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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庭坚
宋 · 张庭坚
儋耳百年经僻陋,眉山二老继驱除(赠德翁
宋费衮梁溪漫志》卷四 《梁溪漫志》:东坡眉人,贬昌化任德翁,亦眉人,后亦贬昌化张才叔德翁诗云云。
乞尽复司马光赠典等事奏 宋 · 张庭坚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六五、《宋史》卷三四六《张庭坚传》、《东都事略》卷一○○、《宋代蜀文辑存》卷三二
世之论孝,必曰绍复神考,然后谓孝。
夫前后异宜,法亦随变,而欲纤悉必复,然则将敝于一偏,久必有不便于民而招怨者,如此而谓之孝,可乎?
司马光因时变革,以便百姓,人心所归,不为无补于国家;
陈瓘执义论诤,将以去小人,士论所推,不为无益于宫禁。
乞尽复光赠典以悦人心,召还言职以慰士论。
又士大夫多以继志述事劝陛下者,臣恐必有营私之人,欲主其言以自售,谓复绍先烈非其徒不可,将假名继述,而实自肆焉。
今远略之耗于内者,弃不以为守,则兵可息;
特旨之重于法者,删不以为例,则刑可省。
近以青唐反叛,弃鄯守湟。
既以鄯为可弃,则区区之湟,亦安足守?
臣谓并弃湟州便。
自靖人自献于先王 宋 · 张庭坚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六五
君子之去就死生,其志在天下国家,而不在一身。
故其死者非沽名,其生者非避祸,而引身以求去者,非要利以忘君也。
仁之所存,义之所在,鬼神其知之矣。
昔商之三仁,或去、或死、或为之奴,而皆无愧于宗庙社稷,岂非谋出于此欤!
此其相戒之言曰「自靖人自献于先王」,盖于是时,欲亡而未悟也。
其臣若飞廉、恶来,皆道王为不善,而不与图存。
伯夷、太公,天下可谓至贤者,则洁身退避,而义不与俱亡。
夫为商之大臣,而且于王为亲,惟王子比干、箕子、微子也。
三人欲退而视其败则不忍,欲进而与王图存则不可与言,虽有忠信诚悫之心,其谁达之哉!
顾思先王创业垂统以遗其子孙,设为禄位职业以处天下之贤俊,俾相与左右而扶持之,期不至于危亡而后已。
子孙弗率,亡形既见,而忠臣义士之徒犹不忘先王所以为天下后世之虑,以为志不上达,道与时废,乱者弗可治也,倾者弗可支也,而臣子所以报先王者,惟各以其能自献可也。
虽然,臣子之志不同,而欲去就死生,各当其义,不获罪于先王,非人所能为之谋,其在于自靖乎!
盖自商祀之颠隮,则微子以为心忧,而辱于臣仆,不与其君俱亡,箕子、比干之所以羞为也。
微子抱祭器适周以靖后,则奉先之孝得矣。
比干谏不从,故继以死,则事君之节尽矣。
箕子以父师为囚,犹眷眷不去,则爱君之仁至矣。
其死者若愚,其囚者若污,而其辄去者若背叛非忠也。
然三子安然行之,不以所不能而自愧,亦不以所能而愧人,更相劝勉,以求合于义,而不期于必同。
夫所谓先王所望于后世臣子者,惟忠与孝也。
微子之去,自献以其孝;
比干以谏死,箕子以正囚,则自献以其忠。
是非三子苟为也,处垂亡之地,犹眷眷乎天下国家而不在一身,故其志之所谋,各出其所欲为,以期先王之知耳。
古所谓较然不欺其志,非斯人之谓乎!
虽然,《书》载微子箕子相告戒之辞,而比干不与焉,何哉?
