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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义(诗四) 宋 · 廖刚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高峰文集》卷一七
「《召旻》,凡伯刺幽王大坏也」至「靖夷我邦」/幽王之乱至于大坏非一日积也。
自《节南山》迄于《何草不黄》,刺之者众矣。
众多如雨,而不知所以为政,故《雨无正》刺之。
谋诫不从,不藏覆用,故《小旻》刺之。
至于西戎东夷交侵中国师旅并起饥馑因之,故君子知周室之将亡,而《苕之华》闵之。
然犹未至于大坏也,故皆列于《小雅》。
至于召旻》刺而闵之,则斥言幽王大坏焉。
于是不可救药矣。
何则
凡伯,周之大臣也,刺其君之大坏,则与夫君子见周室将亡之形而伤己逢之者异矣。
且坏者人之所不怀也,君以得民为本,而其自为至于大坏,则无或怀之者矣。
然凡伯犹以为刺,而闵天无如召公之臣,庶几能正其君,则爱君之至也。
旻天疾威天笃降丧」,则其威虐极矣。
惟笃降丧,故田莱多荒,而民馑且饥,仰无以事,俯无以育,壮者散之四方老弱转乎沟壑所谓「瘨我饥馑,民卒流亡」也。
饥馑流亡,则居圉愈荒矣。
天降罪罟蟊贼内讧昏椓靡共,溃溃回遹,实靖夷我邦」者,言我居圉卒荒矣,天乃更降罪以下罔其民,如蟊之贼而内讧其国,所以然者,以所与共治其国者皆非其人。
故继之曰「昏椓靡共,溃溃回遹,实靖夷我邦」也。
治民必得明哲之师,慈惠之长,与夫肃乂正直之人,然后民以安而国平
今皆反此,则非特不足以靖夷我邦也。
小大内外,昏而不明,椓而肆虐,靡共而慢侮溃溃泯乱回遹邪曲,是能相率以为而已幽王何恃而不大坏邪?
皋皋訾訾」至「我位孔贬」/人君之患,莫大信任小人废黜君子
皋皋然缓而不共职訾訾然以苟訾为事者,王皆不知其为玷,则偷惰诞慢小人何所惧而不为乱
兢兢戒谨业业危惧,甚久其不宁者,王乃更贬其位,则忧国尽瘁君子何所而下膏泽于斯民哉?
「如彼岁旱至「无不溃止」/膏泽不下于民,而民方被其威虐,则其为生也,亦若旱岁之草而已
拘迫不得散,适彫瘁无复蕃庶,故曰「如彼岁旱」,则反是矣。
「如彼栖苴」者,木止曰栖,苴,水中浮草也。
栖于木则犹非所宜,又非特溃茂而已
以喻民之被其威虐非特拘迫不得散,适彫悴而无复蕃庶也。
且将荡析流散无复生理,如苴之栖于木矣。
民惟邦本本固邦宁
民用荡析流散无复生理,则邦其有不溃者乎?
故曰:「我相此邦,无不溃止」。
春秋传》曰:「国乱曰溃」。
此序所谓大坏也。
夫草散则鬯茂,故「草不溃茂」为岁旱
人散则国危,故「无不溃止」为邦坏。
言溃同而指意则殊,先儒改「溃茂」为「汇茂」,不必然也。
「维昔之富」至「不灾我躬」/维昔之时,仰有以事,俯有以育。
而今也,「瘨我饥馑,民卒流亡」,则民穷甚矣。
维昔之时,有和平之乐,无札瘥之苦。
而今也,「天降罪罟蟊贼内讧」,则民病甚矣。
故曰「维昔之富不如时」,援古而罪今也;
「维今之疚不如兹」,伤今而思古也
夫爵以驭其贵,禄以驭其富,人君之至权也。
溃溃回遹者靖夷我邦,兢兢业业者其位孔贬,则是黜陟失当,既不足以驭其贵矣。
曰「彼疏斯粺」,则又言彼宜食疏而反食粺,此宜食粺而反食疏,制禄不当其分,而不足以驭其富又如此也。
岂惟不足以驭其富贵而已哉,自替实由乎此。
《书》曰:「人之有能有为,使羞其行,而邦其昌」。
所使君子之位而食君子之食者,乃食疏之小人王何赖而不替乎?
