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四库全书
　倪文僖集卷十八
　　　　　　　　　　　　　明　倪谦　撰
　序
　　赠湖广道监察御史沈君序
沈君廷器予同庠友也登正统戊辰进士第观政邢部
逾年以材选拜湖广道监察御史或谓予曰廷器擢台
宪职之雄峻清要者也众人以为华廷器不色喜若虑

夫任重责大之为难称焉予曰否廷器学赡才充端厚
勤敏其在刑曹不数月而疑狱健讼咸能断决邮罚丽
事与老于吏者齿兹居六察正其宜也又何称之难其
必心存敬慎而著于色也夫器之受物也小者易盈而
浅者易溢御史临制百司紏绳不法威望凛然彼喜事
者受之则骄矜自恣往往至于盈溢不以其器之小而
浅乎廷器知朝廷假我以重柄者固将望我匡济于治
化也是以临事而敬慎存焉由是器度宏深惟思致力

于内而不知有华于外也功名事业得不茂建于天下
乎然廷器之存其敬慎也何若亦唯中正是持而已盍
观台端之柏乎孤根特立挺拔直上故能贯四时凌霜
雪茑与萝非得附丽固不能以自立也善乎周书有曰
无依势作威无倚法以削势我所有也法我所用也苟
不惟理是循而喜怒予夺率附丽以行其私必至于作
威以削是茑萝之类也故必介然持其中正蹇蹇谔谔
无所依倚而不异于柏则节操之贞风采之振人心之

慑服从可知矣敬慎之存其在是乎予以廷器实栋梁
之具也故伸之以台柏之说廷器其以予言为然乎否
耶
　　赤岭云松图诗序
襄阳均州学正郑师禹先生笃信诚孝人也满秩来京
尝手一图示予且曰夏世家莆田里之澄塘去澄塘二
十里许至安乐里柯山西南有岭焉曰赤岭先大父讳
天麟行亿十八之葬地也以世父讳元行兆二世母李

祔焉而大母陈别葬谷城山之燕尾峰夏与堂兄蕃失
怙皆幼比长蕃登宣德庚戌春官贰榜第司教浙之庆
元改青之博兴夏之继武则于正统己未沿牒湖襄宦
辙背驰各天一方而松楸之祭扫缺然赖有兄子熊克
承父志修厥岁事亦第乙丑贰选以出司教江右石城
则祭扫于焉益缺矣虽恒命子侄之家食者摄之然如
在之诚终莫能致欲乞假一归用展孝忱而蛇豕横道
又莫能达则此心歉歉殊无已也兹又当外补因绘赤

岭云松为图随寓展观虽弗克躬扫墓田庶其云松常
接乎目而得以少慰其心也先生与夏有同年之雅其
尚畀一言以道夏之志也乎哉余闻孝子于亲之殁睹
其诗书杯棬不能举之饮之者以其手泽口泽之存故
也夫以馀泽之存且不忍忘况其体魄所藏之地而忍
忘之乎是以古者士去其国则哭于墓而后行盖哀丘
垄之无主必有返国之期也先生昆季子姓席祖考遗
德皆以文学起家联辉竞爽有光先烈诚士林所罕得

然而丘垄之违欲主守而未得图返国而未能也自非
先生状其景物常存于心目之间抑何由而寓其思乎
予知其每一披视则崇封峨峨俨乎其若堂也宰木森
森郁乎其林立也蘋蘩椒荔肃乎登兆域而陈荐奠也
则其身虽去国而精神血气固已默相感通于赤岭之
下矣讵非善致其孝者乎先儒有曰不忘先茔孝之大
者也先生以之予既道其志复系以诗使时歌之以泄
其思诗曰白云兮英英苍松兮亭亭纷㳽漫兮散复凝

蹇蔽亏兮先茔先茔兮何所柯山西南兮赤岭之下竞
怀禄兮远鹜君胡为兮心独苦念遗体兮亲支亲何在
兮悠然以思驾言返兮故国路阻绝兮何之图之成兮
宛可识君之睹兮伊驩匪戚皇风大振兮沴气清迟归
展兮明日
　　赠黎先生赴西安教谕序
大量黎先生临川故家子少孤笃志务学不懈比长授
经于翰林吉士傅太常先生之门学益端邃宣德初来

