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或作者
正文关键词
声明:本站书库内容主要引用自 archive.org,kanripo.org, db.itkc.or.kr 和 zh.wikisource.org
卷九 (自动笺注)
  欽定四庫全書
  文章正宗巻九宋真徳秀
  張敞論霍氏(本傳山陽太守乆之霍光宣帝親政事封孫山雲皆
公元前67年
列侯光子禹為大司馬頃之山雲以過歸第霍氏諸壻親屬出補聞之上封云云地節三年)
  臣聞公子季友有功魯大夫趙衰有功大夫
有功於齊皆疇其官邑延及子孫終後田氏簒齊趙氏分晉季氏顓魯故仲尼春秋盛衰世卿最甚廼者大將軍大計安宗定天下功亦不細矣夫周公七年耳而大將軍二十歳海内之命斷於掌握方其隆時感動天地侵廹隂陽月朓(他了切)日蝕晝㝠宵光地大震裂火生地中天文失度妖祥變怪不可勝記隂類盛長臣下顓制所生朝臣有明言曰陛下褒寵大將軍報功足矣間者輔臣顓政貴戚大盛君臣之分不明請罷霍氏三侯就第衛將軍張安世賜几歸休存問召見列侯天子明詔以恩不聽羣臣以義固而後許天下必以陛下為不忘功徳朝臣知禮霍氏世世無所患苦今朝廷不聞直聲而令明詔自親其文非䇿之得者也今两侯出人不相逺以臣心度之大司馬及其枝屬必有畏懼之心夫近臣自危完計也臣敞願於廣朝白發端直逺郡其路無由夫心之精㣲不能言也言之微𦕈書不能文也故伊尹五就五就蕭相國淮隂累歳得通况乎千里之外書文事指哉惟陛下省察(上甚善其計然不徴也○按張敞之意在於抑退霍氏而保全宗族此家两全之計也
是時許后之事既彰宣帝志在必誅故雖善之計而不行也)
  劉向極諫外家封事(時上繼嗣政由王氏出灾異寖甚雅竒陳湯
公元前23年
謀與相親友獨謂災異如此而外日盛其漸必危劉氏吾幸得同姓末屬絫世䝉漢厚恩身為宗室遺老歴事三主上以我先帝舊臣進見常加優禮吾而不言當言者遂上封事極云云陽朔二年)
  臣聞人莫不安然而常危莫不欲存然而亡失
御臣之術也夫大臣操權柄持國政未有不為害者也昔晉有六卿齊有田崔衛有孫寗魯有季孟常掌國事世執朝柄終後田氏取齊六卿分晉崔杼弑其君光孫林父寗殖出其君衎弑其君剽季氏八佾舞於庭三家者以雍徹專國政卒逐昭公周大夫尹氏朝事濁亂王室子朝子猛更立連年乃定故經曰王室亂又曰尹氏王子克甚之也春秋成敗禍福如此類甚衆皆隂盛陽微下失臣道所致故書曰臣之有作威作福害于而家凶于而國孔子曰祿去公室政逮大夫危亡之兆(臣瓉曰政不由君下及大夫上大夫即卿也)秦昭王穰侯涇陽葉陽君(鄭氏曰皆昭王母之弟穰侯魏冉也涇葉皆其弟也)專國擅埶上假太后之威三人權重昭王家富於秦國國甚危殆頼寤范睢之言而秦復存二世委任趙高專權自恣壅蔽大臣終有閻樂望夷之禍秦遂以亡近事不逺即漢所代也漢興諸呂無道擅相尊王呂産呂祿席太后之寵據將相之位(師古曰席猶因也言若人之坐於席)兼南北軍之衆擁梁趙王之尊驕盈無厭欲危劉氏頼忠正大臣絳侯朱虚侯竭誠盡節誅滅然後劉氏復安今王一姓朱輪華轂二十三人青紫貂蟬充盈幄内魚鱗右大將軍秉事用權五侯驕奢僣盛並作威福擊斷自恣行汙而寄治身私而託公(師古寄託也内為汙私之行而外治公
道)依東宮之尊假甥舅之親以為威重(東宮太后所居)尚書卿州郡守皆出其門筦執樞機朋黨比周稱譽登進忤恨誅傷游談者助之說執政者為之言排擯宗室孤弱公族其有智能者尤非毁而不進逺絶宗室之任不令給事朝省其與已分權數燕王蓋主以疑上心避諱呂霍而弗肯稱(師古呂后后二家皆坐僣擅誅故為王氏諱
不言)内有管蔡之萌外假周公之論兄弟據重宗族磐互上古至秦漢外戚僣貴未有如王氏者也雖周皇甫秦穰侯武安霍上官之屬皆不及也(師古皇甫卿士
公元前74年
字)物盛必有非常之變先見為其人徴象孝昭帝時冠石立於泰山柳起上林孝宣帝即位今王先祖墳墓濟南者其梓柱枝葉扶䟽上出屋根垂地中雖立石起柳無以過此之明也事勢不两大王氏與劉氏亦且不並如下泰山之安則上有累卵之危陛下為人子孫守持宗廟而令國祚移於外親降為皁𨽻縱不為身奈宗廟婦人夫家外父母家此亦非皇太后也(如淳曰内猶親也而皇太后反外夫家也)孝宣皇帝不與平昌侯所以全安也夫明者起福無形銷患未然發明詔吐徳音援近宗室親而納信黜逺外戚毋授以政皆罷令就第則效先帝之所行厚安外戚全其宗族東宮意外家之也王氏永存保其爵祿劉氏長安不失社稷所以褒睦外内之姓子子孫孫無疆之計也如不行此䇿田氏復見於今六卿必起於漢為後嗣憂昭昭甚明不可不深圖不可不蚤慮易曰君不宻則失臣臣不宻失身幾事不宻則害成惟陛下深留聖思審固幾宻徃事之戒以折中取信萬安實用宗廟久承皇太后(師古曰言社稷不安身亦不得久事皇太
后也)天下幸甚(書奏天子召見歎息悲傷意謂曰君且休矣吾將思之以向為中壘校尉後元
中星東井向又上奏願賜清燕之間指圖陳狀輒入之然終不能用也向每召見數言公族者國之枝葉枝葉落則本根無所庇廕方今同姓䟽逺母黨專政祿去公室權歸外家非所以彊漢宗私門保守社稷安固後嗣也向自見得信於上故常顯訟宗室譏刺王氏及在位大臣其言多痛切發於至誠上數欲用為九卿輒每為王氏居位者及丞相御史所持故終不遷居列大夫前後三十餘年年七十二卒卒後十三年而王氏代漢)
  梅福論王氏書(時成委任大將軍王鳯專埶擅朝京兆尹王章忠直
公元前14年
所誅王氏浸盛災異數見羣下莫敢正言上書云云永始三年)
  臣聞箕子佯狂於殷而為周陳洪範叔孫通遁秦歸漢
公元前24年
制作儀品叔孫通非不忠也箕子非䟽其家而畔親也不可為言也昔高祖納善若不從諫轉圜聽言不求其能舉功不考其素陳平起於亡命而為謀主韓信拔於行陳而建上將天下之士雲合歸漢争進竒異知者竭其䇿愚者盡其慮勇士極其怯夫勉其死合天下之知并天下之威是以舉秦如鴻毛取楚若拾遺高祖所以亡敵於天下孝文皇帝起於代谷非有周召之師伊呂之佐也循高祖之加以恭儉當此之時天下繇是言之循高祖之法則治不循則亂何者秦為亡道仲尼迹滅周公之軌壊井田五等禮廢樂崩王道不通故欲行王道者莫能致其功也孝武皇帝忠諫至言出爵不待廉茂慶賜不須顯功是以天下布衣厲志竭精赴闕自衒鬻者不可勝數漢家得賢於此盛使孝武皇帝聽用其計升平可致於是積尸暴骨快心胡越淮南王安縁間而起所以計慮不成謀議泄者以衆賢聚於本朝故其大臣埶陵不敢和從方今布衣廼窺國家之隙見間而起者蜀郡是也(成帝鴻嘉中廣漢男子鄭躬等反是也)及山陽亡徒蘇令之羣蹈藉名都大郡黨與隨和(李竒曰求索與已和及隨已者)而亡逃匿之意此皆輕量大臣所畏國家權輕匹夫欲與上争衡也士者國之重器士則重失士則輕詩云濟濟多士王以寧堂之議非草茅當言也臣誠恐身塗野草尸并卒伍故數上書求見報罷臣聞齊桓之時有以九九見者桓公不逆欲以大也(師古曰九九筭術若今九章五曹之輩)今臣所言非特九九也陛下距臣者三矣此天下士所以不至也昔秦武王好力任鄙叩闗自鬻公行伯繇余歸徳今欲致天下士民上書求見者輒使詣尚書其所言言采取者秩以升斗之祿賜以一束之帛若此則天下之士發憤懣吐忠言嘉謀日聞上天下條國家表裏爛然可睹矣夫以四海之廣士民之數能言之類至衆多也然其雋傑指世陳政言成文章質之先聖不繆施之當世合時若此