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菊 北宋 · 苏元老
五言律诗 押阳韵
寂寞东篱下,凝烟簇簇芳。
无人赏幽艳,有蝶恋清香。
不伴茱萸饮,空教蟋蟀藏。
重阳虽已过,来岁可能忘。
赠抚琴刘伯华(一作蔡沈诗。题作《赠琴士刘伯华》) 北宋 · 苏元老
五言律诗 押庚韵
公子方年少,丝桐长有名。
曲虽仍旧谱,指要发新声。
涧落泉初响,风清月正明。
起予千古意,恻怅不胜情。
怀安官舍病起九日作 北宋 · 苏元老
七言律诗 押寒韵
篱菊今年拆最繁,绕丛新折上雕盘。
病知佳节霜风冷,喜对高堂骨肉欢。
久废笑歌慵饮酒,只闻儿女劝加餐。
如何猛下藜床去,又逐鸳鸿振羽翰。
重阳述怀 北宋 · 苏元老
七言律诗 押庚韵
屋前寒雀作饥声,老大都因节物惊。
九日纵弃经夕饮(原作欢,据四库本改),百年能病几番酲(原作醒,据四库本改)。
白衣于我似无旧,黄菊对人偏有情。
醉里高歌开口笑,世间名利一毫轻(以上宋蒲积中《古今岁时杂咏》(明抄九册本)卷三六)。
按:三诗题署四库本作苏易简(《全宋诗》册二卷七四已作存目处理),清道光抄本作陈师道(查《后山集》无);明抄六册、十册本及两种清抄本前二首同九册本,后一首作广平先生(广平先生一为游酢,有《荐山文集》《荆斋诗集》;一为舒璘,有《舒文靖集》《舒文靖公类稿》,经查均无)。故据九册本定为苏元老。
赠棋士兼相(一作蔡沈诗) 北宋 · 苏元老
押词韵第四部
嵯峨远游冠,过我田里居。
手谈达要妙,心计有卷舒。
把握杀活机,操持开阖枢。
总总如乱兵,纷纷若奔车。
观者皆怵惕,敌人更揶揄。
一著起疲废,万口惊喧呼。
巧思自神授,智慧非常拘。
又闻风鉴精,许与且不渝。
群公赠诗文,称述良非虚。
自昔少兼能,今挟二术俱。
奕秋与许负,异世同一躯。
惜哉惟艺名,问学当何如(以上清陆心源《宋诗纪事补遗》卷三二引《截江网》)。
按:遍查,《群书会元截江网》,未见此二诗,姑转引俟考。
代上何龙图书 北宋 · 苏元老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二二、《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八七、《宋代蜀文辑存》卷三五
太史公有言:「闾巷之人,欲砥行立名,非附青云之士,恶能施于后世哉」!切深叹息,以为知言。何者?士之生世,其大略有三:上焉者内重而外轻,己贵而物贱,视举世之誉己也若毁,而其毁己也若誉,此豪杰之士,高世之人,孟轲、庄周之所为也。中焉者行义语言,政事文学,各能其一,以售于时,此有才之士,抚世之人,由、求、游、夏之所为也。下焉者闻见疏芜,器局卑陋,闇机会,远事情,龃龉自持,无善状显过可以黜陟,此无能之士,庸妄之人,石庆、卫绾之所为也。上焉者无求于世,而世以名归之;下焉者得位无所施,而取之者无所用;惟中焉者,非王公大人为之荐宠,则或没世而名不称,此太史公之论所为发也。呜呼!王公大人之取士,无求于世者,既未易取;而取之无所用者,又不足取。然则所谓中焉者,其可恝然无意于其间乎?某之不肖,固不敢有意于上焉者,至于中焉者,亦未敢自谓能尔也。然自少年出仕,以至于老,偶脱罪戾。乃者备官天府,囹圄屡空,荐被天恩,五迁禄秩。虽因人成事,无足多言,而冒昧上恩,每思自奋,尚庶几王公大人之取之,使得效尺寸,以报于上,此则衰老不自量之志也。某之待罪支郡,而受察于节下之日久矣,计其疏谬之声,闻于左右者之听亦多矣。然而执事终无意督遏,每容而恕之,岂其恕之于始,而不录之于终哉?今者切闻执事被诏归朝,明良之契,如水于石,光登近密。维此其时,而某也一朝失所据依,虽喜贤者之将得位,而惧不得出于门下,此太史公之论所以有献于前也。夫闾巷之人,犹知自附青云之士,况某之有位于朝者哉?区区鄙志,不能但已,惟执事幸察而去取之。
