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文库
周成、汉昭论 曹魏 · 曹丕
出处:全三国文 卷七
或方周成王于汉昭帝,佥高成而下昭。余以为周成王体上圣之休气,禀贤妣之贻诲,周召为保傅,吕尚为太师,口能言则行人称辞,足能履则相者导仪,目厌威容之美,耳饱仁义之声,所谓沉渍玄流,而沐浴清风者矣。犹有咎悔,聆二叔之谤,使周公东迁。皇天赫怒,显明厥咎,犹启诸《金滕》,稽诸国史,然后乃悟。不亮周公之圣德,而信《金滕》之教言,岂不暗哉!夫孝昭,父非武王,母非邑姜,养惟盖主,相则桀光,体不承圣,化不胎育,保无仁孝之质,佐无隆平之治,所谓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然而德与性成,行与体并,年在二七,早智夙达,发燕书之诈,亮霍光之诚,岂将有启《金滕》信国史而后乃悟哉?使夫昭成均年而立,易世而死,贸臣而治,换乐而歌,则汉不独少,周不独多也(《艺文类聚》十二,《御览》八十九)。
论周成汉昭 其二 曹魏 · 曹丕
出处:全三国文 卷八
《艺文类聚》十二引魏文帝《周成汉昭论》曰︰
或方周成王于汉昭,佥高成而下昭。余以为周成王体上圣之休气,禀贤妣之贻诲,周召为保傅,吕尚为太师,口能言则行人称辞,足能履则相者导仪,目厌威容之美,耳饱仁义之声,所谓沈渍玄流,而沐浴清风者矣。犹有咎悔:聆二叔之谤,使周公东迁,皇天赫怒,显明厥咎,犹启诸《金縢》,稽诸国史,然后乃悟。不亮周公之圣德,而信《金縢》之教言,岂不暗哉?夫孝昭,父非武王,母非邑姜,养惟盖主,相则桀光,体不承圣,化不胎育。保无仁孝之质,佐无隆平之治。所谓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然而德与性成,行与体并,年在二七,早智夙达。发燕书之诈,亮霍光之诚,岂将有启《金縢》信国史而后乃寤哉?使夫昭、成均年而立,易世而化,贸臣而治,换乐而歌,则汉不独少,周不独多也。
案:此即《典论》也。《御览》删改,持论顿殊。但《类聚》不引《典论》,做附录之。
与从弟君苗君冑书 曹魏 · 应璩
出处:全三国文 卷三十、文选卷四十二
璩报:间者北游,喜欢无量。登芒济河,旷若发矇。风伯扫途,雨师洒道,按辔清路,周望山野,亦既至止,酌彼春酒。接武茅茨,凉过大夏;扶寸肴脩,味踰方丈。逍遥陂塘之上,吟咏菀柳之下,结春芳以崇佩,折若华以翳日,弋下高云之鸟,饵出深渊之鱼,蒲且赞善,便嬛称妙,何其乐哉!虽仲尼忘味于虞韶,楚人流遁于京台,无以过也。班嗣之书,信不虚矣。来还京都,块然独处。营宅滨洛,困于嚣尘,思乐汶上,发于寤寐。昔伊尹辍耕,郅恽投竿,思致君于有虞,济蒸人于涂炭。而吾方欲秉耒耜于山阳,沈钩缗于丹水,知其不如古人远矣。然山父不贪天地之乐,曾参不慕晋楚之富,亦其志也。前者邑人念弟无已,欲州郡崇礼,官师授邑,诚美意也。历观前后,来入军府,至有皓首,犹未遇也,徒有饥寒骏奔之劳。俟河之清,人寿几何?且宦无金张之援,游无子孟之资,而图富贵之荣,望殊异之龙,是陇西之游,越人之射耳。幸赖先君之灵,免负担之勤,追踪丈人,畜鸡种黍,潜精坟籍,立身扬名,斯为可矣。无或游言,以增邑邑。郊牧之田,宜以为意,广开土宇,吾将老焉。刘杜二生,想数往来。朱明之期,已复至矣,相见在近,故不复为书。慎夏自爱。璩白。