人臣之义莫易明于死节,莫难明于去国,而屈辱用晦者,亦所难辨者也。
比干以死无足疑,故不必以告人;
箕子、微子不免自靖人自献于先王者,重去就之义而厚之故也。
不然,安得并称三仁哉(《经义模范》,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又见《皇朝文鉴》卷一一一,《隐居通义》卷一五,《文章辨体汇选》卷二○三,《宋代蜀文辑存》卷三二。)
为:原无,据《皇朝文鉴》、《隐居通义》补。
乃遇汝鸠汝方作汝鸠汝方 宋 · 张庭坚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六五、经义模范
因人以为书,必即人以名其书。
夫圣贤之书,所以达圣贤之心也。
伊尹之适夏,尹之本心也,而其复归于亳,非尹之得已也。
尹之此心孰知之,而犹幸有贤者之可语也。
鸠、方之贤,即尹之俦匹欤。
而尹之入也,适然遇之,于是作书以贻二人,名之曰《鸠》、《方》焉,或者鸠、方有以明尹此心也。
「乃遇汝鸠、汝方,作《汝鸠》、《汝方》」。
尝谓圣贤之心惟圣贤能知之,惟其知心者各以类而合,故相与以论心者亦各以类而见也。
是故稷、契之志不以语朱、鲧,夷、齐之怀不以语蹻、蹠,以其心之不相孚也。
孟明之遇叔向,涤器而语;
伍举之遇声子班荆而言:以其心之胥契也。
然则圣贤蕴不得已之志,卒然遇夫知心之人,安得不为之倾写耶?
苟惟气类之不侔,意向之不合,则遇阳货于途,且将逊辞以却之矣,遇宋牼于石丘,且将昌言以排之矣,尚何至于作书以相告焉?
伊尹遇鸠、方于北门也,果何所见?
而作《鸠》、《方》之书也,又果何意耶?
盖道行于天下,伊尹之本心也,事天子而不事诸侯也。
方其从容莘野之中,固有望于桀之来聘也;
而汤币至焉,其所以幡然于三顾之馀者,非有意于汤,有意于桀也。
汤之进于桀也,礼也;
因汤以进于桀也,亦尹之素志也。
去亳而适夏,则汤无负于桀,而亦无负于伊尹
无愧于心,而亦无愧于君。
是行也,固真足以使是君为尧舜之君矣,真足以易狂作圣而存夏祀于垂泯矣。
独奈何存亡有定数,而桀之心终不可回;
天运有废兴,而夏之政终于可丑。
桀既无心,亦莫进,归与归与,行与子旋。
与千里而见王,是所欲也,不遇故去,岂所欲哉!
昔也烝然而来,今也怅然而返,则夫尹之入北门也,其心宜何如耶?
「行道迟迟,中心有违」。
焉得君子,以写我悲!
而不意鸠、方之适相遇也。
于斯时也,则作《鸠》、《方》之书以述自夏归亳之意,岂能以自已哉!
想夫拳拳王室之忠,恻然于议论之馀,忧深思远之虑,隐然于辞意之表,意其必曰「夏其沦丧,我罔为臣仆也」;
不然必曰「诲之谆谆,听我藐藐也」;
不然必曰「嘉遁之吉,违之一邦也」。
是心也,人虽未必知,而汝鸠、汝方必知之,众人虽未必察,而汝鸠、汝方必察之矣。
言旋言归,固将所以事桀者事汤,移所以许桀者许汤。
夫既不能为有夏计,当为天下计耳。
其书不可见,其心犹可想。
惜乎有其义而亡其辞,汝鸠、汝方之贤不可考矣。
意者伊尹之适夏,鸠、方亦同此心也。
今自夏而返,知夏之不足与有为也,则尹之心安得不于鸠、方而言之?
吾是以知鸠、方者,亦尹之流亚也。
嗟夫!
世之盛也,贤者以身载道,相与作书以鸣治道之懿,伊陟之赞于巫咸、周公之告于君奭是也,谈笑以道之者也。
世之衰也,贤者以道载身,相与作书以述其不得已之怀,微子之告于父师、伊尹之告于鸠、方是也,涕泣以道之者也。
故曰《咸乂》、《君奭》之书,所以处贤者之常;
鸠方、微子之书,所以处贤者之变。
观书至此,可为三叹也。
惠迪 宋 · 张庭坚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六五、经义模范
循天下之至理,故得天下之至顺。
夫有此理,则有此顺,非于理之外复有所谓顺也。
吾身所行,一与理违,则乖戾出而乘之矣。
惟夫心不苟虑,必依于道,出入起居,斯须不离,道之所在,吉之所在也。
冲和之气,贯于一身,百顺之备,不越诸此,尚何舍是而他求哉!
