善教之所感仁声之
所及必翕然从化乐然敬服而皆毕力于乃事矣致国

马之蕃息也何有哉若夫牧事有成朝廷宠以峻擢随
所任而善其事业又于异日见也不诬矣孟旸将赴官
平昔交善者徵予言以华其行予应天之编氓也遥为
吾郡得人贺用为序以赠之
　　泉口竺氏族谱序
昌筠竺君自什伍长以军功累升宣府左卫副千户读
儒书性朴固才良行端事凡有窒于理者弗肯为也总
戎大臣以鈇钺来镇上谷者皆敬礼之延置幕府与筹

边计俾署行军断事裁决得宜言辄见听未尝依势作
威倚法以削也年甫逾六旬以老谢事家无馀资箪瓢
屡空惟以清白遗子孙此其志也尝出宗谱一帙示余
要一言以叙竺之先本姓竹后因避仇乃加二画而为
竺后汉竺晏尝为拟阳侯此可考见者也南宋时有九
十者家富族盛始居绍兴上虞之牛步称牛步竺世九
者分居嵊县之灵峨称灵峨竺世十者分居明州之泉
口称泉口竺今宁波奉化之泉口是已九十一者生一

子讳廷振理宗时贡元廷振生二子曰奇一奇二奇一
生二子曰尚一教谕尚二处士尚一生五子曰与一教
谕与二处士与三教谕与五处士与六学正尚二生一
子曰与四学录其与三教谕本尚一子出继尚二后殁
葬本里厉家山者昌筠之曾大父也讳颙生处士殁葬
本里金鸡山者昌筠之大父也讳大洪武中谪戍上
谷卒于保定藁葬宣城东今以昌筠贵诰赠武略将军
宣府左卫副千户者昌筠之父也大自离乡井间关

转徙艰苦备尝而能笃意于宗谱虑后世子孙昧其所从
来不知出于奉化之泉口也乃自述其世系之详复为
图以明之时昌筠尚幼举以授之其有望于昌筠也至
矣昌筠果能成立不负所望什袭保藏装辑成帙所至
携以自随复加增修罔有遗缺使若赵伯鲁之简不犹
断港绝潢而何据以穷其源乎兹焉赖是得以知其上
世宦业之传书香之袭其来者远则昌筠今日仆而复
兴微而复盛而克绍簪缨之美者岂非世泽之深长也

耶嗟夫杞宋之文献不足孔子惜之鲁国之分器不守
春秋讥之今竺氏宗谱大作之于前昌筠述之于后
父子一心传守弗失可谓克尽尊祖敬宗之孝者矣竺
氏之子孙抑何多贤也欤昌筠旦暮将昼锦南归持是
以往访其泉口宗族坟墓之所在百年之系离而复合
足华其宗而慰其祖矣是为序之
　　北庄雅集诗序
宣府前卫户侯张铨孟文甫有庄在北城外五里许土

壤膏沃岁入颇丰足以供宾祭之需山势蜿蜒环抱如
拱如揖其前则有柳河川水自西而来萦回东注泻如
玉虹湛如素练而此庄实据其胜盖佳境也天顺癸未
正月望日适当元夕帝京火城金吾弛禁上谷虽居塞
垣而边尘不飞蕃方无警倾城士庶亦皆烧灯张宴以
乐太平之盛盖佳时也时孟文置酒在庄上请予往游
偕行者则有吾同辈谪宦诸公以及儒宫士友皆文雅
之流而无介弁之杂盖佳宾也既至笾豆具陈盏斝交

错物备水陆之品座无丝竹之諠盖佳会也夫以佳境
遇佳时合佳宾而预佳会则觞酌笑谈歌咢款洽得不
畅佳怀也耶于是酒酣耳热诸君子多有所作尽醉乃
散翌日孟文来需予言以纪斯会之盛予以为君子所
遇不同贵乎无入不自得今吾辈寄身边野皆顺时安
命略无离忧旅戚以自陨穫况孟文尚礼好客虽在军
旅不忘俎豆殆有祭征虏之风焉情分之相契燕乐之
相亲宜乎诸君子尔汝之相忘发为咏歌不自觉其欢

