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四库全书
　史纠卷三
　　　　　　　　　　　　明　朱明镐　撰
　北齐书
　　文襄纪
渤海王业不繇子惠溯其树迹全逊晋景厕置帝纪将
无过情此纪叙次不伦中载侯景答书尤属无谓一纪
之中或取魏纪或取梁书或取北史剽集三家率尔而

成绝无裁割疑非李氏之笔当属后人所补
　　邢邵传
傅中载请置学及修明堂奏本出李崇之手非邢氏笔
也魏收载入李崇傅中兹复云与魏收同奏盖李氏不
考之误
　　祖珽傅
读史至祖孝徵盗铜叠事未尝不掩卷一笑惟金三品
自有高下铜叠二面殊非金叵罗之比梁上君子或过

而不问孝徵虽贪何至遽以入怀所谓下流攸钟众恶
皆趋史官之笔未免泰甚愚按裴让之傅邢邵傅魏收
傅以及此傅悉非李安平之旧李本称欢为高祖澄为
世宗洋为显祖演为肃宗湛为世祖率无称谥之例诸
傅变号为谥当属延寿之书李本卷帙散逸后人取北
史相补其中小异者则采高氏小史特杀青时未及详
校耳不然称号称谥何一书而两例也
　　杨休之传

史举阳子烈为时论所鄙者有五端愚谓说祖珽撰御
览事洵有可议其馀诸事可重未可鄙也文林馆既立
子烈与少年朝请参军之徒同入待诏领袖后进亦属
佳事何故指为傅会必若袁翻之忌邢邵魏收之排刘
昼方见先正年事之崇乎凤将九子在何承天以为美
谈而在阳子便为诟端大不可解至如立齐高本纪魏
收欲取平四国之岁为齐元子烈立议从天保为限断
阳子史裁自不可移必取平四国之岁为齐元曹氏平

黄巾之岁即为魏元乎司马平西蜀之岁即为晋元乎
建安不闻属之当涂正始未尝移为典午永熙天平忽
曰改步将置武静二帝于何地子烈讽劝审正全从国
史起见不因存没异怀且向歆天文父子不同刘张师
说前后顿异况区区比肩事主之人乎子烈性通率不
乐领职再居吏部谓为妨吾赏适其领中书监也谓人
曰我已三为中书监用此何为亦即此意夫芥视轩冕
复谓为鄙必且嗜进乾没不休方为无累青史矣至于

燕王之封子烈谓所亲曰我非蛮奴何意忽有此授此
时走狗受郡君之名飞鹰有开府之号倡优贱𨽻悉邀
社封淫名邪宠曾何足顾子烈斯语律以颜异反唇彼
无所辞倘谓喜得假王口失常度未免失之河汉凡此
诸事史官之所鄙后人之所重即史官亦无定见不过
当时为高肱韩长鸾诸人所鄙史官亦从而鄙之耳即
子烈实有可鄙者天池得石盛称符命六王三川曲为
演说智不及于桓谭佞有同于张华史官曾不指摘亦

复何故
　　文苑传
叙中誉宋孝王不容口据谓待诏文林当时操笔之徒
搜求略尽其外如广平宋孝王信都刘善经论其才性
入馆诸贤亦十三四不逮之也睹此论则孝王必文行兼
美远出颜介诸人之上及缀循吏传而孝王复附见宋
世良宋世轨之后以为孝王求入文林馆不遂因非毁
朝士撰别录二十卷会平齐改为关东风俗傅言多妄

缪篇第越杂无著述体由此言之孝王文无足采胸有
鳞甲特一倾险士耳文苑则举之上天循吏则按之入
地钜鹿伯起之癖不图于安平复遇之刘善经隋书中
仅一见之按北史云善经诸人事多遗逸则善经要亦
孝王流至耳
　北周书
　　宇文护传
宇文萨保宇文氏之周公也幸则为周公不幸则为萨

