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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川先生文集卷之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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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川先生文集卷之五
 言行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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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父嘉善大夫庆尚道观察使兼兵马水军节度使,巡察使。 赠嘉义大夫吏曹参判兼同知 经筵义禁府春秋馆成均馆事,弘文馆提学,艺文馆提学,世子左副宾客鹤峰先生言行录。
先生讳诚一。字士纯。家在鹤驾山下。鹤峰其自号也。姓金氏。本新罗敬顺王讳傅之后。世传敬顺王子讳锡。封义城君。义城之金。其来盖久。而至高丽太子詹事讳龙庇。始大著。以有功德于民。邑人设位牌于县司而俎豆之。水旱疾疫凡有求。必祷焉。先生以为渎也。议于宗党。立庙司东。岁修禋祀。扁曰镇民祠。詹事生讳宜。银青光禄大夫尚书左仆射。仆射生讳瑞之。朝显大夫内盈少尹。少尹生讳台权。奉翊大夫文睿府左司尹。司尹生讳居斗。奉翊大夫工曹典书。典书生讳荐。进礼岛都万户。万户生讳永命。新宁县监。县监生讳汉启。通训大夫副知承文院事。于先生为高祖。事我 文宗,鲁山朝。尝显矣。 世祖朝休官以卒。曾祖讳万谨。成均进士。 赠通训大夫通礼院左通礼。祖讳礼范。秉节校尉。 赠通政大夫承政院左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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旨兼 经筵参赞官。考讳琎。成均生员。 赠资宪大夫吏曹判书兼知义禁府事。皆以先生贵推 恩也。妣骊兴闵氏。 赠贞夫人门下左政丞文度公闵霁五代孙世卿之女。有五子。先生于次为第四。以嘉靖戊戌十二月乙巳。生于安东府之临河县川前里第。生有异质。颖悟出人。为儿戏嬉。必以礼容。侪辈有不合。则决然去之。未尝苟从。判书公奇之曰。此儿他日必不为与世俯仰之人矣。尝与群儿。游层岩上。一儿失足而坠。他儿皆惊惶散走。而先生奔告家长使之救。人以击瓮事比之。九岁。遭母丧。哭泣哀慕。无异成人。判书公教子甚严。尝怒而欲挞之。令自执楚而来。先生择大楚以进。或问其由。先生曰。楚不痛。无所惩艾也。少有济物之心。如见丐人。必以米与之。尝从伯氏赴任洪原。城中失火。人皆奔救衙门。及火灭。问其所在。则背负书箱。手奉 殿牌而坐于别处。伯氏谓人曰。异哉。其必为立节致忠者乎。甫弱冠。志于学。与季氏读书绍修书院。一日。忽感悟。语季氏曰。人生一世。但务举业。不知为己之学。可耻也。退溪李先生。今之儒宗。盍往承教乎。遂禀于家庭。判书公喜而遣之。即与季氏负笈往拜于溪上。李先生见其容貌辞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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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心许之。因问帝典人心道心之分。璿玑玉衡之制。退与季氏反覆研究。因书作图。时夜将半。犹端坐讲论不辍。李先生大嘉异之。自此连往受业。未尝少懈。李先生尝与人书曰。金士纯来寓陶山。冒极热踰山来往。质书传疑义。此人敏而嗜学。与之共业。甚觉有益。又寄书其孙安道曰。近看金某。志趣甚好。能专意此事。立心之诚切如此。何求不得。何学无成。又尝历叙圣贤相传之心法。作屏铭。手自净写以与之。其属望期待异于他弟子者。亦可见矣。亲家贫窭。每赍书粮。麦米菜根。时有不给。人所不堪。而先生晏如。惟恐为学之不力。坚苦刻励。进进不已。同门之人。莫不推服焉。所性薄于名利。尝欲停举业。李先生曰。有父兄在。如之何其废也。但须明内外轻重之分。常记得个中自有超然处。肯学儿曹一例忙之句。为处心第一义可耳。甲子。中司马试。三棣联芳。一时称荣。而先生则以为丈夫事业。不在于此。立志益礭。向学愈笃。及游泮宫。动止语默。不苟同流俗。议论明而取舍正。白衣时已知非尘埃中人也。戊辰。登别科。选补承文院权知副正字。己巳。升正字。庚午。被荐为艺文馆检阅。以书问李先生曰。史职。记君举也。而今则皆俯伏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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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仰视。殊失记事之体。顷者史官有 启请者。今欲更 启何如。李先生答曰。当初 启请蒙 允。非独史臣。凡侍讲者。皆得举头而坐。未几。诸臣渐自成俯伏如初。盖以是为有慢 上之嫌。安敢更请。又问据事直书。乃是史法。而今则定褒贬于一人一事之下。盖事有先后之殊。人有贞黩之异。何可一笔句断。若随事直述。使是是非非。各有所归。则功罪不相掩。善恶不相蒙。后世之公论。仍可定矣。答曰。示喻固当。今若欲改此弊。合馆同议定之可也。若在下僚。独行己志则不可也。凡先生立朝行事。随处曲当。无少差谬。虽因才禀之高而实多学问之力也。辛未。升待教奉教。上疏请封植鲁陵。复六臣官爵。其后竟封鲁陵。录用其子孙。盖由先生发之也。癸酉。升成均馆典籍。迁刑曹佐郎。本曹狱讼积滞。文簿填委。先生不吐刚不茹柔。明辨立决。堂上咸加称叹。未几。拜司谏院正言。 上尝御经筵。从容问曰。予可方前代何主。先生对曰。 殿下可以为尧舜。可以为桀纣。 上曰。尧舜桀纣。若是班乎。对曰。 殿下天资高明。为尧舜不难。但有自圣拒谏之病。桀纣不以拒谏而亡乎。 上不答。柳成龙曰。此言皆是也。尧舜之对。引君之辞也。桀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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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喻陈戒之言。无非爱君也。前在 经筵。见金戣侧媚之态。心鄙之。而位非言地。不敢弹论。戣及为司谏。▦僚将行相会礼。先生独诣 阙论启。盖戣之为人。以戚昵怙势自恣。气焰方炽。人无敢言。而先生直斥之。僚友金公应南致书相庆曰。左右直节。壁立千仞。三十年来。未闻有此事。铁面风裁。何幸亲于身见之云。秋七月。授弘文馆副修撰。寻迁兵曹佐郎。冬。兼知制 教。甲戌。拜弘文馆修撰。又拜司谏院正言。乙亥春。还拜兵曹佐郎。因事见罢归乡。时值 王后葬日。自晨至夕。北向露跪于庭。子弟请入厅事。先生曰。今日岂人臣稳处私室之日乎。终无倦色。又当练日。入参官府哭班。哀戚之容。发于至诚。人无不感动。寻蒙叙 命。升正郎。丙子。拜吏曹佐郎。用人行己。一以公正为心。无一毫循私意。一日。曹吏持一纸来献。乃加资也。先生曰。计其供职之日时未准。何遽出此。吏惶谢曰。曹中古规也。先生曰。虽云古规。我则不为。即挥却之。是年。选入书堂。先生曰。书堂之设。岂亶使然哉。所以预养人材。为国家之用。退溪先生在书堂时。诸僚皆放旷自逸。而先生独闭户观书。况我后生。其可不勉。每于 赐暇。终日危坐读书。未尝以燕嬉自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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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年。 朝廷追赐寒暄,一蠹两先生谥。先生皆御 命来颁。所受礼币。辄皆送之书院。至 赐谥退溪先生。亦如之。丁丑春。以谢恩兼改 宗系奏请书状官赴京。先生直名素著。一行惮畏。及到玉河馆。亲搜缠物。冒禁者一切不饶。老译戒其徒曰。宁空手而还。慎毋犯书状之怒。谢 恩之后。即诣礼部呈咨。请改 宗系。该部有迁延之意。累次上书。其文多出先生手。该部感其切直。许以改修无欠题准回咨。后问郎中则曰。不为题 奏。径自回咨。查无前例。可以言语说送云。先生进曰。前日尚书老爷分付之言。坚如金石。岂料今日遽缺所望。奉 国书而来。无回咨而去。将何以归报吾 王。远人之所仰望而达下情者。惟部。而部之所言。前后牴牾。闷迫之抱。何地更诉。郎中恻然动念。告于尚书。即依万历元年 奏本。明白添入印咨以给焉。厥后使臣之奉 敕颁降会典而来者。实由此日正之也。及还。行装扫如。但有书籍数帙。渡江之后。正使以羊裘一领遗之曰。闻有老亲。敢以此相赠。先生为其赠之有辞。姑受。翌日还之曰。多感盛意。然于鄙行。亦有此物。老父可以御冬。不须增多。敢封以还云。使服其介而心恨之。冬。升吏曹正郎。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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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拜弘文馆校理。尝入侍。言及前古权臣受赂之事。仍 启曰。 圣明之下。亦有此事。 上作容励声问之。先生遂一一历举。左右缩颈。又有一宰私用瓦署所燔之瓦。先生与其宰同侍。 启曰。祖宗朝瓦窑之设。非为大臣。而今大臣盗用无忌。其人伏地谢罪。汗出沾背。是冬。还拜吏曹正郎。己卯春。兼春秋。拜司宪府掌令。犯颜敢谏。弹驳群奸。人谓之殿上虎。河源君。 王室之懿亲也。荒淫纵恣。贻弊多端。先生捉囚其奴。严加刑讯。闻者股慄。转入中书。由检详至舍人。还拜掌令。未几。又为舍人。同僚多放达不羁。日以声色谐谑为事。先生独超然自守。不为流俗所移。秋。为咸镜道巡抚 御史。道内贪残守令。闻其先声。至有解绶径去者。道民以逃军族邻之弊。转辗流散。十室九空。先生广询弊瘼。条列状 启。