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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晋 · 佛图澄
四言诗
《晋书》曰:石季龙大享群臣于太武前殿。澄吟曰云云。季龙令发殿石下视之。有棘生焉。冉闵小字棘奴。○逯案。诸石灭于冉闵
殿乎殿乎。
棘子成林。
将坏人衣(○《晋书》佛图澄传。高僧传竺佛图澄传。)
敕敬佛图澄 后赵 · 石虎
 出处:全晋文
司空李农朝夕亲问,太子诸公五日一朝,表朕敬焉(《高僧传》九,《法苑珠林》七十六,又《十六国春秋》二十一。)
下书尊佛图澄 后赵 · 石虎
 出处:全晋文
和尚国之大宝,荣爵不加,高禄不受,荣爵匪顾,何以旌德?
从此以往,宜衣以绫锦,乘以雕辇,朝会之日,和尚升殿,常侍以下。
悉助举舆,太子诸公,扶翼而上,主者唱大和尚至,众坐皆起,以彰其尊(《高僧传》九,《法苑珠林》七十六,又《十六国春秋》二十一。)
下书听百姓为道士 后赵 · 石虎
 出处:全晋文
度议云:佛是外国之神,非天子诸华所可宜奉。
朕生自北鄙,忝当期运,君临诸夏,至于飨祀。
应兼从本俗,佛是戎神,正所应奉。
夫制由上行,永世作则。
苟事允无亏,何拘前代?
其夷赵百蛮,有舍于淫祀,乐事佛者,悉听为道士(《高僧传》九,《晋书·佛图澄传》,《广弘明集》六,又《十六国春秋》十五。)
时人为释道安 魏晋 · 无名氏
 押真韵
高僧传曰:释道安佛图澄。澄讲安覆。疑难锋起。挫锐解纷。行有馀力。时人语云。
漆道人。惊四邻(○高僧传五释道安传。)
中丘城寺碑 魏晋 · 阙名
 出处:全晋文
大和上佛图澄愿者,天竺大国罽宾小王之元子本姓湿,所以言湿者,思润理国,泽被无外,是以号之为湿(《封氏闻见记》八,刑州内丘县西古中丘城寺有碑,后赵石勒光初五年所立也,碑云云。案光初赵刘曜年号,是时石勒尚奉赵朔,故碑题光初五年也。)
奏禁奉佛 晋 · 王度
 出处:全晋文
夫王者郊祀天地,祭奉百神,载在祀典,礼有常飨,佛出西域,外国之神,功不施民,非天子诸华所应祀奉。
往汉明感梦,初传其道,惟听西域人得立寺都邑,以奉其神,其汉人皆不得出家。
魏承汉制,亦循前轨。
今大赵受命,率由旧章,华戎制异,人神流别,外不同内,飨祭殊礼,华夏服礼,不宜杂错,国家可断赵人,悉不听诣寺烧香礼拜,以遵典礼。
其百辟卿士,下逮众隶,例皆禁之。
其有犯者,与淫祀同罪,其赵人为沙门者,还从四民之服(《高僧传》九,《晋书·佛图澄传》,又《御览》六百五十三引《晋书》,又《广宏明集》六,又《十六国春秋》十五。)
何衡阳 南朝宋 · 宗炳
 出处:全宋文卷二十
所送琳道人《白黑论》,辞清致美,但吾暗于照理,犹未远其意。
既云幽冥之理,不尽于人事,疑而不辨,释氏辨而不实,然则人事之表,幽暗之理,为取廓然唯空,为犹有神明邪?
若廓然唯空,众圣庄老,何故皆云有神?
若有神明,复何以断其不实如佛言?
今相与共在常人之域,料度近事,犹多差错,以陷患祸,及博弈粗艺,注意研之。
或谓生更死,谓死实生。
近事之中,都未见有常得而无丧者,何以决断天地之外,亿劫之表,冥冥之中,必谓所辨不实邪?
若推据事。
不容得实,则疑之可也。
今人形至粗,人神实妙,以形从神,岂得齐终?
心之所感,崩城陨霜,白虹贯日,太白入昴,气禁之医,心作水火,冷暖辄应。
况今以至明之智,至精之志,专诚妙彻,感以受身,更生于七宝之士,何为不可实哉。
又云:析毫空树,无伤垂荫之茂;
离材虚室,无损轮奂之美。
贝锦以繁采发华,和羹盐梅致旨。
以塞本无之教,又不然矣。
佛经所谓本无者,非谓众缘和合者皆空也,垂荫轮奂处,物自可有耳,故谓之有谛。
性本无矣,故谓之无谛。
吾虽不悉佛理,谓此唱居然甚矣。
自古千变万化之有,俄然皆已空矣。
当其盛有之时,岂不常有也,必空之实,故俄而得以空邪?
亦如惠子所谓「物方生方死,日方中方睨」,死睨之实,恒预明于未生未中之前矣。
愚者不睹其理,唯见其有,故齐侯摄爽鸠之馀伪,而泣恋其乐。
贤者心与理一,故颜子庶乎屡空,有若无,实若虚也。
自颜已下,则各随深浅而味其虚矣,若又逾下,纵不能自清于至言,以倾爱竞之惑,亦何常无仿佛于一毫?
岂当反以一火增寒,而更令恋嗜好之欲乎?
乃云明无常增渴荫之情,陈苦伪笃竞辰之虑,其言过矣。
又以舟壑塘驷之论,已盈耳于中国,非理之奥,故不举为教本,谓剖析此理,更由指掌之民。
舟壑潜谢,佛经所谓见在不住矣,诚能明之,则物我常虚,岂非理之奥邪?
盖悟之者寡,故不以为教本耳。
支公所谓未与佛同也。
何为以素闻于中国,而蔑其至言哉?
又以效神光无径寸之明,验灵变无纤芥之实,徒称无量之寿,孰见期颐之叟。
诸若此类,皆谓于事不符。
夫神光灵变,及无量之寿,皆由诚信幽奇,故将生乎佛土,亲映光明,其寿无量耳。
今没于邪见,慢诞灵化,理固天隔,当何由睹其事之符乎?
夫心不贪欲,为十善之本,故能俯绝地狱,仰生天堂,即亦服义蹈道,理端心者矣。
今内怀虔仰,故礼拜悔罪;
达夫无常,故情无所吝。
委妻子而为施,岂有邀于百倍?
复何得乃云不由恭肃之意,不乘无客之情乎?
泥洹以无乐为乐,法身以无身为身。
若本不希拟,亦可为增耽逸之虑,肇好奇之心。
若诚餐仰,则耽逸稍除,而获利于无利矣。
又何关利竞之俗乎?
又云:道在无欲,而以有欲要之,俯仰之间,非利不动,何诬佛之深哉!
夫佛家大趣,自以八苦皆由欲来,明言十二因缘,使高妙之流,朗神明于无生耳。
欲此道者,可谓有欲于无欲矣,至于启导粗近,天堂地狱,皆有影响之实,亦由于公以仁活招封,严氏以好杀致诛。
畏诛而欲封者,必舍杀而脩仁矣,厉妙行以希天堂,谨五戒以远地狱。
虽有欲于可欲,实践日损之清途,此亦西行而求,何患其不至哉。
又嫌丹青眩媚采之目,土木夸好壮之心,成私树之权,结师党之势,要厉精之誉,肆陵竞之志,固黑蝗之丑,或可谓作法于凉,其弊犹贪耳。
何得乃慢佛云作法于贪邪?
王莽窃《六经》以篡帝位,秦皇因朝觐而构阿房,宁可复罪先王之礼教哉。
又云宜废显晦之迹,存其所要之旨。
示来生者,蔽亏于道释不得已,请问其旨,为欲何要?
必欲使利迁善,以遂其性矣。
夫圣无常心,就万物以为心耳。
若身死神灭,是物之真性,但当即其必灭之性,与并力致教,使物无禀,则迁善之实,岂不纯乎?
何诳以不灭,欺以佛理,使烧祝发肤,绝其《片半》合,所遏苗裔,数不可量。
为害若是,以伤尽性之美,释氏何为其不得已乎?
若不信之流,亦不肯脩利而迁善矣。
夫信者,则必耆域犍陀勒,夷陀蜜、竺法乘、帛法祖、竺法护、于法兰、竺法行、于道邃、阙公则、佛图澄、尸蜜、郭文举释道安支道林远和尚之伦矣。
神理风操,似殊不在琳比丘之后,宁当妄有毁人理,落簪于不实人之化哉?
皆灵奇之实,引绵邈之心,以成神通清真之业耳。
足下籍其不信,送此论,且世之疑者,咸亦妙之,故自力白,答以尘露众情。
夫世之然否佛法,都是人兴丧所大,何得相与共处以可否之间?
吾故罄其愚思,制《明佛论》以自献所怀。
始成,已令人书写,不及此信,晚更遣信可闻,当付往也。
宗炳(《弘明集》三。)
列叙元嘉赞扬佛教事 南朝宋 · 何尚之
 出处:全宋文卷二十八
元嘉十二年五月乙酉,有司奏丹阳尹萧摹之上言,称佛化被于中国,已历四代,塔寺形像,所在千计,进可以击心,退足以招劝。
而自顷世以来,情敬浮末,不以精诚为至,更以奢竞为重,旧宇颓圮,曾莫之脩,而各造新构,以相夸尚,甲第显宅,于斯殆尽,材铜采,糜损无极。
违中越制,宜加检裁,不为之防,流遁未巳。
请自今以后,有欲铸铜像者,悉诣台自闻,兴造塔寺精舍,皆先诣所在二千石,通发本末,依事列言。
本州必须报许,然后就功。
其有辄铸铜制辄造寺舍者,皆以不承用诏书律论。
铜宅材瓦,悉没入官,奏可。
是时有沙门慧琳,假服僧次,而毁其法,著《白黑论》。
衡阳太守何承天,与琳比狎,雅相击扬,著《达性论》,并拘滞一方,诋呵释教。
永嘉太守颜延之太子中舍人宗炳,信法者也,检驳二论,各万馀言。
琳等始亦往还,未抵迹乃止。
因著《明佛论》以广其宗。
帝善之,谓侍中何尚之曰:「吾少不读经,比复无暇,三世因果,未辨致怀,而复不敢立异者,正以前达及卿辈时秀,率皆敬信故也。
范泰谢灵运每云:六经典文,本在济俗为治耳,必求性灵真奥,岂得不以佛经为指南邪?
颜延年之折《达性》,宗少文之难《白黑论》,明佛法汪汪,尤为名理,并足开奖人意。
若使率土之滨,皆纯此化,则吾坐致太平,夫复何事?
