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四库全书
　史纠卷六
　　　　　　　　　　　　明　朱明镐　撰
　书史同异(文多不录录/其有议论者)
　　陶潜传
　陶潜字渊明或云渊明字元亮(沈约/宋书)
　或云字深明名元亮(李延寿/南史)
南史渊概作深避高祖讳也李氏以虎为武以丙为景

以渊为深以世为代以民为人诸葛长民李道民悉易
为道人长人皆避庙讳而设律以临文不讳之义殊不
必尔亦狃于江左之习犯祖父之讳辄相向流涕李氏
修史不得不沿袭世尚愚意后人校史者悉宜改正旧
史即两汉书亦然否则庄光终为严光赵谈终为赵同
矣
　　裴子野传
　子野曾祖松之宋元嘉中受诏续修何承天宋史未

　成而卒子野尝欲继成先志及齐永明末沈约撰宋
　书既行子野更删撰为宋略二十卷(姚思廉/梁书)
　齐永明末沈约所撰宋书称松之以后无闻焉子野
　更撰为宋略二十卷(南/史)
按裴氏宋略世无傅本惟司马涑水陆唐老通鉴中偶
载子野史论当属宋略之遗也可见宋时载籍极备本
朝中秘逊之远甚民间藏书亦无赢胜虽陈农之使四
出而不准之徒难遇矣

　　袁泌传
　永嘉王萧庄僣位(姚思廉/陈书)
　永嘉王庄称尊号(南/史)
后梁明帝之在江陵也陈书称名曰萧岿南史称谥曰
梁明帝此南史书法为正姚察父子意中唯知有陈不
知有梁矣江陵时号影国延祀至三纪则犹然武帝正
裔也陈氏既可帝制自为萧氏何嫌再整玉步愚意梁
书中明帝必应为之立纪王琳必应为之立傅一如何

之元梁典之制则庶乎其无议矣萧颖士依春秋编年
例自汉元年讫义宁作傅百篇至陈受梁禅书曰陈霸
先及王绪作永宁公辅梁书黜陈不帝颖士助之又著
史谱作梁不禅陈论茂挺为武帝之枝孙太原为僧辩
之的裔持论未必无偏然以视姚简之书法则二书差
快人意也
　　江总论
　总尝自叙其略曰太建之世权移群小谄嫉作威屡

　被摧黜奈何命也时人谓之实录(陈/书)
　其为自叙云太建之时云云识者讥其言迹之乖(南/史)
江总特一浪子耳作天子狎客赋诗酬饮以国输人乃
徙宅忘妻之流也指斥太建咤命不辰亦复何心姚简
之之徒以父执之敬曲致美词此当以南史为正
　　书陈梁二史后
按书史异同南多于北而南朝中唯陈梁为少盖修二
书者姚简之实董其事姚李比肩立朝年事已悬载笔

载言势难牴牾其情事然也至于大义所眧奋毫独断
秘简将绝书牍偏详李氏要有耑长郑夹漈著通志略
百帙备录书史凡有异同必黜诸家之书而存李氏之
史宜乎诸书既成李太师父子著作复藏本秘阁卓然
单行于八家之外也　梁书无傅而南史有傅者王琳
张彪是也陈书无傅而南史有傅者陈暄是也魏书无
傅而北史有傅者念贤以及乙弗朗六人是也魏书有
傅而北史无傅者高湖诸傅是也后齐书无傅而北史

有傅者彭乐是也一人而南齐书有傅北魏书复有傅
者裴叔业是也一人而南史有傅北史复有傅者萧综
是也
　　宗室元丕传
北史高史无甚异同而高史为明晢系唐人高峻所撰
初集六十卷其子迥足成六十卷共一百二十卷载在
新唐书经籍志中魏伯起魏书帝纪及皇后宗室诸王
列傅强半亡逸后人乃采高氏小史补之尝阅王伯厚

困学纪闻谓高书不甚流传然则小史在宋时已属秘
阁本矣
　　来护儿傅
　护儿率楼船至沧海云云至遂班师(魏徵/隋书)
　率楼船云云至乃旋军(北/史)
此隋书所纪为实护儿失利屯师海浦高建邀战未尝
丧元而北史改窜隋书词多溢美正以来瑗来济同时
贵仕耳时语曰世南男作匠护儿儿作相厥子柄国乃

考自应得佳傅矣房彦谦琐琐卑职因房乔而立傅演
至五六百言魏季景魏长贤魏书本不立传因魏文贞
而收入北史此史官一时气习也
　　书齐周隋书后
按李氏之史与诸书异同者北较少于南盖以修北齐
书者李百药修北周书者令孤德棻修隋书者魏徵三
公位高望重又率李氏丈人行也延寿承大师之指藉
以卒业伯起之书或多翻驳三公之史安敢削藁所以

