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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门竺法頵三首 其一 蜀汉 · 张翼
 押词韵第一部
沙门竺法頵远还西山。作诗以赠。因亦嘲之。省其二经。聊为之赞。(頵。于伦切。)
郁郁华阳岳,绝云抗飞峰。
峭壁溜灵泉,秀岭森青松
悬岩廓峥嵘,幽谷正寥笼。
丹崖栖奇逸,碧室禅六通。
泊寂清神气,绵眇矫妙纵。
止观著无无,还净滞空空。
外物岂大悲,独往非玄同。
不见舍利弗,受屈维摩公(○广弘明集三十。)
庾僧渊(庾当作康。) 蜀汉 · 张翼
茫茫混成始,豁矣四天朗。
三辰还须弥,百亿同一像。
灵和陶氤氲,会之有妙常。
大慈济群生,冥感如影响。
蔚蔚沙弥众,粲粲万心仰。
谁不欣大乘,兆定于玄曩。
三法虽成林,居士亦有党。
不见虬与龙,洒鳞凌霄上。
冲心超远寄,浪怀邈独往。
众妙常所晞,维摩余所赏。
苟未体善权,与子同佛仿。
悠悠诚满域,所遗在废想(○广弘明集三十。《诗纪》一百七。)
维摩诘经序 东晋 · 支敏度
 出处:全晋文
维摩诘经者,先哲之格言,弘道之宏标也。
其文微而婉,厥旨幽而远,可谓唱高和寡,故举世罕览。
然斯经梵本,出自维邪离。
在昔汉兴,始流兹土。
于时有优婆塞、支恭明
逮及于晋,有法护叔
此三贤者,并博综稽古,研机极玄,殊方异音,兼通开解;
先后译传,别为三经。
同本人殊出异,或辞句出入,先后不同;
或有无离合,多少各异;
或方言训古,字乖趣同;
或其文梵越,其趣亦乖;
或文义混杂,在疑似之间。
若此之比,其涂非一。
若其偏执一经,同失兼通之功;
广披其三,则文烦难究,余是以合两令相附,以明所出为本,以所出为子,分章断句,使事类相从,令寻之者瞻上视下,读彼案此,足以释乖迂之劳,易则易知矣。
若能参考校异,极数通变,则万流同归,百虑一致,庶可以辟大通于未寤,阖同异于均致。
若其配不相畴,傥失其类者,俟后明哲君子,刊之从正(《释藏迹》八。)
五月长斋诗 东晋 · 支遁
 押阳韵
炎精育仲气,朱离吐凝阳。
广汉潜凉变,凯风乘和翔。
令月清斋,德泽润无疆。
四部钦嘉期,洁己升云堂
静晏和春晖,夕阳厉秋霜。
萧条咏林泽,恬愉味城傍。
逸容研冲赜,彩彩运宫商。
匠者握神标,乘风吹玄芳。
渊汪道行深,婉婉化理长。
亹亹维摩虚,德音畅游方。
罩牢妙倾玄,绝致由近藏。
略略微容简,八言振道纲
掇烦练陈句,临危折婉章。
浩若惊飙散,囧若挥夜光。
寓言岂所托,意得筌自丧。
沾洏妙习融,靡靡轻尘亡。
萧索情牖颓,寥郎神轩张。
谁谓冥津遐,一悟可以航。
愿为游游师,棹柂入沧浪
腾波济漂客,玄归会道场(○广弘明集三十。《诗纪》三十七。)
维摩诘 东晋 · 支遁
 出处:全晋文
维摩体神性,陵化昭机庭。
无可无不可,流浪入形名。
民动则我疾,人恬我气平,恬动岂形影,形影应机情。
玄韶乘十哲,颉颓傲四英,忘期遇濡首,亹亹赞死生。
法作菩萨不二入菩萨赞 东晋 · 支遁
 出处:全晋文
乃昔有嘉会,兹日多神灵,维摩发渊响,请定不二名。
玄音将进和,法作率所情,亹亹玄心运,寥寥音气清,粗二标起分,妙一寄无生。
渐备经十住梵名并书序 魏晋 · 释氏
 出处:全晋文
波牟提陀,晋曰一住。
维摩罗,晋曰二住。
波披迦罗,晋曰三住。
阿至摸,晋曰四住。
头暗邪,晋曰五住。
头罗迦摩,晋曰七住。
阿遮罗,晋曰八住。
抄头摩提,晋曰九住。
昙摩弥迦,晋曰十住。
渐备经,晋曰十住名。
第一住名悦豫,第二住名离垢,第三住名兴光,第四住名辉耀,第五住名难胜,第六住名目前,第七住名玄妙,第八住名不动,第九住名善哉意,第十住名法雨,渐备经十住行。
第一住令亡,第二住说戒行,第三住说十二门五通事,第四住说三十七品事,第五住说四谛事,第六住说十二因缘事,第七住说权智事,第八住说神足变化事,第九住说神足教化事,第十住亦说神足教化事,渐备经护公以元康七年出之,其经有五卷五万馀言,第一卷说一住事,今无此一卷,今现有二住以下至十住为十品。
渐备经十住,与本业大品异,说事委悉于本业大品,不知何以曀于凉州
凉州道士释教道竺法彦义,斯二道士,并皆博学,以经法为意,不知何以不集此经又亦不闻其有所说。
始知博闻之难,为人兴显经,且亦是大经,说事广大,义理幽深,乃是众经之美望,辞叙茂赡,真有奇闻。
而帛法巨亦是博学道士,昔邺中亦与周旋,不知何以复不集此经,又不闻其言,博闻强记信难。
有护公出《须赖经》,虽不见,恒闻彦说之,张天锡更出《首楞严》,故当应委于先者。
元康七年十一月二十日,沙门法护在长安市西寺中出《渐备经》,手执梵本,译为晋言,护公菩萨人也。
寻其馀音遗迹,使人仰之弥远。
夫诸方等无生诸三昧经,类多此公所出,真众生之冥梯。
大品出来,虽数十年,先出诸公,略不综习,不解诸公何以尔。
诸公才明过人,当能留心思研,心以为至业者,故当极有所得。
先出诸公,故恨太简,于文句殊多可恨。
大品顷来东西诸讲习,无不以为业,于文句犹不同,觉其转深,但才分有限,思寻有极,幽旨作(案有脱误)非短思所尽,然文句故可力为,方欲研之,穷此一生,冀有微补。
渐备经恨不得上一卷,冀因缘冥中之助,忽复得之。
渐备所说,位分众行,各有阶级,目下殊异于众经,方欲根悉研寻之,如今茫茫,犹涉大海,不知第一住中何说。
彼或有因缘,信使君不可不持作意(案有脱误。),尽寻求之理,大品上两卷,若有可寻之阶,亦勤以为意。
护公出《光赞》,计在《放光》前九年,不九年当八年,不知何以遂逸在凉州,不行于世。
寻出经时,乃在长安出之,而都不流行,乃不知其故。
吾往在河北,唯见一卷,经后记云十七章,年号日月,亦与此记同,但不记处所,所以为异。
然出经时,人云聂承远笔受,帛元信沙门法度,此人皆长安人也。
以此推之,略当必在长安出此经。
梵本亦言,于阗沙门只多罗所斋来也,此同如慧常等凉州来疏,正似凉州出,未详其故。
或乃护公在长安时,经未流宣,唯持至凉州未能乃详审。
泰元元年岁在内子五月二十四日,此经达襄阳,释慧常以酉年因此经寄牙市人康儿,展转至长安长安安法华遣人送至牙市,牙市人送达襄阳,付沙门释道安
襄阳时齐僧有三百人,使释僧显写送与扬州道人竺法汰,《渐备经》以泰元元年十月三日襄阳,亦是慧常等所送,与《光赞》俱来。
南乡间人留写,故不与《光赞》俱至耳。
《首楞严》《须赖》,并皆与《渐备》俱至。
凉州道人释慧常,岁在壬申,于内苑寺中写此经,以酉年因寄,至子年四月二十三日襄阳
《首楞严经》事事多于先者,非但第一、第二、第九此章最多,近三四百言许,于文句极有所益,须赖经亦复小多,能有住处,云有五百戒,不知何以不至,此乃最急。
四部不具,于大化有所阙。
《般若经》乃以善男子善女人为教首,而戒立行之本,百行之始,犹树之有根,常以为深恨。
若有缘便,尽访求之,理先梵本有至信,因之勿零落(《释藏迹》九。)
奉法要 东晋 · 郗超
 出处:全晋文
三自归者,归佛,归十二部经,归比丘僧;
过去、现在、当来三世十方佛,三世十方经法,三世十方僧。
每礼拜,忏悔皆当至心归命,并慈念一切众生。
愿令悉得度脱。
外国音称“南无”,汉曰“归命”;
佛者汉音曰“觉”,僧者汉音曰“众”。
五戒,一者不杀,不得教人杀,常当坚持尽形寿,二者不盗,不得教人盗,常当坚持尽形寿,三者不淫,不得教人淫,常当坚持尽形寿,四者不欺,不得教人欺,常当坚持尽形寿;
五者不饮酒,不得以酒为惠施,常当坚持尽形寿。
若以酒为药,当推其轻重,要于不可致醉。
有三十六失经教,以为深戒:不杀则长寿,不盗则长泰,不淫则清净,不欺则人常敬信,不醉则神理明治。
已行五戒,便修岁三月六斋。
岁三斋者,正月一日十五日五月一日十五日九月一日十五日
月六斋者,月八日十四日十五日二十三日二十九日三十日
凡斋日,皆当鱼肉不御,迎中而食,既中之后,甘香美味,一不得尝,洗心念道,归命三尊;
悔过自责行,四等心;
远离房室,不著六欲。
不得鞭挝骂詈,乘驾牛马,带持兵仗。
妇人则兼去香花脂粉之饰,端心正意,务存柔顺。
斋者普为先亡见在知识亲属并及一切众生,皆当因此至诚,玄想感发。
心既感发则终免罪苦。
是以忠孝之士,务加勉励,良以兼拯之功,非徒在已故也。
斋日唯得专惟玄观,讲诵法言,若不能行空,当习六思念。
六思念者,念佛,念经,念僧,念施,念戒,念天。
何谓念天?
十善四等为应天行,又要当称力所及,勉济众生。
十善者,身不犯杀盗淫,意不嫉恚痴,口不妄言绮语、两舌恶口。
何谓不杀?
常当矜悯一切蠕动之类,虽在困急,终不害彼利己。
凡众生危难,皆当尽心营救,随其水陆,各令得所。
疑有为己杀者,皆不当受。
何谓为盗?
凡取非己有,不问小大,及莅官不清,皆谓之盗。
何谓为淫?
一切诸著,普谓之淫,施之色欲,非正匹偶,皆不得犯;
又私窃不公,亦兼盗罪。
所谓嫉者,谓妒忌也。
见人之善,见人有德,皆当代之欢喜,不得有争竞憎嫉之心。
所谓恚者,心怀忿恨,藏结于内。
所谓痴者,不信大法,疑昧经道。
何谓妄言?
以无为有,虚造无端。
何谓绮语?
文饰巧言,华而不实。
何谓两舌?
背向异辞,对此说彼。
何谓恶口?
谓骂詈也。
或云口说不善之事,令人承以为罪,亦为恶口。
凡此十事,皆不得暂起心念,是为十善,亦为十戒。
五戒检形,十善防心,事有疏密,故报有轻重。
凡在有方之境,总谓三戒。
三戒之内,凡有五道:一曰天,二曰人,三曰畜生,四曰饿鬼,五曰地狱。
全五戒,则人相备;
具十善则生天堂。
全一戒者,则亦得为人。
人有高卑,或寿夭不同,皆由戒有多少。
反十善者,谓之十恶。
十恶毕犯,则入地狱,抵探强梁,不受忠谏。
及毒心内盛,徇私欺绐,则或坠畜生,或生蛇虺;
悭贪专利,常苦不足,则坠饿鬼。
其罪差轻少,而多阴私,情不公亮,皆坠鬼神,虽受微福,不免苦痛,此谓三涂,亦谓三恶道。
色痛痒思想生死识,谓之五阴。
凡一切外物有形可见者为色,失之则忧恼为痛,得之则欢喜为痒;
未至逆念为思,过去追忆为想;
心念始起为生,想过意识灭为死,曾关于心戢而不忘为识。
识者,经历累劫,犹萌之于怀,虽昧其所由,而滞于根,潜结始自毫厘,终成渊岳。
是以学者务慎所习,五盖一曰贪淫,二曰瞋恚,三曰愚痴,四曰邪见,五曰调戏。
别而言之,求欲为贪,耽著为淫,外发为瞋,内结为恚,系于缚著,触理倒惑为愚痴。
生死因缘,痴为本,一切诸著,皆始于痴;
地狱苦酷,多由于恚。
《经》云:卒斗杀人,其罪尚轻;
怀毒阴谋,则累劫弥结,无解脱之期。
六情一名六衰,亦曰六欲,谓目受色,耳受声,鼻受香,舌受味,身受细滑,心受识;
识者,即上所谓识阴者也。
五阴六欲,盖生死之原本,罪苦之所由。
消御之方,皆具载众经。
《经》云:心作天,心作人,心作地狱,心作畜生,乃至得道者,也亦心也。
凡虑发乎心,皆念念受报。
虽事未及形,而幽对冥构。
夫情念圆速,倏忽无间,机动毫端,遂充宇宙;
罪福形道,靡不由之,吉凶悔吝,定于俄顷。
是以行道之人,每慎独于心,防微虑始,以至理为城池,常领本以御末,不以事形未著,而轻起心念;
岂唯言出乎室,千里应之,莫见乎隐,所慎在形哉?