近萧摹之请制未全经通,即巳相示,委卿增损,必有以式遏浮淫,无伤弘奖者,乃当著令耳」。
尚之对曰:「悠悠之徒,多不信法,以臣庸蔽,独秉愚勤,惧以阙薄,贻点大教。
今乃更褒拂,非所敢当。
至如前代群贤,则不负明诏矣。
中朝已远,难复尽知;
渡江以来,则王导周顗,宰辅之冠盖,王蒙谢尚,人伦之羽仪,郤超、王坦、王恭王谧或号绝伦或称独步,韶气贞情,又为物表。
郭文谢敷戴逵等,皆置心天人之际,抗身烟霞之间。
高祖兄弟,以清识轨世,王元琳昆季,以才华冠朝,其馀范汪孙绰张玄、殷觊略数十人,靡非时俊。
论所列诸沙门等帛昙邃者,其下辈也。
所与比对,则庾元规
自邃以上,护诸公,皆将亚迹黄中,或不测人也。
近世道俗较谈便尔。
若当备举夷夏,爰逮汉魏,奇才异德,胡可胜言?
宁当空失性灵,坐弃天属,沦惑于幻妄之说,自陷于无征之化哉。
陛下思洞机表,虑象外,钩深致远,无容近取于斯。
自臣等以降,若能谨推此例,则清信之士,无乏于时,所谓人能弘道,岂虚言哉。
慧远法师尝云:『释氏之化,无所不可,适道固自教源,济俗亦为要务』。
世主若能剪其讹伪,奖其验实,与皇之政,并行四海,幽显协力,共敦黎庶,何文景,独可奇哉。
使周汉之初,复兼此化,颂作刑清,倍当速耳。
窃谓此说,有契理奥。
何者?
百家之乡,十人持五戒,则十人淳谨矣。
千室之邑,百人修十善,则百人和厚矣。
传此风训,以遍宇内,编户千万,则仁人百万矣。
此举戒善之全具者耳。
若持一戒一善,悉计为数者,抑将十月二三矣。
夫能行一善,则去一恶;
一恶既去,则息一刑,一刑息于家,则万刑息于国。
四百之狱,何足难错?
《雅》《颂》之兴,理宜倍速。
即陛下所谓坐致太平者也。
论理则其如此,征事则臣复言之。
前史称西域之俗,皆奉佛敬法,故大国之众数万,小国数百,而终不相兼并。
内属之后,习俗颇弊,犹甚淳弱,罕行杀伐。
又五胡乱华以来,生民涂炭,冤横死亡者,不可胜数,其中误获稣息,必释教是赖。
佛图澄入邺,而石虎杀戮减半;
洮池塔放光,而苻楗椎锯用息。
蒙逊反噬无亲,虐如豺虎,末节感悟,遂成善人。
法逮道人,力兼万夫,几乱河渭,面缚甘死。
以赴师范,此非有他,敬信故也。
夫神道助教,有自来矣。
雷霆所击,暑雨恒事,及展庙遇震,而书为隐慝;
之朝,冤死者不可称纪,而周宣晋景,犹以深刑受祟。
检报应之数,既有不符;
征古今之例,只更增惑。
以经文载之,以彰劝戒,万一影像,犹为深切,岂若佛教,责言义则有可然可信之致。
考事实又无乖巳妄之咎。
且观世大士所降近验,并即表身世,众目共睹,祈求之家,其事相继,所以为劝戒,所以为深切,岂当与彼同日而谈乎?
而愚暗之徒,苟遂毁黩,忽重殉轻,滞小迷大,恚僧尼之绝《片半》育,嫉像塔之费朱紫,此犹生民覆载之德,日用而不论;
吏司苦堙瘗之劳,有时而诋慢。
慧琳承天,盖亦然耳。
萧摹启制,臣亦不谓全非,但伤蠹道俗,最在无行僧尼,而情貌难分,未可轻去。
金铜土木,虽糜费滋深,必福业所寄,复难得顿绝。
臣比思为斟酌,进退难安。
今日亲奉德音,实用夷泰」。
吏部郎羊玄保在座,进曰:「此谈盖天人之际,岂臣所宜预。
窃恐秦楚论强兵之术,孙吴尽吞并之计,将无取于此邪」?
帝曰:「此非战国之具,良如卿言」。
尚之曰:「夫礼隐逸则战士怠,贵仁德则兵气衰。
若以孙吴为志,苟在吞噬,亦无取之道,岂唯释教而已」。
帝悦曰:「释门有卿,亦犹孔氏之有季路,所谓恶言不入于耳(《弘明集》。)」。
弘明集后序 南梁 · 释僧祐
 出处:全梁文卷七十二
余所集《弘明》,为法御侮,通人雅论,胜士妙说,摧邪破惑之冲,弘道护法之堑,亦已备矣。
然智者不迷,迷者乖智。
若导以深法,终于莫领,故复撮举世典,指事取徵;
言非荣华,理归质实,庶迷途之人,不远而复。
总释众疑,故曰《弘明》。
论云:夫二谛差别,道俗斯分,道法空寂,包三界以等观;
俗教封滞,执一国以限心。
心限一国,则耳目之外皆疑;
等观三界,则神化之理常照。
执疑以迷照,群生所以永沦者也;
详检俗宪章五经,所尊唯天,所法唯圣。
然莫测天形,莫窥圣心,虽敬而信之,犹蒙蒙弗了。
况乃佛尊于天,法妙于圣,化出域中,理绝系表。
肩吾犹惊怖于河汉,俗士安得不疑骇于觉海哉!
既骇觉海,则惊同河汉,一疑经说迂诞,大而无徵;
二疑人死神灭,无有三世;
三疑莫见真佛,无益国治;
四疑古无法教,近出汉世;
五疑教在戎方,化非华俗;
六疑汉魏法微,晋代始盛。
以此六疑,信心不树,将溺宜拯,故较而论之。
若疑经说迂诞大而无徵者,盖以积劫不极,世界无边也。
今世咸知百年之外,必至万岁,而不信积万之变。
至于旷劫是限心以量造化也。
咸知赤县之表,必有四极,而不信积极之远,复有世界,是执见以判太虚也。
昔汤问革曰:「上下八方有极乎」?
革曰:「无极之外,复无无极无尽之中。
复无无尽,朕是以知其无极无尽也」。
上古大贤,据理酬圣,千载符契,悬与经合。
井识之徒,何智得异?
夫以方寸之心,谋己身而致谬;
圆分之眸,隔墙壁而弗见,而欲侮尊经,背圣说,诬积劫,罔世界,可为悯伤者一也,若疑人死神灭,无有三世,是自诬其性灵,而蔑弃其祖祢也。
然则制典,昌言鬼神。
《易》曰:「游魂为变,是以知鬼神之情状;
既情且状,其无形乎」。
《诗》云:「三后在天,王配于京,升灵上旻,岂曰灭乎」。
《礼》云:「夏尊命,事鬼敬神,大禹所祗,宁虚诞乎。
《书》称周公代武云,能事鬼神,姬旦祷亲,可虚罔乎?
苟亡而有灵,则三世如镜;
变化轮回,孰知其极?
俗士执礼而背叛五经,非直诬佛,亦侮圣也。
若信鬼于五经,而疑神子佛说,斯固聋瞽之徒,非议所及,可为哀矜者二也。
若疑莫见真佛,无益国治,则禘祀望秩,亦宜废弃。
何者?
苍苍积空,谁见上帝之貌?
茫茫累块,安识后只之形。
民自躬稼,社神何力,人造庸畯鵽,蜡鬼奚功?
然犹盛其牺牲之费,繁其岁时之祀者,岂不以幽灵宜尊,教民美报邪?
况佛智周空界,神凝域表,上帝成天,缘其陶铸之慈。
圣王为人,依其亭育之戒。
崇法则六天咸喜,废道则万神斯怒。
今人莫见天形,而称郊祀有福,不睹金容,而谓敬事无报,轻本重末,可为震惧者三也。
若疑古无佛教,近出汉世者,夫神化隐显,孰测始终哉?
寻羲农缅邈,政绩犹湮,彼有法教,亦安得闻之。
佛图澄临淄伏石,有旧像露盘,犍陀勒见槃鸱出中,有古寺基墌,众人试掘,并如其言。
此万代之遗徵,晋世之显验,谁判上古,必无佛乎?
列子》称周穆王时,西极有化人来,入水火,贯金石,反山川,移城邑,乘虚不坠,触实不碍,千变万化,不可穷极。
既能变人之形,又且易人之虑,穆王敬之若神,事之若君。
观其灵迹,乃开士之化;
大法萌兆,已见周初。
感应之渐,非起汉世,而封执一时,可为叹息者四也。
若疑教在戎方,化非华夏者,则是前圣执地以定教,非设教以移俗也。
昔三皇无为,五帝德化,三王礼刑,七国权势,地当诸夏,而世教九变。
今反以至道之原,镜以大智之训,感而遂通,何往不被。
夫禹出西羌,舜生东夷,孰云地贱,而弃其圣。
丘欲居夷,宁适西戎,道之所在,宁选于地。
夫以俗圣设教,犹不系于华夷,况佛统大干,岂限化于西域哉?
案《礼·王制》云:「四海之内,方三千里」,中夏所据,亦已不旷,伊洛本,而鞠为戎墟。
吴楚本夷,而翻成华邑
道有运流,而地无恒化矣!
且夫厚载无疆,寰域异统,北辰西北,故知天竺居中,今已区分,中土称华,以距正法,虽欲距塞,而神化常通,可为悲凉者五也。
若疑汉魏法微,晋代始盛者,道运崇替,未可致诘也。
沙门之修释教,何异孔氏之述唐虞乎。
孔修五经,垂范百王。
然春秋诸侯,莫肯遵用,战伐蔑之,将坠于地。
爰至秦皇,复加燔烬,岂仲尼之不肖,而诗书之浅鄙哉,迩及汉武
始显儒教,举明经之相,崇孔圣之术,宁可以见轻七国,而遂废后代乎。
汉元之世,刘向序仙云:七十四人,出在佛经。
故知经流中夏,其来已久。
明帝感梦,而傅毅称佛。
于是秦景东使,而摄腾西至。
乃图像于关阳之观,藏经于兰台之室,不讲深文,故莫识奥义。
是以楚王修仁洁之祠,孝桓建华盖之祭,法相未融,唯神之而已。
魏武英鉴,书述妙化,孙权雄略,崇造塔寺。
晋武之初,机缘渐深。
耆域耀神通之迹,竺护集法宝之藏,所以百辟搢绅,洗心以进德,万邦黎宪,刻意而迁善。
暨晋明睿悟,秉壹栖神,手画宝像,表观乐览。
既而安上弘经于山东,什公宣法于关右,精义既敷,实相弥照,英才硕智,并验理而伏膺矣。
故知法云始于触石,慧水流于滥觞,教必有渐,神化之常,感应因时,非缘如何?