保耳史臣加以至逆之名冤矣文帝捐馆王业未成外
寇方张诸子尚幼此时宇文氏无论不得王并宜失霸
萨保左手据天下之图而右手以奉之孺子王其事不
可谓不难未几孙李之嫌搆幽废之势成此闵帝自废
非萨保废闵帝也或曰废君非纯臣事然则伊尹废太
甲矣霍光废昌邑矣一君废复立一君一君死复建一
君未尝阴觊龟鼎贪立孩稚萨保此心惟不忍负一死
叔父耳夺非常之富贵而付诸弟弟以富贵之故而并

疑及所夺之身韩卢得兔不敢自肥而进之主者主者
既获彼狡而并烹此走庸讵人情乎武帝有云三十岁
天子岂为人所制此志一萌萨保无生理矣所谓功高
者主震地逼者身害也或曰萨保弑明帝罪不赦愚谓
明帝以疾不以弑明帝大渐之日口授遗诏文成数百
至今诵之首尾温丽古今受酖者多有之卒然中毒不
能少须臾母死乃从容作绝命辞乎李安进毒之说创
自武帝一人已外无一人知者及安被诛齐王宪为之

请命倘萨保当年奋然行王莽梁冀之逆中外便应喧
播即禁中秘密外人不得预闻而齐王介弟出入禁闼
英察性成动静先知何至十三年之久意中尚无此罪
人也当是武帝欲甚萨保罪特加之辞耳王兴诸人之
诛咸曰伴齐王宪而死李安诸人之诛吾亦曰伴晋公
护而死然则萨保可不死乎曰不可后世之人不幸行周公之
事居周公之地即周公复生不复望活区区一萨保乎萨保
之受诛此学周公而死者也陈宣帝之溺衡阳齐昭帝

之贼济南及宋太宗之杀武功此不学周公而生者也
呜呼忍矣
　　贺拔传
贺拔兄弟傅魏书立之北齐书立之北周书复立之愚
意贺拔本属魏臣惟破胡晚年与黑獭相周旋耳贺拔
诸傅止应魏书纪录齐周二书可无载入
　　刘璠传
据云南郑拒守未下达奚武请屠之太祖许焉惟令全

璠一家璠泣请再三太祖遂许之南郑获全璠之力也
及观赫连达傅则有疑焉达从达奚武收汉中拒守积
时后乃送款武问诸将进止之宜贺兰愿得等以其食
尽欲急攻之达曰不战而获城策之上者无容利其子
女贪其财帛穷兵极武仁者不为且观其士马犹强城
池尚固攻之纵克必彼此俱损如其困兽犹斗则成败
未可知况行师之道以全军为上武曰公言是也遂受
萧循降以此言之则南郑获全者非刘璠之力又赫连

达之力也在璠傅则以为璠功在达傅又以为达功两
人同功莫适为主而史官之牴牾已见合二传观之欲
屠南郑者贺兰愿得之徒非太祖及达奚武之意也即
达奚武请屠之说并属史官诬文达奚欲极兵威遽至
上闻则逞臆行意何施不可乃集议行庭采择众论耶
且此请既已不行便当明朝廷不杀之仁受降之外自
无它法何故广开议端强立同异深没其恩于上而巧
归其善于下达奚大将不宜有此险情赘行也史官当

日不过欲甚刘璠之美遂使两傅立言不复相蒙耳
　　周诸王传
杨坚杀宇文子孙殆尽其意惟畏为我难耳周家子孙
灭隋家子孙安矣一傅炀帝终死于宇文化及之手化
及即属赐氏然不死他族而偏并命于兹姓天之报施
凶人何其巧也周氏诸王间不乏贤代王不迩声色滕
赵俱能文章或谥以僭或谥以奰或谥以惑或谥以野
累累恶谥皆隋志也出于隋志而登之周书史官不加

一辞焉载事之笔焉用彼为诸王之谥惟卫刺王直可
无议耳即晋公护齐王宪之谥亦皆有辨晋公护之谥
荡也武帝之志为之也齐王宪之谥炀也宣帝之志为
之也然史官犹可解者曰此固周志而登之周书也史
官书法宜云何曰赵王招为隋文所害谥曰僭馀准此
　隋书
　　诸志
宋书以陈志无志晋书未成无志并蜀魏吴晋四国之