游南京即以能文鸣今冢宰南斋魏先生时为太常卿
名德钜儒学者师尊之见先生所著辄加称赏先生因
拜门下就正所业南斋深器待之予时为郡庠生甫冠
钝志于学先生不鄙忘年而与予友每聆其论议亹亹
令人洒如也一时从之游者屦集于户虽武弁之士亦
执弟子礼声闻烨然居数岁乃绝江而北去游淮阳淮
阳之士执经而受业者视南京为益盛也无几又绝淮
而北去游都城都城之士执经而受业者视淮阳又益

盛也正统己未予偕计上春官始与先生会于京邸方
赖其资予所未至而先生被知己之荐径赴池阳文学
矣今年先生绩满来朝盖相违十载而复会尝得其雅
斋集观之大篇春容短章峻洁浩乎江河注而波涛之
冲激也肃乎堂庑立而廉隅之整饬也其气盛其才充
故其辞日昌固可追古作者而无愧顾予学殖荒落徒
勉然以应四方知己之求虽欲刋谢浮藻一归大雅而
力不能也于先生得无健羡乎夫以先生绩学之有本

授受之有自萍寓两京尚能致从游若是其盛况乎受
朝廷之命任分教之职其为盛也当何如哉宜其作成
多士出登科第而最绩书于天曹也兹膺明陟得衢之
西安教谕西安之士沐先生之教彬彬成就将不异于
池阳也又可知焉嗟夫今之为师者率患教之难施才
之难成往往以课殿被黜然于先生则惟见其易其贤
过人不亦远乎兹将赴官虽久欲相资而不可留也故
予赠之以言然必道夫夙昔之好者以明先生善教之

实为予所素知也是为序
　　赠应天通判兰君赴官序
予尝慕古之为人牧者不徒绩著于当时而名誉之美
又能流闻于千百世而不泯果何道以致是哉迹其行
事率务孳孳爱民不矫亢以为廉不苛刻以为能而循
良之政为可尚已以矫亢为廉则甑尘釜鱼非不能钓
名矣而实惠不及于民徒廉也然一钱之选百纸之受
者何害其为廉以苛刻为能则苍鹰猛虎非不能集事

矣而遗爱不怀于民徒能也然蒲鞭示辱征科政拙者
何害其为能诗云岂弟君子民之父母盖必岂以强教
之弟以悦安之则是爱民如子而民爱之为父母矣绩
恶得而不著名恶得而不远乎以今而求循良之牧若
兰君景清固其人也君为蜀成都之蕳邑人自太学释
褐通守湖广之常德以忧去官起复改南京应天闻君
之在常德未及期而去其民之食力于家者怀其德而
靡忘士之官游于外者颂其美而不寘窃意君为郡未

几而感召之速若是岂所谓能钓名而集事者耶及君
辱临敝郡始获瞻拜下风挹其德容则端重而不浮观
其矩度则舂容而不迫聆其言议则又温厚而不伐也
然后知君为岂弟君子而非矫亢为廉苛刻为能者比
也感召之速宜矣哉且应天京郡也其民五方之人事
繁且剧初通守之缺也所司驰传以请皇上命吏部慎
简贤者授之吏部即以君应诏是则铨衡之知君又已
久矣夫以外郡而迁内郡地不同也而民固同自远户

而视近廛民不同也而心固同君兹往也孳孳之爱循
良之政必以治常德者以治应天则应天之民怀其德
士颂其美者宁独异于常德乎然则君声绩之益茂在
此行矣予也喜刘宠杜暹刘宽阳城其人之为吾郡也
故乐序以为赠而深致吾民之庆焉
　　冶亭登高诗序
九日登高厥有故事而南京诗社诸君子每岁九月九
日携酒殽登城南之雨花台更番作主以为乐惟正统