故儒术非愚于秦,而智于汉,用与不用耳。
佛法非浅于汉,而深于晋,明与不明耳。
故知五经恒善,而崇替随运;
佛化常炽,而通塞在缘。
一以此思,可无深惑,而执疑莫悟,可为痛悼者六也。
夫信顺福基,迷谤祸门,而况蒙蒙之徒多不量力。
以己所不知,而诬先觉之遍知,以其所不见,而罔至人之明见,鉴达三世,反号邪僻,专拘目前,自谓明智。
于是迷疑塞胸,谤讟盈口,轻议以市重苦,显诽以贾幽罚。
言无锱铢之功,虑无毫厘之益。
逝川若飞,藏山如电,一息不还,奄然后世。
报随影至,悔其可追。
夫神化茫茫,幽明代运,五道变化,于何不之。
天宫显验,赵简秦穆之锡是也。
鬼道交报,杜彭生之见是也。
修德福应,殷代宋景之验是也。
多杀祸及,白起程普之证是也。
现世幽徵,备详典籍,来生冥应,布在尊经。
但缘感理奥,因果义微,微奥难领,故略而不陈。
前哲所辩,关键已正。
聊率鄙怀,继之于未。
文非圭璋,而事足盘鉴。
惟恺悌君子,自求多福焉(《弘明集》十四)
头陀寺碑文 南梁 · 王屮
四言诗 出处:黄鹄山志卷五
盖闻挹朝夕之池(朝夕之池:大海。朝夕,潮汐。)者无以测其浅深,仰苍苍之色(苍苍之色:指天。)者不足知其远近,况视听之外若存若亡、心行之表不生不灭者哉?是以掩室摩竭(摩竭:指古代中印度摩揭陀国,为释迦牟尼佛悟道成佛处。),用启息言之津;杜口毗邪(毗邪:亦作“毗耶”。佛教语,梵语的译音,地名。),以通得意之路。然语彝伦者,必求宗于九畴(九畴:畴,类。指传说中天帝赐给禹治理天下的九类大法,即《洛书》。);谈阴阳者,亦研几于六位(六位:即《易》卦之六爻。)。是故三才既辨,识妙物之功;万象已陈,悟太极之致。言之不可以已,其在兹乎?然爻系所荃,穷于此域,则称谓所绝,形乎彼岸矣。彼岸者,引之于有,则高谢四流(四流:佛教语,流谓流而不返,谓众生由三惑之所流转,漂泊三界,而不能返于涅槃彼岸。四流又名四暴河。一见流,二欲流,三有流,四无明流。);推之于无,则俯宏六度(六度:佛教语。又译为“六到彼岸”。指使人由生死之此岸度到涅槃(寂灭)之彼岸的六种法门:布施、持戒、忍辱、精进、精虑(禅定)、智慧(般若)。)。名言不得其性相(性相:佛教语。性指事物的本质,相指事物的表象。),随迎不见其终始。不可以学地(学地:佛家认为是断除欲界思惑的境界。)知,不可以意生(意生:能变化生死、随意往生的菩萨境界。)及,其涅槃之蕴也。夫幽谷无私,有至斯响;洪钟虚受,无来不应。况法身圆对,规矩冥立(冥立:佛家认为法无定性,一切诸法,既唯心现,从缘而起,所以无定性,所以叫冥立。),一音称物,宫商潜运。是以如来利见迦维,托生王室。凭五衍之轼,拯溺逝川;开八正(八正:佛教谓修习圣道的八种基本法门:正见、正思维、正语、正业、正命、正精进、正念、正定。)之门,大庇交丧。于是玄关幽键(玄关幽键:比喻深邃的佛法。),感而遂通;遥源浚波,酌而不竭。行不舍之檀而施洽群有,唱无缘之慈而泽周万物。演勿照之,明而鉴穷沙界;导亡机之,权而功济尘劫。时义远矣,能事毕矣,然后拂衣双树(双树:娑罗双树。也称双林。为释迦牟尼入灭之处。),脱屣金沙。惟恍惟惚,不皦不昧,莫系于去来,复归于无物。因斯而谈,则栖遑大千,无为之寂不挠;焚燎坚林,不尽之灵无歇(不尽之灵无歇:意思是佛的涅槃不过是方便说法,佛性本无生无灭,无迁无变,真如常在。)。大矣哉!正法(正法:释迦牟尼所说的教法。别于外道而言。)既没,象教(象教:象,似。释迦牟尼离世,诸大弟子想慕不已,刻木为佛,以形象教人,好像佛在世,有教有行,一如正法时。)陵夷。穿凿异端者,以违方为得一;顺非辩伪者,比微言于目论。于是马鸣(马鸣:实有其人,古印度佛教学者,弘扬大乘佛法。)幽赞,龙树(龙树:实有其人,古印度佛教学者,继马鸣之后弘扬大乘佛法。)虚求,并振颓纲,俱维绝纽。荫法云于真际,则火宅晨凉;曜慧日于康衢,则重昏夜晓。故能使三十七品(三十七品:佛教正规修行的菩提分法,包括四念处、四正勤、四如意足、五根、五力、七觉支、八正道。)有樽俎之师,七十六种(七十六种:“七”当作“九”,罗什《维摩经》注曰:“摩诃,秦言大,亦言胜,亦言多。于一切众中最上,天人所宗,故言大。能胜九十六种论议,故言胜。”此处意指邪说分崩,无藩篱以自固。无藩篱之固。)既而方广(方广:大乘经典、教义的通称。其言富、其理正,故名。亦借指佛教。)东被,教肄南移。周鲁二庄,亲昭夜景之鉴;汉晋两明,并勒丹青之饰。然后移文间出,列刹相望,澄什(澄什:指竺佛图澄(232—348)鸠摩罗什(344—413)二高僧。)结辙于西山,林远(林远:林指支遁(314—366)号道林。远指慧远(334—416)晋代二高僧。)肩随乎江左矣。头陀寺者,沙门释慧宗之所立也。南则大川浩汗,云霞之所沃荡;北则层峰削成,日月之所薄;西眺城邑,百雉纡馀;东望平皋,千里超忽:信楚都之胜地也。宗法师行洁圭璧,拥锡来游。以为宅生(宅生:犹言寄托生命。)者缘,业(业:佛教谓业由身、口、意三处发动,分别称身业、口业、意业。业分善、不善、非善非不善三种,一般偏指恶业,孽。它决定在六道中的生死轮回。)空则缘废;存躯者惑,理胜则惑亡。遂欲舍百龄于中身,殉肌肤于猛鸷,班荆者久之。宋大明五年,始立方丈茅茨,以庇经象。后军长史江夏内史会稽孔府君讳觊,为之薙草开林,置经行之室。安西将军郢州刺史江安济阳蔡使君讳兴宗,复为崇基表刹,立禅诵之堂焉。以法师景行大迦叶(大迦叶:摩诃迦叶。释迦牟尼涅槃后,他传播正眼法藏,为佛教长老。禅宗尊他为西土二十八祖的始祖。),故以头陀为称首(称首:第一。这是说大迦叶为称举头陀的首位,所以用来作为寺名。)。后有僧勤法师贞节苦心,求仁养志,纂修堂宇未就而没。高轨难追,藏舟易僧徒阒其无人,榱椽毁而莫搆,可为长太息矣。惟齐继五帝洪名,纽三王绝业,祖武宗文之德,昭升严配,格天(格天:君主自称受命于天,施政行为,感通上天就叫格天。)光表之功,宏启复兴,是以惟新旧物,康济多难,步中《雅》《颂》,骤合《韶濩》,炎区九译(炎区九译:炎区即炎洲,指极地区。炎洲是神话中的地名。九译谓多次翻译。指边远地区或外国。),沙场一候(沙场一候:意即设官镇守南北边疆。)。粤在于建武焉,乃诏西中郎将郢州刺史江夏王观政藩篱,树风江汉。择方城之令典(方城春秋时楚北的长城。由今之河南省方城县,循伏牛山北至邓县,为古九塞之一。以此指代楚国。),酌龟、蒙龟、蒙鲁国境内的龟山蒙山,指代鲁国。)之故实,政肃刑清,于是乎在。宁远将军长史江夏内史行事、彭城刘府君讳諠,智刃所游,日新月故,道胜(道胜:语本《三藏法数》:“道胜谓菩萨慈悲心修行六度,既自度己,复能度脱一切众生。”)之韵,虚往实归。以此寺业废于已安,功坠于几立,慨深覆篑,悲同弃井。因百姓之有馀,閒天下之无事,庀徒揆日,各有司存。于是民悦来,工以心竞。亘邱被陵,因高就。层轩延袤,上出云霓;飞阁逶迤,下临无地。夕露为珠纲,朝霞为丹雘。九衢之草千计,四照之花万品。崖谷共清,风泉相涣。金姿宝相,永藉閒安。息心了义,终焉游集。法师释昙珍,业行淳修,理怀渊远,今屈知事任,永奉神居。夫民劳事功,既镂文于钟鼎;言皆称伐,亦树碑于宗庙。世弥积而功宣,身愈而名劭。敢寓言于雕篆,庶髣髴乎众妙。其辞(辞:碑文前面的散文叫叙,后面的韵体赞词叫铭,此辞即赞词。)曰:
质判玄黄,气分清浊。
涉器千名,含灵万族。
淳源上派,浇风下黩。
爱流成海,情尘为岳。
皇矣能仁,抚期命世。
乃眷中土,聿来迦卫
奄有大千,遂荒三界。
殷鉴四门,幽求六岁。
亦既成德,妙尽无为。
帝献方石,天开渌池。
祥河辍水,宝树低枝。
通庄九折,安步三危。
川静波澄,龙翔云起。
耆山广运,给园(给园:给孤独园。古印度拘萨罗国舍卫城长者给孤独,以黄金向祗陀太子购得园地,为释迦牟尼修建祗园洹精舍,此精舍称给孤独园。)多士。
金粟来仪金粟:即维摩诘大士。来仪:现出容仪,出现。),文殊戾止(文殊戾止:文殊菩萨来到佛的身边。戾止:至;到。)
应乾动寂,顺民终始。