又况举疏食之人,措之群臣之上,而不知止,则其自替可知矣。
「不云自频,泉之竭矣,不云自中」者,先王所以膏泽于斯民而不竭者,以其内外有所资,与王为善者众也。
今也「昏椓靡共,溃溃回遹」者,与之共治,则外无所资,而适足以害吾治者众矣,故曰:「池之竭矣,不云自频」。
「匪教匪诲,时维妇寺,与之共谋」,则内无所资,而适足以丧吾德者众矣,故曰:「泉之竭矣,不云自中」。
王者博施济众为职,而如池泉之竭,无以施物,则害之及人也溥矣。
害之及人也溥,而又弘之而不知戒,则非特人之被其害也,将不为我躬之灾乎?
所谓乱离瘼矣,爰其适归」是已。
故曰「溥斯害矣,职兄斯弘,不灾我躬」,言其必灾我躬也。
「昔先王受命」至「不尚有旧」/《江汉》曰:「文武受命召公维翰」。
则其能辟国不为人之所蹙可知
然是宣王以命召虎,故特称其祖如此,以文、武时贤众多岂独有如召公之臣哉。
显谟成列,举安天下岂特曰「辟国百里」哉。
而是诗始终以不召公言者,盖幽王所以大坏,以其无仁贤与之图治于其始,又无仁贤与之救乱于其终。
是故非徒不能日辟百里,且又至于日蹙百里而丧无日矣。
视日辟国百里之世,岂不相远哉?
所以始终独伤无如召公之臣而已也。
且国无仁贤则国空虚无礼义则上下乱。
礼义贤者出,无仁贤无礼义矣。
故当是时富庶则不如昔,困穷则甚于今
以上治则皋皋訾訾不知其玷,兢兢业业者孔贬其位;
下治则如岁之旱而草不溃,如泉之竭而害斯溥。
若此者,得不之国空虚而上乱乎
然则如之何
大人能格君心之非,一正君而国定
而当是时,人不足与适矣,政不足与间矣,此所以闵天无如召公之臣也。
孟子曰「我能为君辟土地」,「古之所谓民贼」,而是诗乃以辟国召公之贤。
车攻》亦以能复文、武之境土宣王之美,盖其用心则不同耳。
「《周颂·清庙》,祀文王也。
周公既成洛邑,朝诸侯率以祀文王焉」。
颂者美盛德之形容,以其成功告于神明者也。
本系一人,事止于一国,谓之《风》。
其德之盛,其功之成,可以告于神明,则列于诸侯之《颂》焉,若《鲁颂》是已。
风动四方,事该于天下,谓之《雅》。
其德之盛,其功之成,可以告于神明则列于天子之《颂》焉,《周颂》、《商颂》是已。
《风》者,诚意化民之所成也。
《颂》者,成功所致也。
有意皆可诚,有民皆可化,德皆可以修而至于盛,功皆可以积而致于成,故《风》与《颂》,天子所不独擅诸侯与有焉。
天子之所独擅者,惟《雅》而已
故序曰:「雅者,正也,言王政所由废兴也」。
文、武之前,商之政犹存,故周虽已兴,而不列于《雅》,是以有《二南》焉。
幽、厉之后,周之政已亡,非特而已,故周虽未终,而亦不列于《雅》,是以有《王风》焉。
此《风》、《雅》、《颂》之大致也。
清庙》者,美文王盛德形容也。
夫汤之伐桀,武王伐纣,皆曰:「今朕必往」,是圣之任者也。
文王不然天命既受矣,天威既将矣,内文明以蓄德,外柔顺以蒙难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是圣之清者也。
故祀文王之诗曰《清庙》,祀武王之诗曰《执兢》。
