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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州等地元祐元年六月二十八日 北宋 · 苏辙
 出处:全宋文卷二○五五、《栾城集》卷三九、《宋名臣奏议》卷一三九、《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八一、《历代名臣奏议》卷三三二、《右编》卷二三、《宋代蜀文辑存》卷二○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右,臣窃见先帝夏国内乱用兵攻讨,于熙河路增置兰州,于鄜延路增置安疆米脂等五寨。
议者讲求利害,久而不决
一曰兰州五寨所在崄远馈运不便,若竭力固守坐困中国
羌人得以养勇窥伺间隙
要之久远不得不弃。
而后弃,不如方今无事举而与之,犹足以国恩惠。
其二曰:此地西边要害朝廷用兵费财,仅而得之
聚兵积粟,为金汤之固。
兰州下临黄河,当西戎咽喉之地。
土多衍沃,略置堡障可以招募弓箭手,为耕战之备。
开拓以来平治径路,皆通行大兵
若举而弃之,熙河必有昼闭之警,所谓借寇兵,资盗粮,其势必为后患。
二议者,臣闻之久矣
然以背畔,虽屡有信使,而未修臣职。
未请侵地,则弃守之议朝廷无因自发
今闻遣使来贺登极,归未出境使者复至,讲和请地必在兹举。
庙堂议论已得详熟,而小臣忧国不能嘿已。
辄尝覈实其事,以为前件弃守之议,皆非妄言然而朝廷当决从一议。
欲决此议,当论时之可否,理之曲直,算之多寡
诚使三者得失见于前,则弃守之议,可以一言而决也。
何谓时之可否
方今皇帝陛下富于春秋,谅闇不言恭默思道
太皇太后陛下览政帘帏之中,举天下事属之辅相
当此之时,安靖则有馀,举动不足
利在绥抚不利征伐
今若固守不与西戎必至于争。
甲兵一起呼吸生变
缓急之际,何所咨决
陕西河东两路,比遭用兵之厄,民力困匮疮痍未复,一闻兵事无不狼顾
若使外患不解内变相因而起。
所谓时可弃而不可守,一也。
何谓理之曲直
西戎近岁朝廷本无大罪,虽梁氏废放其子,而夷狄外臣不须治以中国之法。
先朝必欲吊伐,但诛其罪人存立孤弱,则虽犬羊之群,犹将伏以听命
今乃割其土地作为城池,以自封殖
虽吾中国之人,犹知其为利不知其义也。
曲直之辨,不言可见
盖古之论兵者,以直为壮,以曲为老。
仁祖之世,元昊叛命连年入寇边臣失律败亡相继
然而四方士民裹粮奔命唯恐在后,虽捐骨中野不以为怨。
兵民竞劝边守卒固。
中国徐亦自定,无土崩之势。
何者
知曲在元昊,而用兵之祸,朝廷之所不得已也。
自出西讨,虽一胜一负,而计其所亡失未若康定宝元之多也。
然而边人愤怨天下咨嗟
土崩之忧,企足可待
何者
知曲在朝廷,非不得已之兵也。
今若固守侵地,惜而不与,负不直之谤,而使关右子弟肝脑涂地,臣恐边人自此怨叛之志。
所谓弃而不可守,二也。
何谓算之多寡
弃守之议,朝廷若举而行之,其势必有幸不幸
然臣今所论,于守则言其幸,于弃则言其不幸,以效利害之实。
今夫固守兰州,增筑堡寨招置土兵
方其未成,而西戎不顺求助北虏并出为寇。
屯戍日益飞挽不继贼兵乘胜,师丧国蹙。
兰州不守熙河危急,此守之不幸者也。
割弃兰州,专守熙河仓庾有素兵马有备,戎人怀惠,不复作过
此弃之幸者也。
二者臣皆不复言何者
利害不待言而决也。
若夫固守兰州,增筑堡寨招置土兵,且耕且战。
西戎怀怨,未能忘争,时出虏略胜负相半
耕者不安馈运难继,耗蠹中国,民不得休息
此守之幸者也。
割弃兰州,专守熙河
西戎兰州坚城,道熙河夷路我师不利,复以秦、凤为境,修完废垒,复置烽候
人力既劳,费亦不小,此守之不幸者也。
夫守之虽幸,然兵难一交仇怨不解屯兵馈粮无有休日
熙河因此物价翔贵
见今守而不战,岁费已三百馀万贯矣。
若不止,戍兵必倍,粮草衣赐,随亦增广
民力不支,则土崩之祸或不可测也。
弃之虽不幸,然所弃本界外无用之地。
秦、凤之间,兵民习熟,近而易守,转输所至,如枕席之上。
比之熙、难易十倍
有守边之劳,而无腹心之患,与平日无异也。
夫以守之幸,较弃之不幸利害如此而况未必幸,而弃未必不幸乎?
朝廷天地之量,赦其罪恶,归其侵疆,复其岁赐,通其和市
豺狼野心能不愧耻
纵使酋豪内怀不顺,而国恩深厚无以激怒其民。
臣料一二年间,其势必未能举动
万一不然,而使中国之士,知朝廷弃已得之地,含垢为民,西戎背恩,彼曲我直。
人怀此心,勇气自倍,以攻则取,以守则固。
天地且犹顺之而况于人乎?
故臣朝廷决计弃此,然后慎择名将,以守熙河
厚养属国多置弓箭手
于熙往还要路,为一大城,度二三千人,以塞其入寇之道。
秦、凤以来多置番休之兵,以为熙河缓急救应之备。
明敕将佐缮完守备,常若寇至。
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至,庶几可以无后患也。
臣自闻西使复来,谨采众议,以三事参较利害反覆详究,理无可疑
是以辄献狂言,惟陛下裁择幸甚
贴黄〕臣窃见二圣临御除去烦苛
天下之民想见太平之风,今西戎已有向化之渐。
朝廷靳惜兰州等处,坚守不与激令背畔,使边兵不解百费复兴,则自前苛政,缘将复用
太平之期不可复望,深痛惜
伏乞陛下二三大臣详议其事,以天下安危为念,勿争尺寸之利,以失大计,则社稷之幸也。
臣窃闻议者或谓若弃兰州,则熙河不可守;
熙河不守,则西蕃之马无由复至,而戎必为蜀道之梗。
臣谓此皆劫持朝廷欲必守兰州之说,而非国之至计也。
臣闻熙河属国彊族甚多朝廷养之极厚,必不愿西戎所有
帅臣能以恩信结之,统之以戍兵,贴之以弓箭手,又于熙要路控以坚城,恐西戎未易窥伺,而西蕃之马何遽至乎
至于蜀道之虞,自非秦、凤、阶、成等处荡然城池兵马之备,则西戎岂敢为此计?
臣谓此说亦空言而已
臣又闻说者谓韩缜昔与北朝商量河东地界,举七百里之地以畀之。
近者台谏以此由此罢相
今朝廷议欲以兰州等处复与西戎无敢主其议者。
臣谓兰州等处与河东地不可同日而语
河东地界,国之要地祖宗相传谁敢失坠
举而与人,非臣子之义。
至于兰州等处本西戎旧地得之有费无益
先帝讨其罪而取之?
陛下赦其罪而归之,理无不可不得河东地为比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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