异出《十二门经》云:“人有善,恒当掩之,有恶宜令彰露”。
夫君子之心,无适无莫,过而无悔,当不自得。
宜其任行藏于所遇,岂有心于隐显?
然则教之所施,其在常近乎?
原夫天理之于罪福,外泄则愈轻,内结则弥重;
既迹著于人事,必有损于冥应。
且伐善施劳,有生之大情,匿非文过,品物之所同。
善著则迹彰,迹彰则誉集。
苟情系沮劝,而誉集于外,藏吝之心,必盈乎内。
且人之君子,犹天之小人,况乎仁德未至,而名浮于实,获戾幽冥,固必然矣。
夫苟非备德,安有不周,坦而公之,则与事而散。
若负理之心铭之怀抱而外修情恳,以免人尤;
收集俗誉,大诬天理,自然之舋,得不愈重乎?
是以庄生亦云:“为不善于幽昧之中,鬼神得而诛之”。
且人之情也,不愧于理,而愧乎物。
愆著则毁至,毁至而耻生。
情存近复,则弊不至积;
恃其不彰,则终莫悛革。
加以天舋内充,而惧其外显,则幽虑万端,巧防弥密,穷年所存,唯此之务。
天殃物累,终必顿集,盖由不防萌,谋始而匿,非扬善故也。
《正斋经》云:“但得说人百善,不得说人一恶”。
说人之善,善心便生,说人之恶,便起忿意。
意始虽微,渐相资积。
是以一善生巨亿万善,一恶生巨亿万恶。
古人云:“兵家之兴,不过三世”。
陈平亦云:“我多阴谋,子孙不昌”。
引以为教,诚足以有弘。
然齐、楚享遗嗣于累叶,靡显报于后昆,既已著之于事验,不俟推理而后明也。
且鲧殛禹兴,魣鲋异形,四罪不及,百代通典。
哲王御世,犹无淫滥,况乎自然玄应不以情者,而令罪福错受,善恶无彰,其诬理也,固亦深矣。
且秦制收帑之刑,犹以犯者为主;
主婴其罚,然后责及其馀,若亹不当身,而殃延亲属,以兹制法,岂唯圣典之所不容?
固亦申韩之所必去矣。
是以《泥洹经》云:“父作不善,子不代受,子作不善,父亦不受,善是获福,恶自受殃”。
至矣哉斯言!
允心应理。
然原夫世教之兴,岂不以情受所存不止乎己?
所及弥广,则诫惧愈深。
是以韬理实于韫椟。
每申近以敛粗,进无亏于惩劝,而有适于物宜,有怀之流,宜略其事而喻,深领幽旨。
若乃守文而不通其变,徇教而不达教情,以之处心循理,不亦外乎?
夫罪福之于逆顺,固必应而无差者也。
苟昧斯道,则邪正无位,寄心无准矣。
至于考之当年,信漫而少徵,理无愆违,而事不恒著,岂得不归诸宿缘、推之来世邪?
是以有心于理者,审影响之难诬,废事证而冥寄,达天网之宏疏;
故期之于靡漏,悟运往之无间,混万劫于一朝,括三世而玄同,要终归于必至,岂以显昧改心、淹远革虑哉?
此最始信之根主,而业心所深期也。
《十二门经》云:“有时自计,我端正好,便当自念,身中无所有,但有肝肠脾肺、骨血屎溺,有何等好?
复观他人身中恶露皆如是”。
若悭贪意起,当念财物珍宝生不持来、死不俱去,而流迁变化,朝夕难保;
身不久存,物无常主。
宜及当年施恩行惠,赡乏以财,救疾以药,终日欣欣,务存营济
若瞋恚意起,当深生平等,兼护十戒。
差摩竭云:“菩萨所行,忍辱为大。
若骂詈者,嘿而不报;
若挝捶者,受而不校;
若瞋怒者,慈心向之,若谤毁者,不念其恶”。
法句又云:“受辱心如地,行忍如门阃,地及门阃,盖取其藏垢纳污,终日受践也”。
《成具经》曰:“彼以四过加已,则觉知口之失也。
报以善言和语,至诚不饰”。
四过者,上之所谓两舌、恶口、妄言、绮语也。
夫彼以恶来,我以善应,苟心非木石,理无不感。
但患处之不恒,弘之不积耳。
苟能每事思忍,则悔吝消于见世,福报显于将来。
《贤者德经》云:“心所不安,未常加物,即近而言,则忠恕之道;
推而极之,四等之义”。
四等者何?
慈、悲、喜、护也。
何谓为慈?
悯伤众生,等一切,推已恕彼,愿令普安,爱及昆虫,情无同异。
何谓为悲?
博爱兼拯,雨泪恻心,要令实功潜著,不直有心而已。
何谓为喜?
欢悦柔软,施而无悔。
何谓为爱护?
随其方便,触类善救,津梁会通,务存弘济。
能行四等,三界极尊,但未能冥心无兆,则有数必终。
是以《本起经》云:“诸天虽乐,福尽亦丧,贵极而无道,与地狱对门”。
《成具》又云:“福者有若有尽,有烦劳有往还”。
《泥洹经》曰:“五道无安,唯无为快”。
经称行道者先当舍世八事,利衰毁誉,称讥苦乐,闻善不喜,闻恶不惧;
信心天固,沮劝无以动其志;
理根于中,外物不能干其虑。
且当年所遇,必由宿缘;
宿缘玄运,信同四时,其来不可御,其去不能止,固当顺而安之,悦而毕之。
精勤增道习,期诸妄心,形报既废,乃获大安耳。
夫理本于心,而报彰于事,犹形正则影直,声和而响顺,此自然玄应,孰有为之者哉!
然则契心神道,固宜期之通理,务存远大,虚中正己,而无希外助;
不可接以卑渎,要以情求:此乃厝怀之关键,学者所宜思也。
或谓心念必报,理同影响,但当求己而已,固无事于幽冥。
原经教之设,盖所以悟夫求己,然求己之方、非教莫悟。
悟因乎教,则功由神道;
欣感发中,必形于事;
亦由咏歌不足,系以手舞。
然则奉而尊之,盖理所不必须,而情所不能废。
宜纵己身体教旨,忘怀欣想,将以己引物,自周乎众,所以固新涉之志,而令寄怀有拟。
《经》云:“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怨憎会苦恩爱别离苦,所求不得苦。
遇此诸苦,则宜深惟缘对,兼觉魔伪,开以达观,弘以等心。
且区区一生,有同过隙,所遇虽殊,终归枯朽,得失少多,固不足计。
该以数涂,则此心自息,又苟未入道,则休戚迭用。
聚散去来,贤愚同致。
是以经云,安则有危,得则有丧,合会有离,生则有死,盖自然之常势,必至之定期。
推而安之,则无往不夷。
维摩诘》云;
“一切诸法,从意生形,然则兆动于始,事应乎末;
念起而有,虑息则无;
意之所安,则触遇而夷;
情之所阂,则无往不滞。
因此而言,滞之所由,在我而不在物也”。
若乃惧生于心,则舋乘于外;
外舋既乘,内惧愈结。
苟患失之,无所不至矣。
是以经称丈夫畏时非人得其便,诚能住心以理。
天关内固,则人鬼罔间,缘对自息,万有无以缨,众邪不能袭。
四非常:一曰无常,二曰苦,三曰空,四曰非身,少长殊形陵谷易处,谓之无常,盛衰相袭,欣极必悲,谓之为苦,一切万有,终归于无谓之为空,神无常宅,迁化靡停,谓之非身。
《经》称处惑乐之地,觉必苦之对,盖推代谢于往复,审乐往则哀来;
故居安虑危,夕惕荣观。
若夫深于苦者谓之见谛,达有心则有滞,有滞则苦存,虽贵极人天,地兼崇高,所乘愈重,矜著弥深,情之所乐,于理愈苦。
故《经》云:“三界皆苦,无可乐者”。
又云:“五道众生,共在一大狱中,苟心系乎有,则罪福同贯。
故总谓三界为一大狱。
佛问诸弟子:“何谓无常”?
一人曰:“一日不可保,是为无常”。
佛言:“非佛弟子”?
一人曰:“食顷不可保,是为无常”。
佛言:“非佛弟子”。
一人曰:“出息不报,便就后世,是为无常”。
佛言:“真佛弟子”。
夫无常显证,日陈于前,而万代同归,终莫之悟,无瞬息之安。
永世之计,惧不在交,则每事殆懈。
以之进德,则功无复篑;
以之治心,则堕其所习。
是以有道之士,指寸阴而惜逝,恒自强于鞭后,业与时竞,惟日不足,则乱念无因而生,缘对靡由而起。
六度,一曰施,二曰戒,三曰忍辱,四曰精进,五曰一心,六曰智慧。
积而能散,润济众生,施也。
谨守十善,闭邪以诚,戒也。
犯而不校,常善下人,忍辱也。
勤行所习,夙夜匪懈,精进也。
专心守意,以约敛众,一心也。
凡此五事,行以有心,谓之俗度;
领以兼忘,谓之道慧。
《本起经》云:“九十六种道术,各信所事,皆乐生安,孰知其惑夫欣得恶失、乐存哀亡?
盖弱丧之常滞,有生所感同。
然冥力潜谢非矜恋所留,对至而应,岂智用所制?
是以学者必归心化本,领观玄宗
玩之珍之,则众念自废,废则有忘,有忘则缘绝。
缘报既绝,然后入于无生。
既不受生故能不死。
是以《普耀经》云;
“无所从生,靡所不生;
于诸所生,而无所生”。
《泥洹经》云:“心识静休,则不死不生”。
心为种本,行为其地,报为结实;
犹如种植,各以其类时至而生,弗可遏也。
种十善戒善则受生之报,具于上章。
加种禅等四空,则贵极天道。
四空及禅,数经具载其义,从第一天至二十八天,随其事行,福转倍增。
种非常禅谛,背有著无则得罗汉泥洹,不忌有为,不系空观,遇理而冥,无执无寄,为无所种。
既无所种,故不受报,廓然玄废,则佛之泥洹。
泥洹者,汉曰“无为”,亦曰“灭度”。
维摩诘》曰:“彼六师者,说倚为道。
从是师者,为住诸见,为边际,为归八难,不得离生死道也。
虽玄心屡习,而介然微动,犹均被六师同滞一有。
况贪生倚想,执我捍化,虽复福逾山河,贵极三界,倚伏旋还,终坠罪苦,岂获宁神大造、泊然玄夷哉!
夫生必有情,天势率至,不宅于善,必在于恶。
是以始行道者,要必有寄;
寄之所因,必因乎有;
有之所资,必资乎烦。
是以《经》云:“欲于空中造立宫室,终不能成,取佛国者,非于空也”。
然则五度四等,未始可废,但当即其事用,而去其忮心。
归佛则解佛,无归于戒则无功于戒,则禅谛与五阴俱冥,未用与本观同尽;
虽复众行兼陈,固是空中行空耳。
或以为空则无行,行则非空。
既以有行,无乃失空乎?
夫空者,忘怀之称,非府宅之谓也。
无诚无矣,存无则滞封;
有诚有矣,两忘则玄解。
然则有无由乎方寸,而无系于外物。
器象虽陈于事用,感绝则理冥,岂灭有而后无?
