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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复北宋 992 — 1057
中秋 其一 北宋 · 孙复
五言律诗 押删韵
度度思真赏,幽期邈始还。
金行分此夜,桂子落何山
座席清风里,人家灏气间。
饮怀与吟兴,彻曙两非闲。
蜡烛 北宋 · 孙复
七言绝句 押支韵
六龙西走入崦嵫,寂寂华堂漏转时。
一寸丹心如见用,便为灰烬亦无辞。
八月十四夜(按:《古今岁时杂咏》题作同范秘阁八月十四夜月。) 北宋 · 孙复
七言绝句 押支韵
银汉无声露暗垂,玉蟾初上欲圆时。
清樽素瑟宜先赏,明夜阴晴不可知。
中秋 其二 北宋 · 孙复
七言绝句 押尤韵
十二度圆皆好看,就中圆极中秋
前峰独上还吟玩,高兴多于庾亮
又赋十五夜月 北宋 · 孙复
七言绝句 押支韵
清赏年年恐失期,人人不觉望中衰。
素娥须信多灵药,长见婵娟似旧时(以上宋蒲积中《古今岁时杂咏》卷三二)
论学 北宋 · 孙复
 押支韵
冥观天地何云为,茫茫万物争蕃滋。
羽毛鳞介各异趣,披攘攫搏纷相随。
人亦其间一物尔,饿食渴饮无休时。
苟非道义充其腹,何异鸟兽安须眉。
人生在学勤始至,不勤求至无由期。
孟轲荀卿扬雄氏,当时未必皆生知。
因其钻仰久不已,遂入圣域争先驰。
既学便当穷远大,勿事声病淫哇辞。
斯文下衰吁已久,勉思驾说扶颠危。
击喑驱聋(原作驰声,据《宋文鉴》改)明大道,身与姬孔为藩篱。
是非丰悴若不学,慎无空使精神疲(以上《孙明复小集》)
中秋夜不见月 北宋 · 孙复
 押阳韵
长记去年中秋玩月出草堂,冰轮直可鉴毫芒。
是时家酿又新熟,呼童开席罗清觞。
纤埃不起零露下,对此陶陶乐未央。
自顾时(《事文类聚》前集卷一一作如)尧舜世,上下清明无秽荒。
吁嗟今夕何不幸,正逢屏翳恣猖狂。
浮云左右争拥蔽,爱而不见涕沾裳。
嫦娥无语缩头何处坐,胡不开口走诉上帝旁。
立召飞廉举其职,驱除拥蔽扬清光。
莹然高照遥天外,免教万国如瞽空伥伥。
中秋 北宋 · 孙复
明月一岁中,影圆十二回。
如何今夕里,争赏罗樽罍。
既爱盈盈色,更上高高台。
人心莫如此,试为君言哉。
月者水之精,秋者金之气。
金水性相生,五行分其事。
则知天地间,相感各以类。
水得金还盛,月因秋更清。
气类使之然,人谁不有情。
可怜别夜色,一一皆销声。
自昔诗家流,吟皆不到此。
徒能状光彩,岂解原终始。
冥搜讵有得,燥吻真何以。
请看退翁歌,其的能(《事文类聚》前集卷一一作深)中矣。
范天章(一) 北宋 · 孙复
 出处:全宋文卷四○一、《孙明复小集》卷二、《圣宋文选》卷九、《宋元学案》卷二
月日,布衣孙复谨再拜寓书于判监章执事:今主上聪明睿哲,绍隆三圣之绪,十有四年,将固太平之业,传之于无穷也。
夙夜兢兢,弗敢怠荒,思得平正纯亮之臣协赞之。
执事顷居谏署,多箴规药石之益,亟自苏台召入,将大用之。
执事拜章恳求莅于太学者,斯盖执事不汲汲于富贵而孜孜于圣贤之教化也。