法本不然,今则无灭。
象正虽阑,希夷(希夷:虚寂玄妙。)未缺。
于昭(于:音乌,叹词。)有齐,式扬洪烈。
释网更维,玄津重枻。
惟此名区,禅慧攸托。
倚据崇岩,临倪通壑。
沟池湘汉,堆阜衡霍
膴膴亭皋,幽幽林薄。
媚兹邦后,洪流是挹。
气茂三明(三明:指宿命明、天眼明、漏尽明。),情超六入(六入:佛教理论,眼入色、耳入声、鼻入香、舌入味、身入触、意入法。)
眷言灵宇,载怀兴葺。
丹刻翚飞,轮奂离立。
象设既辟,睟容已安。
深冬燠,疏夏寒。
神足游息,灵心往还。
胜幡西振,贞石南刊。
按:《昭明文选》
高僧传论 其二 义解论 南梁 · 释慧皎
 出处:全梁文卷七十三
夫至理无言,玄致幽寂。
幽寂故心行处断,无言故言语路绝。
言语路绝,则有言伤其旨,心行处断,则作意失其真。
所以净名杜口于方丈,释迦缄嘿于双树。
将知理致渊寂,故圣为无言,但悠悠梦境,去理殊隔。
蠢蠢之徒,非教孰启。
是以圣人资灵妙以应物,体冥寂以通神,借微言以津道,托形像以传真。
故曰兵者不祥之器,不获巳而用之,言者不真之物,不获巳而陈之。
故始自鹿苑,以四谛为言初,终至鹤林,以三点为圆极。
其间散说流文,数过八亿。
象观尤负而弗穷,龙宫溢而未尽,将令乘蹄以得兔,藉指以知月。
知月则废指,得兔忘蹄
经云:「依义莫依语」。
此之谓也。
而滞教者谓至道极于篇章,存形者谓法身定于丈六。
故须穷达幽旨,妙得言外,四辩庄严,为人广说,示教利喜,其在法师乎。
故士行寻经于于阗,誓志而灭火,终令般若盛于东川,忘相传乎季末。
爰次竺潜、支遁、于法开等,并气韵高华,风道清裕,传化之美,功亦亚焉。
中有释道安者。
资学于圣师竺佛图澄,安又授业于弟子慧远
惟此三叶,世不乏贤。
并戒节严明,智宝成就,使夫慧日馀晖,重光千载之下,香吐遗芬,再馥阎浮之地。
涌泉犹注、实赖伊人。
远公既限以虎溪,安师乃更同辇,舆夫高尚之道,如有惑焉。
然而言嘿动静,所适唯时。
四翁赴汉,用之则行也。
三闾辞楚,舍之则藏也。
经云:「若欲建立正法,则听亲近国王,及持杖者」。
安虽一时同辇,乃为百民致谏。
故能终感应真,开云显报。
其后荆陕著名,则以翼遇为言初;
庐山清素,则以持永为上首。
融恒影肇,德重关中,生睿畅远,领宗建业
昙度僧渊,独擅江西之宝;
超进、惠基,乃扬浙东之盛。
虽复人世迭隆,而皆道术悬会。
故使像运馀兴,岁将五百。
功效之美,良足羡焉(高僧传、八)
吊道澄法师亡书 南梁 · 萧纲
 出处:全梁文卷十一
省启,承尊师昨夜涅槃,甚深悲怛。
法师志业淹明,道风淳素,戒珠莹净,福翼该圆,加以识见冥通,心解远察,记落雨而必然,称黑牛而匪谬,服膺者无远近,蒙益者兼道俗。
弟子自言旋京辇,便伸结缘,岂谓一息不追,奄至乎此。
然胜业本深,智刀久利,必应游神实地,腾迹净天。
但语其乳池启殡,香棺入室,不入空心,于何不恸。
但如来降生之迹,因此而入,泥洹正当其生,住灭靡有定相,先圣后贤,何其形响,推校因缘,未始有例。
上人等并在三岁积,始终禀道,宜应共相策勉,弘遵旧业,使道场无断,利益不坠。
所襚物辄如法供养,奈何奈何(《广弘明集》二十四)
上书宣帝请重兴佛法 北周 · 王明广
 出处:全后周文卷十九
大象元年二月二十七日邺城赵武帝白马寺佛图澄孙弟子王明广诚惶诚恐死罪上书。
广言:为益州野安寺伪道人卫元嵩,既锋辨天逸,抑是饰非,请废佛图,灭坏僧法。
此乃偏辞惑上,先主难明,大国信之,谏言不纳,普天私论,逃庶怪望,是诚哉不便,莫过斯甚,广学非幼敏,才谢生知,尝览一志之言,颇读多方之论,访求百氏,覆合六经,验考嵩言,全不符合
呜呼!
佛法由来久矣。
所奄今日,枉见陵迟。
夫诌谀苟免其身者,国之贼也;
直言不避重诛者,国之福也。
敬凭斯义,敢死投诚,件对六条如左,伏愿天元皇帝四明,达四聪,暂降天威,微回圣虑,一垂听览,恩罚之科,伏待刑宪。
谨上。
臣广谨对:《诗》云:「无德不报,无言不酬」。
虽则庸愚,闻诸先达。
至道绝于心虑,大德出于名声。
君子不出浮言,诸佛必为笃论。
去迷破执,开导群冥,天人师敬,由来久矣。
善言教物,凡圣归仁,甘露兰芝,谁其见德?
纵使尧称至道,不见金梦平阳
舜号无为,尚隔瑞光蒲坂
悲夫虚生易死,正法难闻,淳胜之风颇违,诌曲之言难用。
诺使齐梁坐兴佛法,国祚不隆,唐虞岂为业于僧坊,皇宗绝嗣?
人饥菜色,讵闻梁史;
浮天水害,著自尧年。
全道何必唐虞之邦,民坏岂止齐梁之域。
至如义行丰国,宝殿为起非芳劳;
礼废穷年,土阶处之为逸。
傅毅云:「世人称美,神农亲耕,茆茨,盖衰周之言,非先王之道也。
齐梁塔寺,开福德之因,岂责交报之祐?
曾子曰:「人之好善,福虽未至,去祸远矣。
人之为恶,祸虽未至,去福远矣」。
抱朴子》曰:「贤不必寿,愚不必残,善无近福」。
恶无交祸,焉责斯近验而远弃大征者乎;
今古推移,质文代变,治国济欲,义贵适时。
悲夫!
恐唐虞之胜风,言是不独是;
齐梁之末法,言非不独非。
臣广又对:《诗》云:「有觉德行,四国顺之」。
造化自然,岂关人事?
六天劝请,万国归依,七处八人地之堂何量?
岂止千僧之寺。
不有大贤,谁其致敬?
不有大圣,谁其戾止?
《涅槃经》云:「不夺他人财,常施惠一切,造招提僧房,则生不动国」。
诗经既显,庶事有由,不合佛心,是何诬罔?
寺称平延,嵩乃妄论,佛立伽蓝,何名曲见?
斯乃校量过分,与夺乖仪执行何异布鼓而笑雷门,对天庭而夸蚁穴。
劝以夫妻为圣众,苟瓷婚淫;
言国主是如来,冀崇诌说。
清谏之士,如此异乎,何别魏陵之觅交宠,劝楚王夺子之妻;
宰嚭求于近利,为吴王解苍苍之梦。
心知不顺,口说美词,彼信雅言,由斯灭国。
元嵩必为过罪僧官,驱控忿羞耻辱,谤旨因生,覆巢破寺,恐理不伸,扇动帝心,名为尊佛,曲取一人之意,埋没三宝之田,凡百闻知,孰不叹惜?
有佛法来,永久无际,天居地止,所在遵崇,前帝后王,谁不重异?
独何此国,贱而□者哉?
卞和困楚,孔子厄陈,方今拟古,恐招嗤论。
臣广又对,佛为慈父,调御天人,初中后善,利安一切,自潜神双树,地动十方,发授四天,躯分四国。
《涅槃经》云:「造像若佛塔,犹如大拇指,常生欢喜心,则生不动国」。
明知资父事师,自关古典,束修发起,孔教诚论。
叵有卫嵩,横加非难,入堂不礼,岂胜不言?
昔唐尧则天之治,天有逸水之灾,周置宗庙之礼,庙无降雨之力。
如谓塔无交福,以过则归,亦可天庙虚求,例应停弃。
若以礼推宴运,寤天庙之恩,亦可数穷命也。
岂堂塔而能救?
设使费公缩地,鲁子回天,不票必死之人,岂续已休之命?
命而不定,福地能排。
义异向论,必须慈祐。
至如遍吉像前,病癞归之得愈;
祇洹精舍,平服残患之人。
济苦禳灾,事多非一,更酬余难,不复广论。
若夫道不独偏,德无不在?
千途一致,何止内心,至若轮伽之建宝塔,百鬼助以日功;
雀离之起浮图,四天扶其夜力。
大矣哉!
感天地,动鬼神。
外修无福,是何言也?
此若课贫抑作,民或嗟劳,义出包容,能施忘倦。
若必元由塔寺败国穷民,今既废僧,贫应卒富,俭困城市,更甚昔年,可由佛之者也?
鬼非如敬,谓之为谄,拜求社树,何惑良多。
若言社树为鬼所依,资奉而非咎,亦可殿塔为佛住持,修营必应如法。
若言佛在虚空,不处泥木,亦应鬼神冥寂,岂在树中?
夫顺理济物,圣教尤开,非义饶盗,经言不许。
颇有天宫佛塔,撤作桥屏之墙;
绣像幡经,用衣脓血之服。
天下日日饥穷,百姓年年憔悴。
鬼神小圣,尚或叵欺,诸佛大灵,何容可负?
《诗》云:「浩浩昊天,不骏其德」。
降丧饥馑,此之谓也。
更别往代功臣,今时健将,干戈讨定,清息遐方。
生乃偏受荣勋,朱门紫室,死则多使民夫,树庙兴坟。
祭死杀生,崇虚损实,有劳无益,初未涉言。
况释迦、如来,道被三千,化隆百亿,前瞻无碍,后望谁胜,能降外道之师,善伏天魔之党,不用寸兵,靡劳尺刃。
五光遍照,无苦不消;
四辨横流,恕蒙安乐。
为将为帅,名高位大,寺存庙立,义有何妨?
土龙不能致雨,尚遵之以求福;
泥佛纵使不语,敬者岂得无征?