上言宜定六宫娉使 西晋 · 魏舒
出处:全晋文卷四十四
今选六宫,娉以玉帛,而旧使御府丞奉娉,宣成嘉礼,贽重使轻。以为拜三夫人宜使卿,九嫔使五官中郎将,美人、良人使谒者、于典制为弘(《晋书·魏舒传》)。
又对 曹魏 · 孙资
出处:全三国文 卷三十二
臣闻知人则哲,惟帝难之。唐虞之圣,凡所进用,明试以功。陈平初事汉祖,绛灌等谤平有受金盗嫂之罪。周勃以吹箫引强,始事高祖,亦未知名也;高祖察其行迹,然后知可付以大事。霍光给事中二十余年,小心谨慎,乃见亲信。日磾夷狄,以至孝质直,特见擢用,左右尚曰「妄得一胡儿而重贵之」。平、勃虽安汉嗣,其终,勃被反名,平劣自免于吕须之谗。上官桀、桑弘羊与霍光争权,几成祸乱。此诚知人之不易,为君之难也。又所简择,当得陛下所亲,当得陛下所言,诚非愚臣之所能识别(《魏志·刘放传》注引《孙资别传》)。
让谥兄司马师为武公表 曹魏 · 晋文帝
出处:全晋文卷一
臣亡父不敢受丞相相国九命之礼,亡兄不敢受相国之位,诚以太祖常所阶历也。今谥与二祖同,必所祗惧。昔萧何、张良、霍光咸有匡佐之功,何谥文终,良谥文成,光谥宣成。必以文武为谥,请依何等就加(《晋书·景帝纪》)。
与诸葛瞻书 蜀汉 · 张嶷
出处:全三国文 卷六十二
东主初崩,帝实幼弱,太傅受寄托之重,亦何容易!亲以周公之才,犹有管、蔡流言之变;霍光受任,亦有燕、盖、上官逆乱之谋,赖成、昭之明,以免斯难耳。昔每闻东主杀生赏罚,不牟下人,又今以垂没之命,卒召太傅,属以后事,诚实可虑。加吴、楚剽急,乃昔所记,而太傅离少主,履敌庭,恐非良计长算之术也。虽云东家纲纪肃然,上下辑睦,百有一失,非明者之虑邪?取古则今,今则古也。自非郎君进忠言于太傅,谁复有尽言者也!旋军广农,务行德惠,数年之中,东西并举,实为不晚,愿深采察(《蜀志·张嶷传》)。
明胆论 曹魏 · 嵇康
出处:全三国文 卷五十
有吕子者,精义味道,研核是非。以为人有胆可无明,有明便有胆矣。嵇先生以为明、胆殊用,不能相生。论曰:
夫元气陶铄,众生禀焉。赋受有多少,故才性有昏明。唯至人特钟纯美,兼周外内,无不毕备。降此已往,盖阙如也。或明于见物,或勇于决断。人情贪廉,各有所止。譬诸草木,区以别矣。兼之者博于物,偏受者守其分。故吾谓明胆异气,不能相生。明以见物,胆以决断;专明无胆,则虽见不断;专胆无明,则违理失机。故子家软弱,陷于弑君;左师不断,见逼华臣,皆智及之,而决不行也。此理坦然,非所宣滞。故略举一隅,想不重疑。