以纾民怨。民蒙其德。还集安业曰。 御史。吾父母也。本道冬寒特甚。行路多艰。先生周巡雪上。未尝一日安坐。或劝其少休。先生曰。戍卒冻苦。授衣方急。我何敢留连自便也。历审边堡。抚安兵民。转入胡境。悉探形便而还。尝燕饮向化诸胡。有一胡形容异众。招进问之。乃孝子也。即加褒谕。优赐酒食。胡人感激。庚辰四月。复 命。翌日。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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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归觐。则判书公已遘疾弥留矣。先生与诸昆季。昼夜侍侧。亲调尝药饵以进之。及遭大戚。仆于庭下。攀号擗踊。水浆不入口。敛袭衣衾。皆躬自为之。俾无馀憾。卒哭之前。夜不安寝。哭不绝声。既葬之后。庐于墓侧。悲哀思慕。未尝见齿。疏食水饮。不食菜果。凡丧礼。一遵文公家礼,仪礼等书。壬午。服阕禫后。与仲氏(即涌之先君讳守一)屏居白云亭。亭即先人旧基而仲氏所构也。北对家庙。南望松楸。丧毕而犹不归家。盖馀哀未尽而寓其追慕之思也。是年夏。拜司谏院司谏。不就。除成均馆司艺。秋。转议政府舍人。乃赴 朝谢 恩。癸未春。拜司谏。还除舍人。夏。出为黄海道巡抚 御史。先生慨然有更张苏瘵之志。乃具疏若干条。极论军政解弛赋役烦重之弊。到界之后。号令风动。兵民咸得其理。适罗州阙牧使。郑澈 启于 经筵曰。罗州地大民众。号为难治。必得刚直内臣以压之。明日。 特旨以金诚一为罗州牧使。先生还 朝复 命。旋即 陛辞赴任。既下车。必具帽带临民。虽祈寒盛暑。不废。庄以莅下。宽以使众。为政。以恤鳏寡抑豪右为先。而尤严于律己。州剧地也。大惧民情见阻不得达。悬一鼓。下令曰。凡有欲诉于我者。必击而闻之。于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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州民大悦。上下相得。而且发摘如神。人不敢欺。有一讼者伪造文记。先生洞烛其奸状。取其文以水湿之。其粘连处。粘气如昨。更取其年久文籍以试。则果无粘气。真伪立见。讼者伏其神明。林,罗。州之巨姓也。林氏适罗门。无子而夫死。诈为遗孕。与婢阴谋。窃取里人婴儿为己出。罗门讼之。累经推官。而牵于邪议。久未决。先生始以直道。明其为诈而辨之。公论大快。于是湖南左右道大讼大狱。咸归之。先生一皆明断。少无停滞。宽猛相济。治化大行。自 上下书褒之曰。知尔刚明为政。听断不饶。奸猾深忌。田里知便。至为可嘉。 赐表里一袭。又尝留意学校。簿领之暇。聚会儒生。讲论经义。诸生多有激励兴起者。本州素称多士。而无藏修肄业之所。乃卜地于锦城山麓。创建书院。规模学令。一依白鹿洞。立祠宇。奉安本朝五贤。而经营得宜。不费民力。士民咸服。丙戌。有临海宫奴称王子农庄。夺占民田。先生发军捕囚。请鞫于方伯。方伯畏而不从。再三论报之际。被囚者嗾人放火于社稷坛。州人请葺而新之。先生曰。社稷火罪当黜。不可掩其迹。具报方伯。遂见罢。初本州无社庙。祭毕则置位牌于官厅门上。亵神莫甚。先生考礼相地。筑坛立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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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享祀。必亲必虔。而竟坐以此。阖境嗟惋。居官清白冰檗之声。耸动遐迩。及归。室如悬罄。而先生不改其乐。雅有恬退之志。丁亥秋。得地于府西洛江之上青城山腹。爱其岩壑瑰奇。江潭澄绿。筑室而栖之。名曰石门精舍。树以松竹梅菊。超然独往。徜徉云水间。若将终身焉。是冬。川前里宗家失火。尽为灰烬。先生奔哭于庙。即与门族立约。收米布董功役。不数月而重建。堂室窗户。一依旧制。稍宽其厅事。以便行祀之所。又立门中吉凶相救之规。预收米布。令子弟掌之。遇昏丧辄周之。贫家赖以克济。常慨然曰。宗子法废而风俗益偷。今虽不能复古。亦可使知重宗之义。于是门中凡礼。皆使宗子主之。戊子。拜宗簿寺副正。未几升正。当是时。朝绅携贰东西。又分为南北。洛中士大夫相与语曰。金某若来。当袒何臂。盖以先生一言。卜彼此轻重也。及入洛。先生正色言曰。异己者未必皆小人。而同己者亦岂尽君子也。无论彼此。惟贤者用之。不肖者舍之可也。转奉常寺正。冬。以徙民刷还 敬差官。出按京畿。 朝廷急于实边。一人之逃。刷及族邻。横罹者甚多。民怨嗷嗷。先生知弊源专在于守令之非人。推勘之际。另加详覈。胥吏不得弄其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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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人无含冤者。异时乱离之际。先生仲子湙等。奉夫人。自京流到骊州境。有一人颠倒来护。意甚勤厚。问之则曰。我州人也。前日令公。推刷徙民时。生以乡所犯罪。至于受刑。而令公处事严明。无一人横罹者。此道之民。至今不忘。我虽被罪。岂敢怀其私怨乎。于是畿甸士民。不期而会。或出米救急。或出马护送曰。鹤峰。乃我东方砥柱也。己丑。拜舍人。转礼宾寺正。会日本使者玄苏,平义智等。要我通信。久留东平。先生接待以礼。喻之以义。彼虽蠢蠢。亦知敬服。 朝廷方议遣信使。而夷情莫测。海路艰危。人皆规避。先生归戒家人曰。速治装。我当行。果以先生为副使。知旧皆唁。先生无难色曰。君有命。水火且不避。况一苇可航之行邪。但恐才不称于专对耳。庚寅春。与上使黄允吉,书状官许筬。拜辞出都。作诗见志。其忠君爱国不避艰险之意。溢于言表。夏四月。发船至大洋中。飓风大作。樯倾楫摧。几至颠覆。舟中人号哭失声。先生独端坐船楼上吟诗。及渡泊海岛。或问曰。船危无惧色。何也。先生曰。死生有命。人以为此与涪翁色庄同符。先生平生事业。当求于此一节云。五月。到对马岛。倭使未及来迎。上使欲不待而发。先生以为 大国使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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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无迎慰而苟行。上使曰。 天朝之使到我国。不待远接而径发。此乃重王人事体也。先生曰。此与今日事体不同也。何以言之。我 朝敬事 天朝。礼至严也。为远接者当候于境上而不及焉 故天使怒其怠慢。不待而发。此则重稽王命。而压倒我国也。日本之与我朝。以地则敌国也。以义则邻好也。蛮人无礼。前此待信使。至忽略也。某尝有慨于斯。故东平馆接见之时。首及此事。则玄苏答曰。我国亦当差官迎送云云。而越海之日。寂无迎候之人。当初相约之义安在。今若利于速行。不待而发。则非惟自处不重。彼将曰宣慰有无。使臣不问。安知后日指此为故实。遂废而不遣乎。在 天使则不待而行。为重事体。在我辈则必待而发。乃所以重事体也。先儒所谓中无定体。随时而在者。正以此也。争之不得。义智等请游观国分寺。使臣咸往。玄苏先至。迎坐中堂。俄而。义智乘轿历阶而升。先生怒其凌慢无礼。奋然起出。书状继出。上使独留。与义智促膝饮欢。义智问副使之出。译官陈世云以疾作告之。先生乃责世云而杖之曰。此岛世受国恩。作我东藩。以义则君臣也。以土则附庸也。自 祖宗朝以来。威以震之。恩以绥之。未尝一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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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息而受其欺侮。此岛亦知大朝恩信之重。仰赖之厚。奉藩称臣。稽颡北阙。其怛威赧德也至矣。今玆使臣之来。义智躬自护行。馆待有加。相见之时。就前再拜。不敢当岛主之礼。可谓恭矣。吾辈之失正坐。欲得其欢心。礼下之已甚。故便生骄傲之气。数日来。已觉其不承权舆矣。大国使臣。与其上官列坐中堂。则彼义智虽由他门而入。可也。咫尺之地。乃敢偃然乘轿。睥睨使臣。若臣仆然。虽曰夷人无礼。亦有君臣上下之分。义智何敢乃尔。此身虽微。乃大国之使也。身轻则国为之轻。身辱则国为之辱。此吾之所以不得不出也。若义智怪而问之。则为舌官者。所当援据典礼。严辞开谕。而缄口结舌。不敢出气。乃以疾作告之。尔罪不亦大乎。于是义智惭悔。乃归罪于舁轿者斩之。卑辞来谢。未到馆门百步许。屏驺从徒步入门。形容慺慺。先生勉以忠顺而遣之。自是屈节服义。不敢少慢。至一岐岛。倭人来致米斛。上使,书状欲亲受之。先生贻书书状曰。倭人承其主之命。致委积于使臣。虽曰义所当受。既有两卜船。可令分载。使臣亲受。不亦失体乎。倭船与使船。交错于米斛之边。其辱甚矣。虽不愧于倭人。独无惭于汉节乎。大概一行不知自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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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虑拂倭之心。取倭之怒。而先生持身处事。一以礼义。故论议之间。动辄矛盾如此。七月。到界滨引接寺。有西海道某州某倭来致礼馈。而书中有朝鲜使臣来朝之语。一行初不致察而受之。分馈从者。已而。先生觉之。即令照数贸还曰。汝礼单失辞。义不可仍受。使者惭惧。改书谢罪。又有一倭致礼馈。其书辞如前。译官世云具道前日事。私令改书来呈。先生曰。西海之倭。前既失辞。而使臣却之不严。故今又如此。上使,书状曰。前则亲见其书。故可却。此则使臣之所不见也。先生曰。不然。世云之见。即使臣之见也。噫。暮夜投金而谓人不知。不可。掩耳盗钟而谓人不闻。不可。然则心实知之而外若不闻。可乎。三者事异。而其自欺则同也。且系使臣之一身。则包荒犹可。此则辱国甚矣。前日至于贸市而却之。义至严矣。此日之却。乃世云之却。而使臣默默受之。则是义行于世云而不行于使臣也。彼倭诚无知识。不足与校。而一国之倭。