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一首(为王纲作) 其二 宋 · 范宗尹
五言律诗 押元韵
晓出城东路,寻僧聊避喧。
宿云开岭岫,晚稻没川原。
村暗桑枝合,林红柿子繁。
日斜僮仆困,共喜到山门。
其三
五言律诗 押东韵
古寺山环合,崎岖路仅通。
一庵寒闭户,群木夜号风。
幽胜穷探尽,尘劳洗涤空。
兹游恐不再,聊记小诗中(宋陈耆卿《嘉定赤城志》卷二七)。
题石桥 宋 · 范宗尹
七言律诗 押文韵
古木森森白昼昏,瀑泉飞处两山分。
石梁跨谷欣初睹,茗碗浮花信旧闻。
行古向来悲一跌,洁身此去欲三薰。
至人傥有矜怜意,便与提携出世纷(宋林表民《天台别集续编》卷二)。
游大有空明洞 宋 · 范宗尹
七言绝句 押寒韵
暂到山中礼法坛,空明云气逼面寒。
当年孤鹤是何处,遥想天风坠羽翰(元陈世隆《宋诗拾遗》卷一五)。
诗一首(为王纲作) 其一 宋 · 范宗尹
押词韵第十五部
丈人古君子,清德肖冰玉。
仕宦三十载,一饱犹仰禄。
驱车向金阙,此行何太速。
家山岂不恋,陶令瓶无粟(宋王十朋《梅溪后集》卷二九《赠少保王公墓志》)。
题雁荡山 宋 · 范宗尹
一径入幽谷,随山几萦盘。
云树深蓊蔚,石溪响潺湲。
我来春色晚,山花亦何繁。
好鸟不知名,向人自关关。
遗我发兴新,探讨忘疲艰。
龙湫信奇绝,飞泉落云间。
快泻万斛珠,溅沫霜雪寒。
尊者所经行,草木不可芟。
敢将尘土足,濯此清泠湾。
晚投野僧家,山作碧玉环。
高堂极虚明,可寄须臾闲。
此行端为山,山穷我当还。
明朝驱车去,依然随尘寰。
胜处未易忘,神游清夜阑(明佚名永乐《乐清县志》卷二)。
乞革欺罔之风劄子 宋 · 范宗尹
出处:全宋文卷四二五一、《宋名臣奏议》卷二四、《靖康要录》卷四、《名臣言行录》别集卷二、《右编》卷一八、《历代名臣奏议》卷一八二
臣窃谓方今天下之事,可革者甚众,而欺罔之风,革之尤不可缓。夫鹿之与马相去远矣,然高谓鹿为马,而二世惑焉者,盖以天下而欺一人故也。以天下而欺一人,其祸可胜言哉!臣观国家自崇宁以来,上自宰辅大臣,下至州县贱吏,莫不以欺罔相高。是以财用匮竭,生灵愁痛,灾异数见,盗贼群起,而道君不知也。前日之祸,职此之由。今陛下缵绍之初,国步艰难之际,正当明四目、达四聪之时,而臣下尚有肆为欺罔者。使此风复炽,则天下之祸,将有甚于前日者矣。愿明诏台谏,自陛下即位以来,中外之臣有曾为欺罔者,事无巨细,已败未败,悉仰检举弹奏以闻。然后声其罪于天下,而重加诛责,使天下晓然知欺罔不可复为,则陛下深仁厚泽,得以究矣。取进止。
论天意未回当隐忍顺受奏 宋 · 范宗尹
出处:全宋文卷四二五一、《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二四
金人为国大患,战之不能胜,禦之不能却,固已敝矣。两河陷没,陛下驻跸维扬,敌骑遽至,仅能匹马渡江;至钱塘未阅月,而苗、刘之变生于肘腋。此皆祸之大者,其小者不可悉数。大抵所为皆不成,所向皆不利,岂徒人谋乖剌,实由天意之未回也。苟不能隐忍顺受,以纾目前之急,深恐天意之不测,别致非常之祸,此臣所以日夜寒心也。设若敌骑深入,当以控扼之事责之将相,陛下姑引而避之。言至于此,可谓无策,然譬人之大病垂绝,投之善药,但得不死,徐议补治。陛下诚能侧身修行以享天心,发政施仁以从民欲,选将练卒,缮甲储粮,数年之后,以弱为强,孰曰不可?则今日之无策,乃为异时之长策也。