志而入于宋书之中隋书以梁陈书无志后齐后周书
无志并四国之志而入于隋书之中史官以此夸多斗
繁可矣律以史裁则两史均讥书名宋书而杂载吴晋
蜀魏之事可乎书名隋书而杂载梁陈齐周之事可乎
倘嫌本书未备则附益其下增广记闻如裴松之之注
陈志可也不然成书之后径自孤行以备搜采如鱼豢
之魏略崔鸿之十六国春秋可也混而一之记事记言
之伦脊于此大失矣或曰隋书与宋书不同宋书纪志

列傅成于沈隐侯一人之手隋书纪傅魏文贞立之隋
书诸志于志宁李淳风韦安仁李延寿同修赵国公长
孙无忌主之一成于贞观之十年一成于显庆之元年
当时呼为五代史志实与隋书并行乃后人混编而入
之者夫然则魏文贞与沈隐侯又自有辨
　　韦世康传
按世康本传世康性恬素好古不以得丧干怀尝嘅然
有止足之志又云世康寡嗜欲不慕贵势未尝以位望

矜物若然则无以处乎韦师之傅矣韦师之傅曰族人
世康为吏部尚书与师素怀胜负于是晋王广为雍州
牧盛存望第引师为主簿而世康弟世约为法曹从事
世康恚恨不能食又耻世约在师之下召世约数之曰
汝何故为从事遂杖之繇本传言之世康知足知止彷
佛二疏之风矣繇师傅言之则世康一躁竞盈胸毒螫满
怀之夫而已按本傅又云独季弟世约宦途不达共推
父时田宅尽以与之此杖前予之乎抑杖后子之乎居

官落拓顿至予杖天下无此父兄之教且推田分宅鹡
鸰之谊亦云殷矣横加箠楚抑又何心此史官之躗言
而非实录也李氏北史诸韦合傅而并载不删尤为可
议
　　房彦谦傅
吾读房彦谦之傅而叹贤者之不可无后也子孙享盛
名列高爵祖父之美从而益章子孙不肖降在皂隶先
代茂德湮没无闻史臣因而上下其手殆已多矣即邢

德之愚不掩邢邵之材而张纯之贵遽削张汤之酷后
人负荷盖可忽乎彦谦诚贤者位非通显细行毕书才
非作者遗文备录斯盖有繇吾谓魏书高湖之傅为高
欢而作也杨椿之傅为杨愔而作也阳固之傅为阳休
之而作也隋书长孙晟之傅为文皇后而作也房彦谦
之传为房玄龄而作也李氏北史斯病尤所不免季景
长贤魏史不录因魏徵而立傅荣公护儿前书叹美为
来济而增加正藏兄弟维杜正伦之故而曲为扬誉世

基谄恶因虞世南之兄而顿置文林未询国书先参家
乘史官此病殆亦同风已
　南史
　　赵伦之孙倩傅
倩尚海盐公主后诏离婚史载其由不过家人反目以
言戏始以手击终此闺门恒态儿女稚情文帝何故不
加正训绝其姻媾耶及推其实海盐与逆浚私通赵倩
入宫忿诟援绝帐带文帝震怒并赐海盐生母以死离

婚之事繇此不然文帝亦温恭主何至淫刑过举而怒
犹未怠耶此李氏之考事未覈者也
　　刘韫传
刘韫史之所谓人材凡鄙卤簿绘形资人嗤笑者也彦
节谢权知为将族此又前识之士明决之夫矣乳臭狂
且忽尔见几何前愚后智顿成回易总之新朝受命故
国孙支憎其秀出无分苍素悉授恶声沈书坐诸刘以
谋乱李史目彦文为下材纪事小异而大归同病者也

