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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古今图书集成明伦汇编交谊典
第八十卷目录
毁誉部总论
礼记〈曲礼〉
韩非子〈六反〉
淮南子〈人间训〉
后汉王充论衡〈答佞篇〉
应劭风俗通〈过誉〉
魏徐干中论〈虚道〉
刘卲人物志〈七缪〉
晋抱朴子〈君道篇〉
梁刘子〈伤谗〉
唐皮日休鹿门隐书〈论毁誉〉
性理会通〈力行〉
明屠隆鸿苞〈爱憎毁誉〉
毁誉部艺文一
谤誉 唐柳宗元
原毁 韩愈
明分 皇甫湜
毁 段成式
答缝书 宋王安石
毁戒 王回
答友人 明王守仁
毁誉部艺文二〈诗〉
送沈秀才下第东归 唐贾岛
毁誉部选句
毁誉部纪事
毁誉部杂录
礼记〈曲礼〉
韩非子〈六反〉
淮南子〈人间训〉
后汉王充论衡〈答佞篇〉
应劭风俗通〈过誉〉
魏徐干中论〈虚道〉
刘卲人物志〈七缪〉
晋抱朴子〈君道篇〉
梁刘子〈伤谗〉
唐皮日休鹿门隐书〈论毁誉〉
性理会通〈力行〉
明屠隆鸿苞〈爱憎毁誉〉
毁誉部艺文一
谤誉 唐柳宗元
原毁 韩愈
明分 皇甫湜
毁 段成式
答缝书 宋王安石
毁戒 王回
答友人 明王守仁
毁誉部艺文二〈诗〉
送沈秀才下第东归 唐贾岛
毁誉部选句
毁誉部纪事
毁誉部杂录
交谊典第八十卷
毁誉部总论
《礼记》《曲礼》
不苟訾。〈疏〉相毁曰訾。〈集说〉蓝田吕氏曰:苟訾近于谗。严陵方氏曰:毁誉者,人之公论可毁,则訾之所不能免也。然苟訾则为恶于人矣。爱亲者其可恶于人乎。
《韩非子》《六反》
畏死远难,降北之民也,而世尊之曰:贵生之士。学道立方,离法之民也,而世尊之曰:文学之士游居厚养,牟食之民也,而世尊之曰:有能之士。语曲牟知,伪诈之民也,而世尊之曰:辨智之士。行剑攻杀,暴之民也,而世尊之曰:磏勇之士。活贼匿奸,当死之民也,而世尊之曰:任誉之士。此六民者世之所誉也。赴险殉诚,死节之民也,而世少之曰:失计之民也。寡闻从令,全法之民也,而世少之曰:朴陋之民也。力作而食,生利之民也,而世少之曰:寡能之民也,嘉厚纯粹,整谷之民也,而世少之曰:愚戆之民也。重命畏事,尊上之民也,而世少之曰怯慑之民也。挫贼遏奸,明上之民也,而世少之曰:谄谗之民也。此六民者世之所毁也。奸伪无益之民六,而世誉之如彼;耕战有益之民六,而世毁之如此。此之谓六反。布衣循私利而誉之,世主听虚声而礼之,礼之所在,利必加焉。百姓循私害而訾之,世主壅于俗而贱之,贱之所在,害必加焉。名赏在乎私恶毁害在乎公善,索国之富彊不,可得也。《淮南子》《人间训》
或誉人而适足以败之,或毁人而乃反以成之。何以知其然也。费无忌复于荆平王曰:晋之所以霸者,近诸夏也;而荆之所以不能与之争者,以其僻远也。楚王若欲从诸侯,不若大城城父,而令太子建守焉,以来北方,王自收其南,是得天下也。楚王悦之,因命太子建守城父,命伍子奢傅之。居一年,伍子奢游人于王侧,言太子甚仁且勇,能得民心。王以告费无忌,无忌曰:臣固闻之,太子内抚百姓,外约诸侯。齐、晋又辅之,将以害楚,其事已构矣。王曰:为我太子,又尚何求。曰:以秦女之事怨王。王因杀太子建而诛伍子奢,此所谓见誉而为祸者也。何谓毁人而反利之。唐子短陈骈子于齐威王,威王欲杀之,陈骈子与其属出亡奔薛。孟尝君闻之,使人以车迎之,至而养以刍豢黍粱五味之膳,日三至,冬日被裘罽,夏日服絺纻,出则乘牢车,驾良马。孟尝君问之曰:夫子生于齐,长于齐,夫子亦何思于齐。对曰:臣思夫唐子者。孟尝君曰:唐子非,短子者邪。曰:是也。孟尝君曰:子何为思之。对曰:臣之处于齐也,粝粢之饭,藜藿之羹,冬日则寒冻,夏日则暑伤。自唐子之短臣也,以身归君,食刍豢,饭黍粢,服轻煖,乘牢良,臣故思之。此谓毁人而反利之者也。《后汉·王充·论衡》《答佞篇》
问曰:佞人好毁人,有诸。曰:佞人不毁人。如毁人,是谗人也。何则。佞人求利,故不毁人。苟利于己,曷为毁人。苟不利于已,毁之无益。以计求便,以数取利,利则便得。妒人共事,然后危人。其危人也,非毁之;而其害人也,非泊之。誉而危之,故人不知;厚而害之,故人不疑。是故佞人危而不怨;害人,之败而不仇,隐情匿意为之功也。如毁人,人亦毁之,众不亲,士不附也,安能得容世取利于上。问曰:佞人不毁人于世间,毁人于将前乎。曰:佞人以人欺将,不毁人于将。然则佞人奈何。曰:佞人毁人,誉之;危人,安之。毁危奈何。假令甲有高行奇知,名声显闻,将恐人君召问,扶而胜己,欲故废不言,常腾誉之。荐之者众,将议欲用,问人,人必不对曰:甲贤而宜召也。何则。甲意不欲留县,前闻其语矣,声望欲入府,在郡则望欲入州。志高则操与人异,望远则意不顾近。屈而用之,其心不满,不则卧病。贱而命之则伤贤,不则损威。故人君所以失名损誉者,好臣所常臣也。自耐下之,用之可也。自度不能下之,用之不便。夫用之不两相益,舍之不两相损。人君畏其志,信佞人之言,遂置不用。
