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谏南师 其一 东汉 · 沮授
 出处:全后汉文 卷八十五
师出历年,百姓疲弊,仓廪无积,赋役方殷,此国之深忧也。
宜先遣使献捷天子,务农逸民。
若不得通,乃表曹氏隔我王路。
然后进屯黎阳,渐营河南,益作舟船,缮治器械,分遣精骑,钞其边鄙,令彼不得安,我取其逸。
三年之中,事可坐定也(《魏志·袁绍传》注引《献帝传》,「将南师,沮授田丰谏」。又见《后汉·袁绍传》,袁宏《后汉纪》二十九。)
魏氏春秋评 其三 田丰 东晋 · 孙盛
 出处:全晋文 卷六十三
田丰沮授之谋,虽良、平何以过之?
故君贵审才,臣尚量主;
君用忠良,则伯王之业隆,臣奉闇君,则覆亡之祸至。
存亡荣辱,常必由兹。
知绍将败,败则己必死,甘冒虎口以尽忠规。
烈士之于所事,虑不存己。
夫诸侯之臣,义有去就,况丰与绍非纯臣乎!
《诗》云:「逝将去汝,适彼乐土」。
言去乱邦,就有道可也(《魏志·袁绍传》注)
议亲伐江南 北魏 · 卢渊
 出处:全后魏文卷三十七
臣诚识不周览,颇寻篇籍。
魏晋以前,承平之世,未有皇舆亲御六军,决胜行陈之间者。
胜不足为武,弗胜有亏威德,明千钧之弩,不为鼷鼠发机故也。
魏武以弊卒一万而袁绍土崩,谢玄步兵三千而苻坚瓦解。
胜负不由众寡,成败在于须臾,若用田丰之谋,则坐制孟德矣。
魏既并蜀,迄于晋世,吴介有江水,居其上流,大小势殊,德政理绝。
然犹君臣协谋,垂数十载。
孙皓暴戾,上下携爽,水陆俱进,一举始克。
今萧氏以篡杀之烬,政虐役繁,又支属相屠,人神同弃。
吴会之民,延踵皇泽,正是齐轨之期,一同之会。
若大驾南巡,必左衽革面,闽越倒戈,其犹运山压卵,有征无战。
然愚谓万乘亲戎,转漕难继,千里馈粮,士有饥色,大军之后,必有凶年。
不若命将简锐,荡涤江右,然后呜鸾巡省,告成东岳,则天下幸甚,率土戴赖。
臣又闻流言,关右之民,自比年以来,竞设斋会,假称豪贵,以相扇惑。
显然于众坐之中,以谤朝廷。
无上之心,莫此之甚。
愚谓宜速惩绝,戮其魁帅。
不尔,惧成黄巾、赤眉之祸。
育其微萌,不芟之毫末,斧斤一加,恐蹈害者众。
臣世奉皇家,义均休戚,诚知干忤之愆实深,然不忠之罪莫大(《魏书·卢玄附传》)
隋高祖 初唐 · 朱敬则
 出处:全唐文卷一百七十一
孙资阴谋。
晋宣入辅。
郑译矫制。
隋文受遗。
自此而有魏人。
从斯以迁周鼎。
盖天厌乱德。
神诱其衷。
若妄指河冰。
遂成王业。
误击金鼓。
仍启霸国也。
况体貌奇特。
仪表绝人。
太祖之钦明。
异其风骨。
宪王之聪察。
惮以非常。
韦鼎一见以委诚。
赵公闻名而进女。
是以称刘季之灵怪者。
不谋同词。
说中兴之应谶者。
往往偶语。
属周多世故。
祸难荐臻。
始以后父之尊。
遂受托孤之寄。
骑虎不下。
掎角是因。
不利孺子。
非唯管叔之言。
社稷输人。
宁止休公之对。
所以尉迟举魏。
从乱如云。
王谦据蜀。
其徒若市。
遂能驱驾豪杰。
委任忠良。
不下庙堂。
天下大定。
然后讴歌允集。
文物满庭。
卿云晓聚。
长星夜扫。
拱揖而朝偫后。
升坛而类上帝。
绍舜禹之遗躅。
汉魏大名
于是流旷荡之元风。
浸淳古之膏泽。
削秋荼之繁令。
革亡国之哀声。
加之以恪勤。
广之以质素。
太阳满昆虫之穴。
湛露垂行苇之苕。
教人七年。
亦可以即戎矣。
俄属陈朝丧德。
江海扬波。
自绝于天。
结怨于下。
乃以开皇八年十月
少昊之秋气。
动文昌之将星。
下蜀汉之舟。
翩翩龙跃。
集幽并之骑。
萧萧马鸣。
一苇而可以横大江
三令而可以陵汤火。
蒋山苦战。
子文之魂魄飞扬。
建业大崩。
叔宝之金汤不守。
既遭岸上之虎。
非复水中之龙。
斩伯噽以谢陈人。
陆机而慰吴士。
春波暂洗。
污俗咸新。
秋露一零。
弊化斯改。
乃下制曰。
今率土大同。
含生遂性。
内外职位。
遐迩黎人。
家家自脩。
人人克念。
使不轨不物。
荡然俱尽。
此乃忧勤之心。
见于动静。
故使六合之中。
观如晓日。
八纮之内。
若遇新晴。
况复尽力于人。
励精为政。
躬亲以率下。
因心以感物。
烟火万里。
风雨四时。
野有击壤之歌。
天无垂象之诫。
元□丹徼。
烟燧不惊。
玉槛金河
波澜久息。
天子登云台而访道。
实垂拱而无为。
公卿指日观以推诚。
愿升中而每竭。
可谓尽美矣。
未尽善也。
然天性既猜。
素无学术。
意不及远。
政惟目前。
是以牝鸡司晨。
谗人罔极。
剖符罕山河之固。
同盟多剪黜之悲。
恩不终于有功。
罚每深于无罪。
启阋墙之兆。
借实沈之兵。
杨素决其波。
张衡注其隙。
柳远草制。
房陵尚遥。
穆子授戈。
竖牛仍在。
祸非天降。
衅是人谋。
是以知隋运之不永矣。
君子曰。
昔陆孟知中兴之微。
宣帝始重儒术。
李通称汉家之命。
世祖专信谶文。
时好既行。
其流遂广。
子云符命。
尹敏伪言。
即其类也。
高祖少爱不经之谈。
遂好迂诞之说。
所以王劭顺旨。
袁充取容。
赏溢邱山。
恩深江海。
岂不弊乎。
又祥瑞者。
圣人之应也。
至若八百集于孟津
六王至于陔下。
周人岐山之北。
晋众江汉之南。
负乐就陈。
携手适宋。
牛马内向。
偫盗外奔。
宗社乂安。
黎民不散。
此瑞之上也。
若乃连珠共轸。
的砾清汉之涯。
合璧齐辉。
光芒黄道之上。
四时不爽。
百谷用成。
家有孝慈。
人怀礼义。
此善之应也。
至如白鹿朱雁
璚露卿云。
鸠雀异毛。
草木殊状。
此并沐我皇泽。
煦我帝
圣人圆城之中。
天子生成之物。
岂足表太平之日。
显休明之辰。
而隋主好之。
意不能尽。
遂令巧伪相半。
何其薄哉。
石虎之有中原也。
膻胡臭羯。
牧马驱羊。
子女殁于淫昏。
文物尽于锋镝。
犹得厌六马。
驾四麟。
燃连理之材。