　　吉翰杜骥传
按吉翰傅刺徐州时有死罪囚典签意欲活之因翰八
关斋呈其事翰省讫语且去明可便呈明旦典签不敢
复入呼之乃来取呈视讫谓之曰昨于斋坐见其事亦
有心活之但此囚罪重不可贷既欲加恩卿便当代任
其罪因收典签付狱杀之原此囚生命愚谓典签固有
罪罚之可也杀之不可也杀刓法之吏以宽不赦之民
是舞文以立威其处心积虑成乎杀也按杜骥傅骥欲

弃雒阳虑为文帝所诛会姚耸夫正率所领牵钟于雒
水骥乃诳之共事耸夫见城不可守又无粮食于是引
众去骥亦委城南奔遂卸罪于耸夫上大怒使郑顺之
杀耸夫于寿阳愚谓此一役也杜骥可斩已则委罪而
中人以死诗人有言为鬼为蜮骥之谓哉此二人者志
存刻深中藏险贼李氏悉载之循吏之傅无乃失之诬
乎抑江左偏安民方肉吏方刀丝人榖人不足昼夜二
人奉职稍稍有状姑宽取以充数乎质之史迁立傅之

义正复相病也
　　义康传
傅曰上疾尝危殆命义康具顾命诏义康流涕还省以
告刘湛殷景仁曰天下艰难讵是幼主所御湛景仁并
不答按宋书则不然义康流涕以告殷刘刘湛曰天下
艰难讵是幼主所御义康殷景仁并不答此最为得理
刘班拥戴车子为日已久固应有劝进之辞义康友于
素笃景仁尽心朝廷自应结舌不置可否此李史之不

及宋书者也书史往往异同名为一家及纪此事未免
好新而失之不审正矣
　　宋文帝诸子传
按总叙潘淑妃生始兴王浚及视逆浚本传乃浚母卒
命淑妃养以为子在总叙则气属含生在本传则体繇
负螟入室之戈行自操焉
　　萧颖胄传
按此傅大概与萧书同而微有异者萧书所云斩山阳

则刘怀庆刘熙晔萧文炤孙末陈秀五人也李史所云
斩山阳则席阐文一人之力也萧书云山阳至州单衣
白服将左右数十人而已李史言山阳至州将步骑数
百人数百数十兹属小节不嫌异辞至于席氏功高创
辞首义一史累载其文一书全削其实傅信傅疑后人
何从愚按萧氏南齐书成于天监中武帝诏付袐阁脱
有讹谬应时改定吾知萧书为实录而李史为附会也
　　循吏王洪轨传

王洪轨贪功好大邑民被歼招魂恸泣群以为仁夫独
人之父寡人之妻孤人之儿万骨告枯仅博王刺史一
哭究复何补与死得刺史哭宁生得刺史笑耳且起家
初政以贪墨致败后即改弦美其自新于事已定遽称
良吏史官实甚譬如失节之妇悔其心荡已乃从事整
束徒以晚盖之勤许为十年不字吾未见其可
　　隐逸杜京产传
隐逸傅载杜栖及剡县小儿心窃非之以理相揆杜京

产入隐逸傅子栖入孝义傅剡县小儿附之此上格也
曰李氏著书父子不别系也然则因杜京产之隐逸而
及栖之孝义犹为父子著代之例因杜栖之孝义而并
及剡县小儿之孝义并忘立言篇目之名矣收孝义之
姓氏乱隐逸之篇目无伦无脊莫此为甚　南北史纪
事有体网罗散逸功在诸书之上若夫父子相承祖孙
并系详列家乘萼跗贯联以供观览最为简直而深覈
史裁有乖体制张汤在酷吏之科安世不应同傅祖约

居叛逆之例士雅仍自孤行黑白混登不无遗恨但推
其源本盖亦有繇晋世贾弼以氏族名家唐代李素因
肉谱腾号此学炽兴缘以修史终然翳夺笑贻大方
　　沈昭略传
按东昏行酖昭略责徐孝嗣以不能废昏立明以瓯掷
之曰令作破面鬼及阅孝嗣傅孝嗣谓昭略曰始安王
事吾欲以门应之贤叔若同无今日之恨繇此言之不
容有掷瓯事矣二傅何所纪之乖刺也