乞稍复藩镇之制奏 宋 · 范宗尹
出处:全宋文卷四二五一、《中兴小纪》卷八、《名臣言行录》别集卷二、《皇朝中兴遗史》卷二、《宋史》卷三六二《范宗尹传》
昔太祖受禅,与赵普合谋收藩镇之权,天下晏然无事一百五十馀年,可谓良法。比年国难如此,四方帅守皆束手环视,莫知所出,盖军力单寡,不可以有为,此法之敝也。今日救敝之道,当稍复藩镇之制。况诸郡为盗所据者凡十数州,藩镇之势,骎骎已成,朝廷虽不为,人亦自为之矣。曷若朝廷为之,使恩有所归也?今亦不尽行之天下,且裂河南、江北数十州为之,少与之地而专付以权,择人久任,以屏王室,实今日之当务也。
乞置安抚使于池州奏 宋 · 范宗尹
出处:全宋文卷四二五一、《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三三
建康本帅治,缘近镇江而去江州千四百里,独池在其閒。若置帅于此,则沿江道里甚均,三帅相去各七百里。
请复权侍郎奏 宋 · 范宗尹
出处:全宋文卷四二五一、《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三三
自崇宁罢权侍郎之后,庶官进用,有不可任以给舍者,则正除侍郎,超躐太甚。请复旧制,以待资浅新进之人。
分镇事宜画一劄子 宋 · 范宗尹
出处:全宋文卷四二五一、《三朝北盟会编》卷一四○、《宋会要辑稿》职官四二之七四(第四册第三二七一页)、《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三五
臣等恭依圣旨,就都堂聚议分镇事宜,画一如后:一、诸镇臣,乞以镇抚使为名。一、欲将京畿、湖北、淮南、京东西州军并分为镇,其陕西、四川、江南、两浙、湖南、福建、二广,并仍旧制。一、诸镇除茶盐之利,国家大计所系,所入并归朝廷,及依旧制提举官外,其馀监司并罢。所有财赋,除供上钱帛等,自合认数送纳外,其馀职并听本镇帅臣移用,更不从朝廷应副。缘今初建,理宜宽假,而又责以备禦之事,欲为蠲免上供三年,候事力富实日,自合依旧。一、今来分镇州军,多经残破,或依紧要控扼去处,理宜增重事权,庶可以办应。管内州县官,并许辟置。内知、通令帅臣列名具奏,朝廷审量除授。官吏廉污勤惰,许按察升黜。其所管州军,并听节制。遇军兴,许以便宜从事。其帅臣不因朝廷召擢,更不除代。如能捍禦外寇,显立大功,当议特许世袭。
乞服期服奏(绍兴元年四月) 宋 · 范宗尹
出处:全宋文卷四二五一、《中兴礼书》卷二五五