岂无解事者乎。却一倭食甚微。而暴义于一国甚大。此非处事之善者乎。上使终不听。先生请于回礼时。不书副使之名。且不分食于从者。是月。至倭都。上使,书状以亵服入都。先生曰。君子之所以整衣冠尊瞻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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乃平日持身之法。况奉使之时乎。本朝奉使者。非但祗迎时为然。在途亦礼服。此何为也。且此礼服。非尊倭国。实所以敬 王命也。安问关白之存不存乎。况前入界滨。既礼服矣。于外则礼服。于都则便服。此何等举措邪。上使,书状。皆不从。先生独为礼服。倭人男女倾国出观。至于宫。娃达官。皆聚阙下。凡观光者至副使前。跪膝叉手。致敬如礼。而其他则视之蔑如也。至是书状始悔之。九月。在总见院。关白出外未还。久未传 命。一日。义智来请伶乐。同行皆欲许之。先生曰。奉 命之臣。使于四方。未克传 命。则是犹处子之未嫁者也。处子未嫁而卖歌悦人。则岂不为国人所贱乎。 王命委于草莽。而放天乐于都中。为悦人之资。则与处子卖歌者奚择哉。而况无恒者。常人之心也。伶人抱乐器。达夜在都中。安保其必无可虑者乎。竟不许。秀吉还都之后。义智来言关白将诣天宫。使臣可观光也。先生曰。 王命未传。使臣义难出入也。倭僧又来言曰。关白之意。只在誇耀。若不从顺。还期早晚。未可知也。书状乃促驾以出。闻秀吉停行而返。如是者再。至三往始得见之。先生贻书责之。时秀吉返国已久。而尚未受 命。讹言胥动。一行恟惧。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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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欲赂秀吉之左右。以图使事易完。先生曰。使臣衔 命出疆。虽一于礼而不苟。尚虑失身而辱国。况可行货于左右乎。于是作有感诗。又论与关白相见之礼。上使,书状以为国书书 御讳。称秀吉为国王。则是待之以敌体也。为使臣者何敢抗礼而废从下之恭乎。庭拜为是。先生曰。国书之书 御讳。称秀吉为国王者。盖不知其实故也。今此审知关白之非国王。则虽无前例。犹将据礼争辨。况前此使臣。皆行楹外之拜。吾等何独自甘于庭拜。以取辱国之罪乎。彼若曰小邦使臣。既拜贵国之庭。贵国之使。何独不然乎云。则当应之曰。天无二日。土无二王。日本天皇。既为国王。关白虽贵。乃人臣也。使臣见天皇则庭拜。礼也。于关白则庭拜。非礼也。关白若受庭见之礼。则是以天皇自处也。关白尊戴天皇之义安在。若将此意。谆谆开谕。则彼虽无知。亦必心悟而屈服。有何不从之为虑哉。往复论辨。卒定楹外之礼。十月。始传 命。第四日。关白使人言曰。书契从当修送。使臣可往待界滨。一行以脱身虎口为幸。不与相议。催驾先发。先生曰。夫奉使者不受国书。则是事未竣也。自古使臣。曷尝有事未竣而出都者哉。关白在都矣。不于关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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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而于何受之乎。使臣出此。则去都已远。虽有开谕之事。谁与言之。若据义言之。则可片言折之。而幸其速还。不顾义命。空手而还。此何等使臣邪。反复论执而终莫之回。一行已发。势难独留。遂出界滨。留半月。书契始至。辞甚悖慢。至有一超直入 大明国。贵国先驱入朝及閤下方物等语。先生见之大骇。据义却之。书示玄苏曰。不改。死不敢还。玄苏知其理直。而只改閤下方物等字。其超入 大明国。贵国先驱入朝等语。则终不许改。先生又与玄苏书曰。昨承惠书。许改閤下方物四字。即令驰启关白殿下。改还不远。良荷且跂。但贵国先驱入朝云云等字。尊师诿以朝 大明。独不许改。上使,书状则以尊师之言为实。不敢再请。如吾执迷之见。则终不以为然也。盖撰书者之意。虽未易窥测。然其措辞断事。自成一段机轴。何可诬也。先则曰一超直入 大明国。易吾朝风俗于四百馀州。施帝都政化于亿万斯年云。是贵国欲取 大明而施日本政化之谓也。后则曰。贵国先驱入朝。有远虑无近忧云。是贵国以我朝今日之遣使。为有远虑之谓也。尊师果以此朝字。指为朝 大明邪。其下又曰。远方后进辈者。不可作许容也。是贵国先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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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许容。后至者有戮之谓也。又曰。予入 大明之日。将士卒望军营。则弥可脩邻盟也。是贵国欲令诸国悉索弊赋从征之谓也。书中威胁我国。不一而足。如此而谓朝字为朝 大明可乎。我朝以礼义。与贵国通好垂二百年。而未尝以一毫慢语相加。今玆通聘。非畏贵国之威。实嘉贵国之义也。贵国书契中。略其报谢之意。而反为之张皇国威。欲以兵力誇耀。上窥大国。傍胁邻邦。凌侮恐动之言。正如临阵数敌之檄文。岂曰玉帛相交之书乎。虽然。此岂关白殿下之意。抑行辞者偶未之察耳。易曰。出其言善。则千里之外应之。不善。则千里之外违之。朱子释鲁论曰。郑国之为辞命。必经此四贤之手而成。故应对诸侯。鲜有败事。愿尊师将使臣献忠之情。善达于关白殿下。改撰书契。以付使臣云云。玄苏见先生书。对译官亹亹称道。即裁答书。深以为是。然其入朝犯 大明等语。终始固讳。诡辞以对。先生再为书以答之。期于必改而后已。上使,书状。既幸其许改方物等语。又恐激变生事。以为玄苏之答如此。不必强为辨释。先生又与上使书争之曰。使臣不幸横遭变故。羁留困苦者殆一年。终乃奉辱国 书。归报于君父。 臣将何以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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哉。使臣既以閤下等字。争之于彼。彼亦许改矣。犹之请改也。并其侮慢无礼之辞而改之。不亦恔乎。明公与书状。虑其激变。终莫之听。至于入朝二字。一举目可知其辱国。而一听玄苏之言。乃置而不论。此何等所见也。若不改此字。是以 本朝为倭奴之藩邦。而一国衣冠。举为其陪臣。不亦痛乎。明公之言曰。玄苏之书如此。姑信其言可也。此以苏言为据。而为后日自解计也。若知其为辱而假苏言为自解计。则是自欺也。自欺以欺人。欺人以欺其 君父。可乎。书状又言曰。书契中虽有不恭之言。归报之后。 朝廷自有处置。非使臣所知也。呜呼。此何言也。传曰。大夫出疆。安社稷利国家。则专之可也。况此辱国之言。虽以死争之。非有专辄之罪也。乃过虑一身之利害。惴惴焉屈身忍辱。不能出一口气。乃曰归报之后。 朝廷自有处置。此何言邪。耿弇。一武夫也。而犹以遗贼于君父为耻。吾辈平日读许多书。其自许何如邪。一朝临小利害仅如毛发。而恇怯失措。触事辱国而不知耻。终乃载辱而遗诸君父。岂非一武夫之罪人乎。宁蹈鲁连之海。不欲忍耻偷生也。上使,书状终不听。先生又作与倭使书曰。 皇明。乃我 朝父母之国。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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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畏天之敬。事大之诚。终始不贰。玉帛之使。冠盖相望。此实天下所共闻知也。呜呼。君臣之义。天之经地之义。所谓民彝也。人而无此。冠裳而禽犊也。国而无此。中夏而胡羯也。 天朝我 朝。大义已定。犹天地之不可易位。其敢有二心乎。如有二心。则是手足戕头目。子弟攻父兄。其于人理何如哉。又有一说焉。两国相好垂二百年于玆矣。设有他国要结我盟。谋不利于贵国。我 朝非徒不禁。又为之党彼以助之。则未知贵国以我朝为何如邪。我朝自通好以来。世敦交邻之信。未尝以一矢投于贵边。交邻如此。事大可知。以此反隅。则其不党邻而犯顺也较然矣。赍书将遣之际。上使从中沮抑。使不得传致。大概一行之事。制在上使。故先生竟不得行其志。先生以其书投之大洋。因作一诗。有水底鱼龙应识字之句。有倭僧以 大明一统志示之。因问本国沿革风俗。先生以志中所载。多鄙俚无稽。乃就志中所及而举国中礼俗。各注其下。以辨其诬。为朝鲜国风俗考异一册以与之。诸酋多以锦绣纱罗赆行。先生辞之不得。乃分与格倭。秋毫无犯。还到对马岛。义智饯别。列宝剑于左右。上使目爱之。义智分献于使臣。一行皆受。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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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却之而嫌于立异。将发船。倭使来候。先生以剑还授曰。此剑义不可受。汝还献于岛主。倭使曰。吾必被刑。大呼顿足。辛卯二月。还到釜山浦。行橐萧然。只有石菖蒲,棕榈木数盆而已。行到安东。以未复 命。过家门不入。到丰基。闻除舍人。是月。还 朝复 命。特升通政。上章辞免。不许。往年录光国勋。前后 奏请之使。奉 敕颁典之臣。无不与焉。而先生未尝自伐。故独不参。其时译官有上言讼屈者。至是先生闻之。即陈疏自劾。只以原从一等。追封父母爵。己丑变后。儒绅戒言。士气沮丧。至于辛卯。权奸始败。公论稍稍复兴。如霜后根荄茁茁渐萌。而馆学之间。邪议横生。甲乙分朋。各立赤帜。国子祭酒累经非人。不能镇躁归静。 上患之。求德望可堪标率者。以为师儒。廷议以先生对。遂拜为大司成。先生不设畦畛。不偏好恶。彰善瘅恶。一以至公。尝进诸生谕之曰。诸生读书穷理。讲道肄业。乃其职分也。至于朝廷是非。用人得失。决非儒者所论。况伦堂非私斗之场。善关非末习之地。子等弃其本分。日事游谈。则终无益于学。而不免为小人之归矣。斯不亦惑之甚者乎。国家廪养儒生之意。盖不在此。吾窃不取。诸生翻然悔悟者过半。