吕子曰:「敬览来论,可谓诲亦不加者矣。折理贵约而尽情,何尚浮秽而迂诞哉?今子之论,乃引浑元以为喻,何辽辽而坦谩也!故直答以人事之切要焉。汉之贾生,陈切直之策,奋危言之至。行之无疑,明所察也,忌鹏作赋,暗所惑也。一人之胆,岂有盈缩乎?盖见与不见,故行之有果否也。子家、左师,皆愚惑浅弊,明不彻达,故惑于暧昧,终丁祸害。岂明见照察而胆不断乎?故霍光怀沈勇之气,履上将之任,战乎王贺之事。延年文生,夙无武称,陈义奋辞,胆气凌云,斯其验欤?及于期授首,陵母伏剑,明果之俦,若此万端,欲详而载之,不可胜言也。况有睹夷途而无敢投足,阶云路而疑于迄泰清者乎?若思弊之伦,为能自托幽昧之中,弃身陷井之间,如盗蹠窜身于虎吻,穿窬先首于沟渎,而暴虎冯河,愚敢之类,则能有之。是以余谓明无胆,无胆能偏守,易了之理,不在多喻,故不远引繁言。若未反三隅,犹复有疑,思承后诲,得一骋辞」。
夫论理性情,折引异同,固寻所受之终始,推气分之所由。顺端极末,乃不悖耳。今子欲弃置浑元,捃摭所见,此为好理纲目,而恶持纲领也。本论二气不同,明不生胆,欲极论之,当令一人播无刺讽之胆,而有见事之明。故当有不果之害,非中人血气无之,而复资之以明。二气存一体,则明能运胆,贾谊是也。贾谊明胆,自足相经,故能济事。谁言殊无胆独任明以行事者乎?子独自作此言,以合其论也。忌鹏暗惑,明所不周,何害于胆乎?明既以见物,胆能行之耳。明所不见,胆当何断?进退相挟,可谓盈缩?就如此言,贾生陈策,明所见也;忌鹏作赋,暗所惑也。尔为明彻于前,而暗惑于后,有盈缩也。苟明有进退,胆亦何为不可偏乎?子然霍光有沈勇而战于废王,此勇有所挠也。而子言一人胆岂有盈缩,此则是也。贾生暗鹏,明有所塞也。光惧废立,勇有所挠也。夫唯至明能无所惑,至胆能无所亏耳。苟自非若此,谁无弊损乎?但当总有无之大略,而致论之耳。
夫物以实见为主。延年奋发,通义凌云,此则胆也。而云夙无武称,此为信宿称而疑成事也。延年处议,明所见也。壮气腾厉,勇之决也。此足以观矣。子又曰言明无胆,无胆能偏守。案子之言,此则有专胆之人,亦为胆特自一气矣。五才存体,各有所生。明以阳曜,胆以阴凝。岂可为有阳而生阴,可无阳邪?虽相须以合德,要自异气也。凡余杂说,于期、陵母、暴虎云云,万言致一,欲以何明邪?幸更详思,不为辞费而已矣(本集)。
增司马师邑诏(嘉平六年二月) 曹魏 · 曹芳
出处:全三国文 卷十一
奸臣李丰等僭谮庸回,阴构凶慝。大将军纠虔天刑,致之诛辟。周勃之克吕氏,霍光之擒上官,曷以过之?其增邑九千户,并前四万(《晋书·景帝纪》。)。
封孙綝等诏(永安元年) 孙吴 · 孙休
出处:全三国文 卷六十四
朕以不德,守藩于外,值兹际会,群公卿士,暨于朕躬,以奉宗庙。朕用怃然,若涉渊水。大将军忠计内发,扶危定倾,安康社稷,功勋赫然。昔汉孝宣践阼,霍光尊显,褒德赏功,古今之通义也。其以大将军为丞相、荆州牧,食五县。恩为御史大夫、卫将军,据右将军,皆县侯。干杂号将军亭侯,闿亦封亭侯(《吴志·孙綝传》。)。
加大将军綝爵位诏(永安元年十一月) 其一 孙吴 · 孙休
出处:全三国文 卷六十四
大将军忠敬内发,首建大计以安社稷,卿士内外,咸赞其议,并有勋劳。昔霍光定计,百僚同心,无复是过。亟案前日与议定策告庙人名,依故事应加爵位者,促施行之(《吴志·嗣主休传》)。