上成都提学书 北宋 · 苏元老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二二、《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九一、《宋代蜀文辑存》卷三五
元老闻古者天子诸侯,自国至于郊,莫不立学而讲道义其中,凡为天下国家之道皆出于是,德行考于是,贤能兴于是,教化行于是,风俗成于是。下而至于射、乡饮酒、养老、劳农,与夫受成、献馘、讯囚之事,亦莫不本于是。三代而上,道德一而风俗同,教化行而民德厚,政事治而礼乐法度无不彰著,四夷六狄无不宾顺,盖由此也。世衰道微,学校废阙,为之君、为之臣者,不知养人以善,顾区区颠沛于末流。平居从事,惟狱讼期会,刀笔箱箧,是讲是习,是究是急,是以为治。至于学校,则荒弃而不之省。又其甚者,燔经杀士,以自危害。其他一时君臣扫除,先王之遗迹无复在者,而独学校焉仅存。岂世虽恶学,而理义之在人心者终不可忘邪?恭惟国家庠序之教,放乎四海,考其所自,盖行于庆历,盛于熙宁、元丰,而尤备善于今日。教养之道、作成之方,视三代无不及而有加。又命士大夫之道德纯备,足以师表当世者临按诸道,其权与位,在部使者之右,古之道也。窃惟执事器博而识高,学醇而守正,风节厉而行义修,诚所谓道德纯备、足以师表当世者。今兹被上宠付,按学西南,属部之吏,莫不愿羞所有以卜左右非常之知。而元老也,又幸得借官泮林,受察于节下,其视他人,固当厚自衒鬻。然区区鄙意,顾不在此,深惟古者致治之原,实由学校。凡上所以宠付执事之意,不但选言考艺,升进多士,至于道德之一,教化之行,政事之治,繄执事是赖。而执事亦将以为舍我无任此者。元老是敢辄陈古人立学之本意与所望乎左右者以献,伏惟执事取其意,略其愚,而幸察之。
上张朝议书 北宋 · 苏元老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二二、《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九九
元老闻立天下之能事,而成天下之大功者,天下之奇才也。天下固有奇才,而徘徊卑位,闭郁而不得施者矣,未有小才能任天下之重而不败者也。今夫仁与义可以勉而为,术与业可以学而至,至于才,则各有高庳、小大,终其身而不可移。譬之木曲直脩短,各随其所以受于天者以致其用,彼用者亦因之耳。嗟夫!天下有奇才,委之以重任而不忧,处之以至难而不乱,纳之于至繁之地而不自以为劳,彼其所以受之于天者甚厚,而其所以设施者甚大也。若是者求之稠人广众中,拔百而得一。其下有小才者,或晓达吏方,或通明世务,或能办簿书狱讼,或善计财贿有亡,然工于此者,或拙于彼也,若是者求之稠人广众之中,拔十而得五。又其下有不才者,乖人情,昧物理,败成事,暗目前,试之百官有司之事,无一而可,若是者拔十而得十矣。夫不才者既每出辄败事,不足取,而小才虽时有可用,或未知为国之大方,则夫尤可取以属任事功而无疑者,其惟奇才乎!伏惟执事器博而识高,学醇而守正,风节厉而行治纯,盖可以与于奇才矣。元老非敢为佞以求悦于左右,姑以所见闻而睹之,则诚有不可欺者焉。何则?士之为小官者,莫不务为曲折苛礼以取悦于大吏。当公事有所建白,则进唯而退唯,惟大吏之听,况敢辨可否曲直乎?吏之为开封掾属者,莫不上惮其尹之责,而下掣肘于胥吏之奸乎?居往往受教于尹,而事不得出诸己,委其事于胥吏而听其所为,犹惧不免焉。