伏奉诏书,以隆祐皇太后奄弃东朝,圣心悼慕,务极追崇,及念继体之重,欲从重服,以称孝思之意。德音始布,行路之人无不感泣。窃惟隆祐皇太后逮事宣圣仁烈皇后、钦圣宪肃皇后,而中更险艰,无所不有。意者天实为之脱靖康寇敌邀请之祸,以遗我宋社稷无疆之福。乃自遭家多难,用能再安社稷,保祐圣躬,使陛下当炎德之中微,举神器于几坠,太后之力为多。宜乎陛下自即位至今,恭俭节用,菲食恶衣,未尝不为太后正隆名,极大养。而异时有司之咎,误及东朝,则陛下玉色愀然,训敬恻怛,此见群臣之所亲见,不待家至户到,而天下之所共知者也。及兹祸变,仰揆圣心,欲报之德,岂有限极?然而群臣之议,以谓四海内外,方且延颈跂踵,日望二圣銮舆之还,以观陛下问安视膳,布大喜于天下。而今者乃或重服临朝,此诚群臣之所不忍见,而陛下不可以不念也。伏望皇帝陛下稍抑圣情,曲从人欲,遵遗诰以彰隆祐皇太后慈俭之训,服期服以慰百辟卿士惓惓爱君之心。其馀事干典礼,恩及外家,茍可以比拟先后,奉承明诏者,臣等在廷,敢不毕虑谒诚,仰称陛下孝思之心,俯答四海祈愿之意。
请听政表(绍兴元年四月) 宋 · 范宗尹
出处:全宋文卷四二五一、《中兴礼书》卷二五六
伏为近上表恭请皇帝听政,伏奉批答,所请宜不允者。伏以东朝弃养,已深过孝之思;南向向明,未总励精之政。尝请恳陈,尚閟俞音。凡在周行,靡皇宁处。切以粤自汉世,率循易月之文;监诸礼经,盍徇断恩之义。矧值遭于多事,虽旷废于万几,礼贵从宜,治当爱日。伏惟皇帝陛下孝思天性,道冠人伦。号痛发于五音,忧哀形于日表,传闻所逮,感泣惟均。虽圣情之靡穷,顾恤章而有制。事存遗诏,宜遵听政之言;日记浃辰,已毕为期之礼。冀回聪听,俯徇舆情。伫承睿智之临,允答迩遐之望。
请御殿表(一 绍兴元年五月) 宋 · 范宗尹
出处:全宋文卷四二五一、《中兴礼书》卷二五六
伏以皇帝陛下二十七日听政,未御朝殿者。举东朝之恤典,固以见于过哀;正外庭之彝仪,可久忘于极办?伏□诚悃,仰渎睿聪。臣等闻掩义以思孝,必蕲于重报;抑情以理事,或贵于从宜。矧当恢复之时,尤切颙卬之望。恭惟皇帝陛下追怀大养,永恻深哀。道允协于宣光,行弗遗于曾𢣻。虽宵衣旰食,已闻庑构之必亲;而就日望云,未容百辟之咸造。盖不独缺臣下寅恭之体,亦何以慰寰区祝颂之心。伏愿裁无益之悲,降甚卑之听。号颁涣汗,回独断于一言;位正离明,示常尊于万国。
请御殿表(二 绍兴元年五月) 宋 · 范宗尹
出处:全宋文卷四二五一、《中兴礼书》卷二五六
伏为近上表恭请皇帝御殿,伏奉批答,所请宜不允者。遵太母之遗言,已毕服期之礼;览群臣之□□,未便当□之仪。重责忱辞,冀回渊听。伏以大行隆祐皇太后确守慈顺,备更艰险,厚德贯于四朝,休功存乎万世。祸乱靡定,每忧北狩之劳;寿禄奄终,遂弃东朝之养。属陛下莫急于兴复,勉陛下莫先于俭勤。盖知军国之重务方繁,且谓岁时之易迁可惜。倘欲厚加于图报,孰如亟济于含生。若从徇无益之悲,则遂缺有常之典。朝绅倾竦,所宜众欲之必从;法座颙昂,岂可久虚而不御?恭惟皇帝陛下哀感道路,孝通神明。虽有家刑邦,欲示斯民之训;而以日易月,勉循有国之规。既踰祥禫之规,当节悲忧之念。惟安全二百年之宗社,是为酬皇太后保佑之恩;惟涵养三万里之农桑,所以资皇太后升遐之福。宜肃仗卫于神陛,用昭班爵于广庭。四海九州,方向风而麇至;百工庶尹,伫就日以凫趋。愿少屈于宸衷,庶举谐于舆望。
请御殿表(三 绍兴元年五月) 宋 · 范宗尹
出处:全宋文卷四二五一