偕损以至尽哉。
由此言之,有固非滞,滞有则背宗;
反流归根,任本则自畅。
是以开士深行,统以一贯;
达万象之常冥,乘所寓而玄领;
知来理之先空,恒得之于同致;
悟四色之无朕,顺本际而偕废,审众观之自然,故虽行而靡迹。
方等深经,每泯一三世,而未尝谓见在为有,则空中行空,旨斯见矣(《弘明集》十三)
鸠摩罗什法师 十六国 · 释僧肇
四言诗 出处:全晋文
夫道不自弘,弘必由人;俗不自觉,觉必待匠。待匠故世有高悟之期,由人故道有小成之运。运在小成,则灵津辍流;期在高悟,则玄锋可诣。然能仁旷世,期将千载,时师邪心,是非竟起,故使灵规潜逝,徽绪殆乱。爰有什法师者,盖先觉之遗嗣也。凝思大方,驰怀高观,审释道之陵迟,悼苍生之穹蔼,故乃奋迅神仪,寓形季俗,继承洪绪,为时城堑。世之安寝,则觉以大音;时将昼昏,乃朗以慧日。思结颓网于道消,缉落绪于运。故乘时以会,错枉以正,一扣则时无互乡,再击则嵔嵏垒归仁。于斯时也,羊鹿之驾摧轮,六师之车覆辙,二想之玄既明,一乘之奥亦显。是以端坐岭东,响驰八极,恬愉弘训,而九流思顺。故大秦符、姚二大王,师旅以延之,斯仁王也。心游大觉之门,形镇万化之上,外扬羲和之风,内盛弘法之术,道契神交,屈为形授。公以宗匠不重,则其道不尊,故蕴怀神宾,感而后动。自公形应秦川,若烛龙之曜神光;恢廓大宗,若曦和之出𣞒。融冶常道,尽重玄之妙;开邪悟俗,穷名教之美。言既适时,理有圆会,故辩不徒兴,道不虚唱,斯乃法鼓重震于阎浮,梵轮再转于天北矣。自非位超修成,体精百练,行藏应时,其孰于兹乎?以要言之,其为弘也,隆于春阳;其除患也,厉于秋霜,故巍巍乎荡荡乎,无边之高韵。然隘运幽兴,若人云暮,癸丑之年,年七十,四月十三日薨乎大寺。呜呼哀哉!道匠西倾,神轴东摧。朝曦落曜,宝岳崩颓。六合昼,迷驾九迥。神关重闭,三途竟开。夜光可惜,盲子可哀。罔极之感,人百其怀。乃为诔曰:
先觉登霞,灵风缅邈。
通仙潜凝,应真冲漠。
丛丛九流,是非竞作。
悠悠盲子,神根沈溺。
时无指南,谁识冥度?
大人远觉,幽怀独悟。
恬冲静默,抱此玄素。
应斯乘运,翔翼天路。
既曰应运,宜当时望。
受生乘利,形标奇相。
襁褓逡远,髫𫍧逸量
思不再经,悟不待匠。
投足八道,游神三向,玄根挺秀,宏音远唱。
又以抗节,忽弃荣俗,从容道门,尊尚素朴。
有典斯寻,有妙斯录,弘无自替,宗无疑族。
霜结如冰,神安如岳,外迹弥高,内朗弥足;
恢恢高韵,可模可因,愔愔冲怀,惟妙惟真。
静以通元,动以应人,言为世宝,默为时珍。
华风既立,二教亦宾,谁为道消?
玄化方新。
自公之觉,道无不弘,灵风遐扇,逸响高腾。
廓兹大方,然斯慧灯,道音始唱,俗网以崩。
痴根弥拔,上善弥增。
人之寓俗,其途无方。
统斯群有,纽兹颓网。
顺以四恩,降以慧霜,如彼维摩,迹参城坊。
形虽圆应,神冲帝乡,来教虽妙,何足以臧?
伟哉大人!
振隆圆德,标此名相,显彼冲默。
通以众妙,约以玄则
方隆般若,以应天北,如何运邅,幽里冥克?
天路谁通?
三途永塞。
呜呼哀哉!
至人无为,而无不为,拥网遐笼,长罗远羁。
纯恩下钓,客旅上摛。
恂恂善诱,肃肃风驰,道能易俗,化能移时。
奈何昊天,摧此灵规,至真既往,一道莫施。
天人哀泣,悲恸灵祗。
呜呼哀哉!
公之云亡,时唯百六。
道匠韬斥,梵轮摧轴。
朝阳颓景,琼岳颠覆,宇宙昼昏,时丧道目。
哀哀苍生,谁抚谁育?
普天悲感,我增摧衄。
呜呼哀哉!
昔吾一时,曾游仁川,遵其馀波,纂成虚玄,用之无穷,钻之弥坚。
跃日绝尘,思加数年,微情未叙,已随化迁。
如可赎兮,留之以千!
时无可待,命无可延,惟身惟人,靡凭靡缘。
驰怀罔极,情悲昊天。
呜呼哀哉(《广弘明集》二十六,又见《十六国春秋》六十二。)
九折十演者 其三 位体第三 十六国 · 释僧肇
 出处:全晋文
无名曰:有馀无馀者,盖是涅盘之外称,应物之假名耳。
而存称谓者封名,志器象者躯形,名也极于题目,形也尽于方圆,方圆有所不写,题目有所不传,焉可以名于无名,而形于无形者哉?
难序云:有馀无馀者,信是权寂致教之本意,亦是如来隐显之陈迹也,但未是玄寂绝言之幽致,又非至人环中之妙术耳。
子独不闻正观之说欤?
维摩语言,我观如来,无始无终。
六人已过,三界已出。
不在方,不离方,非有为,非有为非无为,不可以识识,不可以智知,无言无说,心行处灭。
以此观者,乃名正观,以他观者,非见佛也。
《放光》云:“佛如虚空,无去无来,应缘而现,无有方所”。
然则圣人之在天下也,寂寞虚无,无执无竞,导而弗先,感而后应,譬犹幽谷之响,明镜之像,对之弗知其所以来,随之罔识其所以往,恍焉而有,惚焉而亡,动而逾寂,隐而弥彰,出幽入冥,变化无常。
其为称也,因应而作,显迹为生,息迹为灭,生名有馀,灭明无馀。
然则有无之称,本乎无名。
无名之道,于何不名?
是以至人居方而方,止圆而圆,在天而天。
处人而人,原夫能天能人者,岂天人之所能哉?
果以非天非人,故能天能人耳。
其为治也,故应而不为,因而不施。
因而不施,故施莫之广;
应而不为,故为莫之大。
为莫之大,故乃返于小成,施莫之广,故乃归乎无名。
《经》曰:“菩提之道,不可图度。
高而无上,广而不及。
渊而无下,深不可测。
大包天地,细入无间,故谓之道”。
然则涅盘之道,不可以有无得之明矣。
而惑者睹视变,因谓之有;
灭度,便谓之无。
有无之境,妄想之域,岂足标榜玄道,而语圣心者哉!
意谓至人寂怕无兆,隐显同源,存不为有,亡不为无。
何则?
佛言吾无生不生,虽生不生,无形不形,虽形不形,以知存不为有。
《经》云:“菩萨入无尽,三昧尽见,故去灭度诸佛”。
又云:“入于涅盘而不般涅盘,以知亡不为无”。
亡不为无,虽无而有;
存不为有,虽有而无。
虽有而无,故所谓非有;
虽无而有,故所谓非无。
然则涅盘之道,果出有无之域,绝言象之径断矣。
子乃云圣人患于有身,故灭身以归无;
劳勤莫先于有智,故绝智以沦虚,无乃乖乎神极,伤于玄旨者也?
《经》曰:“法身无象,应物而形;
般若无知,对缘而照。
万机顿起,而不挠其神;
千难殊对,而不干其虑”。
《动若行》云:“止犹谷神”。
岂有心于彼此,情系于动静者乎?
既无心于动静,亦无象于去来。
去来不以象,故无器而不形;
动静不以心,故无感而不应。
然则心生于有心,象出于有象。
象非我出,故金石流而不焦;
心非我生,故日用而不动。
纭纭自彼,于我何为!
所以智周万物而不劳,形充八极而无患。
益不可盈,损不可亏。
宁复疔疠中逵,寿极双树,灵竭天棺,体尽焚燎者哉!
而惑者居见闻之境,寻殊应之迹,秉执矩而拟大方,欲以智劳至人,形患大圣,谓舍有入无,因以名之,岂谓采微言于听表,拔玄根于虚壤者哉!
九折十演者 其十九 玄得第十九 十六国 · 释僧肇
 出处:全晋文
无名曰:夫真由离起,伪因著生。
著故有得,离故无名。
是以则真者同真,法伪者同伪。
子以有得为得,故求于有得耳。
吾以无得为得,故得在于无得也。
且谈论之作,必先定其本,既论涅盘,不可离涅盘而语涅盘也。
若即涅盘以兴言,谁独非涅盘而欲得之邪?
何者?
夫涅盘之道,妙尽常数,融冶二仪,涤荡万均,天人同一,异内视不己见,返听不我闻,未尝有得,未尝无得。
《经》曰:“涅盘非众生,亦不异众生”。
维摩诘言:“若弥勒得灭度者,一切众生亦当灭度”。
所以者何?
一切众生,本性常灭,不复更灭,此名灭度,在于无灭者也。
然则众生非众生,谁为得之者?
涅盘非涅盘,谁为可得者?
《放光》云:“菩提从有得邪?
答曰:不也。
从无得邪?
答曰:不也。
从有无得邪?
答曰:不也。
然则都无得邪?
答曰:不也。
是义云何?
答曰:无所得,故为得也”。
是故得无所得也。
无所得谓之得者,谁独不然邪?
然则玄道在于绝域,故不得以得之;
妙智存平物外,故不知以知之;
大象隐于无形,故不见以见之;
大音匿于希声,故不闻以闻之。
故囊括终古,导达群方,亭毒苍生,疏而不漏,汪哉洋哉,何莫由之域!
故《梵志》曰:“吾闻弘道,厥义弘深,汪洋无涯,靡不成就,靡不度生”。
然则三乘之路开,真伪之途辨,贤圣之道存,无名之致显矣。
维摩诘经序 十六国 · 释僧肇
 出处:全晋文
维摩诘不思议经》者,盖是穷微尽化妙绝之称也。
其旨渊玄,非言像所测,道越三室,非二乘所议。
超群数之表,绝有心之境,渺漭无为,而无不为,罔知所以然,而能然者,不思议也。
何则?
夫圣智无知,而万品俱照;
法身无像,而殊形并应;
至韵无言,而玄籍弥布。
冥权无谋,而动与事会,故能统济群方,开物成务,利见天下,于我无为。
而惑者睹感照因谓之智,观应形则谓之身,觌玄籍便谓之言,见变动乃谓之权。
夫道之极者,岂可以形言权智,而语其神域哉?
