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古今图书集成经济汇编食货典
第二百五十卷目录
国用部汇考十
礼记〈王制〉
国用部总论一
易经〈节卦 系辞下传〉
礼记〈大传 少仪〉
管子〈立政 枢言 臣乘马 乘马数 山权数 山至数 地数 轻重丁石璧谋 菁茅谋〉
墨子〈节用上 节用中〉
韩非子〈六反〉
淮南子〈本经训 主术训 泰族训〉
杜佑通典〈轻重论〉
册府元龟〈帝王节俭 闰位节俭 邦计经费 邦计选任 邦计材略〉
太平经国书〈节财 内帑〉
食货典第二百五十卷
国用部汇考十
《礼记》《王制》
冢宰制国用,必于岁之杪,五谷皆入,然后制国用,用地小大,视年之丰耗,以三十年之通,制国用,量入以为出,祭用数之仂。
制国用,如今度支经用杪末也。小大丰耗,谓小国大国。丰凶之年,各以岁之收入,制其用,多少多不过礼,少有所杀也。通三十年之率,当有九年之蓄,出谓所当给为祭,则算今年一岁经用之数,用其什一。正义曰:此至以乐一节,论冢宰制国用,及年之丰耗,并丧祭及所蓄积之法,用谓制国之用。凡制国用多少,必计地小大,又视年之丰耗,若地大年丰,则制用多,地小年耗则制用少。先以三十年通融之法,留九年蓄外,计见在之物,以制国用。每年所入分为四分一分,拟为储积三分为当年所用。二年又留一分,三年又留一分,是三年总得三分为一年之蓄。通三十年之率,当有十年之蓄也。云出谓所当给为者给,谓给百官宾客及民人也。为谓为造国家器物也。知用今年一岁经用者,以下文云丧用三年之仂,此直云数之仂,故知是一岁之仂也。又知仂为什一者,以仂是分散之名,故考工记云,以其为之仂,捎其薮。彼注仂谓三分之一,此云什一者,以民税一岁之十一,则国祭所用亦什一也。此谓当年经用之内用,其什一非是通计,拟三年储积之蓄也。故郑云:一岁经用之数也。长乐刘氏曰:三代以前,天下无兵,莫非卒伍,其民以为军师,以守邦土,是以欲固其国者,先保其民。什一之法行,则其民有以自养也。凶旱水溢凶年,荐至民阙其食,则国有九年之蓄,所以保民而固国也。用地小大者,欲知万民多寡之实也。视年之丰耗者,以裁国家费用之宜也。通以三十年所入之数,则丰耗在其中矣。即其通数以为礼制,则三十年内虽有凶荒,而国用亦不匮矣。又有九年之蓄,在外所以防大凶灾,保育其民者也。严陵方氏曰:
《周官·大宰》以九式均节财用,则制国用存乎,冢宰明矣。制国用制其多少之数也,然国之用资于财,财之成系乎。岁岁之功见乎。末故制国用多少之数,必于岁功之杪也。以岁之功见乎,末犹木实成乎,杪五谷即黍、稷、菽、麦、稻也,先后固不齐矣。故必五谷皆入,然后可以制国用也。岁之杪则五谷皆入矣,申言之者,以见百货之用制之者,以五谷为之主也。用地小大,视年之丰耗者,地小而所出之物多,则由乎年之丰。地大而所出之物少,则由乎年之耗。故用地小大以,视年之丰耗也。必视年之丰耗,将以制国用故也。必以三十年为期者,举一世言之,而天时、人事大略可知矣。上言制国用于岁之杪,此以三十年之通者,盖为比年之常法,则以三十年之通,权一岁之宜,则于岁之杪而已。量入以为出者,量三十年所入之多少,为比年国用之节也。 马氏曰:盖岁之杪者,万物以成方此之时,而九赋皆入焉。故周官以九式均节财用,必在于九赋之后也。国之用则在于财,而财之所出,则在于地,地之所生则本于天时。地之所出有多寡,而天时之所成,亦有多寡。故曰:用地小大,视年之丰耗。盖礼之大伦,以地广狭而以为常也。礼之厚薄,以年之上下而以为变也。
《周官》:以九式均节财用,而丧祭居其二焉。故
《王制》止言丧祭者,举其重者,而言之也。丧则用三年之仂,祭则用数之仂,何也。盖祭则有常典,而丧者出于非常之变也。出于非常之变,故丧三年则不祭,非特哀有所隆,而祭有所不暇也。抑亦见财费之不可无
节。国之用非止于丧祭,而以丧祭为重。 四明沈氏曰:古之理财者,论天而不论人,图远而不图近。今之理财者,立为一定之法,而不计天时之如何,以无常之天时,而应有常之供赋,民何得不穷哉。图于目前,不暇给之计,而不计后日水旱之如何。以不可测之水旱,而处以苟简仓卒之调度,国何得不困哉。此冢宰所以待岁之杪,而始制国用,而不敢立为一定之法。以三十年之通制国用,而不敢止为目前之计也。
丧三年不祭,唯祭天地社稷,为越绋而行事,丧用三年之仂,丧祭,用不足曰暴,有馀曰浩,祭,丰年不奢,凶年不俭,国无九年之蓄,曰不足,无六年之蓄,曰急,无三年之蓄,曰国非其国也。三年耕,必有一年之食,九年耕,必有三年之食,以三十年之通,虽有凶旱水溢,民无菜色,然后天子食,日举以乐。