马卿孔父梦周,故人重古,敬遵旧德。
况三世诸佛,风化理同,就使弥勒初兴,不应顿弃释迦遗法。
臣广又对,令无行富僧从课有理,有德贫僧夺寺无辜,至如不臣,未闻姬宗悉戮,卜商鄙吝,讵可孔徒顿贬。
牧马童儿,先去乱群之马;
放牛竖子,犹宠护群之牛。
庄子》曰:「道无不在,契之者通,适得怪焉,未合至道」。
唯此而已。
至如释迦、老庄,发致虽殊,宗归一也。
岂得结绳之世,孤称正治,剃法之僧,独名权道?
局势之情甚矣,齐物之解安寄?
老子》曰:「上士闻道,勤而行之」。
中士闻道,若存若亡,下士闻道,大笑毁之,元嵩既是佛法下士,偷形法服,不识荆珍,谬量和宝,丑词出自伪口,不逊费于笔端。
若使关西之地,少有人物,不然之书,谁肯信也。
广常见逃山越海之客,东夷北狄之民。
昔者慕善而来,今以破法流散。
可谓好利不爱士民,则有离亡之咎矣。
然外国财货,未闻不用,外国师训,独见不祗。
天下怪望事在于此。
广既志诚在念,忠信为心,理自可言,早望申奏。
但先皇别解,可用嵩言,已往难追,遂事不谏。
三年久矣,三思乃言。
有一可,乞寻改革。
臣广又对:窃以山包兰艾,海蕴龙蛇,美恶杂流,贤愚乱处。
若龙蛇俱宠,则无别是非;
若兰艾并挫,谁明得失?
若必存留有德,简去不肖。
一则有润家风,二则不惑群品,三则天无谴善之讥,四则民德归厚矣。
我大周应千载之期,当万机之位,述礼明乐,合地平天,武烈文昭,翼真明俗。
贤僧国器;
不弊姚氏之兵,圣众归往,岂独龟兹之阵?
或有兹悲外接,聪辩内明,开发大乘,舟航黎庶,或有禅林戢翼,定水游鳞,固守浮囊,坚持忍铁。
或有改形换服,苟异常人,淫纵无端,还同愚俗。
元嵩乞简,差当有理。
夫天地至功,有时动静,日月延缩,犹或短长。
今庄老之学,人间罕遇,若使合国共行,必应违式者罪,何以得知?
现见时人,受行儒教,克己复礼,触事多违。
《礼》云:「肴乾不食,未见与肉而求果者;
爵盈不饮,未见卮满而不劝者。
礼极饮不过三爵,未见酣酒而不醉者。
天子不合围,诸侯不掩群,庶民不麛卵」。
广既少染玄门,不闲掩围之事,举目尽见麛卵之民,复云何彼不合礼不罢儒服者乎;
夫化由道洽,政以礼成,荣辱所示君子,刑罚所御小人。
类野耘田之法,禾莠细分,条桑初树,岂当尽杌?
臣广又对:忠臣孝子,义有多途,何必躬耕,租丁为上。
《礼》云:「小孝用力,中孝用劳,大孝不匮」。
沙门之为孝也,上顺诸佛,中报四恩,下为含识,三者不匮,大孝一也。
是故《寺》云:「恺悌君子,求福不回」,若必六经不用,反信浮言,正道废亏,窃为不愿,若乃事亲以力,仅称小孝,租丁奉上,忝是庸民,施僧敬像,俱然合理。
以嵩向背矛盾,自妨上言,慢人敬石,名作痴僧敬像,还成愚俗;
淫妻爱子,畜生亦解。
咏怀克念,何其陋哉;
《孝经》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
立身行道扬名于后世,以显父母,孝之终也。
若言沙门出家即涉背亲之讥,亦可曾参事孔丘,便为不孝之子。
夫以道相发,闻之圣典,束修合礼,曾有何愆?
老子》曰:「四象不行,大象无以畅;
五音不声,大声无以至」。
若欲永灭二乘,亦可大乘无以畅。
元嵩若志明,出家不悔;
志若不明,悔何必是?
丁公入汉,先获至点之残;
马母叛姜,自招覆水之逝。
是验败国之师,不任忠臣之用;
逭夫之妇,终失贞淑之名。
嵩本归命释迦,可言善始,厌道还俗,非是令终。
与彼嬖女乱臣,计将何别?
天无长恶,何久全身?
背真向俗,取返何殊?
请简僧立寺者,广闻金玉异珍,在人共宝,玄儒别义,遐迩同遵,岂必孔生自国,便欲师从,佛处远邦,有心捐弃?
不胜事切,辄陈愚亮是非之理,不敢自专。
孔丘词逝,庙千载之规模,释迦言往,寺万代之灵塔。
欲使见形克念,面像归心,敬师忠主,其义一也。
至如丁兰束带,孝事木母之形;
无尽解缨,奉承多宝佛塔眇寻旷古,邈想清尘,既种成林,于理不越。
又案《礼经》,天子七庙,诸侯五庙,大夫卿士,各有阶级。
故天曰神,祭天于圜丘,地曰祇,祭地于方泽,人曰鬼,祭之于宗庙。
龙鬼降雨之劳,牛畜挽犁之效,犹或立形村邑,树像城门。
岂况天上天下,三界大师
此方他方,四生慈父。
威德为百亿所尊,四化为万灵之范。
故善人回向,若群流之归溟壑;
大光摄受,如两曜之伴众星。
自月支遗影,那竭灰身,舍利遍流,祇洹遂造,乃贤乃圣,凭兹景福,或尊或贵,冀此获安。
忽使七层九架,颓龛坠构,四户八窗,可无于失。
道不令而治,形教随时损益,至理不言而得,经像自可令行。
通人达士,随方显用,翼真明俗,圣感应时。
若待太公为卿相,千载无太公;
要得罗什为师训,万代无罗什
法不自显,弘必由人。
岂使大周法轮永灭?
圣上六条御物,九德自明俗曲礼莫施,直言必用,昔秦始皇孔丘墓,祸钟三日;
魏太武来僧伽蓝,灾起七年。
崔皓之说可知,卫嵩之言难用。
仁者不损他自利遍流智者不乐祸邀名。
元嵩天丧,无祐只然,一罢人身,当生何处?
广识谢指南,言惭信正,此如不对,恐伤众善。
夫恕人之短者,厚之行也;
念存物德者,仁之智也。
今僧美恶,假令相半,岂宜驱控,一切不留?
普天失望,率土嗟伤。
愚谓此途未光,周德何为?
获儒士以显尊重,贱释子以快其意。
贱金贵石,有何异乎?
计王道荡荡,岂理应然?
土以负水而平,木以受绳故直。
明君纳谏不讳,达士好闻其非。
智不轻怒,下愚了得申,仁不轻绝,三宝之田顿立。
天无不覆,地载宽胜,山包海纳,何所不容?
十室之内,必有忠信,一国之里,可无贤僧?
伏惟天元皇帝举德纳贤,招英简俊,去繁就省,州存一寺,山林石窟,随便听居。
有舍利者,还令起塔。
其寺题名周中兴寺
使乐慧之士,抑扬以开导;
志寂之侣,息言以求通。
内外兼益,公私无损。
即是道俗幸甚,玄儒快志。
隆周之帝,叶重百王,大象之君,光于四海。
天高听远,轻举庸言。
气悸魂浮,以生冒死。
乞降雷电之威,布其风雨之德。
谨上。
纳言韩长鸾、受书内史上大夫归昌公宇文译、内史大夫拓跋行恭等问广曰:「佛图澄者,乃三百年人。
观卿不过三十,远称上圣弟子,不乃谬乎」?
广答曰:「其或继周者,虽百世亦可知。
先师虽复三百许年,论时不过十世,何足可惑」?
译曰:「元嵩所上,曲见伽蓝害民损国。
卿今劝可意见」?
广答曰:「失国,殷士归周。
亡国破家,不由佛法,内外典籍,道俗明文,自古及今,不可停弃。
是故请立」。
译又问:「齐君高伟,岂不立佛法?
国破家亡,摧残若此」。
广答曰:「齐君失国有两义,不由佛法。
一则历数有穷,开辟已来,天下未见不亡之国;
二则宠罚失忠,君子恶居下流,是以归周。
不由佛法」。
译又问:「经者胡书幻妄,何时引为口实」?
广又答曰:「公谓佛经为妄,广亦应孔教不真」。
译又问:「卿据何为验,言孔教不真」?
广答曰:「庄周孔子之行,古往中同,已陈刍狗,犹使百代歌其遗风,千载永而不绝。
遍寻诸子,未见一人名佛幻妄矣」。
译又问:「丁兰木母,卿引不类,何者?
昔人踬顿木母,木母为之血出。
高祖破寺已来,泥佛石像,何个出血」?