然群生长寝,非言莫晓。
道不孤运,弘之由人。
是以如来命文殊于异方,召维摩于他土,爰集毗邪,共弘斯道。
此经所明,统万行则以权智为主,树德本则以六度为根,济蒙惑则以慈悲为首,语宗极则以不二为言。
凡此众说,皆不思议之本也。
至若借座灯王,请饭香土手接大千,室包乾像,不思议之迹也。
然幽关难启,圣应不同,非本无以垂迹,非迹无以显本,本迹虽殊,而不思议一也。
故命侍者,标以为名焉
大秦天王俊神超世,玄心独悟,弘至治于万机之上,扬道化于千载之下,每寻习兹典,以为栖神之宅,而恨支竺所出,理滞于文,常惧玄宗坠于译人,北天之运,运通有在也。
弘始八年岁次鹑火,命大将军常山左将军安城侯,与义学沙门千二百人,于常安大寺,请罗什法师重译正本。
什以高世之量,冥心真境,既尽寰中,又善方言,时手执梵文,口自宣译,道俗虔虔,一言三复,陶冶精求,务存圣意。
文约而诣,其旨婉而彰,微远之言,于兹显然。
余以闇短,时豫听次,虽思乏参玄,然庶得文意,辄顺所闻,而为注解,略记成言,述而无作,庶将来君子,异世同闻焉(《释藏迹》,八,又石一,又务)
山居赋(有序并自注) 南朝宋 · 谢灵运
 出处:全宋文卷三十一
古巢居穴处曰岩栖,栋宇居山曰山居,在林野曰丘园,在郊郭曰城旁,四者不同,可以理推。言心也,黄屋实不殊于汾阳。即事也,山居良有异乎市廛。抱疾就闲,顺从性情,敢率所乐,而以作赋。杨子云云:「诗人之赋丽以则。」文体宜兼,以成其美。今所赋既非京都宫观游猎声色之盛,而叙山野草木水石谷稼之事,才乏昔人,心放俗外,咏于文则可勉而就之,求丽邈以远矣。览者废张、左之艳辞,寻台、皓之深意,去饰取素,傥值其心耳。意实言表,而书不尽,遗迹索意,托之有赏,其辞曰:
谢子卧疾山顶,览古人遗书,与其意合,悠然而笑曰:夫道可重,故物为轻;
理宜存,故事斯忘。
古今不能革,质文咸其常。
合宫非缙云之馆,衢室岂放勋之堂。
迈深心于鼎湖,送高情于汾阳
文成之却粒,愿追以远游。
嘉陶朱之鼓棹,乃语种以免忧。
判身名之有辨,权荣素其无留。
孰如牵犬之路既寡,听鹤之途何由哉(理以相得为适,古人遗书,与其意合,所以为笑。孙权亦谓周瑜公瑾与孤意合。」夫能重道则轻物,存理则忘事,古今质文,可谓不同,而此处不异。缙云放勋,不以天居为所乐,故合宫、衢室,皆非淹留。鼎湖汾阳,乃是所居之。□文成张良,却粒弃人间事,从赤松子游,陶朱、范蠡,临去之际,亦语文种云云。谓二贤既荣素,故身名有判也。牵犬,李斯之叹。听鹤,陆机成都众大败后,云「思闻华亭鹤唳,不可复得」。)
若夫巢穴以风露贻患,则《大壮》以栋宇祛弊;
宫室以瑶璇致美,则白贲以丘园殊世。
惟上(托)于岩壑,幸兼善而罔滞。
虽非市朝,而寒暑均和也。
虽是筑构,而饰朴两逝。(《易》云,上古穴居野处,后世圣人易之以宫室,上栋下宇,以蔽风两,盖取诸《大壮》。璇堂自是素,故曰白贲,最是上爻也。此堂世异矣。谓岩壑道深于丘园,而不为巢穴,斯免(缺二字)
得暑寒之适,虽是筑构,无妨非朝市云云)。
昔仲长愿言,流水高山应璩作书,邙阜洛川
势有偏侧,地阙周员。
铜陵之奥,卓氏充釽摫之端,金谷之丽,石子致音徽之观。
徒刑域之荟蔚,惜事异于栖盘。
至若凤、丛二台,云梦、青丘,漳渠、淇园,橘林、长洲,虽千乘之珍苑,孰嘉遁之所游。
且山川之未备,亦何议于兼求(仲长子云:「欲使居有良田广宅,在高山流水之畔。沟池自环,竹木周布,场囿在前,果园在后。」应琚与程文信书云:「故求道田,在关之西,南临洛水,北据邙山,托崇岫以为宅,因茂林以为荫。」谓二家山居,不得周员之美。杨雄蜀都赋》云:「铜陵衍。」卓王孙采山铸铜,故《汉书·货殖传》云:「卓氏之临邛,公擅山川。」杨雄《方言》:「、益之间,裁木为器曰釽,裂帛为衣曰摫。」金谷,石季伦之别庐,在河南界,有山川林木,池沼水碓。其镇下邳时,过游赋诗,一代盛集。谓二地虽珍丽,然制作非栖盘之意也。凤台,秦穆公时秦女所居,以致萧史。丛台,赵之崇馆。张衡谓赵筑丛台于前,楚建章华于后。楚之云梦,大中□居《长饮赋》:楚灵王游云梦之中,息于荆台之上。前方淮之水,左洞庭之波,右顾彭蠡之涛,南望巫山之阿,遂造章华之台。亦见诸史。淮南青丘,齐之海外,皆猎所。司马相如云:「秋田乎青丘,傍徨乎海外。」漳渠,史起魏文侯,溉水之所。淇园卫之竹园,在淇水之澳,《诗》人所载。橘林,蜀之园林,杨子云蜀都赋》亦云橘林左太冲谓户有橘柚之园。长洲,吴之苑园,左亦谓长洲之茂苑,因江海洲渚以为苑囿,缺六字,故表此园之珍静千乘宴嬉之所,非幽人憩止之乡,且山川亦不能兼茂,随地势所遇耳。)
明达之抚运,乘机缄而理默。
指岁暮而归休,咏宏徽于刊勒
三闾之丧江,矜望诸之去国。
选自然之神丽,尽高楼之意得(余祖车骑,建大功淮、肥,江左得免横流之祸。后及太傅既薨,远图已辍,于是便求解驾东归,以避君侧之乱。废兴隐显,当是贤达之心,故选神丽之所,以申高栖之志。经始山川,实基于此。)
仰前哲之遗训,俯性情之所便。
奉微驱以宴息,保自事以乘闲。
愧班生之夙悟,惭尚子之晚研。
年与疾而偕来,志乘拙而俱旋。
谢平生于知游,栖清旷于山川(谓经始此山,遗训于后也。性情各有所便,山居是其宜也。《易》云:「向晦入宴息。」庄周云:「自事其心。」此二是其所处。班嗣本不染世,故曰夙悟;尚平未能去累,故曰晚研。想迟二人,更以年衰疾至。志寡求拙曰乘,并可山居。曰与知游别,故曰谢平生;就山川,故曰栖清旷。)
其居也,左湖右汀。
往渚还江,面山背阜,东阻西倾。
抱含吸吐,款跨纡萦。
绵联邪亘侧直齐平枚乘曰:「江右湖,其乐无有。」此客说楚公子之词。当谓江都之野,彼虽有江湖而乏山岩,此忆江湖左右与之同,而山岳形势,池城所无也。往渚还江,谓四面有水;面山背阜,亦谓东西有山,便是四水之里也。抱含吸吐,谓中央复有川。款跨纡萦,谓边背相连带。迂回处谓之邪亘,平正处谓之侧直。)
近东则上田、下湖,西溪、南谷,石堟、石滂,闵硎、黄竹
决飞泉于百仞,森高薄于千麓。
长源于远江,派深毖于近渎(上田在下湖之水口,名为田口。下湖,在田之下下处,并有名山川。西溪、南谷分流,谷鄣水畎入田口。西溪水出始宁县西谷鄣,是近山之最南峰者,西溪便是□之背。入西溪之里,得石堟)
以右为阻,故谓为堟。
石滂在西溪之东,从县南入九里,两面峻峭数十丈,水自上飞下。
比至外溪,封墱十数里,皆飞流迅激,左右岩壁缘
闵硎,在石滂之东溪
逶迤下注良田。
黄竹与其连,南界莆中也。
近南则会以双流,萦以三洲。
表里回游,离合山川。
崿崩飞于东峭,槃傍薄于西阡。
拂青林而激波,挥白沙而生涟(双流,谓剡江及小江,此二水同会于山南,便合流注下。三洲在二水之口,排沙积岸,成此洲涨。表里离合,是其貌状也。崿者,谓回江岑,在其山居之南界,有石跳出,将崩江中,行者莫不骇栗。槃者,是县故治之所,在江之□□用槃石竟渚,并带青林而连白沙也。)
近西则杨、宾接峰,唐皇连纵。
室、壁带溪,曾、孤临江。
缘浦以被绿,石照涧而映红。
月隐山而成阴,木鸣柯以起风杨中元宾,并小江之近处,与山相接也。唐皇便从北出。室,石室、在小江口南岸。壁、小江北岸。并在杨中之下。壁高四十丈,色赤,故曰照涧而映红。曾山之西,孤山之南,王子所经始,并临江,皆被以绿竹。山高月隐,便谓为阴,鸟集柯鸣,便谓为风也。)
近北则二巫结湖,两智利曰通沼。
横、石判尽,休周分表。
引修堤之逶迤,吐泉流之浩溔。
山㞦下而回泽,濑石上而开道(大小巫湖,中隔一山,外利曰周回,在圻西北。边浦出江,并是美处。义熙中王穆之居大巫湖,经始处所犹在。两利曰皆长溪,外利曰出山之后四五里许,里利曰亦隔一山,出新堟。横山,野舍之北面。常石,野舍之西北。巫湖旧唐,故曰修堤。长溪甚远,故日泉流。常石㞦□□□□,故曰山㞦下而回泽,里利曰漫石数里,水从上过,故曰濑石上而开道。休山东北,周里山在休之南,并是北边。)
远东则天台、桐柏,方石、太平二韭四明,五奥三菁。
表神异于纬牒,验感应于庆灵。
凌石桥之莓苔,楢溪之纡萦天台、桐柏,七县馀地,南带海。二韭、四明、五奥,皆相连接,奇地所无,高于五岳,便是海中三山之流。以菜为名,四明方石,面四自然开窗也。五奥者,昙济道人、蔡氏,郗氏、谢氏、陈氏,各有一奥,皆相掎角,并是奇地。三菁,太平之北。太平天台之始。方石直上万丈,下有长溪,亦是缙云之流云。此诸山并见图纬,神仙所居。往来要径石桥,过楢溪、溪人迹之艰,不复过此也。)
远南则箴、栖鸡,唐嵫、漫石。
崒、嵊对岭,B56孟分隔。
入极浦而邅回,迷不知其所适。
上嵚崎而蒙笼,下深沈而浇激(栖鸡,在保口之上,别浦入其中,周回甚深,四山之里。箴在栖鸡之上,缘江。唐嵫入太平水路,上有瀑布数百丈。漫石在唐嵫下,郗景兴经始精舍,亦是名山之流。崒嵊与分界,去山八十里,故曰远南。前岭鸟道,正当五十里高,左右所无,就下地形高,乃当不称。远望B65山甚奇,谓白烁尖者最高,下有良田,王敬弘经始精舍。昙济道人孟山,名日孟埭,薯之疁田。清溪秀竹,回开巨石,有趣之极。此中多诸浦涧,傍依茂林,迷不知所通,嵚崎深沈,处处皆然,不但一处。)
远西则/(缺四十三字。)远北则长江永归,巨海延纳,昆涨缅旷,岛屿绸沓。
山纵横以布护,水回沈而萦浥。
信荒极之绵眇,究风波之睽合(江从山北流,穷上虞界,谓之三江口,便是大海。老子谓海为百谷王,以其善处下也。海人谓孤由为昆。薄洲有山谓之岛屿,即洲也。涨者,沙始起将欲成屿,纵横无常,于一处回沈相萦扰也。大荒东极,故为荒极。风波不恒,为睽合也。)
徒观其南术□□□□□□□□□□岸测深,相渚知浅。
洪涛满则曾石没,清澜减则沈沙显。
及风兴涛作,水势奔壮。
于岁春秋,在月朔望。
汤汤惊波,滔滔骇浪。
电激雷崩,飞流洒漾。
凌绝壁而起岑,横中流而连薄。
始迅转而腾天,终倒底而见壑。
此楚贰心醉于客,河灵怀惭于海若(南术是其临江旧宅,门前对江、三转曾山,路穷四江、对岸西面常石。此二山之间,西南角岸孤山,此二山皆是狭处,故曰生㞦。勇门以南上便大《门艮》,故曰成衍。岸高测深,渚下知浅也。江中有孤石沈沙,随水增减,春秋塑望,是其盛时。故枚乘云,太子有疾,吴客问之,举秋涛之美,得以瘳病。太子,国之储贰,故曰楚贰。河灵,河伯居河,所谓河灵。惧于海若,事见庄周《秋水篇》。)