同者什九异者什一郑渔仲录史至隋书而止唐书五
代不复措词祗以二书属欧宋先达之笔不敢互立同
异郑氏之指上与李氏同符可以救文人相轻之失矣
每见后生著述目治无多一遇先辈辄思反唇相稽曹
子建所谓季绪琐琐曾何足云闻李氏郑氏之风者应
亦涣然汗阻耳
　新旧唐书异同(旧书刘煦著新书/欧阳修宋祁著)
　　武后纪

　故司空李绩孙柳州司马徐敬业伪称扬州司马杀
　长史陈敬之据扬州起兵自称上将以匡复为辞
　(旧/书)
　柳州司马李敬业举兵于扬州以讨乱(新/书)
此书法已为紫阳纲目开先矣三国鼎峙蜀为正统其
说创自习凿齿高贵惨死南阙书弑其义起自萧颖士
帝在房陵书儗乾侯其论出自沈既济紫阳一一遵之
须知大儒亦自有蓝本也

　　文宗纪
　开成元年正月丙辰望日有蚀之(旧/书)
　正月辛丑朔日有食之(新/书)
以晦日食者有之以二日食者有之自古未有望日食
此则司史者过也以新书为正　晦日二日亦司历之
过日食未有不朔者或平朔定朔立法未密耳尝阅宋
史宁宗庆元四年九月太史奏月食于昼已而其言不
售月食昼便可日食望太史好为迂怪乃至是耶或曰

开成元年元旦史官以忌讳故错录也得之
　　诸志
　监察御史里行贞观初马周以布衣进用太宗令于
　监察御史里行自此因任里行之名龙朔元年以王
　本立为监察里行也(旧书/职官)
　龙朔元年置监察御史里行武后文明元年置殿中
　里行后亦颛以里行名官(新书百/官志)
监察御史里行之名不自龙朔昉也旧书之说为详按

官制以太宗诏敕之语入官衔者凡有三一监察御史
里行一平章事一同中书门下三品贞观八年仆射李
靖以疾辞位太宗诏三两日一至中书门下平章事则
平章事不过以之敕药师耳初非官名也而平章事之
名即自此始其后李绩以太子詹事同中书门下三品
谓同侍中之书令也亦诏敕中语初非官名而同三品
之名即自此始高宗时张文瓘以东台侍郎同东西台
三品则同三品之名自文瓘始入官衔矣永淳初以黄

门侍郎郭待举兵部侍郎岑长倩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则平章事之名自待举长倩始入官衔矣龙朔元年以
王夲立为监察御史里行则里行之名自本立始入官
衔矣推其由来皆太宗一时王言后遂相沿为制此不
可不考
　　吴王恪传
新书于诏敕诸文槩削不录往还书教必行窜易宋自
穆伯长苏子美古文既行痛绳西昆之体庞薄太甚凡

遇排偶悉易散文愚意一代王言自有其体何必芟除
旧作曲徇已笔即学士视草未必悉出宸裁而诰诏胪
列或备一朝纶綍新书不如旧书之存实也
　　吴兢传
　其子进兢所撰唐史八十馀卷事多纰缪不逮于壮
　年(旧/书)
　兢叙事简核号良史世谓今董狐云(新/书)
吴长垣才擅良史风节挺然折燕公之问解相王之狱

大节既已无疵著论讵复纰缪按长垣在长安景龙间
私撰唐春秋迄未成书集贤论次仅得六十馀篇卷帙
未闻盈八十也复以书事不当远谪荆州此时燕公秉
国未免高下在心初以为纰缪者燕公主之继以为纰
缪者李哥奴主之旧书乃祖其说耶韦述傅中言令狐
德棻吴兢二人撰武德以来国史皆不能成韦述属草
始分纪傅然则八十馀卷或子弟撰之非长垣之笔亦
不可知

　　骆宾王传
按宾王潜踪蒜山阻风五陵王那相推刃已同唐杜诸
人并命矣倘效张俭之亡命自行秦始之大索何故淫
刑方骋偏存宽政新书之说断非实录其端本之唐人
说部唐人最恶宋延清必丑说之而后已灵隐寺题诗
楼观门对之句以为窃之老僧老僧乃宾王避祸薙发
入空门者展转流传荒诬蔑据宋子京好采小说阑入正史宾
王亡禽不知所之应惑于唐记纪事诸书遂采之而成文耳

　　柳公绰传
　柳公绰字起之(旧/书)
　柳公绰字宽小字起之(新/书)
此新书所纪为实刘书凡遇一字字辄为改易房玄龄
之字乔颜师古之字籀悉以字作名以名作字至柳宽
以小名作字其失与房颜二傅同也按颜籀祖之推字
介弟相时字睿皆一字字颜氏自有家法耳刘氏以字
为名失之不考至于陆长源本字泳乃加一字曰泳之