此古人视履考祥之学也。
故禹之《谟》曰「惠迪吉」。
夫圣贤之为善,皆所以尽其分内之当然,而事之不可必者,圣贤初不计也。
谁能出不由户,何莫由斯道也。
道不我离,而我自离之,则无以自别于日用不知之凡民。
故夫惟道是由,圣贤所以行著而习察也。
至于吉凶祸福关,于所遇,亦听诸分定而已矣,岂得而预期之哉!
呜呼,吉凶祸福之际,有性焉,君子不谓命也。
元命可以自作,多福可以自求,亦惟理无不顺,非由外来。
有则俱有,无感不应,非深于学者不能知之。
人惟梏亡于旦昼,则夜气之不存,物至而化物,而本心之不省,其所趋向,其所动作,皆人欲之私也,皆血气之用也。
丧其虚明广大之体,而泯其三才并立之灵,凶孰甚焉,祸孰大焉!
惟夫反之赤子之初,验之良知良能之际,率性而行,不杂以伪,自身而家者此也,自家而国者此也,自国而天下者此也,至理所在,无一息之或违,则元吉之福,无一息之或间。
见面盎背俯仰无愧怍,与天地同流,与鬼神合德,惠迪则吉,而吉不在道之外矣。
嘻!
此禹之告舜所以深明吉凶之故也。
昔者诗人言后妃之逮下,而谓之「福履」,则福履不越乎逮下矣。
箕子言皇建有极,而谓之「歛福」,则歛福不离于建极矣。
使吉在道外,则福可徼;
使凶在逆外,则祸可避。
圣贤所以终日乾乾者,为己之学而已。
明乎大禹之说,则六十四卦之吉凶可默而识也。
巢伯来朝芮伯作旅巢命 宋 · 张庭坚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六五、经义模范
远人之奉上以礼,虽有以见夫一王之分;
大臣之谕下以书,则有以感夫一代之兴。
夫以蕞尔小邦,获自通于上国,兹岂事之异也哉?
而特屈夫王臣之尊,故勤于一书之作哉?
此必有关于兴亡之大故者矣。
巢虽南方小国,具旅尝与知夏、商之兴亡,今转而周服,为周之朝焉,巢之礼固常礼也,而存亡之变,则非常礼也。
芮伯因所见而有感,因所感而作书。
《巢命》之旅,岂陈武王之盛德,意必及于兴衰之由来矣。
不然,天下同心戴周,不减于巢也,芮伯岂为一巢作一书哉?
《旅獒》之书有曰:「巢来朝,芮伯作《旅巢」》。
古者见新君则有朝,虽小国必预,礼之常也;
纪大事则有命,小事则必略,智之大也。
周之甫兴,普天之下维周之命,巢虽小国,奉职来朝,要亦常礼云耳。
芮伯,王卿士也,屈卿士之重,下慰小国之来,不惟慰之,且策命焉,不几于事之不伦乎?
借使欲示天下尊王之心,则虽南巢之大不敌也;
借使欲示天下服远之效,则虽南巢之远不加也。
抑嘉其僻陋之微,一旦能自亲于宗周壮丽之邦欤?
如庸如濮诸国,皆僻在江汉之南,牧野之会尝与矣,未尝有「命」以荣其归也。
然则芮伯不命于他,而独命于巢,其必有以当芮伯之命矣。
古者纪大事则以命,小则略。
巢不关于盛衰之故,则芮伯之命决不作;
芮伯之命既作,则巢必有关于盛衰之故。
且巢居于春秋介吴、楚之间,固僻居之小国也。
然当夏之亡,商之兴,南巢之君所与知也。
今巢犹故也,而商之盛又转而为周焉。
巢也亲闻三代之兴亡,又侯服于周之臣属,当其来朝也,武王独无感于心乎?
芮伯独无以广武王之意,作书以纪其事乎?