《应劭·风俗通》《过誉》
孔子称:大哉中庸之为德,其至矣乎。又曰:君子之道,忠恕而已。至于讦以为直隐,以为义枉,以为厚伪,以为名此众人之所致誉,而明主之所必讨。盖观过知仁,谓中心笃诚,而无妨于化者故覆其违理曰过誉也。《魏·徐干·中论》《虚道》
舜之在乡党也,非家馈而户赠之也。人莫不称善焉。象之在乡党也,非家夺而户掠之也。人莫不称恶焉。由此观之,人无贤愚,见善则誉之,见恶则谤之,此人情也,未必有私爱也,未必有私憎也。今夫立身,不为人之所誉,而为人之所谤者,未尽为善之理也。尽为善之理,将若舜焉,人虽与舜不同,其敢谤之乎。《刘劭·人物志》《七缪》
夫采访之要,不在多少,
〈注〉事无巨细,要在得正,
然徵质不明者,信耳,而不敢信目。
目不能察,而信于耳,
故人以为是,则心随而明之。人以为非,则意转而化之。
信人毁誉,故向之所是化而为非。
虽无所嫌意,若不疑,
信毁誉者,心虽无嫌,意固疑矣,
且人察物亦自有误,爱憎兼之其情万原。
明既不察,加之爱恶是非,是疑岂可胜计。
不畅其本胡可必信,
爱憎之情则实理得矣。
是故知人者以目正耳,
虽听人言常正之以目,
不知人者以耳败目,
亲见其诚,犹信毁而弃之。
故州闾之士,皆誉皆毁未可为正也。
或众附阿党,或独立不群,
交游之人,誉不三周,未必信是也。
交结致誉,不三周,色貌取人,而行违之。
夫实厚之士交游之间,必每所在肩称,
言忠信行笃敬,虽蛮貊之邦行矣。
上等援之,下等推之,
蛮貊推之,况州里乎。
苟不能周,必有咎毁。
行不笃敬者,或谄谀得上而失于下,或阿党得下而失于上。
故偏上失下,则其终有毁。
非之者,多故不能终。
偏下失上,则其进不杰。
众虽推之,上不信异。
故诚能三周,则为国所利。此正直之交也。
由其正直,故名有利。
故皆合而是,亦有违比。
或违正阿党,故合而是之。
皆合而非,或在其中。
或特立不群,故合而非之。
若有奇异之材,则非众所见。
奇逸绝众,众何由识。
而耳所听采,以多为信。
不能审查其材,但信众人言也。
是缪于察,誉者也。
信言察物,必多缪失,是以圣人如有所誉,必有所试。
《晋·抱朴子》《君道篇》
誉至则蛮貊归怀,而不可以虚索也。毁积即华夏离心,而不可以言救也。是以小善虽无大益,而不可不为。细恶虽无近祸而不可不去也。《梁·刘子》《伤谗》
誉者扬善之枢也,毁者宣恶之机也。扬善生于性美,宣恶出于情妒。性美以成物为恒,情妒以伤人为务。故誉以论善,则辞以极善为功;毁以誉过,则言以穷恶为巧,何者。俗人好奇,不奇不用也。誉人不增其义,则闻者不快于心。毁人不益其恶,则听者不满于耳。《唐·皮日休·鹿门隐书》《论毁誉》
毁人者,自毁之。誉人者,自誉之。夫毁人者,人亦毁之,不曰自毁乎。誉人者,人亦誉之,不曰自誉乎。《性理会通》《力行》
毁不可遽,誉亦不可遽,喜不可遽,怒亦不可遽。处人须要重厚,待人须要久远。顾岁晏如何耳,一时一暂,便动摇去从他做。毁誉后段,便难收拾。有不虞之誉,有求全之毁。不虞之誉,无故而致誉,也无实而得誉,可乎。大誉。则大毁至小誉,则小毁至必然之理也。惟圣贤得誉,则无所可毁;大名之下难处,在圣贤则异于是。无难处者,无实而得名。故难处名。美器也,造物者忌多取,非忌多取。忌夫无实,而得名者。
《明·屠隆鸿苞》《爱憎毁誉》
爱憎毁誉,自古无定论,诚憎其人而毁之也。坦荡则为疏诞,厚重则为艰深,英发则为很躁,谦退则为巽耎,仁爱则为柔媚,高介则为乖戾,和光则为秽溷,简静则为惰弛,勤敏则为好事,守己则为为我,拯物则为沽名。诚爱其人而誉之也。疏浅则为朗畅,深险则为沈毅,躁妄则为刚果,萎薾则为冲抑,依阿则为仁厚,崖异则为独行,污流则为埋照,避事则为恬退,妄作则为立功,自为则为养高,趋时则为利物。君子学道,修身惟自信于此心此理,而已不自信于此,心此理而仆仆焉,奔走于爱憎之口,不亦劳乎。即吾之操持安所适从也。毁誉部艺文一
《谤誉》唐·柳宗元
