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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议郎孙君墓志铭 南宋 · 楼钥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攻愧集》卷一○七、《烛湖集》附编卷下
淳熙五年,余赘倅天台
已而会稽孙君应时季和黄岩,见其学行吏事词采翰墨动辄过人,与之定交
问其家世,始知其父雪斋先生之贤甚悉
方与四方士友季和远到开禧二年二月二十三日将赴邵武贰车,忽一疾不起,遂以朝奉郎致仕
识与不识莫不痛之。
三年十月二十五日,其母太孺人张氏继卒于家。
季和之兄应符遣其子祖祐来见余曰:「祖父雪斋之亡,季父尝持故国子录沈君焕所状行实,乞铭于晦庵朱公,公许以铭,曰古所谓志士仁人,今复见之,恨不及展庞公之拜。
铭文见属,其何敢辞?
既而公亡,迄不果铭。
不幸祖妣季父以逝,顾当今孰能继晦庵者?
敢泣以请」。
余以衰病挂衣冠,而迫于上旨收置北扉震惧固辞
不获命,念季和交谊,又不可以固陋为解。
其所事实,见雪斋七十岁时仿程公大中自志其墓,有云:「雪斋野叟孙介字不朋馀姚人也。
族绪寒微,难援谱系
但闻五代祖自睦州徙居此,力田自业
曾祖讳亮,生二子
余祖为长,讳政孝慈驯善乡党称之。
四子长从释氏,为升师。
次为十伯父,次为十三伯父,次先考十七府君讳子全
升师持苦行而有高识兼通儒书,喜听贤士大夫语。
归葬父母守冢三年,则聚诸弟之子,躬授《语》《孟》《诗》《礼》,蕲变其家为儒
已而余生政和甲午八月辛未,实十三伯父之子,命以为先考嗣。
四岁离家郡庠,随兄寿朋读书日数百言
七岁学于乡先生胡定翁家,闻本生伯母先考之讣,号噎奔丧哭临以时孝悌之端发于天性,众稍惊异
其后兄常携寓乡馆,侧听讲说文义粗通
然退侣燕朋弛怠不进。
十四五潜喜哦诗,兄使诵杜集,颇费日寡益。
十八九始学举子赋,遽罹兄丧,哀痛之情,如失乳哺,如割肺肠伥伥无相,几不自立
因从畏友厉德辅肄业紫溪渐渍稍胜。
既冠,迫于冻饥,踵兄故步,授书自给益发自课
经史注疏,且阅且抄,不敢荒逸。
窃志古人,务为实学,时文其所好,而又无师,屡试不利决意退藏
尊拜先圣,觊扶吾道,晨诵《孝经》,以致时思,人多非笑,不之恤也。
壮室张氏既得三子舍馆归训,鬻田就竭,人不堪其忧。
五十九岁,始幸小子应时试入太学,阅三载,遂叨中进士科
其后长子亦厕乡选,余于是家居寡出,诸儿分寓,归办菽水
今既七十,已随应时满尉黄岩还乡,闭门养疴,不交人事挟策自适
凡余自少至老,备尝艰阻不可具言
初侍所后母陈氏,遭义兄陵暴慨然景念孤臣孽子,窃以舜、曾、闵为师,承意调谐,各终其世。
绍兴乙丑仲兄重罪,余未谙律令,以身援之,几并坐缧绁
偶值星变原赦俱免
其他困阨危难苦心衡虑,改过迁善,迄能自持厥躬,不见薄于乡里
吾家父行享年多止五十,今幸同产次兄七十有七,与余白发相保夫妻儿妇欢聚无缺扪心感旧,粗足乐矣
然余所以行己立心,不忘恭敬,近而冠屦,微而纸笔未尝轻易服用
尝谓:『不能动天不足以言诚,不能正室不可以为道』。
故其在畎亩未始一日忽忘君民。
妻子惟恐食息背违礼教一言一事,必求合人情,可无怨悔者,而后出之。
其受人子弟之托,教之不啻己子,随才指授,专事讲释,至老不倦
与人不敢失信废礼,受侮不敢争忿蓄怨
平居确意安贫守分,不萌非义之求。
闻人有善,心恨弗及见人之恶,口不忍言
自信不移量力而动,平生谨畏,求寡乎愧怍而已
噫!
使余少年微有依怙,不历屯剥壮岁窒于理性不明否泰未必操心虑患固穷顺命亦何以至于今哉!
吾子孙勿坠家学推本源流,念之敬之,此吾之实录也」。
三复而叹曰:呜呼
可谓躬行笃学乐道知命君子矣!
君平操履大概已见于此,而国录君所状尤为详备,余复何所措其辞!
至于蓬藋居陋玉川,而门阶户庭咸有铭勒箪食菜羹终日不饱,而洁斋整齐如对大宾子良妇教孙枝竞秀家法修明,门雍户肃,下逮僮仆,举䜣䜣也。
遗风馀范,至今蔼然,亦足以想见典刑矣。
初,君以淳熙十一年太上皇后庆寿封承务郎致仕
十三年,上皇再庆,进承奉郎
十五年正月二十八日甲子卒于泰州海陵县官舍享年七十有五。
后应升朝,累赠承议郎
张氏,同邑人也,曾大父哲,大父俨,父日休,封太孺人享年八十有六。
三子:长曰应求,后君四年卒。
次曰应符,次即应时也。
一女,未嫁而夭。
孙男三人:祖祐,祖诒,祖开。
孙女五人:长适文正范公五世克家
次适宣教郎、知婺州义乌县丞胡衍
次适里士胡伯韶。
许嫁四明沈严曾。
一尚幼。
曾孙男二:曰珍,曰宝。
君初葬于烛溪湖潘山之坞,穴颇不安
季和之亡,得吉卜于新奥竹山,始遂迁葬
今将以嘉定改元某月某日太孺人之柩祔焉。
太孺人质性庄重雪斋动以古人自律孺人之如宾,终始若一日。
季和平江常熟县号难治吏民欢服
既满,横为郡将捃摭困阨两期,至开人使诉,卒无一词,犹被镌降
孺人曰:「但不得罪于公论足矣
穷达非所计也」。
閒废累年,方权臣用事不肯附丽求进菽粟不继族党姻旧皆勉以禄仕
孺人未尝一语及之,曰:「使吾儿失节以为养,不如粗粝之为甘」。
不如不足以君子不足以生贤子孙不足以成礼法之家也。
季和不幸出门轴折不得究所抱负,以彰积庆
诸孙孝友以承先训,后其有兴乎!
铭曰:
德在阴,报必明。
活千人,后必兴。
天人间,响应声。
笃行,出志诚
子必贤,家必名。
伟孙君,真不朋
动以礼,善服膺
愧怍无亏成。
庙之琏,壶之冰。
行于家,森典刑
不施,閟幽扃
过者式,视斯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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