者亦亡幾人故爵祿束帛天下底石高祖所以厲世摩鈍孔子曰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至秦則不然張誹謗之罔以為敺除倒持泰阿授楚其柄故誠能勿失其柄天下雖有不順莫敢觸其鋒此孝武皇帝所以辟地建功為漢世宗也今不循伯者之道廼欲以三代選舉之法取當世之士猶察伯樂之圖求騏驥於市而不可得亦已明矣故高祖陳平之過而獲其謀晉文天王齊桓用其讎亡益於時不顧逆順所謂道者一色成體謂之醇白雜合謂之駮欲以承平法治暴秦之緒猶以郷飲酒之禮理軍市也(此一節議論不醇不可以為法)今陛下既不納天下又加戮焉夫䳒(音縁鴟也)鵲遭害仁鳥增逝愚者䝉戮則知士深退間者愚民上䟽多觸不急之法或下廷尉死者衆自陽朔以來天下以言為諱(按陽朔元年王章下獄死)朝廷尤甚羣臣皆承順上指莫有執正何以其然取民所上陛下所善試下之廷尉廷尉必曰非所大不敬以此卜之一矣故京兆尹王章資質忠直靣引廷争孝元皇帝擢之以厲具臣而矯曲朝(師古具臣具位之臣無益者也矯
正也)及至陛下戮及妻子惡惡止其身王章非有反畔之辜而殃及家折直士之節結諫臣之舌羣臣皆知其非然不敢争天下以言為戒國家大患也願陛下高祖之亡秦路數十月之歌留意亡逸戒除不急之法下亡諱之詔博覽兼聽謀及䟽賤令深者不隱逺者不塞所謂四門明四目也且不急之法誹謗之微者也徃者不可及來者猶可方今君命犯而主威奪(師古曰謂大臣犯君之命也)外戚之權日以益隆陛下不見其形願察其景建始以來日食地震以率三倍春秋水災亡與比數隂盛陽微金鐵為飛此何景也(張晏
公元前27年
河平二年沛郡鐵官鑄鐵星飛上去權臣用事之象)漢興以來社稷三危霍上官母后之家也親親道全之為右當與之賢師良傅教以忠孝之道今廼尊寵其位授以魁柄使之驕逆至於夷滅此失親親大者也自霍光之賢不能為孫慮權臣世則危(按魯三家六卿漢曹氏司馬氏皆秉權至于再世
後遂以簒國蓋埶成而附者衆故也福之言信有㫖哉)書曰毋若火始庸庸(師古周書洛誥之辭庸庸微小貎○按今書作燄燄)埶陵於君權隆於主然後防之亦亡及已(上遂不納至元始中王莽顓政一朝棄妻子去九江至今以為其後有見福於
公元407年
㑹稽者變名姓為呉市門卒云○按成帝初即位元舅王鳯大司馬大將軍尚書建始元年正月封舅王崇安成侯商根立逢時闗内侯未幾黄霧四塞之變諫大夫楊興以為隂盛陽微之氣而歸咎於太后諸弟無功而侯明王氏之權大盛故雖傾邪楊興猶能誦言其後用事既久名儒杜欽谷永大臣張禹不惟不敢言且隂附而為之説矣考其始末劉向同姓之卿懇懇言之至于三四而近臣王章至數之罪觸死不顧固賢然皆職分當言也福逺方一尉耳乃亦昌言之無所忌至顓政乂能超然逺逝以全其身高風峻節千載而下使人興敬其視張禹輩直蟯蚘糞壤何足道哉何足道哉)
公元361年
  師丹封拜丁傅書(哀帝即位左將軍尚書事遂為大司馬高樂
公元前7年
侯徙為大司空上少在國見成帝委政外家王氏僣盛常内邑邑即位多欲有所匡正封拜丁傳奪王氏權自以師傅三公得信上書云云綏和二年未改元)
公元前26年
  古者諒闇不言聽於冢宰三年無改於父之道前大行
尸柩在堂官爵臣等以及親屬赫然貴寵封舅為陽安皇后尊號未定封父為孔郷侯侍中王邑射聲校尉王邯等詔書比下變動政事(師古曰比頻也)卒暴無漸(師古卒讀曰猝)臣縱不能明陳大義曾不牢讓爵位(師古牢堅也)相隨受封增益陛下之過間者郡國地動水出流殺人民日月不明五星失行此皆舉錯失中號令不定法度失理隂陽溷濁之應也臣伏人情子年雖六七十猶博取廣求(師古曰取讀曰娶)孝成皇帝深見天命燭知至徳(師古燭照至徳指謂哀帝)以壯年克已立陛下為嗣先帝棄天下陛下繼體四海安寧百姓不懼此先帝聖徳當合天人之功也臣聞天不違咫尺(師古曰言在前宜自肅懼也)願陛下深思先帝所以建立陛下之意且克已躬行以觀羣下從化天下陛下之家也肺附何患富貴不宜倉卒先帝不量臣愚以為大傅陛下以臣託師傅故亡功徳而備鼎足大國加賜黄金位為三公職在左右(師古左右助也左讀日佐右讀曰佑)不能盡忠補過而令庶人竊議災異數見此臣之大罪也臣不敢乞骸骨歸於海濵恐嫌於偽誠慙負重責不得不盡死(書數十上多切直之言)
  劉輔諫立趙皇后(本傳河間宗室舉孝廉襄賁上書得失召見
公元前16年
美其材擢為諫大夫成帝欲立趙倢伃皇后下詔倢伃父臨為列侯上書云云永始元年)
  臣聞天所與必先賜以符瑞天之所違必先降以災
變此神明之徴應自然占驗也昔武王周公順天地以饗魚鳥之瑞然猶君臣祇懼動色相戒况於季世不䝉繼嗣之福屢受威怒之異者虖雖夙夜自責改過易行畏天命念祖業妙選有徳之世考卜窈窕之女以承宗神祗心塞天下望子孫之祥猶恐晚暮今廼觸情縱欲傾於卑賤之女欲以天下不畏于天不媿于人惑莫大里語腐木不可以為柱卑人不可以為主天人所不予必有禍而無福市道共知朝廷莫肯壹言臣竊傷心自念得以同姓拔擢尸祿不忠汚辱諫争之官不敢不盡死惟陛下深察(書奏上使侍御史収縳輔
掖庭秘獄後事見論救中○按劉輔諫官立后失正其所職然腐木卑人之語毋乃太直乎此不可以為法)
  王嘉董賢封事(成帝建平中丞相哀帝初立侍中董賢愛幸高安
公元前3年
侯嘉因奏封事云云建平四年)
  臣聞咎繇帝舜曰亡敖佚欲有國兢兢業業一日
萬幾(師古虞書咎繇謩之辭也言有國之人不可傲摱逸欲但當戒慎危懼以理萬事之幾也)箕子武王曰臣無有作威作福亡有玉食臣之有作威作福玉食害于而家凶于而國人用側頗辟民用僣慝言如此則逆尊卑之序亂隂陽之統而害及王者其國極危國傾仄不正民用僣差不壹此君不由法度上下失序之敗也武王躬履此道隆至成康自是以後縱心恣欲法度陵遲至於弑君子弑父父子至親失禮患生何况異姓之臣孔子曰道千乗之國敬事信節用而愛人使民以時孝文皇帝僃行此道海内䝉恩漢太宗孝宣皇帝賞罰信明施與有節記人之功忽於小過以致治平孝元皇帝奉承大業温恭少欲都内錢四十萬萬水衡錢二十五萬萬少府錢十八萬萬嘗幸上林後宮馮貴人從臨獸圏猛獸驚出貴人前當之元帝嘉美其義賜錢五萬掖庭見親有加賞賜屬其人勿衆謝平惡偏重失人心賞節約是時外戚貲千萬者少耳故少府水衡見錢多也雖遭初元永光凶年飢饉加有西羗之變外奉師旅内振貧民終無傾危之憂以府藏内充實也孝成皇帝時諫臣多言燕出之害(師古燕出微行也)及女寵專愛耽於酒色損徳傷年其言甚切然終不怨怒寵臣淳于長張放育育貶退家貲不滿千萬斥逐國長榜死於獄(師古榜笞擊也音彭)不以私愛公義故雖多内譏朝廷安平(師古曰雖有好内之譏而不害
政也)傳業陛下陛下在國之時好詩書上儉節徴來所過道上稱誦徳美此天下所以回心也初即位帷帳錦繡乗輿席縁綈繒而已共皇寢廟比比當作(師古恭皇哀帝之父即定陶恭王比比頻頻也)憂閔元元用度不足以割恩輒且止息今始作治駙馬都尉董賢起官上林中又為治大開門北闕引王渠灌園使者護作賞賜吏卒甚於宗廟賢母長安㕑給祠具道中過者皆飲食治器器成奏御廼行或物好特賜其工自貢獻宗三宮猶不至此(師古三宮天子太后皇后也)賢家賔㛰見親(師古親戚相見也)諸官並共賜及蒼頭奴婢人十萬錢使者護視發取市物百賈震動道路讙譁羣臣惶惑詔書罷苑而以賜二千餘頃均田制從墮壊奢僣放縱變亂隂陽災異衆多百姓訛言持籌相驚被髮徒跣而走乗馬者馳天惑其意不能自止或以為籌者䇿失之戒也陛下仁智慎事今而有此大譏孔子危而不持顛而不扶則將安用彼相矣臣嘉幸得僃位内悲不能愚忠之信身死有益於國不敢自惜唯陛下慎已之所獨鄉衆人之所共疑徃者寵臣鄧通韓嫣驕貴失度逸豫無厭小人不勝情欲卒䧟罪辜亂國亡軀不終其祿所謂愛之適足以害之者也宜深覽前世以節全安其命(於是上寖不說而愈愛賢不能自勝祖母