凡人之获谤誉于人者,亦各有道。君子在下位则多谤,在上位则多誉。小人在下位则多誉,在上位则多谤。何也。君子宜于上,不宜于下。小人宜于下,不宜于上。得其宜则誉,至,不得其宜则谤亦至。此其凡也。然而君子遭乱世,不得已而在,于上位,则道必咈于君,而利必及于人。由是谤行于上,而不及于下,故可杀可辱。而人犹誉之小人,遭乱世而后得居于上位,则道必合于君,而害必及于人。由是誉行于上而不及于下,故可宠可富,而人犹谤之。君子之誉非所谓誉也,其善显焉尔。小人之谤,非所谓谤也,其不善彰焉。尔然则在下,而多谤者岂尽愚,而狡也哉。在上而多誉者,岂尽仁而智也哉。其谤且誉者,岂尽明。而善褒贬也哉。然而世之人,闻而大惑,出一庸人之口,则群而邮之。且置于远迩,莫不以为信也。岂惟不能褒贬。而已则又蔽于好恶,夺于利害。吾又何从而得之耶。孔子曰:不如乡人之善者好之,其不善者恶之。善人者之难见也,则其谤君子者为不少矣其谤孔子者亦为不少矣。传之记者,叔孙武。叔时之显贵者,也其不可记者又不少矣。是以在下而必困也。及乎遭时,得君而处乎人上。功利及于天下,天下之人皆欢,而戴之向之谤之者,今从而誉之矣。是以在上而必彰也,或曰然则闻谤誉,于上者反而求之,可乎。曰:是恶可无,亦徵其所自而已矣。其所自善人也,则信之。不善人也,则勿信之。矣。苟吾不能分于善,不善也则已耳。如有谤誉乎人者。吾必徵其所,自未敢以其言之,多而举,且信之矣。其有及乎。我者未敢以其言之多而荣且惧也。苟不知我,而谓我盗蹠,吾又安敢惧焉。苟不知我,而谓我仲尼,吾又安取荣焉。知我者之善,不善非吾。果能明之也,要必自善而已矣。《原毁》韩愈
古之君子,其责己也重以周,其待人也轻以约。重以周,故不怠;轻以约,故人乐为善。闻古之人有舜者,其为人也,仁义人也。求其所以为舜者,责于己曰:彼,人也,予,人也;彼能是,而我乃不能是。早夜以思,去其不如舜者,就其如舜者。闻古之人有周公者,其为人也,多才与艺人也。求其所以为周公者,责于己曰彼,人也,予,人也;彼能是,而我不能是。蚤夜以思,去其不如周公者,就其如周公者。舜,大圣人也,后世无及焉;周公,大圣人也,后世无及焉。是人也,乃曰:不如舜,不如周公,吾之病也。是不亦责于己者重以周乎。其于人也,曰:彼人也,能有是,是足为良人矣;能善是,是足为艺人矣。取其一不责其二,即其新不究其旧,恐恐然惟惧其人之不得为善之利,一善易修也,一艺易能也。其于人也,乃曰:能有是,是亦足矣。曰能善是,是亦足矣。是不亦待于人者轻以约乎。今之君子则不然,其责人也详,其待己也廉。详,故人难于为善;廉,故自取也少。己未有善,曰:我善是,是亦足矣。己未有能,曰:我能是,是亦足矣。外以欺于人,内以欺于心;未少有得而止之,是不亦待于己者已廉乎。其于人也,曰:彼虽能是,其人不足称也;彼虽善是,其用不足称也。举其一不计其十,究其旧不图其新,恐恐然惟惧其人之有闻也,是不亦责于人者已详乎。夫不以众人待其身,而以圣人望于人,吾未见其尊己也。虽然,为是者有本有源,怠与忌之谓也。怠者不能修,而忌者畏人修。吾尝试之矣。尝试语于众曰:某良士;某良士。其应者,必其人之与也;不然,则其所疏远不与同其利者也;不然,则其畏也。不若是,强者必怒于言,懦者必怒于色矣。又尝语于众曰:某非良士,某非良士。其不应者,必其人之与也;不然,则其所疏远不与同其利者也;不然,则其畏也。不若是,强者必悦于言,懦者必悦于色矣。是故事修而谤兴,德高而毁来。呜呼。士之处此世,而望名誉之光、道德之行,难矣。将有仕于上者,得吾说而存之,其国家可几而理也。《明分》皇甫湜
天下之是非系于人,不悬于迹。一于分,不定于所为。孰谓人,君子小人是也。孰谓分,君子小人之别是也。彼诚君子矣,为之无不是彼。诚小人矣,动而之非。故君子指人之过,为嫉恶。誉人之善,为乐贤。言己之光美,拟于尧禹,参于天地,为昌言顺,则为周公变,则为伊尹。其心定矣,其归一矣,虽万殊百化,一于君子而已。所谓左之左之,君子宜之,右之右之,君子有之。小人者不然,其过人为毁訾,其誉人为比周。言己之光美,为矜夸,变则为贼,顺则为伪,其心定矣,其归一矣。虽万殊百化,一于小人而已。所谓天下之恶,皆归焉。余故曰:天下是非,系于人,不悬于迹。一于分,不定于所为。横天地,绝古今,人之所由者,二而已。《毁》段成式
古之非人也张,口沫舌,指数于众,人人得而防之。今之非人也,有张其所,达嚬感而忧之,人不得而防也。岂雕刻机杼有淫巧乎,言非有乎。《答段缝书》宋·王安石