广答曰:「昔立九鼎,以镇九州,一州不静,则一鼎沸。
九州不静,则九鼎都沸,比来见二国交兵,四方扰动,不见一鼎有沸。
今日殿前尚依古立鼎,独偏责泥木石像不出血,即便停弃」。
三月一日,敕赐饮食,预坐北宫,食讫,驾发还京。
皇帝出北宫南门,与上书人等面辞受拜。
拜讫,内史拓拔行恭宣敕旨:「日月虽明,犹假众星辅曜;
明王至圣,亦尚臣下匡救。
朕以暗德,卿等各献忠谋,深可嘉尚。
文书既广,卒未寻究,即当披览,别有检校
卿等并宜好住」。
至四月八日内史上大夫宇文译宣敕旨:「佛教兴来,多历年代,论其至理,实自难明。
但以世渐浇浮,不依佛教,致使清净之法,变成浊秽。
高祖武皇帝所以废而不立,正为如此。
朕今情存至道,思弘善法,方欲简择练行,恭修此理。
令形服不改,德行仍存,敬设道场,敬行善法。
王公已下,并宜知委(《广弘明集》十)」。
晋王书请为匡山两寺檀越 南北朝末隋初 · 释智顗
 出处:全隋文卷三十二
江州匡山东林寺者,东晋雁门慧远法师之所创也。
是弥天释道安之高足,大和尚佛图澄之弟子。
三德相承,如日月星,真佛法梁栋,皆不可思议人也。
内闲半满,外善三玄,德布遐方,声高霄汉。
初诣山足,依止一林,共邪舍禅师头陀其下,若说若默,修西方观。
末于林右,建立伽蓝。
因以为名东林之寺。
自创般若、佛影二台,谢灵运穿凿流池三所。
孝元构造重阁,庄严寺宇,即日宛然。
峰顶奇者,是齐慧景禅师山人延请,因栖其峰次。
梁慧归在后登蹑,方建伽蓝。
峰有水泉,忽然枯涸。
归烧香咒愿,清流盈满。
天降甘露于泥洹日,是以先德名踪,垂芳不断。
霞清旷,触处萧条。
公私往还,莫不归向。
自大化江左,贫道因至彼山,憩泊东林,时游峰顶,以岁为日,羡玩忘劳。
然山下伽蓝,偏近驿道,行人归去,颇成混杂。
今奉请为两寺檀越,庶藉影响,众得安心。
礼诵虔诚,用酬洪泽
并乞勒彼所由,永禁公私停泊。
沙门某敬白(同上)
通极论(并叙) 南北朝末隋初 · 释彦琮
 出处:全隋文卷三十三
原夫隐显二途,不可定荣辱;真俗两端,孰能判同异?所以大隐则朝市匪喧,高蹈则山林无闷。空非色外,天地自同指马;名不义裹,肝胆可如楚越。或语或默,良逾语默之方;或有或无,信绝无有之界。若夫云鸿震羽,孔雀谢其远飞;净名现疾,比丘惮其高辩。发心即是出家,何关落发;弃俗方称入法,岂要抽簪?此即染净之门,权实而莫晓;倚伏之理,吉凶而未悟。遂使庄生宗齐一之论,释子说会三之旨。大矣哉!谅为深远,实难钩致。窃闻阴阳合而万物成,咸淡和而八珍美,何废四时恒序,五味犹别?以此言之,岂真俗之混淆,隐显之云异?或有寡闻浅识,则欲智凌;微庸薄宦,便将位比帝王。强自大以立身,谓一人而已矣。不信有因果,遂言无佛法。轻毁泥□,贱懱沙门。愚袭腐儒,戏招冥祸。或有始除俗服,状如德冠天人;才挂僧名,意似声高海域。傲然尊处,详为极圣。岂知十缠犹障,三学靡闻?不随机而接物,竟抱愚而自守。悲夫!二子殊途,一何舛驳;高怀达士,孰可然哉?冀欲解纷挫锐,假设旗鼓,虽复俱有抑扬,终以道为宗致。其犹五色绮错,近须弥而会同;万像森罗,依虚空以总集。归根自芸芸之物,吞谷实茫茫之海。斯诚光赞于佛道,述奖于玄门。庶令无我无邪,允谦允敬,式贻后进。论之云尔。
梵行先生者,高屏尘俗,独栖丘壑,英明逸九天之上,志气笼八纮之表,藉茅枕石,落发灰心,粪衣殊羊续之袍,绳床异管宁之榻,自隐沦西岳,数十年矣。
确乎不拔,澹然无为。
每自叹曰: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但苍生扰扰,絷以爱罗,不可自致清升,坐观涂炭,复须弃置林薮,分卫人间。
于是屈迹暂游,方践京邑,次于灞上
有行乐公子者,控龙媒于流水,飞鹤盖于浮云,绣衣侯服,薰风合气,璁勒金鞍,争光炫日。
定知掷果之爱,是属潘生;
割袖之宠,已迷汉帝。
接轸城隅,陪曹王之席;
连镳池侧,追山公之赏。
道逢先生,怪而问曰:「先生貌若燕、赵之士,发如吴、越之宾,容色似困陈、蔡,衣制不关楚鲁。
徐行低视,细语颦眉。
瓦钵恒持,无异颜回之瓢器;
锡音乍振,何殊原宪之藜杖。
此地未之睹,我尝所不闻,敢问先生,何方而至」?
先生静默良久,徐而对曰:「观子驰骋于名利,荒昏于色声,戴天犹不测其高,履地尚不知其厚。
吾闻坎井之内,本无吞舟之鳞;
榆枌之间,讵有垂云之翼。
吾非子之徒欤?
其可识乎?
试当为子言之,幸子暂留高听。
吾师也,德本深构,树自三祇之初;
妙果独高,成于百劫之末。
总法界而为智,竟虚空以作身。
应气禀二仪,道周万物而已?
斯故身无不在,量极规矩之外;
智无不为,用绝思议之表。
不可以人事测,岂得以处所论?
将启愚夫之视听,须示真人之影迹,其犹谷风之随啸虎,庆云之逐腾龙,感应相招,抑为常理。
于是降神兜率之宫,垂象迦比之域,氏曰瞿昙,种称刹利,俗名悉达,道字能仁,乃白净王之太子也。
家世则轮王迭袭,门风则圣道相因。
地中三千,既殊于雒邑
国朝八万,有逾于稽岭。
宗亲藉甚,孰可详焉?
暨吾师生也,坤形六动,方行七步,五净雨华满国,二龙洒水遍空,神瑞毕臻,吉徵总萃。
观诸百代,曾未之有。
然复孕异尧轩,产殊禹契。
至如黑帝入梦之兆,白光满室之徵,徒曰嘉祥,讵可拟议。
身边则金色一丈,眉间则白毫五尺。
开┇字于胸前,蹑千轮于足下。
大略以言,三十有二,非可以龙颜虎鼻,八采双瞳,方我妙色。
校其升降者也,虽复吕公之相高帝,世谓知人;
若譬私陀之视吾师,未可同日。
于是崇业大宝,正位少阳。
甲观洞开,龙楼迥建。
至如多才多艺,允文允武,非关师保,自因天骨。
或于太子池临泛之辰,博望苑驰射之际,力格香象,气冠神功。
试论姬发曹丕,莫之与拟;
汉盈、夏启足涉言?
父王宿卫其严,喻视弥笃。
九重禁闼,声闻则四十里;
三时密殿,姬丽则二万人。
然以道性恬凝,志愿冲固,虽居三惑之境,不改一心之节。
历王城之四门,哀老病之三苦,乃自嗟曰:人生若此,在世何堪?
脱屣寻真,其于斯矣。
于时则新花落雨,青春始仲;
月则半轮低阁,永夜方深。
观妓直之似横尸,悟宫闼之如败冢。
天王捧白马而逾城,给使持宝冠而诣阙。
虽复秦世萧史周时子晋许由洗耳箕山庄周曳尾于濮水,方兹去俗,何其蔑如。
是以仙林始抽簪之地,禅河起苦行之迹。
沐金流之净水,游道场之吉树。
食假献縻,座因施草。
于是十方智圆,六通神足,魔兵席卷,大业克成,独称为佛。
是吾师也。
法轮则奈国初转,僧侣则憍陈始度。
至于迦叶兄弟,目连朋友,西域之大势,东方之遍吉,二十八天之主,一十六国之至,莫不服道而倾心,餐风而合掌。
于是他化宫里,乃弘十地,耆阇山上,方会三乘,善吉谈无得之宗,净名显不言之旨。
伏十仙之外道,制六群之比丘,胸前则吐纳江河,掌内则摇荡山谷,论劫则方石屡尽,辩数则微尘可穷。
斯乃三界之大师,万古之独步。
吾自庸才,谈何以尽。
纵使周公之制礼作乐,孔子之述《易》删《诗》,予赐之言语,商偃之文学,爰及左元放葛孝先河上公柱下史,并驱驰于方内,何足道哉!
自我含灵福尽,法王斯逝,遂使北首提河,春秋有八十矣。
应身粒碎,流血河追。
争决最后之疑,竞奉临终之供。
呜呼!
智炬消,慈云灭。
长夜诸子,诚可悲夫!
于是瞻相好于香檀,记筌蹄于贝叶。
三藏受持,四依补处。
而我师风无坠,特恃斯乎。
但世道纷华,群情矫薄。
人代今古,暨于像运。
既当徂北,稍复东渐。
所以金人梦刘庄之寝,摩腾伫蔡愔之劝。
遗教之流汉地,创发此焉,迄今五百馀年矣。
自后康僧会、竺法护、佛图澄、鸠摩什继踵来仪,盛宣方等,遂使道生、道安之侣,慧严慧观之徒,并能销声挂冠,翕然归向缁门,繁炽焉可胜道。
吾少长山东,尚素王之雅业;
晚游关右,慕之玄言。
俱是未越苦河,犹沦火宅。
可久可大,其唯佛教也欤!
遂乃希前代之清尘,仰群英之远迹。
归斯正道,拔自沉泥。
本号离欲之逸民,摧邪之大将,吾之俦党,其谓此乎」?
公子蹙頞而言曰:「观先生之辩,虽可谈天,然其所说,何太虚诞?
窃寻佛本启化之辰,当我宗周之运,自云娑婆总摄,靡所不归。
或复光照无际,声振有顶;
或复八部云臻,十方辐凑。
天竺去我十万里馀,俱在须弥之南,并是阎浮之内,那忽此间士庶,无至佛所?
如来亦何独简,不赐馀光,弗生我秦汉,靡载我坟籍?
详此二三,疑惑逾甚。
仆闻贞不绝俗,隐不违亲。
所以和光于尘里,披莲于火内。
至若束带重缨,无妨修德;
留须长发,足可闲居。
且道本虚通,触无不是,何必绝弃于冠簪,专在于锡钵?
窃以不伤遗体,始著孝心。
莫非王臣,终从朝命。
今既赭衣髡发,未详其罪。
不仕天子,无乃自高。
敢咨先生,请当辩析」。
先生曰:「吾闻大音不入于俚耳,其验兹乎?
犹欲以寸管窥天,小螺量海。
而我法门夐出,非吾子之能极。
吾且仰凭神力,更为言之。
吾师化道含弘,灵钧远被。
但众生缘薄,自为限碍耳。
何关佛威之不大,圣泽之无均。
其犹日月垂象丽天,雷霆发音动地,而简于聋瞽,岂光微声小者哉?
然佛游舍卫,有馀二纪。
三亿之家,犹不闻见。
何怪边地十万里乎?
窃以之生,本惟华夏之邑,夷狄不信其理何邪?
至于东方朔之升天,淮南王之入箓,然乘鸾排雾,世有其人,欲不长于神仙,犹密之而弗载,宁解味吾师之道术,书之于惇史乎?
况值秦皇焚典,经籍不全。
何容守此局文,遂无大见?
然有惑彼正真,甘兹随俗,未悟身之非洁,岂达命也无常?
服玩则数重不止,悭贪则一毛难落。
屑屑顽民,可悲之甚!
吾已无保于形骸,谁有营于炫好。
须发既剪,我心自伏;
衣惟坏色,爱情何起?
所以五缀而持想,六时而系念,萧然物外,是曰逆流。
窃闻夏禹疏川,则有劳手足;
墨翟利物,则不吝顶踵。
杀身以成仁,饿死而存义,此并有违于大孝,然犹盛美于群书。
吾养性栖玄,立身行道,方欲广济六趣,高希万德
岂学子拘之于小节,顾在肤发之间哉?