与阮嗣宗书 曹魏 · 伏义
出处:全三国文 卷五十三
义白:盖闻建功立勋者,必以圣贤为本;乐真养性者,必以荣名为主。若弃圣背贤,则不离乎狂狷;凌荣起名,则不免乎穷辱。故自生民以来,同此图例,虽历百代,业不易纲。譬如大道,徒以奔趋迟疾定其驽良,举足向路,总趋一也。然流名震响,非实不善;而抱实之奇,非人不宝;贵德保身,非礼不成;伏礼之矩,非勤不辨。是使薄于实而争名者,或因饰虚以自矜;慎于礼而莫持者,或因倨怠以自外,其自矜也,必关阖晻暧以示之不测之量;其自外也。必排摧礼俗以见其不羁之达。又有滑稽之士糅于其间,浮沈不一,际畔相乱,或使时人莫能早分。推其大归,综之行事,徒可力极一噱,观尽崇朝。遭清世邪,则将吹其嘘以露其实;值其暗邪,则将矜其貌以疑其朴。从此观之,治大而见遗,不如资小而必集;出俗而见削,不如入检而必全。
骤听论者洋溢之声,虽未倾盖,其情如旧。然重墙难极,管短幽密,观容相额,所执各异。或谓吾子英才秀发,邈与世玄,而经纬之气有蹇缺矣;或谓吾子智不出凡,器无隈奥,而陶变以眩流俗。善子者,欲斤断以拒□朴;恶子者,欲抽键以骛空虚。每承此声,未尝不开精斥运,放思天渊,欲为吾子广推奥异,端求所安也。
盖自生民之性,受气之源,好恶大归,不得相远。君子徇名而不顾,亦有慕名以为显。夫名利者,总人之纲,集衢之门也。出此有为,于义未闻。吾子若欲逆取顺守,及时行志,则当矜而莫疑,以速民望;若欲娱情养神,不厚于俗,则当浩然恣意,惟乐是治。今观其规时,则行己无立德之身,报门无慕业之客;察其乐,则食无方丈之肴,室无倾城之色。徒泄泄以疑世为奇,纵体为逸,执此不回,既以怪矣。且人非金石,不可剖练。设使至宝咸在子身,疑于国宝为不得行。天官虽博,无偏驳之任;王道虽宽,无纵逸之流。苟无其分,则为身害教,贼怨布天下,以此备之,殆恐攻害其至无日,安坐难保。而闻吾子乃长啸慷慨,悲涕潺湲,又或拊腹大笑,腾目高视,形性侜张,动与世乖,抗风立侯,蔑若无人。傥独奇变逸运,渐在于此,将以神接虚交,异物所乱,使之然也。夫智之清者,贵其知运而不忧;德之懿者,善其持冲以守满。就其怀忧,必发于见孤,孤不自孤而怨时也;就其持满,必起于见崇,崇不自崇而骄世也。
行来之议,又传吾子雅性博古,笃意文学。积书盈房,无不烛览。目厌义藻,口饱道润。俯咏仰叹,术可纯儒。然开阖之节不制于礼,动静之度不羁于俗。凡咨咏,善之则教慈于父兄,恶之则言丑于雠敌;未有慈其教而不修其事,丑其言而乐其业者也。故人称窃简写律,踞厕读书,诵之可悼。深怪达者之行,其象若庄周、淮南、东方之徒,皆投迹教外,放思太玄;其大言异旨,殆自谓能回天维,举地络,观持世之极,总得物之宗。仰承独唱,与世争党。乃谓生为劳役,而不能煞身以当论;谓财为秽累,而不能割贿以见讥。由是观之,其郁怨于不得,故假无欲以自通;怠惰于人检,故殊圣人以自大。凡此数者,尚皆奇才异略,命世崛起,徒以时昏俗乱,宝沈幽夜,而性放荡不一,萎致国宝之责,庶其不然。而况吾子志非遁世,世无所适,麟骥苟修,天云可据。动则不能龙摅虎超,同机伊、霍;静则不能珠潜璧匿,连迹巢、光。