终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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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然归一。先生方且留心讲劘。有愿学者。教以心经,近思录等书。一以圣贤为的。人皆有自励自新之意。秋。拜副提学。先是。权奸秉国。乘机纲打。以刀钜鼎镬。待一国之士。大臣以下救己不暇。环顾胁息。莫敢措一辞于其间。崔处士永庆。最为士林所推重。缘此亦被建狱。人莫不冤之。而阴翳之极。白日遗照。竟使廋死狱中。至是先生入对 筵席。首直其冤。 上曰。尔何以知永庆之不与逆谋乎。对曰。臣虽不识面目。而熟闻其立心行事。乃伏节死义之人。必无党逆之理矣。萋菲成锦。至以片言只字之相通。皆指为逆党。必欲空人国而后已。 殿下独不念李洪男之事乎。明日下永庆与逆贼书于朝堂。搢绅失色。而 天威旋霁。 命复其职牒。舆情始快。若披云雾而睹青天也。 上眷倚颇重。先生亦以安危自任。弹枉归直。知无不言。朝野望之如凤凰之鸣朝阳。连上劄子。极言时事。初劄凡五条。贡赋也。力役也。军政也。正朝廷也。定国本也。次劄凡两条。城池之役也。宫禁之弊也。其辞曰。生民怨于野而上不知。矫诈兴于内而主不闻。盖朝廷方以南方为忧。岭南内地诸郡。皆令筑城凿池而不计寒暑。大兴工役。夺其农时。不得耕种。生民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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壑。怨讟腾天。颠连无告。至有自经于林木者。此所谓生民怨于野而上不知也。诸宫家恣行威福。各邑贡物。必自宫家防纳。民之土田臧获。尽为王子所占夺。甚至狱讼除拜之际。率多行贿于宫家而图之。此所谓矫诈兴于内而主不闻也。辞义凛然。不避触讳。 上虽嘉纳。而戚里深疾焉。左相柳公成龙与书曰。直辞一达。 天心为之感动。不有君子。其何能国。及壬辰变起。自 上下哀痛之教。深悔前日之事。所谓城池之役。宫禁之弊。 王子渔利之害。刑狱伤和之端。无非当日 启劄中所陈。则其言之切中时病。于此益可验矣。俄迁同副承旨。政院之弊。在于用纸无穷。而纸厚无准。故纸司市纸之人。有倾赀破产之怨。院中掌纸之吏。有凭公偷剩之利。流来已久。莫之知革。先生一切禁断。俾宽一分之惠。未几。递付中枢。壬辰春。拜刑曹参议。本曹除 启覈重罪外。其馀罪人。例多用赎。故奸细之徒。罪系他司。则莫不愿移于刑曹。以赎免有路也。以此刑官未免黩货。奸猾无所惩畏。先生皆以法绳之曰。掌邦刑。专为惩诘奸慝。而今皆用赎。使有罪者幸免。而无辜者横罹。甚不可也。且他司移关者。彼岂不能自治以非用杖衙门。而所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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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合置重究。故移于本曹。本曹矇然例赎而反免之。是长其恶也。一切不贷。非但本曹清肃。各寺无不风动。老奸宿猾。莫敢有所犯焉。又曰。牛者。农之本也。自 上禁供。且有禁律。其意有在。而都城之内。日事屠剪。计不下数十百。积而至于月计岁计。则其损民财。不知其几何。诚非所以体 上意而厚民生。亦一切禁之。关节不行。其遇事守法。类如此。夏四月。备边司议择南边阃帅。而未得其人。自 上下教。以金诚一为庆尚右道兵使。盖先生尝言所可畏者。不在岛夷而在于人心。人心若失。则金城汤池。坚甲利兵之无所用云。故有是 命。朝之贤士大夫咸嗟惜之。至有出唁于途者。先生曰。此身未死之前。犹是尽忠之日。事之成败。非所道也。诸君以我为老书生无能为邪。拜辞之日。即渡汉江。题诗曰。仗钺登南路。孤臣一死轻。终南与渭水。回首有馀情。行至丹月驿。闻贼艘蔽海。釜山,东莱。皆已见陷。遂兼程踰岭至宜宁。将渡鼎岩。直抵本镇。麾下聚首言曰。鼎岩之路。最近贼所。今行必危。不如由晋州以达咸安。但主帅令严。不可以此说也。遂以鼎岩无船告之。先生使军官金玉往观。玉还又瞒告以无船不可渡。趋晋为便。先生挥之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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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既受 命讨贼。安敢避向迂道乎。当亲往验之。促行前进。至则有船傍岸。先生命绑下玉。究问欺罔之罪。将欲行刑。玉呼曰。玉罪当斩。但今临战。愿效一死以赎。先生喝曰。尔既要贳。前头遇贼。必当先登。否则前罪并治。断不容汝。催军马起行。未及到营。前兵使曹大坤弃城退屯。劻勷将逋。见先生错愕迎揖。便欲辞去。先生峻辞责之曰。将军以阃帅。屯兵不进。使金海陷没。其罪当斩。况以世臣宿将。当此剧变。义可遁乎。大坤色赧。俄而。哨探马飞报。贼倭先锋已至。见有骑白马者二人。著羽衣银盔金假面。挥剑而前。迫近百步许。将士初见贼锋。胆慄失措。大坤起将跨马。先生兀坐绳床。拔剑在手曰。敢动者斩。贼怪其不动。亦下马。地坐挥扇。即选勇士突击。皆相顾推托。先生遂唤金玉曰。尔既要先登立功。今日亦可回避邪。玉挺身上马。诸将士随之。赶至数里。贼兵四起。团团围定。我军在垓心。混战一场。军官李崇仁射倒其魁。馀贼遂北。我军乘胜追击。得金鞍健马宝剑。斩二级而还。此乱初首先接战也。卒不满百。器械扫如。而能却敌挫锐。由是军心稍定。即遣崇仁。献馘驰 启。首言为国一死。臣之愿也。仍收拾散卒。几至万馀。奖率策励。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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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有为。翌朝。忽有邮卒来传拿 命已下。而金吾郎路塞。留在忠清道。人言都事不来。又无明 旨之可證。大寇当前。为阃帅者。岂可容易弃阵。先生曰。其敢违乎。即日发马。从间道急趋。军皆鸟散。监司金睟遇于路。深以就理为叹。先生略无几微见于言面。但曰国事至此。愿令公戮力讨贼。更无他语。营吏河自容退而叹曰。已死之不恤。而惟以国事为念。真忠臣也。到稷山。闻宣传官乘急马驰入。从者苍皇罔措。先生颜色不变。至则乃赍 宥除招谕使有 旨也。先生北面拜受。奉读流涕。即带县吏为军牙南下。还到咸阳。则诸阵已溃。列邑皆空。士民奔窜。填满山谷。先生立草招谕檄文以布之。其文曰。 国运中否。岛夷窃发。横蹂疆埸。冲突东西。雄城大阵。曾无藩篱之限。浃辰之间。已踰关岭。直捣京城。 銮舆播越。举国奔窜。自有此东方夷祸之惨。莫今日若也。列阃为国家干城。而或望风奔溃。或恇怯退缩。守令为一邑君长。而率皆搬移妻子。焚弃兵库。无一人抗义奋忠。先登击贼者。哀我军民。尚何所恃赖而不逃且散哉。狂澜一溃。莫可堤防。城无荷戈之卒。邑无效死之臣。贼之所到。如入无人之地。遂使岭南一道。陷为贼薮。土崩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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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莫保朝夕。此何等时变邪。然此岂徒边将守令之过。为士民者。亦不得辞其责也。古之当大乱能守国者。以其上有效死之志。下有死长之心故也。今者贼未到而士民率先逃窜。藏伏山林。为苟活偷生之计。使守令无民。将帅无军。将谁与御贼乎。或者谓邹鲁之閧。有司死者三十馀人。而民莫之死者。以有司不恤民隐也。今玆奔溃之变。岂孟子所谓出尔反尔者乎。呜呼。此何言邪。近年以来。赋果烦矣。役果重矣。民果不堪命矣。然城池防御之具。皆系阴雨之备。以今观之。 圣上保民之虑远矣。夫岂厉民而自利者乎。况邹鲁之閧。虽有胜负。而同是中国也。于民无甚利害。惟此染齿之徒。一入我地。便有雄据之志。系掳妇女。作为妻妾。屠戮丁壮。靡有孑遗。朴地闾阎。尽付烈焰。公私盖藏。举为其有。毒遍四域。血流千里。生民之祸。尚忍言哉。此实志士枕戈之日。忠臣殉国之秋。而六十七州之中。迄无倡义奋臂之人。犹恐逃命之或后。入山之不深。曷胜叹哉。设使入山避贼。终能全躯保家。烈士犹以为耻。况万无保全之理乎。当职请究言之。以开士民之惑可乎。此贼急于犯京。兵不留行。故祸未遍及于列邑。逮贼得志之后。凶徒充满域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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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山林果为逃死之地乎。比如洪水滔天。烈炎燎原。嗟我亿万生灵。更欲何地容身。不出则日久粮绝。坐为穷山之殍。出则父母妻子被其俘辱。衣冠士族。为其鱼肉。降则永为枭獍之族。不降则举作疮瘢之鬼此岂待智者而知之乎。然此则只以利害死生言之耳。呜呼。君臣大义。天之经地之义。所谓民彝也。凡我舍生食毛于此土者。坐见 君父之蒙尘。 宗社之将颠。万姓之鱼烂。而恝然不为之动念。则其于天经地义何。况父母罹锋刃。骨肉不相保。私门之祸亦急。而为子弟者捧头鼠窜。不思出万死而求全。则其于人子之道何如哉。顾惟岭南。素称人才之府库。一千年之新罗。五百载之高丽及我 朝二百年之间。忠臣孝子。英声义烈。辉映青史。节义之美。习俗之厚。甲于东方。此固士民之所共知也。且以近事言之。退溪南冥两先生。并生一世。倡明道学。以淑人心扶人纪为己任。士子之薰陶渐染。兴起私淑者多矣。平日读许多圣贤书。其自许何如。而一朝遭变。惟贪生避死之是急。自陷于遗君后亲之恶。则偷生世间。将何以头戴一天之死。地下亦何以见我先正。衣冠礼乐之身。其可辱乎。断发文身之俗。其可从乎。二百年 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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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其忍输之贼手乎。