丧大事,故用三岁之什一。暴,犹耗也。浩,犹饶也。不奢不俭,常用数之仂也。民无食菜之饥色,天子乃日举以乐,侑食物被残暴,则虚耗。故云:暴,犹耗也。浩者,是多大之义。故云浩,犹饶也。凶旱,谓凶荒遭旱也。水溢,谓水汎溢。若贮积满九年之后,则腐坏当随时给用也。长乐刘氏曰:以三年之仂,共于丧祭,斯亦足矣。踰礼越中,残暴其物,俾有不足者,故曰:暴也。俭于礼而不尽其财,故曰:浩。浩谓财有馀,而礼不足也。 严陵方氏曰:
《易》言:大衍之数也,揲之以四以象四时,归奇于扐以象闰。盖扐者指间也,揲著而四分之奇,则归之于指间,故也。此所谓仂亦四分之一。尔数之仂,则一年所用四分之一也。三年之仂,则三年所用四分之一也。祭之用数而寡,故用一年之仂。丧之用疏而多,故用三年之仂。亦各称其宜而巳。丧三年不祭,则不以吉事,干凶礼也。唯祭天地社稷,则不以所亲废所尊也。 马氏曰:礼之厚薄,与年之上下,丰年则用丰年之仂,凶年则用凶年之仂,丰年而加于仂之外,则谓之奢。凶年而略于仂之内,则谓之俭。乃所以与年之上下也。
国用部总论一
《易经》
《节卦》
彖曰:节以制度,不伤财,不害民。
圣人立制度以为节。故能不伤财害民,人欲之无穷也。苟非节以制度,则侈肆至于伤财害民矣。极言节道,建安丘氏曰:圣人体节之义,立为制度,量入为出,无过取无泛用,有损己益人之实,而无剥下。奉上之事,故不伤财,则不害民矣。
《系辞下传》
何以聚人曰财。理财正辞,禁民为非曰义。
平庵项氏曰:财者百物总名,皆民之所利也。正辞谓殊贵贱使有度,明取予使,有义辨名实,使有信。盖利之所在,不可不导之,使知义也。
《礼记》《大传》
庶民安故财用足,财用足故百志成。
上无淫刑滥罚,则民手足有所措,各安其业,故财用得足也。百姓足,君孰与不足,天下皆足。君及民人百志悉成,是谓仓廪实,知礼节,衣食足,知荣辱。礼节风俗,于是而成所以太平,告成功也。严陵方氏曰:有爱人之心,则刑不滥。故庶民安其生,而乐其业。则农者生财于田野,商者通财于道路,而足以致其用。故养生送死无憾,而百志成也。东莱吕氏曰:庶民安,谓民有定居,而上不扰之,则可以生殖财用。上既爱下,下亦爱上,此是第一件。其次欢欣奉上,乐输其财,和气感召,则时和岁丰,万物盛多,财用足,故百志成者。虽有此志,而无财以备礼,则志不成,财用既足,则祭祀合族皆可举矣。所谓万物盛多,能备礼也。
《少仪》
国家靡敝,则车不雕几,甲不组縢,食器不刻镂,君子不履丝屦,马不常秣。
靡敝,赋税亟也。雕,画也。几附缠为沂鄂也。组縢以组饰之,及紟带也。
《诗》云:公徒三万,贝冑朱綅,亦铠饰也。此一节明国家靡敝,减省之礼。君造作侈靡,赋税烦急,则物凋敝,或以靡为糜。谓财物糜散凋敝,车不雕画漆饰以为沂,鄂甲不用组,以为饰及紟带。紟带谓以组连甲,及为甲带郑以紟带解经。縢字縢约也,引诗
《鲁颂》閟宫文贝胄,谓以贝饰胄,朱綅缀之也。丝屦谓絇繶纯之属,不以丝饰之。山阴陆氏曰:言国家靡敝,则所乘、所卫、所养、所履、所御皆贬。 严陵方氏曰:几,微也。雕刻以微为工,组犹缨之用,组縢犹笾之,有縢皆所以约而缄之,因以为车饰。食器若木者,为刻金者为镂。马
食谷曰:秣。五事必以车马为始,终者盖车马,在礼为重,故年不顺成,则大夫不得造车马。
《管子》《立政》
度爵而制服,量禄而用财,饮食有量,衣服有制,宫室有度,六畜人徒有数,舟车陈器有禁,修。
《枢言》
王主积于民,霸主积于将战士,衰主积于贵人,亡主积于妇女珠玉,故先王慎其所积。
《臣乘马》
桓公问管子曰:请问乘马。管子对曰:国无储,在令。桓公曰:何谓国无储,在令。管子对曰:一农之量,壤百亩也,春事二十五日之内。桓公曰:何谓春事二十五日之内。管子对曰:日至六十日而阳冻释,七十日而阴冻释,阴冻释而𢓃稷,百日不𢓃稷,故春事二十五日之内耳也;今君立扶台,五衢之众皆作,君过春而不止,民失其二十五日,则五衢之内阻弃之地也。起一人之繇,百亩不举。起十人之繇,千亩不举。起百人之繇,万亩不举。起千人之繇,十万亩不举。春巳失二十五日,而尚有起夏作,是春失其地,夏失其苗。秋起繇而无止,此之谓谷地数亡;谷失于时,君之衡藉而无止,民食什伍之谷,则君已藉九矣。有衡求币焉,此盗暴之所以起,刑罚之所以众也,随之以暴,谓之内战。桓公曰:善哉。筴乘马之数求尽也,彼王者不夺民时,故五谷兴丰,五谷兴丰,则士轻禄,民简赏。彼善为国者,使农夫寒耕暑耘,力归于上;女勤于纤微,而织归于府者;非怨民心,伤民意,高下之筴,不得不然之理也。桓公曰:为之奈何。管子曰:虞国得筴乘马之数矣。桓公曰:何谓筴乘马之数。管子曰:百亩之夫予之筴,率二十七日为子之春事,资子之币,春秋子谷大登,国谷之重去分,谓农夫曰:币之在子者,以为谷而廪之州里。国谷之分在上,国谷之重再十倍,谓远近之县里邑百官皆当奉器械备,曰:国无币,以谷准币,国谷之櫎,一切什九。还谷而应谷,国器皆资,无藉于民。此有虞之筴乘马也。
《乘马数》