太后上因託傳太后遺詔成帝王太后下丞御史益封二千戸封還詔書因奏封事云云)
  王嘉再論董賢封事
  臣聞爵祿土地天之有也書云天命有徳五服五章
王者天爵人尤宜慎之裂地而封不得其宜則衆庶不服感動隂陽其害疾自深今聖體久不平此臣嘉所内懼也高安侯賢佞幸之臣陛下爵位貴之貨財以富之損至尊以寵之主威已黜府藏已竭唯恐不足財皆民力所為孝文皇帝欲起露臺百金之費克已不作令公賦以施私惠一家至受千金徃古以來貴臣未嘗有此流聞四方皆同怨之里諺曰千人所指無病而死臣常為之寒心太皇太后永信太后遺詔丞相御史戸賜三侯國臣嘉竊惑山崩地動日食三朝隂侵陽之戒也前賢已再封晏商再易邑業緣私横求恩已過厚求索自恣不知厭足甚傷尊尊之義不可以天下為害痛矣驕侵隂陽失節氣感相動及身陛下寢疾久不平繼嗣未立宜思正萬事順天人之心以求福柰何輕身肆意不念高祖之勤苦立制度欲傳之於無窮孝經天子爭臣七人雖無道不失其天下臣謹封上詔書不敢露見愛死而不自法恐天下聞之故不敢自劾愚戇犯忌諱陛下省察(初廷尉相與丞相長史御史中丞及五二千石雜治東平王
公元前41年
雲獄時冬月未盡二旬而相心疑寃獄飾辭奏欲傳之長安下公覆治尚書令譚僕射宗伯鳯以為可許天子相等皆見上體不平外内顧望操持两心幸雲踰冬討賊疾惡主讎之意制詔免相等皆為庻人後數月大赦嘉奏封事相等明習治獄計謀深沈譚頗知雅文經明行修聖王有計功除過臣竊為朝廷惜此三人書奏不能後二十餘日嘉封還董賢事上發怒召嘉詣尚書責問免冠謝罪事下將軍中朝光祿大夫孔光左將軍公孫祿右將軍安光祿勲宮光祿大夫龔勝劾嘉迷國罔上不道請與廷尉雜治以為嘉僃宰相諸事並廢咎由嘉生嘉坐薦相等微薄以應迷國罔上不道不可以天下遂可等奏等請謁者召嘉詣廷尉詔獄制曰票騎將軍御史大夫中二千石二千石大夫博士議郎衛尉雲等五十人以為等言可許議郎龔以為嘉言事前後相無所執守不任宰相之職宜奪爵邑免為庶人永信少府猛十人以為聖王斷獄必先原心定罪探意情故死者抱恨入地生者不銜怨受罪明主聖徳重大刑辟廣延司議欲使海内咸服嘉罪名雖應法聖王之於大臣在輿為下御坐起疾視之無數死則臨弔之廢宗廟之祭進之以禮退之以義誄之以行案嘉本以相等為罪罪惡雖著大臣括髮闗械祼躬就笞非所重國宗廟也今春月寒氣錯繆霜露數降宜示天下寛和臣等不知大義陛下察焉有詔假謁者節召丞相廷尉詔獄使者既到府掾史涕泣共和藥進嘉嘉不肯主簿將相不對陳寃相踵以為故事君侯引決使者危坐府門主簿前進藥嘉引藥杯以擊地謂官屬丞相幸得僃位三公奉職負國伏刑都市以示萬衆丞相兒女子何謂咀藥而死嘉遂裝出見使者再拜受詔乗吏小車去蓋不冠隨使者廷尉廷尉収嘉丞相新甫侯印綬載致都船詔獄上聞生自詣吏大怒使將軍以下與五二千石雜治詰問對曰案事須得實竊見相等前治東平王不以雲為不當死欲闗公示重置驛馬傳囚執不得踰冬月誠不見其外内顧阿附為雲驗復幸得大赦相等良善吏臣竊為國不私三人獄吏曰苟如此則君何以為罪猶當有以負國不空入獄矣吏稍侵喟然仰天歎曰幸得充備宰相不能進賢退不肖以是負國死有餘責吏問不肖主名丞相孔光大司空何武不能進惡高安侯董賢父子佞邪亂朝不能退罪當死死無所繫獄二十餘日不食歐血而死帝舅大司馬票騎將軍丁明素重而憐之上遂董賢代之為相三年誅國除死上覽其對而思嘉言復以孔光丞相徴用何武御史大夫○按直言忤㫖得譴然猶下羣公卿議其辠此漢世良法然當時所議惟龔勝謂薦相等罪微不應迷國之法然終不敢其忠况他人乎自後廷喑啞無復開口論事遂成新莽之簒悲夫)
  鮑宣論丁傅董賢書(少文實時帝祖傅太后欲稱尊號丞相孔光
公元前3年
大司空何武師丹大司馬傅喜等執正議傅太后皆免官丁傳子弟並進董賢貴幸上書云云建平四年)
  竊見孝成皇帝時外親持權人人牽引所私以充塞
妨賢人路濁亂天下奢泰亡度窮困百姓是以日蝕且十彗星四起危亡之徴陛下所親見也今柰何反覆劇於前乎朝臣亡有大儒骨鯁白首耆艾魁(口賄反)壘(音磊)之士論通古喟然動衆憂國飢渴者臣未見也敦外親小童幸臣董賢等(敦謂厚重也)在公省戸下陛下欲與此共(音恭)承天地海内甚難今世俗謂不智者為能謂智者不能昔堯放四罪天下服今除一吏而衆皆惑古刑人尚服今賞人反惑請寄為姦羣小日進國家空虚用度不足流亡城郭盜賊並起吏為殘賊歳增於前凡民七亡隂陽不和水旱為災一亡縣官重責更賦租稅二亡貪吏並(歩浪反依也)公受取不已三亡豪强大姓蠶食亡厭四亡苛吏繇役農桑五亡部落皷鳴男女遮迣六亡也(晉灼曰泄古列
字也)盜賊劫畧取民財物七亡七亡尚可又有七死酷吏敺(一口反擊也)殺一死也治獄深刻二死也寃䧟亡辜三死盜賊横發四死怨讎相殘五死歳惡飢餓六死時氣疾疫七死民有七亡而無一得欲望國安誠難民七死而無一生欲望刑錯誠難此非公守相貪殘成化所致邪羣臣幸得尊官食重祿豈有肯加惻隱細民陛下教化邪志但在營私家稱(尺孕反)賔客姦利而已苟容曲從拱黙尸祿為智謂如臣宣等為陛下擢臣巖穴誠冀有益豪毛豈徒使臣美食大官高門之地哉天下乃皇天之天下也陛下上為皇天子下為黎庶父母天牧養元視之如一尸鳩之詩今貧民菜食不厭衣又穿空父子夫婦不能相保誠可酸鼻陛下不救安所歸命奈何私養外親幸臣董賢賞賜大萬數使奴從賔客漿酒霍肉(劉徳曰視酒如漿視肉如霍也師古曰霍豆葉也貧
人茹之也)蒼頭廬兒皆用致富天意也及汝昌侯傳商亡功而封夫官爵陛下之官爵乃天下之官爵也陛下取非其官官非其人而望天說民服豈不難哉方陽侯孫寵宜陵侯息夫躬足以移衆彊可用獨立姦人之雄惑世尤劇者也宜以時罷退外親㓜童未通經術者皆宜令休就師傅急徴大司馬傅喜使領外親故大司空何武師丹丞相孔光左將軍彭宣經皆更博士位皆歴三公智謀威信可與建教化安危龔勝司直郡國皆慎選舉三輔委輸不敢為姦可大委任陛下前以小不忍退海内失望陛下尚能容亡功德者甚衆曾不能忍等邪治天下者用天下之心為心不得自專快意而已也上之皇天見譴下之黎庶怨恨有諫争之臣陛下苟欲自薄而厚惡臣天下不聽也臣雖愚戇不知多受祿賜美食大官田宅妻子不與惡人結仇怨以安身邪誠廹大義官諫争為職不敢不竭愚惟陛下少留神明五經之文原聖人至意深思天地之戒臣呐鈍於辭不勝惓惓盡死而已(上以名儒優容之)
  鮑宣董賢書(是時郡國地震民訛言行籌明年正月朔日蝕上乃徵孔光
公元前2年
孫寵息夫躬侍中曹黄門郎數十人上書云云元壽元年)
  陛下父事天母地子黎民即位已來父虧明母震
動子訛言驚恐今日蝕於三始誠可畏懼小民正月朔日尚恐毁敗器物何况日虧陛下深内自責避正殿直言過失罷退外親旁仄素餐之人徴拜孔光光祿大夫發覺孫寵息夫躬過惡免官遣就國衆歙然莫不說喜天人同心人心說則天意解矣乃二月丙戌白虹虷日連隂不雨此天有憂結未解民有怨望未塞者也侍中駙馬都尉董賢本無葭莩之親但以令色䛕言自進賞賜亡度竭盡府藏并合三第以為小復暴室父子坐使天子使者作治第行吏卒皆得賞賜上冢有會太官為供海内貢獻當養一君今反盡之賢家天意民意邪天不可久負之如此反所以害之也誠欲哀宜為謝過天地解讎海内免遣就國収乘輿器物還之縣官如此可以父子終其性命不者海内之所仇未有得久安者也(按此言非特