数千里山河。其忍委之贼窟乎。中夏变为夷狄。人类化为禽兽。是可忍乎。是可为乎。上首功之秦。初非纯乎夷狄。而鲁连犹甘蹈海而死。蠢玆卉服。此何等丑种。而任其盗据我土地。戮辱我民庶。不思所以驱逐之斩殪之乎。说者以为彼勇我怯。彼锐我钝。虽或起兵。无能为也。此何不思之甚邪。古之忠臣烈士。不以成败易志。强弱挫气。义所当为。则虽百战百败。犹张空拳冒白刃。万死而不悔。况此贼悬军深入。正犯军忌。尚安能善其归乎。我卒虽怯。勇怯亦何常之有。忠义所激。弱可使强。寡可敌众。只在一转移之间耳。见今逃兵溃卒。布满山谷。初虽脱身而求生。终知一死之难免。咸思自奋。为国效力。特未有倡之者耳。当此时。如有一人义士。奋起一呼。则远近云合响应。坐可策也。且 圣上已下哀痛之教。又不以小臣为无状。付以招谕之责。唐之武夫悍卒。尚泣兴元之诏。矧我邹鲁之士。宁不为之扼腕慷慨。以赴君父之急乎。诚愿檄到之日。守令则晓谕一邑。边将则激励士卒。文武朝官父老儒生各人等。传相告诏。倡率同志。结以忠义。或保鄣以自守。或提军而助战。富民则运车达之粟以赡军。勇士则奋冲甲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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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以剿贼。家家人人。各自为战。一时并起。则军声大振。勇气百倍。锄耰棘矜。可化为坚甲利兵。贼虽有长枪大剑。尚何可畏之有。事成则雪国耻于万全。不成犹不失为义鬼。诸君勉之哉。当职。一腐儒也。虽未学军旅之事。君臣大义。亦粗闻之矣。受任于一道颠覆之馀。志切存楚。未效包胥之忠。哭庙起兵。徒慕张巡之烈。尚赖义士之力。冀办取日之功。 朝廷赏格在后。并宜知悉。见者无不感激泣下。又令赵宗道,李鲁通文各邑。以有名望堪为人信服者。分为各邑召募官。使之激励徵发。于斯时也。金沔起兵于居昌。郑仁弘起兵于陜川。其他团结乡兵。以讨贼为名者亦多。而官义兵互相掣肘。涣散无统。先生仍定金,郑两人为义兵大将。使之纠合领率。又于无守宰郡县。择其忠勤诚实者为假守。勇敢有略者为假将。并具由状 启。于是官各有守。军皆有统。恢复之形。渐成头绪。宜宁人郭再祐首起倡义。散尽家财。以饷战士。犹且不继。则或取弃置田税米船。或发无守宰处仓谷。以为军粮。邻邑守令。有以土贼论报者。监司传令捕之。再祐军情溃散。知无所为。将弃而入头流山。先生闻之惊叹。移书再祐。奖励推许。再祐感激。以公书挂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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旗竿。通示乡里人。人始信再祐之为义举。募得乡兵数千。军势复振。先生至山阴。邑宰金洛盛备茶盘。先生色变。召洛谕之曰。似此盛馔。非今日臣子所宜食。虽食亦不下咽。遂愀然含泪。洛惭谢而退。咸阳,山阴,丹城等邑。士人争来迎谒。先生为之披露肝肺。陈说义理。莫不感泣。皆言巡察使金睟。诿以勤王。单骑远走。兵使曹大坤。不见一倭。窜入山谷。公如有为。宜先除去此两人。先生曰。巡察之弃本道。元帅之入山谷。诚为无义。公等之言。又却不是。姑舍是。乱后监兵使,诸将,守令。要避仓卒贼祸。皆废衣冠。混于常流。先生曰。虽当抢攘。岂可变我国仪容乎。自奉招谕之 命。累入贼薮。一不变服。麾下诸人。皆红衣羽笠。鼓吹而行。所过无不耸观垂涕曰。不图今日得见汉官威仪。至丹城。郭再祐以赴战冠服来谒。先生与语。大奇之。遂许以死生。同行至晋。牧使李璥,判官金时敏。窜在智异山中。闻其至。时敏出待。璥不出仍病死。督判官聚军。得众数千。分队守城。修完城池。营缮器械。先生曰。晋阳。湖南之保鄣。无晋阳。无湖南。国无可恃。贼之朵颐。长在于此。防守不可缓也。誓守死不出此城。又以军无纪律。聚散无常。定为科条。传令列邑曰。军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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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溃成风。自以为一时俱亡。则难于一一行法。而不知行伍自有统率。十名有逃。斩统将。统将有逃。斩都训导。一军尽逃。斩领将。不捉付者。与之同罪。设施弛张。恩威并至。军皆耸惴。无敢或逃。当其初到晋阳也。城中寂无人影。举目山河。不觉悽惨。赵宗道。先生知己友也。握手言曰。晋阳巨镇。牧使名官。而今若此。前头事势。宁有下手处乎。不如遄死为得。愿与令公同沈此江。不必死于凶锋。仍自引去。先生笑曰。一死非晚。徒死何为。匹夫之谅。吾不取也。 先王遗泽。尚未尽斩。而 主上已下罪己之诏。天心方有悔祸之萌。幸赖诸君倡义之助。得闻列邑多士之应。士为民望。民何不从。一旅足以兴夏。恢复之功。不难办也。如其不幸。张巡之死于守可也。杲卿之剐于詈可也。君何遽邪。有如此水。吾非畏死者。遂相对挥涕而罢。金大将沔。茂溪之剿。以花舰所获货宝。领输数驮于晋。先生在矗石楼。点数而观之。昌原府使张仪国,都事金颖男。交口称叹曰。 主上尽弃内帑。脱身西幸。尚方 御服。谁其制进。王子女兟兟。宫人亦多。宜速上送。先生默然良久曰。诸君之忧国爱君。可谓至矣。西关一隅。道路阻隔。贼满区域。报牒艰传。诸君但当奋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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讨贼。克期纤灭。共图恢复。无忧尚方之无物。 王子侍女之将寒也。令转输南原。藏于其府。以待贼路清净之期。将巡历宜宁,草溪,陜川。以至于居昌。行到愁离院。闻知礼,金山,开宁之贼。合势冲斥。将踰牛旨岘。金大将方结阵岭上。势难独制。先生曰。然则居昌危矣。吾当先赴。遂直抵三嘉县。士人朴思兼等十馀人进曰。令公之忠烈。愚夫皆知之。先声所及。人皆感动。今者环三面尽为贼冲。而吾县居中。愿令公毋往居昌。驻劄于此。传令列邑。使之领兵驰援。抄遣勇士。使之赴阵力战可也。以一国兴亡所系之身。匹骑空拳。冒犯危机。欲何为哉。交谒更谏。皆揖而退。顾谓李鲁曰。诸生之止我。盖疑我赴斗死也。至居昌则山阴,咸阳,安阴兵。一时皆会。先生在后督之。军皆殊死战。贼不得踰岭。遂进见金大将于阵中。信宿以劳之。自居昌回到陜川。又见郑大将于阵中。分遣李鲁,朴惺等。募粟列邑。分付各镇。以助军饷。时岭路中分。血脉不通于江左。先生叹曰。远地已矣。隔江数邑。其可弃乎。灵山则以辛邦柱为假将。辛碑为别将。生员辛邦。楫为召募官。昌宁则以成天禧为假将。曹悦为别将。正字成安义为召募官。玄风则士族之家。尽入伽倻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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馀存吏民。为贼服役。往来搬输。先生又草檄文。动之以忠义。谕之以利害。吏民相与悔责。争先应募。又令再祐相机进讨玄风,昌宁,灵山三邑之贼。金,郑两大将。亦遣兵击之。于是各处屯贼多遁。江左右得通。又令各邑有识士子。置善恶籍。讨贼者录于善籍。附贼者录于恶籍。以示劝戒。一件藏于各邑。一件送于监司。附贼之民。闻而羞耻。且惧得罪。争持贼级。愿续前罪。贼虽蹂躏郡县。而不能捲为己有者以此也。先生久驻居昌。贼觇知晋阳无主将。昌原贼与镇海贼相应。由固城澶漫于泗川。大举来侵。先生星驰至丹城。悉发咸阳,山阴,丹城兵以赴之。督时敏不敢动。又敕昆阳郡守李光岳及再祐等。为左右翼以救之。贼至楼前。只隔一水而不敢逼。先生从而责战。诸将益用命合势追击。贼狼狈而退。泗川,镇海固城遂空。初金睟在山阴。移关列邑。分军命将。义兵溃裂。群情愈拂。郭再祐乘众怒。移檄数罪。欲往斩之。睟陈兵自卫。又以叛贼论 启。事将不测。先生忧甚。复帖再祐曰。闻义将移檄巡察营门。多发悖逆之言。方伯是何等官。义将是何等人。而敢为此等事邪。方伯虽实有罪。自有 朝廷处置。非道民所当下手。岂料义将生忠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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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门。举讨贼之义。大功将成。而自陷于陨身灭族之地邪。唐之叛卒。窜逐主帅。以致祸败者凡几人邪。迷复之戒。大易所训。转祸为福。智士所取。惟义将思之。再祐见帖。感悟回谢曰。吾亦粗闻逆顺之理。何敢执一己之见而违閤下之教乎。先生又力解监司。使之释憾同事。亦恐 朝廷听金睟之 启。不察再祐之心。加以悖逆之罪。具由驰 启。其辞曰。再祐。乃故通政郭越之子。南冥曹植之孙婿。中间业武。去而读书。变生之初。闻兵水使相继逃避。监司金睟自密阳退还灵山。旋向草溪。奋然曰。兵,水使遁走而不为行刑。今又贼出左道而监司退去。可斩也。乃杖剑欲要诸路。乡人力禁乃止。未几。诸将守令等。皆望风奔溃。旬日之间。贼犯京阙。再祐扼腕愤慨曰。此辈护倭入京。贻祸 君父。皆可斩也。稠人广坐之中。常常大言。一朝乃散家财以募士。家业荡尽。不免饥饿。乃托其妻子于妹夫许彦深家。率所募壮士。声言击贼。闻者皆以为狂妄。其时宜宁,草溪两邑。皆贼经官空。而宜宁官库。则又被焚荡。再祐兵无见粮。乃发草溪新反县仓以饷军。陜川郡守田见龙以贼论报。监司下令捕之。应募者闻之。皆有散去之志。臣到界之初。即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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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之。军乃再振。自是一意击贼。不问贼之众寡。必先登驰突。故所率战士勇气百倍。无不一当百。战时必著红绢贴里。具堂上笠饰。自号红衣将军。驰马掠阵。往来焂忽。贼虽齐放铁丸。亦不能中。或于马上。击鼓徐行。以为行军节度。或令人吹笛鸣笳。示无惧意。或于山薮中。多设疑兵。吹角鼓噪。或处处设伏。寂若无人。贼至辄射杀之。或逐倭船。临岸追射。