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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古今图书集成经济汇编戎政典
第七十三卷目录
校阅部总论
春秋四传〈桓公六年大阅 庄公八年治兵〉
刘协新论〈阅武〉
山堂考索〈校阅总论〉
大学衍义补〈简阅之教〉
纪效新书〈或问〉
古今治平略〈练兵策〉
春秋四传〈桓公六年大阅 庄公八年治兵〉
刘协新论〈阅武〉
山堂考索〈校阅总论〉
大学衍义补〈简阅之教〉
纪效新书〈或问〉
古今治平略〈练兵策〉
戎政典第七十三卷
校阅部总论
《春秋四传》桓公六年,大阅
《公羊传》:大阅者何,简车徒也。何以书,盖以罕书也。《谷梁传》:大阅者何。阅兵车也。修教明谕,国道也。平而修戎事,非正也。其日,以为崇武,故谨而日之,盖以观妇人也。《胡传》:大阅,简车马也。《周传》:大司马中冬,大阅教众庶修战法,独详于三时,者为农隙故也,书八月不时矣。以鼓则王执路鼓,诸侯执贲鼓,以旗则王载太常。诸侯载旂以杀,则王下大绥。诸侯下小绥,其礼固亦不同也。书大阅非礼矣。先王寓军政于四时之田,训民禦暴其备豫也。惧郑忽畏,齐人不因田猎,而阅兵车厉农失政甚矣。何以保其国乎,春秋非特以不时,非礼书也。乃天未阴雨彻,彼桑土绸缪牖户之意。
庄公八年治兵。
《左传》:治兵于庙,礼也。
《谷梁传》:出曰治兵,习战也。入曰振旅,习战也。治兵而陈、蔡不至矣,兵事以严终,故曰:善陈者不战,此之谓也。善为国者不师,善师者不陈,善陈者不战,善战者不死,善死者不亡。
《刘协·新论》《阅武》
司马法曰:国家虽大好战,则亡天下。虽安忘战,必危亟战则民凋不习,则民怠凋非保全之术,怠非禦寇之方。故兵不妄动,而习武不辍,所以养民命而修戎备也。孔子曰:不教民战,是谓弃之。易曰:君子修戎器,以备不虞,是以春蒐夏苗,秋狝冬狩,皆于农隙。以讲武事三年,而治兵习战敌也。出曰治兵,治其事也,入曰振旅,言整众也。还归而饮,至告于庙,所以昭文章明贵贱,顺少长辨等列习威仪。夫三军浩漫,则立表号言不相闻。故为鼓铎,以通其耳。视不相见,故制旌麾以宣其目,若民不习战则耳。不聆鼓铎之音,目不察旌麾之号,进退不应,令疏数不成行。故士未战,而震慄马未驰,而沐汗非其人怯,而马弱不习之所致也。吴王宫人教之战,陈约之法,令回还进退,尽中规矩,虽蹈水火而不顾者,非其性勇,而气刚,教习之所成也。镆铘不为巧者,锐而为拙者,钝然而巧。以生胜拙而之负者,习与不习也。阖闾习武,试其民于五湖,剑皆加肩流血,不肯止。句践习武,试其民于寝宫。民争入水火死者千馀,遽击金而退之。岂其恶生而贪死,赏罚明而教习至也。是以逄蒙善射,不能用不调之弓。造父善御不能策,不服之马,般倕善斲不能运不利之釿。孙吴善将不能战,不习之卒貔貅戾兽,而黄帝教之战,鹰鹯鸷鸟,而罗氏教之击。夫鸟兽无知之性,犹随人指授而能战击者,教习之功也。奚况国之士,民而不习武乎。故射御惯习,至于驰猎则能擒获,教习之所致也。若弗先习覆跌,是惧奚遽望获。今以练卒与不练卒交锋,若胡越争游不竞明矣。是以先王因于闲隙,大阅简众修戎器,为国豫备也。《山堂考索》《校阅总论》
孔子曰:以不教民战,是为弃之。孟子曰:不教民而战,谓之殃民。周成王缵文武丕业,躬巡侯甸,四征勿庭薄海内外,莫不归往。而犹以武备为怀奄人,既平旋跸丰邑分命六官。大司马实掌戎事,粤中春号召诸侯来会岐阳,以讲大蒐,所以饬武备壮军容。岂徒为乾豆宾客之奉而已。于时颂声交作,讲武类祃,咸有其辞。岐蒐号国大事,迨至景王七年,因楚人伍举之言,事始经见,独无文辞。以著一时之美,亦史氏之阙也。先王之时,虽隆仁义礼乐,以化天下之俗销,伏其悖戾好争之心。而常阴求天下之奇材,以待不测之患。盖常寓其法于六遂之閒,使卒乘车徒之制,素具而朝廷之公卿大夫及诸侯之君。臣于朝聘燕享,从容欢欣之际,必陈弓矢以讲射。而四时之隙,则命有司以讲武。以天子之尊,而驰骋于原野,亲金鼓干戈之事,以射取禽兽盖。燕享者人君之所乐,而弓矢者威武之事,田游者佚乐之举,而杀戮者征伐之容盖。先王所以藏天下之所畏于人情,从容之际所以阴养天下,奇杰之气咸使之日习于其术,安之而不慑也。《大学衍义补》《简阅之教》
《周礼》:太宗伯以军礼同邦国,大田之礼,简众也。郑元曰:军礼之别,有五同。谓威其不服僭差者。王昭禹曰:坐作进退,不讲则不知,刺伐擒纵,不习则不能。春以教振旅,夏以教茇舍,秋以教治兵,冬以教大阅。此所以简其能也。
臣按礼有六礼,军其一也。军礼有五,王安石谓以用其命为主,以合其志为终。臣窃以为有大师之礼,以用其众,有大均之礼,以恤其终。然无大田之礼,以简择之。则亦无以别,其材力之强弱,技艺之能否,心志之离合,而致之用焉。故必有大田之礼,以简其能,然后知其力,而任之而以兴大役。合其志而一之,而以建大封,是知五礼。皆不可无而大田之礼,尤为其切要者也。
大司马,中春教振旅,司马以旗致民,平列陈,如战之陈,辨鼓铎镯铙之用,以教坐作进退疾徐疏数之节,遂以蒐田。
吴澄曰:凡师出曰治兵,入曰振旅。先王因四时之田,以教民战而春曰振旅者,取兵入之义,以收其众,而使之就农也。以旗致民,谓植旗,而期民于其下也。铎镯铙皆似磬,而大小异铎,其至大者铎以通鼓,镯以节鼓铙以止鼓。
臣按兵者守国之备,苟非素教之一旦,驱之以临敌,是弃之而已。然兵凶战危,以杀戮为事,不可以人试,于是因蒐狩而习之,因祭以行猎用兽以试术,使其目熟于旌旗耳。熟于号令,或坐以待,或作以起进,而之前退,而之后疾。而趋走徐而缓行分疏,而散开急数而屡进。皆于是时闻鼓而兴听金,而止一旦用其所以田猎者而施之,行陈用其所以杀兽者而施之。敌人不至,仓皇失措纷乱无统也。
中夏,教茇舍,如振旅之陈,群吏撰车徒,读书契,辨号名之用。帅以门名,县鄙各以其名,家以号名,乡以州名,野以邑名,百官各象其事,以辨军之夜事。其他皆如振旅。遂以苗田,如蒐之法。
吴澄曰:茇舍草止之也,军有草止之法。防寇敌也,读书契以簿书,校录军实也。
丘葵曰:帅六军之帅也,门所居之门,公邑閒田谓之县小,都谓之鄙大。夫谓之家乡谓六乡野,谓六遂茇舍之教。乃寨法专以辨军之夜事盖。休兵偃师之时,宿火而寝目固无见衔枚而处耳,固无闻也。将以鼓铎而声之,则所闻必乱。将以旗物而挥之,则所见必昧。于是专以号名为尚,而号名又必外假者,所以防奸细及閒谍等事。