言无定端,行不纯轨,虚尽年时,以自疑外,岂异乎韩子所谓无施之马,骨体虽美懿,牵缩不随者哉?且桀士之志也,遇世险巇,则忧在将命值世太清,则愤于匿颖。欲其世平而有骋足之场,时安而有彼智之局。方今大魏兴隆,皇衢清敞,台府之门,割石索宝,以吴蜀二虏巢窟未破,长筹之士所当奋力,可谓器与运会,不卜而行,今其时矣。向使吾子才足盖世,思能横出,何能不因大师韬敌之变,陈孙子庙胜之策,使烽燧不起于四垂,羽檄不施于中夏,定勋立事,抚国宁民;而饱食安卧,囊悬室罄,力牵于役,财凋于赋,养生之具乱于细民,为壮士者岂能然乎?若居其劳而不知病其事,则经纬之气乏矣;若病其事而不能为其医,则针石之巧浅矣。今吾子擢才达德,则无毛遂颖脱之势;剪迹灭光,则无四皓岳立之高;丰家富屋,则无陶朱货殖之利;延年益寿,则无松乔蝉蜕之变:总论吾子所归,义无所出。然众论云扰,佥称大异,疑夫郁气之下必有秘伏,重奥之内必有积宝。虽无颜氏之妙,思睹恍惚之迹;虽无钟子之达,乐闻山林之音。想亦不隐才颖于肝膈,而不扬之于清观;任贤智于骨气,而不播之于高听。且明智之为物,犹泉流之吐润,固不于挹酌而为损,含伫而增益也。
张仪之志,激于见劫;季路晚悟,滞在持满。是以不嫌尽言,究其良若,想必勃然,承声响发。若乃群能独踊,无以应唱,悬机待时,不能触物,则不达于谈者,所谓挟祖奕以守要际,闭虚门以示不测者也。昔轮扁不能言微于其弟,伯乐不能语妙于其子,此盖智术之曲挠,非道理之正例。自古有不可及之人,未有不可闻之业;有不可料之微,未有不可称之略;幸以竭示所志。若变通卓逸,行得天符,言发恍然,邈在世表,则将为吾子谢物输力。因风自释,染笔附绅。咨所未悟,庶足存弟子之一隅。伏义白(《阮嗣宗集》)。
矫诏授楚王玮(元康元年六月) 西晋 · 惠废贾皇后
出处:全晋文卷十三
太宰太保欲为伊霍之事,王宜宣诏,令淮南、长沙、成都王屯宫诸门,废二公(《晋书·楚王玮传》。贾后使惠帝为诏,夜使黄门赍以授玮。玮欲复奏,黄门曰:「事恐漏泄,非密诏本意。」玮遂勒军收太宰、汝南王亮、太保卫瓘杀之。玮坐矫制斩,百姓为之立祠。贾后先恶瓘亮,又忌玮,故以计相次诛之。案:玮传似此诏贾后逼帝为之,《惠帝纪》作贾后矫诏。)。
赵王伦加九锡议 西晋 · 刘颂
出处:全晋文卷四十一
昔汉之锡魏,魏之锡晋,皆一时之用,非可通行。今宗庙乂安,虽嬖后被退,势臣受诛。周勃诛诸吕而尊孝文,霍光废昌邑而奉孝宣,并无九锡之命。违旧典而习权变,非先王之制。九锡之议,请无所施(《晋书·刘颂传》)。
上疏自陈 东晋 · 桓温
出处:全晋文
臣近亲率所统,欲北扫赵魏,军次武昌,获抚军大将军、会稽王昱书,说风尘纷纭,妄生疑惑,辞旨危急,忧及社稷,省之惋愕,不解所由,形影相顾,陨越无地。臣以暗蔽,忝荷重任,虽才非其人,职在静乱,寇雠不灭,国耻未雪,幸因开泰之期,遇可乘之会,匹夫有志,犹怀愤慨,臣亦何心,坐观其弊!故荷戈驱驰,不遑宁处,前后表陈,于今历年矣,丹诚坦然,公私所察,有何纤介,容此嫌忌?岂丑正之徒心怀怵惕,操弄虚说,以惑朝听?
