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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文殿学士太中大夫建康军府兼管劝农使江南东路安抚使马步都总管营田使行宫留守彭城郡开国侯食邑一千六百户食实封二百户赐紫金鱼袋光禄大夫公行(代平父作)1180年2月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六六八、《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九七、《翰苑新书》前集卷四五、《古今合璧事类备要》后集卷二一、六九、《秘笈新书》卷八、《骈语雕龙》卷三、雍正《浙江通志》卷一五五 创作地点:江西省九江市星子县
本贯建宁府崇安县开耀乡五夫里
曾祖民先,故任承事郎,累赠太子太保
妣黄氏,彭城郡夫人
祖韐,故任资政殿学士银青光禄大夫谥忠显,累赠太师
李氏秦国夫人
吕氏韩国夫人
父子羽,故任右朝议大夫、充徽猷阁待制,累赠少傅
妣熊氏,福国夫人
继卓氏,庆国夫人
公讳珙,字共父其先长安人
唐末避地入闽,遂为建人。
六世忠显公,仕始通贵
靖康中守真定有功,京城失守虏人得之欲以将相,义不辱而死。
少傅绍兴初川陕宣抚使军事保障梁益,为中兴名臣
公其长子也,生有奇质,英晤绝人
少长,从季父屏山先生受书,知刻苦自厉
文敏有思致,一时乡先生皆叹以为不可及
始以忠显公死节恩补承务郎,举进士一上,中绍兴十二年乙科,调监绍兴府税务
监潭州南岳庙以归,杜门读经史书讨论纂述,益务其远且大者
秩满,差主管西外敦宗院
未赴,遭外艰,既禫而韩国夫人薨,持重终丧
诸王宫大小学教授权秘书省校勘书籍官,礼部郎官中书舍人
丞相当国用事一日,微示风旨,欲为其父作谥。
以公不亟奉行也,怒,风言者论去之。
踰年,丞相死,乃得主管台州崇道观
召为大宗正丞未就职,改秘书丞,兼权吏部郎官即真
寻除监察御史,避荐者,复还故官
公前在铨曹时,苦吏为奸,思有以制之。
一日,命张幕设案于庭,置令式其中,使选集得出翻阅,与吏辩,吏无得藏其巧,人甚便之。
间摄侍郎,引选人改官班,占对详敏天子悦焉。
且闻其能检柅吏奸,故因其引嫌,复委以选事,兼权秘书少监
起居舍人兼权中书舍人
会金虏渝盟天子震怒,将悉锐北向,以雪雠耻、复土疆
一时诏檄多出公手,词气激烈,闻者感奋,或至泣下。
御史杜莘老既击侍医王继先逐之,又论宦者张去为,遂以忤旨左降
公不草制,奏留之,莘老不去
从车视师建康兼权直学士院
既而车驾将还临安江淮军务未有所付。
张忠献公方典留钥众望属之,而诏乃以杨存中宣抚使中外失望
不书录黄,奏论其不可
上怒顾宰相曰:「刘珙之父为张浚所知,其为此奏,意专为地耳」。
宰相召公喻旨,且曰:「再缴累且及张公」。
公曰:「为国家计,故不暇为张公谋。
若为张公谋,则不为是以累之矣」。
命再下,执奏如初存中乃寝
未几真除中书舍人直学士院
召入草制,立建王皇太子
今上皇帝即位,诏公借礼部尚书使金国。
是时南北罢兵,始为钧敌之礼,虏意不可测
受命慷慨不复家事
入辞母夫人,戒家人裘葛兼副以行,曰:「藉令不死,归未可期也」。
副使某者选置官属不公抵罪,上以公辟召无所私,手札褒谕之。
寻以议礼不决,未出疆而还
然公于是时固以其死许国矣。
掖垣三年,事有不便者,知无不言
尝有诏问足食足兵之策,公以择将帅、核军实为对甚悉
会有太白经天旱暵飞蝗之变,诏复问近臣阙政
又奏曰:「太白兵象也;
旱蝗,盭气也。
仇虏窥觎哆然未厌,而国家因仍纵弛有赏无罚,诸将专事刻剥,以媚权倖、取官爵士卒怨之,有甚仇敌者。
且舆土未复,地狭民贫,而费用日滋征求日广,为监司不恤郡,为郡者不恤县,为县者不恤民,至或重为贪虐,以肆其心,则百姓之苦于官吏,亦不异士卒仇将帅也。
然则天人相与之际,夫岂偶然而已哉!