一则以其德,一则以其烈,彼无加损焉,因其实而已
圣人所以若是不同者,凡以观命之废兴,以顺乎天而应乎人而已
孟子曰:「取之而燕民不悦,则勿取」。
古之人有行之者文王是也
然则庙谓之清庙不亦宜乎
且周之德莫盛于文王,周之业莫备于周公营洛之后
盛德斯有大业
文王无业也,而言大备则未焉。
故经于他,未始名之以「清」,至是周大备而后名之以「清」,适其时也。
诸侯成王,而曰「周公既成洛邑诸侯率以祀文王」者,文、武非圣人有所不能继。
成王中才之君,其能制礼作乐,成太平之功者,周公实为之。
诗人不没其实,而既成洛邑,则以周公为主焉。
然而《颂》者,合天下之公以形容元首之事,非可以系之周公也,故其诗则皆成王能诸侯之事而已
不曰享而谓之祀者,方以在天之神祀文王故也。
于穆清庙至「无射于人斯」/《传》曰:「孝子之至,莫大宁亲宁亲莫大宁神宁神莫大于得四表欢心」。
洛邑而朝诸侯,则既有得天下之欢心矣。
于是率以祀文王所谓万国欢心以事其先王,其斯以为天子之孝矣夫。
君臣上下,何作而非敬,何动而非和,仪者斯效,唱者斯应,上有所好,下必有甚,盖非可以声音笑貌为也,欢心之至则然耳,此「于穆清庙肃雍显相」之谓也。
穆则敬和之见于行也,故其肃雍以相祀事,亦谓之显相焉。
济济多士秉文之德」者,文王德教被人深矣,故虽没而多士犹秉之而不忘。
秉者,操之而不敢舍也。
之而不敢舍者,多士之事也,与夫直心而默契文王者异矣。
对越在天,骏奔走在庙」者,内尽其心,以对越其在天之神,外尽其力,以奔走其在庙之事也。
清言精神之所升也,非有对越而上达者焉,则不足以格其神庙
言貌象之所著也,非有奔走内面者焉,则不足以供其事。
所以有贵于修己饬,在事而有济济多士也。
顺帝之则,文王所以事天也;
肃肃在庙,文王所以祀神也。
然则多士也,亦孰外乎文王所为乎?
所以秉文之德也。
多士之微,莫非秉文之德,则敬和于清庙肃雍而显相者从可知矣。
虽然多士所以秉文之德,亦岂舍我而徇彼哉?
求诸性而得焉耳
求诸性而得,谓之秉文之德者,文王先得乎我心之所同,然而在我者有待之而兴故也。
孟子曰:「存其心,养其性,所以事天」。
文王之德因于性而本诸天,故秉文德则足以对越文王在天之神也。
夫于清庙也,成王率以敬和而肆祀,诸侯应肃雍显相
其为多士也,对越在天,以体文王之德,骏奔走在庙,以体文王之行,则其神之德可谓显矣。
其敬和也,其肃雍也,其奔走也,人之力可谓承矣。
故曰「不显不承」,所以甚言其显且承也。
其显且承如此则天忘我难矣,故曰:「无射于人斯」。
是诗言文王之德而已,然德之盛至于化人而成之也犹如此,则其盛无以加矣,兹所以为《颂》之冠欤?
「《维天之命》,太平文王也」。
夫人士君子之行以致既醉之盛者,实在成王时
然原其始之所自,盖文王明德受命作周以基之,此太平所以文王也。
以太平告而名之曰《维天之命》者,周致太平以敬和而已
前后相继上下相承,以敬和而不已,是乃天之所为非人之所能为也。
何则
舜禹之子孟子以为其贤不肖皆天,则文、武、成以敬和相继岂非天欤?