夫太学者,教化之根本,礼义之渊薮,王道之所由兴,人伦之所由正,俊良之所由出。
是故舜、禹、文、武之世,莫不先崇大于胶序而洽至治于天下者焉。
执事恳求而莅之者,我知之矣:执事将俾吾宋之学,为舜、禹、文、武之学也。
既俾吾宋之学为舜、禹、文、武之学,是将俾吾宋公卿大夫之子弟为舜、禹、文、武公卿大夫之子弟也。
既教吾宋公卿大夫之子弟为舜、禹、文、武公卿大夫之子弟,然后以舜、禹、文、武之道上致吾君,为舜、禹、文、武之君也。
既致吾君为舜、禹、文、武之君,然后以舜、禹、文、武之道下跻吾民,为舜、禹、文、武之民也。
京师刑于邦国,达于天下,皆雍雍如也,兹其执事之心也已。
然念欲求舜、禹、文、武之道者,必质诸周公、孔子而后至焉尔。
执事既莅是学也,将行是道也,非一手一目之所能,必须博求鸿儒硕能,尽知舜、禹、文、武、周公、孔子之道者,增置学官相左右之,俾朝讲夕议舜、禹、文、武、周公、孔子之道,以教育乎国子也。
复窃尝观于今之士人,能尽知舜、禹、文、武、周公、孔子之道者鲜矣。
何哉?
国家踵隋唐之制,专以辞赋取人,故天下之士,皆奔走致力于声病偶对之间,探索圣贤之阃奥者,百无一二。
向非挺然特立、不徇世俗之士,则孰克舍于彼而取于此乎?
由是言之,则执事莅是学、行是道,增置学官之际,可不慎择乎?
今有大名府魏县校书郎士建中、南京留守推官石介二人者,其能知舜、禹、文、武、周公、孔子之道者也。
非止知之,又能揭而行之者也。
执事若上言于天子,次言于执政,以之为学官,必能恢张舜、禹、文、武、周公、孔子之道,以左右执事,教育国子,丕变于今之世矣。
复闲退之人,固不当语及于是。
然敢孜孜布于执事之左右者,非为诸己也,盖为诸人也;
非为诸人也,盖为诸道也。
执事以为如何?
若以复愚且贱,而言可取,则复学圣人之道三十年,虽愚且贱,岂忘言乎?
执事图之。
范天章(二) 北宋 · 孙复
 出处:全宋文卷四○一、《孙明复小集》卷二、《圣宋文选》卷九、《宋元学案》卷二
伏以宋有天下八十馀祀,四圣承承,厖鸿赫弈,逾唐而跨汉者远矣。
上思复虞夏商周之道,治于圣世也。
考四代之学,崇桥门辟水之制,故命执事以莅之。
大哉,主上尊儒求治之心也至矣!
然则虞夏商周之治,其不在于六经乎?
舍六经而求虞夏商周之治,犹泳断湟污渎之中望属于海也,其可至哉?
噫,孔子既没,七十子之徒继往,六经之旨,郁而不章也久矣!
加以秦火之后,破碎残缺,多所亡散;
汉魏而下,诸儒纷然四出,争为注解,俾我六经之旨益乱,而学者莫得其门而入。
观夫闻见不同,是非各异,骈辞赘语,数千百家,不可悉数。
今之所陈者,止以先儒注解之说大行于世者,致于左右,幸执事之深留意焉。
国家以王弼、韩康伯之《易》,左氏、公羊、谷梁、杜预、何休、范宁之《春秋》,毛苌、郑康成之《诗》,孔安国之《尚书》,镂板藏于太学,颁于天下。
又每岁礼闱设科取士,执为准的。
多士较艺之际,有一违戾于注说者,即皆驳放而斥逐之。
复至愚至暗之人,不知国家以王、韩、左氏、公羊、谷梁、杜、何、范、毛、郑、孔数子之说,咸能尽于圣人之经耶?
又不知国家以古今诸儒服道穷经者,皆不能出于数子之说耶?