欲救其失,唯当信赏必罚,以肃将帅之心;
痛惩刻剥,以固士卒之志,节浮冗、练军实精择郡守诛锄赃吏,以厚吾民之生。
而是数者之得失,则又系乎人主之心诚与不诚耳。
陛下审能扩恭俭日新之德,屏驰骋无益之戏,登崇俊良斥远邪佞,常使日用间有以养吾之诚而无害焉,则夫数者固将有所依以立,而灾异之变庶乎其可销矣」。
间又尝为上言:「应敌一定之谋,而彊国不易之策。
今曰和、曰战、曰守者,皆应敌之计,因事制宜不可胶于一说者也。
若夫不易之策,则必讲明自治之术,博询救弊之原,毋事虚文专责实效,使政事修举国势日彊,然后三者之权在我,唯所用之,无不如志
今议者自纷纷末流,而于其本未有言者,臣窃为陛下忧之」。
上皆纳焉。
故将田师中死,其家请以没入王继先园第为赐,诏许之。
公以师中久窃兵柄,无尺寸功,贪饕刻剥为国家歛士卒之怨,不当予。
方为缴奏以闻,而其家复以请。
公以录黄稽程被诘,亟奏俟罪而持之愈力,于是不果赐。
迪功郎李珂者,以关通近习补官,而自奏求为督府掾
诏除已下,公奏曰:「名品至卑,不繇召见,敢以劄子非分祈恩,非所以严堂陛之势、杜邪枉之门也。
且今边陲大计方倚督府为重,官属尤当审择
小人非惟不堪此选,政恐或能妄作,以沮挠事机也」。
奏上改除枢密院编修官
公论执益坚,乃罢之。
然亦竟以数直谏不得久居中,而宰相亦有阴忌公者,隆兴元年冬,除集英殿修撰、知泉州
明年,改衢州
始至,委事僚属一无所问。
人以公未更治民,意其懵于事,或不屑为者。
既乃一旦悉取而自为之,辨察精明区处的当群下歛手,不能所为人始大服
先是吏员猥众,公视员外置者悉罢之。
租米使民操量槩,其发钞销簿,亦皆有法,人甚便之。
湖南旱饥,官吏不之恤,而郴州宜章县方抑民市乳香期会峻迫。
有李金者乘众怒奋起为乱,众馀万人,南逾岭徼分道英、韶、连、广、德庆、肇庆、封、梧、贺州之境,旁入道州桂阳军杀掠万计
州县不知所为,至歛民间金帛赂之以免由是贼势日盛
帅守监司更共蔽匿不以实闻。
贼遂犯宜章,陷桂阳,声震远近朝廷忧之。
以公为敷文阁待制、知潭州荆湖南路安抚使
是岁乾道元年也。
公以五月入境,则贼众数万人矣。
公声言发郡县讨击,且檄邻道谨斥堠守隘塞、听期会,而亟以实奏,请下荆襄发卒奔命
又度比章下,或已历旬时,失几会,则移书制置使沈介曰:「请毋须报而亟遣以来擅兴之罪,吾自当之,不敢以累公也」。
遣兵,诏亦报如公请,然皆未有至者,贼势愈盛。
湘阴县桥口镇群盗刘花三、李无对者又窃发,距城郭仅六十里,人情益震。
公亟简州役兵,得三百人,使部将赵彦帅之,合巡尉兵以行。
下令戕舟发梁,募有生得盗者钱若干,得其首者钱若干,凡盗所挟赃,无多少悉给捕者。
不数日擒捕三十馀人,公悉以便宜诛之,枭首于市。
馀盗走,多溺死,其散入墟落者又为村民缚以送府,又悉诛之。
将尉有功者,皆被赏,于是威声大振吏士用命人心少安
六月制置使所遣游奕军统制田宝乃以千人至。
居数日,鄂州水军统制杨钦又以千五百人至。
公知其暑行疲怠,悉为发夫迎之数程之外,代其任负以行。
军士固已欢呼感激及至抚劳犒赐,又皆丰过望诸军益喜,尽死力
钦,故群盗杨么部曲,公知其可用,檄诸军受节度,使率其众,鼓行而前。
下令境中凡军民讨捕有功者皆以率受赏,其贼所诱胁,能相捕斩以诣吏者,亦除罪受赏有差
是月晦,田宝大败李金于郴州城下,追奔二十馀里,杀获甚众。