昔乐毅竭诚,垂涕流奔;霍光尽忠,上官告变。谗说殄行,奸邪乱德,乃历代之常患,存亡之所由也。今主上富于阳秋,陛下以圣淑临朝,恭己委任,责成群下,方寄会通于群才,布德信于遐荒,况臣世蒙殊恩,服事三朝,身非羁旅之宾,迹无韩彭之衅,而反间起于胸心,交乱过于四国,此古贤所以叹息于既往,而臣亦大惧于当年也。今寇贼冰消,大事垂定,晋之遗黎鹄立南望,赴义之众慷慨即路,元凶之命悬在漏刻,而横议妄生,成此贝锦,使垂灭之贼,复获苏息,所以痛心绝气,悲慨弥深,臣虽所存者公,所务者国,然外难未弭,而内弊交兴,则臣本心陈力之志也(《晋书·桓温传》)。
帝不豫上疏 东晋 · 桓温
出处:全晋文
圣体不和,以经积日,愚心惶恐,无所寄情。夫盛衰常理,过备无害,故汉高枕疾,吕后问相,孝武不豫,霍光启嗣,鸣噎以问身后,盖所存者大也。今皇子幼稚,而朝贤时誉惟谢安、王坦之才识智能皆简在圣鉴。内辅幼君,外御强寇,实群情之大惧,然理尽于此,陛下便宜崇授,使群下知所寄,而安等奉命陈力,公私为宜。至于臣温位兼将相,加陛下垂布衣之顾,但朽迈疾病,惧不支久,无所复堪托以后事(《晋书·桓温传》)。
简文帝哀策文 魏晋 · 阙名
出处:全晋文
同轨毕至,内外成列。素旗宿悬,辒辌首辙。执祖行于前殿,奉灵舆而迁逝。悲神宇之长远,痛圣仪之幽翳。攀龙輴以号慕,抚素膺以泣血。爰命史臣,叙述圣德,扬徽音于飞旌,写哀心于翰墨,乃作策曰皇历攸膺。圣祖启运,哲王遐承。蒸哉元后,光我中兴。天基徙构,朝阳再升。皇矣圣考,合一履中。道心玄玄,文明内融。湛湛神仪,穆穆灵风。望之凝秀,即之深冲。爰在初龄,至性自然。水镜一世,堂室重玄。愔愔素庭,翳若丘园。遂阿王室,婉迹经纶。时有污隆,道无屈伸。如彼平流,泯矣其津。大过之时,皇德不竞。天人革心,讴歌徙咏。时惟伊霍,辅运以政。钦若昊天,祇此明命。龙飞九五,飨兹万国。居宗举契,允恭玄默。绸缪哲辅,虚己仗德。天明方曜,离晖翳朗。玄化谁陶,苍生曷仰。四运忽其遥迈,日月飘以飞沈。将宁神于玄宇,迁玉辂于中林。背华殿之昭晰,即幽隧之重深,奉神祇以永诀,邈终天而莫寻。神恍惚其若寄,泣横坠以流襟(《艺文类聚》十三)。
诸葛亮引语论光武 魏晋 · 无名氏
押陌韵
诸葛亮曰:曹子建论光武。将则难比于韩、周。谋臣则不敌于良、平。时人谈者亦以为然。吾以此言诚欲美大光武之德。而有诬一代之俊异。何哉。追观光武二十八将。下及马援之徒。忠贞智勇。无所不有。笃而论之。非减曩时。所以张陈特显于前者。乃自高帝动多阔疏。故良平得广于忠信。彭勃得横行外。语有云云。此言虽小。有似二祖之时也。
曲突徙薪为彼人,焦头烂额为上客(○金楼子立言篇下。○逯案。两句见《汉书》霍光传。为彼人作无恩泽。此其小异。《汉书》不言为谚语。而诸葛亮云云。或后汉以后已流传为俗语乎。)。
将之广陵镇上孝武帝表 东晋 · 王坦之
出处:全晋文卷二十九
臣闻人君之道以孝敬为本,临御四海以委任为贵。恭顺无为,则盛德日新;亲杖贤能,则政道邕睦。昔周成、汉昭,并以幼年纂承大统。当时天下未为无难,终能显扬祖考,保安社稷,盖尊尊亲亲,信纳大臣之所致也。
伏惟陛下诞奇秀之姿,禀生知之量,春秋尚富,涉道未广,方须训导以成天德。皇太后仁淑之体,过于三母,先帝奉事积年,每称圣明。臣愿奉事之心,便当自同孝宗;太后慈爱之隆,亦不必异所生。琅邪王、馀姚主及诸皇女,宜朝夕定省,承受教诲,导习仪刑,以成景仰恭敬之美,不可以属非至亲,自为疏疑。昔肃祖崩殂,成康幼冲,事无大小,必咨丞相导,所以克就圣德,实此之由。今仆射臣安、中军臣冲,人望具瞻,社稷之臣。且受遇先帝、绸缪缱绻,并志竭忠贞,尽心尽力,归诚陛下,以报先帝。愚谓周旋举动,皆应咨此二臣。二臣之于陛下,则周之旦奭,汉之霍光,显宗之于王导。冲虽在外,路不云远,事容信宿,必宜参详,然后情听获尽,庶事可毕。
又天听虽聪,不启不广;群情虽忠,不引不尽。宜数引侍臣,询求谠言。平易之世,有道之主犹尚诫惧,日昃不倦;况今艰难理尽,虑经安危,祖宗之基系之陛下,不可不精心务道,以申先帝尧舜之风。可不敬修至德,以保宣元天地之祚(《晋书·王坦之传》)?