若以数子之说能尽于圣人之经,则数子之说不能尽于圣人之经者多矣;
若以古今诸儒服道穷经皆不能出于数子之说,则古今诸儒服道穷经,可出于数子之说者亦甚众矣。
噫,专守王弼、韩康伯之说而求于《大易》,吾未见其能尽于《大易》者也;
专守左氏、公羊、谷梁、杜预、何休、范宁之说而求于《春秋》,吾未见其能尽于《春秋》者也;
专守毛苌、郑康成之说而求于《诗》,吾未见其能尽于《诗》者也;
专守孔安国之说而求于《书》,吾未见其能尽于《书》者也。
彼数子之说,既不能尽于圣人之经,而可藏于太学、行于天下哉?
又后之作疏者,无所发明,但委曲踵于旧之注说而已。
复不佞,游于执事之墙藩者有年矣。
执事病注说之乱六经,六经之未明,复亦闻之矣。
执事内阁之崇,居太学教化之地,是开圣阐幽、芟夷乱、兴起斯文之秋也。
幸今天下无事,太平既久,鸿儒硕老,驾肩而起,此又岂减于汉魏之诸儒哉?
执事亟宜上言天子,广诏天下鸿儒硕老,置于太学,俾之讲求微义,殚精极神,参之古今,覈其归趣,取诸卓识绝见大出王、韩、左、谷、公、杜、何、毛、范、郑、孔之右者,重为注解,俾我六经廓然莹然,如揭日月于上,而学者庶乎得其门而入也。
如是则虞夏商周之治,可不日而复矣,不其休哉!
执事若以数子之说行之已久,不可遽而去之,则唐李善梁昭明太子《文选》五臣注未尽,别为注释。
且《文选》者,多晋、宋、齐、梁间文人靡薄之作,虽李善注之,何足贵也!
国家尚命镂版,置诸太学,况我圣人之经乎,安可使其郁而不章者哉?
执事之深留意焉。
孔给事 北宋 · 孙复
 出处:全宋文卷四○一、《孙明复小集》卷二、《圣宋文选》卷九
月日,布衣孙复谨再拜献书孔知府龙图执事:复名晦迹沉,学夫子之道三十年,虽不为世之所知,未尝以此摇其心,敢一日而叛去。
所谓夫子之道者,治天下,经国家,大中之道也。
道基于伏羲,渐于神农,著于黄帝、尧、舜,章于禹、汤、文、武、周公。
然伏羲而下,创制立度,或略或繁,我圣师夫子,从而益之损之,俾协厥中,笔为六经。
由是治天下,经国家,大中之道,焕然而备。
此夫子所为大也,其出乎伏羲、神农、黄帝、尧、舜、禹、汤、文、武、周公也远矣!
噫,自夫子没,诸儒学其道、得其门而入者鲜矣,唯孟轲氏、荀卿氏、扬雄氏、王通氏、韩愈氏而已。
彼五贤者,天俾夹辅于夫子者也。
天又以代有空阔诞谩、奇崄淫丽谲怪之说,乱我夫子之道,故不并生之。
一贤殁,一贤出,羽之翼之,垂诸无穷,此天之意也,亦甚明矣。
不然,则战国迨于李唐,空阔诞谩、奇崄淫丽谲怪之说,乱我夫子之道者数矣,非一贤殁,一贤出,羽之翼之,则晦且坠矣。
既晦且坠,则天下夷狄矣,斯民鸟兽矣。
由是言之,则五贤之烈大矣!
后之人不以夫子之道为心则已,若以为心,则五贤之烈,其可忽哉?
近得友人石介书,盛称执事于圣祖家庙中,构五贤之堂像而祠之,且曰:「孔侯之心至矣,吾辈不是之,而将何之也」?
复闻之,跃然而起,大呼张泂、李蕴曰:「昔夫子之道,得五贤而益尊;
今五贤之烈,由龙图而愈明」。
龙图公,圣人之后也,为宋巨贤,宜乎尽心于此矣。
龙图公其不尽心,则孰尽心哉?