臣按所谓撰车徒读书契,如今人按簿籍以点名也。观其所谓辨军之夜事,可见古人教战不徒教。其昼且教其夜,不徒教其行兵,而又教其止息。此所以举无废事,而兵无败阵也与。
中秋教治兵,如振旅之陈,辨旗物之用。王载大常,诸侯载旂,军吏载旗,师都载旃,乡遂载物,郊野载旐,百官载旟,各书其事与其号焉。其他皆如振旅,遂以狝田,如蒐田之法。
吴澄曰:于中秋言治兵者,礼春夏不兴师,秋乃出兵之时也。陈旗物所以作战也,辨其用者有所将者,有所画无,所将者无所画。
臣按夏秋之教皆曰:如振旅之陈。又曰:其他皆如振旅,遂以田如蒐之法。可见四时教阅之法,皆同。各随时举其重者,而言互文以见义也。后世有欲用古法以教阅者,宜详考而兼用之。
中冬教大阅,前期群吏,戒众庶,修战法,虞人莱所田之野为表。田之日,司马建旗于后表之中,群吏以旗物鼓铎镯铙,各帅其民而致。质明,弊旗,诛后至者,乃陈车徒,如战之陈。皆坐,群吏听誓于陈前,斩牲,以左右徇陈,曰:不用命者斩之。中军以鼙令鼓,鼓人皆三鼓,司马振铎,群吏作旗,车徒皆作鼓行,鸣铎,车徒皆行,及表乃止。三鼓摝铎,群吏弊旗,车徒皆坐。又三鼓,振铎作旗,车徒皆作鼓进,鸣镯,车骤徒趋。及表乃止,坐作如初。乃鼓,车驰徒走。及表乃止,鼓戒三阕,车三发,徒三刺,乃鼓,退,鸣铙且却。及表乃止,坐作如初。遂以狩田。
吴澄曰:中冬农暇,故教大阅。以简车徒习战陈,尤详。于三时莱所田之野,谓芟除田野,以便驰驱也。表所以正行,列者于百步而立,一表三表则三百步。又五十步为一表,则四表总三百五十步左右之广。当容三军其步数,随军多少可矣。建旗后表之中,谓第四表之中央也。质明弊旗谓期众之至,须早故明以仆旗,后至者诛。皆坐以当听誓也,陈前谓南面乡表也。中军谓中军将也,令鼓者鼓以作士气也,鼓人师帅旅帅也。司马谓两司马,振铎以作众也。及表乃止,谓自后表前,至第二表也。三
鼓摝铎摝者,掩铎之口而振之,所以止行息气也。又二鼓而车骤徒趋,及表乃止。谓自第二表前至。第三表也,又三鼓而车驰徒走,及表乃止。谓自第三表前至。四表也,鼓戒谓戒攻敌也,每鼓一阕则车一转徒,一刺至三而止,象敌服矣。鸣铙且却谓军退,则卒长鸣铙以和众鼓,及表乃止。谓自前表至后,表而止也。
臣按《周礼》四时皆教阅,而名各不同。春曰:振旅振之,为言收也。以冬方大阅,春则农务。方殷故收其众也。夏气炎燠,万物告成,故以茇止为名,而教之以夜战之事。秋气肃杀,故以治兵为教,而教之以画战之法。冬则农事已隙,则通以三时之教而并举焉。故谓之大阅也。国家大事,在戎而国之安危,下之生死。所系当承平之时,而习战陈之法,异时有事驱之,以临战陈冒锋镝将。可以全胜,卒可以全生,而国亦由之以全安焉。然所以教之者,欲其有所辨也。辨之于豫,则兵知将意。欲有所谋,为不待言语。告诏晓然自喻于耳目之閒,耳目有所见闻则心运于中,而手足应于外。凡士卒坐作进退,迟速开合之数,皆将意之所欲为者也。如此是惟不战,战无不胜矣。周礼振旅所辨者,在鼓铎镯,铙茇舍,所辨者在号名,治兵所辨者在旗物。至于大阅则兼辨,夫是三者焉。三者行师布陈,缺一不可。三时则各专习其一,冬阅则兼用其三,专之欲其精熟,合之欲其贯通,是知先王教战之法,虽多端而其要不外乎。辨而已矣。夫战非一人可为,亦非一日可了,人多则难齐,必欲齐之不能。人人以戒之不可事,事以教之。故有金鼓之声,声有不同。则事亦随异有旗物之节,节有异形则事亦随别。苟非早有以辨之,乃至临期而示之,必不能尽记也。日多则难防,必欲防之昼,有昼之事,夜有夜之事。昼则为旗物之号,使之视龙虎鸟龟之像,而知所向夜则为名号之别,使之闻门名县。鄙之名而契于心,苟非早有以辨之。乃至临期而示之,必不能遽晓也。夫三时各辨一物,则习之熟而谕之深矣。苟非合三者而并阅焉,又安能通融而尽其用哉。此岁终所以必有大阅之教也,惟今朝廷教战之法。月凡三次操练,非严寒盛暑不息,比周人之教阅止,于四时尤为数矣。但所以立为之法者,未必详尽。而所以奉行之者,多不尽心。臣愿特敕有司集会文武大臣,典司政本及知兵法者斟酌。古今事宜立为定制,颁之将领俾,其按此教习,每岁仲冬车驾亲临大阅之,而施赏罚之典焉。如此则列屯坐食者,皆精兵而用之,天下无敌矣。
诗序:车攻,宣王复古也。宣王能内修政事,外攘夷狄,复文武之竟土,修车马,备器械,复会诸侯于东都,因田猎而选车徒焉。
朱熹曰:先王之田,因此见车马之盛。纪律之严,所以为中兴之势者在此。其所田者异乎,寻常之田矣。
臣按古人多因田猎以讲武事,其所以为田者非荒于禽也。是时周室中微,猃狁内侵逼近京邑。宣王即位,北伐南征,以成中兴之功。诗序所谓复文武之竟土者此也。东都之会,久缺田猎之礼不讲,于是修车马备器械,复会诸侯因田猎以选车。徒盖借蒐狩以讲武事,以益严其内修外攘之治焉。耳非专为禽也。
吉日,美宣王田也。
朱熹曰:此亦宣王之诗。
吕祖谦曰:车攻吉日,所以为复古者,何也。盖蒐狩之礼,可以见王赋之复焉,可以见军实之盛焉,可以见师律之严焉,可以见上下之情焉,可以见综理之周焉,欲明文武之功业者,此亦足以观矣。臣按先儒谓宣王,所以复文武功业者,固不止于二诗所言。蒐狩之事,然即二诗而观之,则其车马徒御之所出,可见王赋之复也。旌旄车旆之备决,拾弓矢之精可见军实之盛也。选徒则嚣,嚣徒御则不惊,行者有闻而无声,又可见师律之严也。会同有绎而助我举,悉率左右而以燕天子。又可见上下之情也。将用马力而既伯,既祷颁禽之均,而大庖不盈,又见其综理之周密盖。一事之閒,而五美具焉。即此推之,则其馀可知矣。
《春秋》:桓公四年,春,正月,狩于郎。
胡安国曰:戎事国之大事狩,所以讲大事也。用兵以训军旅,所以示之武而威天下。取物以祭宗庙,所以示之孝而顺天下。故中春教振旅,遂以蒐中夏教茇舍,遂以苗中秋教治兵,遂以狝中冬教大阅,遂以狩然不时则伤农不地,则害物田狩之地,如郑有原圃。秦有具囿,皆常所也。违其常所犯害民物,而百姓苦之。则将闻车马之音,见羽毛之美。举疾首蹙,頞而相告可不谨乎。
臣按先王之田,因猎以讲武事。所以安不忘危,治不忘乱也。必有一定之所必有一定之时,不伤乎,农不害乎。物所以习驰驱之节,试击射之艺。盖非所谓外作禽荒,从兽无厌者也。我朝都城西南,有海子即古原圃具囿之类。每岁仲冬以后,车驾亲临校猎,即古人遗制也。
桓公六年,秋,八月,大阅。
何休曰:以不教民战是谓弃之。故比年简徒,谓之蒐。三年简车谓之大阅,五年大简,车徒谓之大蒐,存不忘亡,安不忘危。
程颐曰:为国之道,武备不可废,必于农隙讲肄,保民守国之道也。无事而为之妄动也,有警而为之则教之不素。岂所以保其国乎。