桓公问管子曰:有虞筴乘马已行矣,吾欲立策乘马。为之奈何。管子对曰:战国修其城池之功,故其国常失其地用,王国则以时行也。桓公曰:何谓以时行。管子对曰:出准之令,守地用,人筴,故开阖皆在上,无求于民。霸国守分,上分下游于分之间而用足。王国守始,国用一不足,则加一焉。国用二不足,则加二焉。国用三不足,则加三焉。国用四不足,则加四焉。国用五不足,则加五焉。国用六不足,则加六焉。国用七不足,则加七焉。国用八不足,则加八焉。国用九不足,则加九焉。国用十不足,则加十焉。人君之守高下,岁藏三分,十年则必有五年之馀;若岁凶旱水泆,民失本,则修宫室台榭,以前无狗、后无彘者为庸;故修宫室台榭,非丽其乐也,以平国筴也;今至于其亡筴乘马之君,春秋冬夏,不知时终始;作功起众,立宫室台榭,民失其本事,君不知其失诸春筴,又失诸夏秋之筴数也,民无𥼷卖子数矣;猛毅之人淫暴,贫病之民,乞请君行律度焉,则民被刑僇而不从于主上,此筴乘马之数亡也。乘马之准,与天下齐准,彼物轻则见泄,重则见射,此斗国相泄,轻重之家相夺也;至于王国,则持流而止矣。桓公曰:何谓持流。管子对曰:有一人耕而五人食者,有一人耕而四人食者,有一人耕而三人食者,有一人耕而二人食者,此齐力而功地,田筴相圆,此国筴之时守也。君不守以筴,则民且守于上,此国筴流已。桓公曰:乘马之数,尽于此乎。管子对曰:布织财物,皆立其赀,财物之赀,与币高下,谷独贵独贱。桓公曰:何谓独贵独贱。管子对曰:谷重而万物轻,谷轻而万物重。公曰:贱筴乘马之数奈何。管子对曰:郡县上臾之壤,守之若干。间壤,守之若干。下壤,守之若干;故相壤定籍,而民不移。振贫补不足,下乐上。故以上壤之满,补下壤之众,章四时,守诸开阖,民之不移也。如废方于地此之谓筴乘马之数也。
《山权数》
桓公问管子曰:请问权数。管子对曰:天以时为权,地以财为权,人以力为权,君以令为权;失天之权,则人地之权亡。桓公曰:何谓失天之权则人地之权亡。管子对曰:汤七年旱,禹五年水,民之无𥼷卖子者,汤以庄山之金铸币,而赎民之无𥼷卖子者;禹以历山之金铸币,而赎民之无𥼷卖子者,故天权失,人地之权皆失也;故王者岁守十分之参三年与少半,成岁三十一年而藏十一年与少半,藏参之一,不足以伤民,而农夫敬事力作,故天毁地,凶旱水泆,民无入于沟壑乞请者也,此守时以待天权之道也。桓公曰:善,吾欲行三权之数。为之奈何。管子对曰:梁山之阳,綪
夜石之币,天下无有。管子曰:以守国谷岁守一分,以行五年,国谷之重,什倍异日。管子曰:请立币,国铜以二年之粟顾之,立黔落,力重与天下调。彼重则见射,轻则见泄,故与天下调。泄者失权也,见射者失筴也。不备天权,下相求备,准下阴相隶。此刑罚之所起,而乱之之本也。故平则不平,民富则不如贫,委积则虚矣,此三权之失也已。桓公曰:守三权之数奈何。管子对曰:大丰则藏分,阨亦藏分。桓公曰:阨者所以益也,何以藏分。管子对曰:隘则易益也,一可以为十,十可以为百,以阨守丰,阨之准数一上十,丰之筴数十去九,则吾九为馀于数,筴丰则三权皆在君,此之谓国权。
桓公问于管子曰:请问国制。管子对曰:国无制,地有量。桓公曰:何谓国无制地有量。管子对曰:高田十石,閒田五石,庸田三石,其馀皆属诸荒田。地量百亩,一夫之力也,粟贾一,粟贾十,粟贾三十,粟贾百,其在流筴者,百亩从中千亩之筴也,然则百乘从千乘也,千乘从万乘也,故地无量,国无筴。桓公曰:善。今欲为大国,大国欲为天下,不通权筴,其无能者矣。
桓公曰:今行权奈何。管子对曰:君通于广狭之数,不以狭畏广。通于轻重之数,不以少畏多,此国筴之大者也。桓公曰:善,盖天下,视海内,长誉而无止,为之有道乎。管子对曰:有,曰轨守其数,准平其流,动于未形,而守事已成,物一也,而十是九为用。徐疾之数,轻重之筴也,一可以为十,十可以为百。引十之半而藏四。以五操事,在君之决塞。桓公曰:何谓决塞。管子曰:君不高仁,则国不相被,君不高慈孝,则民简其亲而轻过,此乱之至也。则君请以国筴十分之一者,树表置高,乡之孝子聘之币,孝子兄弟众寡,不与师旅之事。树表置高,而高仁慈孝,财散而轻,乘轻而守之以筴,则十之五有在上,运五如行事,如日月之终复,此长有天下之道,谓之准道。
桓公问于管子曰:请问教数。管子对曰:民之能明于农事者,置之黄金一斤,直食八石。民之能蕃育六畜者,置之黄金一斤,直食八石,民之能树蓻者,置之黄金一斤,直食八石。民之能树瓜瓠荤菜百果使蕃衮者,置之黄金一斤,直食八石。民之能已民疾病者,置之黄金一斤,直食八石,民之知时,曰岁且阨,曰某谷不登,曰某谷丰者,置之黄金一斤,直食八石。民之通于蚕桑,使蚕不疾病者,皆置之黄金一斤,直食八石。谨听其言而藏之官,使师旅之事无所与,此国筴之者也。国用相靡而足,相困揲而