然而成什也嗟夫良辰易往盛筵难再则斯会也可无
述哉因叙所由于群玉之右
　　高昌家乘后序
高昌家乘者乃宣府前卫指挥同知高公伟所修者也
伟生于遗腹谱佚不传得元奎章阁学士虞文靖公所
撰高昌王世勋碑为据始有统绪辑成是谱今其孙宁
亦生于遗腹嗣为本卫指挥同知以战功升指挥使于
其家乘自祖伟而下既已续书欲子一言以序考之高

昌有国居西北辉和尔之地在元魏时有名曰布克汗
者生于木瘿遂为其国君长寔高氏之始祖也传三十
馀君在唐时是为伊啰勒德济其子格埒勒德济徙居交
州又传百七十馀载在元时是为巴哩珠阿勒坦德济伊
都呼伊都呼者其国王号也举国归附太祖仍为伊都
呼卒子谔格勒济德济嗣卒子茂穆尔德济嗣卒子和
尔齐哈喇德济嗣卒子纳琳德济嗣封为高昌王卒子特穆尔
布哈嗣卒弟齐吉嗣卒兄子布达实哩嗣卒子华善嗣

在我国初举国归附为立高昌卫拜为高昌卫指挥同
知仍统所部赐以世袭诰命卒子伟嗣即修谱者也累
调宣府前卫卒子永早殁而宁嗣尝观自古有国之君
易世革命泽微流远子孙降而为庶者不为少也今高
氏肇自木瘿较之人迹鳦卵之事尤为神异所谓麒麟
蛟龙之生异乎犬羊鱼鳖盖天实启之而非偶然之故
也是以奕世载德有土有人弥远弥盛至历千数百年
之久而传圭袭组泽流无替始虽本诸天而所以培植

承藉之者未尝不存乎其人也宁字太清美躯干英毅
沉雄勇于有为而读书好礼循循雅饬用能保藏是谱
重加修定敦本厚伦仁也尊祖敬宗孝也不贤而能然
乎其光前而焘后又宁有涯乎为不辞而书其后
　　送太常李少卿献绩朝京诗序
国家大事在祀与戎而祀事之奉所以报本反始达天
子之孝敬交神明而通肸蚃和阴阳而遂万物事无大于
此者况南京为国家根本重地天地山川社稷之坛墠

在焉高皇之陵庙在焉历代帝王国学先师及开国功
臣之祠宇在焉与夫祀典当事之神时有所祭月有所
荐皆𨽻太常所掌自非清德雅望精白一心者恶足恪
承祀事而致神明之昭格哉远者不暇及姑即正统间
言之若冢宰魏公雍言郑公学士金公皆以弘材硕学
为卿于兹岂惟礼备乐和祀事脩举一时道德文章蔚
然为士林所归重诸公既去继之者鲜用儒流是以内
乏格神之德而时不顺成外无及人之善而士不歆仰

寥寥久矣圣天子嗣统之初首严天地百神之祀适南
京太常卿佐以缺闻诏简儒臣补之于是天官内阁重
臣咸谓翰林侍读李君立之为宜遂以应诏乃辍经筵
史事与地官正郎陈君同擢为南寺少卿君勤慎端介
脩明礼乐严恭祀事罔有怠忽其精白一心诚足对越
神明而无愧者也未几陈君召还为地卿而季爵夏君
又以大理少卿转秩而来诸君皆起进士弘材硕学伯
仲颉颃道德文章士林归重顿复曩时之旧地因人而

胜不其然哉兹立之三载书满献绩诣阙缙绅多为诗
以饯其行夏君以予与立之有旧寅之雅属叙简首予
以谓翰林太常皆士君子养德之地也翰林以文字为职
太常以礼乐为任皆无政务之累者也以其馀閒沉酣
载籍穷探圣贤之奥博究古今之变足以极其学力之
所至立之之学之德昔之养于翰林者已久今之养于
太常者益大由是而置诸密勿之地其经邦弘化岂不
能尧舜其君民也哉君之往正当国家愿治之时群贤