尔其旧居,曩宅今园,枌槿尚援,基井具存。
曲术周乎前后,直陌矗其东西。
岂伊临溪而傍沼,乃抱阜而带山。
封域之灵异,实兹境之最然。
葺骈梁于岩麓,栖孤栋于江源。
敞南户以对远岭,辟东窗以瞩近田。
田连冈而盈畴,岭枕水而通阡(葺室在宅里山之东麓,东窗瞩田,兼见江山之美。三间故谓之骈梁。门前一栋,枕㞦上,存江之岭,南对江上远岭。此二馆属望,殆无优劣也。)
阡陌纵横,塍埒交经
导渠引流,脉散沟并,蔚蔚丰秫,苾苾香粳。
送夏蚤秀,迎秋晚成。
兼有陵陆,麻麦粟菽。
候时觇节,递艺递孰。
供粒食与浆饮,谢工商与衡牧。
生何待于多资,理取足于满腹许由云:「偃鼠饮河,不过满腹。」谓人生食足,则欢有馀,何待多须邪。工商衡牧,似多须者,若少私寡欲,充命则足。但非田无以立耳。)
自园之田,自田之湖。
泛滥川上,缅邈水区。
浚潭涧而窈窕,除菰洲之纡馀。
毖温泉于春流,驰寒波而秋徂。
风生浪于兰渚,日倒景于途,飞渐榭于中弥金,取水月之欢娱。
旦延阴而物清,夕栖芬而气敷。
顾情交之永绝,觊云客之暂如(此皆湖中之美,但患言不尽意,万不写一耳。诸涧出源入湖,故曰浚潭涧。涧长是以窈窕。除菰以作洲,言所以纡馀也。)
水草则萍藻蕴,雚蒲芹荪,兼菰苹蘩,蕝荇菱莲。
虽备物之偕美,独扶渠华鲜
播缘叶之郁茂,含红敷之缤翻。
怨清香之难留,矜盛容之易阑。
必充给而后搴,岂蕙草之空残。
卷《句攴弦》之逸曲,感《江南》之哀叹。
秦筝倡而溯游往,《唐上》秦而旧爱还(搴出《离骚》。《句攴弦》是《采菱歌》、《江南》是《相和曲》,云江南采莲。秦筝倡《蒹笳篇》,《唐上》奏《蒲生》诗,皆感物致赋。鱼藻苹蘩,亦有诗人之咏,不复具叙。)
《本草》所载,山泽不一。
雷桐是别,和缓是悉。
参核六根,五华九实。
二冬并称而殊性,三建异形而同出。
水香送秋而擢茜,林兰近雪而扬猗。
卷柏万代而不殒,伏苓千岁而方知。
映红葩于绿带,茂素蕤于紫枝。
既住年而增灵,亦驱妖而斥疵(《本草》所出药处,于今不复依,随士所生耳。此境出药甚多,雷公、桐君,古之采药,医缓,古之良工,故曰别悉。参核者,双核桃杏仁也。六根者,苟七根,五茄根,葛根,野葛根,□□根也。五华者,堇华、芫华、𢷊华、华、旋覆华也。九实者,连前实,槐实柏实,兔丝实,女贞实,蛇床实,蔓荆实,蓼实□□也。二冬者,天门、麦门冬。三建者,附子、天雄、乌头。水香,兰草林兰,支子。卷柏、伏苓,并皆仙物。凡此众药事,悉见于《神农》。)
则二箭殊叶,四苦齐味。
水石别谷,巨细各汇。
既修竦而便娟,亦萧森而蓊蔚。
露夕沾而凄阴,风朝振而清气。
捎玄云以拂杪,临碧潭而挺翠。
蔑上林与淇澳,验东南之所遗。
山阳之游践,迟鸾鹥之栖托。
忆昆园之悲调(案,《初学记》二十八,「践」作「饯」,「忆」作「噫」。)
伶伦之哀龠。
卫女行而思归咏,楚客放而防露作(二箭,一者苦箭,大叶;一者笄箭,细叶。四苦,青苦,白苦,紫苦,黄苦。水竹,依水生,甚细密,吴中以为宅援。石竹,本科丛大,以充屋榱,巨者竿挺之属,细者无箐之流也。修竦、便娟,萧森、蓊蔚,皆貌也。上林,关中之禁苑,淇澳,卫地之行园,方此皆不如。东南会稽之竹箭,唯此地最富焉。山阳、竹林之游,鸾鹥栖食之所。昆山任为笛,黄帝时,伶伦斩其厚均者吹之,为黄钟之官。卫女思归,作《竹竿》之诗,楚人放逐,东方朔感江潭而作《七谏》。)
其木则松柏檀栎(缺二字。)
,檿柘谷栋,楸梓柽樗。
刚柔性异,贞脆质殊。
卑高沃塉,各随所如。
干合抱以隐岑,杪千仞而排虚。
凌冈上而乔竦,荫涧下而扶疏。
沿长谷以倾柯,攒积石以插衢。
华映水而增光,气结风而回敷。
当严劲而葱倩,承和煦而芬腴。
送坠叶于秋晏,迟含萼于春初(皆木之类,选其美者载之。山脊曰冈。阔上涧下,长谷积石,各随其方。《离骚》云:「青春受谢,白曰昭只。」《诗》云:「萼不𩋾𩋾」也。)
植物既载,动类亦繁。
飞泳骋透,胡可根源。
观貌相音,备列山川。
寒燠顺节,随宜匪敦(草、木、,植物。鱼、鸟、兽、动物。兽有数种,有腾者,有走者。走者骋,腾者透。谓种类既繁,不可根源,但观其列状,相其音声,则知山川之好。兴节随宜,自然之数,非可敦戒也。)
鱼则鱿鳢鲋鱮,鳟鲵链鳊,鲂鲔鲨鳜,鲿鲤鲻鳣。
辑采杂色,锦烂云鲜。
唼藻戏浪,泛符流渊。
或鼓鳃而湍跃,或掉尾而波旋。
鲈鲚乘时以入浦,鳡𩷰沿濑以出泉(鱿音优,鳢音礼,鲋音附,鱮音叙,鳟音寸兖反。鲵音皖,鲢音连,鳊音毖仙反,鲂音房,鲔音宥,鲨音沙,鳜音居缀反,鲿音上羊反,鲻地比之反,鳣音之反,皆《说文》、《字林》音。《诗》云:「锦衾有灿。」故云锦烂。鲈鲚,一时鱼。鳡音感,𩷰音迅,皆出溪中石上,恒以为玩。)
鸟则鹍鸿鹢鹄,鹙鹭鸨𪂼,鸡鹊绣质,鶷鸐绶章。
晨凫朝集,时鷮山梁。
海鸟违风,朔禽避凉,荑生归北,霜降客南。
接响云汉,侣宿江潭。
聆清哇以下听,载王子而上参。
薄回涉以弁翰,映明壑而自耽(鹍音昆,鸿音洪,鹢音溢。《左传》云:「六《鸟儿》退飞。」字如此。鹄音下竺反,鹙音秋,鹭音路,鸨音保,𪂼音相。唐公之马,与此鸟色同,故谓为𪂼,音相。鸡鹊鶷鸐,见张茂先《博物志》。鸐音翟,亦雉之美者,此四鸟并美采质,凫音符,野鸭也,常待晨而飞,鷮音已消反,长尾雉也。《论语》云:「山梁雌雉,时哉时哉。」海鸟爰居,臧文仲不知其鸟,以为神也。事见《左传》。朔禽,雁也,寒月转往衡阳。《礼记》,霜始降,雁来宾,岁莫云,雁北向。政是阳初生时,荑生归北,霜降客南,山鸡映水,自习其羽仪者。)
山上则猿𤟤狸獾,犴獌猰𤟣,山下则熊罴豺虎,羱原鹿麇麖。
掷飞枝于穷崖,踔空绝于深硎。
蹲谷底而长啸,攀木杪而哀鸣(猿音袁,𤟤音魂,狸音力之反。獾音火丸反。犴音五悬反。獌音曼,似獾而长,狼之属,一曰貙。猰音安黠反,𤟣音弋生反,狸之黄黑者,一曰似𰠿。豺音在皆反,羱原音元,野羊大角,麇音鬼珉反,麖音京,能踔掷。虎长啸,猿哀鸣,鸣声可玩。)
缗纶不投,置罗不披。
磻弋靡用,蹄筌谁施。
鉴虎狼之有仁,伤遂欲之无崖。
顾弱龄而涉道,悟好生之咸宜。
率所由以及物,谅不远之在斯。
抚鸥鲦而悦豫,杜机心于林池(八种皆是鱼猎之具。自少不杀,至乎白首,故在山中,而此欢永废。庄周云,虎狼仁兽,岂不父子相亲。世虎狼暴虐者,政以其如禽兽,而人物不自悟其毒害,而言虎狼可疾之甚,苟其遂欲,岂复崖限。自弱龄奉法,故得免杀生之事。苟此悟万物生好之理。《易》;「不远复,无祇悔。」庶乘此得以入道。庄周云,海人有机心,鸥鸟舞而不下。今无害彼之心,各悦豫于林池也。)
敬承圣诰,恭窥前经。
山野昭旷,聚落膻腥。
故大慈之弘誓,拯群物之沦倾。
岂寓地而空言,必有贷以善成。
钦鹿野之华苑,羡灵鹫之名山。
企坚固之贞林,希庵罗之芳园。
虽綷容之缅邈,谓哀音之恒存。
建招提于幽峰,冀振锡之息肩。
庶镫王之赠席,想香积之惠餐。
事在微而思通,理匪绝而可温贾谊》云:「恭承嘉惠。」敬承,亦此之流。聚落是墟邑,谓歌哭诤讼,有诸諠华,不及山野为僧居止也。经教欲令在山中,皆有成文。老子云:「善贷且善成。」此道惠物也。鹿苑,说《四真谛》处。灵鹫山,说《般若法华》处。坚固林,说泥洹处。庵罗园,说不思议处。今旁林艺园制苑,仿佛在昔,依然托想虽綷容缅邈,哀音若存也。招提,谓僧不能常住者,可持作坐处也。所谓息肩。镫王、香积,事出《维摩经》。《论语》云:「温故知新。」理既不绝,更宜复温,则可待为己之日用也。)
爰初经略,杖策孤征。
入涧水涉,登岭山行。
陵顶不息,穷泉不停。
栉风沐雨,犯露乘星。
研其浅思,罄其短规。
非龟非筮,择良选奇。
开径,寻石觅崖。
四山周回,双流逶迤。
南岭,建经台,倚北阜,筑讲堂,旁危峰,立禅室,临浚流,列僧房,对百年之乔木,纳万代之芬芳,抱终古之泉源,美膏液之清长。
谢丽塔于郊廓,殊世间于城旁。
欣见素以抱朴,果甘露于道场(云初经略,躬自履行,备诸苦辛也。罄其浅短,无假于龟筮,贫者既不以丽为美,所以即安茅茨而巳。是以谢郊郭而殊城旁。然清虚寂寞,实是得道之所也。)
苦节之僧,明发怀抱,事绍人徒,心通世表。
是游是憩,倚石构草。
寒暑有移,至业莫矫。
观三世以其梦,抚六度以取道。
乘恬知以寂泊,含和理之窈窕。
东山以冥期,实西方之潜兆。
虽一日以千载,犹恨相遇之不早(谓昙隆、法流二法师也。二公辞恩爱,弃妻子,轻举入山,外缘都绝,鱼肉不人口,粪埽必在体,物见之绝叹,而法师处之夷然。诗人西发不胜造道者,其亦如此。往石门瀑布中路高楼之游,昔告离之始,期生东山,没存西方。相遇之欣,实以一日为千载,犹概慨不早。)
贱物重己,弃世希灵。
骇彼促年,爱是长生。
浮丘之诱接,望安期之招迎。
甘松桂之苦味,夷皮褐以颓形。
羡蝉境之匪日,抚云倪其若惊。
陵名山而屡憩,过岩室而披情。
虽未阶于至道,且缅绝于世缨。
而兴言,良未齐于(此一章叙仙学者虽未及佛道之高,然出于世表矣。浮丘公王子乔师,安期先生马明生师,二事出《列仙传》。《洞真经》云:「今学仙者,亦明师以自发悟,故不辞苦味颓形也。」庄周云:「和以天倪。」倪者崖也。数经历名山,遇余岩室,披露其情性,且获长生。方之,邈然有间也。)
山作水役,不以一牧。
资待各徒,随节竞逐。
陟岭刊木,除
抽笋自篁,擿箬于谷。
杨胜所拮,秋冬𦽌获。
野有蔓草,猎涉𮐨薁。
亦酝山清,介尔景福。
苦以术成,甘以𭡜熟。
慕椹高林,剥芨岩椒。
掘茜阳崖,擿𢹛阴摽。
昼见搴,宵见索绹。
芟菰剪蒲,以荐以茭。
既坭既埏,品收不一。
其灰其灰,咸各有律。
六月采蜜,八月
备物为繁,略载靡悉。(此一章谓是山作及水役采拾诸事也。然渔猎之事,皆不载,杨杨挑也,山间谓之木子,汳音覆,字出《字林》。《诗》人云:「六月食郁及薁。」猎涉字出《尔雅》。术,术酒,味苦。𭡜,𭡜酒,味甘,并至美,兼以疗病,𭡜治痈核,术治痰冷。椹音甚,味似菰菜而胜,刊木而作之,谓之慕。芨音及,采以为纸,茜音倩,采以为渫,𢹛(音鲜)
