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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啸山游 宋末元初 · 王柏
 出处:全宋文卷七八○五
辛卯之秋八月末晦有六日长啸子与客游于北山
未至赤松三里而近,有徐先之之别业焉。
一山倔起平壤之中,顾而异之,启柴扉,穿小径,步至其颠,势如卧牛。
南望山如覆釜当前,皆赤松应山也。
迤逦而迈,步松阴之下,徘徊两山间,水声潺湲竹树繁翳,便与尘世隔绝
宝积观,遂吟《招隐》之词曰:「金风瑟瑟兮敛素秋黄云逝兮委空畴。
冉冉于迈形役役兮奚求?
美人襆被命驾,指北山爽气朝浮
嚣氛兮远却,策枝筇兮娱忧
穿松关兮深以悄,潜玄宫兮清以幽。
仙道恍惚兮亘千古以难悟,遗像寂寞兮想二子精修
噏清岑兮饮玄玉之液,餐芝英兮嗽华池之流
叱群羊兮共化,驾双鹤同游
昆崙兮暮玄圃,挹羡门兮访丹丘
八风上下,归两涧绸缪
均一梦之不返何虞象兮同一气而不侔
子房之末智兮舍圯上之老,黄石有约兮犹封留
念予生之多艰兮命与事仇,发已种种兮盍早为谋?
何时结茅兮凭井灶之馀休,咽日月兮跨苍虬,飞紫府兮栖琼楼二三子兮其从予否」?
住持蒋道士凿崖架室,石磴崎岖,名之曰清凉境界
鹤计简淡凝远真修行人也。
次历诸道房,有楼峻峙于西岫,丹楹画楶,栾栌相因重闺旋閤,云蔓霞敞幽闼深窈便户潜通器具精洁,窗几济然
道士曰马庵主烹茶焚香,意甚勤愉。
复寻周管辖、丁洞元、童掌籍精舍,轩池俨是,人琴俱非,屈指旧游二十年矣,一叹而退。
方丈,转至钟楼之侧,有室隐斋
阶下一石玲珑秀腻,下锐上展。
后累为山峰峦参差花木间发思致不恶
楼三区,在卧房之右。
一曰邀月,正与钟楼对。
曲转两间窗前修竹万竿邃密环绕
竹外溪流也,翠色满楼,泉声满耳,坐久不能舍。
次至梦仙堂,题「岁月濯缨」,少憩枕流亭上弈棋一二局,草酌少许
遍读前贤石刻景慕高风相与叹咏,因得四十字曰:「二皇可见小酌清欢
晚径山林泬,秋香院宇宽。
清泉白石翠竹朱栏
满壁先贤句,摩娑子细看」。
于过清,入小桃源,临飞流澡涤满面康衢之埃。
然后出观门,转桥东,谒二仙祠,酌祠后井水清冽甘冽香味隽永,久而不散。
登祠右经台见山融结之妙。
策杖回步,而蒋道士邀诸涂,呼酒于隐斋楼下,遂留宿于邀月,又得四十字曰:「黄冠胜景,邀我上危梯。
地僻人声悄,楼高山影低。
窗前修竹楹外清溪
泉石风雨诗魂一夜迷」。
半,纸窗微明,疑晓光之何亟也,推窗一望月色皎然竹影落涧,瑶光玉绳凿落陆离幽眇苴漏之间。
起坐久之,餐灵山爽秀,吸颢气清英如已飞化蓬岛之上,又得一绝云:「风露高寒向阑月光穿缕万琅玕
寂然不是人间世多谢仙家一班」。
黎明丹山,酌丹井
井浅而浑,远不如祠后之泉也。
云巢,祀老君石像,扪丹灶故址
道士云:「昔年大雪他处半丈,独此数尺之地无之」。
岛屿萦回连冈跨谷,古松合抱林木茂密,郁乎苍苍
由是蒙茸,迹山脉,自丹井分为两支,蜿蜒翔舞三川萦络,合锁于赤松之原。
所谓羊山,即二仙祠照山之阳也。
靡迤而上所谓丹山,即宝积观之主山也。
观后所倚者曰屏风山,观前所拱者曰金华山,此则赤松大略可想矣。
炼丹山转而之右,崇崇矗矗气象雄伟,名曰郭公尖,或曰郭公占,昔景纯占于其上。
起伏奔驰至大溪而止,是为马铺岭,实王氏之祖茔也。
郭公尖转西而北,叠巘峨阜,郁茀绵邈,沿崖成蹊寂寞长迈
俯瞰潜岳一径迢迢,随两山之峡而入山桥
未至山桥里许,有曰姜村,篱落扶疏甍栋鳞萃,蟠山带壑,平地旷衍田园鸡犬晏如也。
爰居爰处,以安以固,使隐者得之足以毕馀生而遂至乐也。
山桥虽居岭,然危青峭碧,戛霄摩汉,远眺城郭隐隐晴光晻暧中。
履穿确硗而上,力备息喘至一聚落纵横十馀家,皆汪其姓,生涯随足,无甚贫者。
一老馈浆而辞,余问其屋后高之山,曰棋盘山,而不识命名之意。
山顶有徐公湖,水旱之祷,无远无近,神岫相盼崭岩钩锁,岂无意而然耶!