段君足下,某在京师时,尝为足下道。曾巩善属文,未尝及其为人也。还江南,始熟而慕焉,友之,又作文粗道其行。惠书以所闻,诋巩行无纤,完其居家,亲友惴畏焉,怪某无文字规。巩见谓有党,果哉,足下之言也。巩固不然,巩文学议论,在某交游中不见可敌,其心勇于适道,殆不可以刑祸利禄动也。父在困厄中,左右就养无亏,行家事铢发于上,皆亲之。父亦爱之甚,尝曰:吾宗敝所赖者,此儿耳。此某之所见也。若足下所闻,非某之所见也。巩在京师,避兄而舍此,虽某亦罪之也,宜足下深攻之也。于罪之,中有足矜者,顾不可以书传也。事固有迹,然而情不至是者,如不循其情而诛焉,则谁不可诛邪。巩之迹固然邪然,巩为人弟于此,不得无过。但在京师时,未深接之,还江南,又既往不可咎,未尝以此规之也。巩果于从事少许,可时时出于中道,此则还江南时尝规之矣。巩闻之辄瞿然。巩固有以教某也,其作怀友书两通,一自藏,一纳某家。皇皇焉求相切,劘以免于悔者,略见矣。尝谓友朋,过差未可,以绝固。且为规之规之,从则已固。且为文字自著,见然后已邪。则未尝也。凡巩之行,如前之云,其既往之过,亦如前之云而已。岂不得为贤者哉。天下愚者众,而贤者希。愚者固忌贤者,贤者又自守,不与愚者合。愚者加怨焉,挟忌怨之。心则无之焉,而不谤君子之过,于听者又传而广之,故贤者尝多谤。其困于下者尤甚。势不足以动俗,名实未加于民。愚者易以谤,谤易以传也。凡道巩之云,云者固忌固怨,固过于听者也,足下乃欲引忌者怨者,过于听者之言。县断贤者之是,非甚不然也。孔子曰:众好之,必察焉。众恶之,必察焉。孟子曰:国人皆曰可杀,未可也。见可杀焉,然后杀之。匡章通国以为不孝,孟子独礼貌之。孔孟所以为孔孟者,为其善自守,不惑于众人也。如惑于众人,亦众人耳,乌在其为孔孟也。足下姑自重,毋轻议巩。
《毁戒》王回
传毁者,不可不戒也。毁之来,亦多原矣。或以其迹疑,或侮而为疑,或恶而加诬焉。由小人者,更身质之以蕲信,一传焉,则百千人斯传之矣。传既广,而文致之益密,则可信益牢。此讯一人焉曰有之彼讯,一人焉曰有之同异,交执则何说,而不若固有之也。虽其所知者,力不能救。已若是,则蒙垢陷污,则终身无以自明焉。夫所谓传毁者恶,恶而欲贬之云尔。毁在君子,则不可反,而思邪察其所由,辨其所以,无使其渐而播也。尚庶已乎。传曰流言,止于智者,谓其能禦其来也。矧肯易,而传之邪。《答友人》明·王守仁
君子之学,务求在己而已。毁誉荣辱之来,非独不以动,其心且资之,以为切磋砥砺之地。故名子无入而不自得。正以其无入,而非学也。若夫闻誉而喜,闻毁而戚,则将惶惶于外,惟日之不足矣。其何以为君子。往年驾在留都,左右交谗,某于武庙。当时祸且不测,僚属咸危惧,谓群疑若此,宜图所以自解者。某曰:君子不求,天下之信己也,自信而已。吾方求以自信之不暇,而暇求人之信己乎。某于执事为世交,执事之心某素能信之,而顾以相讯若此,岂亦犹有未能自信也。乎虽然执事之心,又焉有所不自信者,至于防范之外,意科所不及。若校人之于子产者,亦安能保其必无。则执事之恳恳,以询于仆。固君子之严于自治,宜如此也。昔楚人有宿于其友之家者,其仆窃友人之履以归,楚人不知也。适使其仆市履于肆,仆私其直,而以窃履进,楚人不知也。他日友人来过,见其履在楚人之足,大骇曰:吾固疑之,果然窃吾履。遂与之绝。逾年而事暴,友人踵楚人之门,而悔谢曰:吾不能知子,而谬以疑子,吾之罪也。请为友如初。今执事之见疑于人,其有其无,某皆不得而知。纵或有之,亦何伤于执事之自信乎。不俟逾年,吾见有踵执事之门,而悔谢者矣。执事其益自信。无怠,固将无入而非学,亦无入而不自得也矣。毁誉部艺文二〈诗〉《送沈秀才下第东归》唐·贾岛
曲言恶者谁,悦耳如弹丝。直言好者谁,刺耳如长锥。沈生才俊秀,心肠无邪欺。君子忌苟合,择交如求师。毁出疾夫口,腾入礼部闱。下第子不耻,遗才人耻之。东归家室远,掉辔时参差。浙云近吴见,汴柳接楚垂。明年春光别,回首不复疑。毁誉部选句
梁任昉王《文宪集序》:一言之誉,东陵侔于西山。一盼之荣,郑璞踰于周宝。北齐邢卲太尉《韩公墓志》:忘情誉毁,同嗣宗之于善恶。齐心得丧,若叔夜之于愠喜。
北周庾《信拟连珠》:盖闻磨砺唇吻,脂膏齿牙,陵风扇毒,向影吹沙。是以敬而远之,豺有五子;吁可畏也,鬼有一车。
毁誉部纪事
《晏子》:景公使晏子为东阿宰三年,毁闻于国。景公不说,召免之,晏子谢曰:婴知婴之过矣,请复治。阿三年而誉,必闻于国。景公不忍,复使治阿。三年而誉,闻于国。景公悦,召而赏之。景公问其故,对曰:昔者,婴之治阿也,筑蹊径,急门闾之政,而淫民恶之。举俭力孝弟,罚偷窳,而惰民恶之。决狱不避,贵强恶之。左右所求,法则予,非法则否,而左右恶之。事贵人体不过礼,而贵人恶之。是以三邪毁乎外,二谗毁于内,三年而毁,闻乎君也。今臣谨更之,不筑蹊径,而缓门闾之政,而淫民悦;不举俭力孝弟,不罚偷窳,而惰民悦;决狱阿贵强,而贵强悦;左右所求言诺,而左右悦;事贵人体过礼,而贵人悦。是三邪誉乎外,二谗誉于内,三年而誉,闻于君也。昔者,婴之所以当诛者宜赏;今所以当赏者宜诛,是故不敢受。景公知晏子贤,乃任以国政,三年而齐大治。《战国策》:孟尝君奉夏侯章以四马百人之食,遇之甚欢。夏侯章每言未尝不毁之也。或以告孟尝君,孟尝君曰:文有以事夏侯公矣,勿言。董之繁菁以问夏侯公,夏侯公曰:孟尝君重非诸侯也,而奉我四马百人之食。我无分寸之功而得此,然吾毁之以为之也。君所以得为长者,以吾毁之也。吾以身为孟尝君岂得待言也。