李叔明本字晋乃加一字曰晋卿刘氏意中几不知古
人有一字字矣
　　书新旧唐书后
旧唐书有傅而新唐书无傅者凡二十七人祖孝孙唐
衢字文籍韦辞王正雅张杨赵仁本赵道兴阎巨源良
吏之李君球李璿酷吏之万国俊忠义之成三郎尹元
真邵真赵晔文苑之邓玄挺李拯方伎之僧玄奘神秀
一行隐逸之王守慎徐元纪孙处玄烈女之魏衡妻王

氏宋廷瑜妻魏氏女道士李玄真新唐书有傅而旧唐
书无传者凡一百三十人元结顾少达郑珣瑜杜惂郑
薰韦博王铎康承训牛元翼傅良弼李寰高师厚赵犨
邓处讷陈儒裴坦郑延昌王溥卢光启周宝刘巨容赵
德諲杨晟顾彦朗王敬武孟方立杨行密孙儒刘建锋
马殷成汭杜洪钟傅刘汉宏张雄冯弘铎王潮刘知谦
忠义之王行敏李育德吴保安张兴蔡廷玉朱体徵张
伾周曾王碣吴镣张逊孙揆卓行之权皋孝友之任敬

臣友叔才程袁师武弘度宋思礼郑潜曜沈季铨许伯
会侯知道程俱罗何澄粹李兴陈饶奴许法慎杜攒王
博武万敬儒章全益循吏之罗珦韦丹薛元赏何易于
隐逸之孟诜秦系张志和陆羽陆龟蒙儒学之沈伯仪
彭景直张齐贤殷践猷陈贞节施敬本卢履冰王仲丘
康子元赵冬曦尹愔陆坚郑钦说卢僎啖助赵匡韦彤
陈京林蕴韦公肃文艺之苏源明皇甫冉柳并欧阳詹
李频吴融吕尚郑虔列女之房玄龄妻卢李畬母郑廉

妻李符凤妻高睿妻秦王琳妻韦卢惟清徐饶娥安南
贼帅陶斋亮母金高彦昭女李侃妻杨贾直言妻董李
妙法谢小娥杨含妻萧李廷节妻崔殷保晦妻封李拯
妻卢山阳女赵周迪妻朱延寿妻王方伎之姜抚杜生
(凡不立传而事迹/时见他传者不录)
吴溆旧书列外戚傅新书列忠义傅元总秀旧书列文
苑傅新书列卓行傅甄济旧书列忠义傅新书列卓行
传阳城旧书列隐逸傅新书列卓行傅司空图旧书列

文苑傅新书列卓行傅孙思邈旧书列方伎傅新书列
隐逸傅武攸绪旧书列外戚傅新书列隐逸傅薛怀义
旧书列外戚傅新书附见武后傅贺知章旧书列文苑
傅新书列隐逸傅详按诸人所列新旧不同而新书为
胜惟贺知章入之隐逸傅殊可咄咄贺监位登三事年
踰悬车偶乞镜湖便称高蹈则充隐山人随驾隐士悉
可无惭青史亦何以服王无功陆鲁望诸人之心耶刘
书外戚傅以薛怀义窜入其中媱秃上烝外则有之戚

于何有果尔则吕后之辟阳侯冯后之中山王皆可联
翩附椒房之戚矣此皆史官载笔不伦新书旧书同为
一丘之貉者也
刘书立志十一欧书立志十三刘书分礼仪音乐为二
志欧书合礼乐为一志而分仪卫车服为二志分选举
百官为二志分兵刑为二志旧唐则有舆服无仪卫有
职官无选举有刑法无兵志也至于宰相年表方镇年
表宗室世系宰相世系诸表及卓行有傅藩镇有传奸

臣叛臣逆臣有傅皆刘氏之所未备而欧宋二公所增
修者较旧史为精彩一变矣
按五代史刘煦傅止言监修国史并不及修唐史一字
岂永叔护前没其功不录耶抑刘归义本乏文采特以
故事署名耶傅中称一朝臣有避祖讳让官不拜者中
书作敕曰闻名心瞿煦遽执笔窜易之曰有耻且格一
时傅以为笑由此言之刘氏之文采槩可睹矣而旧书
是非颇不背谬时时与新书分道抗行当是旧书为众

家所成徒以归义宦望最高推之为主名耳间阅吴缜
新进唐纠缪表中云五季天福之际大臣赵莹之徒缀
缉旧闻次序实录草创卷帙粗兴规条然则宋时所行
者赵莹旧唐书非刘煦旧唐书也涑水资治一书广采
家傅说部而间用唐书往往复出刘宋两家之外心窃
疑刘道原诸人私有笔削今以咸林一表窥测之抑当
用赵莹本耶本朝杨升庵汲汲推刘书不置至举姚崇
说玄宗十事将旧书新书相儗以为宋不及刘不啻百

里而遥然十事旧书不载即宋子京姚元之赞中已明
言之此一则本出自吴兢升平录升庵欲归美旧书径
以吴兢之笔误充刘煦之简耳偶论旧书而并及之
　
　
　
　
　

　
　
　
　
　
　
　
　史纠卷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