伏为近累上表恭请皇帝御殿,伏奉批答,所请宜不允者。祥而廓然,当抑情而协礼;朝既□矣,盍揆事以从宜。岂识微而未感悟于情衷,或辞拙而不明切于先务。何重烦于温训,而尚閟于俞音。方夙夜以久怀,敢再三而渎听。罔避千诛之罪,庶垂从欲之仁。臣等闻行以孝为先,礼以时为大。帝王之孝,固不同匹夫;干戈之时,亦有异于平日。矧本朝之旧章可考,而太母之遗训具存。参稽服属而明亲疏,斟酌节文而权轻重。汉家之典有易月,既已过哀;《戴礼》之经在断恩,可为无憾。虽圣永慕而难夺,然天步未复而多艰。念两宫厌于远狩而怀归,安得愆期而致毁;顾万姓困于倒垂而望解,岂容过制而废朝。且滥于孝者随全孝之名,而失于时者乖济时之实。亦既亲于庶政,曷尚阙于彝仪。故勤叩而未从,不以屡却而但已。群情恳恳,誓将日造于彤廷;万目颙颙,亟欲天临于黼座。伏维皇帝陛下圣能达节,道贵适中。日昃而食,如文王继三十世之大统;夜分而寐,如光武当二百年而中兴。岂徇如剡之悲,而忘若厉之念。宜降十行之细劄,亟朝百辟于大昕。不特慰黎元之怀,亦以破奸宄之虑。臣等同义艰险,职奉吁谟。顾辨色而款九阍,已竭拳拳之请;冀向明而临万县,俾赡穆穆之光(《中兴礼书》卷二五六。)。
随:疑当作「堕」。
御试策 宋 · 范宗尹
出处:全宋文卷四二五一、《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五一
朕稽法前王,遹求先志,顾德弗类。永惟神器之大,不可为,不可执,故以道莅之,夙兴夜寐,惟道之从。祖无为之益,以驰骋乎天下,万世无弊者也。然为道在于日损,物或损之而益,益之而损,损之又损,至于无为,则是无弊之道,损益随之。子大夫以谓如之何而无损无益乎?朕粤自初载,念乘百王之绪,作于百世之下。继志述事,罔敢怠忽,立政造法,细大不遗,庶几克笃前人之烈。推而行之,间非其人,挟奸罔上,营私背公。故庠序之教虽广,而士风彫丧,理财之术益多,而国用匮乏。务农重谷,而饥馑荐臻;禁奸戢暴,而盗贼多有。比诏有司,稍抑浮伪,事有弗利于时,弗便于民者,一切更张之,悉遵熙、丰之旧矣。盖可则因,否则革,权时之宜也。揆之于道,固无损益,然当务之为急,则因革损益,正在于今日乎!子大夫详延于廷,为朕言之,毋隐。
臣对:臣闻天下无事则苦言难入。臣观比年以来,日月薄蚀,雨阳失序。都城水潦,则居民备粮筏;淮甸旱荒,则死者蔽道路。四方郡县,盗贼群起,尤盛于东南。顷者钱塘之破,血流通衢,相庐小邦,一夕煨烬。陛下遣重兵,授神算,轸渊衷者,今数月矣。当此之时,谓天下无事可乎?天下当有事之时,天子下求言之策,虽懦夫孺子,犹当激昂振厉,以忠言谠论仰承明诏。臣天资愚直,如水火湿热,不可少变。闻忠臣义士之风,则愿为执鞭;见谄谀之人,不忍正视其面。今乃得与海内多士望清光于九陛之下,其可饰固陋之辞,以歌讼圣德而已乎?然臣二亲垂白,生理萧然,禄养之心,莫此为急。今乃以难入之言,冒雷霆之威。臣蝼蚁之微,自顶至踵,不足以当斧钺,岂不危哉!独念忠孝者,天下之大本,而二者常不能以兼全。禄及其亲,私门之福;直言中病,天下之愿。捐私门之小福,合天下之公愿,就令上冒天威,必罚无赦,身残家破,取笑士类,亦臣所不恤也。杀身成仁,古人有之,臣何惮而不为乎!