《孔丛子·公仪篇》:穆公谓子思曰:县子言子之为善不欲人誉己,信乎。子思对曰:非臣之情也。臣之修善,欲人知之,知之而誉臣,是臣之为善有劝也。此所愿而不可得者也。若臣之修善而人莫知,莫知则必毁臣,是臣之为善而受毁也。此臣所不愿而不可避者也。若夫鸡鸣为善,滋滋以至夜半,而曰不欲人之知,恐人之誉己,臣以谓斯人也者,非虚则愚也。
《墨子·公孟篇》:子墨子谓程子曰:儒之道足以丧天下者,四政焉。以儒为不明,以鬼为不神,天鬼不说,此足以丧天下。又厚葬久丧,重为棺椁,多为衣衾,送死若徙,三年哭泣,扶后起,杖后行,耳无闻,目无见,此足以丧天下。又弦歌鼓舞,习为声乐,此足以丧天下。又以命为有,贫富寿夭,治乱安危有极矣,不可损益也,为上者行之,必不听治矣;为下者行之,必不从事矣,此足以丧天下。程子曰:甚矣。先生之毁儒也。子墨子曰:儒固无此各四政者,而我言之,则是毁也。今儒固有此四政者,而我言之,则非毁也,告闻也。程子无辞而出。
《汉书·季布传》:布为河东守。孝文时,人有言其贤,召欲以为御史大夫。人又言其勇,使酒难近。至,留邸一月,见罢。布进曰:臣待罪河东,陛下无故召臣,此人必有以臣欺陛下者。今臣至,无所受事,罢去,此人必有毁臣者。夫陛下以一人誉召臣以,一人毁去臣,臣恐天下有识者闻之,有以窥陛下。上默然,惭曰:河东吾股肱郡,故特召君耳。
《世说补》:苏桓公性彊切,而持毁誉,士友咸惮之。至相语曰:见苏桓公,患其教责人,不见又思之。三辅号为大人。
《南史·任昉传》:昉初为奉朝请,举兖州秀才,拜太学博士。永明初,卫将军王俭领丹阳尹,复引为主簿。俭每见其文,必三复殷勤,以为当时无辈,曰:自傅季友以来,始复见于任。子若孔门是用,其入室升堂。于是令昉作一文,及见,曰:正得吾腹中之欲。乃出自作文,令昉点正,昉因定数字。俭拊几叹曰:后世谁知子定吾文。其见知如此。
《世说补》:丘车骑常在沈深坐,见王文宪诗,沈曰:王令文章大进。丘曰:何如我未进。
《南史·到彦之传》:彦之孙撝溉,字茂灌,撝弟子也,掌吏部尚书。时何敬容以令参选,事有不允,溉辄相执。敬容谓人曰:到溉尚有馀臭,遂学作贵人。敬容日方贵宠,人皆下之,溉仵之如初。溉祖彦之,初以担粪自给,故世以为讥云。
《顾越传》:越吴郡盐官人也。幼明慧,有口辩,励精学业,不舍昼夜。弱冠游学都下,通儒硕学,必造门质疑,讨论无倦。至于微言元旨,《九章》七曜,音律图纬,咸尽其精微。时太子詹事周舍以儒学见重,名知人,一见越,便相叹异,命与兄子弘正、弘直游,厚为之谈,由是声誉日重。
《诚斋杂记》:梁太尉从事中郎江从简,年十七,有才思。为采荷调,以刺何敬容。敬容览之,不觉嗟赏,爱其巧丽。敬容时为宰相。其词曰:欲持荷作柱,荷弱不胜举。欲持荷作镜,荷暗本无光。
《北史·魏收传》:黄门郎崔㥄从齐神武入朝,熏灼于世。为帝登祚赦云:朕托体孝文。收嗤其率直。收比温子升、邢卲稍为后进,卲既被疏出,子升以罪死,收遂大被任用,独步一时。议论更相訾毁,各有朋党。收每议陋邢文。卲又云:江南任昉,文体本疏,魏收非直模拟,亦大偷窃。收闻乃曰:伊常于沈约集中作贼,何意道我偷任。任、沈俱有重名,邢、魏俱有所好。
《世说补》:王奂初拜仆射,刘显徵与奂,子融同载,行至中堂,见路人驱驴,刘曰:驴,汝好为之,如汝人才,皆已令仆矣。
徐常侍聘齐,时魏收,文学北朝之秀,收录其文集,以示徐。令传之江左,徐济江沈之,曰:吾为魏公藏拙。庾信至北,唯爱温子升。寒山寺碑后还南,人问北方何如,信曰:唯寒山寺一片石堪共语。馀若驴鸣犬吠耳。
刘画作《六合赋》,自谓绝伦,以呈魏收,收曰:赋名六合,已是大愚,文又愚于六合,君四体又甚于文。昼大怒,以示邢子才,子才曰:君此赋正似疥骆驼,伏而无妩媚。
崔信明尝自矜其文,谓过李百药。郑世翼遇之江中,谓信明曰:尝闻有枫落吴江冷,愿见其馀。信明欣然多出众篇。世翼览未终篇曰:所见不逮,所闻投诸水,引舟径去。
《唐书·杨再思传》:再思居宰相十馀年,阿匼取容,无所荐达。人主所不喜,毁之;所善,誉之。畏慎足恭,未尝忤物。
《白居易传》:太和初,二李党事兴,险利乘之,更相夺移,进退毁誉,若旦暮然。杨虞卿与居易姻家,而善李宗闵,居易恶缘党人斥,乃移病还东都。除太子宾客分司。踰年,即拜河南尹。