采以为饮。
采蜜扑,各随其月也)。
若乃南北两居,水通陆阻。
观风瞻云,方知厥所(两居谓南北两处,各有居止。峰崿阻绝,水道通耳。观风瞻云,然后方知其处所。)
南山则夹渠二田,周岭三苑。
九泉别涧,五谷异巇,群峰参差出其间,连岫复陆成其坂。
众流溉灌以环近,诸堤拥抑以接远。
远堤兼陌,近流开湍。
凌阜泛波,水往步还
还回往匝,枉渚员峦。
呈美表趣,胡可胜单。
抗北顶以葺馆,瞰南峰以启轩。
罗曾崖于户里,列镜澜于窗前。
因丹霞以赪楣,附碧云以翠椽。
视奔星之俯驰,顾之□□未牵。
鹍鸿翻翥而莫及,何但燕雀之翩翾。
氿泉旁出,潺湲于东檐,桀壁对跱,硿砻于西霤。
修竹葳蕤以翳荟,灌木森沈以蒙茂。
萝蔓延以攀援,花芬薰而媚秀。
日月投光于柯间,风露披清于嵔岫。
夏凉寒燠,随时取适。
阶基回互,橑棂乘隔。
此焉卜寝,玩水弄石。
迩即回眺,终岁罔斁。
伤美物之遂化,怨浮龄之如借。
眇遁逸于人群,和寄心于云霓南山是开创卜居之处也。从江楼步路,跨越山岭,绵亘田野,或升或降,当三里许。途路所经见也,则乔木茂,缘畛弥阜,横波疏石,侧道飞流,以为寓目之美观。及至所居之处,自西山开道,迄于东山,二里有馀。南悉连岭叠鄣,青翠相接,云烟霄路,殆无倪际。从径入,凡有三口。方壁西南门世□南□池东南,皆别载其事。缘路初入,行于竹径,半路阔,以竹渠涧。既入东南傍山渠,展转幽奇,异处同美。路北东西路,因山为鄣。正北狭处,践湖为池。南山相对,皆有崖岸。东北枕壑,下则清川如镜,倾柯盘石,被㠗映渚。西岩带林,去潭可二十丈许,葺基构宇,在岩林之中,水卫石阶,开窗对山,仰眺曾峰,俯镜浚壑。去岩半岭,复有一楼,回望周眺,既得远趣,还顾西馆,望对窗户。缘崖下者,密竹蒙径,从北直南,悉是竹园。东西百丈,南北百五十五丈。北倚近峰,南眺远岭,四山周回,溪涧交过,水石林之美,岩岫隈曲之好,备尽之矣。刊剪开筑,此焉居处,细趣密玩,非可具记,故较言大势耳。越山列其表侧傍缅□□为异观也。)
因以小湖,邻于其隈。
众流所凑,万泉所回。
氿滥异形,首毖终肥。
别有山水,路邈缅归(氿滥、肥毖,皆是泉名,事见于《诗》,云此万泉所凑,名有形势。)
求归其路,乃界北山
栈道倾亏,蹬阁连卷。
复有水径,缭绕回圆,㳽㳽平湖,泓泓澄渊。
孤岸竦秀,长洲纤绵,既瞻既眺,旷矣悠然。
及其二川合流,异源同口。
赴隘入险,俱会山首
濑排沙以积丘,峰倚渚以起阜。
石倾澜而捎岩,木映波而结薮。
径南漘以横前,转北崖而掩后。
隐丛灌故悉晨暮,托星宿以知左右(往反经过,自非岩涧,便是水径,洲岛相对,皆有趣也。)
山川涧石,州岸草木。
既标异于前章,亦列同于后牍。
山匪砠而是岵,川有清而无浊。
石傍林而插岩,泉协涧而下谷。
渊转渚而散芳,岸靡沙而映
草迎冬而结葩,树凌霜而振绿。
向阳则在寒而纳煦,面阴则当暑而含雪。
连冈则积岭以隐嶙,举峰则群竦以隐嶙。
浮泉飞流以写空,沈波潜溢于洞穴。
凡此皆异所而咸善,殊节而俱悦土山戴石曰砠。山有林曰岵。此章谓山川众美,亦不必有,故总叙其最。居山之后事,亦皆有寻求也。)
春秋有待,朝夕须资。
既耕以饭,亦贸衣。
艺菜当肴,采药救颓。
自外何事,顺性靡违。
法音晨听,放生夕归。
研书赏理,敷文奏怀。
凡厥意谓,扬较以挥。
且列于言,诫特此推(谓寒待绵纩,暑待絺纩,朝夕餐饮,设此诸业以待之。药以疗病,又在其外,事之相推,自不得不然。至于听讲放生,研书敷文,皆其所好。韩非有《扬较》,班固亦云「扬较古今」,其义一也。左思曰:「为左右扬较而陈之。」)
北山二园,南山三苑。
百果备列,乍近乍远。
罗行布株,迎早侯晚。
猗蔚溪涧,森疏崖巇。
杏坛、㮈园,橘林、栗圃,桃李多品,梨枣殊所。
枇杷林檎,带谷映渚。
椹梅流芬于回峦,椑柿被实于长浦(庄周云:「鱼父见孔子杏坛之上。」《维摩诘经》㮈树园。杨雄蜀都赋橘林左太冲「户有橘柚之园。」桃李所植甚多,事出北河、济之间,淮、颍诸处,故殊所也。)
畦町所艺,含蕊藉芳,蓼蕺葼,葑菲苏姜。
眷节以怀露,白薤感时而负霜。
寒葱标倩以陵阴,春藿吐苕以近阳(葑菲见《诗·柏舟》中。管子曰:「北伐山戎,得寒葱。」庾阐云,寒葱挺园。灌疏自供,不待外求者也。)
弱质难恒,颓龄易丧。
抚鬓生悲,视颜自伤。
承清府之有术,冀在衰之可壮。
寻名山之奇药,越灵波而憩辕。
采石上之地黄,摘竹下之天门
摭曾岭之细辛,拔幽涧之溪荪
仿钟乳于洞穴,讯丹阳于红泉(此皆住年之药,即近山之所出,有采拾,欲以消病也。)
安居二时,冬夏三月
远僧有来,近众无阙。
法鼓朗响,颂偈清发。
散华霏蕤,流香飞越,析旷劫之微言,说像法之遗旨。
乘此心之一豪,济彼生之万理。
启善趣于南倡,归清畅于北机。
非独惬于予情,谅佥感于君子。
山中兮清寂,群纷兮自绝。
周听兮匪多,得理兮俱悦。
寒风兮搔屑,面阳兮常热。
炎光兮隆炽,对阴兮霜雪。
愒曾台兮陟云根,坐涧下兮越风穴
在兹城而谐赏,传古今之不灭(众僧冬夏二时坐,谓之安居,辄九十日。众远近聚萃,法鼓、颂偈、华、香四种,是斋讲之事。析说是斋讲之议。乘此之心,可济彼之生。南倡者都讲,北机者法师,山中静寂,实是讲说之处。兼有林木,可随寒暑,恒得清和,以为适也。)
好生之笃,以我而观。
惧命之尽,吝景之欢。
分一往之仁心,拔万族之险难。
招惊魂于殆化,收危形于将阑。
漾水性于江流,吸云物于天端。
睹腾翰之顽颉,视鼓鳃之往还。
驰聘者倘能狂愈,猜害者或可理攀(云物皆好生,但以我而观,便可知彼之情。吝景惧命,是好生事也。能放生者,但有一往之仁心,便可拔万族之险难。水性云物,各寻其生。老子云,驰骋出猎,令人心发狂。猜害者恒以忍害为心,见放生之理,或可得悟也。)
哲人不存,怀抱谁质。
糟粕犹在,启滕剖帙。
见柱下之经二,睹濠上之篇七。
承未散之全朴,救巳颓于道术。
嗟夫!
六艺以宣圣教,九流以判贤徒。
国史以载前纪,家传以申世模。
篇章以陈美刺,论难以核有无。
兵技医日。
龟策筮梦之法,风角冢宅,算数律历之书。
或平生之所流览,并于今而弃诸。
验前识之丧道,抱一德而不渝(庄周云:「轮扁齐桓公,公之所读书,圣人之糟粕。縢者,《金縢》之流也。柱下,老子。濠上,庄子。二、七是篇数也。此二书最有理,过此以往,皆是圣人之教,独往者所弃。)
伊昔龆龀,实爱斯文。
援纸握管会性通神。
诗以言志,赋以敷陈。
箴铭诔颂,咸各有伦。
爰暨山栖,弥历年纪。
幸多暇日,自求诸己。
研精静虑,贞观厥美。
怀秋成章,含笑奏理(谓少好文章,及山栖以来,别缘既阑,寻虑文咏,以尽暇日之适。便可得通神会性,以永终朝。)
若乃乘摄持之告,评养达之篇。
畏绝迹之不远,惧行地之多艰。
均上皇之自昔,忌下衰之在旃。
投吾心于高人,落宾名于圣贤。
广灭景于崆峒,许遁音于箕山
愚假驹以表谷,涓隐岩以搴芳(缺十七字。)
莱庇蒙以织畚。
皓栖商而颐志(卿寝茂而敷词。缺五字。),郑别谷而永逝。
梁去霸而之会。
高居唐而胥宇,台依崖而穴墀。
咸自得以穷年,眇贞思于所遗老子云:「善摄生者。」庄子云:「谓之不善持生。」又云:「养生有无崖,达生者不务生之所无奈何。」绝迹,上皇,下衰,宾名,义亦皆出庄周广成子在崆峒之上,黄帝之师也。许由隐于箕山,尧以天下让而不取。愚公居于驹阜,齐桓公逐鹿入山,见之,涓子隐于宕山,好饵术,告伯阳《琴心》三篇,庚桑楚老子之道,居嵔礨之山。楚狂接舆王闻其贤,使使者聘之,于是遂游诸名山,在蜀峨眉山上。徐无鬼岩栖,魏侯劳之,问「先生苦山林矣,乃肯见寡人。」无鬼问:「君绌嗜欲,屏好恶,则耳目察矣。」常采老莱子耕于蒙山之阳,著书十五篇,言道家之事,织畚为业。四皓避秦乱,入商洛深山,汉祖召不能出。司马长卿高才,而处世不乐预公卿大事,病免,家居茂陵郑子真耕隐谷口,大将军王凤礼骋不屈,遂与弟子别于山阿,终身不反。梁伯鸾霸陵山中,耕织以自娱,后复入会稽山台孝威武安山下,依崖为土室,采药自给。高文通居西唐山,从容自娱也。)
暨其窈窕幽深,寂漠虚远。
事与情乖,理与形反。
既耳目之靡端,岂足迹之所践。
蕴终古于三季,俟通明于五眼。
权近虑以停笔,抑浅知而绝简(谓此既非人迹所求,更待三明五通,然后可践履耳。故停笔绝简,不复多云,冀夫赏音悟夫此旨也。《宋书·谢灵运传》《艺文类聚》六十四。)
十四科头 其十一 解缚不二 南朝宋 · 宝志
 押歌韵 出处:全唐诗续补遗
律师持律自缚,自缚亦能缚他。
外作威仪恬静,心内恰似洪波。
不驾生死船筏,如何度得爱河?
不解真宗正理,邪见言辞繁多。
有二比丘犯律,便却往问优波。
优波依律说罪,转增比丘网罗。
方丈室中居士维摩便即来呵。
优波默然无对,净名说法无过。
而彼戒性如空,不在内外娑婆。
劝除生灭不肯,忽悟还同释迦
梵汉译经音义同异记 南梁 · 释僧祐
 出处:全梁文卷七十一
夫神理无声,因言辞以写意;
言辞无迹,缘文字以图音。
故字为言蹄,言为理筌,音义合符,不可偏失。
是以文字应用,弥纶宇宙,虽迹系翰墨,而理契乎神。
昔造书之主,凡有三人,长名曰梵,其书右行,次曰祛楼,其书左行
少者仓颉,其书下行,梵及祛楼,居于天竺
黄史仓颉,在于中夏,梵祛取法于净天,仓颉因华于鸟迹,文画诚异,传理则同矣。
仰寻先觉所说,有六十四书,鹿轮转眼,笔制区分,龙鬼八部,字体殊式,唯梵及祛楼,为世胜文。
天竺诸国,谓之天书。
西方写经,虽同祖梵文。
然三十六国,往往有异,譬诸中土,犹篆籀之变体乎。
仓颉古文,沿世代变,古移为籀,籀迁至篆,篆改成隶,其转易多矣,至于旁生八体,则有仙龙云
二十四书,则有楷草针殳。
名实虽繁,为用盖鲜。
然原本定义,则体备于六文,适时为敏,则莫要于隶法。
东西之书源,亦可得而略究也,至于梵音为语,单复无恒,或一字以摄众理,或数言而成一义。
寻大涅槃经,列字五十,总释众义,十有四音,名为字本。
观其发语裁音,宛转相资,哉舌根唇末,以长短为异。
且胡字一音,不得成语,必馀言足句,然后义成
译人传意,岂不艰哉?