故敢展尽底蕴,极言不讳,惟陛下矜其愚焉。臣伏读圣策曰:「朕稽法前王,遹求先志,顾德弗类。永惟神器之重,不可为,不可执,故以道莅之,夙兴夜寐,惟道之从。祖无为之益,以驰骋乎天下,万世无弊者也」。臣谓陛下既明乎此,实天下幸甚。何以言之?盖三代之所以得天下者,得其民也。得其民者,得其心也。天下之大,岂一人所能有,天下所共有也。天下虽共有,而四方万里必退听于一人者,以圣人有道于此,足以得天下之心。天下虽欲舍是而他适,有不可得者。故天下归往谓之王,而孟子亦曰:「天下不心服而王者,未之有也」。臣谓陛下知神器之大,则宜以仁恩德泽深结人心,无使奸雄之人得以伺其隙,则卜世卜年,将有隆而无替矣。夫天下之不可为、不可执者,非谓其纲纪可弛,法度可废,而一付之自尔也。盖纲纪不弛,而圣人所以维持天下,出乎纪纲之外;法度不废,而圣人所以宰制天下,出乎法度之外。但见其内自朝廷,远及天下,无一事之不理,无一物之不遂,人民阴受其泽,而不见其为之、执之之迹焉。古之以道莅天下者,意其如是而已。若曰纪纲可弛,法度可废,善者吾善之,不善者吾亦善之,信者吾信之,不信者吾亦信之,以是为莅天下之道,其致大乱也必矣。臣谓陛下知神器之大不可为、不可执,将以道莅之,则宜立纪纲,修法度,无使君子小人混淆并进。是非已明,赏罚次之,以合乎庄周九变之序,则太平之治不难致矣。昔盖公治黄老术,谓:「治道贵清静,而民自定」。曹参师其言,用之齐而齐治,用之汉而汉兴。则惟道之从,无为之益,诚治天下之要道。区区一曹参尚能用之一时,声垂万世,况陛下以天纵之圣,光明之学,其于道有神受而心得者,岂臣愚所能测识?然陛下以是策臣,臣得无言乎?愿陛下以清静为本,以无为为常,声色之美,观游之奉,勿复留意,则渊虚之宗,将默与道会,治乱之本,安危之机,不思而得矣。以是驰骋乎天下,乌往而不可哉?若乃穷楼殿之美以奉上真,兴土木之功以蠹邦用,以是为钦崇之道,非臣所敢知也。臣伏读圣策曰:「然为道日损,物或损之而益,益之而损,损之又损,以至于无为,则是无弊之道,损益随之。子大夫谓如之何而可以无损无益乎」?臣尝诵书,粗明损益之理,愿试言之。夫典谟之于尧舜禹皋陶,皆称其「若稽古」。若之为言顺之而不违也,稽之为言考之而不泥也。道者,亘万世而无弊,故若之以尽其常;事者,相时而损益,故稽之以尽其变。「制治于未乱,保邦于未危」,此古今之所同,虽有至智,莫能易也,故言「若昔大猷」。全于帝王建官,其多寡之数不能尽合乎前代者,亦惟其时而已,故言「唐虞稽古」。由是言之,则无损益者道也,有损益者事也。然古之为道者,必贵乎日损,岂道有损益哉?犹之去沙砾而精金见焉,舍事法形名而道真存焉。所谓损者,如是而已。臣愿陛下求道于坦然易行之地,无烦圣虑于恍惚不可为蒙之中。傥以「制治」、「保邦」之要道朝念而夕思之,必无误矣。政事有当相时损益者,断自宸衷,决而行之,无恤邪论之纷纷也。臣伏读圣策曰:「朕粤自初载,念乘百王之绪,作于百世之下。继志述事,罔敢怠忽,立政造化,细大不遗,庶几克笃前人之烈」。此陛下遵先王之法以有为也。夫「乘百王之绪」,则规摹为有传;「作于百世之下」,则治乱为可考。乘百王之规摹而由其中,考前世之治乱而为之鉴,此神考之志也,陛下继此可也,此神考之事也,陛下之此可也。