执事自为小官,则已能争可否曲直于大吏之前,而趋于是。其为开封属也,措置精敏,甚闲而不乱,上不为尹之所屈,下不为胥吏之所欺,而外不疲于听察之间。自下车至今未踰月,而政声翕然,几可以报于上,此其才诚有以大过人者。夫仕而至二千石,亦可以少行其志耳,而执事处之则为未尽其才,盖惟立天下之能事,成天下之大功,然后足以宜之。何者?吾才不止于此而已也。元老不佞,天资朴拙,无所可用,如前所谓不才者。然独好求天下之奇才而自附之。今也执事出牧此邦,而元老也奉以属吏,日趋走于下风,切自以为得所归矣。夫才之高庳,事之大小,既不可以勉而为、学而至,而元老犹有求于执事,何哉?孟子曰:「才也养不才」。盖奇才者,正不才者之所恃以为养也。是以不自知其不肖,愿有谒于左右,惟执事与孟子无异意,观其才之可养与否也而进退之。
与成都帅周焘议平蛮书 北宋 · 苏元老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二二
此蛮跳梁山谷间,伺间窃发。彼之所长,我之所短,惟施、黔两州兵可与为敌。若檄数千人,使倍道往赴,贤于官军十万也。其次以为夔、陕兵大集,先以夔兵诱其前,陕兵从其后,不十日,贼必破。彼降而我受焉,则威怀之道得。今不讨贼,既招而还,必复叛,不免重用兵矣。
按:《宋史》卷三三九《苏辙传》附《苏元老传》。又见《蜀中人物记》卷六,《宋代蜀文辑存》卷三五。
与成都帅周焘再议平蛮书 北宋 · 苏元老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二二
茂有两道,正道自湿山趋长平,绝岭而上,其路险以高;间道自青崖关趋刁溪,循江而行,其路夷以径。当使正兵阵湿山,而阴出奇兵捣刁溪,与石泉并力合攻,贼腹背受敌,擒之必矣。
按:《宋史》卷三三九《苏辙传》附《苏元老传》。
送何泗州序 北宋 · 苏元老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二二、《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一七○
元老少时读史循吏传,以奉职循理,自中人能之,宜其叙列猥多。而司马氏《史记》、班氏《汉史》所纪,止五六人,范晔而下,至庞杂也,然犹率不过十数人。意其是非取舍,时有遗漏,不概见而尽出之。及游京师六七年,往来周、秦、楚、郑之间,所见若闻公卿大夫士至多,可喜者不少,然求其追配龚、黄,温然以循吏称者,盖未之见。则遂以为古循吏实少,而史所传可信不妄,今之世其无是决也。未几,有以英州何公大夫《石桥》诗相示者,元老惊焉,问其庐,明日见之。望其貌,肃而温;听其言,质而有理;观其意,宽厚而爱人。退而察其为人,忠信岂弟,外内惟一,无不可爱,知其为长者也。已而闻之大夫之刺廉与英,皆视民如子,所至有能声,治行尝为天下第一,则为之叹曰:「吾求循吏于世久矣,乃今始得之」。由是复疑古循吏未必少,而史所传未必信,自悔以浅量当世士大夫也。其后大夫移刺眉州,而元老为之民。大夫之为眉州也,如元老所闻于廉与英,且又元老之所亲见,则信乎其为循吏矣。然元老尝从里人之后,见于左右,得日闻其所未闻,则大夫之贤,又似夫不止为循吏,盖毅然端亮之士也。自元老之识大夫,于今又五年,而所得循吏无加于其初,史之所传,姑又信之,则大夫之贤益可贵。故元老尝谓使凡与上共理者皆克如大夫,则天下无不治。然而如大夫者不易得也,则又谓大夫宜在朝廷,使天下被其泽,不宜困于一州,使不博而偏。故于其去眉州而来京师也,以为当留于朝廷,然且不敢必者,毅然端亮,宜未易遇合也。已而果出为泗州。夫水一也,上者为云雨,下者为陂泽,云雨之所施者远,而陂泽近,然而水岂有择于上下哉?大丈夫不为公卿,则必为刺史,有民有社,亦足以发其志。大夫之志,有以自乐,而元老犹云云不已者,非私于其所厚也。闵循吏之不得见,叹里之长老不借留之,惜其不遂立于朝廷,而使泗人独受其赐也。故言。