哀帝亦忠於董氏者也)孫寵息夫躬不宜居國皆免以視天下復徴何武師丹彭宣傅喜曠然使民易視應天建立大政以興太平之端高門省戸數十求見出入二年未省欲使海瀕仄陋通逺矣願賜數刻之間極竭毣毣思退三泉死亡所恨(上感大異納宣言何武彭宣旬月皆復
三公為司𨽻○以上女寵佞幸)
公元前179年
  賈誼積貯(文帝即位躬修儉節思安百姓時民近戰國背本趍末說上云
云)
  筦子倉廪實而知禮節(師古曰筦與管同管管仲之書也)民不足
可治者自古及今未之嘗聞古之人曰一夫不耕或受之飢一女不織或受之寒生有時而用之亡度則物力必屈(師古屈盡也)古之治天下至孅至悉(師古曰孅細也悉盡其事也孅
與纎同)故其畜積足恃今背本趨末食者甚衆是天下之大殘也(師古本農業也末工商也言人已棄農務工商矣其食米又甚衆殘謂傷害也)滛侈之俗日月長是天下之大賊也殘賊公行莫之或止大命將泛(孟康泛音方勇反泛覆也)莫之振救(師古振舉也)生之者甚少而靡之甚多(師古靡散也音糜)天下財産何得不蹷(應劭曰蹷傾竭師古曰蹷音厥)漢之為漢幾四十年矣(師古曰幾近也)公私之積猶可哀痛失時不雨民且狼顧(李竒曰狼性怯走喜還顧言民見天
不雨今亦恐也)歳惡不入請賣爵子(如淳賣爵級又賣子也)既聞耳矣(如淳曰聞於天子之耳)安有天下阽危若是而上不驚者(師古阽危欲墜之意也音閻又音丁念反)世之有飢穰天之行也禹湯被之矣即不幸有方二三千里之旱國胡以相恤(師古曰胡何也)卒然邉境有急數十百萬之衆國胡以餽之兵旱相乗天下大屈勇力聚徒衡擊(師古曰衡横也)罷夫羸老易子而齩其骨(師古曰罷讀曰齩齧也)政治未畢通也逺方之能疑者並舉而争起矣(師古曰疑讀曰擬擬僣也謂與天相比擬)廼駭而圖之豈將有及乎(師古曰圖謂謀也)夫積貯天下大命也苟多而財有餘何為不成以攻則取以守則固以戰則勝懐敵附逺何招而不至敺民而歸之農皆著於本(師古曰歐
亦驅字著直畧反)使天下各食其力末技游食之民轉而縁南畮(師古曰言皆趨農作也)則畜積足而人樂其所可以富安天下而直為此廪廪也(如淳廪廪危也師古曰言務耕農畜積則天下富何乃
不為而常不足廪廩若此)竊為陛下惜之(於是上感誼言始開籍田躬耕以勸百姓)
  鼂錯貴粟
  聖王在上而民不凍飢者非能耕而食之織而衣之也(師古曰食讀曰飲衣音於既反)為開其資財之道也故堯禹九年之水湯有七年之旱而國亡捐瘠者(師古瘠瘦病也言無相棄捐瘦病者)以畜積多而備先具也今海内一土人民之衆不避湯禹加以天災數年之水旱畜積未及者何也地有遺利民有餘力生榖之土未盡山澤之利未盡出也游食之民未盡歸農也民貧則姦邪貧生不足不足生於不農不農不地著不地著離鄉輕家民如鳥獸雖有高城深池嚴法重刑不能也夫寒之於衣不待輕煖(師古曰苟禦風霜不求靡麗也)飢之於食不待甘㫖(師古曰㫖美也)飢寒至身不顧廉耻人情一日不再食則飢終歳不製衣則寒夫腹飢不得食膚寒不得衣雖慈母不能保其子君安能以有其民哉明主其然也故務民於農桑賦斂廣積畜以實倉廪備水旱故民可得而有也民者在上所以牧之趨利如水走下四方亡擇也(師古走音奏)夫珠玉金銀不可食寒不可然而貴之以上用之故也其為物輕微易臧在於把握可以海内而亡飢寒之患(師古周謂周徧游行)此令臣輕背其主而民易去其鄉盜賊所勸亡逃者得輕資粟米布帛生於地長於時聚於力非可一日成也數石之重中人弗勝不為姦邪所利一日弗得而飢寒是故明君五榖而賤金玉農夫五口之家其服役不下二人(師古服事也給公事之役也)其能耕者不過百畮百畮之収不過百石春耕夏耘秋穫冬藏伐薪治官府給繇役不得避風塵夏不得避暑熱秋不得隂雨不得避寒四時之間亡日休息私自送徃迎來弔死問疾養孤長㓜其中勤苦如此復被水旱之災急政暴虐賦斂不時朝令而暮改當其有者半賈而賣(師古本直千錢者止得
五百也賈讀曰價)亡者倍稱之息(如淳曰取一償二為倍稱師古稱舉也今俗所謂
舉錢者也)於是有賣田宅鬻子孫以償債者矣而商賈大者積貯倍息小者坐列販賣(師古曰行賣曰商坐販曰賈列者若今市中賣物行也賈
音古)操其竒贏日游都市(師古竒贏謂有餘財而蓄聚竒異之物也一說竒謂殘餘物
也竒居宜反)乗上之急所賣必倍(師古曰上所急求則其價倍貴)故其男不耕耘不蠶織衣必文采食必粱肉(師古即今梁米)亡農夫之苦有仟伯之得(師古曰仟謂千錢伯謂百錢伯音莫白反今俗猶謂百錢
一伯)因其富厚交通王侯力過吏埶以利相傾千里游敖冠蓋相望乗堅䇿肥履絲曵縞(師古曰堅謂好車也縞皓素也繒之精白者也)此商人所以兼并農人農人所以流亡者也今法律商人商人富貴矣尊農夫農夫貧賤故俗之所貴主之所賤也吏之所卑法之所尊也上下相反好惡乖迕而欲國富法立不可得方今之務莫若使民務農而已矣欲民務在於貴粟貴粟之道在於使民賞罰今募天下入粟縣官得以拜爵得以除罪如此富人有爵農民有錢有所渫(師古曰渫散也音先列反)夫能入粟受爵皆有餘者也取於有餘以供上用貧民之賦可損所謂損有餘補不足令出而民利者也順於民心所補者三一曰主用足二曰民賦少三曰勸農功今令民有車騎馬一匹復卒三人(如淳復三卒之筭錢也或曰三夫
甲卒師古當為卒者免其三人不為卒者復其錢耳復音方目反)車騎天下武備故為復卒(師古曰為音于偽反)神農之教曰有石城十仞湯池百歩帯甲百萬而亡弗能守也以是觀之王者大用政之本務令民入粟受爵大夫以上廼復一人耳(師古大夫九等爵也復音方目反)此其與騎馬之功相去逺矣爵者上之所擅出於口而亡窮者民之所種生於地而不乏夫得高爵免罪人之所甚欲也使天下人入粟於邉以受爵免罪不過三歳塞下必多矣(於是文帝
公元前168年
從錯之言令民入粟邊六百石爵上造稍增至四千石為大夫萬二千石為大庶長各以多少級數為差錯復奏言陛下幸使天下入粟塞下拜爵大惠也竊恐塞卒之食不足用大天下邊食足以五歳可令入粟郡縣足支一歳以上時赦勿収農民如此徳澤加於萬民民愈勤耕時有軍役若遭水旱民不困乏天下安寧歳熟美則大富樂矣上復從其言廼下詔賜民十二年租稅之半明年遂除民田租稅)
  董仲舒論限民名田(武帝外事四夷内興功役繇費並興而民去本仲舒
說上曰春秋他穀不書至於麥禾不成則書之以此聖人五榖最重與禾也今闗中不好種麥是歳失春秋之所重而損生民之其也願陛下幸詔大司農使關中民益種宿麥令母後時又言)
  古者稅民不過什一其求易共使民不過三日其力易
足民内足養老盡孝足以事上共稅下足畜妻極愛故民說從上至則不然用商鞅之法改帝王之制井田民得賣買富者田連阡陌貧者亡立錐之地又顓川澤之利管山林之饒荒滛越制踰侈以相高邑有人君之尊里有公侯之富小民安得不困又加月為更卒已復為正一屯戍一歳力役三十倍於古(師古更卒謂給郡縣一月而更者也正卒謂給中都官者也奚計今人一歳中屯戍及力役之事三十倍
多於古也)田租口賦鹽鐵之利二十倍於古(如淳曰秦賣鹽鐵貴故下民
