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事咨目上中书 北宋 · 张方平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乐全集》卷二一
一、寇每犯边,辄擒戮大将。议者以为诸将各有亲随军队。旧事,凡丧主帅,自有军法。近事此令不行,故将帅接战,左右逃溃,无以禁制。在愚观之,此是军中政令,招讨经略司所当处置。昨好水之败,任福等皆没,士卒散亡既多,故韩琦奏请招集,朝议从之。请既无状,从亦非宜。从则废法自于朝廷,而收恩归乎帅府;不从耶,或以致不虞,则帅府得以为辞,而朝廷任其怨。盖军中闻帅府之令矣,忽有朝命特旨,三军必怀疑惧,若遇寇之际,进有败形,退无生路,势不委将降贼,更恐倒戈内向。夫将在军,君命有所不受,临机制宜,间不容发,岂有奏请往复数千里待命者哉!谓宜特遣使者,或明降诏书,责问其情,申戒于后。此亦章朝廷防微之旨,折臣下图全之计者也。
一、贼连岁入泾原,渐引而深,杀掠老幼,驱拥畜产,焚荡舍屋,民不得耕穫树艺,缘边篱落,索然一空。自镇戎军、原、渭等州,城垣之外,南亩萧条矣,势且与保安、延州相类。此后供输转给,公私益当大困。汉法谪刑徙实边,唐制徙罪人塞下,今若令流已上罪,铸钱、造印及诸为盗抵罪,结群冒贩禁利十人已上,明知贼情而过致资给、匿藏受分,如此等罪,但为良民害情理蠹恶者,悉徙其本身一房于边,随口赋田,令自给食。然后为什伍之法,使相保察,别为条目付边臣,以重法绳之,所冀稍耕塞上空虚之地。
一、四路分守其根本,当在长安。比来长安守备不设,而骑寇每入渐深,向使贼出上策,乘胜豕突,固可饮马于渭水矣。谓宜置兵蒲、雍之间,以重臣镇永兴,而委以应接诸路,候知贼有点集,路所由入事宜,审的即量众寡部发应援,贼退则引还本屯。不惟壮根本之地,遏奔冲之势,又足以安关中之人心,免边城之输挽。
一、贼每入寇,常以羸形诱我师,将吏贪愚,相蹑而入其伏中以败。贼用此一策,三覆王师。即如昨三川之事,若怀敏拥重兵依险要之地,坚壁而勿与战,令诸塞栅严备以守,即贼遂敢引兵深入,顿于坚城之下,攻则势不能克,留则无粮道可恃,退而有重兵乘其后,此岂与我持久之势哉!以是揣之,必未敢越怀敏而趋渭州也。故贼惟利速战,多方诡计,务以致我也。况我屡北之众,气索势衰,贼骤胜而不骄,法令明而众整,愚常以为此贼虽无大志远略,其实良将也。以任福、葛怀敏等抗之,殆未可与之决胜负于一旦矣。今制贼之术,莫如勿与之战,但能全师严守,贼必不敢深入。若轻有越轶,而我以逸击劳,以轻锐邀重赍,据要害以制胜,庶几乎其有功也。
一、窃思前后所以覆军杀将,张贼气,丧国威,使边事至此,未有劳还之期者,其大失在于主将不亲临行阵。传曰:「国之大事,在祀与戎」。惟祀与戎,君所当亲之,所以为重也。自古行师,何尝有主将不至营阵者?三代、春秋时,国君无不在战阵,秦、汉、三国至于唐,其间书生儒士如诸葛亮、杜预、娄师德、狄仁杰、郭元振等不可胜举,凡曰将者,未有不在行阵者也。不能亲执干戈以斗者有之矣,至于胡床羽扇从容于军中可也。主将在行阵则法令专,赏罚明,士气奋,机便得;不在行阵,事皆反此。自贼犯边境,凡大举入寇,羌酋未尝不亲至也。今诸帅授命朝廷,辄许之以不临戎行。去年任福等败,至今天下归咎韩琦。即如昨者三川之事,虽非王沿督责,使趋死地,盖怀敏等势不得不战,王沿悉一路之兵付之怀敏,而自留渭州空城之中。脱若贼越三川而趋渭州,怀敏守便宜不出,渭州被围而急,则王沿将何以处怀敏?虽朝廷固以为纵敌也。怀敏虽拥重师,而王沿乃其统帅,节制所禀,故曰怀敏势不得不战。在愚观之,主将不亲临行阵,师出必无功,不惟无功,且必败大事。切在朝廷审议之。
一、今遣王尧臣西路安抚,不惟吊恤死伤,完补败亡,凡军中利害之宜,朝廷所欲计置更改之事,四路或有异同之意,因其行可悉条录,令与诸将图议。凡士马那移,财粮器械有馀不足,令通计议,以闻朝廷,则此后处置指挥庶精悉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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