故曰《维天之命》。
维天之命」至「曾孙笃之」/「维天之命于穆不已」,是周之太平,天实为之。
然以告文王何哉
上天之载,无声无臭仪刑文王万邦作孚,则文王所为与天合。
惟其所为与天合,是以于穆不已
虽曰天命,而以归美文王也。
夫敬则不慢以违命,和则不乖以起事
《传》曰:「夫敬与和,何事不行」。
为治之道无他政事一出于敬、和而已
太平之功无他臣民一归于敬、和而已
所以太平之功,而原其本曰「于穆不已而已也。
于乎不显文王之德之纯」者,夫一色成体谓之纯,文王德纯乎其不杂矣,是故出为刚健,入为粹精。
昭升于上,则《大明有以显其德之明;
敷闻在下,则《灵台有以显其德之灵。
以至仪刑当年,则有遍为之群黎莫不好之武夫
流衍后世,则武王继其志而其德惟圣,成王衣其言而其德惟令。
显孰甚于此乎?
凡以其体尽一性,而性亦不已故也。
「假以溢我,我其收之。
骏惠文王曾孙之」者道德者,法度之所自出
文王德纯至矣,其流有衍,而馀波及成王
成王则收之以制法,又大疾顺其所为,而不敢慢违则是曾孙能力行而有所至也。
兹其所以为敬和不已,而太平所以致欤?
呜呼
《颂》之言若是之简,而意则无所不该,与夫后世徒侈其词而实则不至者异矣。
「《维清》,奏象舞也」至「维周之祯」/《清庙》所言,文王之德也,《维清》所言,文王之事也,故《记》曰:「升歌清庙,示德也;
下管象舞,示事也」。
有是德斯有是事,故庙谓之清庙,而典亦言其维清焉。
也者神人之所贵也。
而况去乱而易之以治,去乱而易之以治,则清其可后乎?
且典者大常之道也。
清以洁之,则其理明;
缉以续之,则其事序
熙以广之,则其用博。
苟为不然,欲被四海无疆,垂万世无穷,亦难矣。
维清缉熙,兹所以文王之典也,其与成汤肇脩人纪类欤?
然谓之典,则所以邦国而待其治耳。
若夫道无污也,安用清?
无间也,安用缉?
无狭也,安用熙?
是以知是诗言文王之事而已也。
今夫精意以享曰禋,圣人方其以道格于皇天则不精粗焉。
所谓肇禋」,亦文王事天之事耳。
道之所在,莫能难之,则亦孰能福之哉!
福之且不可乌有所谓先见之兆乎?
则「维周之祯」亦文王得天之事耳。
《易》曰:「见乃谓之象,形乃谓之器」。
中庸》曰:「国家将兴,必有祯祥」。
惟其大统未集,故其事维周之祯;
其事维周之祯,故其乐谓之象舞,则于是时,王事兆见而已
周官》以典待邦国之治,以法则官府都鄙之治,则典略而法则备也。
《书》于《尧典》言庶事咸熙」,于《皋陶谟》言庶绩其凝」,则熙作而凝成也。
惟其大统未集故是诗言「典」而不及法则,言「熙」而不及凝,则于是时,业虽大而未备故也。
能作典,则所以治人者尽矣。
治人者尽,然后可以事天,故继之以「肇禋」。
子孙所以治人备矣,而其兆见文王之作典;
子孙所以事天者亦备矣,而其兆见文王肇禋
故曰「迄用有成维周之祯」也。
文王之业虽大而未备,亦必因时而造,非有所亏也,兹其所以可告于神明欤?
「《烈文》,成王即政诸侯助祭也」。
孟子曰:「未有仁而遗其亲者也,未有而后其君者也」。
成王即政诸侯助祭,而其诗有取于烈文者,夫岂苟哉!