送成都帅席晋仲序 北宋 · 苏元老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二二、《成都文类》卷二二、《宋代蜀文辑存》卷三五
元老闻之《诗》曰:「人亦有言,柔则茹之,刚则吐之。维仲山甫,柔亦不茹,刚亦不吐,不侮矜寡,不畏彊禦」。孔子曰:「政宽则民慢,慢则纠之以猛;猛则民残,残则施之以宽。宽以济猛,猛以济宽,政是以和」。夫《诗》之所贵夫柔者,非贵夫柔也,贵夫不侮矜寡也;所贵夫刚者,非贵夫刚也,贵夫不畏彊禦也。孔子之所贵夫宽者,非贵夫宽也,贵夫宽以济猛也;所贵夫猛者,非贵夫猛也,贵夫猛以济宽也。于此有人,病寒而我下之,病热而我补之,则人皆以为贱医矣。夫良医岂有他哉?能反贱医之所为而已。惟君子小人之用刚、柔、宽、猛也亦然。故夫用刚于矜寡,谓之虐;用柔于彊禦,谓之弱;用猛于民残,谓之薄;用宽于民慢,谓之削:凡此皆小人之所为也。夫君子亦岂有它哉?能反小人之所为,如《诗》、孔子之所云而已。寒、热、补、下,设之当为良医,否则为贱医;刚、柔、宽、猛,设之当为君子,否则为小人,其必然审矣。崇宁中,诏以今显谟阁直学士席公为御史中丞。先时,言事者率常毛举小吏之过差以藉口,以塞责;至于大吏,虽奸状显著,死不敢一言。众谓公来必循其迹。公至,则阔略细故,取权倖之尤有气势而多者击之,章既上,率与之偕罢,众由是咸知公之刚。大观中,诏以公出镇成都。成都之俗,吏猾而民奢,遇利则訹而为奸,值害则逸而为盗。地险以远,故常除用重人,既贵且富,恬其故习,莫肯训正。众谓公来必因其俗。公至,则按吏若民之尤无良者,草刈而禽狝之,一道大震,众由是咸知公之猛。政和中,诏又以公再镇成都。成都之人仰公威德,前期相戒,莫敢犯令,其奸宄闻风而奔遁。众谓公来必仍其旧。公至,则大霁威严,父诏而母鞠之,遂以无事,众由是咸知公之宽。方公之为御史也,人以为柔,而不知其出于刚;知其出于刚者,而不知其犹柔也。其镇成都也,人以为宽,而不知其出于猛;知其出于猛,而不知其犹宽也。其再镇也,人以为猛,而不知其出于宽;知其出于宽,而不知其犹猛也。刚、柔、宽、猛,公岂有心为之哉?人自异观耳!盖公之为中丞也,可谓不侮矜寡、不畏彊禦矣;其镇成都也,可谓猛以济宽矣;其再镇也,可谓宽以济猛也。不侮矜寡,不畏彊禦,猛以济宽,宽以济猛,可谓君子矣。元老为诸生太学也,虽未获事公,而闻公之烈,固已忻而慕之矣。元老为教授汉州也,公适出镇,始获事焉。其再为教授,公亦再镇,又获事焉。凡望风十稔,为门下士五年,蒙道德之末光,而听闻教诲之绪论,既久既熟,不可谓不知公者也。其闳大深密者,未敢以臆断也。至于措诸事业,适刚、柔、宽、猛之宜,不知与古之君子何以异也!今朝廷方行中和之政以幸天下,而公以召归,其遂相天子矣。且公之在御史也,职可以言之矣,而未可行之也;今在蜀也,职可以行之一方矣,而未可以行之天下也。夫言之与行之,其势孰便?行之一方与行之天下,其利孰博?中和之道行之天下,势便而利博,其在斯时欤!凡居门下者,皆可进贺也,况如元老之辱知最厚者哉!昔龚渤海政成,天子使使者召之,议曹王生愿从,功曹以其嗜酒亡节度,难之。渤海不忍逆,从至京师。将对之日,王生有所白,而渤海听之。既至前,对如王生,天子大说。今公之贤,何止渤海?而元老之亡状,岂敢自附于王生?然辱公之知之厚,义当从公以往。适会遇病,不能东,傥又默默无半辞以别,则非公所以视遇元老之意。故于公之行,独赞公之已事,愿力行之而已,天下有不大治者哉!