其困也師古曰既収田租又出口賦而官吏鹽鐵利率今人一歳中失資産二十倍多古也)或耕豪民之田見稅什五(師古言下貧人自無田而耕墾豪富家田十分之中
以五輸本田主也)故貧民常衣牛馬之衣而食犬彘之食重以貪暴之吏刑戮妄加民愁亡聊亡逃山林轉為盜賊赭衣半道斷獄歳以千萬數漢興循而未改古井田法雖難卒行宜少近古限民名田以贍不足(師古名田占田也各為立限
公元前7年
不使富者過制貧弱之家可足也)塞并兼之路鹽鐵歸於民去奴婢專殺之威(服䖍不得專殺奴婢也)薄賦斂繇役寛民然後善治也(仲舒後功愈甚天下虚耗人復相食哀帝即位師丹輔政建言古之聖王莫不
公元前5年
井田然後廼可孝文皇帝承亡周亂秦兵革之後天下空虚故務勸農帥以節儉民始充實未有并兼之害故不為民田奴婢為限累世承平豪富吏民貲數鉅萬貧弱愈困蓋君子為政貴因循而重改作所以有改者將以敕急也亦未可詳宜略為天子下其議丞相孔光大司空何武奏請諸侯王列侯得名國中列侯在長安公主名田縣道闗内侯吏民名田皆母過三十頃諸侯王奴婢二百人列侯公主百人闗内侯吏民三十人期盡三年犯者没入時田奴婢賈為减賤丁傅用事董賢隆貴不便詔書且頒後遂寢不行)
公元前80年
  賢良文學鹽鐵議(孝昭始元六年二月)
  詔有司郡國所舉賢良文學民所疾苦文學對曰竊
公元前72年
治人之道防滛佚之原廣道徳之端抑末利而開仁義毋示以利然後教化可興而風俗可移也今郡國有鹽鐵酒𣙜均輸與民争利敦厚之樸成貪鄙之化是以百姓就本者寡趨末者衆願悉罷之御史大夫桑弘羊難以為此國家大業所以四夷安邊足用之本罷之不便文學曰有國家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貧而患不安天子不言多少諸侯不言利害大夫不言得䘮畜仁義以風之廣德行以懐之是以近者親附而逺者恱服仁政無敵於天下用費大夫曰古之立國開本末之途通有無之用易曰通其變使民不倦國有沃野之饒而民不足於食者器械不備也有山海之貨而民不足於財者商工不備養生送終之具待商而通待工而成故聖人作為舟檝之用以通川谷服牛駕馬以達陵陸致逺窮深所以庶物而便百姓是以先帝鐵官以贍費用均輸足財鹽鐵均輸萬民戴仰取給者也文學國有沃野之饒而民不足於食者工商盛而本業荒也有山海之貨而民不足於財者不務民用滛巧衆也高帝禁商不得仕宦所以貪鄙之俗也排困市井防塞利門而民猶為非况上之為利乎傳曰諸侯好利大夫大夫鄙則庶人盜是開利孔為民罪梯大夫均輸則民齊勞逸平凖則民不失均輸平凖所以萬物而便百姓開利孔為民罪梯者也文學曰古之賦稅於民也因其所工不求所拙農人納其獲女工效其功今釋其所有責其所百姓賤賣貨物以便上求間者郡國或令民作布絮吏恣留難農民重苦女工再稅未見輸之均也縣官擅市萬物並収貨物騰躍商賈侔利自市則吏容姦豪而富商積貨儲物以待其急輕賈姦利収賤以取貴未見凖之平也蓋古之均輸所以勞逸而便貢輸以為利而賈物大夫家人寶器尚匣而藏之人主夫權利之處必在深山窮澤中非豪民不能通其利異時鹽鐵未籠布衣有朐邴人君有呉王專山澤之饒薄賦擅窮以成私私威積而逆節之心作今縱民於權利鹽鐵以資彊暴遂其貪心衆邪羣聚私門成黨則彊禦以不制而兼并之徒姦形成文學民人藏於家諸侯藏於國天子藏於海内民人垣墻為藏閉天子四海匣匱天子諸侯升自阼階諸侯管鍵執䇿聽命示莫為主也王者畜聚下藏於民逺浮利務民之義義禮立則民化上若是雖湯武生於世無所容其慮工商之事歐冶之任何姦之能成三桓專魯六卿分晉不以鹽鐵權利深者不在山海在朝一家百家蕭墻不在朐邴也大夫曰故扇水都尉彭祖寧言鹽鐵品令甚明卒徒衣食縣官鑄鐵給用甚衆無妨於民今總一鹽鐵非獨為利入也將以建本抑末朋黨滛侈并兼之路也古者名山大澤不以為下專利鐵器兵刃天下大用衆庶所宜事也豪民欲擅山海以致富業故沮事者衆文學曰扇水都尉所言一切之術非君國子民之道也陛下孝武皇帝之後公卿宜思所以安集百姓致利除害明主仁義即位六年公卿請減不急之官省罷機利之人陛下郡國賢良文學議三五之道六藝之風陳安危利害之分指意燦然公卿辯議未有定所謂抱小利而忘大利者也大夫曰昔商君相秦也設百倍之利収山澤之稅國富民蓄積有餘是以征伐敵國攘地斥境不賦百姓而師以贍故用不竭而民不知地盡西河而民不苦鹽鐵之利所以百姓急足軍旅費務蓄積以備乏絶有益於國無害於人文學文帝之時無鹽鐵之利而民富當今之而百姓困乏未見利之所利而見其害也且利非從天不由地出一取民間謂之百倍此計之失也夫李梅多實者來年謂之衰新榖熟者舊榖為之虧自天地不能两盈而况人事乎故利於此者必耗於彼商鞅峭法長利人不聊生相與孝公其後秦日以危利蓄而怨積地廣而禍搆惡在利用不竭大夫諸侯以國為家其憂在内天子八極為境其慮在外故宇小者用菲功巨者用大是以縣官開園池總山海致利以助貢賦溝渠立諸農廣田収苑囿太僕水衡少府農歳課諸入田収之利池籞之假及北邊田官以贍諸用而猶未足今欲罷之上下俱殫困乏之應也雖節用如之何其可文學古者制地足以養民足以承其上千乗之國百里地公伯子男各充其求贍其欲秦兼萬國之地有四海之富而意不贍非宇小而用菲者欲多而下不堪其求也語曰㕑有肥肉國有飢民廐有肥馬路有餒人今狗馬之養蟲獸相食豈特腐肉秣馬之費哉無用之官不急之作無功衣食縣官者衆是以不足而下困乏也今不減其本而與百姓薦草商賈市利非所明主徳而相國也夫男耕女績天下大業古者分地而處之是以業無不食之地國無乏作之民今縣官張苑公田池澤公家鄣假之名而利歸權家三輔廹近山河地人衆四方並臻粟米不能相贍公田轉假菜菓不殖地力不盡以為先帝所開囿池籞可賦歸之於民縣官租而已如是匹夫力盡南畝匹婦力盡麻枲田野麻枲治則上下俱衍何困乏之有大夫黙然丞相史文學今天下合一家利末惡欲滛巧惡欲施大夫君以心計國用搆諸侯參以酒𣙜咸陽孔僅增以鹽鐵江充耕谷之等各以鋒銳利末之事析秋毫無可為矣然國家衰耗城郭空虛故非崇仁無以化民力本無以富邦也御史古者制田百歩為畝什而籍一先帝百姓衣食不足制田二百四十歩而一畝率三十而稅一隋民不務田作飢寒及已固其理也鹽鐵又何過乎文學什一而籍民之力也豐好美惡與民共之故曰什一天下中正也今田雖三十而頃畝出稅樂歳粒米狼戾而寡取之凶年饑饉而必求足加之以口賦更繇之役率一人之作中分其功農夫其所得或假貸而益之是以百姓力耕疾作飢寒遂及已也御史古者十五入太學小役二十而冠與戎事五十已上血脉溢剛艾壯詩曰方叔元克壯其猷今陛下力役之政二十三始賦五十六而免所以耆壯而息老艾也丁者治其田里老者修其塘園則無飢寒之患不治其家而訟縣官亦悖矣文學曰十九以下為殤未成人也二十而冠三十而娶可以從戎事五十以上艾老杖於家不從力役所以不足而息高年鄉飲酒耆老饌所以優耆耄而明養老也今五十以上至六十與子孫服輓輸並給繇役養老之意也古者大䘮者君三年不呼其門通其孝道遂其哀戚之心也今或僵尸衰絰從戎非所以子百姓順孝弟之心也陛下富於春秋委任大臣公卿輔政政教未均故庶人議也御史黙然不答大夫明主憂勞萬人思念北邊故舉賢良文學高第將欲殊議異䇿庶幾諸生無能出竒計徒守空言不知取舍宜時世之變此豈明主所欲聞哉文學諸生對䇿殊路同歸在於崇禮退財利從徃古之道匡當世之失宜可行者焉執事闇於明禮而喻於利末