国朝自柳仲涂开、王元之禹偁、孙汉公何、种明逸放、张晦之景既往,虽来者纷纷,鲜克有议于斯文者,诚可悲也。
斯文之下衰也久矣,俾天下皆如龙图,搆五贤之堂像而祠之,则斯文其有不兴乎?
吾辈得不奔走于墙之下,一拜龙图公之贤哉?
又且贺斯文将复也?
接之拒之,惟执事之命。
答张泂书 北宋 · 孙复
 出处:全宋文卷四○一、《孙明复小集》卷二、《皇朝文鉴》卷二四、《圣宋文选》卷九、《经济类编》卷五四、《荆川稗编》卷七五、《宋元学案》卷二、《古今图书集成》文学典卷一二五
复白明远足下:十月正月中,两辱手书,辞意勤至,道离群外。
以仆居今之世,乐古圣贤之道与仁义之文也,远以尊道扶圣、立言垂范之事问于我,我幸而志于斯也有年矣。
重念世之号进士者,率以砥砺辞赋、睎觇科第为事,若明远颖然独出,不汲汲于彼而孜孜于此者,几何人哉!
然惧明远年少气勇,而欲速成,无至于斯文也,故道其一二,明远熟察之而已。
夫文者,道之用也;
道者,教之本也。
故文之作也,必得之于心而成之于言。
得之于心者,明诸内者也;
成之于言者,见诸外者也。
明诸内者,故可以适其用;
见诸外者,故可以张其教。
是故《诗》、《书》、《礼》《、乐》、《大易》、《春秋》皆文也,总而谓之经者也,以其终于孔子之手,尊而异之尔,斯圣人之文也。
后人力薄,不克以嗣,但当佐佑名教,夹辅圣人而已。
或则列圣人之微旨,或则名诸子之异端,或则发千古之未寤,或则正一时之所失,或则陈仁政之大经,或则斥功利之末术,或则扬贤人之声烈,或则写下民之愤叹,或则陈天人之去就,或则述国家之安危,必皆临事摭实,有感而作。
为论、为议、为书、疏、歌、诗、赞、颂、箴、解、铭、说之类,虽其目甚多,同归于道,皆谓之文也。
若肆意构虚,无状而作,非文也,乃无用之瞽言尔,徒污简册,何所贵哉?
明远无志于文则已,若有志也,必在潜其心而索其道。
潜其心而索其道,则有所得也必深。
其所得也既深,则其所言者必远。
既深且远,则庶乎可望于斯文也。
不然则浅且近矣,曷可望于斯文哉?
噫,斯文之难至也久矣!
西汉至李唐,其间鸿生硕儒,摩肩而起,以文章垂世者众矣,然多杨墨佛老虚无报应之事、沈谢徐庾妖艳邪侈之言杂乎其中,至有盈编满集,发而视之,无一言及于教化者。
此非无用瞽言,徒污简策者乎?
至于终始仁义,不叛不杂者,惟董仲舒、扬雄、王通、韩愈而已。
由是言之,则可容易而至之哉?
若欲容易而至,则非吾所闻也。
明远熟察之,无以吾言为忽。
不宣。
郑宣抚 北宋 · 孙复
 出处:全宋文卷四○一、《五百家播芳大全文粹》卷四六、《启隽类函》卷六六、《八代四六全书》卷一二
房推如晦,遂同天策之登瀛;
娄荐怀英,终藉虞渊之取日。
庆希阔千龄之遇,借吹嘘一字之褒
刮垢磨光,硎发丰城之剑;
澡身浴德,云从彭泽之梭。
无烦贡禹之弹冠,已孔融之荐鹗。
萧夫子奖能太重,而荀令君进德不休。
谓天下未尝无贤,苟有用我者;
傥君子不得进仕,吾何以观之?