已已以朝廷有事不果登今年八月十六日恭闻太上
皇帝銮舆还复臣民惘不忻忭于是大司空周公之子
仁俊作主折简速宾欲寻旧盟适值阴雨以雨花台泥
淖不可往改登冶亭盖冶亭在城内朝天宫通明殿后
冶城山上近且易陟故也至九日伏遇圣天子德音涣
颁大赦天下恩泽诞敷人心悦豫仁俊以为圣化维新
理宜胥庆今日游乐云胡不可遂约会于道录至灵胡
公文圭所是日所速之宾二十有八人至者则尚宝宋

士皋黄门刘有融翰检王之深进士陶元素挥使彭大
用士人徐时用江文初贺存诚蒋主忠严克企张廷桓
张志确金彦端李启明叶廷玉吴宗启方元服以及道
录玄义李明善万宗贤时天已开霁诸君褰衣登山拾
级而上亭左右草木蒙密后有竹林森茂于树罅间俯
视居民万屋鳞次石城壁立萦回势若飞凤西瞰长江
若匹练在地东望钟山又若苍龙起伏黄金殿阁隐映
紫翠中佳气郁勃皆接于几席之上诸宾列坐亭中仅

而可容仁俊持殽捧觞以享宾酒数行而止请自亭而
降仍至胡公所则已张筵以俟复以次序坐笑语欢洽
酒行无算或谓今逢菊节乃无黄花可对非负美景乎
胡公亟取一盆置堂中诸宾益喜更迭传令举觞不如
令者浮以大白蔼然斯文之乐也酒半仁俊起曰胜会
不常岂容无述盍举唐人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
倍思亲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一绝分韵
赋诗一纪一时之胜可乎诸宾曰诺皆即席赋成而韵

独不及予意欲予为首叙也日将夕诸宾皆沾醉散去
其不至者仁俊亦遣人投韵索诗翌日诗皆就仁俊积
为一帙示予予读之则曰先正有云士当先天下之忧
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诸君子昔也遭时多故则怀忠
愤之诚可谓先忧矣今也万方欢庆斯讲游观之好岂
非后乐乎然诸作铿锵要眇冲淡和平不惟在位者类
皆能言之士而韦布丘园者赤足以鸣国家之盛焉于
是而知岩穴之间有遗材者多矣惜予力绵弱不能以

汲引之也姑因序其什而深致意焉且予承乏词林者
久兹得请归省幸获从诸君子之后明岁北觐此会不
可复得是用纪其胜而不辞
　　南京礼部尚书王公挽诗序
太宗文皇帝龙飞改元之初首赐进士曾棨等四百人
及第出身有差复简拔秀异之材二十有八人入翰林
为庶吉士盖所以上应乎二十八宿也今南京礼部尚
书临川王公实与焉赐阅中秘书日敕大官具食夜给

膏火费万机之暇上每躬课其业嘉待优礼倍万恒品
所以储养造就为后日密勿赞襄之具也公长身美髯
昂然朋行中上独异之已而擢翰林修撰升侍讲进学
士职上累北征沙漠公必从行逮仁宗昭皇帝宣宗章
皇帝尤见宠遇升公礼部侍郎入内阁参预机务正统
间修国史为总裁开经筵为讲官弥纶启沃厥绩维懋
国家以南京为根本重地镇静硕画必藉威望老成之
人于是命公南来公至是甫及二载而溘然下世矣可

痛矣夫谦有二亲在堂得请归省适值公丧启行还葬
时公卿大夫士执绋而送者数千人讴吟哽咽发为诗
歌行道闻之莫不掩泣公诸子乃录其可知者得若干
首联为一帙而命予序之嗟夫国家以公为四朝老臣
实维文庙培植以遗后者故都邑之重惟公是托所以
宸衷无南顾之忧者有公在也今公已矣国失所倚而
人失所望则凡有知者孰不泫然哀之乎哀不能已而
胥著于言于以见非一人之私情乃天下之公义也故

为叙于篇以备史氏采录之一端云
　　赠天文生万英序
云梦万君英字世才通历数星官之学今年秋当道荐
其名于朝上命礼部钦天监试之术果精习获补本监
天文生交游者咸荣之徵言以赠惟星历之学尚矣以
历数言则自伏羲画八卦以象二十四气炎帝分八节
以纪农功黄帝迎日推策乃使羲和占日常仪占月车
区占星气大挠造甲子𨽻首作算数容成综斯六术考