沮事墮議以故至今未決大夫文學悒悒而不言丞相史曰辯國家政事執政得失何不徐徐道理相喻何至切切如此賢良文學離席鄙人固陋狂言以逆執事藥酒苦於口而利於忠言逆於耳而利於諸生愕愕乃公卿之良藥鍼石大夫色少寛賢良曰今以近世觀之世殊而事異文景之際建元之始民朴而歸本吏廉而自重殷殷屯屯而家富今政非改而教非易也何世之彌薄而俗之滋衰也竊聞閭里長老之言徃者常民衣服温暖不靡器質朴牢而致用馬足以易歩車足以載酒足以合歡而不湛樂足以理心不滛入無宴樂之聞出無佚游觀行即負嬴止作鋤耘用約而財饒本修而民富送死哀而不華養生適而不奢大臣正而無欲執政寛而不苛故黎民寧其性百吏保其官建元崇文修徳其後邪臣各以伎藝虧亂至治外障山海内興諸利楊可告緍江充禁服張大夫革令杜周治獄之屬妄摶王温舒之徒妄殺殘吏萌起擾亂良民當此之時百姓不保首領豪富莫必其族姓聖主焉廼誅滅殘賊以塞天下責居肆然安然其禍累世不復瘡痍至今未息百官尚有殘賊之政而强宰尚有强奪之心大臣擅權而斷擊豪猾多黨侵凌富貴奢侈貧賤簒殺女工難成而易弊車器難就而易敗常民文杯畫案婢妾衣紈履絲匹庶粺飯肉食無而為有貧而强夸生不養死厚葬葬死殫家遣女滿車富者欲過貧者欲及是以民年急歳促寡耻而少廉刑非誅惡而姦猶不止大夫曰吾以賢良為少愈乃反若胡車之相隨賢良宮室輿馬衣服器械䘮祭食飲聲色玩好人情所不能已也故聖人之制度以防之間者士大夫務於權利怠於禮義百姓倣效踰制度古衣服不中器械不中用不粥於市今民間雕琢不中之物刻畫無用之器古者庶人之乘者馬足以代其勞而已今富連車列騎驂貳輜軿一馬伏櫪當中六口之食亡丁男一人之事古者庶人耋老而後衣絲其餘則麻枲而已今富縟繡羅紈中者素綈錦常民而被后妃之服䙝人而居婚姻之飾古者庶人糲食藜藿鄉飲酒膢臘祭祀無酒肉今閭巷無故烹殺相聚野外而徃挈肉而歸夫一豕之肉得中年之収十五斗粟丁男半月之食古者庻人春秋修其祖祠以時有事五祀無出門之祭今富者祈名嶽望山椎牛擊鼔戱倡儛像古者徳行求福祭祀寛仁義求吉故卜筮而希今世俗寛於行而求於鬼怠於禮而篤於祭古者土鼓簣枹擊木拊石以盡其歡及後卿大夫管磬士有琴瑟今富鐘鼓五樂歌兒曹中鳴竽調瑟鄭儛趙謳古者瓦棺容尸木板堲周其後桐棺不衣采椁不斵今富者繡嗇題湊梓棺楩椁古者明器有形無實示民不用也後則有䤈醯之藏桐馬偶人其物不備今厚資多藏用如生古者不封不樹反虞祭於寢無廟堂之位其後則封之庶人之墳半仞其高今富積土成山列樹成林臺榭連閣集觀樓古者隣有䘮舂不相杵巷不歌謡孔子食於有䘮者之側未嘗飽也今俗因人之䘮以求酒肉幸與小坐責辦歌舞俳優連笑伎戯古者嫁娶之服朱之以記虞夏之後表布内絲骨笄象珥君夫人加錦尚褧而已今富皮衣朱貉䌓路環佩古者事生盡愛送死盡哀今生不能致其愛敬死以奢侈相高雖無哀戚之心而厚葬重幣者則以為黎民慕效至於發屋賣業古者夫婦之好一男一女成家室之道及後士一妾大夫諸侯姪娣而已諸侯百數卿大夫十數侍御富者盈室是以女或怨曠失時男或放死無匹古者不以人力狥於禽獸不奪民財養狗是以而力有餘今猛獸竒蟲不可以耕耘而令當耕耘養食百姓短褐不完犬馬文繡黎民糠糟不接禽獸食肉宮室奢侈林木之蠧也器械雕琢財用之蠧也衣服靡麗布帛之蠧也狗馬食人五榖之蠧也口腹從恣魚肉之蠧也用費不節府庫之蠧也漏積不禁田野之蠧也䘮祭無度傷生之蠧也目修於五色耳營於五音體極輕薄口窮甘脆功積於無用財盡於不急故國病聚不足則身危丞相曰治聚不足奈何賢良曰昔晏子相齊民奢示之以儉民儉示之以禮今公卿大夫誠能車輿衣服躬親節儉率以敦朴園池田宅無事市列無事山澤農夫有所施其功女工有所粥其業如是則氣和平而無聚不足之患矣大夫曰昔公孫布被兒寛練袍衣若僕妾食若庸夫淮南逆於内蠻夷暴於外盜賊不為奢侈不為節何聚不足之能治乎賢良文景之際建元之始大臣尚有争引守正之義自此以後多承從欲少取直言靣議正刺因公而狥私故武安丞相園田曲直人主之前九層之臺一傾公輸子不能正本朝一邪伊望不能復故孫丞相大夫側身行道分祿以養賢卑已以下士無行子産繼而葛繹澎侯隳壊其緒毁其客館議堂以為馬廐埽舍無養士之禮而尚驕矜之色廉耻陵遲而争於利矣大夫勃然作色黙而不應丞相曰以賢良文學議則有司素飡之耻使賢良親民偉仕未見能醫百姓之疾也賢良談何容易而况行之乎今欲下箴石通闗鬲則恐有盛胡之累懐鐵槖艾則被不工之名狼跋其胡載𨇈其尾君子之路行止道固狹耳大夫曰今守相古之方伯專制千里善惡已已不能耳道何狹之有哉賢良曰今吏道壅而不選富者以財賈官勇者以死射功戯車鼎躍出補吏累功積日或至卿相生殺之柄萬民之命是以徃者郡國黎民相乗不能理或至鋸頸殺不辜不能正執紀綱非其道故古者封賢祿能不過百里而為都疆垂不過五十猶以為一人之身明不能照聦不能達故立卿大夫以佐之而政治乃備今守相無古諸侯之賢而蒞千里政主一郡之政一人之身治亂在已千里與之轉化不可不熟擇也故人主有私人之財不私人以官大夫曰吏多不良矣又侵漁百姓長吏厲諸小吏小吏厲諸百姓賢良曰今小吏祿薄郡國繇役逺至三輔常居則匱於衣食有故則賣畜鬻産不徒是也府求之縣縣求之郷郷安取之哉夫欲影正者端其表欲下廉者先其身故貪鄙在率不在教訓在政不在大夫君子内潔已而不能教於彼周公不能管蔡之邪子産不能正鄧晢之偽今一一責之有司豈能縳其手足而使之無為哉賢良春秋譏刺不及庶人責其率也古者大夫臨刑聲色不御耻不能以化而傷其不全政教闇而不著百姓蹶而不扶若此何以為民父母大夫人君不畜惡民農夫不惡草惡草而衆苗成刑惡民而萬夫故刑所以正民所以别苗也賢良曰刑之於治猶䇿之於御也良工不能無䇿御者有䇿而勿用今廢其紀綱不能張壊其禮義不能防䧟民於罔從而獵之以刑是猶開其䦨牢發以毒矢曾子曰上失其道民久已如得其情則哀矜而勿喜夫傷民之不治而伐已之能得姦猶弋者覩鳥獸罻羅而喜也管子倉廪實而知禮百姓足而知榮辱方今之務在罷鹽鐵退權利分土地趣本業桑麻地力則民自富民飢寒之憂則教可成也語曰既富矣又何加焉曰教之夫如是則民徙義從善入孝而出悌何暴慢之有大夫縣官鑄農器使民務本不營於末則無飢寒之累鹽鐵何害而罷賢良曰農天下大本鐵器民之大用器用便利用力少而得作功用不具田疇荒而榖不殖徃時鹽與五榖同價器和利中用縣官鼓鑄鐵器大抵多為大器不給民用鹽鐵賈貴百姓不便貧民或木耕手耨土耰啖食鐵官賣器不售或頗賦與民卒徒不中時命助之徴發無限百姓苦之今能務本去末湛民以禮示民以樸則百反本不營末矣丞相先王之道軼久而難復賢良文學之言深逺難行當世之所能及也於是罷議(桓寛曰余覩鹽鐵之議異哉吾所聞汝南朱子伯為予言當此時豪並進
四方輻湊賢良茂陵唐生文學萬生之倫六十餘人咸聚闕庭六藝風論太平之原智者賛其仁者明其施勇者見其斷辯者陳其詞誾誾侃侃焉雖不能詳備畧觀矣然蔽於雲霧終廢不行悲夫公卿任武可以闢地不知徳廣可以附逺知權可以廣用而不知稼穡可以富國也近者親附逺者說徳何為不成何求而不得不於斯路而務畜利長豈不謬哉中山子雍言王道矯當世諸正在乎反本直而不激切不悖斌斌然斯可謂弘博君子九江祝生奮由路之義推史魚之節發憤刺譏公卿介然直而不撓可謂不畏强禦桑大夫當世合時變推道術權利辟畧小辯雖非正法巨儒宿學不能自解博物通達之士也然攝公卿之柄不引凖繩道化下放利末不師古始處非其位行非其道果隕其姓以及厥宗車丞相伊呂之列當軸處中括囊不言容身而去彼哉彼哉若夫丞相御史大夫两府之士不能正議輔宰相成同類同行阿意苟合以說其上斗筲之徒何足算也○此篇取鹽鐵論)