七月,杨钦败贼党田政、尹宽等于桂阳
鄂将谷青、王翌又各以二千人至。
公遣扼宜章大路,以分贼势、通粮道
而钦连战破贼,遂入宜章
八月,鏖龙冈下,贼兵数万,自辰至申,官军稍却。
被发大呼策马冲之
分为两,其前列精兵歼焉,馀皆遁走
进至莽山贼徒曹彦黄拱遂执李金与其腹心黄谷以降
钦因穷追深入尽诛酋豪,而其支党胁从者尚众,皆窜入山谷间
公喻钦等郤兵,而使人赍榜,听其自诣,则皆相率听命
岁尽师还,李金、黄谷等数十人伏诛
其降者,公皆称诏给据兵,复故田宅盖以千数
曹彦黄拱奏补官而厚抚之。
既乃第录诸将功状列上,又尽得其实不以一毫有所私。
上嘉再三,诏以为敷文阁直学士,且赐玺书曰:「近世书生但务清谈经纶实才盖未之见,朕以是每有东晋之忧。
今卿既诛群盗,而功状详实,诸将优劣破贼先后历历可观,甚副朕意。
卿其益勉之哉」!
贼地既定境内正清,公乃喟然叹曰:「吾岂乐杀人哉!
向者军兴,令不可以不肃
而今而后庶有以亮吾心矣。
岂乐杀人哉」!
自是一意抚摩之政,且为请于朝曰:「今欲惩既往之失,销未形之患莫若守宰、宽赋歛,以安吾民而已
不此之图,一李金死,一李金生,臣恐湖南自是无宁岁也」。
奏留鄂兵戍郴、,而益广蒐募,以补忠义亲兵之缺,厚其恩意,严其纪律时训习焉。
于是湖南隐然重镇方地千里外户不闭,商旅野宿焉。
潭州故有岳麓书院,真庙特赐敕额,给田与书,经乱芜废
一新之,养士数十人,延礼修士彪君居正使为之长,而属其友广汉张侯敬夫时往游焉。
与论《大学次第,以开其学者公私义利之间,闻者风动
三年召还,见上首独断英主能事,然必合众智而质之以至公,然后有以合乎天理人心之正而事无不成
若弃佥谋徇私见而有独御区宇心焉,则适所以蔽其四达之明,而左右私昵之臣将有乘之以干天下之公议者矣。
又论税绢退剥、羡馀和籴之弊,又论州郡禁军纪律不明骄惰自恣,宜遴选武臣奋行伍、习戎事者使为将副,而贵游子弟閤门国信五房出职之辈不得与焉,则州郡军政庶乎其可脩矣。
上然其言,以为翰林学士知制诰,兼侍读
间复从容言于上曰:「世儒多病汉高帝不悦学,轻儒生,臣窃独以为高帝聪明英伟其所不悦,特腐儒俗学耳。
诚使当世之士有以圣王之学告之,臣知其必将竦然敬信,而其功烈之所就不止于是而已矣。
盖天下之事无穷应事之纲在我,唯其移于耳目、动于意气私欲萌焉,则其纲必弛而无以应夫事物之变。
是以古之圣王不学,而其学也必求多闻,必师古训,盖将以明理正心而立万事之纲也。
此纲既立,则虽事物之来千变万化,而在我常整整而不紊矣。
惜乎当是之时,学绝道丧未有以是高帝者」。
上亟称善。
是岁小不登公请亟诏监司郡守先事条画来年荒政所宜,不者亦使任其无他
又奏州兵营伍教战之法甚备
由是益知公学精深忠义慷慨可任大事
十一月擢拜中大夫同知枢密院事
辞谢不获,乃就职
进言曰:「汪应辰陈良翰张栻学行材能皆臣所不逮,而穷探圣微,晓畅军务,曩幸破贼谋为多。
陛下亟召用之」。
上可其奏,以次登用焉。
公以西府本兵柄,于诸将之能否不可以周知,乃自诸管军统制官下至裨佐日召三数人从容与语,得其材用所宜,辄笔识之,以待选用
一日,上顾辅臣图议恢复
公奏曰:「复雠雪耻,诚今日先务
然非内脩政事,有十年之功,臣恐未易可动也」。
同列进而言者曰:「机会之来,间不容发柰何拘此旷日弥久之计?