又梵书制文,有半字满字,所以名半字者,义未具足,故字体半偏,犹汉文月字,亏其傍也。
所以名满字者,理既穷竟,故字体圆满,犹汉文日字,盈其形也。
故半字恶义,以譬烦恼,满字善意,以譬常住,又半字为体,如汉文言字,满字为体,如汉文诸字,以者配言,方成诸字,诸字两合,即满之例也。
言字单立,即半之类也。
半字虽单为字根本,缘有半字,得成满字,譬凡夫始于无明,得成常住,故因字制义,以譬涅槃,梵文义奥,皆此类也。
是以宣领梵文,寄在明译,译者释也,交释两国,言谬则理乖矣。
前汉之未,经法始通,译音胥讹,未能明练。
故浮屠桑门,遗谬汉史,音字犹然,况于义乎。
中夏彝典,诵诗执礼,师资相授,犹有讹乱。
诗云:有免斯首,斯当作鲜,齐语音讹,遂变诗文,此桑门之例也。
《礼记》云:孔子蚤作,蚤当作早,而字同蚤虱,引古字同文,即浮屠之例也。
中国旧经,而有斯蚤之异,华戎远译,何怪干屠哉?
若夫度字传义,则置言由笔,所以新旧众经,大同小异。
天竺语称维摩诘,旧译解云无垢称,关中译云净名,净即无垢,名即是称,此言殊而义均也。
旧经称众,新经云世尊,此立义之异旨也。
旧经云乾沓和,新经云乾闼婆,此国音之不同也。
略举三条,馀可类推矣。
是以义之得失,由乎译人;
辞之质文,系于执笔。
或善梵义,而不了汉音;
或明汉文,而不晓梵意。
虽有偏解,终隔圆通。
若梵汉两明,意义四畅,然后宣述经奥,于是乎正,前古译人,莫能曲练。
所以旧经文意,致有阻碍,岂经碍哉,译之失耳!
安息世高,聪哲不群,所出众经,质文允正,安玄严调,既亹亹以条理,支、越、竺、,亦彬彬而雅畅。
凡斯数贤,并见美前代,及护公专精,兼习华梵,译文传经,不愆于旧。
逮乎罗什法师,俊神金照,僧融肇,慧机水镜。
故能表发挥翰,克明经奥,大乘微言,于斯炳焕。
至昙谶之传涅槃,跋陀之出华严,辞理辩畅,明逾日月,观其为美,继轨什公矣。
至于杂类细经,多出四含,或以汉来,或自晋出,译人无名,莫能详究。
然文过则伤艳,质甚则患野,野艳为弊,同失经体。
故知明允之匠,难可世遇矣。
窃寻经言,异论咒术,言语文字,皆是佛说。
然则言本是一,而梵汉分音。
义本不二,则质文殊体。
虽传译得失,运通随绿,而尊经妙理,湛然常照矣。
既仰集始缘,故次述末译,始缘兴于西方,末译于东国。
故原始要终,寓之记末云尔(《释藏》迹一。)
竟陵王 其二 南齐 · 孔稚圭
 出处:全齐文卷十九
事以闻,复窃研道之异佛,止在论极,极未尽耳。
道以论极,极在诸大;
佛乃鄙此,不出三界。
斯则精粗远近,实有惭于大方矣。
然寻道家此教,指设机权,其犹仲尼外典,极惟天地,盖起百姓所见,二仪而已。
教本因心,取会万物,用其所见,顺而尊之。
当其尊地,俱穷妙物,故老子之橐龠,维摩之无我,合德天地。
易家有太极,所以因物之崇天,仍崇之以极妙,而至极终有地,固渊于天表。
老子亦云;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
已是道在天外,稍不以天为道也。
何异佛家罗汉,亦指极四果,方至胜鬘,自知有馀地
道之崇天极,犹佛有罗汉。
果佛竟不止于罗汉,道亦于天不息。
甫信道之所道,定与佛道通源矣。
民今心之所归,辄归明公
所一向道家戒善,故与佛家同耳,两同之处,民不苟舍道法。
道之所异,辄婉辄入公大乘。
请于今日不敢复位异同矣。
服膺之至,谨启下诚。
伏愿采其末悔,亮其始位,退自悔始,自恭自惧。
谨启(《弘明集》十一)
檄魔文 南朝宋 · 释宝林
 出处:全宋文卷六十四
释智静顿首顿首明将军轮下,相与玄途殊津,人天一统,宗师虽异,三界大同。
每规良会,申展曩积,而标榜未冥,所以致隔。
法王御世,十方思顺
灵网方申?
纮纲弥絙。
大通有期,高会在近,不任翘想,并书喻意耳。
夫时塞有通,否终则泰,千圣相寻,群师迭袭。
昔我皇祖,本原天王,体化应符,龙飞初域。
节权形以附万邦,奋慧柯以覆六合,威荡四邪,扫清三六,方当抗横纵于八区,絙纮纲于宇宙,夷静七荒,宁一九土,而冥宗不吊,真容拟位,重明寝晖,灵舟覆浪。
故令蚁聚邪番兴兹凫见暴起,曀染真途,尘惑清众,虐钟苍生,毒流万劫,怀道有情,异心同忿。
法王承运,应期理乱,上承高胄,下托群心。
秉天期以笼三千,握圣图以隆大业,云起四宫,鸾翔天竺,降神迦维,为时城渐,绥抚黎元,善安卿士,奖导群情,慰喻有疾。
严慧柯于胸中,被神甲于身外,悯十八之无辜,哀三空之路绝。
志匡大荒,靖安平难,百域千邦,高伏风化。
承君不忌,重迷自覆,深摄愚怀,故守伪见。
狼据欲天,鸱鸣神阙。
畔涣疆场,抗距灵节。
谓大位可登,弘规可改。
览兹二三,远为叹息。
大通统世,群方影附,有伪痴天魔,不遵改节。
干迕圣听,陈扰神虑,领卒归区,权形万变,精甲照曦,霜戈拂域,灵鼓竞兴,响方外,矫步陆梁,自谓强盛。
王师一奋,群邪殄丧,众迷革心,望风影伏。
况君单将,骁然一介,士无方寻,众不成旅,而欲违背,陵虐华邑,篡夺灵权,腾貌最胜,以为气真。
可不谬乎?
释迦统世,道隆先劫,妙化荡荡,神罗远御,智士雍雍,云算盖世。
武夫龙跳,控弦万队,协略应真,奇谋起拔。
故命使持节前锋大将军鉴阎浮都督归义傍萨陀波𪨧,独禀天奇,蒙尘玄镜,神高须弥,猛气笼世。
善武经文,忠著皇阙。
领众十万亿,扬镳首路。
使持节威远大将军四天都督忉利公导师,武胜标群,文超宏谋,妙思绝尘,心栖梦表。
忧时忘身,志必匡世。
领众百万亿,鸾飞天衢,使持节征魔大将军六天都督兜率王解脱月,妙思虚玄,高步尘表,略并童真,功侔九地,悼悯三途,忿若纵害,援剑慷慨,龙回思奋。
领众四百万亿,云回天门
使持节征魔大将军七天都督四禅王金刚藏,朗质映晖,金颜遐烛,恩过九阳,力倾山海。
右眄则蒙汜飞波,左顾则扶桑落曜,德无不照,威无不伏,领众七百万亿,虎眄须弥。
使持节镇域大将军九天都督八住王士维摩诘,奇算不思,法柯远震,体合神姿,权逾万变。
呼吸则九服云从,叱咤则十方风靡。
哀彼下民,无辜三楚,领众九百万亿,饮马虚津,使持节鉴后大将军十三天都督小千诸军事九住王士大文殊,承胄遐元,形晖三曜,胤自紫宫,神高体大,应适千涂,玄算万计。
群动感于一身,众虑静于一念。
深抱慈悲,情兼四摄,领众若尘,翱翔斯在。
使持节匡教大将军录魔诸军事群邪校尉中千王观世音,智略渊深,慧柯远振,明达四通,朗鉴三固。
或托迹群邪,曜奇锋起。
或权形二九,息彼途炭,挥手则铁围摧岩,嘘气则浮云颓崿。
能为万方不请之友,领众不思,杖戈虎啸。
使持节布化大将军三界都督补处王大慈氏,妙质纵网,天姿标桀,体喻金刚,心笼尘表,猛气云,慧柯远奋,无生转于胸中,权智应于事外,志有所规,无往不就,威恩双行,真俗并设,领众八万四千,严警待命,勇出之徒,充溢大千,金刚之,弥塞八极,咸思助征,席卷六合。
乘诸度之宝轩,守八正之脩路,跨六通之灵马,控虚中之神辔,弯四禅之劲弓,放权见之利箭,鸣骥桓桓,轻步矫矫,奉命圣庭,曾无有阙,誉邦导师,胜子五百,幽鉴天命,来投王化,圣上开襟,感气归顺,皆受名爵,封赏列土。
功侔旧臣,声盖万域,而君何心,横生异计,偃蹇边荒,规固常位。
毒害勃于苍生,天祸流于永劫,可不哀哉?
可不谬哉!
君昔因时,为物所惑,狂迷君心,投危外窜,百行一愆,贤达常失。
久谓君觉智返愚,归罪象季,来身抽簪,同游群隽,以道自权。
荣名终始,如何摄愚守谬,偷安邪位,托痴山以自高,恃见林以游息,耽六欲之秽尘,习邪迷以怡性,建怡慢之高幢,引无明之匈阵,阔步荒途,轻弄神器,途篡天宫,抗日月,恐不果哉?
举手而映三光,把土以填巨海,虽拟心虚标,事之难就。
将军殖福玄津,原承弥远,华貌炜然,群情属目,望胄之基易登,由来之功可借。
君可改往修来,翻然归顺,谢过朱门,以道齐好。
家国并存,君臣同显,身名获安,晓迷达观,眷属晏然,可不美哉!
今王师克举,十万翘辔,手提法罗,齐舞群圣。
道柯曜于前驱,灵鼓震于后队,神钟一扣,十方倾覆,海浪飞流,陆原涌沸。
于斯之时,须弥笼于一尘,天地回于一粟,无动安于左衽,妙乐曜于右手。
神力若斯,岂可当也?
法王体道仁慈,不忍便袭,权停诸军,暂台灵辔,临路遣书,庶回迷驾。
君可蚤定良图,面缚归阙,委命皇庭,逍遥玄境,隆名内晖,游形外寄。
上方即任,非君是谁?
夫慧当识机,明誉免祸,穷而知反,君子所美。
斯乃转祸之高秋,取功之良节。
夏桀无道,殷王致伐,商纣首乱,周武建师,此即古今蓍龟,将军之明诫。
相与虽乖于当年,风流宜同于道味。
人天崎岖,何足致隔?
想便欢然,通书致命,所以窃痛其辞,委曲往反者,不欲令兰芳夏凋,脩柯摧颓,深维致言,善自量算。
使君身倾匡三趣,莫令六天鞠生稊稗
造颖眄目,助怀惕然。
临路遣书,诸情多愤,言不藉意(同上。)
戎华论折顾道士夷夏论 南朝宋 · 释僧悯
 出处:全宋文卷六十二
维摩者,内乘高路,功亮事外,龙隐人间,志扬渊海,神洒十方,理正天下。
故乃迹临西土,协同幽唱。
若语其灵变也,则能令乾坤倒覆,促延任意。
若语其真照也,则忘虑而幽,凝言绝者也。
如此之人,可谓居士,未见君称居士之意也。
君今七慢之岳未摧,五欲之谷未填,慧阳之日未曜,无明之云未晴,永冥之风未息,夜游之迷未旋。
君既解犹常品,而山号居士乎?
贫道遥餐器量,知君未堪斯据。
然此虽大法之浅号,而亦未易当矣。
省君《夷夏论》,意亦具照来心。
贫道践学天坛,希嘱兹况。
而此所论者,才无玩文之丽,识无鉴幽之效,照无寸光,泽无露润,万途所阙,有何义哉?