《世说补》:韩愈尝语李程曰:崔丞相真是聪明过人。李曰:何处是过人者。答曰:共愈往还二十馀年,不曾说著文章。
《珍珠船》:崔涯、张祐齐名,每题诗娼肆,誉之则车马继来,毁之则杯盘失错。
《宋史·陶谷传》:谷为人隽辨宏博,然奔竞务进,见后学有文采者,必极言以誉之;闻达官有闻望者,则巧诋以排之,其多忌好名类此。
《王祐传》:祐少笃志词学,性倜傥有俊气。晋天福中,以书见桑维翰,称其藻丽,由是名闻京师。
《王明传》:药元福为建雄军节度,因奏署明为书记,赐绯鱼。显德初,元福移镇陕,恃功多骄恣,明以直道规之,忤其左右,多毁明于元福,亦稍疏之。明以父病求归省,元福数召明,明因谢绝之。
《赵玭传》:玭历官左监门卫大将军、判三司。玭狂躁倖直,多忤上旨,太祖颇优容之。尝廉得宰相赵普私市秦、陇大木事,潜以奏白,然惧普知,因称足疾求解职。五年春,罢使,守本官。自是累献密疏,皆留中不出,常疑普中伤。六年,诣阙,纳所授告命,诏勒归私第。又请退居郓州,不许。玭不胜忿,踰年,伺普入朝,马前扬言其短。上闻之,召玭及普于便殿,面质其事。玭大言诋普贩木规利,上怒,促令集百官逐普,且谕其事。王溥等奏玭诬罔大臣,普事得解。上诘责玭,命武士挝之,令御史鞫于殿庭。普为营救,得宽其罚,黜为汝州牙校。
《李穆传》:穆与卢多逊为同门生,太祖尝谓多逊:李穆性仁善,辞学之外无所豫。对曰:穆操行端直,临事不以生死易节,仁而有勇者也。上曰:诚如是,吾当用之。《张洎传》:上已嫉寇准专恣,恩宠衰替。洎虑一旦同罢免,因奏事,大言寇准退后多诽谤。准但色变,不敢自辩。由是大怒,准旬日罢。
《赵安仁传》:安仁生而颖悟,幼时执笔能大字,十三通经传太旨,早以文艺称。赵普、沈伦、李昉、石熙载咸推奖之。
《上官正传》:正与雷有终并为西川招安使,代王继恩。正木彊好陵人,自谓平贼有劳,受人主知,无所顾忌。数面攻两川官吏之短而暴扬之,众积怨怒,多上章诉其不法者。太宗谓近臣曰:人臣可任用者,朕常欲保全。正婞直而失于谦和,每谤书至,朕虽力与明辩,然众怒难犯,其不能自全。乃赐手札戒谕曰:言者,君子之枢机,枢机之发,荣辱之主,不可不慎也。夫遇事辄发,悔不可及。傥自恃无瑕,而好面攻人之短,岂谓喜怒不形于色也。当以和辑远民为念,斯尽善矣。正上表谢。
《范质传》:质兄子杲性虚诞,与人交,好面誉背非,惟与柳开善,更相引重,始终无间。
《杨昭俭传》:昭俭美风仪,善谈名理,事晋有直声。然利口喜讥訾,执政大臣惧其构谤,多曲循其意。
《李昉传》:昉素与卢多逊善,待之不疑,多逊屡谮昉于上,或以告昉,不之信。及入相,太宗言及多逊事,昉颇为解释。帝曰:多逊居常毁卿一钱不值。昉始信之。上由此益重昉。
《杨亿传》:亿刚介寡合,在书局,惟与李继、路振辈厚善。当时文士,咸赖其题品,或被贬议者,退多怨谤。王钦若骤贵,亿素薄其人,钦若御之,屡抉其失;陈彭年方以文史售进,忌亿名出其右,相与毁訾。上素重亿,皆不惑其说。
《扈蒙传》:蒙性沈厚,不言人是非。
《宋湜传》:湜风貌秀整,有酝藉,器识冲远。喜引重后进有名者。
《王旦传》:寇准数短旦,旦专称准。帝谓旦曰:卿虽称其美,彼专谈卿恶。旦曰:理固当然。臣在相位久,政事阙失必多。准对陛下无所隐,益见其忠直,此臣所以重准也。帝以是愈贤旦。
《贤奕编》:李文靖公沆字大初。秉钧日有狂生叩马献书,历诋其失,公逊谢曰:俟归家当自详审。狂生遂发讪怒,随公马后肆言曰:居大位不能济天下,又不能引退,久妨贤路,宁不愧于心乎。公但于马上踧踖再三曰:屡求退,主上未赐允,终无忤。
韩魏公谓:小人不可求远,三家村中亦有一家,当求处之之理。知其为小人,处之更不可校,如校之,则自小矣。人有非毁,但当反己是不己,是则是在我而罪在彼焉。用计其如何。
《宋史·胥偃传》:偃,字安道,潭州长沙人。少力学,河东柳开见其所为文曰:异日必得名天下。《苏伸传》:伸晋江人。进士及第。历宣、复、安三州推官,改大理寺丞。母丧,寓扬州。州将盛度以文学自负,见其文,大惊,自以为不及,由是知名。
《赵安仁传》:安仁,孙君锡历御史中丞。素有志行,后随人低昂,无大建明。初称苏轼之贤,遇贾易劾轼题诗怨谤,即继言轼负恩怀逆,无礼先帝,愿亟正其罪。宣仁后览之不悦,曰:君锡全无执守。
《闻见前录》:王安石自著日录,厌薄祖宗,于仁宗尤甚。每谓汉武帝,其心薄仁宗也。故一时大臣富弼、韩琦、文彦博皆为其诋毁云。
《清波杂志》:王荆公日录八十卷,毗陵张氏有全帙顷,曾借观,凡旧德大臣不附己者,皆遭诋毁。论法度有不便于民者,皆归于上,可以垂耀后世者,悉己有之。尽出其婿。蔡卞诬罔其详,具载陈了斋莹中,四明尊尧集陈,亦自谓:岂敢以私意断其是非,更在后之君子审辨而已。