定气象建五行察发敛起消息正闰馀述而著焉谓之
调历而后世本之然以圣人之智其于天地之理阴阳
五行之运日月星辰之纪考验推测无有不尽其立法
倚数固宜历万世而不忒也然传之稍久其应辄差自
尧舜三代及汉唐宋以来历未尝同何也盖天地之数
妙不可测者常在于毫眇之际而其象与气推移赢缩
亦有时而不齐积以岁月则不能无差理固然也圣人
不能使历无差而能因其差而是正此历所以屡变也

以星官言则自黄帝创受河图始明休咎降及高阳乃
命南正重司天北正黎司地尧则命羲和出纳日月考
中星以定四时舜则在玑衡以齐七政夏则昆吾商则
巫咸周则史佚诸侯之史则鲁有梓慎郑有裨灶齐有
甘德魏有石申皆掌著天文各谨图验其巫咸甘石三
家后代宗之而相传至今者也肆惟圣朝祗若天道治
历有法而无所差忒观天有器而无不吻合所以前民
用而授人时占吉凶而审灾祥者亦已备矣自非性识

明达深究古学岂能极占步之妙哉英较试其术既已
精习而无沗所荐则推气数以验天常观天文以察时
变必能举其职业矣职业能举禄位由是而进焉英声
茂实能不著闻于观台之间也哉英益勉之庸书以俟
　　赠陈编修归葬诗序
景泰纪元之春予与黄门司马先生自朝鲜使还至辽
阳闻编修陈先生奉命来祀北镇祀毕诣盖牟启父榇
迎母归盖尊甫姑苏人宣德间谪戍于是以殁而母因

寓焉故也予乃偕黄门联骑往盖牟致祭墓下升堂拜
其母期同还朝而先生启竁未及遂抗手别不数日先
生至京暂厝父榇都城外奉母居官舍当是时先生即
欲归葬以入仕未久不敢言私既逾年先生书满考称
天曹奏赐敕命当赠父如子官母封孺人先生曰是可
以言归矣疏其情以闻诏许之舁榇及母发舟而南同
寅诸君子咸著为歌诗以咏别谓予宜序不敏何敢僣
于斯窃闻宋鲁之犒赠也乘韦先而吴鼎后是以不辞

尝观世之故家令族不幸而遭迁谪者多矣往往星驰
水逝一去而不返其能故国之复者几何人哉先生当
门祚中衰之秋父母昆弟越在海东而先生岿然若鲁
灵光独存京师蚤莫淬砺肆力问学大有所就竟以明
经领荐策名进士为第一甲第二人拜官翰林入侍经
幄卒致父榇返于祖茔母氏归于旧庐龙章宠钖光贲
存殁故国既去而复归门祚既衰而复振骨肉既离而
复合非由先生之克子能若是乎先生之归也襄厥大

事敬恭桑梓孝亲之念可以无憾矣然皆上之赐也肆
惟皇上富于春秋懋隆圣学而先生为经筵讲官以启
沃为任固不宜以久去也故曰君子不以私害公不以
家事辞王事尚式遄其归以副同寅诸君子属望之意
可焉是为序
　　贺曰温孙先生寿七十序
国博丰城竹轩孙先生有子五人谦识者三人也谦为
童子时尝从春坊谕德临江黎先生游获拜今致仕都

宪公曰良先生与公同谪宦居南公遇物豪畅器度弘
厚谦心慕之盖都宪竹轩之次子也谦在京庠时获执
弟子礼于教授曰让先生讲下先生善于启迪深承奖
励谬领乡书以出谦心德之盖先生竹轩之季子也谦
在翰林时获与侍读曰恭先生联官先生先达老成廉
介方古谦心敬之盖侍读竹轩之中子也三君子材德
闻望中外相埒馀二人虽不识畹兰崖桂之华珠联璧
合之美当不异也矧曰俭先生仕不出乡又早世曰温