扇逐荣名馀事,从北面之朝也。
其若效浅禄微,唯劳诺走无暇。
功高位极,常惧危溢不安;
千仞弃珠,一何贱宝。
但火内之莲,非吾所发;
染而不染,何尔能知」?
公子曰:「先生强夸华以饰非,护墙茨而不埽。
请听逆耳之笃论,略条其弊也四焉。
仆闻玉树不林于蒹葭,威凤不群于燕雀。
先生道虽微妙,门人独何庸猥?
或形陋族微,或类卑神闇。
无三端可以参多士,无十亩可以为匹夫。
堕王事之不间,耻私门之弗立。
寄逃役于佛寺之内,才容身于法服之下。
见人不能叙寒温,读经不解立正义,空知高心于百姓。
背礼于二亲,非所以自荣。
其弊一也。
仆闻采椽士阶之俭,唐尧之所以字民;
琼室玉台之盛,商辛之所以败俗。
况如来行惟少欲,德本大悲,只应宴坐于冢间,经行于树下。
何宜饰九层之刹,建七宝之台,不悯作者之劳,不惭居者之逸,非所以自约。
其弊二也。
仆闻无自伐功,老聘之极教;
不赞己德,唯佛之格言。
劳谦则君子终吉,克谦则圣人尚美。
必若内德充盛,自然外响。
驰应宾侣,坐致揄扬。
岂况佛心澄静,亡诸得失之咎?
如何独许世尊之号,不欲推人?
然彼群经莫二之宗,各谈第一之称,自生矛盾,将何以通?
非所以自逊。
其弊三也。
仆闻情存两宝,心慎四知。
方曰通人之雅怀,廉士之高节。
或散之于宗族,或弃之于山水。
况玄道清净,反俗沙门
而复纵无厌之求,贪有为之利,劝俗人则令不留髓脑,论《贝亲》施则便无让分毫。
或胜贵经过,或上客至止,不将虚心而接待,先陈出手之倍数。
此乃有识之同疾,海内之共知。
非所以自廉。
其弊四也。
仆直言虽苦,可为药石。
先生高见,览以详之」。
先生曰:「吾子不肖,何谓道邪?
子但好其所以同,宁知其所以异。
徒欲圮毁,未损金刚。
吾道弘邃,岂可轻矣?
吾闻万机斯总,圣皇所以称大;
百川是纳,巨壑所以为深。
王则不耻于细民,海则无逆于小水。
况吾师大道,旷无不济。
有心尽摄,未简怨亲。
自当品戒德之小大,混族类之高下。
故有除粪庸人,翻渺不生之位;
应书贵士,倒坠无间之狱。
内秘难识,外相孰知?
子何自擅为铨衡,吾未相许为水镜。
若但以貌取人,失之远矣。
遂使叔向鬷蔑之语,长者悟沙弥之说。
且复穷通有运,否泰无恒。
或始荣而后辱,或初微而后盛。
异辙纷纶,可略言也。
至如立锥无地,非慕之德;
馀苗不绍,岂传汤武之圣。
讵知吞并六国,其先好马牧人;
约法三章,则唯亡命亭长
樊、灌起贩屠之肆,出厨钓之间。
历代因循,高门相袭,遂为四海强族,五陵贵氏,冠冕陵云,风流盖世。
暨若朝阳晞露,羡皂隶之难留;
宿草负霜,混蝼蚁之莫别。
是知用与不用,虎鼠何常?
寻末穷本,人伦一概。
那忽轻以乘轩,蔑兹瓮牖。
虽复才方周旦,亦何足观。
尝试言之,朝市虚烦,身心空弊,智者同弃,贤人共鄙。
但觉斯怀之可入,所以避地而归来。
吾则厌来苦而知昨非,子便耽往欲而惑今是。
宁自安贫乐道,少贱多能?
奚用太庙之牺牲,竖子之烹雁?
吾今素质自居,默念无杂,不假导于仁义,岂乱想于繁华?
固亦骑遗牝牡,自忘寝膳,讵守寒温之小才,音义之薄伎。
修心可以报德,何局定省之仪?
弘化可以接引,宁止俯仰之事?
此吾所谓一胜也。
吾师空间乐处,不唯聚落;
轻微务纳,岂独珠璎?
是以栖形五山,游神三径。
或受童土,或餐马麦。
赞净心之小施,讥杂相之多舍。
庶令藉此而建善根,因兹而表诚信。
斯自束修大体,供养恒式。
岂佛身之欲须,乃含生之达志。
便以凡俗难悟,憍嫉未除,竞献名宝,利收多福。
所以玉槃高刹,掩日耸于半天;
绣桷飞甍,连云被于宇内。
争名好尚,善将焉在?
著相寡识,遂及乎斯。
虽乖至真之理,足感荣华之乐。
生民唯此为功,如来亦何抑说。
此吾所谓二胜也。
吾闻谈无价之奇宝,冀欲拯贫;
赞不死之神香,只将愈疾。
但众生信邪巫之狂药,舍正觉之甘露,困毒已深,怀迷自久。
吾师之出世也,本许救济为功。
知我者希,无容缄默。
使物识真以回向,何是非而自取?
若夫二佛不并于世,两日不共于天,厥号无等,庶弘至教,非如君子之小圣,事谦让之风者已。
然至理同归,逐情异说,是经称最,各应宜闻。
此吾所谓三胜也。
吾闻不趋四民之利,莫致百镒之金。
但大患未亡,有待须养。
吾称乞士,则受之以知足;
子名施主,则倾之以国城。
何容责我之贪非,不自揣己之悭蔽?
是验分财相得,独应乎?
吾闻天王武库,出给尚不由臣下。
况吾师福物,取与宁独任凡僧?
本虽四辈而来,今属三宝而用,为道兴供,义乖行福。
既为十方常住,非曰私拟诸己。
自专则法律不许,请众则和合无由。
不知子何德以能销,吾何情而敢擅?
只惧我之同咎,岂欲贪利者哉!
窃以粒重七斤,投水则烟火腾沸;
饭馀一钵,与人则群类充满。
佛犹无吝于饥犬,宁有惜于饿乌?
是知辄用固以招愆,回施许而获益,真是众生之薄福,则非吾师之褊心。
至如饿鬼不睹川流,病人弗觉美味,罪关于饿病,岂流味之无也?
窃闻功臣事主,粟帛不次而酬勋,明主责躬,苍旻不言而效德。
子弗能自慨之无感,专谤吾师之不惠,持此饕餮,何以为人?
至若郑侯倾产于交游,田君布心于宾客,空规豪荡之声势,讵拟福田而推扬。
此吾所谓四胜也。
吾虽言不足,而理有馀。
子但惊所未闻,惑于所不见。
吾之所说,子可悟矣」。
公子曰:「先生虽高谈自雪,终类守株。
所论报应,何其悠眇。
仆闻开辟混元,分剖清浊,薄淳异禀,愚圣派流。
至如首足之方圆,翔潜之鳞羽,命分修短,身名宠辱,莫非自然之造化,讵是宿业之能为。
窃见景行不亏,夭身世而婴祸;
狂勃无礼,竟天年而享福。
遭堕若斯,因果何验!
且气息则聚生散死,形神则上归下沉。
万事寥廓,百年已矣。
何处天宫,谁为地狱?
庸人之所信,达士未之言。
先生犹或系风,请更量也」。
先生曰:「公子辩士哉,见何庸浅!
所谈不逾百世,所历无越八荒,讵能晓果报之终期,察因缘之本际?
不可局凡六识,罔圣三明者也。
吾闻播殖百谷,非独水土之功;
陶铸四生,讵止阴阳之力。
既有根于种类,亦无离于集起。
窃见或体合夫妻,子孙不孕;
或身非鳏寡,男女莫均。
至于萤飞蝉化,蜂巢蚁卵,非构两精之产,岂从二藏之妊?
若但禀之于乾坤,人亦奚赖于父母?
一须委运,慈孝何归?
是知因自参差,果方环互;
支分三报,星罗万品。
或今身而速受,或来世而晚成。
此理必然,亦何而朽?
窃以赏罚不滥,王者之明法
罪福无舛,业道之大功。
政治则五刑罚禄位赏,幽祇则三涂罪人天福。
目前可以为鉴诫,岂伊、吾之构虚论哉!
子未陷囹圄,谁信有廷尉
不游岱宗,便谓无鬼府。
但善恶积成,则殃庆有馀。
被之茂典,尔所未悉。
至如疏勒涌泉之应,大江横石之感,羊公白玉,郭巨黄金,骢标鲍宣之马,珠降哙参之鹤,爰及宣王之崩于杜伯襄公之惧于彭生白起甘死之徵,李广不侯之验,陆抗殃则遗后,郭恩祸则止身,斯甚昭著,孰言冥杳?
虽有知无知,六经不说,然祭神祭鬼,三代攸传。
必也死而寂寥,何求存以仁行?
无宁弃儒、墨之小教,失幽明之大理
子可惜良才,大甚愚僻,早须归悔,体我真言」。
公子曰:「先生虽悬河逸辩,犹有所蔽。
仆闻天蒸民,刚柔为匹,所以变化形器,含养气灵。
婚烟则自古洪规,嫁娶则列代恒礼。
罪应不关于子胤,道亦无碍于妻妾。
遂使善慧许卖华之约,妙光纳施珠之信。
众香六万,尚曰法师
毗邪二千,犹名大士
何独旷兹仇偶,拥此情性?
亢龙有悔,其欲如之。
品物何以
佛种谁因续?
先生之一蔽也。
仆闻猛兽为暴民之业,毒虫含伤物之性。
所以顺气则秋姿,除害则夏苗,天道之常,何罪而畏?
至如牛豕充牺,羔雁备礼,运属厨人之手,体葬嘉宾之腹,本天所生,非此焉用?
然复鸟残自死,虎听内律,如何阙养形命,空作土尘?
先生之二蔽也。
仆闻天列箕星,地安泉郡。
酒之为物,其来尚久。
销愁适性,独可兹乎?
所以、阮七贤,兴情于斗石之量;
勋、华两圣,盛德于钟壶之饮。
管则藉此而谈玄,于则因兹而断欲。
闻诸往哲,未尝不宴。
但自持之于礼,何用阻众独清?
先生之三蔽也。
仆闻八政著民天之食,五味资道器之身。
降兹呼吸风霞,饵饮芝露,敢为生类,罔弗由之?
自可饱食用心,无废于道业,何假持斋倦力,有乏于勤修?