　　武帝本纪
刘山阳之死按武帝本纪则拔戟斩之者陈秀也按萧
颖胄列傅则勒兵斩之者席阐文也一人之书在齐属
席在梁属陈将安所傅信乎
　　潘妃传
按本纪帝入收嬖妾潘妃诛之按王茂傅时东昏妃潘
玉儿有国色武帝将留之以问王茂茂曰亡齐者此物
留之恐贻外议帝乃出之军主田安启求为妇玉儿泣

曰昔日见遇时主今岂下匹非类义不受辱乃见缢繇
本纪言之则武帝赫然行小白之诛繇列传言之则玉
儿贞烈矢柏舟之节胡居乎一人之笔内矛外盾不辞
为杓端两星也
　　曹景宗督军援昌义之
曹景宗傅曰诏景宗顿道人洲待众军齐集俱进景宗
欲专其功乃违敕而进遇暴风卒起颇有沈溺复还守
先顿帝闻之曰此所以破贼也景宗不进盖天意乎若

孤军独往城不时立必见狼狈今得待军同进始可大
捷矣韦睿傅曰武帝遣征北将军曹景宗拒之次邵阳
洲筑垒相守未敢进帝怒诏睿会焉赐以龙环御刀曰
诸将有不用命者斩之观此傅则景宗失在逗遛观彼
傅则景宗失在轻进观此傅则武帝怒景宗之不进观
彼傅则武帝幸景宗之顿军且龙环御刀之赐义得耑
杀何故复受景宗节度乎此南史两傅之自相牴牾者
也

　　沈约传
沈隐侯宋书追原家乘华胄遥遥下笔不能自休此自
叙则然而李史直取以作傅此岂史官之体
　　何敬容傅
南史作梁臣列傅纰缪非一即如敬容一傅中云浅于
学术通苞苴馈饷无贿则略不交语是簠簋不饬者此
何敬容也末又云及敬容免职出宅止有常用器物及
囊衣而已竟无馀财货时亦以此称之是家无长物者

此何敬容也一人之身乍贤乍佞一傅之中自搰自埋
总之何国礼勤于簿领拙于风采轻薄之子遇辄反唇
所以江简有采荷之辞萧巡有卦体之什一时竞傅互
相弄墨李氏沿彼旧流辞多溢恶厥有繇哉
　　孝义赵拔扈传
赵拔扈誓社报雠劫杀长吏攻剽城邑以正律之居然
一盗耳吕姥聚党以修子郤汉书不称其慈王肃扰边
以伸父冤齐史直目为寇拔扈何幸擅斯隆誉耶左氏

有云险危大人而有名章彻则攻难之士将奔走之是
借忠孝之路以开盗贼之门未必非拔扈一傅始之惜
也其未讲于春秋齐豹书盗之义也
　　隐逸邓郁传
传载卫夫人事其失也诬燕齐迂怪之谈乃出良史之
手耶若然则洲记荒经搜神杂俎当与马班二家分路
扬镳居然有正史之目矣总之南岳先生传奉诏之臣
不得不作著作之官不可不删

　　傅縡傅
恶蛇享祭之事李氏载之以为傅縡毒口之效愚谓死
谏之臣宜加善辞复膺厚诋无以劝后且大鸟腾翮忽
下杨公之垄巨蛇挥涕偏叩窦氏之棺汉朝不为志怪
陈史何故斥言延寿亦宜悯彼遗直宽此笔舌也
　北史
　　胡灵太后传
按傅云椒掖之中以国旧制相与祈祝皆愿生诸王公

主不愿生太子唯后每谓夫人等言天子岂可独无儿
子何缘畏一身之死而令皇家不育冢嗣乎及肃宗在
孕同列犹以故事相恐劝为诸计后固意确然幽夜独
誓云但使所怀是男次第当长子子生身死所不辞也
愚读而疑之既而废然曰史臣书此其非实录也明甚
灵后一淫妇人何能晓畅大义若此甘自捐躯命于受
孕之时而翻酖儿于嗣统之后始则祝胎有词继则攫
子而食初终两截并不相蒙即失行之妇间多明智要