先生初不仕谦不之识也固宜使曰温先生亦出而用
世材德闻望讵后三君子哉先生有子约以礼经登乡
选升诸太学循例南归省侍其亲时教授先生主客礼
部谓兄今年七十九月十日其初度也乃笃爱兄之谊
属笔于谦俾叙寓归为兄寿谦闻曰温先生性孝友好
施予重然诺长身脩髯言默可则尝叹世降俗媮乃合
邑之好礼者三十馀每旬为叙伦会崇俭任真去奢革
伪为远近所称道是知先生虽不一试以泽润生民而

德之薰沐于乡邦者亦已深矣然则先生臻是寿者乃
天因其材而厚之者也譬则苍松翠柏有栋梁之资隐
于穷林邃谷不为匠石所采录俾得以历寒暑全天年
固其理也先生之寿岂异是也哉越是以往由耋耄而
臻期颐有不可以限量之矣谦愧无文承命不容以默
遂书此为千里贺
　　贞节堂诗序
贞节堂诗者乃缙绅大夫为王君允母孺人刘氏而作

也孺人年及笄归王君云年二十有六而寡生二子允
方五岁信方三岁上无舅姑下无童仆煢煢孑立饮蓼
茹荼誓守其志躬勤纺绩以抚诸孤允年七岁即授以
经遣入郡庠为博士弟子员鬻簪珥市典籍以资其学
视其勤惰时加奖励故允业成名立登正统乙丑进士
第拜福建道监察御史今孺人寿跻七帙康宁无恙此
贞节之堂所由以立而缙绅大夫之诗所由以作也予
闻之易曰贞者事之干也又曰贞固足以干事夫人之

遇事所以颓堕不立而失其素志者不贞故也知事之
为正坚固确守无所移易是以谓贞君子处事莫不当
然而况妇人从夫之义者乎在恒之六五有曰恒其德
贞妇人吉传曰妇人贞吉从一而终也夫终守从一其
德恒矣此所以为贞也孺人以盛年婺居甘心穷约教
育二子自鬒发以至种种守其从一之义近五十年志
操坚确凛然如秋霜烈日其德之有恒如此谓之贞节
不亦宜乎彼有徒虑饿死自失其身以沦于禽兽之域

者闻孺人之风愧死无地矣昔卫之共姜守义尝作柏
舟之诗以明其志当是时阴教行于闺门先王之泽未
泯夫子取之所以为世劝也诸君子咏歌孺人之节大
篇短章极相推美使观风者采之以附柏舟之什而传
诵于天下后世其于共姜又何远乎肆惟国家礼教兴
行表厉风俗凡闾阎士女有能守义若共姜者辄旌其
门若以孺人之节上闻予知旌门之典不旋踵而及之
矣矧御史君身跻显融躬致禄养蹇谔之操著于台端

朝廷乃推所自将必钖之宸章宠以命服以为孺人荣
又以见天佑善人其理不爽死者有知宁不含笑于地
下乎呜呼御史君之名由孺人之教而有成孺人之节
由御史君之孝而益著是皆可书以为世之为母为子
者劝也用是述于篇端
　　赠御医孙先生医效序
少保兵部尚书于公之婿锦衣卫千户朱骥患伤寒疾
既愈而复作势日向剧赖希贤孙先生治之而愈骥感

其活已且念其术之良也徵予言以彰之于闻昔汉张
仲景本内经难经之旨著金匮玉函经及伤寒诸论其
论六气之所伤最为详备晋王叔和纂岐伯华陀等书
为脉经叙阴阳内外辩三部九候分人迎气口条陈十
二经洎三焦五脏六府之病尤为精密二氏之书诚千
古不刋之兴也后之学医者莫不本之近世以医鸣者
曰刘守真张子和张洁古李明之辈号称医道中兴守
真子和攻伐邪气多用宣泄之法洁古明之护养元气