想其《旅巢之命》也,不惟闵其跋履之劳,必有以悼存亡之故;
不惟奖其受命之新,必有以明天命之在德也。
玩其旨,究其辞,必谓夏无道而商革之,巢君之所闻而知也;
商不道而周又革之,巢君之所见而知也。
祸福由人,吉凶在德,继自今周之君,其世世修德,与巢君共保此基图也;
巢之君其世世辅周,与我共保此富贵也。
嗟夫!
是命也,岂独誇周之德哉?
商之事,商不自知,而后人悲之;
后人悲之而不监之,将使后人而复悲后人也。
《巢命》之书又可以监成周之君矣。
夫子定《书》,与《春秋》同,一笔之载,苟非关于大故者,夫子删定之矣;
独于《巢命》有取者,其有见夫兴亡之大故也欤。
慨巢之君,当周之兴也,越国来朝,不惮千里之远;
及周之衰也,日见侵削,卒居蛮荆之邦。
考之《春秋》文之十二年,楚人围巢,巢盖不竞于楚矣。
及襄之二十五年,楚子伐巢,而巢盖属于楚矣。
何前日自强于上国,今乃自弃于荆蛮乎?
巢盖不能自强也,周亦于是而不振。
则是巢之君不与夏、商同其盛衰,而与周同其盛衰矣。
孔子修《春秋》而定《书》,岂独悼巢伯之感,抑重天王之感矣。
然则褒巢伯者,夫子也。
异亩同颖献诸天子 宋 · 张庭坚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六五、经义模范
必假诸物,上天所以呈至和之瑞;
必达诸君,人臣所以推至和之本。
盖有至和之朝,斯孕至和之物,非臣下所敢干也,而谓私诸己,可乎?
同颖之禾特生于唐,非为唐也,有成王、周公之懿,上天寄迹于唐以呈其瑞也。
天为君臣而呈其瑞,天之应不为虚出矣。
唐叔有诸己而不达诸君,不其虚上天之赐也哉?
嘉禾之来献,所以彰君臣之有道,而发扬上天之贶也。
是献也,其诸异乎献谀之献矣。
以异亩同颖献诸天子,所以见于《微子之命》。
夫野人食芹犹思献于至尊,有所有必输所有,常也,不闻以嘉禾献也。
意其为希世之宝欤。
非不能来献其琛如淮夷也,嘉禾则非宝也,意其为风土之产欤。
非不能毕献方物如四夷也,嘉禾则非产也。
唐叔之献,意有在矣。
大抵有道文明之祥,必有圣人在乎其位,而明良相逢之会,则造化之功不能私其秘矣。
同颖之禾发于唐,其果何所从出哉!
有臣无君,不足以当同颖之祥;
有君无臣,亦不足以当同颖之祥。
维此成王,幼冲也而贤;
繄彼周公,重臣也而圣。
圣贤一堂。
以君臣之和散而为天地之和,以天地之和酿而为嘉禾之和。
则夫禾者和也,唐之禾非唐之禾,周之禾也。
唐叔也见其应,思其感,宜何以哉!
不有王者,盍献之乎?
想其一介行李,诣阙以朝于王所,如曰:「天子之臣,其谨守天子之分地。
今兹封人来,告嘉禾之秀,骈颖某邑。
予小子罔敢知于兹,寔维我君,寔维我相,罔不同心,克受兹祥,敢使下臣致诸执事,是用昭我君臣之盛德,猗欤休哉」!
嘉禾之未献,则至和之瑞不于周而于唐,嘉禾之既献,则至和之瑞不于唐而于周。
窃意唐叔自唐而来,农夫相与歌于野曰:「幸生圣人之世,获睹斯瑞也」。
叔至周,而朝官吏相与庆于庭曰:「吾君相一德一心,当亦不忘斯瑞也」。
虽不必咏《既醉》、《凫鹥》之雅,而知其太平君子矣;
虽不必歌《丰年》、《噫嘻》之颂,而知其盛德形容矣。
噫!