诸侯于其祖考为人后之道,则不可以忘孝
其于天子有为人臣之道,则不可以忘忠。
天下所以治,仁义忠孝之积也。
使为人后皆知其所继世之孝,则其移之于为臣也,亦莫不其所谓事君之忠,然则天下之政奚足为哉。
成王所以即政之始,美诸侯祖考而戒之,欲其能绍,则所以望之深矣。
烈文辟公」至「维王崇之」/列爵惟五,分土惟三先王所以崇德报功也。
诸侯祖考,孰有无无文而有其国乎?
先烈后文者,诸侯时计功,则烈其所先也。
「锡兹祉福,惠我无疆」者,惟其有烈有文,故能锡我惠我,「锡」与洪范所谓「锡汝保极」同。
诸侯非能以祉福事其君,周之先王有道,故其臣因得而锡之也。
惠,顺也
福者,百顺之名也。
逮及成王,亦如先王有道,故其所锡周之祉福流衍无穷也。
子孙之」者,戒助祭诸侯保其祖考锡我惠我之功德而勿替也。
无封靡于尔邦,维王其崇之」者,戒之以无专利自恣无伤财以害民
诸侯得擅其一国,苟封以专利,靡以伤财,则丧其祖考功德必矣,故首戒之以此
能如所戒,则王之所崇也。
「念兹戎功至「于前王不忘」/上以蕃屏王室敌王所忾,下以保其社稷灭除强梗者,诸侯戎功也。
子孙继其世序,能念祖考戎功而弗忘,则是继序能皇之矣。
皇者,美而未大也
戎功能念之而已未见之于有为,故其于继序亦言其能皇之而已
泮水》言「能修泮宫」,《閟宫》言「能复周公之宇」,皆诸侯所谓「能」也。
所谓「能皇」亦如此
「无兢维人,四方其训之」者,戒之以用人,有国者得人则强故也。
不显维德,百辟其刑之」者,戒之以务德,为诸侯修德显故也。
得人岂惟足以强其国哉,四方且训之,则求所谓不庭之方无有矣。
脩德岂惟足以显其身哉,百辟且刑之,则求所谓不享之辟无有矣。
诸侯有如此者先王乌能释之而不念乎?
故曰「于乎前王不忘」,言先王念之而不释也。
因诸侯之助祭而上祖考,当后世即政远举王者先圣后圣所循者一道前事后事所由一理,知所以引古验今,则知所以行古之道矣,所谓言近而指远也。
「《天作》,祀先王先公也」。
不人不因,天之所以兴周匪人欤?
不天不成,周之所以为周者匪天欤?
故其祀先王先公之诗,谓之《天作》,盖作者人也,而作之者实系乎天。
以谓人事诚修无俟乎天,则德如仲尼者,岂不足以有国,而穷为匹夫者乎?
所以推原所自不特言其本乎祖,而亦言其本乎天也。
天保》曰「于公先王」,此曰「祀先王先公」者,先先王而后先公亲亲之仁也;
先公而后先王,尊尊之义也。
仁义并行不过,其斯以为人道之至欤。
天作高山」至「子孙保之」/山之为物,崇高之势庇物而弗倾,亭育之功于物而弗竭,有国者之象也。
后稷封于邰,周之始封也。
虽以功德有国,其兴之者实自乎天,故曰:「天作高山」。
作者,业肇之称,作于前斯有以述于后。
后稷有邰以来更历夏、商衰微不振者盖数十世,所谓高山荒秽弗治矣。
太王之兴,乃有胥宇筑室之勤,左右疆理之功,诗人于是有瓜柞棫之况,故曰「太王荒之」,言太王实治其荒而肇基王迹也。
然其居于邠也,狄人数侵而不宁其居;
其迁于岐也,从者虽众而未免于扰。
文王作兴,以功则康,以业则求宁。
道被南国,如江汉方广
德冒西土,若日月照临
诗人于是山阜冈陵之况。
故曰「彼作矣,文王康之」,言周虽旧邦,其命维新,实有以安天下而成厥勋也。
虽然太王所以荒之,文王所以康之,夫何容心于其间哉,继天所为而已
「夷」之为言易也,易者天德也。
太王文王所以荒之、康之,亦曰天德而已矣。
与天合其德,则天岂容择之哉,故曰:「彼徂矣,岐有夷之行」。
所谓先天而天弗违也。
夫岐,太王之所徙,而文王之所治也
太王文王夷易之行,其所徙也,天徂而从之。
则为武王成王奚为哉?