。然后置四限高下,令之疾徐驱屏,万物守之以筴,有五官技。桓公曰:何谓五官技。管子曰:诗者所以记物也,时者所以记岁也,春秋者所以记成败也。行者道民之利害也,易者所以守凶吉成败也,卜者卜凶吉利害也,民之能此者,皆一马之田,一金之衣,此使君不迷妄之数也,六家者即见其时,使豫先蚤闲之日受之,故君无失时,无失筴,万物兴丰,无失利,远占得失,以为末教,诗记人无失辞,行殚道无失义,易守祸福凶吉不相乱,此谓君
。
《山至数》
桓公问管子曰:请问币乘马。管子对曰:始取夫三大夫之家,方六里而一乘,二十七人而奉一乘,币乘马者,方六里。田之美恶若干,谷之多寡若干,谷之贵贱若干,凡方六里用币若干,谷之重,用币若干,故币乘马者,布币于国,币为一国陆地之数,谓之币乘马。桓公曰:行币乘马之数奈何。管子对曰:士受资以币,大夫受邑以币,人马受食以币,则一国之谷资在上,币资在下。国谷什倍,数也。万物财物去什二,筴也。皮骨筋角,羽毛竹箭,器械财物,苟合于国器君用者,皆有矩券于上,君实乡州藏焉。曰:某月某日,苟从责者,乡决州决。故曰:就庸一日而决。国筴出于谷轨,国之筴,货币乘马者也。今刀布藏于官府,巧币万物轻重,皆在贾之,彼币重而万物轻,币轻而万物重。彼谷重而谷轻,人君操谷币金衡,而天下可定也,此守天下之数也。
《地数》
桓公曰:地数可得闻乎。管子对曰:地之东西二万八千里,南北二万六千里,其出水者八千里,六十七山,出铁之山三千六百九山,此之所以分壤树谷也。戈矛之所发,刀币之所起也,能者有馀,拙者不足。封于泰山,禅于梁父。封禅之王,七十二家,得失之数,皆在此内,是谓国用。桓公曰:何谓得失之数皆在此。管子对曰:昔者桀霸有天下,而用不足。汤有七十里之薄,而用有馀。天非独为汤雨菽粟,而地非独为汤出财物也。伊尹善通移轻重,开阖决塞,通于高下徐疾之筴,坐起之费时也。黄帝问于伯高曰:吾欲陶天下而以为一家,为之有道乎。伯高对曰:请刈其莞而树之,吾谨逃其蚤牙。则天下可陶而为一家。黄帝曰:此若言可得闻乎。伯高对曰:上有丹沙者,下有黄金。上有慈石者,下有铜金。上有陵石者,下有铅锡赤铜。上有赭者,下有铁。此山之见荣者也。苟山之见其荣,君谨封而祭之。距封十里而为一坛,是则使乘者下行,行者趋,若犯令者罪死不赦。然则与折取之远矣。修教十年,而葛卢之山发而出水,金从之,蚩尤受而制之以为剑铠矛戟,是岁相兼者诸侯九,雍狐之山发而出水,金从之,蚩尤受而制之,以为雍狐之戟苪戈,是岁相兼者诸侯十二,故天下之君,顿戟一怒,伏尸满野,此见戈之本也。
桓公问于管子曰:请问天财所出。地利所在。管子对曰:山上有赭者,其下有铁。上有铅者,其下有银。一曰。上有铅者,其下有鉒银,上有丹沙者,其下有鉒金。上有慈石者,其下有铜金。此山之见荣者也。苟山之见荣者,谨封而为禁,有动封山者,罪死而不赦。有犯令者,左足入,左足断。右足入,右足断。然则其与犯之远矣。此天财地利之所在也。桓公问于管子曰:以天财地利立功成名于天下者,谁子也。管子对曰:文武是也。桓公曰:此若言何谓也。管子对曰:夫玉起于牛氏边山,金起于汝汉之右洿,珠起于赤野之未光,此皆距周七千八百里,其涂远而至难。故先王各用于其重,珠玉为上币,黄金为中币,刀布为下币。令疾则黄金重,令徐则黄金轻,先王权度其号令之徐疾,高下其中币,而制下上之用,则文武是也。
桓公问于管子曰:吾欲守国财,而毋税于天下,而外因天下可乎。管子对曰:可,夫水激而流渠,令疾而物重。先王理其号令之徐疾,内守国财,而外因天下矣。桓公问于管子曰:其行事奈何。管子对曰:夫昔者武王有钜桥之粟,贵籴之数,桓公曰:为之奈何。管子对曰:武王立重泉之戍,令曰:民自有百鼓之粟者不行,民举所最粟,以避重泉之戍,而国谷二什倍,钜桥之粟亦二什倍。武王以钜桥之粟二什倍而市缯帛,军五岁毋籍衣于民;以钜桥之粟二什倍而衡黄金百万,终身毋籍于民,准衡之数也。
《轻重丁石璧谋》
桓公曰:寡人欲西朝天子,而贺献不足,为此有数乎。管子对曰:请以令城阴里。使其墙三重而门九袭。因使玉人刻石而为璧。尺者万泉,八寸者八千,七寸者七千,圭中四千,瑗中五百。璧之数已具,管子西见天子曰:弊邑之君,欲率诸侯而朝先王之庙,观于周室,请以令使天下诸侯,朝先王之庙,观于周室者,不得不以彤弓石璧;不以彤弓石璧者,不得入朝。天子许之曰诺。号令于天下,天下诸侯载黄金珠玉五谷文采布泉输齐,以收石璧。石璧流而之天下,天下财物流而之齐,故国八岁而无籍,阴里之谋也。
《菁茅谋》
桓公曰:峥丘之战,民多称贷,负子息,以给上之急,度上之求,寡人欲复业产,此何以洽。管子对曰:惟缪数为可耳。桓公曰:诺,令左右州曰:表称贷之家。皆垩白其门,而高其闾。州通之师执折箓曰:君且使使者。桓公使八使者式璧而聘之,以给盐菜之用,称贷之家皆齐首稽颡而问曰:何以得此也。使者曰:君令曰:寡人闻之诗曰:恺悌君子,民之父母也,寡人有峥丘之战,吾闻子假贷吾贫萌,使有以给寡人之急,度寡人之求,使吾萌春有以倳耜,夏有以决芸而给上事,子之力也,是以式璧而聘子,以给盐菜之用,故子中民之父母也。称贷之家皆折其券而削其书。发其积藏,出其财物,以赈贫病,分其故赀,故国中大给,峥丘之谋也,此之谓缪数。