臣按大阅之礼,天子之礼也。而鲁以诸侯行之,故春秋书以见其僭礼行之。诸侯则为僭行之天子,则保民守国之道也。后世虽有教阅之事,而其礼不备在汉唐,亦閒有行者乞敕,礼官会本兵,柄者考究周官。及汉唐以来,典故著为大阅之礼,除逐月将帅,自行教战外,每岁仲冬请车驾幸,教场行大阅礼,以考校将领,及军士技能以赏罚升黜之。使天下四裔闻之,知圣人安不忘危,治不忘乱,如此不敢萌非分作乱之心。
《谷梁传》曰:因蒐狩以习用武事,礼之大者也。艾兰以为防,置旃以为辕门,以葛覆质以为槷,流房握,御轚者不得入,车轨尘,马候蹄,掩禽旅,御者不失其驰,然后射者能中,过防弗逐,不从奔之道也。面伤不献,不成禽不献,禽虽多,天子取三十焉。其馀与士众,以习射于射宫,射而中,田不得禽,则得禽,田得禽而射不中,则不得禽,是亦知古之贵仁义,而贱勇力也。
臣按古者因蒐狩以习用武事,非徒以习战以行礼也。非徒以尚勇力,以表仁义也。假艾兰之草,以为防置通帛之旃,以为门以毛布覆门,臬恐伤其马足也。车之入门则碍之以车轴,以验其能御也。车辙之尘,则欲其不远,马行之蹄,则欲其相应。禽之群队,则欲其不遗。若是者非御者,不失其驰不能也。御者不失其驰,则射者关弓命中矣。兽之过防者不许,逐是则战之不逐奔走也。兽之面伤者不许献,是则战之不杀迎降也。兽之不成者不许献,是则战之不戮幼稚也。田虽以得禽为上,而战则以能射为先,故于颁禽之际,又以射为去取焉。古昔盛时,因蒐狩以习用武事,是以三军之众,耳目之所濡染,手足之所运动。见闻贯熟,心意流通,一旦临于战,陈之閒进退取舍咸中,其节是以军旅所至,无不成功,由教阅之有素也。
《左传》:隐公五年,臧僖伯曰:春蒐,夏苗,秋狝,冬狩,皆于农隙以讲事也。三年而治兵,入而振旅,归而饮至,以数军实昭文章,明贵贱,辨等列,顺少长,习威仪也。
杜预曰:蒐索择取不孕者,苗为苗除害也。狝杀也,以杀为名,顺秋气也。狩围守也,冬物毕成获,则取之无所择也。四时讲武三年,而大习出曰治兵,谓始冶其事。入曰振旅,谓礼毕整容而还也,归而饮于庙以数车徒器械,及所获也。
林尧叟曰:昭文章昭著也,君大夫士车服旌旗,各有文章明贵贱,谓田猎之制,贵者先杀,所以明君大夫士庶人之贵贱,辨等列谓辨上下之等第,行列坐作进退皆是也。顺少长出则少者在前,趋敌之义还则少者在后。殿师之义,皆所谓顺也。臣按周之世,田猎之礼,每年而四举,三年而大举。出而谓之治兵,入而谓之振旅,归而饮至于庙,以数军实,然不谓之治田,而谓之治兵。不谓之田实而谓之军实,以见蒐苗狝狩之行。虽曰:以田实以习战也,若其所谓昭文章,明贵贱,辨等列,顺少长,而总结之曰:习威仪则又以见,凡其所昭所明所辨所顺,无非以肄习武事之威仪,使其有威而可畏,有仪而可象焉。后世田猎之礼,惟以从禽纵欲为乐而已。无复古人讲武之制,所谓教阅者徒应故事而射之,所施戈之所击刃之,所刺皆无所受之地,所演者皆虚文而无实用也。
僖公二十七年,晋侯始入而教其民,二年,欲用之,子犯曰:民未知义,未安其居,于是乎出定襄王,入务利民,民怀生矣。将用之,子犯曰:民未知信,未宣其用,于是乎伐原以示之信,民易资者,不求丰焉。明徵其辞,公曰:可已乎,子犯曰:民未知礼,未生其共,于是乎大蒐以示之礼,作执秩以正其官,民听不惑,而后用之,出谷戍,释宋围,一战而霸,文之教也。
臣按晋文公欲用其民以战,而子犯以民未知义与信与礼,故未可用也。文公于是示之义,示之信,示之礼,然后用之。故一战而能成伯功盖,有合乎。孔子答樊迟之,问所谓上之所好礼义,信之三事也。然圣人所谓好者,中心好之,自然有以致民之敬,服用情而文公则欲,民之用而故为是以示之,
此王伯所以分也。虽然文公伯者尔其用民也,尚必有以服其心,而后用之焉。后世则驱之而已矣。苟遂吾之所欲遑,恤民之从违。
昭公十四年,楚子使然丹简上国之兵于宗丘,且抚其民,分贫振穷,长孤幼,养老疾,收介特,救灾患,宥孤寡,赦罪戾,诘奸慝,举淹滞,礼新叙旧,禄勋合亲,任良物官,使屈罢简东国之兵于召陵,亦如之,好于边疆息,民五年,而后用师,礼也。
孔颖达曰:兵者战器之名,战必令人执兵,即名人以为兵也。简兵谓料,简其强弱,集而简之,且慰抚其人民也。分贫振穷,以下皆抚民之事也。
臣按简兵而且抚其民,盖民者兵之所自出也。为民而设兵,兵备而民失其所,孰与养。其兵哉。本朝于边地命大臣守备,而兼巡抚之任,即此意也。
王制,有发,则命大司徒教以车甲。
郑元曰:有发,谓有军师发卒。
孔颖达曰:国有军旅,以发士卒。是司马之事,王则命大司徒教以乘兵车,及衣甲之仪容,必司徒者以司徒主众,又主教故与司马相参也。
臣按先儒谓司徒教士,则使司马论其材,故出任之为比长乡大夫,伍长军将,其材无不宜。司马治军,则使司徒教其事,故入以之为比闾,族党州乡伍两卒旅军帅,其事无不治。
《月令》:季秋之月,天子乃教于田猎,以习五戎。
郑元曰:教于田猎,因田猎之礼。教民以战法也,五戎谓五兵,弓矢殳矛戈戟也。
臣按先儒谓教田猎,继以习五戎,与车攻。因田猎而选车徒同。意上言,教下言,习者我教之。故彼习之也。戎器必以五以兵法,五人为伍故也。田猎所以得利,军旅所以效死,人之所欲莫茏于利,所恶莫甚于死,以所恶寓,所欲而习焉。先王之深意也。大司马秋狝教治兵其以是与。
子曰:善人教民七年,亦可以即戎矣。
朱熹曰:教民者,教之孝弟忠信之行。务农讲武之法。民知亲其上,死其长,故可以即戎。
臣按先儒谓善人,有忠爱恻怛之心,而其教人。又尽本末兼该之法,孝弟忠信本也。务农亦本也,讲武之法末也。本末兼该且必七年而仅,可即戎兵其可易言哉。呜呼。夫以忠良易直之善,人而教夫孝弟忠信之良民。然必七年之久,而后可以即戎未至七年,犹未可也。可者仅可而有所未尽之辞,后世召募乌合之众。以禦必死之盗贼,衽金革之戎寇,其败也宜哉。其克有济者,亦幸而已矣。
子曰:以不教民战,是谓弃之。
朱熹曰:以用也,言用不教之民,以战必有败亡之祸,是弃其民也。
张栻曰:所谓教者教之,以君臣父子长幼之义,使皆有亲其上,死其长之心,而又教之以节制,如司马法是也。若未之教而驱之战,是弃之死地而已矣。
臣按圣人,所谓教民者。非但教其武技,必先教以文事也。必使斯民知尊君,亲上之义,然后使之执干戈,擐甲冑,习弓矢,以敌王所忾而卫社稷,如此则心专于内,而坚气奋乎。外而果有不战,战则无敌矣。
鲁欲使慎子为将军。孟子曰:不教民而用之,谓之殃民。殃民者,不容于尧舜之世。
朱熹曰:教民者,教之礼义,使知入事。父兄出事长上也,用之使之战也。