继志述事,既尽其善,则立政造事,岂不绰绰然有馀裕哉!其细大不遗,盖无足道。恭惟国家抚有海内垂二百年,祖功宗德,积累深厚,皇天眷佑,笃生神考,乃大有为于天下。累圣丕图,一日大备,犹之五帝法始乎伏羲而成乎尧也,犹之有周十六王而武始定也。巍巍成功,振古鲜俪。陛下出绍大统,诚数千载一时也。臣愿陛下乘百王之规模,鉴前世之治乱,思祖宗积累之艰难,神考致治之光美,居安虑危,守成若缺,盘固基本,爱育生灵,为宗社长久之计,则所以笃前人之烈者,诚不可以有加矣。臣伏读圣策曰:「推而行之,间非其人,挟奸罔上,营私背公。故庠序之教虽广,而士风彫丧;理财之术益多,而国用匮乏。务农重谷,而饥馑荐臻;禁奸戢暴,而盗贼多有。比诏有司,稍抑浮伪,事有弗利于时,弗便于民者,一切更张之,悉遵熙、丰之旧矣」。此陛下除积年之弊以便民也。夫古者党有庠,遂有序,则庠序之教,古有之也。《周官》之书,理财居其半,则理财之术,古有之也。文、景下农桑之诏,而年谷屡登;太叔焚萑苻之泽,而郑盗以息。则务农重谷,宜无饥馑之灾;禁奸戢暴,宜无盗贼之患。而今日之弊,乃如圣策所谓者,岂无自而然耶?臣请为陛下言之。昔神宗皇帝造士以经术,养士以学校,然三舍之法止行于太学,科举之制不废于天下。故当时之士,隆师亲友,则竞游于学校;仰事俯育,则求进于科举。游学校者有讲习渐磨之乐,处田亩者有刚劲不屈之气,卓荦之才,比比相望。及行法之过也,则科举扫荡而无馀,三舍推行于远裔。凡为士者,必游学校,斯有寸进。四方贡于辟廱者,岁千馀人,拘縻牵制,动踰数年。为子弟者,不得从其养亲之心,为父兄者,不得从其营生之便。求去之计功,则得失之心重,得失之心重,则豪杰之气消,此所以庠序之教虽广,而士风彫丧也。国家开疆拓地,远过三代,其水土所生,不为不广,耕凿之力,不为不众,则财用之乏,诚非所患。祖宗以来,取之有道,用之有节,官无冗员,朝无滥赏,故都内有贯朽之钱,太仓有红腐之粟。十馀年来,学校养士,其费不赀。增官置局,日以冗滥。臣僚赐第,十常二三。赏典之行,动以万计。内外帑藏之积,为之一空。乃始方田以增常税,均籴以充军储。茶盐之法,朝行暮改。纵有厚获,随即不继。是犹实危以江淮之流,岂不谬哉!此所以理财之术益多,而国用匮乏也。饥馑荐臻以气之不和,盗贼多有以民之失业。盖天地之所以生育庶物者以气,气之所以和者以人。人受天地之中、禀阴阳之和以有生者也,其精神心术与天地相为流通,故古之论人和者,必终之以天地之和应。今元元愁苦,吁号弗闻盖有年矣,如是而欲人和岁丰,岂不难哉!常人之情,仓廪实然后知礼节,衣食足然后知荣辱。使其仓廪不实,衣食不足,因之以饥馑,迫之以重歛,其势不为盗贼无以自全。使天下皆怯懦孺子,则气息奄奄,坐以待尽。使其间有一奸猾之人,智术足以笼愚,语言足以鼓众,则啸聚林麓,动踰千百,无足怪者,今东南之寇可以龟鉴矣。然此四事,不当归咎于法。既不归咎于法,则朝廷之间,必有任其咎者矣。圣策谓:「推而行之,间非其人,挟奸罔上,营私背公」。则陛下固已知其人矣。知其罪而罚不加焉,臣愚所以不识也。臣尝谓君之于臣,患不知其奸,知其奸而不能罚,则不若不知之为愈,何以言之?