  貢禹論賦筭鑄錢及贖罪之弊(御史大夫在位數言得失
公元前44年
書數十上時初元五年)
  禹以為古民賦筭錢起武帝征伐四夷重賦於民
民産三歳出口錢故民重困(師古重音用反)至於生子輒殺甚可悲痛宜令兒七歳去齒出口錢年二十乃筭又言古不以金錢為幣專意於農故一夫不耕必有受其飢者今漢家鑄錢及諸鐵官皆置吏卒攻山銅鐵一歳十萬人上中農七人七十萬人常受其飢也鑿地數百丈隂氣之精地臧空虚不能含氣出雲斬伐林木亡有時禁水旱之災未必繇此也自五銖錢已來七十餘年民坐盜鑄錢被刑者富人積錢滿室亡厭足民心動商賈求利東西南北用智好衣美食歳有十二之利而不出租稅農夫父子暴露中野不避寒暑捽屮杷土手足胼胝(師古曰捽
拔取也屮古草字也杷手掊之也胼併也胝繭也)已奉榖租又出槀稅(師古曰槀禾稈也)郷部私求不可勝供(師古曰言郷部之吏又私有所求不能供之)故民棄本逐末耕者不能貧民雖賜之田猶賤賣以賈(師古曰賣
與人更為商賈之業)窮則起為盜賊何者末利深而惑於賤也是姦邪不可禁其原皆起於錢也疾其末者絶其本宜罷採珠玉金銀鑄錢之官亡復以為市井勿得販賣(師古賤買貴賣曰販)除其租銖之律(師古租稅之法皆依田畝不得雜計百物
銖两)租稅祿賜皆以布帛及榖使百姓歸於復古道便(師古曰追遵古法於事便也)又言諸離宮長樂宮衞可減其太半寛繇役又諸官奴十萬餘人戱游亡事稅良民以給之歳費五六鉅萬宜免為庶人廪食(師古曰給其食)令代關東戍卒北邉亭塞候望(師古曰乗登也)又欲令近臣自諸曹侍中以上家亡得私販與民争利犯者輙免官削爵不得仕宦禹又言孝文皇帝時廉絜貪汙賈人贅壻及吏坐臧者皆禁錮不得為吏賞善罰惡不阿親戚罪白者伏其誅疑者以與民亡贖罪之法故令行禁止海内大化天下斷獄四百與刑錯亡異武帝始臨天下尊賢用士闢地廣境數千里自見大威行遂從耆欲(師古曰從讀曰縱耆讀曰嗜)用度不足行一切之變使犯法贖罪入榖者補吏是以天下奢侈亂民盜賊並起亡命者衆郡國恐伏其誅則擇便巧史書習於計簿能欺上府以為右職(師古上府所屬之府右職高職也)姦軌不勝則取勇猛操切百姓者以苛暴威服下者使居大位(師古
操持切刻也)故亡義而有財者顯於世欺謾善書者尊於朝(師古曰謾誑也謾音摱又武連反)誖逆勇猛者貴於官(師占曰誖亂也)故俗皆曰何以孝弟為財多而光榮何以禮義史書仕宦何以謹慎勇猛而臨官故黥劓髠鉗者猶復攘臂為政於世行雖犬彘家富埶足目指氣使是為賢耳(師古動目指物出氣使人)故謂居官而置富者為雄桀處姦而得利者為壯士兄勸其弟父勉其子俗之壊敗乃至於是察其所以然者皆以犯法贖罪求士不得真賢相守崇財利(師古曰相諸侯相也守郡守崇尚也)誅不行所致也今欲興至治太平宜除贖罪法相守選不以實及有臧者輒行其誅亡但免官(師古不止免官而已)則争盡力為善孝弟賤賈人進真賢舉實廉而天下治孔子匹夫之人耳以樂道正不解之故(師古解讀曰懈)四海之内天下之君微孔子之言亡所折中(師古曰微亦無也折斷也非孔子
言則無以為中也)况乎漢地之廣陛下之徳處南靣之尊秉萬乗之權因天地之助其於變世易俗調和隂陽治萬物化天下易於決流抑隊(師古曰決欲流之水抑將隊之物言其便易)自成康以來幾且千歳欲為治者甚衆然太平不復興者何也以其舍法度任私奢侈行而仁義廢也陛下深念高祖之苦醇法太宗之治正已以先選賢以自輔開進忠正致誅姦臣逺放讇佞放出園陵之女罷倡樂鄭聲去甲乙之帳退偽薄之物修節儉之化驅天下之民皆歸於如此不解三王可侔五帝可及陛下留意省察天下幸甚(天子下其議令民産七歳出口錢自
此始又罷上林宮館希幸御者及省建章甘泉宮衛卒諸侯王廟衛卒省其半餘雖未盡從然嘉其質直之意○按禹此篇大抵史氏刪削非復本文其云又言又欲恐非一一䟽所陳今蓋采其議論非專以文詞也他放此○以上食貨)
  淮南王安諫伐閩越書(武帝時閩越復興兵擊南越守天子約不敢
公元前140年
發兵而上書以聞上多其義大為興發兩將軍將兵誅閩越上書時建元元年)
  陛下天下布徳施惠緩刑罰薄賦斂鰥寡孤獨
養耆老振匱乏盛徳上隆和澤下洽近者親附逺者懐徳天下攝然(孟康曰攝安也)人安其生自以没身不見兵革今聞有司兵將以誅越臣安竊為陛下重之越方外之地劗髮文身之民也(張揖曰劗古翦字)不可以冠帯之國法度理也自三代之盛胡越不與正朔(師古曰與讀曰豫)非彊弗能服威弗能制也以為不居之地不牧之民不足以中國也故古者封内甸服封外侯服侯衛賔服蠻夷要服戎狄荒服逺近埶異也自漢初定已來七十二年呉越人相攻擊不可勝數天子未嘗舉兵而入其地也臣聞越非有城郭邑里處谿谷之間篁竹之中習於水鬪便於用舟地深昧而多水險中國之人不知其埶阻而入其地雖百不當一得其地不可郡縣也攻之不可暴取也以地圖察其山川要塞相去不過寸數而間獨數百千里阻險林叢弗能盡著視之若易行之甚難天下宗廟靈方大寧戴白之老不見兵革民得夫婦相守父子相保陛下之徳也越人名為藩臣貢酎之奉不輸大内(應劭曰國僻逺珍竒之貢宗廟之祭皆不與大内都内國家
公元前72年
藏也)一卒之用不給上事自相攻擊陛下發兵救之是反以中國而勞蠻夷也且越人愚戇輕薄負約反覆不用天子法度非一日之積也壹不奉詔舉兵誅之臣恐後兵無時得息間者數年歳比不登民待賣爵贅子以接衣食(如淳淮南俗賣子與人奴婢名為贅子三年不能贖遂為奴婢師古
曰贅質也一說贅子者謂令子出就婦家贅壻)頼陛下徳澤振救得毋轉死溝壑四年不登五年復蝗民生未復今發兵行數千里衣糧越地輿轎而隃領(服䖍曰轎音橋臣瓉曰今輿車江表
輿以行是也)拕舟而入水(師古拕曳也音它)行數百千里夾以深林水道上下石林中多蝮蛇猛獸(師古曰蝮惡蛇也)夏月暑時嘔泄霍亂之病相隨也曾未施兵接刃死傷者必衆矣前時南海王陛下先臣使將軍間忌將兵擊之(文潁曰先臣淮南厲王長也間忌人姓名)以其軍降處之上淦復反天暑多雨樓船水居擊櫂未戰而疾死者過半親老涕泣孤子謕號破家散業迎尸千里之外骸骨而歸悲哀氣數不息老至今以為記曾未入其地而禍已至此矣臣聞軍旅之後必有凶年言民之各以其愁苦之氣薄隂陽之和感天地之精而災氣為之生也陛下徳配天地明象日月恩至禽獸澤及草木一人飢寒不終天年死者為之悽愴於心今方内狗吠之警而使陛下甲卒死亡暴露中原霑漬山谷邊境之民為之早閉晏開朝不及夕臣安竊為陛下重之不習南方地形者多以越為人衆兵彊能邊城(服䖍曰為邊城
作難也)淮南全國之時多為邊吏臣竊聞之與中國異限以高山人迹所絶車道不通天地所以隔外内也其入中國必下領水領水山峭漂石破舟不可以大船食糧下也越人欲為變必先餘干界中(韋昭曰越邑今鄱陽