辅广曰:能如是而教其民,乃可以即戎使之敌忾,禦侮临陈之际。皆如手足之捍,头目子弟之卫,父兄矣。不然则陷之于死地也,故谓之殃民。在尧舜之仁政,岂容之哉。
臣按孔孟百世,文教之宗,而言及武事切切以教为言。由是观之非独文有教而武,亦有教也。名虽二而教则一要,归于明民之性,全民之生而已。然必民性明而后,其生可全苟不教民,而用之。孔子谓弃其民,孟子谓殃其民。为人上者平日不知所,以教民乃一旦驱之,以临锋镝。则虽不加之,以斥逐施之以刑戮,其实与弃之殃之也。何异呜呼。为民父毋不能生养之福,祐之而弃之,殃之矧又所争者,乃以土地名称之细。故是则孟子所为,民贼者也。尧舜之世,岂容如是之人哉。如是之人,尧舜之世,尚不之容矧居。尧舜之位,临尧舜之民者,乃欲自为尧舜之世,所不容之人之所为哉。
汉制,常以九月都试,太守、都尉、令、长、丞相会都试,课殿最。
东汉制,立秋之日,自郊礼毕,始扬威武,斩牲于郊东门,以荐陵庙。其仪:乘舆御戎路,白马朱鬣,躬执弩射牲。牲以鹿麛。太宰令、谒者各一人,载获车,驰驷送陵庙。还宫,遣使者赍束帛以赐武官。武官肄兵,习战陈之仪、斩牲之礼,名曰貙刘。兵皆肄孙、吴兵法六十四陈,名曰乘之。
臣按汉承秦制三时不讲,惟十月车驾幸长安水南门会五营士,为八陈进退,名曰乘之。而东汉所肄者,乃六十四陈盖,六十四陈,即八陈演之,为八八六十四也。所谓貙刘即武帝时太初二年,令天下五日之膢也。膢音刘刘杀也,盖欲习战陈之法,先斩牲以为礼也。
灵帝中平五年,诏发四方兵,讲武于平乐观下。起大坛,上建十二重五采华盖,高十丈,坛东北为小坛,复建九重华盖,高九丈,列步兵,骑士数万人,结营为陈。天子亲出临军,驻大华盖下,进驻小华盖下。礼毕,帝躬擐甲介马,行陈三匝而还。
盖勋曰:先王耀德不观兵,今寇在远而设近,陈不足以昭果毅祗黩武耳。
唐制,仲冬之月,讲武于都外。前期十有一日,所司奏请讲武。兵部承诏,遂命将帅简军士,除地为场,四出立五表,又别墠地于北厢,南向。为车驾停观之处,前三日,尚舍奉御设大次及御座于墠所,建旗为和门,如方色。都墠之中及四角皆建五采牙旗、旗鼓甲仗。威仪悉备,大将以下,各有统帅。大将被甲乘马,教以战陈之法。凡教为陈,少者在前,长者在后。其还,则反之。长者持弓矢,短者持戈矛,力者持旌旗,勇者持钲、鼓、刀、楯在前行,持槊者次之,弓箭为后行。旗卧即跪,旗举即起。声鼓即进鸣金即止。讲武之日,皇帝乘革辂至墠所,兵部尚书介冑乘马奉引,入自都墠北和门,至大次在位者皆再拜,谒者引诸州使人,鸿胪引蕃客,立于大次四方,观者立于都墠骑士仗外四周,然后讲武。吹大角三通,中军将各以鞞令鼓,二军俱击鼓。三鼓,有司偃旗,步士皆跪。大将立于旗鼓之东,西面,诸军将立于其南。北面,以听大将誓。左右三军各长史二人,振铎分循,以警众,诸果毅各以誓词告其所部。遂声鼓,有司举旗,士众皆起骑从皆行,及表,击钲骑从,乃止。又击三鼓,有司偃旗,士众皆跪。又击鼓,有司举旗,士众皆起,骑骤徒趋反表,乃止。东军一鼓,举青旗为直陈;西军亦鼓,举白旗为方陈以应之。次南军亦鼓,举赤旗为锐陈;东军亦鼓,举黑旗为曲陈以应之。次东军鼓,而举黄旗为圜陈;西军亦鼓,而举青旗为直陈以应之。次西军鼓,而举白旗为方陈;东军亦鼓,而举赤旗为锐陈以应之。次东军鼓,而举黑旗为曲陈;西军亦鼓,而举黄旗为圜陈以应之。凡军,先举者为客,后举者为主。从五行相胜之法为陈以应之。每变陈,二军各选刀、楯士五十人挑战,第一、第二挑战迭为勇怯之状,第三挑战为敌均之势,第四、第五挑战为胜败之形。每将变陈,先鼓而为直陈,然后变从馀陈之法。五陈毕,两军俱为直陈。又击三鼓,有司偃旗,士众皆跪。又声鼓举旗,士众皆起,骑驰、徒走,左右军俱至中表,相拟击而还。每退至一行表,跪起如前,遂复其初。侍中跪奏请观骑军。骑军皆如步军之法,每军各八骑挑战,五陈毕,大击鼓而前,盘马相拟击而罢。遂投旅。侍中奏:礼毕。乃还。
臣按教阅之法,备于周礼。在春夏有振旅茇舍之制,在秋冬有治兵大阅之制,中春振旅王执路鼓中秋治兵。王载太常盖一岁四时之教,天子再临焉。文武无二道六礼之中军,居其一我国家,凡百礼制皆循古典。独于军礼,所谓简众讲武者缺焉。岁时虽有教阅,然止是命将肄习,坐作进退之节,而车驾不亲临焉。请下礼官讲究周礼,及汉唐宋遗制本开元,礼仪注而增损之,以为一代讲武之礼,每岁冬月一行焉。以复古礼以讲武事,以作士气以备一代之制。
每岁季冬,折冲都尉率五校兵马之在府者地地置左右二校尉,位相距百步。每校为步队十,骑队一,皆卷槊幡,展刃旗,散立以俟。角手吹大角一通,诸校皆敛人骑为队;二通,偃旗槊,解幡;三通,旗槊举。左右校击鼓,二校之人合噪而进。右校击钲,队少却,左校进逐至右校立所;左校击钲,少却,右校逐至左校立所;右校复击钲,队还,左校复薄战;皆击钲,队各还。大角复鸣一通,皆卷幡、摄矢、弛弓、匣刃;二通,旗槊举,队皆进;三通,左右校皆引还。是日也,因纵猎,获各入其人。
臣按此唐府军,教阅之法。
元宗先天二年十月,讲武于骊山之下。徵兵二十万,列大陈于长川,坐作进退,以金鼓之声节之。帝亲擐戎服,持大鎗,立于陈前,以亏失军容,坐兵部尚书郭元振于纛下,将斩之。宰臣跪于马前,谏曰:元振推戴上皇,有大功,虽违军令,不可加刑。乃舍之,流新州。给事中知礼仪事唐绍,以草军仪有失,斩之。众以元帅及礼官得罪,诸节度颇亦失序,惟左军节度薛纳及解琬军不动。上令轻骑召讷等,至军门,不得入。礼毕,特加慰劳。
开元八年八月,敕四方虽安,不可忘战,故《周礼》以军禁纠邦国,以蒐狩习戎旅不教人战,是谓弃之宜差。使于两京及诸州,简取十万人,务求灼然骁勇不须限以蕃汉,皆放番役差科。惟令团伍教练,辨其旗物,简其车徒,习攻取进退之方。陈威仪贵贱之等俾,少长有礼疾,徐有节,将以伐叛怀服,保大定功,协于师贞,以弘武备。
臣按唐元宗嗣位未久,即行讲武。其后,又诏两京诸州简选教练,其不忘武备,有如此者。
宋太祖建隆二年十一月,讲武于近郊,六军之容甚盛,帝每御讲武殿亲临教阅其法,刻木为箭镞裹,以毡罽命强者两两相射,避即捶之,取其不避者,又以木梃为马檛。施诸韦槊俾驰骑相击,取其尤胜者,各分等级,以迁隶之。自是师旅皆精锐。
太宗太平兴国二年,诏筑讲武堂于西郊。九月大阅,上与从官登而观焉。是冬又观飞山兵射,连弩发机石于台下。又淳化五年八月,召天武士卒教射于殿庭,弓力有至石三斗,以引强平射者为上等,艰于引满者别为一等,其诸浅软者又为一等,各量其材力,而迁隶之至道。元年又阅禁旅,有挽强至一石五斗,连三十发而有馀力,又令骑兵步兵各数百,东西列陈,挽强彀弩,视其进退发矢,如一容止中节。上曰:此殿庭閒数百人耳,犹兵威可观。况堂堂之陈,数万成列者乎。