《野老记闻》:林文节作启谢诸公,于苏子由有一联云:父子以文章冠世,迈渊云司马之才;兄弟以方正决科,冠鼍董公孙之对。言渊云,司马皆蜀人,及绍圣中行,子由谪词云:父子兄弟挟机权变诈,惊愚惑众。子由捧之泣曰:某兄弟固无足言,先人何罪邪。绍圣初在外制行,元祐诸公谪词:是非去取,固时相风旨。然而命词似西汉诏令,有王言体,于苏子瞻一词尤不草草。苏见之曰:林大亦能作文章邪。其词有云若讥朕过失,亦何所不容。乃代予言诋诬圣考,乖父子之恩,害君臣之义,在于行路犹不戴天,顾视士民复何面目。又曰:虽汝轼文足以惑众,辨足以饰非,而自绝君亲,又将谁怼。
《宋史·贾似道传》:似道擢太常丞、军器监。日纵游诸妓家,至夜即宴游湖上不反。理宗尝夜凭高,望西湖中灯火异常时,语左右曰:此必似道也。明日询之果然,使京尹史岩之戒敕之。岩之曰:似道虽有少年气习,然其才可大用也。
《金史·高汝砺传》:汝砺拜尚书右丞相,监修国史,封寿国公元光。二年正月,复乞致政,上面谕曰:今若从卿,始终之道俱尽,于卿甚安,在朕亦为美事。但时方多故,而朕复不德,正赖旧人辅佐,故未能遂卿高志耳。汝砺固辞,竟不许,因谓曰:朕每闻人有所毁誉,必求其实。汝砺对曰:昔齐威王封即墨大夫,烹阿大夫及左右之尝毁誉者,由是群臣恐惧,莫敢饰非,齐国大治。陛下言及此,治安可期也。
《纥石烈牙吾塔传》:塔为人鸷狠狼戾,好结小人,不听朝廷节制。尝入朝,诣省堂,诋毁宰执,宰执亦不敢言,而上倚其镇东方,亦优容之。
《完颜伯嘉传》:伯嘉纯直,不能与时低昂。高汝砺方希宠固位,伯嘉论事辄与之忤,由是毁之者众。
《元史·世祖本纪》:至元二十九年,中书省臣言:妄人冯子振尝为诗誉桑哥,且涉大言,及桑哥败,即告词臣撰碑引谕失当,国史院编修官陈孚发其奸状,乞免所坐,遣还家。帝曰:词臣何罪。使以誉桑哥为罪,则在廷诸臣,谁不誉之。朕亦尝誉之矣。
《明宝训》:洪武二十七年三月丁未,太祖谕侍臣曰:毁誉之言,不可不辨也。人固有卓然自立,不同于俗,而得毁者。亦有谄媚睥眤,同乎污俗,而得誉者。夫毁者未必真不贤,而誉之者未必真贤也,第所遇有幸有不幸耳。人主能知其毁者果然为贤,则诬谤之言可息,而人亦不至于受抑矣。知其誉者果然不肖,则偏陂之私可绝,而人亦不至于倖进矣。问君子于小人,小人未必能知,君子鲜有不致毁。问小人于小人,其朋党阿私,则所誉者必多矣。惟君子则处心公正,然后能得毁誉之正。故取人为难,而知言为尤难也。《明外史·宋濂传》:帝召问群臣臧否,濂惟举其善者曰:善者与臣友,臣知之;其不善者,不能知也。
《吴良传》:良子高守辽东,与杨文数出师攻永平。燕王谋去高,曰:高虽怯,差密,文勇无谋,去高,文无能为也。乃遗二人书,盛誉高,极诋文,故易其函授之。二人得书,并以闻。建文帝果疑高,削爵徙广西,独文守辽东,竟败。
《王徽传》:徽言内官在帝左右,大臣不识廉耻者,多与交结。馈献珍奇,优容取媚内官,即以为贤,而朝夕称誉之。有方正不阿者,即以为不肖,而朝夕谗谤之,日加浸润,未免致疑。由是称誉者获显,谗谤者被斥。恩威尽出于其手,而祸又作矣,此所以不可许其结交也。
毁誉部杂录
《管子·形势篇》:訾讆之人,勿与任大。〈注〉訾毁贤讆誉恶也。如此之人,则乱大邦也。《法禁篇》:济人以美誉,圣王之禁也。
《列子·仲尼篇》:龙叔曰:吾乡誉不以为荣,国毁不以为辱。
《庄子·逍遥游篇》:举世而誉之而不加劝,举世而非之而不加沮,定乎内外之分,辨乎荣辱之境,斯已矣。《大宗师篇》:与其誉尧而非桀也,不如两忘而化其道。《天地篇》:以天下誉之,得其所谓,謷然不顾;以天下非之,失其所谓,傥然不受。天下之非誉,无损益焉,是谓全德之人哉。
《寓言篇》:寓言十九,藉外论之。亲父不为其子媒。亲父誉之,不若非其父者也;非吾罪也,人之罪也。与己同则应,不与己同则反;同于己为是之,异于己为非之。《盗蹠篇》:好面誉人者,亦好背而毁之。
《墨子·修身篇》:名不徒生,而誉不自长,功成名遂,名誉不可虚假,反之身者也。
《耕柱篇》:巫马子谓子墨子曰:舍今之人而誉大王,是誉槁贵也。譬若匠人然,智槁木也,而不智生木。子墨子曰:天下之所以生者,以大王之道教也。今誉大王,是誉天下之所以生也。可誉而不誉,仁也。
《商子·修权篇》:君好言,则毁誉之臣在侧。
《荀子·非十二子篇》:不诱于誉,不恐于训,率道而行端,然正己,不为物倾侧:夫是谓诚君子。
《致仕篇》:朋党比周之誉,君子不听;残贼加累之谮,君子不用。
《韩非子·八奸篇》:其于说议也,称誉者所善,毁疵者所恶,必实其能察其过,不使群臣相为语。