长松长老显禅师语录序 北宋 · 苏元老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二二、《蜀中广记》卷九五、《宋代蜀文辑存》卷三五
顷岁吾蜀佛教,惟讲席律坛之为尚,盖人自以为无等等法矣,而未始知有祖道之高。晚得真觉胜禅师自黄檗归,阐化于成都昭觉寺。初会《易》之广大变动、周流六虚者,又圆道之微妙混成、先天地生者,遂言曰:「吾之法,函盖乾坤不为大,消殒虚空不为难,当体见成,随用立具」。于时西南缁素之士骤闻之,率多听荧,瞪瞢不入,久之各怃然为间,曰:「异哉,此故吾家物也!胡历劫遗之,乃今获之」?莫不失喜落涕,恨遭遇之晚。胜禅师既殁,绍禅师继之,其法犹胜禅师也,而化度之众加多焉。绍禅师既没,显禅师继之,其法犹绍禅师也,而缘合之法加盛焉。前住长松,今住保福,其皈依之侣未可计,而济拔之功未有艾也。时会下高弟有法安者,尽能记禅师两地为人言句,录而刊之,离为二通。其保福之语,则平等居士已为冠篇矣;而长松之录,猥委元老承之。呜呼!释迦别传,迦叶亲授,西天祖师之所护念,中华耆宿之所承袭,邈哉遐矣,不图今日及吾身亲见之。然以吾观于禅师,微言奥句,关键幽密,假令尽合天下禅眼微睇窥之,吾知其不得髣髴,直羞涩匍匐归耳。顾某何敢妄谈,聊举其觕,以晓吾党新发意者,蕲与之交臂作舞,同趣师门云。
汉州学上舍题名记 北宋 · 苏元老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二二、《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一二八
为国莫大乎建学,建学莫大乎养士而用之。古者于家有塾,于党有庠,于遂有序,于国有学。学之养士,于少有离经辨志,于长有知类通达,于德有知、仁、圣、义、忠、和,于行有孝友、睦姻、任恤,于艺有礼、乐、射、御、书、数,于劝有选士、俊士、造士、进士之荣,于惩有移之、屏之、僰之、寄之之辱,故士皆服驯其教,脩明其道义,而成就其才能。于家有孝弟之仁,于乡党有忠信之行,于辞受取舍有廉愧之节,于出处去就有进退之义,于施生祸福有介特之操,于为天下国家有教治鼓舞动化之术。而上之取而用之也,亦各视其才而等级之。故于始有贤能之书,于中有辨论之政,于其终也,于可以为士与卿大夫者,有庸之之法,于可以为卿大夫而有馀者,虽天子犹北面而宾师之,于是有承之之礼。如是而学之道成,夫二帝三王之所以治,其要盖在乎此。使其后嗣苟有所持,循而不至于大坏,则犹可以更百世而不乱。惜其不知出此,而学校废,故遂以亡。及秦变古,燔经杀士,既足以自毙,而馀波犹及乎后世,故庠序之教,历千载而莫之复。学虽有存者,不以教士,虽有可教者,亦不于学而取之。夫有学而不以教,不以取士,犹无学也。本朝自庆历、熙宁、绍圣以来,数垂意于学矣。崇宁元年,今天子实始考古,诏推神考之教法,颁之天下,凡所谓养士取才,悉归诸学。学者教有师,习有友,食有廪饩,书考有行艺。由行艺而贡有爵禄,非此族也不名为士。凛凛乎二帝三王之举矣。而士亦感厉自奋,故得爵禄者视科举为多。以广汉推之,天下可知也。始,广汉之士由科举而进者,率三岁而得二人,甚者亦不过四、三人。今年春,得论定之士八人,而科举不与焉,可谓盛矣。凡学之士,莫不侈上之赐,而乐乡党得人之多。于是悉取自兴学以来所谓得爵禄者,次第其名氏,而来请文以记之。呜呼!上之所以待乎士者至矣,其学政既侔乎古矣,士而不以古人自处,其亦可以为士乎?吾党之仕者若处者勉之,视唐虞三代之士毋愧焉,其可也。故余为道古今之学政与古之为士者,使刻石风示之,其有激也夫!其亦职之所当告也夫!政和二年十一月癸未晦,文林郎、充州学教授苏元老记。
