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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实议 北宋 · 毕仲游
出处:全宋文卷二四○○、《西台集》卷四、《国朝诸臣奏议》卷七三、《历代名臣奏议》卷一四○
君子以名用人者,为其信于众也。一人誉之不足以成名,必众人誉之,然后可以成名。则名者,信于众人之谓也。然士有依名而蹈利,不思行己之何如,养交取合,亦足成名者。故君子之用人,必索其实。孔子曰:「吾之于人也,谁毁谁誉?如有所誉者,其有所试矣」。试者,所以索其实也。而太史公亦曰:「其实中其声者谓之端实,不中其声者谓之窾窾。言不听,奸乃不生」。则名实者,用人之大契,君子所以配仁义而并行之公道也。昔汉宣之治虽不及三代,然刺史守相辄亲见劳问,观其所由,退而考察以质其言。有名实不相应者,必知其所以然。公卿缺,则选诸所表,以次用之。故汉世多良吏,于孝宣时为多,而龚遂、黄霸之徒,皆得以良吏自见于世。元、成而下,孝宣之业虽衰,然名实之法犹有存者。故建武、永平间,郎官出宰百里,尚书令仆亦为郡守,而虞延、第五伦、鲍昱之徒更以郡守入为三公,守令之重如此。是以卓茂、鲁恭皆以县令为循吏,茂亦卒至三公。则孝宣名实非徒一时之称,盖得孔子试之之意,而后世可以循用故也。自唐以来,官在内者重,官在外者轻。故张九龄欲重刺史、县令之权,历都督、刺史然后入为侍郎、列卿,历县令然后入为台郎、给谏,而法亦卒不行。本朝之制,九品可以为县令,七品可以为郡守,则是九品之贱已当汉郎官之选,而七品之人已任汉令仆事矣。持禄处内者既无治民之责,而多进退之门;守法在外者,则数出为俗吏而不见用;就有用之者,不过由县令而居幕府,由郡守而为监司。所谓台郎、给舍、令仆、三公,未有由此途而出,则内官安得不重,外官安得不轻?是以名实相纷,毁誉淆乱,养交助合之人渐以得志,则守令如龚遂、黄霸、卓茂、鲁恭,亦何道而进?今两汉之法虽卒难行,然当体其大意,稍重郡守、县令之官。通都大邑有善政者,数加奖励,使必由县令然后居寺监,由郡守然后至台省,则人人乐于外官,赴功治职,齐民可受其赐,而寺监、台省亦将得真材,毁誉名实无所纷乱,又合孔子试之之意。盖事有不召而自至者,西汉重功名,则权奇倜傥之士出;东汉重名节,则蹈难死义之臣众;有唐尚文词,则诗歌赋颂缀文之人亦出而不绝。今果重在外之官,必由县令而后居寺监,由郡守而后至台省,则谓良吏者,亦将不期而自至。名实之论,惟所加虑。
守令论(下) 北宋 · 华镇
出处:全宋文卷二六五○、《云溪居士集》卷一五
心不灵者,神志瞀乱;腹不宁者,血气淫衍;目不见者,不识日月;耳不闻者,不知雷震;鼻不通者,膻香不分;口喑呜者,疾痛不言;手不遂者,食饮不执;足跛躄者,跬足不前。五官四体,心腹六脏,皆得其类,不失故常,则生理足而无憾。一物有一疾,一事委废,虽未遂殂殒,不得为康宁完具之全人,生生之意无聊矣。故君子内外并爱,而小大兼养。然则世言手足之病可缓,而心腹之疾不可不养者,非欤?曰:存性保命,运脏荣气,以立生理;涵精养神,发挥思虑,以役手足者,心腹也。此身之本也。经营往来,传心腹之意,达于事物,秉执践履,采物滋之美以养心腹者,手足也。此身之末也。心腹手足不幸而皆病,势不可以兼治,则先心腹而后手足,急其本也。