煮白雉之肉。
若天道不惑。
应降以灾。
由斯而谈。
断可知矣。
隋之眷眷。
复何为哉。
问曰。
晋克金陵
功多者属吏
隋平建业
德俊者尤□岂争名于朝。
事必须此。
将廉耻道尽。
莫畏书乎。
君子曰。
晓兵之家。
因敌变化。
故有功成请罪之义。
君命不受之谈。
今者王浚乘风。
贺若先战。
苟有大利。
何细瑕。
方知责兵士之污宫闱
军司之隐玉帛。
岂不狭乎。
始知范燮后入。
孟侧不前。
郤克有词。
冯异不语。
时无君子。
斯焉取斯。
岂与夫自伐无惭。
奋髯直出。
而相类乎。
又问曰。
王者初兴。
必有佐命。
莫不同声相应。
同气相求。
白云之郁应龙。
清风之集雕虎。
不以夷险易志。
不以远近隔心。
千载一时。
其来尚矣。
三代以前。
缅邈无际。
两汉之后。
声名可寻。
若乃庇俗匡时。
体国经野。
谋出心膂。
政待股肱。
但清济之入浊河。
波澜莫辨。
蚊虻之附骥尾
迟速罔知。
既因论讨之馀。
愿示悬衡之末。
君子曰。
神人无功。
达人无迹。
张子房元机孤映。
清识独流。
践若发机。
应同急箭。
优游澹泊。
神交太虚。
非诸人所及也。
至若陈平荀彧贾诩荀攸刘煜郭嘉田丰沮授崔浩张宾等。
可谓天下之菁英。
帷幄之至妙。
中权合变。
因败为功。
爰自秦汉。
讫于周隋。
相薰。
惟有此矣。
萧何镇静关中
寇恂之安辑河内
亮相蜀。
张昭辅吴。
茂宏之经理琅琊
景略之弼谐永固。
刘穆之众务必举。
遵彦百度惟贞。
苏绰共济艰难。
高颎同经草昧。
虽功有大小。
运或长短。
咸推股肱之材。
悉为忠烈之士。
若乃威以静国。
谋以动邻。
提鼓出师。
三军贾勇。
置兵境上。
千里无尘。
内外兼材。
孔明景略也。
崔浩云。
王猛苻坚管仲
刘裕是德宗之曹瞒
孙盛云。
孔明善辅小国。
子产之流也。
斯言中矣。
唐故开府仪同三司检校兵部尚书左骁卫上将军充大内皇城留守御史大夫上柱国南阳郡赠某官碑文铭822年3月 中唐 · 元稹
 出处:全唐文卷六百五十四 创作地点:陕西省西安市
南阳王姓张氏讳奉国
本名子良。以某年月日薨于家。
其子岌哭于其党曰。唐制三品以上。
殁既葬。碑于墓以文其行。
我父当得碑。家且贫。
无以买其文。卿大夫谁我肯哀者。
由是因其舅捧南阳王所受制诰凡八通。历抵卿大夫之为文者。
予与焉。予故闻南阳王忠功。
每义之。然其请。
明日。子岌状其故闻官阀以告曰。
南阳西鄂人。我高祖盈。
左武卫将军闲厩使。我曾祖
朝散大夫沙州别驾。我祖景
朝请大夫太仆少卿。我父南阳王
太仆府君之第某子也。少学读经史子。
至古今成败之言。尤所穷究。
遂贯穿于神枢鬼藏之间。而尽得擒纵弛张之术矣。
大历末。始以戎服事郭汾阳于邠。
建中中。以骑五百讨希烈于蔡。
遭太夫人丧。号叫请罢
遂克终制仆射张建封以寿帅移于徐。
始以涡口三城授于我。仆射殁而徐师乱。
子乘乱以自立。王不忍讨。
以师二万归于润。德宗异之。
诏召至京。授侍御史
复职于浙西。就加御史中丞
又加国子祭酒是元和之元年也。
二年。李锜叛。
王擒之以献。加检校工部尚书右金吾卫将军御史大夫上柱国
进封南阳郡王食实封一百五十户。
遂锡嘉名。寻迁检校刑部尚书
振武麟胜等州节度营田观察处置等使。复以刑部尚书左金吾卫将军御史大夫
历左龙武统军鸿胪卿。就加检校兵部尚书
左骁卫上将军。充大内皇城留守
以疾薨。寿八十三。
特诏赠某官。我南阳郡夫人熊氏。
元皓。皇朝礼部尚书左金吾卫将军国公
岌与嵩。南阳夫人之二子也。
嵩任某官。岌以某官夺丧制。
葬以某年月日于某地。岌不肖。
能言先将军职官。而不能知先将军之勋业矣。
乞为碑。予按仆射张建封贞元十六年薨于徐。
徐人立其子愔求命。南阳王不义其所为。
以涡之众尽弃去。由是泗濠之守皆据郡。
愔不能令卒帖徐。由南阳王之断其臂也。
元和之二年。润帅求觐京师
既许之。不克觐。
辱中贵人。杀其臣寮以令下。
杨帅锷以叛告。朝廷甚忧之。
筦盐于润有年矣。削虐暴狠
其下甚畏之。而库庾之藏以亿计。
润之师故南韩晋公之所教训。弩劲剑利。
号为难当。是时初定蜀。
兵始散。物力未完。
加诛于。甚难之。
宪宗皇帝不得已下诛诏。不浃日。
露章自润曰。十月十二日
就擒。从乱者无遗馀。
问其状。则曰。
既叛。以是月十一日
南阳王田少卿李奉仙率锐众以图池。南阳王喜养士。
又能为逆顺言。明日
与二将誓所部回讨。城守不敢出。
环其城。是夕攻愈急。
坏散。缒于城下。
遂就擒。自是南阳王勋名显于代。
卑顺不伐。在振武时。
检俭同士卒劳苦。居馀官皆谨慎专至如不及。
在朝廷十馀年。似无功能者。
未尝图进取。薨之日。
家甚贫。几无以葬其身。
天子怜之。废视朝。
赙布帛。给班剑鼓吹以葬之。
呜呼。举三十年为言。
其间至将相者凡百数。耳目相远之后。
非其子孙能识其姓名者。十不能一二焉。
南阳王弃愔。全徐完润。
自取爵位。以贻不朽。
无几希矣。碑于其墓。
不亦宜乎。铭曰。
在昔徐帅。知于南阳
付授兵柄。涡俾为防。
徐丧其帅。徐人恃强。
强以愔嗣。不归其丧。
我欲尽殄。愔亦与亡。
不忍自我。焚其构堂。
我或不去。愔童必猖。
猖甚则蹶。其能久长。
乃挈万众。宾于邻疆。
愔果惴惴。不假不狂。
逮及终殁。全归其吭。
待我。不踰于行。
一日叛诞。肆其昏荒
我乃遽取。归之天王
非不可杀。示人不戕。
报愔以惠。报以常。
称示厚薄。俾之相当。
克勇克义。不伐不扬。
铭于墓石。以永无疆。
西林寺水阁院律大德齐朗和尚 唐 · 郑素卿
 出处:全唐文卷七百四十七
大师号齐朗。
生报身于寻阳陶氏。
大司马侃之后。
侃舍宅作西林寺
其孙累有人继前志。
大师幼有觉心。
事峰顶寺律大德法真和尚
出家受具。
皆目其下。
传七支四分学。
精进勇猛。
所治如官之与宪法。
其徒肃而不敢犯。
故自山发其风。
行诸道流。
钧衡绳墨。