且汉之高、光皆起匹夫不数年而取天下,又安得所谓十年修政之功哉」?
公曰:「高、光唯起匹夫也,故以其身蹈不测之危而无所顾。
陛下躬受太上皇帝祖宗二百年宗社之寄,其轻重之势,岂两君比哉?
臣窃以为自古中兴之君,陛下所当法者,惟周宣王而已
宣王之事见于《诗》者,始则侧身修行以格天心中则任贤使能修政而已
其终至于外攘戎狄,以复文武之境土,则其积累之功至此,自有不能已者,非一率然侥倖所为也」。
上以公言为然
四年七月,诏兼参知政事
公方与一二同列夙夜悉心竭力,益图所以叙进人材、宽养民力、讨理军政,务以成上意之所欲为者,盖除福建钞盐岁额二万万,罢江西和籴广西米盐钱,又蠲累年逋负金钱谷帛亿计
而公尤以辅成上德振肃朝纲、抑侥倖、奖廉退己任,进则尽言无隐,退亦未尝轻以词色假人
清议所不与,不以亲故而有所私也。
以是近倖仄目,而流俗亦多不悦公者。
先是潜邸使臣龙大渊曾觌凭恃旧恩暴起富贵公论不平累年
上一发寤,逐去之。
未几大渊死,上顾怜,欲还之。
公力陈其不可,且曰:「此曹奴隶耳,怜之则厚赐之可也
今引以自近而宾友接之,至使得以与闻机事进退人才,则臣惧非所以增盛德光华饬治朝之纲纪也」。
上纳公言为止不召
殿前指挥使王琪谒告淮上还,密荐和州教授刘甄夫
上谕执政召之,诸公相问,莫有知其所来者
公曰:「荐士吾徒之责,可不知耶」?
明日,请曰:「此人名位下陛下何自知之」?
上以告。
公又请其所以荐,上曰:「卿自问之」。
公退坐堂上,呼吏作头引追之。
至,公诘其故,授牍使对。
恐惧不能置辞
久之,公乃叱使责戒励状而去。
无何,扬守来言,前过郡,称受密旨,增所筑新城若干尺。
诸公请之,初未尝有是命也。
公既与诸公合奏,请其罪罢之,因奏:「自今圣旨不经三省密院者,所下之官,皆请俟奏审得行」。
欣然从之。
公即从密院中外官府,而内侍省与焉。
明日,忽复有旨,前奏审事勿行。
因谕诸公:「即如此,则或须一饮食,亦必奏审乃得邪」?
公即以艺祖熏笼事对
退,又与诸公合奏言曰:「朝廷者,陛下朝廷
命令者,陛下命令
臣等偶得备数其间典司出纳而已,非敢有所专也。
今方举行旧典,以正纪纲而已出复收,中外惶惑,窃恐小人有因疑似,微以奸言上激雷霆之怒者。
陛下察之」。
不悦,曰:「朕岂以小人之言而疑卿等者耶」?