臣按宋之太祖太宗起,自兵閒故知武事,不可弛而为讲校如此。
太宗选军中勇士教以剑舞,皆能掷剑凌空,绕身承接,妙捷如神,每契丹使至赐宴,乃出以示之。凡数百辈袒裼鼓噪,挺刃而入,各献其技。霜锋雪锷,飞跃满空,及亲征太原巡城,耀武必令剑舞,前导观者神耸。
臣按秦人以讲武为角抵之戏,则太宗此举不为无所本也。是虽非三代之制,然亦足以慑伏。外裔使彼知我中国之人,亦有如此巧捷之技能。不敢自恃其猛鸷,而轻我中国也。后世所谓角抵之戏,日巧一日,其间有妙捷如神者,非积以岁月之久演,试之勤不能造其极如此也。习成之后,止以资人笑乐,顾于训练军伍之法,苟应故事有同,儿戏是以真为假,而以假为真也。今日操练,军士诚使驰马击刺者,皆能如优人之角抵,每遇外裔朝贡,燕享之际,出以示之,使彼目眩而神耸,是亦不战而屈,人之兵之一计。
真宗咸平二年,大阅诸军,诏有司择地于含晖门外之东武村为广场,凭高为台,台上设屋,搆行宫。其夜三鼓,殿前、侍卫马步诸军分出诸门。诘旦,帝乘马,从官并戎服。至行宫,诸军陈于台前,左右相向,步骑交属亘二十里,诸班卫士翼从于后。有司奏成列,帝升台东向,御戎帐,召从臣坐观之。殿前都指挥使执五方旗以节进退,又于两阵中起候台相望,使人执旗如台上之数以相应。初举黄旗,诸军旅拜。举赤旗则骑进,举青旗则步进。每旗动则鼓駴士噪,声震百里外,皆三挑乃退。次举白旗,诸军复再拜,呼万岁。有司奏陈坚而整,士勇而厉,欲再举,诏止之,遂举黑旗以振旅。
仁宗康定元年,帝御便殿阅诸军陈法。言者谓诸军止教坐作进退,虽整肃可观,然临敌难用,请自今遣官阅陈毕,令解镫以弩弓射。营置弓三等,自一石至八斗;弩四等,自二石八斗至二石五斗,以次阅习。诏行之陜西、河东、河北路。是岁,诏:教士不衽金甲,缓急不足以应敌。自今诸军各予铠甲十、马甲五,令迭披带。又命诸军班听习杂武技,勿辄禁止。
臣按议者谓诸军,止教坐作进退。虽整肃可观,临敌难用,可谓切中教阅之弊。夫战必用兵,而五兵皆莫利于弓矢,故操以弓矢为大用,诸凡军士各执一器,如鎗刀之类。然皆必兼以弓矢焉,是则长短之兵,各具于一人矣。每月三操之际,而以一日专习长,兵校其能否,高下以为赏罚,必全军皆善射之人,则可以无敌于天下矣。又人情由难及易,易由轻入重难。今之操兵者,往往不擐甲而轻衣,而所执之兵,又用轻物代之。一日遇敌骤加以厚甲重器,必至于颠踬矣。此亦操兵者之所当知。
种世衡知环州,课吏民射,有过失,射中则释其罪;有辞某事、请某事,辄因中否而予夺之。人人自厉,皆精于射,自是数年敌不近环境。
仁宗时赋近畿户出马备边,民以为病,沈括言:北地多马而人习骑战,犹中国之工彊弩也。今舍我之长技,强所不能,何以取胜。又边人习兵,惟以挽彊定最,而未必贯革,谓宜以射远入坚为法。
吴玠论所以制胜,金人之策,谓金人弓矢,不若中国之劲利;中国士卒,不若金人之坚耐。吾常以长技洞重甲于数百步外,则其冲突固不能相及。
臣按自古以弓弩为中国之长技,古之名将所以守边禦,敌者往往以是取胜载之史,册可考也。沈
括谓舍我之长技,强所不能,何以取胜。吴玠谓常以长技洞重甲于数百步外,使其冲突不能相及观,二人言则知中国技之,所长者诚在于射。然非教之有素,而激劝之有方。则亦不能使之射远入坚而洞重甲也。请于常时教阅之外,许边将用种世衡课,吏民射法于过失之轻者,差役之冗者,以射中否为赏罚。操纵则人人自励,皆精于射,而中国之兵无敌于天下矣。
张方平言:于仁宗曰:臣闻太祖训齐,诸军法制甚严。军人不得衣皂,岂有红紫之服。葱韭不得入营门,岂知鱼肉之味。每请月粮时,营在城西者即于城东支营,在城东者即于城西给之,须令自负以劳役之,今则异矣。臣尝入朝见诸军,帅从卒一例新紫罗衫,红罗把肚,白绫裤丝鞋,青纱帽,拖长绅带,鲜华烂然,计其所受廪给不足一身之费。若有妻子争得不饥寒,此军情所以易动也。
臣按军情所以易动者,由其无恒心也。何也。盖上之所以给予之者,有限而下之所以用度者,不赀用度,不赀则衣食不给,衣食不给则无恒心矣。用无恒心之人,以待不可测之变。欲保其临事,不变难矣。宋太祖起自戎伍,熟知军情,所以训齐之者,其严如此然不得衣红紫可也。而亦不许衣皂,及葱韭不得入营门,则甚矣。无故不许群饮可也。
欧阳修言于仁宗曰:数年以来,点兵不绝。然有点兵之虚名,而无得兵之实,数新集之兵,所在教习追呼。上下民不安居,主教者非将领之才,所教者无旗鼓之节,往来州县愁叹嗷嗷,既多多病小怯之人,又无训齐精练之法,此有教兵之虚名,而无训乒之实艺也。
臣按修此言,切中时弊。
神宗元丰三年,诏枢密院曰:唐李靖兵法,世无全书,又官号物名称谓不同,武人将佐多不能通其意。今枢密院检详官校正,分类解释,令今可行。
臣按行军不可无,陈而陈法必有据。依自昔以来,所传者虽多,然皆以八陈图为得,其法说者谓八陈。始于黄帝用之,以破蚩尤于涿鹿。诸葛亮造八陈图于鱼腹,平沙之上,垒石为八行,桓温见之曰:此常山蛇势也。文武皆莫能识之,此即九军陈法隋韩擒虎得其法,以授李靖。靖为六花,陈以变九军之法,大抵八陈即九军,九军者六陈也。宋蔡元定为八陈图说,朱子谓其分开,方图陈法不相混杂,亦有取而又尝与之论。陈法元定曰:譬如一个十分雄壮人,与一个四五分人,厮打雄壮的,只有力四五分的,却识相打法对副雄壮的,更不费力。只指点将去这见得八陈之法,有以寡敌众之理。则训练之间,不可不知,古人陈法也明矣。
哲宗元祐元年,司谏苏辙言:诸道禁军,日夜按习武艺,将兵皆早晚两教,新募之士或终日不得休息。今平居无事,朝夕虐之以教阅,使无遗力以治生事,衣食殚尽,憔悴无聊,缓急安得其死。请使禁军,除新募未习之兵,其馀止一教。朝请郎任公裕言:军中诵习新法,愚懵者颇以为苦。夫射志于中,而击刺格斗期于胜,岂必尽能如法。
臣按军士之所以善战,非但熟于技亦必养其力,非但养其力,亦必得其心。苟于无事之时,未战而先失其心,耗其力。一旦驱之以禦敌心,不在焉。而气力不足,以继之彼虽熟于技而精于艺,而不为我用,用之而不尽其心。亦安能成功哉。本朝之制,每月三操而于极寒,极暑之候,皆停焉。其为法也,可谓得中矣。