所化之处。
无不断断尔。
所居水阁院。
水阁之称。
天下知重。
长讲律业。
兼通无量寿净名等经。
复手自为义记以示后学。
贞元三年
从峰顶本大师荆州庆门寺灵裕台州国清寺法裔同受廉使李公兼龙兴坛场之请。
洎七年。
刺史崔公衍置方等于当州开元寺
请东林大德熙怡大林法粲兴果神清同赴坛会。
十四年。
郡守李公康兴甘露之会。
宣州开元寺大德慧庄抚州景云寺上宏吉州靖居寺道华当州宝称寺智满同秉羯磨。
至元和初
鄂岳观察使郗公士美建法会于头陁寺
又命简奉迎。
曰。
鹅珠在冰雪之中。
鹤貌出风尘之外。
其感搢绅大人相知之深如此。
享年七十有三。
法岁四十有九。
示寂灭于长庆二年十月十六日
是年闰月二十一日
奉葬于峰顶大师灵塔之右。
恭遗命也。
呜呼。
凡与大师游者。
自童年及暮齿。
未尝以言色高下。
用戕于人。
人之聪明。
睹此知教。
虽庭户之近。
必拟迹而后行。
或饥寒之来。
必审公而后取。
所谓声为律。
身为度。
其殆庶乎。
或人来以持律相难者。
对之曰。
吾闻四十不惑。
以至无邪。
正当师之。
我法只尔。
闻者降伏。
知言要理深。
洪州龙兴寺坛。
转至甘露头陀。
惣一十有四会
承羯磨者数盈千万计。
江西以为佛法钟鼓。
皆自水阁出。
考功员外郎李公渤
中书舍人白公居易
尝视郡事。
得之精微。
每至道场。
膜拜起。
敬。
门人元超元谏元膺元諲元皓清锐元惣智明等。
惧先师之德光
不留于金石。
乃以本际实行。
付云皋比邱草具状。
藉门弟子大德道建如达冲契宗一等。
虔请碑铭于荥阳郑氏子素卿。
辞不能免。
乃强起笔应之曰。
释之徒有持律。
犹官之徒有持法。
二者谨严。
则教立而道尊。
惟大师以惠觉心。
以心治身。
秉佛宪书。
为佛翰垣。
调驭诸根。
不生一尘。
提导孺孩。
出离火燔。
升我渐阶。
入我便门。
慈覆轩轩。
法洒翻翻。
膏之清濡。
长之茂蕃。
故自匡庐
散吴楚间。
受教比邱。
处元关。
或坐道场。
或登戒坛
景我之山。
派我之川。
珠贯大千。
印可无边。
来也不羁。
去之偶然。
吁嗟乎西林佛日。
尝在此兮已焉。
太和六年岁次壬子三月甲午朔六日己巳
门人元谏等树。
崔令尹颂德记 唐 · 苏图元
 出处:全唐文卷八百十九
内黄大邑。亶甲之东壖也。
即为藩阃咽喉。而神散血脉。
前吞马颊。右控龙岗。
王豹变之乡。七雄虎踞之地。
张宾崔皓。曾施神国之谋。
荀彧田丰。亦运制胜之策。
高旗长毂。雨骤云屯。
绵历岁华。其来有日矣。
洎故南阳郡恣其酷虐。纵彼凶狂。
纳奸佞之言。忘忠鲠之谏。
内弃貔貅之士。外连乌杂之兵。
祸及生灵。毒流草木。
致使交锋洹水。决战斯疆。
尸满郊原。血流平地。
曹公之入徐壤。靡有孑遗。
项氏之陟襄郊。疑无噍类。
爰我相国。谓左右曰。
然已息干戈。未苏疲俗。
活吾赤子。须藉良材。
乃众举博陵公玭为之令尹。语于相国曰。
公甲门茂族。礼乐名家。
莅事惟能。应机不滞。
累曾抚字。颇善畜牧。
令尹以用于心。可上称尊意。
当如是说。召见怡颜。
亲受化说。以其斯道。
令尹既得。其命寻至。
兹封烟燐之踪。燎庶土之尚烁。
刀剑之迹。染闾巷之犹腥。
蕴室坏摧。极目荒毁。
燕栖春树。人宿烧屯。
十家之中。黔首无一半矣。
国门之内。肯使留二三焉。
莫不测问乡闾。躬询比屋。
伤嗟待之。起念通宵。
憧憧往来。孜孜朝夕。
而又抚之以惠。成之以能。
均讦劝之恩。有推携之能。
末途暮岁。归俗如流。
襁负盈途。接踵而至。
然后重修驿署。置门榻之尤新。
再搆旗亭。饰廊房之亦美。
相国乃赏其功干。迁任新乡
耆老攀车。儿童卧辙。
諠哗塞路。行莫能行。
递相让之。遂再陈请。
乃问于相国相国闻而喜焉。
谓左右曰。当来所举。
信不罔乎。有此政声。
宜从请矣。即可恩以远锡。
爵可就加。才历周期。
两授宠秩。初允劝留之请。
旋加正直之名。信及蝤𧉬。
声扬相府。政追前哲。
名迈古贤。不徇私而立身。
不苟媚而取俗。陶渊明五柳
更益芳声。宓子贱之一琴。
尤光茂绩。我令尹潜敷阴骘。
显著诚明。愈四乡之疮痍。
苏百里之疲瘵。洋洋德美。
嘉誉孔彰。聊书不朽之功。
以纪他山之石。县尉樊公偲。
儒囤腾芳。词林茁秀。
心澄皎月。德莹冰壶。
劝彼农桑。出不嫌于乘露。
闻其疾苦。归匪惮于带星。
令尹尽节奉公。劳神瘁思。
席无暂暖。身不求安。
固力规画。不日完辑。
此乃声流众口。德叶偫情。
裨赞之功。可谓大矣。
列在贞珉。以述政能。
大顺元年闰九月十日。乡贡进士苏图元撰。
其一 五代至宋初 · 徐铉
 押东韵
一夜黄星照官渡,本初何面见田丰(由皖口归升州作)
按:《徐公文集》附《徐铉行状》引
改祭修斋疏文 北宋 · 释遵式
 出处:全宋文卷二○四、《金园集》卷下
谨于当乡保安田蚕人口灵庙之宇,启建金光明道场,斋僧供佛,转诵大乘。
意者回易每年拜祭肴酒之会,以为清净之斋,俾福等神祇,兼利安人畜。
今晨建首,特具疏笺者。
原夫抱草救焚,义由愚极;
益薪止沸,事匪知几。
太颠倒于常情,颇乖违于物理。
实喻造殃求福,夺命祈恩。
翻将久祸之基,拟作长生之术。
释典以济鱼饲虎,真为仁寿之方;
儒经以杀豕存羊,岂是谷神之箓!
当斯时也,淳风尚简,正教未行,且敦之仪,遂播蒸尝之礼。
洎乎梁朝改祭,一邦为斋戒之场;
颜氏训家,万代奉归依之式。
人移世变,俗薄时浇。
为善者孤,积恶者众。
周风更续,梁制遂亡。
尚迷于黍稷非馨,岂悟于幡华是善。
争锋竞锐,累豆加笾,宁知乎谄祭乖仪,孰谓乎淫风败礼。
尚违孔制,安顺佛慈?
今则乡老倾诚,庙巫投恳。
与象神而盟誓,易祭为斋;
对诸佛以要期,舍邪归正。
盖闻天地之理正观,日月之德正明。
天地和而万物遂生,日月运而四时合节。
二仪既测,百虑可穷。
神物司幽,人伦主显。
人神之心交感,幽显之道遂通。
傥人不敬神,则祸福之端何托?