继其志,述其事,以保其祀而已
故继之曰「子孙保之」,言自今以往,但当谨守而弗失,此所以为祀先王先公之诗也。
「《昊天有成命》,郊祀天地也」至「肆其靖之」/郊祀天地王者之事也。
成王文、武之后以致太平,故郊祀以报天地,必以昊天有成命者,以天为主故也。
昊天上天
祭天圆丘,以日至,而曰昊天者,取其降而与万物相见之意,则于是禋祀祀之,理无不飨故也。
祀天南郊圆丘,祀地于北郊方丘阴阳之位固不可易。
而此诗言「郊祀天地」而不分者,盖天地生万物相为始终,故兆之虽异位,而祀之不害其同诗也。
后世缘是合祭天地,失之矣。
昊天有成命二后之」者后者继体之称,为其继天而言也。
天之兴周,有曰大命宝命元命明命休命永命,皆胙周之显命也。
然或开之于其始,或佑之于其终。
若「成命」则正言所以成周之命也,故曰「二后受之」,而前之先公,后之子弗与也。
文王》言「文王受命作周」,《大明》言「复命武王」是已。
盖成者有始卒之辞,文王文德造始于前,武王武功续终于后,此其所配天地而为祭主也。
盖造始,天道也;
续终地道也。
仰天造始不倦,俯地而续终不怠,则夫配天地以成王事者,亦敢康乎哉
自朝至于中晷不遑暇食,以庶邦惟正之供,此文王不敢康也。
克相上帝,以卒伐功,胜商遏刘,以定天下,此武王不敢康也。
故曰:「成王不敢康,夙夜基命宥密」。
盖非王业之成不足以应天命之成,非二后有以基命不足以受天之成命故也。
成王大矣,而止言「不敢康」;
基命亦微矣,而止言「夙夜宥密」,何耶?
《书》曰:「弗虑胡获,弗为胡成」。
又曰:「无轻民事,惟难。
无安厥位,惟危」。
盖天下之事成矣俄坏,坏也俄成,在人为不为而已
故欲成王事在于不敢康也。
荀卿曰:「善日者王,善时者霸」。
《易》曰:「立人之道,曰仁与义」。
诚心行仁而夙夜不懈,则仁眇天下莫不归于仁;
诚心行义夙夜不懈,则义眇天下莫不理于义。
故欲基天命在于夙夜宥密也。
惟有以基之,则所谓成命」能受之矣。
且宥者宽而能有容,仁德也。
密者察而能有治,义德也。
仁义并行而会于有极王事其有不立乎?
《书》言文王之事,继之以「亦越武王不敢替厥义德,率惟谋,从容德,以并受丕丕基」,与此同意
虽然,命固基于此矣,而王者事业,或久或近,或广或狭,亦在缉熙之如何耳。
有以缉之,则泽流万世
不思所以缉之,则所谓功者亦或隳矣。
有以熙之,则光被四表
不思所以熙之,则所谓明者亦或熄矣。
二后所以单厥心于缉熙也。
单之为言尽也。
人之于事,尽其心而无二虑,则将何所不至哉。
二后为能单厥心于缉熙所以迄至于今,能靖天下也,故曰:「肆其靖之」。
「《我将》,祀文王明堂也」至「于时保之」/礼自外作,必缘人情,祖尊而远人者也,故以配天,而祀之于圆丘
近人而亲者也,故以配帝,而祀之于明堂
明堂王者之堂也。
方其朝觐,则以会诸侯周公诸侯明堂天子负斧而立是也
方其祭祀,则以享上帝宗祀文王明堂,以配上是也
由汉以来,诸儒执斯二事惑世,或以为祭祀之堂而不可以诸侯,或以为朝觐之堂而不可以上帝,其甚者以谓明堂辟雍地实同而名则异耳。
纷纷异同,莫适其正,殊不知明堂之制不若圆丘自然明堂之位虽不若国郊远人,而王者方其以人道交应物之帝,则虽即人所居而享之可也,况祖考之亲者乎?