杂坐盘矶,上有蒸云一穗漨浡于隆阜之表。
指谓同行曰此雨云也,皆莫之信。
偶得一绝云:「每日城中看山却来绝顶尘寰
白云何处为霖雨
尚在山尖蓊郁间」。
由是踰冈下垤,至于鹿田本一寺也,今为东、西有故叶公养空潘公之题字,皆镌之石。
寺后有断崖大石离立竹树间养空榜曰「第一轩」。
观其乱山如城合围于外,鲁鼓对鸣,相呼于内,衍平皋以如席,分园庐向背膏壤布护广袤数里,而鹿之不耕也亦已久矣
冠以朝真之险,宾以马面之雄,棋盘蝉联白望虎踞长蛇屈曲而下游群蛙乱跃而惊。
杨家山崔嵬其左,后阿山蟠据而右,双龙绕其胸,尖峰掇其肘,名曰第一,真不虚也。
少休于东寺,午炊未熟雷声𪔱𪔱。
须臾云气昏昧狂风振荡骤雨飘忽晦冥隐灭渊妙屏迹
遂赋四十字而出,诗曰:「自陟山桥路青峦步步奇。
探幽忘倦懒,脱险平夷
香火双寺风流访断碑
我来风雨甚,妙处未容窥」。
顷之雨定,冒湿而至金华观
方重法堂虹梁雪壁,藻焕明敞
道士清臣进酒而先已醉甚,遂宿于爽轩。
窗前一峰卓立烟云出没顷刻百变
冷,松声摇壑,飞瀑漱风,睡思清甚。
蚤作促炊,入双龙洞洞前椒庭,壁间句云:「一水穿开岩底石,片槎引入中天」。
绝唱也。
若夫峭壁拥地,穹谷隐天清流亹亹玄荫耽耽束缊分光叶艇航碧,外洞可容千夫,内洞深无极
神镵鬼削,赋诸形似,或如龙鳞爪辚囷,或如象鼻赑屃,狞如狮,甲如龟,宝盖悬空霞带拖绣。
浴室,有架衣。
沟塍刻镂原隰畇畇,此仙田也。
握拳撞击,鼕鼕铮铮者,此钟鼓也。
最奇者曰水滴,尤妙者曰雪山瑶琳玫瑰璀璨玢豳银屋闪闪皓质清润非世间物也。
低而深者灵湫洋洋沸腾淼漫有神龙焉,不可至矣。
路转山腰屐齿印藓,探冰壶洞
洞前一亭,亦新创也。
下危梯,观瀑布,续登朝真。
鹿田西麓而上一径如线,草莽斜封,一峻一险,前呼后扶。
白云深处碧窦大张,石室连三大间。
最后石梁雄架,几数百尺,限以横石,圆渊谽谺瑟瑟有声,盖莫知其几深也。
天窗,有月岩素光淡薄,破暗镂冥。
外有小穴,俯首盲进十馀步,内复虚旷
斜坡慢道,上有双室对敞。
支洞之侧,崖缝如擘,狭仅容身,上不见际。
曲进数尺,一泓清浅,漏泉点滴四时冷冷,不液不涸。
其外怪石数颗,对列洞前趺坐其上,万象森陈,千古不老。
天宇轇轕,揽烟尘吐吞溪濑阡陌互相经纬树色点缀,锦出绣没,真奇伟绝特之观也。
穷幽极眇,杳然莫测,灵以奇而生,境以静而融,世虑消忘,仙志遐举
窃谓地势高绝人迹疏远,非有神以司之,则虎豹狐狸之所宅也,胜域殊景,未易久留归授山灵,猛舍而返。
次经石井潭,飞瀑漱雪,壮响轰雷小亭翼然当前野桥斜跨其上。
远望洞山,已入霄汉佳思飘飘所不足者脩竹耳。
秦国长主之茔,楼堕五凤孤冢巍然,枯棘剪剪,荒芊芊,羊虎残缺甲士不全四顾苍莽无片瓦寸甃之存焉。
朱门之不恃,要后世之多贤。
斜访法清寺,僧有分谦者,精庐倚翠曲池涵泚,小桥低飞
养空所书浸碧轩,轩后一亭雅洁花石济楚,凿石聚泉,标为「玉乳」。
便房曲阁,折搆华巧。
谦长髧而慧,装背古帖,默诵前辈尺牍,颇识吾人气味
欣然不惮相陪,引至穆宾阁,见养空《昆中四诗》板,精画飞动词理超逸相与敬叹而出。
访智者寺,坐雷音亭,上寻双涧之源。
一始废事寺之右,曰慈源,山川相缪地灵阐露。
回入智者,再饭于双清堂,栏外方塘龟鱼藻荇游泳萦纡,古木灌丛野草馨烈
壁列侍郎陈公、相国叶公尚书陈公、参政钱公四君子赓唱之什,知寺,为礼颇敬。
龟巢,历觉报,乃鲁国文定之茔也。
方丈久虚,一卒守坟
尖峰四围宽敞门前松径里馀,丰碑道旁规模宏壮
路由村而归。
于时丹枫缬林香桂染袖,金粟垂颖翠荚采豆,芙蓉靓冶,篱菊敷茂。
紫兰兮抗茎濯蕊于深幽香稻舂玉簸珠于践蹂
悬颗苞于,粲青黄橘柚
日暄而不熇,雨寒而不骤。
一年佳景候也。
爰乃驰胜轨,脱凡尘,志同类偶,心闲景妍,不为酒困不为事牵,烟霞甄冶神观澄鲜
首尾越四日,各有得而还,粗述梗概奇妙莫宣。
足迹之未历者,复与同行寻盟焉。
同行者谁?
元定、徐彦成、汪必先长啸金华王某,字会之(《鲁斋集》卷五。又见光绪金华县志》卷二。)
事:疑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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