苟幽不合显,则禘尝之礼徒施。
既神假人灵,须神从人愿。
人今归佛,愿神亦同归;
佛若度人,愿神亦同度。
我佛者,万德之慈流莫异,十方之悲济无穷。
犹杲日之运太虚,山谷同照;
若霶雨之飞长野,草木共沾。
振神通也,雷慑邪徒;
扬法音也,风驰正教。
席上之四王受命,座间之八部分符。
俾化极六虚,使恩周万汇。
故凶徒称号,天祠之金像低头;
稚子呼名,旷野之鬼神稽首。
我等人祇共庆,获听馀音;
乡里同缘,遭逢像运。
觉生死之路远,终也何归;
悟涂炭之苦长,悠哉莫返。
今欲裁妍补丑,改往修来,扫洒神祠,庄严佛会。
易短舞作威仪之相,变长歌为方等之音。
器满洁粢,盘盈素品。
抽棘去伊兰之种,焚茨植檐卜之根。
溪涧之毛血不流,树上之鸟鸱罢噪。
豕羊遂性,鳞羽乐天
顿改村坊,全同净土。
伏乞十方诸佛卫八部以俱临,十地众僧统三乘而并降。
悯我投然之子,愿施救苦之恩。
先忏三涂,次祈五福。
仰惟严祠阴宰,灵境冥官,昔同受祭之神,今共改斋之圣,堑回俊造,谛察善言。
敢据佛经,愿闻神听。
且九居之形未脱,必三涂之理无差。
杀畜为神,神岂免将来之对;
断荤因佛,佛乃开改往之忏门。
悟前非,莫生后悔。
杯盘肴酒,歆飨片时。
形影仇雠,缠绵浩劫。
乡户等蚕忧公赋,田为糇粮,惟希阴骘之恩,宁惧幽关之事!
亡我无所,靡神不宗。
出三物以诅斯,陈异位而飨彼。
或烹或剥,或灸或燔,亘村之膻火交烟,遍野之痛声接韵。
洎乎祀祊临尊,莫不兼子保妻。
谁知于畏死贪生,与人无别;
肯悟于杀他活己,比畜何殊!
拔刃临头,岂不念呼时认主;
举笾就口,而不思及暮还家。
养之也犹子比儿,杀之也摧羽崩角。
尚解衔环报主,岂无弹铗怀怨!
乞三宝提携,已殒者皆令解脱;
对百神断约,未伤者永收逍遥。
斋既洗心,忏希灭罪。
昼感日光之照达,阇王之业性无生;
夜通金鼓之音同,信相之疑根永拔。
仰回功德,全施庙灵,加自在于神通,保优游于仙宅。
昔受嘉鱼旨酒,尚降祉以穰穰;
今沾甘露醍醐,更垂休而穆穆。
秉心莫二,锡祐无疆。
十雨五风,望长成于报岁;
斋僧供佛,敢誓答于有秋。
仍愿蚕富田丰,于囊于橐;
生涯益广,我陆我阿。
眉寿者皆满百年,婴孩者咸敦五福。
妻良子孝,兄顺弟恭。
泛爱亲仁,利用崇德
常安于今日,仁君永福于万年
庶绩咸熙,百官尽美。
诸天龙鬼,护国护民。
法界含生,离苦得乐者也。
众等下情,不任虔切祝望之至。
谨疏。
太平兴国禅院什方住持记景祐三年九月 北宋 · 李觏
 出处:全宋文卷九一五
佛教初由梵僧至中国,不知其道,而务驾其说,师徒相承,积数百年。
日言天宫地狱,善恶报应,使人作塔庙,礼佛饭僧而已。
厥后,菩提达摩以化缘在此土,始传佛之道以来。
其道无怪谲,无刓饰,不离寻常,自有正觉。
思而未尝思,故心不滞于事;
动而未尝动,故形不碍于物。
物有万类,何物而非己?
性有万品,何性而非佛?
佛非度我,而我自度;
经非明我,而我自明。
无缁素才拙,一言开释,皆得成道。
繇兹立大精舍,聚徒说法,以衣钵相传授。
居无彼我,来者受之;
嗣无亲疏,能者当之。
诸祖既没,其大弟子各以所闻分化海内,自源而渎,一本千支。
群居之仪,率从其素,故崇山广野,通都大城,院称禅者,往往而是。
庸俾邪妄无识洗心从学,王臣好事稽首承教。
盖与夫老氏之无为,庄周之自然,义虽或近,我其盛哉!
然末俗多敝,护其法者,有非其人。
或以往时丛林,私于院之子弟,闭门治产,诵经求利,堂虚不登,食以自饱,则一方之民失所信向矣。
通人高士,疾之兹久,而未克以澄清。
逮宋有天下,兵革既已息,礼乐刑政治世之器既已完备,推爱民之心,以佛法之有益也,广祠度众,不懈益勤。
圣上莅阼,体闻释部之缺,因诏:凡禅居为子弟,前旅有者,与终其身,后当择人以主之。
意将补罅漏,锄榛芜,使宗门愈高大。
建昌军太平兴国禅院复什方住持者,奉此制也。
院按旧记,唐天祐丙子制置使陈晖所创,号显源
永兴始有可幽师杖锡来居,推轮法事。
逮李氏僭江表,其别子景达以齐王临川,乃命德琳师以张大其业。
琳师道行峭洁,知解雄俊
圜回千里,瞻仰弗暇。
树稼数十顷,立屋累百楹。
至太宗时,例以年号,更赐今额。
众安法行,刹此邦者,莫与为等。
琳既化去,道丧不传,而其徒以侥倖居之,垂四纪矣。
凡乡之学释者,虽知有真乘法印,当迷而疑,何所扣决?
今年夏,主者元皓病,物故。
侍禁冯君德宣光禄寺丞李君虞卿同权军政,深惟天圣诏书,求可以长是院为人师者。
粤有桑门上首、耆老识达之士相与谋曰:「尝闻建安崇俨师得法于石霜楚圆和尚,巡礼所至,学者围绕,师避而遽行。
今在迩,抑可以致之乎」。
因列名以举。
郡然其言,乃就迎于抚州景德院
让不可得而后至。
升堂之日,会者万计。
师据床安坐,有问斯答,如钟之鸣,如谷之响,重昏宿蒙,冰解雪释。
欢喜赞叹,汹动街陌。
论者谓:国朝严佛事,俾择知识,表于禅林。
太平郡之福地也,而俨师以正真道临之,灯灯继照,曷有穷已?
然非吾儒文之,不足以谨事始而信后裔。
佥来谒予曰:「文,子职也,其可以辞,重违父兄意」?
故为之一说。
时则景祐三年秋九月(《直讲李先生文集》卷二四。又见《古今图书集成》神异典卷二五。)
丙子:按天祐无丙子,疑是丙寅之误。
杭州新作双门记至和二年九月二十日 北宋 · 蔡襄
 出处:全宋文卷一○一八、《蔡忠惠集》卷二五、《淳祐临安志》卷五、《咸淳临安志》卷五二、《永乐大典》卷三五二五、万历《杭州府志》卷三三、康熙《钱塘县志》卷三四、雍正《浙江通志》卷三九、雍正《西湖志》卷一六 创作地点:江苏省苏州市
杭州,二浙为大州,提支郡数十,而道通四方,海外诸国,物货丛居,行商往来,俗用不一。
自钱氏专有吴越,治兵蓄财,日为战守,政出临时。
朝廷除刺史以来,盖八十年,其风流治迹,有足称者。
要之起废弊、变繇习,斯亦难已。
至和元年资政殿学士给事中孙公自枢密副使来抚是邦。
六月署事,曰:「此吾故乡也,敢易治之」!