苏轼进策于其君,有所谓安万民者,其别曰教战守有所谓训兵,旅者其别曰:倡勇敢教战守之策,曰:生民之患,在乎。知安而不知危,能逸而不能劳。此其患不见于今,而将见于他日。今不为之计,其后将有所不可救者。昔者先王知兵之不可去也,是故天下虽平,不敢忘战。秋冬之隙,致民田猎以讲武,教之以进退坐作之方,使其耳目习于钟鼓旌旗之间而不乱,使其心志安于斩刈杀伐之际而不慑。是以虽有盗贼之变,而民不至于惊溃。及至后世,以去兵为王者之盛节。天下既定,则卷甲而藏之。数十年之后,甲兵顿敝,而人民日以安于佚乐;卒有盗贼之警,则相与恐惧讹言,不战而走。开元、天宝之际,天下岂不大治。惟其民安于太平之乐,豢于游戏酒食之閒;其刚心勇气,消耗钝眊,痿蹶而不复振。是以区区之禄山一出而乘之,四方之民,兽奔鸟窜,乞为囚虏之不暇,天下分裂,而唐室因以微矣。且夫天下固有意外之患也。愚者见四方之无事,则以为变故无自而有,此亦不然矣。天下固不免于用兵,所不可知者,有迟速远近,而要以不能免也。臣欲使士大夫尊尚武勇,讲习兵法;庶人之在官者,教以行陈之节;役民之司盗者,授以击刺之术。每岁终则聚于郡府,如古都试之法,有胜负,有赏罚,而行之既久,则又以军法从事。然议者必以为无故而动民,又挠以军法,则民将不安,而臣以为此所以安民也。天下果未能去兵,则其一旦将以不教之民而驱之战。夫无故而动民,虽有小怨,然孰与夫一旦之危哉。
臣按苏氏之策,欲无事之时,士大夫皆尚武勇,习兵法。教庶人之在官者,以行陈之节,役民之司。盗者以击刺之术,岁终试之,较其胜负以为赏罚,一旦有事免以不教之民,而驱之战。臣窃以为今天下州郡,凡要害处,皆设卫所以养列,屯坐食之官军,以为民卫。民既出赋税,以衣食之而又使之。执干戈以从事乎,军旅则民有辞矣。然则今日官军之外,民兵不可用。与曰:有事之秋,祸变有必至之理。彼此同之,于此教而用之,非但为国,亦以为民也。彼又将何辞乎。不得已什伍之,以协助官军,事已即休可也。
苏轼倡勇敢之策,曰:战以勇为主,以气为决。天子无皆勇之将,而将军无皆勇之士。是故致勇有术,致勇莫先乎倡,倡莫善乎,私均是人也。皆食其食,皆任其事,天下有急而有一人焉。奋而争先,而致其死则翻,然者众矣。弓矢相及剑盾相交,胜负之势,未有所决。而三军之士,属目于一夫之先登,则勃然者相继矣。谚曰:一人善射,百夫决抬。苟有以发之,及其勃然翻然之间,而用其锋,是之谓倡,倡莫善乎私。天下之人怯者居其百,勇者居其一。是勇者难得也,捐其妻子弃其身,以蹈白刃。是勇者难能也,以难得之人行难能之事。此必有难报之恩者矣。天子必有所私之将,将军必有所私之士,视其勇者而阴厚之人,之有异材者,虽未有功而其心莫不自异。自异而上不异之,则缓急不可望,其为倡。故凡缓急而肯为倡者,必其上之所异也。
臣按苏轼,此言真得夫,激劝用人之道,但其所谓视其勇者,而阴厚之。阴之为言,岂王道荡荡,光明正大之谓哉。臣窃以为其言,虽不能无偏,而其策则为甚善,请如宋人厢禁军之制。分军为二等,择其一等强壮精锐者,以为正军。以备征战之用,其次者以为副军,以应工作之役。军士每月支粮一石,其正军全支副军,每名减其二斗,有役则否积其减下之数,以为赏费军士有材力过人,试合式者定为赏格,如射十矢中八矢者,为上五矢以上者为中,则赏之。三四矢者为平,不赏不及二矢者有罚。合格者月支加米三斗,或五斗。其他技能以此为准,用苏氏之策,校其技能而赏,以倡之得赏者,既以自负。惟恐一旦不得赏,不徒失利而且为人所訾,而益致其操习之,功彼不得赏者,遇有缓急则责之。曰:尔平日受厚赏。今日正尔,报效之秋。虽欲随众退避不可得已。如是则军士之中,有才者为上,所用有勇者为上,所私缓急之际,必有为众人之倡者矣。
胡寅言于高宗曰:减汰其疲,老病弱升择,其壮健骁勇分屯,在所置营房以安其家室,聚粟帛,以足其衣食选众,所畏信者以董其部伍申明。阶级之制,以变其骄恣,悍悖之习。然后被之以精甲付之,以利器进战,获敌寇则厚赏,死则恤其妻孥,退溃则诛其身,降敌则戮其族。令在必行,分毫不贷者,乃治军之实也。无所别择,一切安养姑息之。惟恐一夫变色,不悦幸无事。则曰:大幸矣。教习击刺,有如聚戏纪律荡然,虽其将帅不敢自保者,为治军之虚文也。
臣按寅所言,治军虚实非但一时事也。人君以诚为治,凡事皆然。而于治军旅,尤不可务虚,文而不崇实效。
孝宗淳熙十四年,枢密赵雄,奏昨大阅器甲鲜明,纪律严整,十万之众一一少壮。上曰:前此虞允文行拣汰之法,其初谤议纷然。今诸军皆无老弱,乃见成效雄奏,凡造事之初,众口难一。惟圣明不惑,乃能集事。
臣按人君惟不惑于群议,乃能成事。况军旅之事,尤难于逆料,遥度往往有意外之变,报复之祸。人臣非真有为国之心者,不敢建议。自非上人持志之坚,见理之的,临事之断,而不为群议,所移动者鲜矣。赵雄谓造事之初,众口难一,惟圣明不惑,乃能集事,岂但拣汰一事然哉。
《纪效·新书》《或问》
或问曰:平时官府面前,所用花鎗、花刀、花棍、花叉之法,可以用于敌否,子所教亦有是欤光曰:开大阵对大敌,比场中校艺擒捕小贼不同堂。堂之阵千百人,列队而前勇者不得先,怯者不得后。丛鎗戳来丛鎗戮去,乱刀砍来乱杀还他,只是一齐拥进转手,皆难焉。能容得左右动跳,一人回头大众,同疑一人转移,寸步大众,亦要夺心焉。能容得或进或退,平日十分武艺临时,如用得五分出,亦可成功。用得八分,天下无敌,未有临阵用尽。平日十分,本事而能从容,活泼者也。谚云:到厮打时,忘了拳法。兵岂易言哉,俞公棍所以单人打不得对,不知音人打不得者,正是无虚花法也。长鎗单人用之,如圈串是学手法进退,是学步法身法。除此复有所谓单舞者,皆是花法不可学也。须两鎗对较一照,批迎切磋挤,著拿大小门圈穿,按一字对戳。一鎗每一宇,经过万遍不失字,字对得过乃为成艺。后方可随意应敌,因敌制胜也。藤牌单人跳舞,免不得乃是必要。从此学来内有闪滚之类,亦是花法定须持标与长鎗,对杀先标使去,亦要不早。不迟标,既脱手要进,得速出刀快,方为成艺。钩镰叉钯,如转身跳打之类,皆是花法。不惟无益,且学熟误人,第一叉钯花法甚多。划去不尽,只是照俞公棍法,以使叉钯钩镰庶无花法,而堪实用也。或问曰:子所撰抑南北,可通施之于今日耶。抑水陆可兼用否耶。无乃觅形索影,未免使人有读父书之忧。光曰:如束伍之法,号令之宜鼓舞之机,赏罚之信。不惟无南北水陆,更无古今。其节制分数,形名万世一道,南北可通也。若夫陈势之制,特因浙江一方之地形,倭贼出没之情状,以形措图以熟。愚民分合之势,以教畎亩,初用之官,随敌转化苟用之异地,是诚难免父书之忧也。不敢统为誇诞,以误阅者。故特备说于左,夫倭性疑。疑则迟兵临之时,我若进而有制。彼若先不预闻,便不就合,我得易于分布。余数年百战,但见诸贼据高,临险坐持,我师只至日暮,乘我惰气冲出,或于收兵错杂,乘而追之。又能用乘锐气盛以初,锋又其盔上饰以金银,牛角之状。五色长丝类如神鬼,以骇士气多执明镜,善磨刀鎗,日中闪闪以夺士。目故我兵持久,便为所怯。余所著操练图,令内切切分详。退兵之法,谆谆面谕,鸯鸳阵势,远战之条者,良以此也。若夫北方原旷,地形既殊。骑兵动以数万众寡,亦异驰如风雨,进不能止,岂可以此用之者耶。或曰:必如何而可余,曰:北方之事,须革车二千,练骥万馀甲,兵数万,必兴十万之师。如卫公之法,而不泥其迹。乃可收功尺寸,出塞千里,少报国恩之万一也。或又问其法,如何。余曰:十万之才,非余所及,但当别有十万,作用长叹而作。