若心腹和宁,靡有疵疠,手足之末,或失其平,又恶可缓而弗治乎?此养生之大略也。古之人观养身以养天下,斯可以言养天下之术乎。夫朝廷,天下之腹心也;郡县,天下之手足也。腹心安而手足病者,不得为完人;则朝廷正而郡县有不洽于理者,未可以为纯治之世。郡县之本,系于守令;守令之才,何代不生?弱鲁之微,而有宓子;童子之智,而有子奇。龚、黄、赵、张、卓茂、鲁恭之徒,皆非有大过人者,而名实之美,后世若不可及,何哉?今畎垄之上,圭荜之人,有一亩之园,环堵之室,必索绹乘屋,筑理藩垣,育鸡豚,殖桑麻,虽勤而不舍者,己之有也,非此则无所归也。乘轩服冕之使,籯金怀璧之贾,更传舍,过逆旅,视其室宇之颓落,垣墉之圮毁,器用之敝乏,草木之荒萎,如目不见,虽易而莫肯为者,暂托宿之地也,晓则舍此而进于彼也。此岂人心之不类哉,物使之尔。故驱道之势,君子慎之。使为守令者视郡邑如野人之视一亩之园,环堵之室,无若使者之更传舍,商贾之过逆旅,托宿于此而希进于彼,将见宓贱、子奇、龚、黄、张、赵、卓茂、鲁恭之才续续而出矣,不独称于齐鲁二汉之世矣。
沈丘县学记 北宋 · 晁补之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三八、《鸡肋集》卷二九、《苏门六君子文粹》卷六八、《四续古文奇赏》卷二六、《奇赏斋古文汇编》卷一九一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民可以诚化,而不可以文治;吏功可以岁月致,而不可以一朝成。古者继世以立诸侯,又命之教而为学,使各以其身化于其国。然中材之君,意竭于有为,而先王之事业旷时而不一睹。况夫后世吏不得久于其官,而庠序之教已微。吏有爱民不苟之心,不幸或不得为而去,或虽为之,名具而实亡。以其卤莽灭裂仅存之馀,而施之其久坏不安之俗,故为其事而无其功,豪杰远识之士,以谓是区区何益于为民而不为!中材乍存乍亡,而不肖者尽弃不省。而好更张喜事者,乃始务修此,以盗名于众人不为之中。则学之存否,于吏治之损益,信未有系也。盖如卓茂、鲁恭,其治至使民相仁爱,不犯有司,而亦不闻其朝夕与民诵诗读书、舞乐释菜,常常从事于此,而惟其诚心实事,则固有以得之。然俗吏至或一切务簿书、狱讼、财赋,无爱民之意。士亦不本乡党庠序,而游谈四方,专以干禄。于此,以为文不足为,或不得久而不为,则至于俗隳弛已甚,本又不立,孰从而维之?谯郡张柔文刚好学而有文,为令沈丘,尝曰:「位无贵贱,皆可以行志;民无古今,皆可以道理齐也」。则欲以其学试之沈丘,使民于衣食必以时,教民于相收养必以孝弟廉耻。三年而民有改,文刚喜曰:「吾所知信是,吾民可与言矣」!乃从其邑子论古之学者所以治心修身非干禄之意,而士亦欣然相与化之。乃建学孔子庙中,貌像、堂室、东西序之房,与祭器、廪庖皆有所,盖为屋四十楹,可以待乡先生之讲道,而来子弟之愿游者。属补之记,补之曰:世之所患,先王之事业不可为。非先王之事业不可为,而其势不得为。治天下有本,而徒于其末救之,则智不胜;无以为之大,而仅为之小,则力不足。虽然,导民之道唯其所欲,无不可成。民尝见者则识之,尝为者则能之,耳目习熟于此,而中心不喻,人情无有也。文刚于是能知其本,则其所施设宜有先后,非特以备观美,人为亦为而已。武城弦歌,夫子戏之曰:「割鸡焉用牛刀」?