与会稽王道子笺 东晋 · 范弘之
出处:全晋文
下官轻徼寒士,谬得厕在俎豆,实惧辱累清流,惟尘圣世。窃以人君居庙堂之上,智周四海之外者,非徒聪明内照,亦赖群言之助也。是以舜之佐尧,以启辟为首;咎繇谟禹,以侃侃为先,故下无隐情之责,上收神明之功。敢缘斯义,志在输尽。常以谢石黩累,应被清澄,殷浩忠贞,宜蒙褒显,是以不量轻弱,先众言之。而恶直丑正,其徒实繁,虽仰恃圣主钦明之度,俯赖明公爱物之隆,而交至之患,实有无赖。下官与石本无怨忌,生不相识,事无相干,正以国体宜明,不应稍计强弱。与浩年时邈绝,世不相及,无复藉闻,故老语其遗事耳。于下官之身有何痛痒,而当为之犯时干主邪!
每观载籍,志士仁人有发中心任直道而行者,有怀知阳愚负情曲从者,所用虽异,而并传后世。故比干处三仁之中,箕子为名贤之首。后人用舍,参差不同,各信所见,率应而至,或荣名显赫,或祸败系踵,此皆不量时趣,以身尝祸,虽有胫胫之称,而非大雅之致,此亦下官所不为也。世人乃云下官正直,能犯艰难,斯谈实过。下官知主上圣明,明公虚己,思求格言,必不使尽忠之臣,屈于邪枉之门也。是以敢献愚诚,布之执事,岂与昔人拟其轻重邪!亦以臣之事君,惟思尽忠而已,不应复计利钝,事不允心则谠言悟主,义感于情则陈辞靡悔。若怀情藏意,蕴而不言,此乃古人所以得罪于明君,明君所以致法于群下者也。
桓温事迹,布在天朝,逆顺之情,暴之四海,在三者臣子,情岂或异!凡厥黔首,谁独无心!举朝嘿嘿,未有唱言者,是以顿笔案气,不敢多云。桓温于亡祖,虽其意难测,求之于事,止免黜耳,非有至怨也。亡父昔为温吏,推之情礼,义兼他人。所以每怀愤发,痛若身首者,明公有以寻之,王珣以下官议殷浩谥,不宜暴扬桓温之恶。珣感其提拔之恩,怀其入幕之遇,托以废黜昏暗,建立圣明,自谓此事足以明其忠贞之节,明公试复以一事观之。昔周公居摄,道致升平,礼乐刑政皆自己出。以德言之,周公大圣,以年言之,成王幼弱,犹复遽避君位,复子明辟。汉之霍光,大勋赫然,孝宣年未二十,亦反万机。故能君臣俱隆,道迈千岁。若温忠为社稷,诚存本朝,便当仰遵二公,式是令矩,何不奉还万机,退守藩屏?方提勒公王,匡总朝廷,岂为先帝幼弱,未可亲政邪?将德桓温,不能听政邪?又逼胁袁宏,使作九锡,备物光赫,其文具存,朝廷畏怖,莫不景从,惟谢安、王坦之以死守之,故得稽留耳。会上天降怒,奸恶自亡,社稷危而复安,灵命坠而复构。
晋自中兴以来,号令威权多出强臣,中宗、肃祖敛衽于王敦,先皇受屈于桓氏。今主上亲览万机,明公光赞百揆,政出王室,人无异望,复不于今大明国典,作制百代,不审复欲待谁?先王统物,必明其典诰,贻厥孙谋,故令问休嘉,千岁承风。愿明公远览殷周,近察汉魏,虑其所以危,求其所以安,如此而已(《晋书·范弘之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