无日不战。战必获胜。斩馘之多。最于诸将。贼亦谓之红衣将军。不敢登岸作贼。道内馀城至今保存者。再祐之力居多。忽闻三道之师溃于水原。有似发狂之人。危言妄语。无数发说。人或以取祸戒之。则必按剑而怒之。今忽再度移檄于巡察营门。历数其罪。声言欲讨。臣闻之惊愕。不觉失席。巡察移关于臣。令宜宁官捉囚。臣窃念再祐实有逆心。则方握精兵。非一力士之所捕。若无逆心。则一书足以开悟。乃复移书再祐。譬晓多方。再祐翻然听顺。闻晋州危急。即已提兵驰援矣。再祐以一介道民。欲犯道主。至于声罪移檄。迹涉乱民。即当讨除。以惩其狂悖。而当举国陷没之馀。能以孤军奋勇击贼。道内残民。倚为干城。今以乱言。即加诛戮。则保存馀城。御敌无计。臣谨以䌤缝镇定。而得罪于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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巡察使。恐难相容。惹起他变。臣闻乙卯倭变时。全罗监司金㴻自灵岩出走他邑。前府使尹箕时以儒生在围城中。欲拔剑斩之。㴻不为怒。谈笑处之。论者至今称箕之勇。而多㴻之能容。今再祐之事。虽甚狂妄。心实无他。监司若如㴻之所处。则便帖然无事。故臣投书金睟。使之善处。即无可虞之变。但金睟既以叛贼 启闻。若果以此加罪。则非但渠不服罪。一道人心。恐难收拾。极为痛迫。渠之忠义愤发之状。奋勇击贼之功。布著一道。儿童走卒。皆称郭将军。且闻其善于用兵。有将帅之才。若小宽狂妄之诛。则必有成效矣。臣不幸受 命之后。再逢此变。臣四月中。取路湖南。到云峰县。湖南之人。以巡察使李洸缓于勤王欲讨之。或有密言于臣者。臣以大义折之。即议于金睟。欲通于李洸以备之。睟曰。彼以勤王之缓欲讨之。可谓义士也。若通于洸而或杀其人。则一道人心益激。李洸处不可通也。臣从其言而止。今玆再祐之事。正类于此。睟苟以处湖南之义处再祐。则事无难处者矣。监司状 启才入。 朝廷方议处置。及见先生此 启。群疑顿释。遂以无事。其后再祐违其节制。先生怒曰。此而不治。何以为令。拿致入庭。将依律施罪。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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惺,吴沄等在幕下。力请乃止。其友问尔何不若昔日之倔强邪。再祐笑曰。非此人。岂能制我之命。我亦安肯受制乎。先生之于再祐。抑扬弹压。折其强刚之气。而驱之于忠顺者盖如此。其终始成就。立奇功显当世者。皆先生陶铸之力也。永川人进士郑世雅等六十馀人。闻招谕起义。作书数千言。历举江左诸将沮抑义兵之状。无所禀命。要听先生节制。使人昼伏宵行。以达于先生。先生慰谕遣之曰。诸君冒涉豺虎之窟。远来通问。苟非忠义之至。何能若是。当职奉 命招谕。义无彼此。但道梗如此。虽欲有所指挥。奈文报不透何。仍以训鍊奉事权应铢为义兵大将。傍近数邑。皆定义兵将。使之听令于应铢。于是应铢感其推举。益自奋励。与河阳义兵将申海等。领四邑兵。掩击永川据城之贼。歼尽无遗类。先生常以尚州一路之不通为念。士人赵靖来陈李逢聚军讨贼之事。先生褒逢为义兵将。以前翰林郑经世为召募官。使之率乡兵以助逢。秋。 行朝以本道为贼所据。而专制方面。未得其人。荐先生为左道监司。宣传官李克新赍来 教书曰。卿刚直方严。闻于搢绅。忠信笃敬。动于蛮貊。既是本道之人。而又效尤异之绩。今欲刬削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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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克复旧疆。舍卿而谁。玆授卿为庆尚左道观察使兼巡察使。卿其往钦哉。呜呼。平居无犯颜敢谏之士。临乱无伏节死义之臣。予于卿之纳诲。既知其出自忠赤。所以望卿今日之树立。亦出于寻常万万也。先生既拜 命。备闻箕城失守。 大驾移幸龙湾。 东宫回驻安峡。拊膺大恸曰。白发孤臣。奉 命南还。已踰时矣。既不能鼓起勤王之师。又不能扫荡道内之寇。坐视 銮舆播越。 庙社丘墟。而苟活偷生。尚保至今。辜 恩负国之罪。万死难赎。而 天诛不加。反委以方面之任。虽糜身粉骨。岂足图报。俯仰天地。跼蹐靡归。有死而已。又曰。既为左道监司。右道之事。今不宜句当。而自初管摄义兵。若诿以常规而不为陈 启。实非人臣之义。越俎何嫌。遂一一状 启。翌日。移驻草溪。将向江左。右道之人。咨嗟涕洟。遑遑如沸鼎之鱼。焚巢之燕。而义兵之徒。举皆心丧。莫可收拾。于是士子奔波。日立庭下请留之。草溪儒生李大期等三十馀人。上挽辕书曰。金,郑两将。应閤下招谕之檄。张拳奋起。召集散亡。远近云集。义锋颇锐。江右八九郡。得免其吞噬者。实赖閤下节制之得宜。今者 纶命自西。帷轩将左。舆情既缺。众心怀疑。已集者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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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欲进者还退。前日之鬼藏蜮潜者。得以扬其气肆其毒。二将亦安肯苟冀成功。为彼所掣肘乎。再祐狂简不裁。触忤方伯。所恃者惟閤下。而閤下去矣。势将难保。无再祐则无宜宁。而三嘉以西。将次第失守矣。以此观之。閤下之去留。岂不为义兵聚散之所关。国家存亡之所系也。成败利钝。只在一呼吸之间。而欲守寻常赴任之规。致误于不可失之事机。则閤下前日招谕之功。不几于落空乎。先生曰。既有 君命。何敢自专。列邑士子等。知不可擅留。则争拜疏请留。陜川,草溪,三嘉,宜宁,晋州,丹城。则以进士朴而文为疏头。居昌,安阴,山阴,咸阳。则以进士郑惟明为疏头。茧足西奔。达于行在。其辞大抵皆言匡济国家之机。在于岭南恢复。岭南之责。在于诚一。无诚一则无义兵而无岭南矣。今诚一移拜左监司。 朝廷用人。可谓得矣。左道生民。可谓幸矣。然恢复之功。不能无碍于垂成。此路军民。视诚一如慈母。倚诚一如长城。庶几出万死以致廓清之功。而一朝去而之彼。忠臣缺望。义士解体。其去就。岂独系于江右义兵之成败也云云。先生以朴惺为左道假都事。九月初。同行渡洛。左界之民。欢欣踊跃。守令将士逃窜山谷者。望风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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魄。相谓曰。某爷为此道伯。吾等将不保首领矣。或欲削发为僧。青松乃先生外乡也。府使首禀先茔祭奠事。先生怒曰。当此时。不以讨贼为言。乃反为上司。为此要悦之计乎。到新宁。闻还 授右伯。从右道人望也。先生曰。必待本道军兵来候。乃可还渡。此去安东才二日程。不往省先墓。岂人情乎。遂驰至乡山。展扫松楸。留一日而回。一家攀衣号哭。先生阳阳笑语如平日。顾谓涌曰。速还府镇。倡率乡兵。毋徒死也。盖涌时从左道安集使金玏。为守城假将于安东也。三子追至义城。先生谓长子潗曰。公私有分。不得相顾。汝等归侍汝母。伯仲寡嫂。亦视同汝母。终始善护。势若无可奈何。则一门同死为义鬼。相逢于泉里。幸矣。国存与存。国亡与亡。安有国家灭亡而有保存门户之理乎。二子哭拜以辞。安奇察访姜霙曰。令公于此不为动心乎。先生曰。岂不动心。我知动心之为无益耳。到大丘桐华寺。左兵使朴晋领兵来候。一日夜。军中虚惊曰。贼已到门矣。褊裨下吏等。皆散伏林下。先生凝坐不动。赖以还定。左道虽有义旅。多为晋所沮抑。将无见功。先生见晋力言其不可。前此权应铢庆州之战。永川生员崔仁济,郑宜藩等十七人。同日被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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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东贼踰岭之时。礼安正字柳宗介,安东儒生尹钦信等。亦力战而死。先生闻之。叹曰。二百年培养遗化。其未尽斩矣。遂于状 启中。条陈朴晋节制失宜。权应铢有智力。若使当一面。任其所为。则成功可冀。战死儒生等忠烈可嘉。无愧古人。此件事。自有本道监司。臣不当辄 启。而臣亦自左道递还。不敢不达云。由是战死人等。俱蒙褒典。义兵终不为兵使所挠。江右迎候军久不至。先生言于晋。率左道精兵百馀人。疾驰百馀里。夜渡河滨。若迟数刻。事应不测。而能利涉如此。皆谓神明所扶持也。见前伯于居昌。交承印符。移驻山阴。前于渡左之时。江右义士。皆散入山中。至是赵宗道自咸阳来。李鲁,吴长自智异出。士民相庆曰。我公来矣。吾辈其苏矣。金睟以晋阳为不可守。令金时敏就金沔阵中。以救牛旨之急。先生至。则令还守晋城。本道守令多阙。先生因 朝廷便宜择授之 命。各随才秩。甄拔填补。郑起龙为商州判官。全俊民为巨济县令。姜德龙为咸昌县监。朴思齐为宜宁县监。朴廷琬为居昌县监。卞浑为闻庆县监。吕大老为知礼县监。李净为沙斤察访。郑仁弘为星州牧使。既讫差遣。一一启闻。布置用舍。大协众望。人心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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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凡诸阵献馘。主将皆使裨牙验纳。先生必为之亲视曰。战阵之间。例多虚伪。如或枉杀国人。则罪实在我。不可不慎。由是斩级者。不敢行诈。且各处领兵之人。少有胜。辄张皇文报。或施劳于己。或录功于子弟亲旧。而血战之士。实不得与焉。故士多奋惋。为一时通患。先生必明查审覈。如有不实。痛加谴责。尝题郑仁弘之牒曰。夸张希赏。武弁所为。大将麾下。宁有是事。严敕管副。俾无其弊。于仁弘如此。他可知矣。湖南义兵将崔庆会率军千馀。来会山阴。问于何舍兵。先生曰。晋州萨川仓可也。或曰。贼冲湖南。宜驻丹城先生不听曰。丹城主倅昏劣。尽失仓谷。若湖军留镇。供亿必烦。萨川军粮。可支数月。使崔义将善为指挥。可以为晋阳外援也。金海贼连釜山贼会昌原。众且数万。合势长驱。直捣晋阳。适于是时。时敏升为牧使。先生移文勉之曰。牧使家世忠孝。受 国厚恩。当以死报。