我将我享,维羊维牛」,言致诚以备其物也。
仪式文王之典,日靖四方」,言尽心以合其道也。
若《书》言「社于新邑牛一,羊一,豕一」,则所以祀于明堂者,物其有不备,故于此先羊后牛,则以见至诚有加而无已也。
若《维清》言「维清缉熙文王之典」,而见于周官》者,以六典邦国之治,以轻典新国,以中典平国,以重典乱国岂非所谓仪式刑之典,以靖四方欤?
夫惟外尽其物,内尽其心,是以天右而享之也。
然尽其物,言其执祀之诚而已天右之宜未至也。
尽其心,言其所以享帝之道也,天右于是亦至焉。
故曰「伊嘏文王,既右飨之」,言天之于文王右飨之旧矣。
今也仪式刑之,则是文王合德者也,天右岂不至耶!
右飨既至矣,故自已往,但当夙夜畏天之威以保兹右飨休命而已,故曰:「我其夙夜畏天之威,于时保之」。
天难□命□□,故其威可畏也。
「《时迈》,巡守告祭柴望也」至「允王惟后」/天子适诸侯巡守巡守者,巡所守也。
诸侯各朝于方岳之下,为之协时正日同律度量衡,此古帝王所以不废时巡
然谓之「迈」者,言其行之远而不遽也。
时迈」则而东,而南,而西,而北,不疏以弛事,不数扰民,上以顺天之道,下以从人之欲而已
告祭者,告至之祭也。
若《书》所谓至于岱宗至于南岳至于西岳至于北岳,则必祭以告之也。
燔柴告祭昊天望秋告祭山川,故谓之「柴望」也。
时迈其邦,昊天其子之,实右序有周」者,周行不殆天道也。
出乎震,齐乎巽,相见乎离,以至役说战劳运行未尝少息,夫能体斯道以有为天下得不为天所子乎?
以其足以继天故也。
子之斯右之矣,右之斯序之矣,故曰:「实右序有周」。
右者,助其所为,若《召诰》言「天迪从子保」是已,所谓子之斯右之也。
序者,使之传序,若《文王言「文孙子本支百世」是已,所谓右之斯序之也。
薄言震之莫不震叠
怀柔百神,及河乔岳,允王维后」者王者所为与天合德足以得天如此,则其威政之所加,斯无妄举,孰敢不震动叠息效顺而图新者乎!
故曰:「薄言震之莫不震叠」。
巡守之际,有所谓削地绌爵,君流君讨之事,是以言也。
怀百神者,有以感其衷而使之无怨。
百神者,有以屈其力而使之受职
□河之善滥溢于地,岳之独峻极于天,其神为难怀柔,而言及之,则山川莫不宁可知矣。
王者上为天之子,下为民之君,□□□□□□于人也,有□震叠之于祖□□□怀柔之,则是□□□□□□传序之意,故曰「允王维后」也。
明昭有周」至「允王保之」/《书》曰:「今天其命哲」。
又曰:「惟天生聪明时乂」。
有道之世,其君之聪明睿智足以有临,岂徒人事之至哉,天实诱其衷也。
故曰:「明昭有周式序在位」。
明者昭之积,昭者明之散。
昭积则有以见大,大散则有以察微
天迪有周之君,既有以见大,又有以察微,则近而为公卿大夫,远而为邦师长,众而为百司庶府莫不秉德不回传序不绝所谓式序」也。
式序在位,则愚智处宜,贵贱履位仁贤不肖袭情矣。
天则右序,神则怀柔,君则明昭,臣则式序,夫然则安所用于兵革哉?