之此语出于文明冯后之口则可信出于胡灵后之口
则可疑冯后媱而智时出于正胡后媱而憨尽纳于邪
雉鷕狐绥惟求雄牡烺烺辞令应所不娴即或有之当
繇宣武春秋已高万方求嗣当夕之际密许以不死故
哆口大言绐诸夫人耳又或不然则以贪生之心幻为
轻死之言六宫广播其语宦寺交称其德宣武优柔易
惑难断遂使钩弋故事不举魏朝而拓跋之祀繇斯不
腊是则灵后之为计止在求生而诸夫人尚堕术中也

史臣书此其非实录也明甚
史称魏旧制太子生母赐死为故事此亦非实录也赐
死之事一行于道武再行于献文而诸帝未尝踵行献文孝
文孝文初非帝意阴主其事者文明冯太后为之祟也
道武杀明元之母刘贵人献文杀孝文之母李氏孝文
杀太子恂之母林氏曰此魏家故事也而魏家故事实
不然太武之母杜贵嫔明元未尝杀之也景穆之母贺
夫人太武未尝杀之也文成之母闾氏景穆未尝杀之

也明元太武景穆未尝行茂陵之诛而何独致疑于宣
武杜氏贺氏闾氏未尝有钩弋之痛而何独致幸于胡
嫔则不杀者故事杀者非故事也冯后曰不然李闾二
族将圜起而睨吾位告其子若孙曰生子杀母魏家故
事也子若孙勉应之曰生子杀母魏家故事也臣民相
率口语曰生子杀母魏家故事也史臣缘而笔之书曰
生子杀母魏家故事也实则不然道武一时残忍之举
而冯后因口实之以为故事史臣缘而笔之书者大误

也非实录也此胡灵后所为在椒掖之中奋其长舌以
死为归者也
　　元谌传
史称谌无它才识历位虽重时人忽之此语谬矣按赵
郡王爱其次子谌即让封始迁肆州继广食邑谌悉辞
不受高节素风一时无辈及尔朱议欲迁都恐喝河阴
之毒谌抗辞无挠强禦色沮此非才识而何北史因魏
氏之言沿而不削亦一疵也

　　郑羲传
史云郑羲虽不洁清义然后取天下岂有义然后取之
人而犹被不洁之名者乎魏收祗读章句不谙大义一
遇经传附会即败乃知礼义之文中外相应收不敢望
见吾丘司马也李氏仍之不删亦是一病
　　杨播传
杨播高祐二传当时疑其词多溢美武定天保之间杨
愔高德正方用事魏收所云我为二公作佳傅是也及

细阅之高传寻常略无谄笔杨傅文成一卷其词数千
孝友逸群百口歼尽天之报施善人固如是耶尔朱固
属淫刑杨氏本无隐慝然其中缘饰过情史官未免有
之李氏知为秽书而一一袭故亡所芟改是为大失
　　尔朱兆传
秀容渤海术本一家尔朱以轻猾陨躬高氏以深奸定
霸史官不审加高氏以举义之文魏收仕齐谄言如簧
固无足怪北史仍袭陋说岂亦受北来酒肉之赠耶

　　尔朱天光传
据天光傅云建义元年夏万俟丑奴击萧宝夤于灵州
禽之遂僭大号及宝夤本传复云与侯终德战败携公
主及其少子与部下百馀骑从后门出遂奔万俟丑奴
丑奴以宝夤为太傅天光之傅则宝夤受缚宝夤之傅
则宝夤自投二者何去何从丑奴狂僭以天光之傅言
之宝夤获后始称伪号以宝夤之傅言之则丑奴狂僭
已久来便授官否则太傅之职非至尊孰与除此耶二

者又何去何从且天光傅所云宝夤被禽之地灵州也
及细考本传宝夤曾至平凉后仍归雍州即令被禽乃
雍州非灵州也二者又何去何从
　　斛斯椿传
魏收立斛斯傅曲诋之所以谄高王也北史削去乐乱
干祸之辞而犹存厥性佞巧之语天下有厥性佞巧之
人而能辞店受牛留心军国重事者耶李氏著南北史
率以诸书为蓝本史论袭旧不下一意惟于列傅旧文