縣)積食糧廼入伐材治船邊城守誠謹越人有入伐材者輒収捕焚其積聚百越邊城何且越人緜力薄材不能陸戰又無車騎弓弩之用然而不可入者以保地險中國之人不能水土也臣聞越甲卒不下數十所以入之五倍廼足輓車奉饟者不在其中南方暑溼近夏癉熱暴露水居蝮蛇蠚生(師古曰蠚毒也)疾疢多作兵未血刃病死什二三雖舉越國而虜之不足以償所亡臣聞道路言閩越王弟甲弑而殺之甲以誅死(師古甲者閩王弟之名)其民未有所屬陛下若欲來内處之中國使重臣臨存施徳垂賞以招致之此必攜㓜扶老以歸聖徳若陛下無所用之則繼其絶世存其亡國建其王侯以為畜越(師古曰直謂畜養之耳)此必委質藩臣共貢陛下方寸之印丈二之組填撫方外不勞一卒不頓一㦸威徳並行今以兵入其地此必震恐有司為欲屠滅之也必雉兎入山險阻背而去之則復相羣聚留而守之歴歳經年士卒罷勌食糧乏絶(師古
曰罷讀曰疲勌亦倦字)男子不得耕稼樹種婦人不得紡績織絍丁壯從軍老弱轉餉居者無食行者無糧民苦兵亡逃者必衆隨而誅之不可勝盡盜賊必起臣聞長老言秦之時嘗使尉屠睢擊越(張晏曰郡都尉姓屠名睢也)又使監祿鑿渠通道(張晏監郡御史也名祿)越人入深山林不可得攻留軍屯空地曠日引久士卒勞倦出擊之秦兵大破廼發適戍備之(師古曰適讀曰謫)當此時外騷動百姓靡敝(師古靡散也音縻)行者不還徃者莫反皆不聊生亡逃相從羣為盜賊於是山東之難始興老子所謂師之所處荆棘之者也兵者凶事一方有急四靣從臣變故之生姦邪之作由此始也周易高宗伐鬼方三年而克之鬼方小蠻高宗殷之盛天子也以盛天子小蠻三年而後克言用兵不可不重也臣聞天子之兵有征而無戰莫敢校也如使越人徼幸以逆執事顔行(文潁曰顔行鴈行在前行故曰顔也師古䝉犯也)厮輿之卒有一不備而歸者雖得越王之首臣猶竊為大漢羞之陛下四海為境九州為家八藪為囿江漢為池生民之屬皆為臣妾人徒之衆足以千官之共租稅之収足以乗輿之御玩心神明秉執聖道黼依馮玉南靣聽斷號令天下四海之内莫不嚮應陛下徳惠覆露之使元元之民安生樂業則澤被萬世之子孫施之無窮天下之安猶泰山四維之也夷狄之地何足以為一日之間而煩汗馬之勞乎詩云王猶允塞徐方既來言王道甚大而逺方懐之也臣聞之農夫勞而君子養焉愚者言而智者擇焉臣安幸得陛下守藩以身為鄣蔽人臣之任邊境有警愛身之死而不畢其愚非忠臣也臣安竊恐將吏之以十萬之師為一使之任也(師古曰言漢發一使鎮撫之則越人賔服不煩兵徃○漢兵踰嶺適會閩越王弟餘
善殺王以降漢兵上嘉淮南之意美將卒之功廼令嚴助諭意風指南越南越頓首太子入侍還又淮南云云於是王謝曰雖湯伐桀文王伐崇誠不過此臣安妄以愚意狂言陛下不忍加誅使使者臨詔安以所不聞誠不勝厚幸)
  韓安國王恢議擊匈奴(安國御史大夫匃奴來請和親上下其議○
時建元元年)
  大行王恢人數邊吏習胡事議曰漢與匈奴和親
不過數歳即背約不如勿許舉兵擊之安國千里而戰即兵不獲利今匈奴戎馬足懐鳥獸心(師古負恃也)遷徙鳥集難得而制得其地不足廣有其衆不足為彊自上古弗屬(師古曰不内屬中國)漢數千里争利人馬罷(師古曰罷讀曰疲)虜以全制其敝埶必危殆故以不如和親羣臣議多附安國於是上許和親明年鴈門馬邑聶壹(師古曰豪猶師也)因大行王恢匈奴和親親信邊可誘以利致之伏兵襲擊必破之道也上廼召問公卿曰朕飾子女以配單于幣帛文錦賂之甚厚單于待命如嫚侵盜無已邊竟數驚朕甚閔之今欲舉兵攻之何如大行對曰陛下雖未言臣固願效之(師古曰效致也)臣聞全代之時(服䖍曰代未分之時也李竒曰六國時全代為一國尚能以擊匈奴况今加以漢之大乎)北有彊胡之敵内連中國之兵然尚得養長幼種樹以時倉廪常實匈奴不輕侵也今以陛下威海内為一天下同任又遣子弟乗邊守塞(師古曰乗登也登其城而備守也)轉粟輓輸以為之備然匈奴侵盜不已無他以不恐之故耳臣竊以為擊之便御史大夫安國不然臣聞高皇帝嘗圍於平城匈奴至者投鞍如城者數所(師古曰解
脫其馬示閑暇也投積其鞍若營壘也)平城之飢七日不食天下歌之及解圍反位而無忿怒之心夫聖人天下為度者也不以私怒天下之功故廼遣劉敬奉金千斤以結和親至今五世孝文皇帝又嘗天下精兵聚之廣武常谿(張晏廣武鴈門縣常谿谿名)然終無尺寸之功天下黔首無不憂者孝文寤於兵之不可宿(師古曰宿久留也)故復合和親之約此二聖之迹足以為效矣臣竊以為勿擊便不然臣聞五帝不相襲禮三王不相復樂非故相反也各因時宜也且高帝被堅執銳䝉霧露霜雪行幾十年所以不報平城之怨者非力不能所以天下之心也今邊竟數驚士卒傷死中國槥車相望(師古
曰槥小棺也從軍死者以槥送致其䘮載槥之車相望道言其多也槥音衛)此仁人之所隱也(張晏隱痛也)臣故曰擊之便安國不然臣聞利不十者不易業功不百者不變是以古之人君謀事必就祖發政古語作事也(師古祖祖廟也占問也重猶難之也)且自三代之盛夷狄不與正朔服色非威不能制彊弗能服也以為逺方絶地不牧之民不足中國也(師古不牧不可牧養也)且匈奴輕疾悍亟之兵也至如風去収電(師古曰焱疾風
也)畜牧為業弧弓射獵逐獸隨草居無常難得制今使邊郡久廢耕織以支胡之常事其埶不相權也臣故曰勿擊便恢曰不然臣聞鳯鳥乗於風聖人於時秦穆公都雍地方三百里知時宜之攻取西戎辟地千里并國十四隴西北地是也及後䝉恬為秦侵胡辟數千里以河為竟累石為城樹榆為塞(如淳塞上種榆也)匈奴不敢飲馬於河置㷭然後牧馬匈奴可以威服不可以仁畜也今以中國之盛萬倍資遣百分之一以攻匈奴譬猶彊弩射且潰之癰也必不畱行矣(師古留止也言無所礙也)若是北發月氏可得而臣也(師古曰發
徴召也言威聲之盛北自月支以來皆可徴召為臣也氏讀曰支)臣故曰擊之便安國不然臣聞用兵者以飽待飢正治以待其亂定舍以待其勞(師古舍止息也)故接兵覆衆伐國墮城(師古覆敗也墮毁
言兵與敵接則敗其衆所伐之國則毁其城也墮音翾規反)常坐而役敵國聖人之兵也且臣聞之衝風之衰不能起毛羽(師古衝風疾風衝突
者也)彊弩之末不能魯縞(師古縞素曲阜地俗善作之尤為輕細故以
取喻也)夫盛之有衰猶朝之必莫也今將巻甲輕舉深入長毆難以為功(師古曰毆與驅同)從行廹脅衡行中絶(師古
曰從音子容反衡猶横也)疾則糧乏徐則後利(師古後利不及於利)不至千里人馬乏食兵法遺人獲也(師古言以軍遺敵人令其虜獲遺音弋季
反)意者有他繆巧可以禽之則臣不知不然未見深入之利也臣故曰勿擊便恢曰不然草木遭霜者不可以風過(師古言易零落)清水明鏡不可以形逃通方之士不可以文亂(師古方道也)今臣言擊之者固非發而深入將順單于之欲誘而致之邊吾選梟騎壯士隂伏而處以為之備審遮險阻以為其戒吾埶已定或營其左或營其右或當其前或絶其後單于可禽百全必取(上曰善廼從恢議隂使聶壹為間亡入匃奴謂單于曰吾能斬馬邑令丞以城降財物可盡得單于愛信以為
然而許之聶壹廼詐斬死罪囚縣其頭馬邑城下示單于使者為信曰馬邑長吏已死可急來於是單于空塞將十萬騎入武州當是時漢伏兵車騎材官三十餘萬匿馬邑旁谷中衛尉李廣驍騎將軍太僕公孫賀輕車將軍大行王恢將屯將軍太中大夫季息為材官將軍御史大夫安國䕶軍將軍諸將皆属約單于馬邑縱兵王恢季息别從代主擊輜重於是單于入塞未至馬邑百餘里覺之還去塞下言單于已去漢兵追至塞度弗及王恢等皆罷兵上怒不出單于輜重曰始約為入馬邑城兵與單于接而臣擊其輜重得利單于不至而還臣以三萬人不敵祗取辱固知還而斬然完陛下士三萬人於是廷尉廷尉逗撓當斬)
  文章正宗巻九
背景地图 当代地名
文中地点一览(电脑自动提取,难免有误,仅供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