传令昆阳郡守李光岳及州判官成守庆等。协力守御。贼围城十匝。先生募壮士敢死者。赍弓矢。夜从南城贼阵缺处。连络入送于城中。励将士以死守。多行间牒。贼势进退。城守虚实。无不诇知之。又督再祐,金俊民等。四面耀兵。列炬鼓噪。以助声势。贼焚荡干萨川近处。湖南兵已据不得犯。时敏一听先生指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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设奇蓄锐以应之。贼攻围七昼夜。竟不得陷。死伤相枕藉。乃焚其屯幕。烧其积尸。颠沛遁去。晋阳捷书夜半至。先生明烛起坐。审问城守节度。即呼吏传檄列邑。令远近民心获安。军校入贺。先生曰。此牧使时敏之功。守城诸将之力。白发腐儒何与焉。但愿尔等锐意讨贼。能如时敏所为。则岂但高爵重禄。名镌竹帛。垂耀后世矣。极褒时敏之功。即日驰 启。升为兵使。盖变后善守。惟此一城而已。将往劳晋阳将士。闻开宁 星州贼报又急。遂代遣都事金颖男赴彼。先生发向三嘉路。开宁贼已犯知礼。为金沔军所扼。星州贼向高灵。为郑仁弘兵所遏。先生分遣麾下勇士以助战。且以馀军为声援。贼又偾败而归。是冬。 上传于政院曰。庆尚监司金诚一。多有所为之事。宜加资以勉他人。遂升嘉善。一日。李净还自咸,晋之境。见战骨成堆。请令诸阵将收瘗。时夜已深。即命发关曰。善言不可留宿。金,郑两大将。负一国重名。耻受人节制。先生于行文传令之际。临之甚威。严辞重责。不少饶贷。宗道从容言曰。两君俱以一时名士。为国捐身。诚心讨贼。何乃弹压若是。先生曰。吾与两人。共事内庭。则虽或有不识体貌。可以无校。今 朝廷邈在西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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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令不通。当此时。何可任诸将违令乎。辞不峻则令不严。无以折其横。此吾所以褒其尽忠。而防其自用。不若是。他人效之。末流难防。吾于二君。岂有一毫疑阻之心乎。时两将名位并高。不相差池。而彼此麾下门生。互相猜贰。兴讹造讪。使两不相能。文移可否。语多蹠盭。势将难谐。先生为往两阵。痛言切责。当协心戮力。共济国乱。不宜听浮薄子。自成嫌隙也。好生谗间。撩乱两间者。吾当究问按律。自是浮薄辈诋谤少戢。金大将尝巡列邑。一行所带无虑五六百人。盛张旗帜。连延二十里外。先生闻之。有忧色曰。各邑军粮。今方告罄。而不念供亿之弊。虚作侈夸之行。志海尚如是邪。及沔代时敏为兵使。先生相见于居昌。对酌数大碗。握手吐怀。或至泣下。翌朝。进其陪吏而数之曰。前以义将。不顺指挥。已为非矣。今为兵使。决不得自便。未几。兵使遘疠不起。先生闻而惊恸曰。长城坏矣。国事去矣。仍驰 启曰。兵使金沔。奋不顾身。倡义起兵。誓不与此贼俱生。经年血战。累摧贼锋。妻子在近地。流离饥饿。屹不动念。为国之诚。炳然如丹。卒遘大疠。毕命军中。天不助顺。一至于此。臣今孑然独处。罔知所以为计云云。兵使自为义将时。虽听先生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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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而号令之间。或多颉颃。先生常谓其性褊执滞。颇有不慊之意。故人或疑其两不相好。而见今悼死褒 启如此。然后人益服先生公心好贤之出于诚也。兵燹之馀。饥馑荐至。一道流民。到处呼号。行则拥路。驻则盈庭。必将盐米。随处散给。传令各邑。设场分赈。别定有识人掌之。巡到之日。或不时取尝其食。病甚者。则多剂医药以救之。赈恤之政。一出诚悃。将事之人。不敢怠慢。顽品富民。亦皆感动。不惜其财。尽心请输。所全活甚众。其于关牒。虽小必亲。或至夜分乃寐。亲友有以烦琐为言。先生嗟惋久之曰。近来廷绅不靖。驯致人心畔涣。岛夷乘隙。吾侪万死。罪不足赎。何敢以烦琐为惮。且大事不能治。小事又忽之。岂吾心之所安乎。先生闻 天兵大至曰。我国世笃忠贞。至诚事大。今乃验矣。长驱而压之。则灭贼可期。生民之幸也。但来岁谷种。不为预图。则贼虽退。民无命矣。前后 启请。至再至三。而或中滞不达。或外沮不报。忧国忧民之恳。涨肚填膺。彻宵耿耿。须眉为之尽皓。癸巳元朝。麾下士及从事诸君。与主倅入谒。先生愀然丧容。陨泪涔涔曰。岁既换矣。寇犹满国。西关杳杳。消息久断。孤臣未死。空添一齿。将举何颜。复见天日。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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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主倅除却岁馔。屡遣褊裨。探候 天兵。皆听行言。半途而还。先生特遣李鲁。往候西路曰。师老粮尽。 天兵又至。今日之势。正在危急。农时已迫。种子亦切。一国存亡。系于此行。具书与牒。送于都体察使。又遣军校驰 启曰。贼自平壤克复之后。蜂屯蚁聚者。咸有遁归之志。 天兵久留。贼更生气。肆行焚掠。有甚于变初。而各阵军粮已竭。土崩瓦解。决在呼吸。军卒经年暴露。皆是百战馀生也。虽无军功。犹当闷劳收恤。况力战有功之士哉。臣无可酬之物。只待 朝廷赏格。以为奖励之地。不敢掩其功劳。前后 启闻。不胜其烦渎。臣岂敢掠美市恩。以求悦于行伍哉。盖民心已离。国势已去。非此无以耸军情而萃人心故也。上年起兵之后。 朝廷犹不以人废言。凡举义有功之人。遍加 恩赏。故人有兴起之心。臣之不死至今。犹得苟保一隅。秋毫皆 朝廷之赐也。但羽檄交驰。军书旁午。该司下吏。未及句校。或功少而先录。或功大而见遗。甚至以正兵不斩一级而除判官。以守门将一度力战而超牧使。私奴斩一僧而其主升正职三品。壮士斩数十级而时无一级之赏。其他失当之事。难以枚举。以此志士掩抑。将卒解弛。皆曰。吾等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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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荷戈。万死血战。而功不见录。复何为哉。自古失信吝赏。虽在平时。犹不可为国。况此丧乱垂亡之日乎。 天兵建瓴而下。恢复谓可指日。而中道震泥。远近失望。如臣者。朝夕捐躯之人。有何顾惜。第未知 朝廷税驾何地。言念至此。直欲吁天而无从也。本道凶馑。振古所无。锋刃馀民。无复孑遗。幸而不死者。相聚为盗。以人为粮。虽或捕斩。亦不能禁。加以绝无谷种。贼虽退去。万无东作之势。道内人命。不待兵死而自就歼尽必矣。湖南民力。虽困于飞刍挽粟。而仓谷则尚完。若移转军粮谷种各数万斛。则臣虽不职。尚可赈饥御贼。兼不废农。庶几完湖南保障。以为 国家恢复之基。不然则臣有死而已。更无所为云云。此三月初四日末 启也。鲁至稷山。闻体察使柳公成龙驻节龙津。路梗不得达。仍便顺付。体察见先生书牒。即枚举 启请。 上为之恻然。特 命湖南伯题给二万硕。先生分遣从事。水陆并运。散粜列邑。使之及时耕种。先生如晋阳。满目饿莩。蓬头鬼面。迎于道左者。百千为群。且泣且拜曰。父邪母邪。济我活我。先生令牧使徐礼元。专主赈济。判官成守庆。掌造军器。先生亲自巡城。检治干橹。多设炮楼射台。凿渠环壕。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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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门楼。阅军隶射。时疠疫发作。处处炽蔓。而仰活流民。咸萃城中。呻痛之声。不绝于耳。幕下诸人皆谏曰。天行失和。戾气充满。触之者死。犯之者病。虽在深閤。足以号令。愿勿出坐。先生曰。代人行事。例不称意。死生命也。乌可避哉。先生自奉 命以来。惧不克扫寇澄氛。以负 国恩。日夜忧勤。心热极重。至是内伤挟外感。疠气乘之。乃于四月十九日。得头痛。渐至危剧。左右请进药。先生却之曰。吾非饮药而生者。诸君休矣。前一月。寄书于涌曰。我忧劳比甚。夜不能寐。人之气血有限。安得不消铄以尽也。门户之望。惟在汝等。千万保持。蒙昧小子。远违侍隅。只虑其常。不疑其变。而其忧国尽瘁。死而后已者。先生则已自决矣。仲子湙亦遘疠。痛在傍室。而问不一及。惟常谓鲁惺两君曰。 天兵何以支待。饥民何以救活。诸君其勉之。虽在昏迷不省之中。𧪓𧪓如梦中语。无非国事也。时或引领曰。 天兵其已至乎。屯贼其已退乎。终始不及家事。先生侧室。自京流寓昆阳地。乃其女婿家也。从前不许一见。及病革。遣女仆问候。麾之不纳曰。辕门非女子所入之地也。是月二十九日。卒于公馆。宗道,鲁,惺诸公。监治丧事。权厝智异山麓。相与失声长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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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散。一道士民知与不知。闻其丧如闻骨肉之讣。万口一谈。瘖瘖痛悼曰。忠臣逝矣。烈士亡矣。节义将安所托。 国家将安所倚。城之内外赈济之民。颠倒悲号。分散四出曰。天胡夺我爷娘。行路为之堕泪。其后有倚城而歌之者曰。五丈星坠。二老(指先生与金沔也)何归。金城既颓。晋城其危。谁其忧之。孰与为之。才数月。城果不守。人言天若使公须臾缓死。得以指画于其间。岂使贼酋再肆凶锋。江淮保鄣。举为贼薮。而雷,南壮士同死一城也。十一月。孤子潗等。始奉柩北归。所经诸邑。无不奔走护送。不以焚荡丧乱为辞而咸致力焉。十二月庚申。葬于安东府北加寿川坎坐离向之原。享年五十六。先生禀质清纯。中心恺悌。闻道既早。讲学有源。德浑而刚。行笃而正。乐取诸人而明于责己。喜闻其过而勇于徙义。惰慢之气。不设于身上。鄙吝之萌。不存于胸中。毅然有难犯之容。确然有不可夺之志。故睹形者绝粗厉之习。觌德者消非僻之心。士林仰如山斗。朝野倚为屏翰。