或问曰:主将者万人之敌也。而一技一艺,似不必习。光曰:恶是何言哉。夫主将固以司旗鼓,调度为职。然不身履前行,则贼垒之势,不可得。众人之气不肯坚前,行之士得以欺哄,避难而虚,诳莫可辨。斯赏罚不能明,不可行也。如欲当前则身无精艺,己胆不充,谓习艺为不屑可乎,及其平日也。士卒乃以艺,而胜敌者非有督责,愚人不知为防身,立功之本既多。怠逸如欲教阅,必须凭左右教师,以定高下。便致教师得以低昂,其间为索诈之计,士心即不平,学技即不真而花法无益之艺,得以入乎。其间况为将之道,所谓身先士卒者,非独临阵身先件件苦处要,当身先所谓同滋味者,非独患难时同。滋味平处时,亦要同滋味而况技艺,岂可独使士卒。该习主将不屑习乎,承平以来纨裤之子,间一戎装则面赤如丹,执锐则惭笑,莫禁为主帅者,苟能一身服习。而凡下我一等者将焉,敢惭愧惶惑,赤面动心,谁不曰:位势如彼,其尊威令使我奔走者,尚如此。我又何疑怯而不屑,使知披执非辱己之事,醒然为当然之役,而良心矢发练士如林矣。孰谓一技一艺,非主将之可屑为耶。分门习技者,士卒而所以杂其长短,随其形便错而用之者主将也。不习而知之,临时焉能辨别,某器可某用某形,用某器以当前后,临时不知用盖。由平日不能辨别,精粗美恶之故也。及或托之章句中,不知器技之用者,造之付与士卒无异,闭目念文到底不识一字,如此则器技必不精。晁错曰:以其卒予敌也,斯言可不信乎。主将又可以为一人之敌,而不屑乎。平时器技必须,主将件件服习,以兼诸卒之长。既习则能辨,又须件件亲诣亲手,看试过方可付士卒,勿谓我有捷法。百件之中抽其一二试之,此是三军性命所系国家,地方安危所关。设有一件欠精临事,一人先失大众,被累勿谓我有抽看之法。而造者不测,便不敢草草勿要,顾惜威重劳冗,而试较不全万分叮咛告嘱。
或问祖宗,自设官军。至今操练,二百年矣。比子之操一二年者,孰为习士官,军亦有阵法。场中演习,而皆不裨时用何也。光曰:且如一学生,平日窗下讲习的是五经四书,解义策论。一旦入场试官出来,题目就是经书上的,便可中得个举子来。若平日虽是手不释卷,却读些杂说诗词,作些歌赋传奇,一旦入场要作经义策论中选,所习非所用,如何可得。就是好学的也,徒然耳。今之军士设使,平日所习所学的号令,营艺都是照临阵的,一般及至临阵,就以平日习者用之,则是操一日必有一日之效,一件熟便得一件之利。况二百年耶。况自幼而为武士者耶,奈今所学所习通是一个虚套,其临阵的真法、真令、真营、真艺,原无一字相合。及其临阵又出一番新法,令却与平日耳。目闻见无一相同,如此就操一千年。便有何用临时,还是生的且如各色,器技营阵杀人的勾。当岂是好看的,今之阅者看武艺,但要周旋左右,满片花草,看营阵但要周旋华彩,视为戏局套数。谁曾按图对士一摺一字,考问操法以至于终也。此是花法胜而对手工夫渐迷,武艺之病也。虚文张而真营却废,制阵之病也。就其器技营阵之中閒,一花法尚不可用,况异教耶。异教与不教,同况不习耶。司阅者可不端,明双目以任习服之人,为较量之衡耶。
或问常操之套,果可用于临敌否。而真操赏罚精微之处,亦在此否耶。光曰:操兵之道,不独执旗走阵于场肆,而后谓之操。虽閒居坐睡嬉戏,亦操也。善操兵者必使其气性活泼,或逸而冗之,或劳而息之,俱无定格,或相其意态,察其动静,而撙节之故。操手足号令易而操心,性气难有形之,操易而不操之妙,难能操而使其气性活泼。又必须收其心,有所秉畏兢业。又有操之似者,最为操之害,何则欢哗散野,似性气活泼,懈苦不振,似心有兢业,为将者辨此为急,知此可以语韬钤之秘矣。猎人之养鹰犬,故小道也。将无似乎,且夫好生恶死恒人之情也。为将之术,欲使人乐死而恶生,是拂人之情矣。盖必中有生道,在乎其閒,众人悉之而轻其死,以求其生。非果于恶,生而必死也。故所谓恩赏者不独金帛之惠之谓,虽一言一动,亦可以为恩为惠。所谓威罚者不独刑杖之威之谓,虽一语一默亦可以为威为罚。操之于场肆者,不谓之操,所谓筌蹄也。而兵虽静处闾阎,然亦谓之操,乃真操也。微乎,微乎。妙不可测神乎。神乎元之又元,此圣贤之精,微经典之英华,儒者之能事。岂寻常章句之可拟耶。况诿之曰,弓马粗材,武夫血气之技乌乎可。
今人治兵,常曰:古法筌蹄之具耳。不足以施于实用,呜呼。天下有无方之医,否耶。盖地方风土不同,人之情性,各异不能因其所明,而通其所蔽,遂谓兵法不足以施于实用。是岂为能兵者哉。此特自治于我之军中,为然况敌势强弱不同,地利到处殊形抑将,何如以应之。且如浙江兵之称,可用者初为处州,继而绍兴,继而义乌,继而台州至于他处,则虽韩白再生不可用也。是皆有其故焉,何则处州为乡兵之始,因其山矿之。夫素习争斗,遂以著名及其用之杀倭不过一二胜而已。以后遇敌辄败何也。盖处兵性悍生产山中尚守信义如。欲明日出战,先询之以意,苟力不能敌,即直告曰:不能也。如许我以必战,至其期必不爽约,或胜或负定,与寇兵相一接刃,但性情不相制胜负。惟有一战再用之痿矣。气勇而不坚者也。此兵著名之时,他兵尚未有闻。及三十二三年,方有绍兴之名,盖绍兴皆出于嵊县。诸暨萧山并沿海,此兵人性伶俐,心虽畏怯,而门面可观。不分难易,无不领而尝之。惟缓急不能一,其辞然其性颇为无耐,驱之则前见敌辄走敌回。又追敌返又走至于诱贼,守城劄营辛苦之役,则能不避驭之以宽。亦驯驭之以猛,亦驯气治而不可置之,短锋者也。此后方有台兵之名,盖台兵以太守谭某之严。初集即有以摄,其心故在谭某用之,而著绩他人。则否。其人性与温州相类,在于虚实之间,著实鼓舞之。亦可用岁己未,以义乌尹赵某之集,兵予奉命会选而教练之为部伍。于是而始有义乌之名,以前非无乌兵也。盖屡出屡败,故不为重轻义乌之人性,杂于机诈勇锐之间,尤事血气督之冲,锋尚有惧心在处,兵之下。然一战之外,犹能再奋一阵之间,尤能反戈。但不听号令,胜则直前不顾终为所诈。至于他处之兵,伶便谲诈,柔懦奸巧,在我鼓舞之令,未下而众已。预思奇计为之张本矣,等而别之得其人,而教练焉。毕竟处州为第一义乌,次之台温。