明良有歌可以想君臣之懿矣;
金石有铭,可以述功德之崇矣。
独怪乎成周君臣之盛,人不自明,而冥冥太空独明之。
成王方疑周公也,天则偃禾以明之;
成王方信周公也,天则起禾以明之。
天非誇其君臣,有道之贶也。
彰君臣之有道,正欲君臣念斯贶以保斯民也。
唐叔探天之心,不私诸己而献于周,载之青史,惟德动天之證,虽至今而犹在。
然则唐叔发禾之秘,其亦有功于天与。
噫!
后世有祥瑞之献,则近于谀,嘉禾之献非谀也;
后世有符命之献,则失于妄,嘉禾之献非妄也。
君子曰成周有道之君臣也,唐叔有道之诸侯也,嘉禾有道之休祥也。
欲观有道之盛,舍周何以观哉!
念哉圣谟洋洋 宋 · 张庭坚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六五、经义模范
心苟切于所思,则训常形于所见。
大抵训无存亡,心有念否,念则此训常目击也,不念则此训皆陈言也。
太甲继汤之后,汤之谟训未泯也,太甲惟不念则已,苟有念焉,则无日不接于目。
见汤之谟,岂不洋洋乎念中哉?
若犹未也,则训虽在耳,犹无闻也。
伊尹明言烈祖之成德以训于王曰:「念哉!
圣谟洋洋」。
此其旨也。
且圣有谟训,谟训何尝不在乎?
然有仲康则知而昏迷,则罔闻知焉,无他,念不念之间也。
皇祖有训,祖训何尝不在乎?
然有五子则知而游畋,则罔闻知焉,无他,念不念之间也。
一代之兴,必有一代之谟训,具在方册,传之故老,初岂有存亡之殊哉。
大抵是训之存,非训之存也,有人心焉则是训为常存;
是训之亡,非训之亡也,无人心焉则是训为常亡。
成汤肇商之业,其垂言贻训于后人,固未尝不灿日星而铿金石也。
自其从谏检身,则有创业之谟训在焉;
自其三风十愆,则有垂统之谟训在焉。
太甲嗣有令绪,其道统之遗音可想矣,而所以未忘其音者,则又在太甲念不念间耳。
太甲不知念,则训自训也,太甲太甲也,犹草木荣华之飘风、鸟兽好音之过耳也。
如其念也,则之训随念而形,无一息之不念,则之训无一息之不洋洋乎吾耳目也,岂必诵遗编而对简牍哉!
屋漏暗室,苟兴一念,则视无形,听无声,忽忽乎其欲见,洞洞乎其欲闻,洋洋乎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矣。
嘻,使太甲果及于从谏检身之谟也,则必领阿衡之戒,勤允德之修,必不负成汤之创业可也;
使太甲果念于三风十愆之谟也,则必塞纵欲之源,谨礼度之守,必不负成汤之垂统可也。
闻其训者犹不之念而图终尚勤于告戒焉,吾固知前日之几坠典刑者,之训非加损也,太甲之罔念闻也;
今日之无忝尔祖者,之训非加益也,太甲之能思庸也。
水中之天,则水上之天也;
鉴中之面,即鉴外之面也;
简内之训,即念中之训也,又岂有二物哉!
噫,六经皆圣言也,今之人潜心一念,则圣言森乎在目矣,敢有负一圣言哉?
惜乎念不在此,吾因尹之言而有警。
恭默思道梦帝赉予良弼 宋 · 张庭坚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六五、经义模范
静而虑者诚之至,感而通者诚之形。
夫贤果可以梦而得哉?
贤不可以梦而得,或可以梦而通,非梦之所能为也。
高宗三年,恭默致以一思,则心诚矣。
诚则形,形则著,良弼如说,果通于梦。
是梦也,非果自天降也,高宗一心之天也,以天遇而说见也。
恭默思道,梦帝赉予良弼,载于《说命》上篇。
夫梦果不可以得贤乎?
休祥之梦,梦也;
九龄之梦,亦梦也,未始不可信也。
果可以得贤乎?
梦蝶之梦,梦也;
田猎之梦,亦梦也,未始可信也。
噫!