诸公虽更进恳请而公言尤激切,故独罢公为端明殿学士在外宫观,改知隆兴府、江南西路安抚使
入辞,犹以开广言路讲明圣学敦本节用虚己任贤斥远佞邪、选将抚军事为献。
蹴然曰:「卿虽去国,不忘忠言,而材又非他所及行召卿矣」。
隆兴承前刻剥之后场务皆增新额,而输租更用方斛,视省量率多斗馀。
公首罢之。
属邑奉新复出税钱三十五万有奇、租六百二十八石摊配诸乡,多有视正税且什四,岁久不能输,相率逃去,田亩榛芜
所摊固不可得,而失正税又数倍,公奏蠲之。
又除二税合零租米暗耗免役足钱之弊。
人或为公不足,公量入为出用度未尝乏也。
暇日咨访宾僚讲求利病率常一二延见使得从容各尽所怀以故下情宣通,举无过事,而其人之器识短长亦无所隐。
讼诉有久不决者,取其案牍藏之
旬日,辄召会官属贤可委者合坐堂上,人付一二事,使平决之,有司供具饮食如法
至暮,白所予夺而退。
大事公先阅视,默有所处然后众说以决焉,以故多得其情,无不厌服
明年,除资政殿学士、知荆南湖北路安抚使
始至,条上荆襄兵少财匮之状,诏即诿公措置
公因行视襄鄂兵屯并边形势,尽得其实以闻。
图回役使诡名虚籍之弊与夫部伍教习之法,有不善者皆奏罢之。
先是荆南兵戍襄阳累年不得归,父子不相识
公奏为半年番休之法,春夏三军秋冬四军更迭往来军士感悦
荆襄故有民兵,皆农家子敦朴豪勇,又有土常产自爱惜。
且居近边,知虏情,轻战斗
比稍堕废,公更为简阅,宽其取丁之数,贫者弛其赋役,随乡团结,以七十五人为队,队有长,四队为部,部有将。
县置总首都副一人,当教则郡为选官训练已事而罢之。
至于资粮械器,皆为处画,各有条理
抚循犒赏岁费钱一万万,而不以一介有取于民也。
明年,遭内艰
明年起复同知枢密院事荆襄宣抚使
中使玺书丧次宣押奏事
其书曰:「朕以荆襄上流宿师尤重,欲以军民寄付卿,其任重矣。
夺情临民国有常典
况吾大臣,义当体国,毋以家事王事也」。
公六上奏,辞不肯起,引经据礼,词甚切至
最后言曰:「三年通丧先王因人情而节文之。
三代以来,未之有改。
至于汉儒,乃有金革无避之说,此固已为先王罪人矣。
然尚有可诿者,则曰鲁公伯禽有为为之也。
今以陛下威灵边陲幸无犬吠之警,臣乃欲冒金革之名,以私利禄之实,不亦又为汉儒之罪人乎?
且孝之与忠,岂有二致
事君事亲,初无两心
使亲丧而可夺,则他日所以事君者可知矣。
陛下方以天下两宫之驩,而以衰绖不祥之人簉迹二三大臣之间,殆非所全孝治之美。
且使仇虏闻之,亦必以为中国乏材乃至于此,而敢肆其轻侮
此臣所以受恩感激反覆虑思而卒不敢起也。
陛下之诏臣,则有曰义当体国者矣,臣其敢噤无一言塞明诏哉」?
手疏别奏以闻,其略曰:「天下之事,有其实不露其形者,无所为而不成,无其实而先示其形者,无所为而不败。
今德未加修,贤不得用,赋歛日重,民不聊生将帅方割士卒以事苞苴士卒饥寒穷苦而生怨谤,凡吾所以自治而为恢复之实者,大抵阔略如此而乃外招归正之人,内移禁卫之卒,规算未立,手足先露,其势适足速祸而致寇,臣不知为此议者将何以待之也。
荆襄四支也;
朝廷腹心元气也。
诚使朝廷设施得宜元气充实,则犁庭扫穴,在反掌间耳,何荆襄之足虑?
如其不然,则荆襄虽得臣辈百人悉心经理,顾亦何足恃哉?
以今而虑,臣恐恢复之功未易可图,而意外立至之忧将有不可胜言者。
陛下图之」。
上纳其言,为寝前诏
八年免丧,乃复除潭州安抚湖南
过阙见上,言曰:「人君得天下之心,然后可以天下之事;
能循天下之理,然后可以得天下之心。
然非至诚虚己兼听并观,使在我者空洞清明而无一豪物欲之蔽,亦未有能循天下之理者也」。
因引其意以傅时事,言甚切至
上加再三进职资政殿大学士以行。
南公旧镇,威惠之在人者,久而愈深。
及是再至,盖有不待教令而孚者。
而公所以自律者愈严,所以抚民者愈宽,以是人愈畏服而敬爱之
安南驯象,所过发夫一县二千人除道路、毁屋庐,数路骚动
公奏曰:「象之用于郊祀不见于经。
驱而远之,则有若周公之典。
且使中国疲民困于远夷野兽,岂仁圣之所忍为也哉」?