廛里之税,岁糜中产馀二十家,为之籍其地而出其资。
市贾谩欺,取与不均,为之正量衡而一之。
富黠倚强,蚀贫诛利,为之索其党而逐之。
盗侠闭藏,出没无常,为之根株而去之。
俗尚浮屠,归施无节,严以约束。
妇人女子,洁廉其行,宠以衣珥。
高年旧德,或复诹访。
数月之间,所部远近,莫不竦动,迎向公训。
公知众之已悦也,随所譬论,勉之于善。
秋八月,语其僚曰:「诸侯台门以高为贵,盖以尊天子所命而示等威也。
昔钱氏于山阜为治所,而双门置县木、锢金铁,用为敌备。
今方内统平,吾为守臣,于以遵化而流泽。
每大号令,从官属,陈兵校,会州之士民,即门首张次班列而布宣之。
门圮而地狭,又非礼制,岂所以重方面之体乎?
吾将易而新之」。
即以其说谋之转运使,资以羡钱;
又询之于民,良家大姓愿以力助。
于是商其用而裁取之。
凡金埴竹木之材,必可其直;
塈陶盖梓之功,必当其佣。
十一月甲戌兴作,明年五月讫工,十有五日壬申,合乐燕饮以落之。
至于下邑旁郡,携扶老稚,阗溢郛郭,相与观听,指是巍然者曰:「上之命令由是而出,下之情伪由是而入,一有不诚,重为门羞,吾属戒焉」。
是年,襄出刺清源,州人遮余而言曰:「我公之为治,固有闻于执事矣。
始者革弊屏恶,人畏其明;
已而拊养鳏茕,教敕子弟。
及其治成,井市童儿,不收落钱,田丰海熟,人得其职。
公作双门,我实与之。
公归有时,我思无穷。
愿为纪所作之始而刻之石,庶几传之子孙,益远不忘」。
初,公定邕广大寇还,请莅杭,上以其能让而不伐,中道召升宥密
未几,以直议不能与众合,遂伸前请。
至则励精,夙夜决事,不以宴息自处。
其忠义进退之节与所施为,若千里之绩,固不足书。
然州人过余再三,称颂勤勤,不书无以慰其志。
九月二十日枢密直学士起居舍人、新授知泉州军州事莆阳蔡襄记。
谏伐西夏元丰五年 北宋 · 滕元发
 出处:全宋文卷一三五九、《国朝诸臣奏议》卷一三八
臣素无学术,老不读书,每欲披竭愚忠,上补圣明万一,而肝肺枯涸,卒无可言。
近者因病求医,偶悟一事,推之有政,似可施行,惟陛下裁择。
臣近患积聚,医云:「据病当下,一日而愈;
若不下,半月而愈。
然中年以后,一下一衰,积衰之患,终身之忧也」。
臣私计之,终不以一日之快而易终身之忧,遂用其言,以善药磨治,半月而愈,初不伤气,体力益全。
因悟近日臣僚献言,欲用兵西方,皆是医人欲下,一日而愈者也。
其势亦未必不成,然终非臣子深忧君父,欲出万全之道也。
以陛下圣明,将贤士勇,何往不克,而臣尚以为非万全者。
俗言「彭祖观井,自系大木之上,以车轮覆井,而后敢观」。
此言虽鄙,而切于事。
陛下爱民忧国,非特如彭祖之爱身。
而兵者凶器,动有危亡,其陷人可畏,有甚于井。
故臣愿陛下之用兵,如彭祖之观井,然后为得也。
臣切观自古善用兵者莫如曹操,其破袁绍,最有巧思,请试为陛下论之。
袁绍以十倍之众,大败于官渡,仅以身免,敛兵不追者何也?
以缓而乱其国也。
归国益骄,忠贤就戮,嫡庶并争,不及八年而袁氏无遗种矣。
向使急之,既未可以一举荡灭,若惧而修政,用田丰而立袁谭,则成败未可知也。
其后北征东胡,讨袁熙袁尚
辽东,或劝遂平之,曰:「彼素畏等,吾今急之则合,缓之则自相图,其势然也」。
遂引兵还,曰:「吾方使公孙康斩送其首」。
已而果然。
者,可谓巧于灭国矣。
灭国,大事也,不可以速。
譬如小儿之毁齿,以渐摇撼之,则齿脱而儿不知,若不以渐,一拔而得齿,则毁齿可以杀儿。
故臣愿陛下之取西夏,如曹操之取袁氏也。
方元昊强时,遇臣猛将尽其智力,十年而不敢近。
今者主弱臣强,其国内乱,陛下使偏师一出,斩名王,虏伪公主,筑兰、会等州,此真千载一时,天以贼授陛下之也。
兵法有之,同舟而遇风,则胡越相救,如左右手。
今秉常虽为母族所篡,以意度之。
其世家大族亦未肯俯首连臂为此族用也。
今乃合而为一,坚壁清野,以抗王师,如左右手。
此同舟遇风之势也,法当缓之。
今天威已震,臣愿陛下选用大臣宿将素为贼所畏服者,使兼帅五路,聚重兵境上,号称百万,蒐乘补卒,牛酒日至,金鼓之声,闻于数百里间,外为必讨之势,而实不出境。
多出金币,遣间使辨士离坏其党与。
且下令曰:「尺土吾不爱,一民吾不有也。
其有能以地与众降者,即以封之;
有敢攘其地、掠其人者,皆斩」。
不出一年,必有权均力敌,内自相疑者。
人情不远,各欲求全,及王师之未出,争为先降,以邀重赏。
陛下因而分裂之,即用其酋豪,命以爵秩,棋布错峙,务使相仇,如汉封呼韩邪西域故事。
不过于要害处筑一城,屯数千人,置一将以护诸部,可使数百年面内保境,不烦城守馈运,岂非万全之至计哉!
臣愿陛下断之于中,深虑而远计之。
夫为人臣计与为人主计不同,人臣非攘地效首虏无以为功,为陛下计,惟天下安,社稷固耳。
陛下神圣冠古,动容举意,皆是功德,但能措太山之安,与天地等寿,则竹帛不可胜纪,而不足过也。
议者不知出此,争欲急于功名,履危犯难,以劳圣虑,臣窃不取。
古人有言:「省官不如省事省事不如清心」。
刘洎唐太宗曰:「皇天以不言为贵,圣人以不言为德。
老子称『大辨若讷』,庄子言『至道无文』。
且多记则损心,多语则损气。
心气内损,形神外劳,初虽不觉,后必为累,须为社稷自爱」。
人臣爱君,未有如之深切者也。
臣窃慕之,虽谪守在外,不当妄言,然自念旧臣,譬之老马,虽筋力已衰,不堪致远,而经涉险阻,粗识道路。
惟陛下哀悯其愚,而怜其意,不胜幸甚。
滕甫西夏1081年 北宋 · 苏轼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八五、《苏文忠公全集》卷三七、《黄氏日钞》卷六二、《鹤林玉露》乙编卷六、《历代名臣奏议》卷二三○、《大学衍义补》卷一四九、一五六 创作地点:湖北省黄冈市
臣幼无学术,老不读书。
每欲披竭愚忠,上补圣明万一,而肝肺枯涸,卒无可言。
近者因病求医,偶悟一事,推之有政,似可施行,惟陛下财幸。
臣近患积聚,医云:据病,当下,一月而愈。
若不下,半年而愈。
然中年以后,一下一衰,积衰之患,终身之忧也。
臣私计之,终不以一月之快,而易终身之忧。
遂用其言,以善药磨治半年而愈,初不伤气,体力益完。
因悟近日臣僚献言欲用兵西方,皆是医人欲下一月而愈者也。
其势亦未必不成,然终非臣子深爱君父欲出万全之道也。
以陛下圣明,将贤士勇,何往不克,而臣尚以为非万全者。
俗言彭祖观井,自系大木之上,以车轮覆井,而后敢观。
此言虽鄙而切于事。
陛下爱民忧国,非特如彭祖之爱身。
而兵者凶器,动有存亡,其陷人可畏,有甚于井。
故臣愿陛下之用兵,如彭祖观井,然后为得也。
臣窃观善用兵者,莫如曹操
其破灭袁氏,最有巧思。
请试为陛下论之。
袁绍以十倍之众,大败于官渡,仅以身免。
歛兵不追者,何也?