或芟削以见史笔或滥存以形疵陋其中玉石较然自
辨
　　节义传
史载郭琰沓龙超乙速孤佛保三人搜补逸漏可称良
史独傅中王玄威石祖兴一以匹夫而丧天子一以部
民而结上官长无耻之习开侧媚之端犹然仍魏氏书
而不削未可以训也
　　梁萧传

北史削刘石诸国不载最为得衷独缀萧梁者以江陵
黑子属西魏附庸耳愚谓梁虽小弱实中华帝室之胄
殿诸铁伐徒何犹然岛夷相畜耳以弁简端于理为允
　　高丽诸傅
诸本国之事与魏齐周隋相切者方应纪录否者削之
诸傅正体宜直云某国出某氏之后已详某书某傅中
文多不载一二语可了且复无烦刺刺也
　　文宣纪

纪云所幸薛嫔甚被宠爱忽意其经与高岳私通无故
斩首藏之于怀于东山宴劝酬始合忽探出头投于柈
上支解其尸弄其髀为琵琶一座惊怖莫不丧胆后妃
傅云薛嫔者本娼家女也年十四五时为清河王岳所
好其父求纳宫中大被嬖宠其姊亦俱进御文宣后知
先与岳通又为其父乞司徒公帝大怒先锯杀其姊薛
嫔当时有娠过产亦从戮纪言无故则暴怒出于一时
傅曰过产则行刑施之有渐纪傅之说将安所从以清

河王傅考之帝悬薛氏姊而铭杀之让岳以为奸民女
其说大概与后妃傅相类纪特欲甚文宣之暴措词未
免两岐耳
　　段韶传
傅云周文遣将率羌夷与突厥合众逼晋阳武成自邺
倍道赴之时大雪诸将或欲迎之韶曰不如阵以待之
彼劳我逸破之必矣遂大破之及阅高赵郡之傅则不
然传曰是役也段孝先持重不与贼战自晋阳失道为

敌所屠无遗类焉斛律光自三堆还帝以遭大寇抱其
头哭任城王湝进曰何至此光面折孝先于帝前曰段
婆善为送女客于是以睿为能繇此言之惟敌是求者
高须拔也容头过身者段孝先也孝先坚壁固垒以老
敌师是亦将家所尚明月素号知兵何故轻致反唇或
者非实录乎语孝先材略不在明月下敕勒老公服之
而厥子黜诸至尊之前乎且阅高睿传则选愞观望孝
先不免辱国阅孝先傅则老谋壮事又复萃于一人一

傅一事并出李氏之手两两相背正复不解
　　邢邵传
置学一疏魏李崇之笔延寿混入邢傅殆袭百药之史
而忘其讹也但二李亦复小异伯药以为与魏收同奏
延寿以为与元义同奏改魏收为元义者应是见灵太
后答教此时疑伯起尚未登用遂稍稍更定耳独不思
此疏上于永泰太昌之间元义胡后久作冢中枯骨焉
得同之上封事并望其敕议乎此纪载之可一笑者也

传中载宣武富于春秋崔暹每劝礼接名贤以邵宿有
名望故请徵焉宣武甚亲重之多引别见邵旧鄙崔暹
无学术言论之际遂云暹无所知解宣武还以邵言告
暹并道此汉不可亲近暹颇衔之邵奏魏帝发敕用妻
兄李伯伦为司徒祭酒诏书已出暹即启宣武执其耑
擅邵繇是被疏及按崔暹本傅则又不然暹亲遇日隆
好荐人士言邢邵宜亲重言论之际邵遂毁暹文襄不
悦谓暹曰卿说子才长子才耑言卿短此痴人也暹曰