梦之必不可信也妄矣,谓梦之必可信也亦妄矣。
大抵精神之至,则有开必先,精祲之交,无远不届。
人心,五神之府也,惟念虑杂则神者昏,惟用志一则神者凝。
高宗之梦何从而来?
使高宗假一默以得贤欤,则缘想而梦,高宗之想为妄想矣;
使高宗假一梦之真得贤欤,则借天自神,高宗之心亦近怪矣。
况自古用相,有选于众而举者矣,未闻以梦通也;
亦有自耕野而聘者矣,未闻求者也;
亦未闻某可以为相也,遽取而用之,不亦易乎?
盖尝求高宗之见矣,三年不言,心何在也?
恭而默,所默者何境也?
齐心服形,致一以神之境也。
默而思,所思者何时也?
涵泳道真,玩索精微之时也。
追想此时此境,冲漠无朕,万象森然,无声之中,宛若与天互相授受也;
无形之表,端若与天迭相酬酢也。
乃寝乃梦,梦维何矣?
帝谓高宗:「予佑有商,笃生贤佐,韬光在下,抱道俟时。
惟尔克君,惟彼克相,再造商邦,在此时也」。
噫,盛矣哉!
高宗黄屋也,傅说胥靡也,非有左右之容,而梦则通焉。
吾固知此心之妙,古今一瞬息也,幽明一呼吸也,遐迩一反掌也。
虽然,高宗固以梦而知矣,亦信高宗之一梦,俨然惟肖于傅岩,又何耶?
噫!
天生高宗中兴之君,又生傅说中兴之佐,圣贤一时。
高宗虽未梦,天与我以中兴之符,高宗其自知之矣;
傅说虽未入于梦,天命我以中兴之佐,傅说亦自知之矣。
知与知遇,高宗之得,固已在于未梦之先,说之得高宗,固不在于惟肖之日也。
吾于此益见高宗也、说也、天也,同一机也。
惟几惟康其弼直 宋 · 张庭坚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六五、《皇朝文鉴》卷一一一、《宋代蜀文辑存》卷三二
所贵乎圣人者,非以其力足以除天下既至之患,而以其虑之深远,察微正始,忧患之所不及。
非以其有智与勇足以大有为于世,而以其安静休息,有所不为。
非以其无一过失,使天下莫得而议之;
以其有过而必改。
故于事也无忽,于民也不扰,于群臣也不惮其危言正论以拂于己。
夫是以虑无遗策,举世无过事,而天下治安之势得以永保而弗替。
此几康弼直,禹之所以为舜戒也。
盖惟几也则能察微正始,不忽乎事;
惟康也则能安静休息,不扰乎民;
惟辅弼之臣直,则能不以无过之为美,而以改过之为善。
凡忠谠之论,矫拂之辞,皆所以乐从而愿听焉。
虽然,是三者在艰难创业之时,则固未始以为难;
海宇适平,基绪方立,俄焉怠忽而不之察,则祸患将不旋踵而至。
所以操心常危,虑患常深,而事每不失其几者,势使然也。
民虽出于涂炭,而恐惧之未忘;
世虽偃于征诛,而疮痍之未瘳,俄然扰动而不之恤,则下不胜其困怨,乱将复作。
所以设法务约,敷政务宽,而使民不失其康者,亦势使然也。
夫欲事之适于几,民之适于康,则天下之深谋至计,惟恐一日而不得闻;
朝廷之上,辅弼之臣,莫不蹇蹇其直,亦其势不得不然也。
天下既大治矣,则智虑怠而昏,心意侈而广。
智虑昏则玩宴安而忽忧勤,心意广则喜功名而烦兴作。
夫宴安之是玩则不可责以难也,功名之是喜则不可语以过也。
于是谄谀者亲,而谏诤者疏,几康弼直之戒,于是时最不可忘。
彼舜也,继尧极治之后,天下可谓无事矣;
虽然,无事者有事之所从起,而圣人之所深畏者也。
观舜之君臣相与赓歌规戒,而其言及于敕天命,康庶事,则禹之所言者,舜固不待告而知矣;
而禹犹戒之,何也?
使天下后世咸曰:以舜之圣而犹不免于此,则庶乎其能知戒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