加多补益之功盖皆明夫气运之变而通于阴阳之化
者矣今之言医者莫不宗之先生之为医也精究张王
之书深传刘李之妙其攻疾也陷陈克敌若韩彭之用
兵其养病也绥辑拊摩若萧曹之治民辩证于指下取
效于目前随宜应变未尝十失一焉异乎世之泥古守
常者矣是以先生之医著闻京师凡婴疾者必往求治
屦集户外至不能容而先生应之亦未尝以贵富贱贫
而有所择也夫疾既愈而复作他人治之孰不以为难

也在先生则易易焉其术之良岂不于是而可信乎惜
予言不足以彰先生之美而尽骥感德之情也先生浙
之仁和人世业医永乐初侍父居太医院今为御医其
学得于家传尤多云
　　赠河间太守王君赴官序
京卫武学教授铜梁王君用节因荐擢河间府知府或
有言于予者曰河间大郡也密迩京师顷者边尘犯顺
震惊畿甸河间之民仓卒骇散轻去城邑赖天兵扫除

远窜漠北其民稍稍引归喘息未定心迹未宁王君兹
往不亦难于理乎予曰不然骇散者非其民之罪也守
土者之过也使守土者能捍禦以为之保障则民有所
倚而不慑矣至乃奉身先逸民有不从之者乎惟其如
是故朝议以为保障其民惟王君为能故共荐之而王
君者由进士起家为刑部主事以事解官大臣交章论
荐复起而任教职学术之正足以启迪乎后人材识之
优足以建立乎事业今奉命出守虽当乍散复归之馀

从而推诚布公宣德振惠以修内政兴治补弊思患预
防以禦外侮民有所倚必帖然而宁谧矣譬则良医之
治羸病而投以参苓之剂慈母之字孺子而审其恶欲
之方病宁有不瘳而子宁有不安者乎吾见其易而未
见其为难也昔汉朝歌盗贼充斥邓骘举虞诩为之长
故旧吊之诩笑曰不遇盘根错节无以别利器及到官
设法擒戮境内获平后迁武都破败羌众招还流亡假
贷贫民开通水运家给人足一郡以安故艰虞之际正

志士立功之秋而谓王君难之乎子徐待之英声伟绩
不久振闻于都下矣或者无以对未几用节启行诸同
年仕于朝者咸出祖以饯之予亦在列因举与或人言
者为监察御史张君孟弼告孟弼请遂述之以赠用节
于是乎书
　　赠苏郡太守汪君序
大江之东郡之大者以姑苏为称首户口之版土田之
籍视他郡奚啻倍蓰故生殖富而愬讼繁其财赋之上

供于京者以亿万计然欲使其民礼教兴行奸宄屏息
遂俯仰之愿无征科之扰非有弘杰之材为之守煦之
以仁制之以义绳之以礼约之以法而由之以诚未见
其政善民安而悦服于心也故凡为守于是者恒遴选
其人焉比者苏守以缺闻皇上博简群材而得地官正
郎汪君清夫遂以授之清夫为陇右义武王世显之后
自金入元代有显人与予同登己未进士第居地官之
署十有四年矣材有猷为而不为威武慑观其当皇上

临御之初敌扰边关奉命与将臣率兵遏之还守京城
躬擐甲胄不避艰险寻命入陜选领乡兵入援事定还
朝或边粮之当积或餫道之当理必命清夫往治咸称
厥任其材之弘伟著于朝端久矣今俾出守一郡人多
为之惜予则以为宜也何则盖清夫先君子宗贤尝通
守淞郡有能名清夫寔侍左右淞与苏地若齐鲁然土
风民俗固所素谙者也以弘伟之材而居素谙之地仁
义之施礼法之布一出于诚而无伪政有不善民有不

安予不信也矧近之为苏守者前有况公后有朱公况
之治也以刚果朱之治也以简静而皆臻于理清夫兹
往将为况之刚果欤抑为朱之简静欤昔赵广汉守颖
川以威名闻韩延寿继之以礼让化及黄霸代之务以
笃厚因其迹而大治今之苏殆不异古之颖川而君继
二公之后将不异于霸也审矣他日政理有成声绩兼
茂其致玺书褒美入于庙廊又岂异于霸乎尚慎旃哉
凡同年而升者燕饯其行谓予载笔于朝属序以赠

　
　
　
　
　
　
　
　倪文僖集卷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