而复内秉茫思,获心暗计,轻弄笔墨,仰卜圣旨。
或混道佛合同,或论深浅为异,或说神邦优劣,或毁清正宾实
夫苦李繁予而枝折,栾大谬唱而受枭,此皆是上世之成制,后贤之远匠矣。
今将示君道佛之名义异也。
夫佛者是正灵之别号,道者是百路之都名,老子者是一方之哲。
佛据万神之宗,道则以仙为贵,佛用漏尽为研,仙道有千岁之寿,漏尽有无穷之灵。
无穷之灵,故妙绝杳然;
千岁之寿,故乘龙御云。
御云乘龙者,生死之道也。
杳然之灵者,常乐永净也。
若斯者,故能璇玑并应,迹临王城,宫疏绕阙,细委重轩。
故放彼万国,誓越三空,龙飞华馆,整驾道场。
于是初则唱于鹿苑,次则集于天宫,中则播于灵鹫,后则扇于熙连。
故乃巨光遐照,白日寝晖,华轩四盖,梵驾天垂。
九天齐歌,群仙悟机,敢预有缘,莫不云会归焉。
唯有周皇边霸,道心未兴。
是以如来使普贤威行西路,三贤并导东都。
故经云:「大土迦叶者,老子其人也」。
故以诡教五千,翼匠周世。
化缘既尽,回归天竺,故有背关西引之邈,华人因之作《化胡经》也。
致令寡见之众,咏其华焉。
君未详幽旨,辄唱老佛一人乎?
闻大圣现儒林之宗,便使、庄、老,斯皆是佛。
若然者,君亦可即老子邪?
便当五道群品,无非是佛,斯则是何言欤?
真谓夸父逐日必渴死者也。
君言《夷夏论》者,东有骊济之丑,西有羌戎之流,北有乱头披发,南有剪发文身,施礼于中,故有夷夏之别。
戎华者,东尽于虚境,西则穷于幽乡,北则吊于冥表,南则极乎牢阎,如来扇化中土,故有戎华之异也。
君责以中夏之性,效西戎之法者。
子出自井坂之渊,未见江湖之望矣。
如经曰:佛据天地之中,而清导十方,故知天竺之土,是中国也。
有雅正之制,如来有超俗之宪。
雅正制,故有异于四夷;
超俗,宪故不同于
制□四夷,故八方推德,宪加,故老子还西。
老子还西,故生其群戎;
四夷推德,故逾增其迷。
正礼叵易,真法莫移,正礼叵易,故泰伯则于吴越而整服,真法莫移,故佛教则东流而无改。
缘整服,故令裸壤玩裳;
法无改,故使汉贤落发;
玩裳,故使形逼中夏
落发,故使仰齐西风。
形逼中夏,故使山藏而空慢,远齐西风,故使近见者莫不信也。
若谓圣轨无定,应随方异者,泰伯亦可裸步江东,君今亦可未服裳也。
故虽复方类不同,圣法莫异。
君言义将安取者,谓取正道也。
于是道指洞玄为正,佛以空空为宗,老以太虚为奥,佛以即事而渊。
老以自然而化,佛以缘合而生,道以符章为妙,佛以讲导为精。
太虚为奥,故有中无无,矣;
即事而渊,故触物斯奥矣。
自然而化,故霄堂莫登矣。
而生,故尊位可升矣。
符章为妙,故道无灵神矣。
讲导为精。
故研寻圣心矣。
有中无无故道则非大也。
触物斯奥,故圣路遐旷也。
霄堂莫登,故云云徒劳也。
尊位可升,故智士亡身也。
道无灵神,故倾颜何求也。
研寻圣心,故沙门云兴也。
尔乃故知道经则少而浅,佛经则广而深;
道经则甚而秽,佛经则弘而清。
道经则浊而漏,佛经则素而贞。
道经则近而暗,佛经则远而明。
君染服改素,实参高风也。
首冠黄巾者,卑鄙之相也。
皮革苫顶者,莫非华风也。
贩符卖箓者,天下邪俗也。
搏颊扣齿者,倒惑之至也。
反缚伏地者,地狱之貌也。
符章合气者,奸狡之穷也。
斯则明暗已显,真伪已彰。
君可整率匹侣,徊涉清衢,贫道雅德内顾,同奉圣真,岂有恶乎,想必不逆,允于往示耳(《弘明集》七。)
抄成实论序 南齐 · 周颙
 出处:全齐文卷二十
寻夫数论之为作也,虽制兴于晚集,非出于一音。
然其所以开家命部,莫不各有弘统,皆足以该领名教,隆赞方等,契阔显益,不可訾言。
至如成实论者,总三乘之秘数,穷心色之微阐,标因位果,解惑相驰。
凡圣心枢,罔不毕见乎其中矣。
又其设书之本,位论为家,抑扬含吐,咸有宪章,则优柔窥探,动开奖利,自发聚之初首,至道聚之本章。
其中二百二品,鳞彩相综,莫不言出于奥典,义溺于邪门。
故必旷引条绳,碎陈规墨,料同洗异,峻植明途,裨济之功,实此为著者也。
既宣效于正经,无染乎异学,虽则近派小流,实乃有变方教。
是以今之学众,皆云志存大典,而发迹之日,无不寄济此途。
乘津骛永,本期长路。
其书言精理赡,思味易耽,顷遂赴蹈争流,重趼相蹑。
又卷广义繁,致功难尽,故夐往不旋,终妨正务。
顷《泥洹》、《法华》,虽或时讲;
维摩》、《胜鬘》,颇参馀席。
至于《大品》精义,师匠盖疏,《十住》渊弘,世学将殄,皆由寝处于论家,永均于弱丧,是使大典榛芜,义种行辍。
兴言怅悼,侧寐忘安。
《成实》既有功于正篆,事不可阙。
学者又遂流于所赴,此患宜裁。
今欲内全《成实》之功,外蠲学士之虑,故诠引论才,备详切缓,刊文在约,降为九卷,删赊采要,取效本根。
则方等之助无亏,学者之烦半遣。
得使功归至典,其道弥传,《波若》诸经,无坠于地矣。
业在心源,庶无裁削之累,令典故全,岂有妨于好学。
相得意于道心,可不谋而随喜也(《释藏》百一,《出三藏记》集十一。)
顾欢夷夏论(并书) 南齐 · 朱广之
 出处:全宋文卷五十七
朱广之叩头,见与谢常侍往复夷夏之论,辩章同归之义,可谓简见通微,清练之谈也。
至于聃尚端冕之饰,屏破剪落之素,申以擎跪之恭,辱以狐蹲之肃,桎束华人,杜绝外法。
舟车之喻虽美,平恕之情未笃,致会之源既坦,筌寄之途方壅。
然则三乘之悟,窅望兹土;
六度之津,于今长诀,披经玩理,怅怏良深,谢生贬没仙道,褒明佛教,以羽化之术,为浮滥之说,残形之唱,为履真之文。
徒知己指之为指,不知彼指之无殊?
岂所以通方得意,善同之谓乎。
仆夙渐法化,晚味道风,常以崇空贵无,宗趣一也。
蹄网双张,义无偏取,各随晓入,唯心所安耳。
何必龙兖可袭,而璎珞难乘者哉!
自贫来多务,研教沈潜,缄卷巾牍,奄逾十载。
幼习前闻,零落顿尽,蕴志空年,开赡靡阶。
每独慷慨遥夜,辄启旦忘寐,而清心远信,缠苦弥笃。
苦夫信不治理,则轻泛无主,转堕之宾,因斯而起。
是以罄率狂管,书述鄙心,愿重为启诲,敷导厥疑,广之叩头。
论云:擎跪罄折,侯甸之恭也。
狐蹲狗踞,荒流之肃也。
疑曰:夫邦殊用隔,久自难均,至于各得所安,由来莫辨。
侯甸之容,所言当矣。
狐狗之目,将不独伤。
论云:若谓其致既均,其法可换者,而车可涉川,舟可行陆乎,必不可也。
疑曰:夫法者所以法情,情非法也。
法既无定,由情不一,不一之情,所向殊途,刚柔并驰,华戎必同。
是以长川浩漫,无当于此矣。
平原远陆,岂取于彼邪?
舟车两乘,何用不可。
论云:既不全同,又不全异,下弃妻妤,上废宗祀。
疑曰:若夫废祀于上,不能绝弃于下,此自拟异入同,非同者之过也。
宁可见犁牛不登宗庙之用,而永弃于牢饩之具邪?
论云:嗜欲之物,皆以礼伸,孝敬之典,独以法屈,悖德犯顺,曾莫之觉。
疑曰:若悖德犯顺,无施而可,慈敬惠和,触地而通。
是以损膳行道,非征凶之宅;
服冕素餐,非养正之方。
屈伸之望,可相绝于此矣。
论云:理之可贵者道也,事之可贱者俗也。
今舍华效夷,义将安取?
若以其道邪,道固符合矣。
若以其俗邪,俗则大乖矣。
疑曰:至道虚通,故不爵而尊,俗无不滞,故不黜而贱。
贱者不能无累,尊者自然天足。
天足之境既符,俗累之域亦等。
道符累等,又谁美谁恶?
故俱是圣化,唯照所惑,惑尽明生,则彼我自忘。
何烦迟迟舍效之际,耿介于华夷之间乎?
论云:无生之教赊,无死之化切,切法可以进谦弱,赊法可以退夸强。
疑曰:无生即无死无死即无生,名反实合,容得赊切之别邪?
若以迹有差降,故优劣相悬者,则宜以切抑强,以赊引弱。
孔子曰:「求也退,故进之。
由也兼人,故退之」。
致教之方,不其然乎。
论云:佛教文而博,道教质而精,精非粗人所信,博非精人所能。
疑曰:夫博闻强识,必缘照远广;
敦修善行,必因理入微。
照明则理无不精,理精则明无不尽。
然则精博同功,相为利用,博犹精也。
岂粗人所能信,精犹博也。
岂弘通所独阙。
论云:佛言华而引,道言实而析,析则明者独进,引则昧者竞前。
疑曰:夫华不隔理,则为达鉴所陶,实未届虚,故为钻赏所业。
陶业有序者,为质昧邪?
为待明邪?
若其质昧,则明不独进。
若必待明,则昧不获前。
若明昧俱得,何须抑引?
妙沉难章,所宜更辩。
论云:佛经繁而显,道经简而幽。
幽则妙门难见,显则正路易遵,遵正则归途不迷,见妙则百虑咸得。
疑曰:简则易从,云何难见;
繁则难理,岂得易遵?
遵正则归途不迷,可以阶道之极;
虽非幽简,自然玄造,何假难明之术,代兹易晓之路哉。
论云:若残忍刚愎,则师佛为长;
慈柔虚受,则服道为至。
疑曰:夫邪见枉道,法所不存,慈悲喜舍,是所渐录,喜则能受,舍亦必虚,虚受之义,窅然复会。
未知残愎之人,更依何法?
若谓所受者异,则翻成刻船,何相符之有乎?
论云:佛是破恶之方,道是兴善之术,又以中夏之性,不可效西戎之法。
疑曰:兴善之谈美矣,勿效之诲,意所未安,请问中夏之性,与西戎之人,为夏性纯善;
戎人根恶,如令根恶,则于理何破?
使其纯善,则于义何兴?
故知有恶可破,未离于善;
有善可兴,未免于恶。
然则善恶参流,深浅互列,故罗云慈惠,非假东光,桀蹠凶虐,岂钟西气。
何独高华之风,鄙戎之法邪?
若以此善异乎彼善,彼恶殊乎此恶,则善恶本乖,宁得同致?
论云:蹲夷之仪,娄罗之辩,犹虫喧鸟聒,何足述效?
疑曰:夫礼以伸敬,乐以感和,虽敬由礼伸,而礼非敬也。
和因乐感,乐非和也。
故上安民顺,则玉帛停筐,风淳俗泰,则钟鼓辍响。
又钟帛之运,不与二仪并位。
盖以拯顿权时,不得已而行耳。
然则道义所存,无系形容,苟造其反,不嫌殊同,今祗蹲虔跪,孰曰非敬?
敬以伸心,孰曰非礼?
礼敬玄符,如何徒舍?
含识之类,人标其所贵,贵不在言,言存贵理。
是以麟凤怀仁,见重灵篇;
猩猩能语,受蚩礼章,未知之所论,义将何取。
若执言捐理,则非知者所据,若仗理忘言,则彼以破相明宗,故李叟之常,非名欲所及,维摩静默,非巧辨所追,检其言也,彼我俱遣;
寻其旨也,老释无际。
俱遣则濡沫可遣,无际则不负高贵。
何乃远望般若?
名非智慧,便相挫蹙,比类虫鸟,研复逾日,未惬鄙怀。
且方俗殊韵,岂专胡夏,近唯中邦,齐鲁不同,权舆俶落,亦古今代述,以其无妨指录,故传授世习。
若其非也,则此未为是;
如其是也,则彼不独非。
既未能相是,则均于相非。
想兹汉音,流入彼国,复受虫喧之尤,鸟聒之诮,娄罗之辩,亦可知矣。
一以此明,莛楹可齐,两若兼除,不其通乎。
夫义奥渊微,非所宜参,诚欲审方玄匠,聊伸一往耳。
倾心遥伫,迟闻后裁(《弘明集》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