先生之四蔽也。
先生若改斯蔽,仆亦慕焉」。
先生曰:「吾闻刚强难化,固当尔耳。
子之蔽乎,自不知其蔽;
吾之通也。
子岂识其通?
由此观之,未可与言道也。
窃以鄙言无逊,尚避至亲;
邪行不仁,犹惭先达。
然其男则才离襁褓,羡双飞以求娶;
女则仅辞乳哺,怨空房而感情。
苟贪小乐,公行世礼,积习生常,混然谁怪?
此而无耻,尤类鹑鹊。
勿将群小之制婚,敢非高尚之敦雅。
且婚者,昏也。
事寄昏成,明非昌显之裁范,谅是庸鄙之危行。
独有展禽柳下之操,可以厉淫夫;
彭祖独卧之术,可以养和性。
斯固播之于良书,美之于方策。
况乃吾师之成教也,弘净行之宗经。
岂复顺彼邪风,婴兹欲网?
将出六天之表,犹无携妓妾;
既超四空之外,焉可挟妻孥?
唯有二果白衣,系业通许;
一床居士,精而难混。
但品物之,自有缘托,何必待我之相配?
方嗣于吾师,独不闻同一化生,士无女业,咸屏四大,法喜资形。
此吾所谓一通也。
吾闻生死去来,本方步蠖;
显晦上下,无异循环。
业之所运,人畜何准
是以卫姬、蜀帝之徒,牛哀伯奇之类,狐为美女,狸作书生,抑亦事归难思,岂易详也?
窃以持戒无畏鬼龙,含德不惧蜂虿。
怖鸽投影,猛虎越江。
我善则报之以明珠,人恶则应之以毒气,谅由息之生杀,岂禽兽唯害物邪?
虽复飞走别形,惜身莫异,轮回无始,谁非所亲?
恕己为喻,亦何不忍!
讵可宰有生之血肉,充无用之肌肤。
至若死而归土,物我同致,所以黄不食鼋,孔犹覆醢。
况吾仁慈之隐恻,孰甘美于肥鲜?
但五律渐开,双林永制。
此吾所谓二通也。
吾闻酒池牛饮,著乎在晋。
百六数穷,亦乱国斯起。
三十五失,抑有由之?
但令身酩酊,是焉可验?
来生幽暗,将复何已?
至如文举之樽不空,玄石之瞑难悟,盖惟耽酒之狂客,曷可以论至道哉!
但使深酣则过多,微宴则愆薄,欲言饮而无失,未之有也。
往贤之所严戒,良以此乎?
纵不关物命,亦无宜举酌。
此吾所谓三通也。
吾闻戒自禁心,斋唯齐志,可谓入道之初行,教民之本法。
但支立而已,身亦何知?
若纵情嗜欲,终为难满。
所以节限二时,足充四大。
觉翳螳之附后,见野狼之对前。
危亡之期既切,饥渴之情遂缓。
自忻道胜而肥,何嗟食短而倦!
窃以帝王之祠宗庙,夫子之请伯阳,犹须绝味辛荤,清居斋室,况吾欲亡身而访道,宁复留心于美膳者哉?
此吾所谓四通也。
莫谓子所不能,谓吾为蔽。
吾之所辩,幸子择以从之」。
公子于是接足叩头,百体皆汗,魂飞胆丧,五色无主。
既如料虎,复似见龙。
恍焉若狂,莫知所对。
先生摩顶劳曰:「吾唯悯物,子何怖邪」?
公子稍乃自安,泣而对曰:「仆本生下邑,无闻大觉之名,禀性疏野,翻踵外邪之见,不遇先生,几将祸矣。
比承下风之末,精义入神,仰恃大慈,追收前失,请容剃落,受业于先生之门也」。
先生曰:「子悟迷知返,善矣哉(《广弘明集》四)」!
与禅阁寺僧书 隋 · 杨广
 出处:全隋文卷六
春序将谢,道体何如?
僧众清善。
匡山佛寺兴自慧远法师法师师于弥天道安师于佛图澄,妙德相承,莫之为最。
江东龙藏,悉本雁门
雁门上人创迹庐阜,自梁及晋,止有东林。
陈晚浇漓,别生禅阁。
僧徒好异,岂称至和?
智者爰居,还须合一。
想均愿海,更无异味。
行人将送过指此相闻。
杨广和南。
三月二十一日(同上)
奉和窦使君恭法师高僧二首 竺佛图澄 唐初 · 法宣
 押纸韵
大誓悯涂炭,乘机入生死。
中州法既弘,葛陂暴亦止。
乳孔光一室,掌镜彻千里。
道盛咒莲华,灾生吟棘子。
埋石缘虽谢,流沙化方始。
苏州乾元寺碑 唐 · 顾况
 出处:全唐文卷五百三十
五蕴十二入十八界。此上三科
能包万法因缘。生为有无。
自性为空。空有融一。
即中道义。虽石船渡海。
蚊背负山。不为希有事。
僧法珣与和合众法藏等造乾元寺者。晋高士戴逵子禺之宅也。
乾元初节度使郑昊之奏立。
观察李涵李道昌皆有力。大臣求无上道。
以心无所愿无边。受者实得。
施者实与。虽空不败。
有为有灭。无为无灭。
无为有为之体。有为无为之用。
无生无灭。无相无名。
无相法。无言语说法。
以无言语说故。有相大乘。
有观法门。无相大乘。
无观法门。于法有所得。
有相大乘义。于法无所得。
无相大乘义。所得无所得。
俱真一乘之义事也。为妙因果。
譬如种子。依地而生。
又如大地。能偫有。
虚空之体。大于天地。
天地有尽。虚空无尽。
如来之体。大于虚空。
光明虚觉。圆寂万亿。
故于无住本建乎诸法。不动真际。
恒沙烦恼。莫不断除。
鱼吞钩。虎落阱。
蛾拂火。此众生自取其毒。
道本平坦。树本清凉。
佛在摩竭提国城等正觉。诸弟子栖乎茂林
藉彼祥草。厥后因时设教。
犹著弊衣。行次乞食。
及往忉利省摩耶夫人。优填王铸金刻木。
始用胶漆泥布。佛有像自此始也。
与佛在时。功德无异。
于是给孤长者造祗园精舍。末由底迦造龙宫精舍。
竺乾法兰造洛阳白马寺佛图澄造邺中九百七十三寺。
释道安襄阳一十五寺。远法师庐山东林西林寺
度法师摄山栖霞寺杯渡法师南陵隐静寺
傅大士东阳双林寺思大师衡阳南岳寺。
智者大师天台国清玉泉寺。三十五寺略也。
涅槃无前无后。般若无新无旧。
法珣上人重旧德不轻新学。门人清瑛请况于经藏中抄佛心说。
永示无极。文曰。
倬哉迷卢。宏亘大千。
百亿日月。藕丝贯穿。
蚊背负之。飞登梵天。
尘劳为海。般若为船。
截生死流。是曰希有。
大哉乾元。实则不朽。
和众云臻。珣为称首。
佛告善来。宝坊崇哉。
法雨洒埃。慈云徘徊。
谏禁中饭僧疏 唐 · 李蔚
 出处:全唐文卷七百六十六
臣闻孔子圣者欤。言则引周任之言。
苻融贤者也。谏必凭王猛之谏。
诚以事求师古。词贵达情。
臣伏睹陛下自缵帝图。克崇佛事。
止当修外。未甚得中。
臣略采本朝名臣启奏之言。以證奉佛初终之要。
臣闻天后时。曾营大像。
功踰百万。狄仁杰上疏云。
夫宝铰殚于缀饰。瑰材竭于轮奂。
功不使鬼。必在役人。
物不天来。皆从地出。
非损百姓。将何以求。
物生有时。用之无度。
臣每思维。实所悲痛。
至如往在江表。像法盛兴。
梁武文。施舍无限。
及至三淮沸浪。五岭腾烟。
列刹盈衢。无救危亡之祸。
缁衣蔽路。岂有勤王之师。
况近年以来。风尘屡扰。
水旱不节。征役稍繁。
必若多费官钱。又苦人力。
一隅有难。将何救之。
此切当之言一也。中宗时
公主外戚皆奏度僧尼。姚崇奏曰。
佛不在外。求之于心。
佛图澄最贤。无益于后赵
罗什多艺。不救于姚秦
何充苻坚。皆遭败灭。
齐襄梁武。未免灾殃。
但志发慈悲。心行利益。
使苍生安乐。即是佛身。
此切当之言二也。睿宗为金仙玉真二公主作大观。
辛替否谏曰。自夏巳来。
淫雨不解。谷荒于垄。
烂于场。入秋巳来。
亢旱为灾。苗而不实。
霜损虫暴。草菜枯黄。
下人咨嗟。未知赈贷。
今陛下爱二女而造两观。烧瓦运木。
载土填沙。道路流言。
皆云计用钱百万馀贯。伏惟陛下圣人也。
远无所不知。陛下明君也。
细无所不见。既知且见。
知仓有几年之储。库有几年之帛。
知百姓之閒。可存活乎。
三边之士。可转输乎。
当今发一卒以捍边陲。遣一兵以卫社稷。
多无衣食。皆带饥寒。
赏赐之间。迥无所出。
军旅骤败。莫不由斯。
而乃以百万贯钱。造不急之观。
以贾六合之怨。以违万人之心。
此切当之言三也。替否又谏造寺曰。
夫释教以清净为基。以慈悲为主。
故常体道以济物。不利已而害人。
每去已以全真。不营身以害教。
今三时之月。筑山穿池。
损命也。殚府虚帑。
损人也。广殿长廊。
营身也。损命则不慈悲。
损人则不济物。营身则不清净。
岂大圣至神之心乎。佛书曰。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
如露亦如电。臣以为减雕琢之费。
以赈贫人。是有如来之德。
息穿掘之苦。以全昆虫。
是有如来之仁。罢营葺之直。
以给边陲。是有汤武之功。
回不急之禄。以购清廉。
是有唐虞之理。陛下缓其所急。
急其所缓。亲未来而疏见在。
失真实而冀虚无。重俗人之所为。
轻天子之功业。臣实痛之。
此切当之言四也。臣观仁杰天后高宗朝上公也。
元崇先天开元中贤哲也。替否中宗睿宗时直臣也。
臣每览斯文。则未尝不废卷长叹而感慕之。
伏以陛下深重缁流。妙佛事。
其为乐善。实迈前踪。
但细详时代之安危。眇鉴昔贤之敷奏。
则思过半矣。道远乎哉。
臣过忝渥恩。言亏匡谏
但举从绳之义。少裨负扆之明。
营缮之閒。稍宜停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