岁旱,公亟遣官行视蠲放田租
闻郴、道、桂阳民饥,则檄转运常平司赈之。
且虑山谷奸民乘时窃发,则又遣将益兵戍守,遂以无事
一旦数千人入境疆吏以告,公曰:「此非必死之寇,缓之则散而求生,急之则聚而致死」。
处处揭榜,喻以自新声言大兵且至,令属州县数千人之食,盗果散去,独馀五百许人
公乃遣兵,戒曰:「来毋亟战,去毋穷追,毋遏其涂,不去者乃击之耳」。
于是盗之存者无几进兵击之,尽擒以归。
独奏诛首恶数人,馀悉以隶诸军
明年,盗之馀党赖文政等复入境,后帅曰:「此前日养寇罪也,吾必尽诛之」。
盗闻其言,悉力死战
既剿湖南军,遂入江西侵扰数州,官军数败,将吏死者数十人,为费以数万计
于是人乃服公为有谋也。
淳熙二年,除知建康府、江南东路安抚使行宫留守
始至,孔目吏有为奸利稔恶数十年者,杖而黥之,一郡称快
会岁水旱高下田皆不收。
公首奏倚阁下三等夏税,为钱六千万,䌷绢二千疋,绵三千两。
分遣官吏行田蠲正租米十三万七千八百斛,杂折米又二万八千七百斛,豆草蕟茭布租称是
又奏漕司遣吏行属州,视其所蠲租未尽者,悉以与民。
又奏上流税米遏籴,违者劾治如法
即在他路,亦愿得名闻,请其罪。
诏从之。
商人米三百万斛,贷桩管及总司钱合三万万,遣官籴米上江,又得十四万九千斛。
又奏州县毋得旧逋,以重困饥民
常平米付圩户堤塞缺漏,籍农民赈贷若干户,十口以上一斛六口以上八斗五口以下六斗
客户赈济若干户,五口以上五斗四口以下三斗
又运米村落,从本价赈粜合十万斛,而贷者卒亦不取偿焉。
置局府中,以通判府事赵善珏观察推官王以宁、前蕲州教授李宗思、新楚州教授刘炜领之,而分遣群属循行境中,穷山僻壤无所不到
公又惫心疲精,广询博访夙夜少懈
官吏奉行不谨民间冤苦之无告,幽隐纤悉无不毕闻。
县给印历,亲书所闻告谕奖诘,络绎于道,无不切中事宜者。
盖本之以诚意,辅之以赏罚是以人人争效其力,如办己事。
是年九月,尽明年四月阖境数十万人一人捐瘠流徙者。
上嘉其绩,赐书褒喻焉。
公治财宽于民而急于吏,二税之入,所以禁其渔取、察其蠹弊甚悉
自累镇所施行,每益加详。
至是,人被其泽尤深。
凡属县所负课不能偿者,悉以丐之,而禁其非法病民者。
至于蠲租振廪,其费又数十巨万,而军吏粮赐皆随月遣给,无不暨者。
被旨甓城,面丈以万计者数千,用钱八千万,米千五百斛,而役不及民。
又偿前帅所负内库钱三万。
上积劳效,赐手札劳奖,赉以鞍马器物甚厚。
府学四十年不葺,弊甚。
一新之,以明道程公先生主上元簿,即学祠之。
且刻陈忠肃公《责沈》之文于壁,以示学者
建康大军所屯,盗贼窜迹尺籍中,吏不能禁。
耳目迹捕,每发辄得,绳以重典,盗皆相戒遁去,市里晏然道无拾遗者。
明年,进观文殿学士
五年闰月属疾,再请奉祠,未报,则请致仕
上意疾病,亟遣中使侍医以来
公亦知疾不可为不复得见上矣,即草遗奏千馀言,首引伾、文以为近习用事之戒,且言:「今以腹心耳目寄之此曹,故士大夫倚之以媒其身,将帅倚之以饥其军,牧守倚之以贼其民,朝纲以紊,士气以索,民心以离,咎皆在是。
愿亟加屏远,以幸天下
若群臣之贤,臣所知者则唯陈俊卿忠良确实可以任重致远
张栻学问醇正可以拾遗补阙
