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庵记 宋末元初 · 王柏
出处:全宋文卷七八○五、《鲁斋集》卷五
金华令尹愚翁先生苏公,秋水之操而春风其德,不以仆为邑子而鄙之,辱交甚厚。一日浩歌《归去来》之词,百里士民不能回也,乡之寓公与当路使者俱不得而留也。自公之去,金华无令尹者今四年矣。戊辰冬,辱公之书曰:「某少孤,先君久在殡,始克襄大事。越二十年,地以泉脉沈浸,遂改卜于帆游乡唐奥茶屿,与先妣合葬,幽魄即安。迁徙至再,是皆不肖孤执事不敬,致此后悔。今又三十年,虽谨叨末第,而禄养不及,哀哀之痛,抱憾终天。自度狷介之性,必至忤物召祸以羞其亲,由是奉身蚤归,得以时拜墓下。每诵康节先生之诗曰『三尺荒坟百尺山,生身慈爱在其间。此情至死不能尽,日莫徘徊又且还』,未尝不为之心目悽断。近葺数椽为栖止之地,榜曰『慕庵』,子盍为我记诸」!仆虽不敏,不敢辞。窃谓圣人删《诗》,而《蓼莪》之篇特著于《小雅》,盖其推父母劬劳之恩,周密详尽,所以感动人心,有恻其隐而不能自已。孟子所谓大孝终身慕父母者,正以欲报之德昊天罔极也。今公有味乎康节之吟,徘徊不忍去,故作精舍,以奉烝尝,以报顾复,可谓不忘其所由生矣。虽然,「谁云寸草心,报得三春晖」,此晋之受业者所以废《蓼莪》之讲也。今公以「慕」题其扁,固无待乎观省之助,抑亦以示子孙云尔。自吾父母之当慕也,推而至于曾高,极而至于授姓命氏之初,同此一慕也;下而至于云仍,以及乎千万世之远,亦岂外此慕哉?非曰徒慕其慈爱而已,必思所以脩身厉行,保一气之流行而无间断可也。一举足而不敢忘父母,一出言而不敢忘父母,不敢以先父母之遗体行,殆惧亏其体,惧辱其亲也。保一气流行而无间断者,亦惟存此心之仁而无间断耳。此心之仁,即父母生育之仁也,父母生育之仁,即天地生物之心也。其所慕者不亦远乎?敢以是语复于公,请以是语诏其子孙。若夫创造之岁月工程,则有不必书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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