所以缓而乱其国也。
归国益骄,忠贤就戮,嫡庶并争,不及八年,而袁氏无遗种矣。
向使急之,既未可以一举荡灭,若惧而修政,用田丰而立袁谭,则成败未可知也。
其后北征乌丸,讨袁尚袁熙辽东,或劝遂平之。
曰:「彼素畏等。
吾今急之则合,缓之则自相图。
其势然也」。
遂引兵还。
曰:「吾方使公孙康斩送其首」。
已而果然。
者,可谓巧于灭国矣。
灭国,大事也。
不可以速。
譬如小儿之毁齿,以渐摇撼之,则齿脱而小儿不知。
若不以渐,一拔而得齿,则毁齿可以杀儿。
故臣愿陛下之取西夏,如曹操之取袁氏也。
方元昊强时,谋臣猛将,尽其智力,十年而不敢近。
今者主弱臣强,其国内乱。
陛下使偏师一出,已斩名王,虏伪公主,筑兰、会等州,此真千载一时,天以此贼授陛下之也。
兵法有之:同舟而遇风,则吴越相救,如左右手。
今秉常虽为母族所篡,以意度之,其世家大族,亦未肯俯首连臂为此族用也。
今乃合而为一,坚壁清野以抗王师,如左右手。
此正同舟遇风之势也,法当缓之。
今天威已震,臣愿陛下选用大臣宿将素为贼所畏服者,使兼帅五路。
聚重兵境上,号称百万,蒐乘补卒,牛酒日至。
金鼓之声,闻于数百里间,外为必讨之势,而实不出境。
多出金帛,遣间使辩士离坏其党与。
且下令曰:「尺土吾不爱,一民吾不有也。
其有能以地与众降者,即以封之。
有敢攘其地、掠其人者,皆斩」。
不出一年,必有权均力敌内自相疑者。
人情不远,各欲求全,及王师之未出,争为先降,以邀重赏。
陛下因而分裂之,即用其酋豪,命以爵秩,棋布错峙,务使相仇,如汉封呼韩邪西域故事。
不过于要害处筑一城,屯数千人,置一将以护诸部,可使数百年面内保境,不烦城守馈运,岂非万全之至计哉?
臣愿陛下断之于中,深虑而远计之。
夫人臣自为计与为人主计不同。
人臣非攘地效首虏,无以为功;
为陛下计,惟天下安、社稷固否耳。
陛下神圣冠古,动容举意,皆是功德。
但能措太山之安,与天地等寿,则竹帛不可胜纪,而不足过也。
议者不知出此,争欲急于功名,履危犯难,以劳圣虑,臣窃不取。
古人有言:「省功不如省事省事不如清心」。
刘洎唐太宗曰:「皇天以不言为贵,圣人以不言为德。
老子称大辩若讷,庄子言至道无文。
且多记则损心,多言则耗气,心气内损,形神外劳,初虽不觉,后必为累。
须为社稷自爱」。
人臣爱君,未有如之深至者也。
臣窃慕之。
虽谪守在外,不当妄言,然自念旧臣,譬之老马,虽筋力已衰,不堪致远,而经涉险阻,粗识道路,惟陛下哀悯其愚而怜其意。
不胜幸甚。
袁绍 北宋 · 秦观
 出处:全宋文卷二五八三、《淮海集》卷二一、《苏门六君子文粹》卷三二、《历代名贤确论》卷五二、《古今人物论》卷一六、《宋元学案补遗》卷九九
天下之祸莫大于杀士。
古之人欲有为于世者,虽负其豪俊杰特之才,据强大不可拔之势,疑若杀一士不足以为损益,然而未始不亡者,何耶?
士,国之重器,社稷安危之所系,四海治乱之所属也。
是故师士者王,友士者霸,臣士者彊,失士者辱,慢士者危,杀士者亡。
世之论者皆以袁绍之亡系于官渡,臣窃以谓不然。
之所以亡者,杀田丰耳。
使不杀田丰,虽有官渡之败,未至亡也。
何则?
昔楚汉相距于京索之间,高祖奔北狼狈,甚于袁绍者数矣,而卒有天下。
项籍以百战百胜之威,非特曹公比也,而竟死东城。
其所以然者,无他,士之得失而已。
高祖以为「张子房韩信萧何三者皆人杰,吾能用之,所以取天下。
项羽有一范增而不能用,所以为我擒」。
以楚汉之事言之,则知绍之亡果在于田丰,不在于官渡也。
且绍之械系田丰也,何异高祖械系娄敬于广武乎?
高祖围于平城而还,以二千户封敬,号建信侯
败而还,惭而杀之。
呜呼,人之量度相远,一至于此哉!
《传》曰:「善败者不亡」。
楚昭王珍越王句践皆滨于绝灭而复续,虽败于官渡,而冀州之地,南据大河,北阻燕代,形势之胜尚可用也,向使出于狱,东向而事之,问以计策,卑身折节以抚伤残之馀,亲执金鼓以厉奔走之气,内修农战,外结英雄,纵不能并吞天下,岂遽至于亡哉?
董卓异议,横刀不应,长揖而出,及起兵渤海,遂有四州之地,连百万之众,威震河朔,名重天下,不可谓非一时之杰也。
然杀一田丰,遂至于此,则天下之祸,其有大于杀士者乎?
文若曰:「袁绍布衣之雄耳,能聚人而不能用」。
臣窃以为知言也。
荀彧 北宋 · 邹浩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四○、《道乡集》卷三一
余尝怪曹氏潜不臣之心,托扶汉以自媒,自以为天之历数不在并起之豪杰而在其躬,当时之人谁不知?
荀彧,智略士也,司马仲达谓自耳目所见未有及之者。
其委身曹氏而为谋主凡二十馀载,至董昭等密以九锡咨之,乃独以仗义兴兵为言,是诚不知邪?
抑亦半涂而悔,将以自赎于识者之议,故假此以自明乎?
世之策士,固有工于料事而拙于料人者,固有与人同事,初不悟其设心为何如者,终亦必亡而已矣。
然而必不出于此也。
何则?
其大策袁绍董卓吕布,其次策田丰许攸审配逢纪、颜良、文丑,殆如朝夕握手吐情,相与周旋,而灼见其底里,所谓拙于料人者,果如是邪?
其劝曹氏定兖、徐,迎献帝,保官渡,勿置九州,既计其利,又指其害,曲折反复,迄有成功,皆曹氏聪明之所不及,所谓初不悟其设心为何如者,果如是邪?
又其劝定兖州也,说以高祖关中光武河内而济大业;
其劝迎献帝也,说以高祖义帝缟素而天下归心。
高祖光武,皆乘时特起,遂有天下,非终臣于秦汉者也。
言必称之,使袭其所为,是欲曹氏为高祖光武耳。
就令曹氏一心王室,犹将摇荡转徙,以启不臣之虑,况其本自异心,重闻顺适容与之言,譬犹决积水于千仞之溪,其孰能禦之?
如此而猥异九锡之议以明不知,吾不信也。
刘备指以为贼,其有旨哉。
呜呼,至此而后悔亦晚矣!