《墨子》《节用上》
圣人为政一国,一国可倍也。大之为政天下,天下可倍也。其倍之非外取地也,因其国家,去其无。足以倍之。圣王为政,其发令兴事,便民用财也。无不加用而为者,是故用财不费,民德不劳。其兴利多矣。其为衣裘何。以为冬以圉寒,夏以圉暑。凡为衣裳之道,冬加温,夏加清者,芊䱉不加者去之。其为宫室何。以为冬以圉风寒,夏以圉暑雨,有盗贼加固者,芊䱉不加者去之。其为甲盾五兵何。以为以圉寇乱盗贼,若有寇乱盗贼,有甲盾五兵者胜,无有不胜。是故圣人作为甲盾五兵。凡为甲盾五兵加轻以利,坚而难折者,芊䱉不加者去之。其为舟车何。以为车以行陵陆,舟以行川谷,以通四方之利。凡为舟车之道,加轻以利者,芊䱉不加者去之。凡其为此物也,无加用而为者。是故用财不费,民德不劳,其兴利多。有去大人之好聚珠玉、鸟兽、犬马。以益衣裳、宫室、甲盾、五兵、舟车之数于数倍乎。若则不难。故孰为难倍。唯人为难倍。然人有可倍也。昔圣王为法曰:丈夫年二十,毋敢不处家。女子年十五。毋敢不事人。此圣王之法也。圣王既没,于民次也。其欲蚤处家者,有所二十年处家;其欲晚处家者,有所四十年处家。以其蚤与其晚相践。后圣王之法十年。若纯三年而字,子生可以二三年矣。此不惟使民蚤处家。而可以倍与。且不然已。今天下为政者,其所以寡人之道多,其使民劳,其籍敛厚。民财不足,冻饿死者不可胜数也。且大人惟母与师以攻伐邻国。久者经年,速者数月,男女久不相见,此所以寡人之道也。与居处不安,饮食不时,作疾病死者,有与侵就
橐。攻城野战死者,不可胜数。此不令为政者,所以寡人之道数术而起与。圣人为政特无此。不圣人为政,其所以众人之道亦数术而起与。故子墨子曰:去无用之。圣王之道,天下之大利也。
《节用中》
子墨子言曰:古者明王圣人,所以王天下,正诸侯者,彼其爱民谨忠,利民谨厚,忠信相连,又示之以利,是以终身不餍,殁二十而不卷。古者明王圣人,其所以王天下正诸侯者,此也。是故古者圣王,制为节用之法曰:凡天下群百工,轮车、
匏、陶、冶、梓匠,使各从事其所能,曰:凡足以奉给民用,诸加费不加民利,则止。古者圣王制为饮食之法曰:足以充虚继气,强股肱,耳目聪明,则止。不极五味之调,芬香之和,不致远国珍恢异物。何以知其然。古者尧治天下,南抚交阯。北降幽都,东西至日所出入,莫不宾服。建至其厚爱,黍稷不二,羹胾不重,饮于土塯,啜于土形,斗以酌。俯仰周旋威仪之礼,圣王弗为。古者圣王制为衣服之法曰:冬服绀緅之衣,轻且暖,夏服絺绤之衣,轻且清,则止。诸加费不加于民利者,圣王弗为。古者圣王为猛禽狡兽,暴人害民,于是教民以兵行,日带剑,为刺则入,击则断,旁击而不折,此剑之利也。甲为衣则轻且利,动则兵且从,此甲之利也。车为服重致远,乘之则安,引之则利,安以不伤人,利以速至,此车之利也。古者圣王为大川广谷之不可济,于是利为舟楫,足以将之则止。虽止者三公诸侯至,舟楫不易,津人不饰,此舟之利也。古者圣王制为节葬之法曰:衣三领,足以朽肉,棺三寸,足以朽骸,堀穴深不通于泉,流不发泄则止。死者既葬,生者毋久丧用哀。古者人之始生,未有宫室之时,因陵丘堀穴而处焉。圣王虑之,以为堀穴曰:冬可以辟风寒,建夏,下润湿,上重烝,恐伤民之气,于是作为宫室而利。然则为宫室之法将奈何哉。子墨子言曰:其旁可以圉风寒,上可以圉雪霜雨露,其中蠲洁,可以祭祀,宫墙足以为男女之别则止,诸加费不加民利者,圣王弗为。
《韩非子》《六反》
今学者皆道书筴之颂语,不察当世之实事,曰:上不爱民,赋敛常重,则用不足而下恐上,故天下大乱。此以为足其财用以加爱焉,虽轻刑罚,可以治也。此言不然矣。凡人之取重赏罚,固已足之之后也;虽财用足而厚爱之,然而轻刑,犹之乱也。夫当家之爱子,财货足用,足用则轻用,轻用则侈泰。亲爱之则不忍,不忍则骄恣。侈泰则家贫,骄恣则行暴。此则财用足而爱厚轻利之患也。凡人之生也,财用足则隳于用力。上治懦则肆于为非,财用足而力作者,神农也。上治懦而行修者,曾史也。夫民之不及神农,曾史亦明矣。
《淮南子》《本经训》
神明定于天下,而心反其初;心反其初,而民性善;民性善而天地阴阳从而包之,则财足财足而人赡矣。
《主术训》