陛下亟召用之,则众贤汇进群小黜伏矣」。
既又手书敬夫及其故友新安朱熹仲晦父及从弟玶,皆以国恩未报,国耻未雪为言然后家事为寄。
七月甲子疾革,命取前所草奏封上之,遂以是日薨于府寺正寝享年五十有五。
讣闻,上为震悼,始从公请,转通议大夫致仕,赠光禄大夫,辍视朝一日
建康府致其丧,建宁府给葬事。
公娶吕氏兵部尚书祉之女,赠新定郡夫人
继韩氏,赠新兴郡夫人
又娶其季,赠淑人,皆魏国忠献公四世孙也。
二男子,学雅,承务郎
学裘,承奉郎
二女,长适将仕郎吕钦,幼未行。
六年二月乙巳,葬于瓯宁县慈善丰乐新历之原,公所命也。
为人机鉴精明议论英发遇事立断,其威不可犯。
居家孝慈,事继母国夫人礼敬饬备
遭丧时年逾五十,执礼尽哀以致毁得疾几殆
友爱诸弟晚岁弥笃。
岁时祭祀酌古今礼而敬以行之。
内外功缌之戚,必素服以终月数
在官为罢燕乐,闻同寮有丧者亦如之。
福国夫人蚤薨,公哀慕无以自致
出疆侍祠,再当得任子恩,欲奏官其内弟,辄不遂,竟三奏然后得之
所治有骨肉之讼,皆召至前,喻以恩意,责以义理反覆详尽,至或深自引咎词意恳切,闻者悔悟感泣往往其所争而去。
遗命治丧毋用浮屠法。
平居乐取人善,不啻如己出。
张敬夫朱仲晦父游,久而益敬信之。
居官乐受尽言,事小失中,虽下吏言之,无不立改,以是南丰曾撙于湖南幕府厚遇之。
公去,撙为后帅所恶,诬奏夺其官。
公在建康,力为辨理得伸,而要路有忌公者奏却之,盖其意不在撙也。
不悔,遇撙益厚。
在朝危言正色直前无所避,其忠义奋发不以死生动其心,盖得乎家世之传。
论事之际,务在审密持重不肯侥倖尝试之举。
其侍上语,每及恢复大计,必以修政事、固根本为先。
辞起,复手疏尽发当时用事大言不顾罔上误国之奸。
大臣不悦而上深察其忠。
其在方镇爱民戢吏,平讼狱理财用、治军旅、除盗贼,皆有科指,而尤以敦教化、厉风俗为急务
盖其生质虽高,闻誉虽蚤,而德成望尊,尤在晚节
天子知之久而益深,增秩赐金劳问狎至,盖将有意复用之也。
士大夫贤者平日固多豫附,其不能无私异说者,晚亦相与归重
及闻其丧,无贤不肖莫不惨然相吊,恨国家失此洪毅忠壮忘身忧国之臣也。
所临数镇,民爱之如父母
闻讣,有罢市巷哭者。
至于军将吏,外暨夷狄,则于公家威名义烈服习盖久,莫不想闻风采
军士固敬爱之,而虏谍者荆襄,亦每诇今刘公于延康为何属也。
延康忠显公旧官云。
公自少即以文学知名于时,及登朝廷、入禁掖,论思润色当世尤称其得体
平居未尝辄为无用之文,间有应酬之作,随辄弃去。
后省驳议,又多削稿,故今存于家者文集八卷奏议十卷,内外制二十卷而已
然公之所以自立不朽者,有不在空言也。
谨按令甲考公品秩,实应诔行易名之典,其姓名事迹当得书信史以示来世,故敢状其乡里世系历官行事之实如右,以告于太常考功,并移太史氏
而其事关国军机之重者,犹弗敢尽著,寻第录别上。
谨状
淳熙九年四月日,从弟从事郎玶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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