汇征之日馆阁诸老又皆君之知己为朝廷倚毗以天
下为己任者君往参焉以辅理宣泽流溢四海使予沾
溉馀波仰观圣君贤臣之事业于蓬藋之下虽衰朽荒
落亦能勉效汉之王褒宋之石介作为诗颂以咏歌太
平之盛不徒老死丘壑而已也相见故人为我谢焉
　　容台别意诗序
舜命伯夷为秩宗命夔典乐今之太常即其任也命皋
陶作士明刑以弼教今之大理即其任也夫典礼乐以

事神明刑以治人而必各专其任者其亦因其材德之
所宜欤仁和夏君季爵以进士拜官秋台擢丞大理进
南寺少卿丁艰起复转南京太常其居大理也讯鞫详
审谳决平恕尝著明允之效及居太常也精严祀事统
和神人复著寅清之美是则古人各专其任者君则兼
举其职矣其材德之施固无所不宜哉盖君博综群籍
该通典故谨持三尺练习宪章故能随地而著其绩也
兹者朝廷泽覃四海宽刑肆赦以承天意恒虑断狱或

有未中而南寺正卿久缺念公昔在大理奉法守正风绩素
闻遂擢为正卿俾辍礼乐之司仍践明刑之任则其已往
之效简在帝心有可见矣命下将往视篆同寅李君立
之暨诸寮属感君德谊相率赋诗以赠合而命曰容台别
意属弁以言惟夫上天眷佑我国家生贤辅治济济其
盛然文学吏事各负所长鲜有能兼焉者也兼之者仅
见于君斯非天独厚之以为一代之良弼乎今朝廷慎
于用法亟于求贤而惟公是擢公仰副从欲往俾庶狱

一清将见人心悦服和气自臻跻世隆平致君尧舜隐
然为时名臣而擅皋陶夷夔之美于今矣诸君之诗珠
联玉缀颂其德业荣其恩眷非直叙其别意而已予故
为序之以附于大雅崧高烝民之什云
　　湘江春雨竹卷引
古之善写竹者唐则萧悦宋则文与可元则赵松雪李
息斋诸人皆能以艺名世以予所见不过独幅数竿而
已未有相连数十幅相聚千万竿若是卷之富者也若

夫湘江乃多竹之地延之以洲渚润之以风雨其山回
水绕之势淋漓潺湲之态亦未有若是卷之曲尽其妙
者也盖姑苏夏公仲昭以进士起家学赡才高精于书
翰拜中书舍人时锡山王孟端与公同官以墨竹妙天
下公从而师之尽得其传下笔辄臻其妙袜材日聚遂
擅出蓝之誉四方之人得其一墨竞藏去以为珍玩后
公迁吏部郎官出守瑞州入为太常少卿名德日重公
每自靳意有不合求之或不可得遇嘉朋契友虽不求

有得意笔则举以遗之予旧辱公爱尝记与公游武定
侯家圃见其卓石甚奇语予曰闻子使朝鲜得其佳楮
肯见遗乎予曰诺归遗二番越数日乃作墨君遗予下
带坡石细视之乃圃中所见也公笑曰吾岂欲楮乎特
为米芾图石丈也其风致高迈如此今为同寅李公宗
周作湘江春雨图后序云宗周雅好书画适兴琴棋与
予往来甚久索予墨君未能酬之又云今年夏公事颇
简雨久不出故为作此则公与宗周情契允合重其清

尚故挥毫命意致多且妙如此岂易得哉一开卷间莫
非篆籀波磔之法其水石阴森枝叶茂密恍若倚烟篷
而弄水云度三湘而望九疑不觉神爽飞越尘襟荡涤
则是卷留于天地间尚何让于古人也哉计公平日所
作似此卷者当亦无几公兹已物故此卷诚何可得宜
宗周之宝爱之也间出示求题其端慨念畴昔为之惘
然
　倪文僖集卷二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