君人之道,处静以修身,俭约以率下。静则下不扰矣,俭则民不怨矣;下扰则政乱,民怨则德薄;政乱则贤者不为谋,德薄则勇者不为死。是故人主好騺鸟猛兽,珍怪奇物,狡躁康荒,不爱民力,驰骋田猎,出入不时,如此,则百官务乱,事勤财匮,万民愁苦,生业不修矣。人主好高台深池,雕琢刻镂,黼黻文章,絺绤绮绣,宝玩珠玉;则赋敛无度,而万民力竭矣。尧之有天下也,非贪万人之富而安人主之位也,以为百姓力征,强陵弱,众暴寡,于是尧乃身服节俭之行,而明相爱之仁,以和辑之。是故茅茨不剪,采椽不斲,大路不画,越席不缘,大羹不和,粢食不毇。巡狩行教,勤劳天下,周流五岳。岂其奉养不足乐哉。举天下而以为社稷,非有利焉。年衰志悯,举天下而传之舜,犹却行而脱蹝也。衰世则不然。一日而有天下之富,处人君之势,则竭百姓之力,以奉耳目,志专在于宫室台榭,陂池苑囿,猛兽熊罴,玩好珍怪。是故贫民糟糠不接于口,而虎狼熊罴厌刍豢;百姓裋褐不完,而宫室衣绣。人主急兹无用之功,百姓黎民,憔悴于天下。是故使天下不安其性。
《泰族训》
为治之本,务在宁民;宁民之本,在于足用;足用之本,在于勿夺时;勿夺时之本,在于省事;省事之本,在于节用;节用之本,在于反性。未有能摇其本而静其末,浊其源而清其流者也。
《杜佑·通典》《轻重论》
昔我国家之全盛也,约计岁之恒赋,钱谷布帛五千馀万。经费之外,常积羡馀。遇百姓不足,而每有蠲恤。自天宝之始,边境多功,宠锡既崇,给用殊广,出纳之赋,支计屡空。于是言利之臣继进,而道行。割剥为务,岐路多端。每岁所人,增数百万。既而陇右有青海之师,范阳有天门之役,朔方布思之背叛,剑南罗凤之凭陵,或全军不返,或连城而陷。先之以师旅,因之以荐饥,凶逆承隙搆兵,两京无藩篱之固,盖是人事,岂唯天时。缅惟高祖、太宗,开国创业,作程垂训,薄赋轻徭,泽及万方,黎人怀惠。是以肃宗中兴之绩,周月而能成之,虽神算睿谋,举无遗策,戎臣介夫,能竭其力,抑亦累圣积仁之所及也。夫德厚则感深,感深则难摇,人心所系,故速戡大难,少康、平王是也。若敛厚则情离,情离则易动,人心已去,故遂为独夫,殷辛、胡亥是也。今甲兵未息,经费尚繁,重则人不堪,轻则用不足,酌古之道,通今之宜,既弊而思变,乃泽涸而复流。夫欲人之安也,在于薄敛,敛之薄也,在于节用。若用之不节,而敛之欲薄,其可得乎。先在省不急之费,定经用之数,使天下之人,知上有忧恤之心,取非获已,自然乐其输矣。古之取于人也,惟食土之毛,谓什一而税;役人之力,谓一岁三日。未有直敛人之财,而得其无怨,况取之不薄,令之不均乎。自燧人氏逮于三王,皆通轻重之法,以制国用,以抑兼并,致财足而食丰,人安而政洽,诚为邦之所急,理道之所先,岂常才之士而能达也。民者,暝也,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审其众寡,量其优劣,饶赡之道,自有其术。历观制作之者,固非易遇其人。周之兴也得太公,齐之霸也得管仲,魏之富也得李悝,秦之强也得商鞅,后周有苏绰,隋氏有高颎。此六贤者,上以成王业,兴霸图,次以富国强兵,立事可法。其汉代桑弘羊、耿寿昌之辈,皆起自贾竖,虽本于求利,犹事有成绩。自兹以降,虽无代无人,其于经邦正俗,兴利除害,怀济世之略,韫致理之机者,盖不可多见矣。农者,有国之本也。先使各安其业,是以随其受田,税其所殖。焉岂可徵求货币,舍其所有而责其所无者哉。天下农人,皆当粜鬻,豪商富室,乘急贱收,旋致罄竭,更仍贵粜,往复受弊,无有已时,欲其安业,不可得矣。故晁错曰:欲民务农,在于贵粟,贵粟之道,在于使民以粟为赏罚。如此农民之贱,粟有所泄。谓官以法取收之也。诚如是,则天下之田尽辟,天下之仓尽盈。然后行其轨数,度其轻重,化以王道,扇之和风,率循礼义之方,皆登仁寿之域,斯不难矣。在昔尧汤,水旱作沴,而人无捐瘠,以国有储蓄。若赋敛之数重,黎庶之力竭,而公府之积,无经岁之用,不幸有一二千里水旱虫霜,或一方兴师动众,废于蓺殖者,宁免赋阙而用乏,人流而国危者哉。
《册府元龟》《帝王节俭》
《传》曰:俭者,国之宝也。汉文帝曰:吾为天下守财耳,岂可妄用之哉。盖王者,据神器之重,托亿兆之上在乎。约费以足用,崇俭以率下,故古先哲王无宫室苑囿之饰,无珠玉舆马之玩,衣无文绣,食无兼味,不视奇怪之物,不听淫靡之音,急于致理,薄于自奉,繇是风行草偃,家给人足,民俗以之淳厚,品物以之茂,遂故曰:上节用则国富,君无欲则民安斯之谓矣。
《闰位节俭》
夫节用爱人,宣尼之教也。去奢去泰,元元之旨也。盖有国有家者,曷尝不遵卑菲之训,申奇巧之禁,厚生而务本。克己以率下,然后致民于富庶,飨祚于悠久者也。自孙吴传国逮于北齐朱梁,亦尝斥弃珍玩,禁止贡献,裁减玉食之制,削去舆服之饰,戒风俗之踰侈。化民德以归厚,或形于诏诰,或著之行事,亦有始初,清明宪章,稽古中道而废,不终令闻,
《传》所谓:非知之艰,行之惟艰。又曰:其身不正,虽令不从。虽复条教,周悉亦何益于治乎。
《邦计经费》