而生民无禄。道德不行于时。遭世多艰。忠劳至陨其身。呜呼痛哉。于书无所不读。而以朱子书节要。为一身标的。潜心玩味。至忘寝食。讲读之际。兀然端坐。提掇一心。精思明辨。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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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一毫放过。鸡鸣而起。必贯诵一遍。然后点灯开卷。终日不懈。如近思录,心经附注。亦所爱诵。诸生有请业者。亦使之字求其训。句求其义。剖析开晓。倾倒切至。必竭其两端而后已。为文章。明白典雅。别无险棘惊人语。晚年所就益多。理胜而味永。凡有著述。援笔成章。诚激意到。议论的确。真所谓布帛菽粟也。诗律亦冲澹森严。尤善于五言古诗。深得陶,苏体。尝被注文衡。而适言事左迁。时望大缺。性至孝。常以不及事先夫人为恸。事判书公。左右无方。乐其心。不违其志。及筮仕登 朝。又以身在近密。不得乞郡便养为恨。判书公曰。尔事君以忠。吾志也。养志善矣。其赞价将朝 天也。判书公年七十矣。旧例有陈疏乞免。先生以禀判书公曰。尔既为人臣。义难顾私。今我虽老。幸无疾病。勿以我为念。速赴 君命。先生遂行。人皆曰。有是父有是子也。兄弟之间。友爱弥笃。怡怡一堂。人无间言。常不治产业。家至屡空。判书公特给臧获。先生固辞。而推诸兄弟之贫者。有长姊哭其夫。哀毁继殁。二孤幼稚。依于外家。先生教养兼至。一如己子。家业托在奴仆。殆不可收拾。则亦曲为之经理。俾不失坠。执丧之日。亲旧所赙米布。藏之一库。用于葬祭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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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役。一毫不及私费。又念亡兄姊两墓穷无以立表。以其馀资。悉推与之。每叹同气之析居。尝作诗咏桓山四鸟以寓怀。及伯仲叔季相继而逝。哀戚踰制。营造丧葬。终始如一。又有从弟早失怙恃。无所于归。先生怜而养之。一妹家贫无代劳。辄以己隶与之。孽叔穷不能自存。又与二婢。人皆以为难。居丧致其哀。奉祭极其诚。尝曰。丧礼。人道之大节。人子必诚必慎之地也。我东高丽以前。丧礼紊舛。自圃隐,冶隐两先生庐墓终丧。人皆观感。庐墓之始。成于我东。近来寒暄,一蠹亦皆行之。虽非古礼。而孝子思亲之至。不忍遽离于父母遗体。庐其墓侧。以终三年。实出于至情也。魂返室堂。礼经之正。而中人以下。鲜能久而不惰。甚至混处内外。经营家事。如是而犹曰庐墓之非礼返魂之合经也。则丧纪之紊乱。世道之日非。何足怪哉。礼宜从厚。不合于古。而合于人情天理者。亦可从也。祭必沐浴斋戒。省视牲羞。务令精洁。未祭前。勿令皮毛之属。为虫鼠猫犬所污。常谓子弟曰。祭先不在丰腆。宜谨慎蠲洁。尽其诚敬而已。或游宦不与庙祭。则必设位而行之。斋之日。洒扫厅事。点火房室。一如祖先之来临其所也。治家有法。抚子女以恩而教以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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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御婢仆以宽而饬以勤恪。男女有别。门庭斩斩。每正至朔望及家长上寿之日。令子弟聚会堂上。丈夫处左西上。妇人处右东上。序立参谒。丈夫再拜。妇人四拜。奴婢则惟于正朝序立罗拜。由是一家之人。稍知事长揖逊之礼。尝戒子弟曰。士君子当以心学为先。若一切惟务举业。则虽得一科。其心已蔽。末梢鲜不为利欲所诱。可不惧哉。子弟有过。未尝严责。谆谆诱掖。令自知其过而改焉。一日。以长剑分赠曰。汝等知所以赠剑之意乎。须以此斩断义理之关。以别其取舍也。好善嫉恶。出于天性。见人善行。则若己有之。必欲其成就。闻人过恶。则若将浼焉。必欲其迁改。以故人无贤不肖。莫不爱慕而畏服。惟恐不善之名。或及于其耳也。有一守令多行贿赂。以结权贵。其使者持小录。遍记一时名流。而独无先生名。人问之。答曰。吾太守遣吾时戒之曰。无令金某知之也。或有相知以物为赆。而其馈也以义。则必受而分诸邻里。未尝入于其家。常曰人于处事。惟不愧于心耳。何可曲为修饰。吾平生每思直道行己。虽死不悔。而犹不能不为外物所摇。是吾刚断不足而私意害之也。其诲门人则曰。学者所患。惟在立志不诚。才之不足。非所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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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无才而不妨为君子。有才而不免为小人之归者。只在为学立志之如何。又曰。毋自欺三字。须终身佩服。为善恶。一有不诚。则皆自欺也。临河乃先生毓秀之地也。乡人慕其德。士子尊其道。始议立祠。终建书院祠曰尊贤。院曰临川。有海槎录三编,遗稿若干卷藏于家。乙巳。 朝廷录宣武功臣。先生参原从一等。 赠嘉义大夫吏曹参判兼同知义禁府事,春秋馆成均馆事,弘文馆提学,艺文馆提学。并封父母爵。论者谓以公之功烈而未参元勋者。何也。咸嗟怪之。知先生者则曰。道德勋业。如青天白日。录勋与否。何与于鹤峰也。今 上嗣服之初。首 命礼官谕祭。其文曰。天挺人豪。岳降之神。有德而文。蔚为名臣。衔 命乘槎。蛮酋褫魄。仗钺专征。真儒无敌。许以驱驰。死而后已。九原难作。三军畴依。略举褒典。岂曰酬功。属予初服。眷玆孤忠。千里遣使。酹以菲薄。不昧者存。庶几一格。友人李公鲁撰鹤峰龙蛇事迹。题其末曰。学有渊源。能得师也。行著家庭。不违颜也。节义动世。乘间气也。劳悴死国。出天性也。馀事文章。从韩,杜来。不朽芳名。并山岳存。寒冈郑先生祭其墓曰。惟公资禀粹美。刚毅子良。德袭春兰。标揭秋霜。孝成于家。行著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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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早就有道。得闻大方。立朝事君。謇谔堂堂。奉使异国。大节弥彰。死生在前。神色扬扬。及遭乱离。忠愤激昂。一道风靡。义气横苍。浊浪滔天。公以手障。忠义骨髓。道理心肠。古人此言。公实承当。谅公所存。无愧纲常。惟其雅意。钓水圃冈。莫遂径逝。孰质茫茫。门人崔晛裒集先生之言行而叹之曰。呜呼。先生忠义之节。鲠直之操。国人所知。而至其学问之渊源。自治之诚切。盖有未能尽知者。故人或以过刚病之。及其奉 命于抢攘颠沛之馀。道内无乾净之地。手下无尺寸之兵。而忠义所激。人无不动。虽至顽犷。莫不感奋。愿为国死。且其举措布置。皆惬众望。赏罚号令。大服民心。故能收拾创残之民。吹嘘灰烬之中。保全江右一带。为当日之莒墨。虽天夺其寿。大勋未竟。而扶持人纪。撑拄一方之功。至今在人耳目。诚有大于汗马之劳也。盖岭南之不胥为夷。虽曰义士倡率之功。而义兵之终始成就。实由先生处置之得宜。晋城之坚守不陷。虽曰时敏力战之功。而亦实由先生指授策应之力也。其身存而能使一道民心倚为长城。随其去留而为之轻重。其身殁而能使大小士民涕泣相吊。至今歌思追慕之不已。世之君子。平居则谈道德。危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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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失故步者比比焉。夷险一致。临大节而不可夺者。先生之谓矣。诚哉是言也。壬子春。从弟潗袖叔父言行录及知旧门人闻见杂记来示涌曰。先君墓道碑石已具。将求得铭文于当世之大人君子。而行状未成。兄其记之。余曰。行状则吾岂敢。顾于过庭之际。不无一二闻见。而诸君之所辑录。又如此其不一。其参互考订。俾无差颣。则乃一家子弟之责也。潗又曰。先君立朝二十馀年。长在近密。其时供职。出入迁转。不知其几。而兵火之中。履历职帖。无有存者。不得一一开录。不特此也。平生言行之大如箴警谏诤之文。经幄进讲之说。十亡其七八。采摭无据。只以人之耳目所及者录之。故其疏略又如此云。余曰。叔父忠孝大节。著于 国乘。铭诸人口。虽或有所遗载。而凤凰翔于千仞。轰雷驰乎白日。孰不知为瑞世之表。掀天之声也。猥以家庭平日所耳擩而目染者言之。则向善之诚。信道之笃。如水必东。如矢注的。不以幽暗而或间。不以细微而或忽。义理公私之分。毫釐不容不察。事物应接之际。情理各得其当。故述古而推今。移孝而为忠。夷险一节。死生以之者。诚可谓质诸鬼神而无疑矣。若其溢美以取讥。非但前贤已有戒。实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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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父之所深恶者。涌等虽无似。亦不为也。潗曰。然。遂相与叙次其世系事迹之大概如右。先生配安东权氏高丽太师幸之后展力副尉德凰之女。封贞夫人。有男三人。长即潗。翊卫司洗马。次曰湙。次曰浤。女三人。长适洪守约。次适庆州府尹权泰一。次适权知承文院副正字金荣祖。侧室有四男。长潜。训导。次深。次沈。次溟。二女。长适李士瞻。次适郑连宗。潗娶宣务郎柳宗礼之女。生四男。长是枢。生员。次是权。进士。次是杠。次是棁。四女。长适永川郡守吴汝橃。次适权知承文院副正字金延祖。次适权尚忠。次未笄。湙娶直长全溉之女。生一女。适权泰精。浤娶奉事朱应邦之女。生二女。长适金应祖。次适进士申悦道。洪守约生一男。曰河量。权府尹生五女。长适安景淹。馀幼。金正字生三男一女。皆幼。内外孙曾男女凡九十馀人。万历四十年月日。侄子通训大夫前洪州牧使涌。濡血谨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