子才言暹短暹说子才长皆是实事不为痴也以二事
合观同荐一人而被毁及被毁而能容与不能容则大
异一崔暹也胡为猜深刻急于宣武之世而豁达大度
于文襄之朝也在宣武之世则衔之在文襄之朝则容
之一事而前后异同宽忮顿易此必史官好立议论之
过以致纪事之互舛耳且秀容既败渤海乃兴宣武之
世六镇跋扈甫形尔朱反迹未见此时贺六浑不过一
鲜卑客耳高氏霸府何在崔暹顿尔柄用宣武之朝尚

无崔暹之迹荐邵一事在崔傅则可存在邢傅则可削
或曰玩邢傅本文宣武当作文襄亦一时载笔之误若
然更无以处乎崔暹本傅矣总之后代史官久不识阙
文之义事取竦听不顾牴牾所以盟密夏五之文此风
邈不可再也
　　儒林张景仁张彫武傅
张景仁以八体进身馀无它艺厕诸儒林徒辱缝掖李
铉冯伟有知便应割席张彫武蹇蹇匪躬忠諌被诛死生

之际伟然可观此当举其大节没其小疵傅中以景仁
同谱之故谓其通娅胡儿与相首尾均此一人始则屈
志琐姻之侧终则抗颜万乘之前有是理乎北史至谓
少年美面为王元则所爱悦曲举断袖之欢以蔑傅经
之雅史官与人为善未应如是
　　胡长仁傅
太白食昴之变北史以为二胡当之按胡长粲为赵州
刺史昴属赵分刺史当其灾咎徐之才之说良属有据

及长仁赐死复同此占曰食昴不利胡王以长仁姓胡
封陇东郡王故也果尔则井鬼见异必伤秦宓之宗牛
斗呈祅断祃吴均之族安定衣冠之裔无端变为旄头
鳞介之伦傅会成说徒资嗢噱
　　恩倖郭秀傅
傅云秀亲宠日隆张伯德祁仲彦张华原之徒皆深相
附会愚谓此非实录也按张华原循良之吏齐代治行
推为第一岂与小人作缘或稍加礼猊不峻绝之而已

否则效杜征南故事赂遗雒中权贵使不为我难耳史
官遽加深文为善者惧矣
　　苏夔传
傅曰性倾险无行论曰志识沈敏方雅可称一传一论
何相背之戾也按李氏南北史绪论率割裂成章率尔
而作剽袭前人无复已笔间或有之仅属一脔李氏详
于纪密于傅疏于论其大率也总之作史之体是人贤
否既其载本傅曰论曰赞曰评胥属骈枝苟无创论别

闻与本傅相左右者作传之后不必作论伟哉本朝宋
王二公之修元史也加人一等矣
　　杨素传
按素从齐王宪拔晋州宪兵屯鸡栖原齐主以大军至
宪惧而宵遁为齐兵所蹑众多败散素与骁骑十馀人
尽力苦战宪仅而获免及阅文帝十三王傅大不然炀
王宪之傅曰齐主闻晋州见围自来援之时陈王纯屯
千里径大将军永昌公椿屯鸡栖原大将军宇文盛守

汾水关并受宪节度繇此言之则屯鸡栖原者永昌公
椿非齐王宪也宪傅又云宪密谓椿曰兵者诡道汝今
为营不须张幕可伐柏为庵令兵去之后贼犹致疑时
齐主自率大兵与椿对宇文盛驰告急宪自救之齐兵
遽退盛与侯莫陈芮逐之多有斩获俄而椿告齐众稍
逼宪又救之会被敕追还率兵夜返齐人果疑柏庵为
帐幕不疑军退翌日始悟繇此言之则救者齐王退者
非齐王也奉敕夜返者齐王惧而宵遁者非齐王也战

而斩获者齐王仅而获免者非齐王也望柏庵为疑兵
齐人未尝追蹑率盛芮而苦战杨素何不列名二人之
传矛盾抑至此乎或解之曰周书成于令狐隋书成于
魏氏二人当各有所本后人不能定其是非至于北史
出一人之手立齐王宪传则归功于齐王而杨素不闻
齿录立杨素传则溢美于杨素而齐王罪同覆军盖蹈
袭二家成书不复详校尔
　史纠卷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