《周官》:太宰之职,以九式均节财用。又制国用必于岁,杪量入以为出,此邦家经费之制也。盖夫富有诸夏维御群品,必慎财赋以均用度,若乃兵戎祭祀之给禄廪,赐予之数,乘舆之奉养,庶事之供,拟固亦有常制矣。其或观风展义,举时巡之典,陈师鞠旅扬天讨之威,或刭虏来降遣将以临塞,或敌国授首劳师以行赏,斯皆常限之外,厥费浸广,加以水旱为沴,饥馑荐臻,于是乎稽防救之术,为裁损之策,去其不急取其有馀,以至推振廪之仁。垦田之议,虽恩繇人主,而责成有司历代之云,为皆可觌矣。
《邦计选任》
周以太宰节财用,汉以丞相主国计,所以总天下之要会,量岁杪之出入,邦本攸重,图任斯难,在乎器识,精通机术,周敏务持久之要。道明兼济之大略,经常而不阙,敛下而无刻,俾贿货通流,周度均赡,斯为任职也。是故选受之制,慎拣斯至或以其义更烦,剧博习书,数平可以操心,秤细可以析秋毫,或以其善商功利,深识治体,著于行事,形于论议,故得时望充塞。佥谋载洽,应畴次之命,分内外之务,然后盘结是解,铁刃益精,无忝于厥服者矣。
《邦计材略》
《易》曰:聚人曰财。
《语》曰:既富而教,是知为国家者,本乎邦计。故自炎汉而下,必慎选其材,所以典邦赋,而裁制国用者也。若乃精心以运策,励志以奉公。百虑无失秋毫,必举民不赋敛物,皆阜积纲条,以制经费以时。军储有馀岁,会有羡史,称逸于任人,又曰:国以人富,斯可见矣。
《太平经国书》《节财》
或问王制之书,言冢宰岁杪制国用,此九赋九贡之后,亦有九式以节财用,冢宰与王论道经邦者,而区区于理财,用之末何也。曰:君心之非,莫大乎侈,心之生财聚于公上,而大臣不敢撙节于其间,则府库之充牣,财物之浩穰,而人主之宫室、器用、服食赐予,一切始无度矣。是固蛊坏心术之大源,而以道佐人主者之急务也。余尝论冢宰属官,以为内外庭,宿卫之士,士之贱者也。烹庖饔膳之事,事之辱者也。鱼腊、酒浆、醯醢之物,物之微者也。次舍、幄帟、丧服为末用,宦寺、嫔、御洒、扫使令为冗役,而宴私玩狎之际,易以惑悦人主之耳目,侵窃大臣之权柄,是以冢宰一举而划握之,此固一说也。然而府库之财物,国家之耗费,亦莫大乎是数者之间。使太宰身不得总,其人心不得约其用,则多寡、丰杀、去取、用舍、损益之目,谁得而检之。秦汉以来,散无统纪。武帝穷奢极侈,尤为无度。卫士已三万人,而郎卫之外,又增置期门,羽林南北军之外,又增置八校尉,无复多寡之节,少府掌山海、池泽之税,以充天子私供,养大官七丞主膳食,汤官主饼饵,导官主择米庖。人主宰割无复,丰约去取之制,黄门给事禁中钩、盾掌、苑囿、尚方,作禁器。御府主衣服,掖庭永巷亦置八丞,上林、池籞多至十监,无复用舍损益之限,北至朔方,东封泰山,所过赏赐用帛百馀万疋,金钱以钜万计。县官空虚而吏始坐市,列肆贩物求利矣。异时,元帝在位,虽号温恭少欲,而齐三服官,作工各数干人。一岁费数钜万,蜀广汉主金银器岁,各用五百万三,工官官费五千万,东西织室亦然,厩马食粟将万匹。此御史大夫贡禹,所以拳拳献忠,愿减诸离宫及长乐宫,卫之大半太仆,减食谷之马水,衡减食肉之兽。省宜春之苑,罢角觗之戏,复齐三服官之旧,而还高祖孝文之节俭也。虽然禹徒知有高祖孝文之节俭,而岂知有太宰九式之均节邪。以
《周礼》考之,膳夫,岁终则会,惟王及后世子之膳不会。庖人,岁终则会,惟王及后世子之膳禽不会。酒人,岁终则会,惟王及后之饮酒不会。内府,岁终不会,王后之服。司裘,岁终不会,王之裘,与其皮事。夫一岁之财有限,而司徒所以制一岁之入,冢宰所以制一岁之出者,亦有常令,而皆曰:不会。岂真使王后、世子得以自便,而自取邪。彼贱有司也。以区区贱有司而与至尊,较出入之是非,计用度之当否,则于势为不顺,于事为难行,是以上取之,而下供之。而多寡、丰杀、去取、用舍、损益之数,则自有九式存焉。吾何与知而与至尊者,较曲直取与邪,是故好用匪颁,吾则共之。刍秣、币帛,吾则共之。工事、羞服、丧荒、宾客、祭祀吾则共之。以至向之,所谓贱士辱事,微物末用,冗役,吾又一切共之。而一曰:祭祀之式,至九曰:好用之式。太宰则总持之,夫惟财共于有司,而式法持于太宰,是以人主不敢违式法,而过取百官。有司于此亦不敢至于违式法而过共,宰夫以式法掌祭祀,酒人以式法授酒材,掌皮以式法颁皮革,委人以式法具薪蒸木材,职币以式法敛币,馀职岁以式法赞逆,会太府以式法颁货贿,人主之私心以式法而碍,则侈心以式法而销,国用不屈,民力不匮,而玉府之财用,始沛然有馀,而论道经邦之地,始造原立本于此,而无以蛊坏之也。或曰:小宰之职,以法掌祭祀,朝觐,会同宾客之戒,其军旅、田役、丧荒亦如之七事者。令百官府共其财用,今九式之中,乃不及朝觐会同军旅、田役何也。曰朝觐会同之用,不过牢礼、委积、膳献、饮食、宾赐、飧宰而已。此则宾客之式也。军旅、田役之用亦不过币赉委人,共委积薪帛司勋,掌赏地宫,正颁衣裘,车人、矢人、缮人、槁人、司弓矢、司甲兵之数,一切皆有法式。以给其财,此则币帛、刍秣、匪颁、工事之式也。或又曰:军旅、田役莫大于