要如崔相之拟官,无若长平之奉法。
俾士有报恩之荐,而贤无在野之遗。
恭惟某官通德家声,广文才誉。
题衡忠义,差肩从谠之英猷;
推毂贤才,继踵当时之盛烈。
德耸瑶林之秀,量澄玉海之清。
迈旷远之高标,蕴森严之直气。
才兼文武,端如万里之长城;
身系安危,遂寝四郊之多垒。
既跻民于仁寿,遂卧鼓于边庭。
履正奉公,廓变西南之俗;
轻徭薄赋,惠康参井之墟。
洗虐政之烦苛,成大功于旦暮。
伫膺芝检,迅陟槐庭。
如山如河,屏翰圣人之德;
作舟作砺,甄陶天下之民。
伏念某黄卷腐儒,青毡衰绪。
弃繻愤悱,朝昏太学之齑盐;
映雪飘○,餍饫古人之糟粕。
嵚崎历落之可笑,险阻艰难之备尝。
转喉多触讳之声,炙手无可热之势。
幸托云天之庇,敢辞关柝之卑,恪修春蚓之书,仰渎右貂之重。
淮南鸡犬,倾心五色之丹;
冀北驽骀,妄意千金之市。
汉元帝赞后 北宋 · 孙复
 出处:全宋文卷四○一、《孙明复小集》卷一、《圣宋文选》卷八、《历代名贤确论》卷四五、《古今人物论》卷一一、《宋元学案》卷二
儒者长世御俗,宣教化之本也。
宣帝不识王远略,故鄙之曰:「俗儒好是古非今,使人眩于名实,不知所守,何足委任」?
及夫元帝即位,徒有好儒之名,复无用儒之实,虽外以贡、薛、韦、匡为宰相,而内以弘恭、石显为腹心。
是时天下之政,皆自、显出,贡、薛之徒言不必行,计不必从,但具备位而已。
自恭、显杀萧望之、京房之后,群臣侧足丧气,畏权惧诛。
虽睹朝廷之失,刑政之滥,莫复敢有抗言于时者。
元帝昏然不寤,益信显、恭。
是故奸邪日进,纪纲日乱,风俗日坏,灾异日见。
孝宣之业,职此而衰矣。
而史固称上「少而好儒,及即位,登用儒生,委之以政,故贡、薛之徒,迭为宰相
而上牵制文义,优游不断,孝宣之业衰焉」。
噫,史固所谓牵文义者,非儒者之文义乎?
宣帝尝怒元帝言用儒生,曰:「乱我家者,太子也」。
今观史固之赞,宛是元帝用儒生乱其家者也,此史固不思之甚矣。
向使元帝能纳萧望之、刘更生、京房、贾捐之之谋,退去憸人,进用硕老,与之讲求治道,以天下为心,则邦家之休,祖宗之烈,可垂于无穷矣,安有衰减者哉?
史固笔削论定善恶之际,何不书「上即位,登用儒生,不能委之政。
牵制佞倖,优游不断,孝宣之业衰焉」?
如是则褒贬得其中矣。
吾大惧后世继体守文之君,览史固之赞,以为自昔儒生之不足为用也,而委任佞倖,以致衰乱,祸不浅矣。
贾谊传后 北宋 · 孙复
 出处:全宋文卷四○一、《孙明复小集》卷一、《圣宋文选》卷八
读《汉书》者,靡不尤文帝、伟贾生也。
吾观贾生宣室对鬼神之事,窃谓汉世多言神怪者,由贾生启之于前,而公孙卿之徒寖之于后也。
且怪力乱神,圣人之所不语,贾生何得极其神怪虚无之言,使文帝为之前席?
若以为辩,斯则辩矣,然于世主何所补哉?
此非贾生自以被谤谪去,久而复用,谀辞顺旨而对之者乎?
然则何以与文帝言也如响之若是哉?