《孤愤篇》:人主之左右行非伯夷也,求索不得,货赂不至则精辨之功息,而毁诬之言起矣。治乱之功制于近习,精洁之行决于毁誉,则修智之吏废,而人主之明塞矣。
《奸劫弑臣篇》:主有所善,臣从而誉之;主有所憎,臣因而毁之。
《孔丛子·记问篇》:子思问于夫子曰:为人君者,莫不知任贤之逸也。而不能用贤,何故。子曰:非不欲也。所以官人任能者,由于不明也。其君以誉为赏,以毁为罚,贤者不居焉。
《淮南子·俶真训》:毁誉之于己,犹蚊䖟之一过也。是故举世而誉之不加劝,举世而非之不加沮。
能有名誉者,必无以趋行求者也。
《缪称训》:三代之称,千岁之积誉也;桀、纣之谤,千岁之积毁也。
《齐俗训》:古者亲戚不相毁誉,朋友不相怨德。及至礼义之兴,货财之贵,而诈伪萌兴,非誉相纷。
《诠言训》:誉生则毁随之,善见则怨从之。
圣人不为可非之行,不憎人之非己也;修足誉之德,不求人之誉己也。
《人间训》:使人高贤称誉己者,心之力也;使人卑下诽谤己者,心之罪也。
《大戴礼·文王官人篇》:面誉者不忠。
《扬子·渊骞篇》:妄誉,人之贼也。妄毁,义之贼也。贼仁近乡愿,贼义近乡讪。
《论衡·定贤篇》:选举多少,未可以知实。或德高而举之少,或才下而荐之多。明君求善察恶于多少之间,时得善恶之实矣。且广交多徒,求索众心者,人爱而称之;清直不容乡党,志洁不交非徒,失众心者,人憎而毁之。故名多生于知识,毁多失于众意。齐威王以毁封即墨大夫,以誉烹阿大夫。即墨有功而无誉,阿无效而有名也。子贡问曰:乡人皆好之,何如。孔子曰:未可也。乡人皆恶之,何如。曰:未可也,不若乡人之善者好之,其不善者恶之。夫如是,称誉多而小大皆言善者,非贤也。善人称之,恶人毁之,毁誉者半,乃可有贤。以善者所称,恶者所毁,可以知贤乎。夫如是,孔子之言可以知贤,不知誉此人者贤也。毁此人者恶也。或时称者,恶而毁者善也。人昡惑无别也。以人众所归附、宾客云合者为贤乎。则夫为众所归附者,或亦广交多徒之人也,众爱而称之,则蚁附而归之矣。或尊贵而为利,或好士下客,折节俟贤。信陵、孟尝、平原、春申,食客数千,称为贤君。大将军卫青及霍去病门无一客,称为名将。故宾客之会,在好下之君。利害之贤,或不好士,不能为轻重,则众不归而士不附也。《潜夫论·潜叹篇》:夫诋訾之法者,伐贤之斧也。
《德化篇》:论士必定于志行,毁誉必参于效验。不随俗而雷同,不遂声而寄论。
《申鉴·政体篇》:善恶要于功罪,毁誉放于准验。
《徐干·中论·贵贱篇》:根深而枝叶茂,行久而名誉远。《魏志·杜畿传》:畿子恕曰:毁人不实其所毁,而必曰私报所憎,誉人不实其所誉,而必曰私爱所亲。
《抱朴子·君道篇》:料倚伏于未萌之前,审毁誉于巧言之口。
《内篇畅元篇》:藐然不喜流俗之誉,坦尔不惧雷同之毁。
《文中子·天地篇》:子曰:我未见见谤而喜,闻誉而惧者。《事君篇》:子曰:言取而行违,温彦博恶之。面誉而背毁,魏徵恶之。
《司马子·收心论》:内心既无所著,外行亦无所为,非净非秽,故毁誉无从生。
《谭子·神弓》:誉人者人誉之,谤人者人谤之。是以君子能罪己,斯罪人也。
《鹿门隐书》:毁人者失其直,誉人者失其实。近于乡原之人哉。
《王氏谈录》:张中行云:夫贤者难能受屈辱,盖以其有所负而期于后世也。夫誉者人易受,而毁者,所不能堪。然而能堪受人之毁而不动者,亦唯贤能之。夫平居无事之时,人皆能言可以守道,死而不变,及有罹患难,当鼎镬之诛而独能不易其操者,乃为难耳。《省心录》:毁誉杂至,观其事则毁誉明。善恶混淆,公其心则善恶判。此在上之职也。若智效一职行,其所当为而不问,毁誉立乎其中道,则善恶自黑白也。《经外杂抄·韩文公上李实书》:极其称誉,至顺宗实录,亦公所非也。而抵排之词乃如此,韩公每是有求于人,其词辄卑谄不可据。
《清波杂志》:霅州朱鲁公丞相著《秀水閒居录》,一编之内于南渡诸公,行事贬排,殆无全人其公论邪。私意邪必有能辨之者。
西畴常言:名者实之宾也,实有美恶,名亦随之。故溢美则为誉,溢恶则为毁。是以古者无毁誉,所谓直道而行也。
利玛窦《友论》:友之誉及仇之讪,并不可尽信焉。友者过誉之害,较仇者过訾之害,犹大焉。友者誉我我,或因而自矜,仇人訾我,我或因而加谨。
《笋谱》:吾侪中有利口薄徒,喜诋诃贤达曰:汝是玉,吾见汝作石时。汝是竹,吾见汝作笋时。
《岩栖幽事》:余得古书,校过付抄,抄后复校,校过付刻,刻后复校,校过即印,印后复校,然鲁鱼帝虎,百有二三,夫眼眼相对尚然,况以耳传耳,其是非毁誉宁有真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