粮,而不为之式何也。曰:居者积仓,行者裹粮,人自为具,非公家之所给也。公家之所给,惟官府中共军士者耳。此则有廪人治师役之粮食,仓人共道路之谷食,遗人掌道路之委积,是不为无法也。大抵太宰之,所谓理财,惟急于理,其出而已。盖财多则下之用者,易失之渗漏。上之取者,每患于过差。九式之法,不过以撙节,人主亦以堤防百官有司之失物辟名也。式法不行,而后上下始交征利矣。锱铢而取泥沙,而用竭。九州之财不足以赡一人之欲,而公私始俱受其病矣。呜呼,是其所以为秦汉欤。
《内帑》
或问五峰先生,尝言四方职贡各有定制,无非王者之财,不可有公私之异。今太府乃以式贡之馀财,以共玩好之用。不几如唐德宗受裴延龄之欺罔乎,玉府乃有王之金玉、玩好兵器。不几,有如汉灵帝之置私库乎,内府乃有四方金玉、齿革、良货贿之献,而共王之好赐予。不几,有如唐诸节度之献羡馀乎,曰:此周公之所以为切近人情,而经久可行者也。王者富有四海,贵为天子,若一切限制之,而寻常玩好之私,亦所不容锱铢之用,必计其出纳,须臾之欲不得以自逞使。常得如文武之君,而处之固可以恭俭,而无欲安于啬陋,而无所慕乎外也。子孙不能皆贤,不幸继之,以庸闇之君。不堪其检制,而奢侈之念,不能自克于胸中。郁积磅礡之馀,启其暴怒,而逞其威虐,一日而发泄之,则人欲横流,反有不可得而遏者。且夫玩好之私,亦人主之所不能免也。以舜之圣,而犹有漆器之造,而通道九夷八蛮之后。西旅之献,虽武王犹不免焉,后世如汉文帝之恭俭,能惜露台百金之费,而不能无赏赐,累钜万之私。是以周公之深见远识,虽不敢导人主以奢侈,而亦不敢强人主以所不堪。自今观之,王府一职终始皆称玉,虽燕衣、亵器、衽席、床第亦无不尽,其饰而极其精,既以其金玉、宝贝之器物,又以其精美、珍异,充玩好以玩好之心,见于物,则曰:小用,曰:好用。以玩好之心见于人,则曰:赐予,曰:好赐,亦曰:好用。大抵总而言之,则曰:玩好。别而言之,则曰:小用,赐予也。周公非不知玩人则丧德,玩物则丧志也。然至于非丧志之物,非丧德之人,人主苟有所好,而无损于为君之大体,亦安得而尽绝之。况夫太府所谓,式贡之馀财,非惟曰:吾欲取其馀,而不顾式法之所,当用也。必待九赋以充九式所用之馀。九贡以充邦国吊用之馀,然后共之。若其无馀则亦无可共矣。玉府所谓金玉玩好之献,非曰:九赋九贡之入,吾必责之,以此玩好之献也。辨其所产之地,而收其入。如其地之止产此物,而可以充玩好,则亦足以便其所贡矣。内府所谓金玉、齿革、良货贿之献,而共王之好赐予,亦非其出于九赋九贡之货贿也。即四方诸侯朝觐,聘问之时,献国珍异之物,而引领之于内府者,及其有问省之费,则各以其四方之所无者,交错而分遗之,王亦无所利其物矣。夫此三者既无所损于人主之大体,亦非所以滋人主之侈心,脱使侈心,由此而动焉。则冢宰又时以道,而养正之,以格其非而易其虑,彼将动顾九式之成法,而一毫不敢有所过差也。又何至于有汉唐末流之弊乎。自此论不明,而儒者过为俭啬之说。而强其君以所不堪,将使之饭土榴、啜土铏,以万乘之尊,而下为监门逆旅之态。经制不立,而子孙无以持循。纵欲之心,其终未有不勃然而生者。西汉之初,颇知此意,以大司农掌天下经费,犹外府也。以少府掌山泽、陂池之入,自佐天子禁钱,而给私共养,犹玉府内府也。虽无太府一官,以总其出入而有计。相以会计之,则犹司会,司农、少府及计相尽属于丞相、御史,则犹周之统于太宰。自光武变乱,田制以山海盐铁而归之,郡县出少府禁钱,而属之司农。使宫中私用一切,皆于司农取之。而司农又不尽应其求。章和以来,不能堪此,于是别自立监,而用阉人以领之。而威灵之君,每叹天子无私财,而开鸿都卖爵,后园自为私藏矣。驯至于唐,益为无制,以天下金帛尽贮于大盈内库。使宦官掌之,而听天子取给之便,以天下之公赋,而为人君之私藏。有司不复窥其多少,而宦官领事至三百馀员,皆固不足道也。至于杨炎以片言移德宗之意,即日下诏,移内库之积贮,而尽归之左藏。议者皆称其美,而不知德宗之刻剥、聚敛,受延龄之欺罔,而来诸道之羡馀,乃自此而始。惟宋朝尽去汉唐之弊,而复周公之遗意。凡天下金玉之物,皆归之奉宸库。在周则为玉府,凡山泽盐铁之赋,皆归于内藏库。在周则为内府,又有左藏。以比周之外府,然其所以异于周者,独以大臣不得以知出入盈虚之数,而无以撙节于其间也。渡江之后,又别置激赏,即今之南库是也。虽宰相领之,谓之兼制国用,而内外已判然不相干矣。嗟夫,竭四海之财,而恣一人之侈,周公固不为此矣。至于防其侈,而截然无一毫之假借,亦岂为近人情,而经久可行者乎。至于是而后知
《周礼》之书不可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