厥后遂使新垣平得以肆其阔诞,文帝渭阳,又长门立五帝坛,妄以祈福。
逮乎孝武,尤好鬼神之祀,李少君以司灶谷道进,亳人缪忌以祀泰一方进,及齐人少翁、东胶栾大、公孙卿皆以言怪得幸,以乱汉德。
故曰:汉世多言神怪者,贾生启之于前,而公孙卿之徒寖之于后也。
噫,古称王佐才,吾观所陈,一痛哭,二流涕,六长叹息。
王佐才也,若文帝聪明而能断,用之不疑,则功德可量哉?
惜其失于是言也。
吾惧后世复有少年才如贾生者,不能以道终始,因少有推踬,而谀辞顺旨,妄言乎天子前,以启怪乱之阶也。
尧权议 北宋 · 孙复
 出处:全宋文卷四○一、《孙明复小集》卷一、《圣宋文选》卷八、《历代名贤确论》卷二
尧以上圣之资,居天子之位,可生也,可杀也,可兴也,可废也。
彼八凯、八元者,天下共知其善也,尧岂反不知之哉?
知之反不能举耶?
彼三苗、四凶者,天下共知其恶也,尧岂反不知之哉?
知之反不能去耶?
若知其善而不能举,知其恶而不能去,则知尧亦非圣人矣。
《书》可以谓之「聪明文思,光宅天下」者乎?
噫!
彼八凯、八元者,尧非不能举也,能举而不举也;
三苗、四凶者,尧非不能去也,能去而不去也。
能举而不举,能去而不去者,权也!
尧以天下至广,神器至重,朱既不肖,弗堪厥嗣,故命于舜。
舜起于微陋,虽曰睿圣,然世德弗耀,四岳十二牧未尽服其德,九州四海未尽蒙其泽,不可遽授之以大位也。
若遽授之,则四岳十二牧其尽臣之乎?
九州四海其尽戴之乎?
不臣不戴,则争且叛矣!
尧惧其如是也,非权曷以授之?
于是潜神隐耀,厥用弗彰,以观于舜。
故八凯、八元虽积其善而不举也,三苗、四凶虽积其恶而不去也。
尧若尽举八凯、八元,尽去三苗、四凶,则舜有何功于天下耶?
是故尧不举而俾舜举之,尧不去而俾舜去之,俟其功著于天下,四岳十二牧莫不共臣之,九州四海莫不共戴之,然后授以大位,绝其争且叛也。
非尧谁能与于此?
孔子曰:「大哉尧之为君也!
巍巍乎,惟天为大,唯尧则之。
荡荡乎,民无能名焉
巍巍乎,其有成功也;
焕乎,其有文章」。
盖言尧以权授舜,其道宏大高远之若是,而人莫能见其迹者,而先儒称尧不能举、不能去,妄哉!
舜制议 北宋 · 孙复
 出处:全宋文卷四○一、《孙明复小集》卷一、《圣宋文选》卷八、《历代名贤确论》卷二、《古今人物论》卷一
舜既受命,庸十六相、放四凶也。
以帝天下之制,犹有未至者焉,乃穷神极虑,以增以益。
夫所谓帝天下之制者,君君臣臣,上下贵贱之序,久久不相溃者是也!
厥初生民,冥焉而无知,浩焉而无防,薿薿群群,孰君孰师?
与鸟兽并。
黄帝观乾坤,制法度,衣之裳之,以辨君臣,以正上下,以明贵贱。
由是帝天下之制,从而著焉。
黄帝创之于前,帝尧奉之于后。
然二帝之间,厥制未尽。
黄帝取乾坤,分上下,为一人之服,以至于,无所增益;
逮乎虞舜,再观厥象,以尽其神。
谓五等之制,不可不正也,于是分其命数,异其等威,殊其采章,以登以降,自公而下率之以两,然后一人之服,五等之制,焕然而备。
俾臣无以僭其君,下无以陵其上,贱无以加其贵,僭陵篡夺之祸不作。
虽四海之广,亿兆之众,上穆下熙,可高拱而视。
故《易》曰「黄帝、尧、舜垂衣裳而天下治」,《皋陶》曰「天命有德五服五章哉」是也。
若五等之制,非由虞帝而备,则《易》何以兼言于,《皋陶谟》何以系之于《虞书》耶?