龙门洞记 北宋 · 苏元老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二二、雍正《陕西通志》卷九一、《舆地纪胜》卷一九一、《方舆胜览》卷六八、康熙《汉南郡志》卷一八、《古今图书集成》职方典卷五三四、光绪《宁羌州志》卷五、《宋代蜀文辑存》卷九六
自蜀至京行四千馀里,几半天下,山水之可喜者莫如利、三泉、兴。自利至兴行五百里,几半蜀道,岩洞之可喜者莫如龙洞。自三泉西行大道,不能二里,又自大道南行支径,不能百步,山舒水涌无他异,少焉,突有若观阙者当其前,迫而视之,则洞也。其深七十三步,广半之。其两旁石壁之嵌空突怒者,若耳、目、鼻、口、鳞甲、跟跗甚具。其下皆石为底,水文其上,若铺筦簟,石堕其间,若设俎豆。其两岩皆瘦木翠蔓,附石而生,葳蕤下覆,若缀缨络。木蔓之间,布水十道,后先交映,若垂冕旒。水落石底,其势跳泻,与石相斗,若溅霜雪;其声锵呜,与洞相应,若响琴筑。寒峭邃幽,殆非人境。予不能尽名其状,盖造物者专为是瑰诡以耸世俗,天地间一尤物。循洞南升,石断而山分,弃奇为平,有土田甚沃,有竹箭、桧、柏、松、楠,杂他卉木甚茂,野人或居焉,若世所谓桃花源者。少西而升,不能百步,泉涌地中,清泠滑甘。委蛇东下,及洞之额而落,向之为布水者此也。洞不知本所出,相传以为往有蛰龙腾去,擘岩掀麓而为此也,故以云。淳化中,县令钱侯泳始开为游晏之所。水自洞出。北合嘉陵大江,深不可涉。桥于洞北,阁于洞下,馆于洞东,又桥于洞南,亭榭台圃于洞西,以便游者。又南而升,能三里,路益险,山水益秀,复得洞焉。若重檐夏屋,深不可穷,有石床甚古。水出洞中,既冽且清,然以道恶,故绝无游人。岁大旱,取湫水辄应,疑龙之所家,以前洞为门闾,而此其堂奥也。予蜀人,去乡里,生长道路,往来京蜀,凡十数过,过未尝不游,游未尝不饮酒赋诗而去。洞中水石草木,皆若旧识,虽使予自有而赏之,不若是数也。予同年友李侯山父为令于此,予弟蒙父又为尉于此,书来告曰:「愿有记也」。予闻之,山水之无知也,以人为荣辱。故岘山虽卑,以叔子而显;冉溪虽秀,以子厚而愚。今兹洞之奇冠天下,非得奇文,无以称之。且文人之过其下者相蹑也,而独以属愚,何哉?嗟夫!灵壁之石,天下奇玩也,盖仅有岩穴处耳,徒以其近于中都,故取重当世,甚至一拳之微,价累千金,而弥不可得,其亦巧于效技也。今此洞岂特百倍于灵壁?惟苍然独秀于远方,不效技于王公贵人之前,而独为田夫渔父之所简贱,高人逸士之所耽玩。盖其拙有类予者,而予又与洞旧识,则虽辱之以予文可也。予之拙滋甚,终若洞之不可变迁,当归老于故山,过洞而留,益饮酒赋诗,将水石草木一一而辱之,不知山灵尚许之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