□求哲人,以与之共图于亿万斯年而已
故继之曰:「载戢干戈,载櫜弓矢
我求懿德,肆于时,允王保之」。
独言「肆于时」者,巡守中国之事也。
所以夷狄之道,则干戈不可戢,弓矢不可櫜,熊罴虎贲之士有时乎用,非徒懿德而已,此言之法也。
然皆巡守之诗,或言时迈,或言般者。
迈,远行也,孟子所谓游也。
般,乐也,孟子所谓豫也。
一游一豫,此周之先王所以诸侯度也。
时迈》,告至之诗也,故言「柴望」,以皇天后土为主
《般》,过而□之诗也,故言「祀四岳河海」,以名山大川为主,亦互相备也。
然《舜典》言:「五载巡守,群后四朝」。
周官》则言「六年五服一朝
六年,王乃时巡」者。
至周之时,官备而法详,官备则足以周知天下之故,法详则无所俟于改为
若舜□□□□此□五□□□□□□□□也。
「《执竞》,祀武王也」至「斤斤明」/文王徽懿恭服事商,则是虽有君人大德,而常怀翼翼小心非所执竞也。
武王不然以此之治,易彼之乱,以此之无衅,讨彼之有罪故所名山大川曰:「惟有道曾孙周王发,将有大正于商」。
武王执竞□□也。
行之日以兵忌东面而迎太岁,至汜而汎,至怀而坏,至共颈而山坠。
三日五灾,至必伐之,志不为之少异。
若此之类,可以见其能执竞而弗失矣。
惟其执竞而弗失,故威武之所加,则亦若孟子所谓仁者无敌」,《商颂所谓「莫我敢遏」,夫谁与之竞哉!
故曰:「执竞武王无竞维烈」。
文王柔德遵养明晦,故称其德之不显,言其德之盛也。
武王刚德卒此伐功,故称其烈之无竞,言其烈之盛也。
德之盛故祀之以《清庙》,烈之盛故祀之以《执竞》,无所而已矣。
不显上帝是皇」者,武王烈所执竞者,以其于天下有所成,有所康而已
大统于是乎集,大功于是乎定,是其成之显也。
民脱于涂炭之中,师行于衽席之上,是其康之显矣。
天道无亲常与善人
视听自民之聪明,其予夺视民之去就,以其有显烈,此上帝所以皇之也。
「自彼奄有四方斤斤明」者武王之烈为既盛矣,为□□□何为哉?
由其之道而已
由彼之道,则能奄四方而有之,斤斤其明而辨治之矣。
奄有者,覆入而无外之谓也。
「□□奄有四方」,则若《书》言「天子作民父母以为天下王」是已。
斤斧之析物,斤钓之权物,皆辨治□□□彼斤斤其/「以下漫漶莫辨。)钟鼓喤喤」至「福禄来反」/「钟鼓喤喤」,取其声之美,不嫌于不大也
而《那》言「奏鼓简简」,则取其声之大。
「磬莞将将」,取其声之大,不嫌于不细也。
而《那》言嘒嘒管声」,则取其声之细。
是何□□?
《那》之颂,其始美商之革,曰「奏鼓简简」者,以汤之业大而未备,故其乐亦大而未备,与《灵台》言「贲鼓维镛」同意,举其声之大以见其未备也。
其终美汤孙之能承其祖,曰「嘒嘒管声」者,以其能成祖之事业,广祖之声教,故其乐之如此,与《有瞽》言「箫管备举喤喤厥声」同意,举其声之细以见其既备也。
执竞》则异于是,□「钟鼓喤喤磬管将将」,继「自彼奄有四方之后,则成王之备□也,不嫌不大,故于钟鼓(下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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