或曰:「舜三十登庸,三十在位,五十载陟方乃死。
自历试与居摄三十年,在天子之位又五十年,其八十年间,作事垂法为万世利者多矣,今子称止以因一人之服,增五等之制者何?
愿闻其说」。
曰:善乎,尔之问也。
吾之所言,圣人之极致也。
夫乾者,君之道;
坤者,臣之道。
衣上而裳下者,乾坤之象也。
衣之可加乎裳,示君之可加于臣也;
裳之不可加于衣,示臣之不可加于君也。
圣人南向而治天下,久久不相溃者,始诸此也。
增五等之制,自下而上,俾贵贱之序益明,天子之位益尊,此所以杜万世僭陵篡夺无穷之祸也,虽后圣有作千制万度,无以踰于此矣。
故曰吾之所言者,圣人之极致矣。
文王 北宋 · 孙复
 出处:全宋文卷四○一、《孙明复小集》卷一、《圣宋文选》卷八、《历代名贤确论》卷六、《古今人物论》卷二
《春秋左氏传》:吴公子季札来聘,请观于周乐,见舞象箾、南籥者,曰:「美哉,犹有憾」。
说者曰:「憾,恨也。
文王恨不及己致太平」。
意以谓文王不能夷商纣于当世,取天下于己手,有遗恨焉。
愚甚惑之。
窃谓季子之是言也,非知乐者也,厚诬于圣人矣。
若果如季子之言也,则是文王怀二以事其上,匿怨以伺其间,包藏祸心,乃乱臣贼子矣。
何者?
文王受封商室,列为诸侯,虽无道,君也,安得为人之臣,而有无君之心哉?
矧以文王西伯,位于诸侯之上,赐之弓矢鈇钺,使得征伐,之有德于文王也厚矣。
文王宜乎竭力尽能,夙夜匪懈以事于也,又岂可背惠忘施,以怨报德,将成干纪乱常之事哉?
噫,事必不然,章章矣。
观乎既失德,毒流四海,诸侯咸叛,而文王事之独无二心。
孔子曰:「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商,周之德其可谓至德也已矣」。
又曰:「下之事上也,虽有庇民之大德,不敢有君臣之心,仁之厚也」。
有庇民之大德,有事君之小心,其舜、禹、文、王、周公之谓欤?
文王犹有憾也,则孔子何以谓之至德与仁厚者乎?
或曰:「《史记·齐世家》叙太公之迹,其后亦言西伯昌之脱羑里,与吕尚阴谋修德以倾商政,其事多兵权与奇计。
文王果无憾也,则何得与太公阴谋修德以倾商政,其事多兵权奇计之如是哉?
由是观之,季子之言又何诬也」?
曰:盖此秦火之后,简编错乱,司马子长修《史记》,叙太公之迹也,不能实录善事,乃散取杂乱不经之说以广其异闻尔,斯固不足疑于圣人也。
呜呼,古称季札贤明博达,观乐能尽知兴衰,而于此也,何蒙暗顿惑之若是耶?
逮乎杜预、服虔之徒,复无卓识绝见以发明之,斯又乖缪之甚也。
四皓 北宋 · 孙复
 出处:全宋文卷四○一、《孙明复小集》卷一、《圣宋文选》卷八、《历代名贤确论》卷四○、乾隆《泰安县志》卷一二之三
四先生,儒也。
哀周之亡,疾秦之乱,脱身乎虐焰,沉冥乎商山,非欲洁其身而乱大伦者也,盖有道则见,无道则隐者也。
曷以知其然哉?