曹氏不赤其族而止使自杀,其幸乎。
尝谓彧之不得其死终不可逃,苟不自杀,则曹氏必杀之。
盖其所杀,非守正不回,则必用智不穷也。
守正不回者,畏其尝规我也,孔融是也;
用智不穷者,畏其移所以为我谋者谋我也,杨脩是也。
既不能见险而止,如龚胜洁身于新室;
又不能见几而作,如范蠡肥遁于会稽
顾料隐匿非直比,而欲优游卒岁,以追子房之高风,不亦难乎!
孟子盆成括曰:「小有才,未闻君子之大道,则足以杀其躯而已矣」。
余于亦云。
宋国怀州河内县利仁乡担掌村重修尧圣庙 北宋 · 李勃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七三、《八琼室金石补正》卷一○七、道光《河内县志》卷二○
窃夫圣德神于当时,仁道泽乎后世,恩沾民庶,利益邦家,名闻而四海无穷,迹存而万代莫废,不惟道而皇、德而帝,仁智圣义贤皆可以建庙兴祠,民祈省赛而已。
凡我帝尧,遗兹迹者,德而帝之然也。
覃怀《图经》云:郡城乾隅三十馀里,古有圣庙境,乃国家省赛之祠,及庶民乡祈之庙也。
且夫昔在帝尧,稽古钦明,亲睦九族,翊善俊德,协雍万邦,仁如天而望如云,智如神而就如日。
仲尼删《书》定《礼》,首唐序虞,为百王立法之师,作万世常行之道
昔庙于斯,虽群经不载,诸子无文,况询诸耆艾,传乎古老?
昔帝因巡狩帅师至此,《隋志》云「三皇述职,五帝巡狩」者是也。
困息思浆,求无获济,忽睹斯境,犹掌润泽,帝乃圣意阴符,龙指按担,寻感醴泉,应手源涌无涯,滔滔而莫测浅深,混混而不舍昼夜。
夏则冷而太清,冬则温而益暖。
鱼游而跃同灵沼,钓乐而坐状磻溪
止渴疗饥,聚朝散暮。
迄今竹木森耸,蒲蕃滋,水渌萍薸,池香菡萏
解亢希灌溉之济,后稷田丰
去垢赖浣濯之能,蔡伦𫷏富。
浩流十五馀里,济民百万馀家。
故因而村名担掌,乡号利仁,莫不圣德之殊,仁道之大哉!
寻有贤明好事者,选方择地,建庙兴祠,放勋而御驾飞龙,帝尧当殿,重华而台阶辅相,虞舜奉承。
所以古往今来,民祈而匪阙。
前朝后代,省赛以罔亏。
乡忧水旱,信祈者济物无涯。
人病灾危,诚祷者救民可验。
领财纳马,显灵祐于碧潭;
飨酒歆香,受恩福于紫殿。
而后岁时代谢,寒暑往来,直得神像倾隳,殿基墤坏。
今有清河公张允济者,祖世山阳,家住庙侧,识兆几先,行修人表。
忽因暇日,游息是祠,喟然叹曰:「噫哉!
圣生而富有四海,没而灵庇一方。
仁厚民财,则前储水利;
义供民用,则后育山林」。
又西厢下睹琬琰之书,盖古殿并暖帐,寔祖父张重宁之修。
念乃祖乃父之虔,切恳堂恳构之志,然而自谓曰:「不继祖宗,是不仁也,不修故旧,是不智也」。
是以深启洪愿,创造头题,□发善言,众皆响应。
家家有罄财之恳,人人有尽力之诚。
寻乃命匠邀工,选材埏埴,经营作矣,不日成之。
庙殿既毕,廊屋皆完,耸叠阶墀,巍安兽吻。
徘徊殿宇,乃雁翼以宏空;
塑绘圣仪,真仙姿而降世。
颙若垂裳而治,俨然传圣之尊。
然则竭众之力,人不以为劳;
乏众之财,人不以为困。
盖泽宽恩久,润民济物之感也。
今者功毕告成,宜形文记,故以远命良工,精选奇石,颇曾崇祖之德,非敢诉己之劳,因而告谕里人及我子孙百嗣,必有贤明好事者,绍我祖宗,绪我功力,经久勿令隳废者,必获圣祐
所以砺石刊文,依功序事,欲赞无为之德,须形不朽之铭。
况勃等虽未识管见,寡学陋闻,勉伸应命之辞,聊成斐然之序。
庶几髦彦规琢,幸焉。
赞曰:
昔在帝尧文思昭昭。
神化治国,仁德临朝。
身继天命,位禅舜韶。
巡狩掌息,担地泉潮。
济民泽普利国功饶
温冬清夏,散暮聚朝。
𫷏赠伦濯,田助稷浇。
林林竹木,森耸枝条。
年年蒲,蕃庶根苗。
池香菡萏,沼绿萍薸。
建庙岂忝,立记宁憿。
门临紫陌,殿插青霄。
像塑真绘,棁藻墙彫。
圣位尧帝,台陛舜僚。
祷而请福,误而降祅。
乡依肃肃,州镇夭夭。
清河公子,特作英□。
重修古迹,再绍宗繇。
建兹碣志,告谕相招。
里人我嗣,必有贤超。
续世完葺,勿令隳凋。
记久明远,万古谣谣。
时绍圣二年岁次乙亥十二月癸亥朔初二日甲子辰建。
都维那张允济副维那王秘。
镌字高昌
时政论 其十一 宏度 宋 · 胡安国
 出处:全宋文卷三一四六
人主以天下为度,明当并日月,不可私照临;
德当配天地,不可私覆载。
所好当遵王道,不可以私劳行赏;
所恶当遵王路,不可以私怨用刑。
其喜怒则当发必中节,和气絪缊而万物育也,故能理其情而君道备矣。
然人情易发而难制者,惟怒为甚,克己然后可以治怒,顺理然后可以忘怒。
《书》曰:「必有忍,乃其有济」。
此治怒不迁之法也。
忍者,隐忍不发之称;
迁者,自此迁彼之谓。
能隐忍而不迁,则事必济矣。
齐侯忍于射钩而相管仲九合诸侯
晋文忍于斩袪而见寺人披,免于内难;
楚昭忍于私怨而赏斗辛,终以复国。
汉高帝忍于有故怨者而封雍齿,忍于数窘辱者而赦季布,忍于比己为者而用周昌
至如丁公短兵相接,而免己于厄,可谓有再生之恩矣,及其即位,丁公来谒,乃斩以殉,其不赏私劳如此。
故能五载而成帝业。
凡此数君,于道槩乎其有闻者矣。
袁绍不忍于田丰许攸而弃策士,卒无所成。
德宗不忍于萧复姜公辅而疏贤相,终以衰削。
盖亦未之思耳。
陛下圣度虚明,仁心广大,固当不以私喜亲佞谄之士,亦当不以私怒远正直之臣,中外百执,其有迷国误朝、罪恶昭著、众所指目不可掩者,虽有私劳,愿陛下与众弃之,不使幸而得免,以致天下之疑也。
至如抱忠守正、犯颜逆耳、公论所归不可掩者,虽遭谗谤,愿陛下与士共之,不使退而穷处,以失天下之心也。
然后赏而必当,是谓天命;
罚而必当,是谓天讨。
可以拨乱反正,建中兴之业矣。
荀彧 北宋末 · 周紫芝
 出处:全宋文卷三五二五、《太仓稊米集》卷四五
或谓荀文若以豪杰不世之才,挟经纶海内之志,其风流雅尚晔然可观,号为一时之望,徒以议不诡随,遂死于曹公之手,议者冤之,以为非辜。
余独不然。
曹公之杀固已非矣,之致死亦乌得为无罪哉?