盖不知其奸,则彼犹惧其知也;知其奸而不能罚,复何惧哉!汉、唐之君所以长跋扈之风,启僭逆之衅者,常以此也。臣愿陛下明指其人,正名定罪,上以安宗庙,下以谢生灵,为万世臣子之戒,岂不韪哉!伏读圣策曰:「可则因,否则革,权时之宜也。揆之于道,固无损益,然当务之为急,因革损益,正在于今日乎!予大夫详延于庭,其为朕言之无隐」。此陛下谦冲退托,智不自虑,而策臣等以因革之所宜也。夫权时之宜,古有定论。道无损益,臣亦略陈于前矣。敢以可否因革之说而献焉。事孰为可?民心以为可者,因之可也。事孰为否?民心以为否者,革之可也。陛下试历考古先哲王之所为,必无出于此矣。臣观去岁冬秋之交,陛下屡发德音,无非所以抑浮伪,当时仰而读之者,欢呼鼓舞,咸冀其复见太平。而比者学校之法一遵熙、丰之旧,多士之论,无不称快。则今日之事,可因可革,宜不论而知矣。恭惟皇帝陛下出神天之本宗,应帝王之兴起,知神器之大,不可为,不可执,故以道莅之,因时损益,无必无我,上遵先王之法,下除积年之弊,而又谦冲退托,访臣等以今日之所宜,虽尧舜之用心,不是过也。臣欲称述盛美,尽归报之诚,而才艺荒薄无以伸其喙。惟区区之忠,可以贯日月而动金石,故所以仰酬大问者,特此而已。呜呼!极言不讳者,人臣之尽忠;包容荒直者,圣人之盛德。臣之所以自处者,可谓忠矣;陛下所以处臣者,宜如何焉!
天童觉和尚语录序(绍兴二年) 宋 · 范宗尹
出处:全宋文卷四二五一
余顽愚拙疏,无所可用,独于世味淡薄,人我相轻,若可学佛者。以故自幼喜从僧游,间遇本色道人,虽未言而意已亲,殆若磁石铁之冥契,有不可致诘者,否则虽日相从邈如也。今天童长老觉公,则所谓未言而意已亲者。始余被罪南迁,泊舟庐山之下,与师一再邂逅耳,而相与之意,便如故人。去岁罢相东来,师过余于四明,余复访之于山中,语累日益欢。尝谓师曰:「学佛者期于了生死,诚可谓一大事矣。士大夫间,乃有酣饫声色,驰骋势利,而口舌澜翻,说佛说祖,自以为有得。甚者至以为谭笑之资,此何理也!余之有意于此事,而不敢自欺。他时真实处,办得少许,方敢拈出,求师别识也」。师深肯此言,且教余以办道之方,余信受焉。会师之徒以师《语录序》为请,余既不敢自欺,其敢措辞乎!姑记与师相从大略,以塞其请云。绍兴壬子望日,退晦居士范宗尹序。
按:《宏智禅师广录》卷一,日本大正新修大藏经本。
宝积禅院记 宋 · 范宗尹
出处:全宋文卷四二五一
有神僧德性飞锡南阳,驻于浙西嘉湖之思贤里,见其境土饶沃,水木清华,爰率其徒,茇舍以处。垒石崇墉负栋,为栖禅之所,题曰宝积,而属余为记。予维宝在释氏,惟佛、法、僧三者而已,自此之外,更无所谓宝也。所宝者道德,所积者功行,而宝之积与弗积,直藐之为躯壳外长物。故于千百亿劫之后,出现三宝于无为而化之区,融作舍利,镇四部洲。天龙人等,莫不称扬赞叹,仰散八宝天花于无遮会上,普作津梁,无有涯际。此汝大圣人三宝之贵,所以无敌于恒河沙界者也。今师舍身济物,卒登彼岸,其尚散星宝之积,以沾足于天龙人等也哉!
按:光绪《重修嘉善县志》卷六,光绪二十年刻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