夫传嗣立嫡,周道也。
为国之大者,莫大于传嗣,传嗣之大,莫大于立嫡,不可不正也。
苟一失其正,则覆亡篡夺之祸随之。
自秦氏肆虐,燔灭群圣之典,周道绝矣。
绝而复传之者,四先生也。
汉祖携一剑行四海,由布衣取天子位,斯可谓真主矣。
及夫祸乱既定,嗜欲既起,内有嬖宠之惑,外有废嫡之议,群臣汹汹,莫之能止。
四先生将因是时以行其道,故从子房而出,吐一言以正太子之位,此非周道绝而四先生复传之者乎?
四先生之出,岂止为汉而出哉?
为万世而出也。
汉祖起干戈中,素不喜儒
四先生惧其辱也,故旋踵而去,终于岩石之下。
嗟乎,逮今千馀祀,人未有能知其潜德隐耀者。
昔伯夷、叔齐谏武王,不食而死,非孔子称之,则西山之饿夫也,后世孰称之哉?
司马迁、班固不能博采厥善,发舒其光,为四先生立传,垂于无穷,斯其过矣。
噫,万世之下,使臣不敢戕其君者,夷、齐是也;
万世之下,使庶不敢乱其嫡者,四先生是也。
董仲舒 北宋 · 孙复
 出处:全宋文卷四○一、《孙明复小集》卷一、《圣宋文选》卷八、《宋元学案》卷二
孔子而下至西汉间,世称大儒者,或曰孟轲氏、荀卿氏、扬雄氏而已,以其立言垂范,明道救时,功丰德钜也。
至于董仲舒,则忽而不举,此非明有所未至,识有所未周乎?
何哉?
昔者秦灭群圣之言,欲愚四海也,盖天夺之鉴,以授于汉,故生仲舒孝武之世焉。
于时大教颓缺,学者疏阔,莫明大端。
仲舒晔然奋起,首能发圣道之本根,新孝武之耳目,上自二帝,下讫三代,其化基治具,咸得之于心而笔之于书,将以缉乾纲之绝纽,辟王道之梗涂矣。
故其对策,推明孔氏,抑黜百家,请诸不在六艺之科、孔子之术者,皆绝其道,勿使并进。
息灭邪说,斯可谓尽心于圣人之道者也。
噫,暴秦之后,圣人之道晦矣,晦而复明者,仲舒之力也。
孟轲、荀卿,当战国之际,虽则诸子纷乱,然去圣未远,先王之典经尽在。
扬雄处新室之间,虽则大祸是惧,然汉有天下滋久,讲求典礼,抑亦云备,故其微言大法,洽于闻见,揭而行之,张以为教易尔。
仲舒燔灭之馀,典经已坏,其微言大法,希于闻见,探而索之,驾以为说,不其艰哉?
况乎暴秦之祸,甚于战国之乱与新室之惧邪!
然四子之道一也,使易地而处,则皆然矣。
愚尝病世之学者,鲜克知仲舒之懿,又病班孟坚仲舒之赞,言:「刘向称『仲舒有王佐才,伊、吕亡以加,管、晏之属,伯者之佐,殆不及也』。
至向子歆,以为『渊源所渐,未及乎游、夏,而曰管、晏弗及,伊、吕之不加,过矣」』。
愚谓歆以仲舒盛德先觉,顾己弗及,疾而诋之者也,故虽其父言亦以为过。
仲舒于孔氏之门,其功深矣。
观其道也,出于游、夏远矣。
孝武大明王之端与夫任德不任刑之说,虽伊、吕又何加焉?
盖用与不用尔。
使孝武能尽师其言,决而用之,则汉氏之德比隆三代矣,厥后曷有惑于神仙之事,困于征伐之弊哉?
仲舒不用,非孝武之过,平津之罪也。
平津害其能而逐之。
两事骄主,才弗克施,既而退死于家,吁,可惜也!
孟坚笔削之际,不能斥刘歆之浮论,惑而书之,失于断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