又次之绍兴,又次之他不在此科也。其操治处兵之法,在操其坚耐而使之,屡阵不销,其气其操义乌之法。要破格恩威,并称必使其听,节制进退一如约束不患其不强,而患其不驯不患其不胜。而患其骄其操台温之兵,必又加严一等,其操绍兴之兵,必须重令以劫其心。决令以立其信,操之能以短兵,交刃而后可用也。至于他处之兵,必洗涤其肠胃尽。去其故态施不测,异常之令。然后仅能及绍,兴兵耳,不然吾不能也。如此则无兵不可冲锋,无兵不可鏖斗。浙之强兵不可胜用矣。或又问曰:今之处民销废,怯弱极矣。而君犹以处兵,称首何也。予曰:兵之胜负者气也。兵士能为胜负,而不能司气。气有消长无常盈,在司气者治之。何如耳。凡人之为兵,任是何等。壮气一遇,大战后就,或全胜气必少泄。又复治盛之以再用,庶气常盈。若一用之而不治,再用则浊三用,则涸故无常胜之兵矣。譬如清泉细流,辄以巨罂连汲之斯,浊浊而不少间。以蓄之则涸,必汲其清,而澄其浊。又停其汲,故能供再汲之罂,斯罂常满而流弗可涸。是处兵之初用,时正始达之泉也。而将领不尚节制者用,其气而不蓄。虽一二胜焉气已浊矣,犹未涸也。由是处兵之名,著天下无处不募,处兵而先浙次直次福,建皆处兵矣。夫处既募,广将领乃多,岂能人人皆良知。清明尽谙,治气用兵之机也。于是用其名而卤莽,以耕灭裂以穫诡,御得禽。遂至于涸,遂至于大衄,而不可复振。今之义乌,兵已蹈处,兵故辙矣。予忧更甚,夫义乌兵自隶予部下,二年遂有台州辛酉数捷至,或身亲之人亦有云。云者曰:义乌兵天生性勇,故不假将领教习之力,而可用也。今处处募义乌兵者,远自福省,故不知义乌弹丸之地,通计能几十万丁就中,再择其勇而壮者,又复几何。今纷而应四方之募者,二万有馀矣。编民之家老幼,官吏生员杂,役外十丁五丁可得,一壮士否欤。又加之以各处不一之将领,未必人人知兵,未必人人知义乌。兵之性,未必人人捐身,家以御下一用之不审,被一大劫东村痛子,西村哭夫。于此之后,一邑夺气而义乌之兵,不可用,在目前矣。或曰:如君所驭义乌兵,何以能然予。曰:粤于己未冬初,集之其在平时也。用破格之号令,施极重之赏罚严。如霜雪以立威信,或以教场中行临阵事,或以谈笑间陈刀斧威,其所以佐威信之必行,而无他虞者,或亲执汤药以调下,卒或同。劳苦以共,跋涉或夜窃队伍之中,或出其私积之物,虽士卒一尺之器,亦亲经较验而身先习之,为诸士倡。夜无终寝之席,日无不吐之哺。此心时刻无或少怠。虽累胜之卒,而驭之更百倍,于未胜之先也。夫方寸之微,出入无乡,若少恃其旧气,便著障根以渐变。去便至不可收拾,是故世未尝无百战百胜之卒,惟在我无百战百胜之心耳。及于用兵临敌,则去战期二三日之前,先以塘报约之重刑。厚赏追随贼之动静,探报贼之地利,凡贼一举动必有报。凡踰一时辰必有报,又至举战一日之前。则所部亲兵能卒,多至一二百人,尽数分遣四布贼之左右,及或有入贼之腹心者,凡贼分合出入,多寡向往进兵,路径举皆洞然矣。方以其所得情形,或以泥塑为山谷巢穴状,或以朱墨笔图别分布,使各头目了然。如素履然,后剋期分路,如所议给信票口,令以进于敌所未阵。而恐其迟及阵,而恐其瑕,交阵而恐其诱,既胜而恐其骄。精神心意,无不流通。于士卒敌人之间,而凯收之馀。又复如解衣,以收亡骸出,帑以恤孤嫠重其锋镝之赏,而明其连坐之诛,虽大败中亦有必赏之士。大胜中不无行刑之人,随查其心神志气之利害处。从宜鼓盈之而决其机器,械行伍一战,如故则不更,两战之后。虽全师如故,而士卒轻伤亦多,器械损折亦多,断然星夜择其中军,一哨或头目有事,故者伍下之人,分投补足以中军。所蓄器械那移贷之务,使战营行伍。一卒不缺,一器不乏。然后又为再出之举也,公阵所谓游兵二十四队,防备设疑补缺之用。正谓此也。是以各营时时有常足之额,士卒有常盈之气。今予之中军者即八阵之游兵也,此在主将决当,常备数百之人亲。养练于中军,临时方得。如此设若平日,无是备一时。岂能呼召也哉,用之出征异地尤为紧要。一著此固多术,至于因敌转化,因变用权,因人异施,因情措法,消息之以神妙,不测无方。体之微者,又非笔舌所能告也,夫喋喋之言,非誇将术以肆骄矜盖。欲闻诸同志慎用,此兵共藉壮士之力。以尽职分,以报君父。与知己也。不然他处之义乌,兵坏则一邑之人,一体相似。区区部曲,由此易虑矣。今岂能独恃于久远也哉,识予不得已之心。然后予为无罪,予言庶万一有补云。
今之乡兵,狃于平昔所习武艺之蔽,不信师教,遂误大事者甚多。何则如乡兵所执名,为镋叉钯鐪者横头,用无刃铁梁柄头,用平顶铁箍长不踰眉,其所习之法。又前后左右回头,跳舞双手平拿,两头所馀,不过一尺渠盖。如此习之,及其平日在乡党争斗,每打必胜,遂自谓无敌。虽有他师教以别法,皆不听从盖。渠用之利,习之成信之深故也。殊不知此器,此习乃乡中互相争斗,用之,彼此皆然且恐。以刃伤人,得罪必重,故只用此物打伤,就或打死,终非刃杀之意。其贼之来也。利刃长锋,二丈有馀,及身寸馀应刃而毙。以一尺无刃之物,而当一二丈利杪之锋,就能见肉分鎗。亦只格得他开去,不及我身幸矣。便终日对局,岂能跳进一二丈之远,以中彼哉。就中彼不过,打一击,苟不中在头颅,便能死人,否贼亦得刃于我也。逆而执之,反为所误。遂谓叉钯,镋鐪不可用,习艺为无益,有是理哉。又如长鎗近见浙江之习,皆学处州狼筅法中,分其半官军所传之法。亦有回转,但大敌交锋与平日场上相对,比不同千百之人,簇拥而去丛。如麻蓬岂能舞丈馀,长竿回转走跳,若此则一二丈,仅可布一人而已。不知有此阵,否耶。至于中分,其半则又后尾垂带,一为左右之挨。挤手中岂能出入,遂乃遇敌而败。不曰:习艺之非制,器之误。乃曰:鎗不可恃干鎗,何尤哉。故用钯镋钩镰,叉鐪之类,必如予所载短兵,长用说篇,内制之习,之长鎗,之属必如予所载长鎗短用,说篇内制之习之,乃为得宜今之司教士之责者,须先一一随其土著之所习。尚器艺如善者听之而求,其精如非大敌,所宜者须先一一说破。执迷之病,然后说我新制之利,待彼晓然知,旧习之不利,以慕我之利。然后督责,既成人人自知,足以恃而前则弱,兵可勇,勇兵必不为习。所陷没可以语成功也。或者曰:君用兵酷,嗜以节制。遂至成效节制,工夫从何下手。予曰:束伍为始,教号令次之器械。次之微权重焉,不能传也。当于经籍中采其精华,师其意而不泥实事。推而进之,于真武直取上乘,则率性之谓道物格而知至,知至而意诚,意诚而心正。孔子曰:我战则克,是已勿谓行伍。愚卒不可感通,恃无本之小勇,倖狙诈之一中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