自古兴王之君所以取天下,未有无谋主而能成帝业者。
高帝以良、平而灭秦,光武以寇、邓而隆汉,此以有谋主而能成者也。
项籍范增而为汉虏,袁绍田丰而为魏胜,此以无谋主而灭者也。
然则魏之取天下也,为之谋主者其谁哉?
文若是也。
初,而归太祖太祖得之以谓吾之子房,则固尝倚以为腹心之任矣。
及其取徐州,平吕布尝为画策,使先定兖州,曰:「此高祖之关中光武河内也」。
其后操保官渡而围之,当时食尽势窘,议欲还许者屡矣。
乃力劝以为不可,卒以败,尽如其策焉。
由是观之,之效谋于操非不多也。
太祖虽征伐在外,军国大事悉与筹。
又贤知如荀攸钟繇,谋策如志才、郭嘉,皆所荐,则太祖以为腹心之寄顾不重哉?
摅忠竭诚以效胸中之奇,非帝王之远略则天下之大计,其为操之谋主明矣。
至于复九州于天下,则劝以不修复旧京;
规九锡于汉朝,则以谓非爱人以德。
此其言为忠于汉耶?
忠于操耶?
以谓忠于汉乎?
则汉之陵夷至是甚矣,以献帝庸稚之资而遭仲颖劫迁之祸,天下之势土崩而瓦解,使贤如者虽累百辈,能复扶其倾颓哉?
以谓忠于操乎?
则操之杀伏后以示威,挟幼主以令世,诛剪名流,盗攘神器,其志在于天下,此岂有意于汉者而欲纳其忠焉?
是真可笑也已。
柳璨朱全忠九锡之议,全忠怒谓曰:「不由九锡,岂不可作天子」?
全忠凶焰薰灼,此势岂可回?
沮之,宜其死也。
不从操,虽与之胁哀帝以禅位固自不同,至于以危言取祸于凶人之手,则又略相似也。
余故曰:「曹公之杀固已非矣,之致死亦乌得为无罪哉」?
夫天下之恶名无甚于盗。
今有教人以穴墙揭箧之术者,及其盗而得之,则不与之挈而往,何哉?
盖欲以辞盗之名也。
为操谋主,其取天下之大尽皆出其智,是尝教之为盗者也。
及天下将定,可以攘取而有之矣,乃始强谏以为不可得,非欲以辞盗之名耶?
杜牧之之论如此,是矣,而曰「又况于非盗者乎」,此何说也?
牧之之意,以谓汉室既不可复,天下之豪杰亦无以出于操者,则为苍生而请命,非操不可。
固当助操以成其谋,而不当逆操以杀其身也。
此特一偏之论耳,君子之大节不在是也。
说者又以谓东汉之士尚节义,桓、灵之乱,汉祚绵延百有馀年而不绝,至于操起而图之,终其身而不敢取,皆陈蕃李膺之徒有以激之,独不知彧之死也为与有力焉。
呜呼,虽死亦贤已哉!
象州吴元中1129年3月 宋 · 李纲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二九、《梁溪集》卷一一一 创作地点:广西来宾市象州县
某顿首启元中观文相公大孝服次:使至,奉望日所赐教,伏审即日孝履支福,慰佩兼怀。
区区已次象郡,跂望龙城,才数舍之远,不获一见,我劳如何。
在八桂睹德音,闻车驾南渡,仓卒惊扰,感愤弥日,不能自已。
事势遂尔,奈何!
恩霈旷荡,独不沾濡,而谴谪之辞弥重,罪魁怨府,萃于一身,惭怍震惧,益无所容。
建炎初,固尝建议,以谓今日之策,惟有自治自彊而已。
上下协济,真以古之创业中兴者为法,庶几国势可以获振,不然未见其可也。
其后以所议不合罢去,而募兵买马,选任将帅,经营藩篱,保据形势,种种皆以为罪,已施行者一切罢之。
两年以来,谋国者不闻有所措画,贼入吾境,破城邑,扰诸路,恬若不闻,惟幸其不来,而来即避之,不知此何策耶?
中国坚强之地在西北,而柔脆之地在东南。
贼因间乘势,先荡覆吾坚强之地,而不加料理,今遂长驱,以窥东南。
此正如曹操先事河北关中,而后临荆、吴,其计策岂浅浅哉!
东南所恃者长江之险耳,有战舰水军,而后险可用。
顷降指挥,于江淮创置者,正以备此。
赤壁一战,而鼎足之形成,魏终不敢有意江表。
使有其备,敌敢以非所长而轻济耶?
今事已尔,非呼吸所能办,万一贼以偏师渡江,又将何以禦之?
夫避可暂而已,至于再至于三,将若何?
代宗吐蕃于陜,以有李、郭之徒可恃于后也。
德宗避朱泚于梁、洋,以有晟、燧之徒可恃以成功也。
比殊不闻得大将为谁,可以膺方面之寄者有一宗泽,已不能容,况其馀乎?
此所以深忧而窃痛也。
当国者姑欲咎既往以为归罪之所,果能有所补耶?
且伪楚之事,欲尊用之者,怀二心以事其君者也。
自开辟以来,岂有二其心而可以立事者乎?
比年冠盖相望于道,彼曾不闻有所报答,而文檄公然指为僣伪,用意如此,而欲因其所立以结好,此何理也?
使归罪而足以解纷,所谓死有轻于鸿毛者,戴宋之志得矣,第恐不可以为训耳。
嗟乎!
子胥欲霸吴而尸浮于江,苌宏欲兴周而血化为碧,孔融以为汉而见收,田丰以言效而不免,昔之贤智如此,何独我哉!
今日之事,安处患祸者易,扶持危颠者难。
仆已安其易者,惟公勉其难者,则包胥秦庭存楚,柬之语于江中而昌唐,必有在矣。
恐遂不复晤语,故辄及之。
议国是一篇,乃邀说十事之一,谩录去,可以见其梗概。
迂疏如此。
而欲求知,难矣哉!
公遂得自便,闻之喜,过于自得,承欲卜居衡、湘间,恐亦未为得计。
龙城可居,不若少安为佳,幸深思之。
慰谕之厚,感服无已,止有一舍,更无他法,却觉身心轻安,乃知成就此缘,皆善知识也。
然吾侪皆以一念之差,与世故相值乃尔,决非偶然。
世间法莫不素定,惟当坐进出世间法耳。
益远言色,邈无见期,千万为天下自重,不宣。
某再拜。
迂论三 其一 论天下之势如弈棋1127年 宋 · 李纲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五四 创作地点:江苏省无锡市宜兴市
凡定天下者,如弈棋之取势,得势而奄有局中者多胜,失势而求生边隅者多败。
善任人者,如弈棋之置子,夫置子不定,不足以胜敌,而况于任人乎?
楚、汉之相拒于荥阳成皋之间也,高祖虽屡败,而莫肯先退,其后既割鸿沟,羽引而南,汉军乘之,而楚遂亡。
曹操、袁绍之相拒于官渡也,虽兵少粮乏,而莫肯先退,其后焚绍辎重,绍引而北,军乘之,而河北遂定。
故若高祖曹操者,可谓能取势者也。
高祖子房萧何韩信,皆人杰,而项羽有一范增,不能用也。
曹操荀彧张辽之徒,谋无遗策,而袁绍有一田丰,卒憝而杀之。
故若高祖曹操者,可谓能置子者也。
观四方之形势于一枰之上,任人材之智巧于枯棋之间,而天下不难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