然亦各以教其人使知道,则子游之意卒乎为是。以为不告朔而饩羊可遂去,则夫子之所悼也。民常病诈,而至其化,上之所为则甚信。晋之俭,秦之好车马,郑卫之音,宛丘之婆娑,以《诗》、《书》所记行四方,察其风俗,无不近者。当其一时上之所为,岂自知能入人如此之深耶?其渐靡使然。朝鲜去箕子千载,至汉时,其民饮食犹以笾豆,民不相犯,耻淫僻。其后,吏及贾人往者稍侵之,俗乃益衰。朝鲜夷貊,况中国哉!后之来者尝无忘文刚所欲为,则沈丘之民虽使世世知好学,俗纯厚易治,无不可也。元祐二年五月十日晁补之记。
中大夫提举南京鸿庆宫李公生祠记 北宋 · 晁补之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三九、《鸡肋集》卷三一 创作地点:浙江省湖州市
中大夫、提举南京鸿庆宫、陇西郡开国李侯棻,少以文词及进士第。所居官,官治,烨然有声于搢绅间。公卿大臣若当涂之显人,言其才可用者以百数。而侯于莅官,务尽其心力。盖慕昔人奉法循理、不肯少如玉多如石者,故人不得而置亲疏,世亦不得尽其材,而侯亦超然自得于二累之上,守其操不改,外若不足,而中无愧焉者也。尤长于治郡,有遗爱于同、华、商、邠四州。而蒲又侯之里也,故士以其老成为矜式,民怀其旧,以谓知吾俗而不迕吾安,其治而不忘者莫如侯,乃相与谋其子弟若邦人之乐善好谊者,为侯立生祠。会补之自尚书郎出守蒲,下车拜侯于里中,问民所疾苦,求施设之方,且诵秦穆公求黄发则无过之言以为请,而侯亦欣然倾盖俉语,与之忘年;又因以教邦人诸生悌长而贵老。此守之事,补之之志也。或曰:以侯之才,虽官视九卿,年耋耄以康宁而食饮,犹为不遇。补之曰:士有志,遇不遇有命。若常情言者,仕而不至将相,皆不遇也;以义,则一官而可以行志,皆遇也。龚遂、黄霸,郡守也,而尊;鲁恭、卓茂,县令也,而贵。其同时公相位四人上者岂皆传?然则贵且尊,果不在爵;遇不遇,惟其所施。屈吾指以数往行,而吾无愧焉者,则吾之遇不既有馀矣乎?尝试过侯之居,升高以望其前,则太华削成四方,矗然倚立而参天;右则黄河出于龙门,汹乎跆蹙而鸣地;南则首阳,危颠不毛,伯夷、叔齐之所登也;东则王官,深谷绝迹,司空图之所藏也。因顾侯而语,想见古昔之盛,夸夺相雄,间不容息,与二三君子之遁逃一世,寂寥长往,虽势相什伯,皆忽然而过,如吹剑一吷,何有得失?而侯乃以少壮陈力,有政四州,老乃休此,固异于斯人者。儿童流辈,如风中烛,而侯独白首笑傲,康宁食饮如平时,有何不足而慕夫世之役役、生趋荣而没有恨者以为愧哉?因举酒而起,为侯寿曰:「乐哉,非不遇也」!崇宁元年九月旦日记。
驱蝗记 北宋 · 张璹
出处:全宋文卷二五二五、光绪《溧水县志》(光绪九年刻本)
岁在庚午,邻邑上元、江宁、句容、溧阳飞蝗蔽天,平地盈尺。自春徂夏,彼之民日事驱扑于垄亩,吾邑之内一蝗不入。田夫野老相与唶唶而告,语曰:「是皆吾邑城隍神之功也。自神之食吾邑,雨旸时若,菑害不生,而吾邑卒为乐土,神之功其可忘耶」?予有恒产在溧水、句容二境,岁藉是以为食。方其飞蝗四起,戕贼禾稼,凡在句容者悉罹其害,其在溧水者生意勃如。夫以吾邑距句容仅跬步耳,而此疆彼界,利害殊绝,信乎神之眷于吾邑也。昔汉鲁恭之令中牟,治有善政,飞蝗为之避境。维神之令吾邑也,为政不在鲁恭下;其没也,邑民尸而祝之,凡水旱疠疫必致祷焉,祷则必应。今神能阴禦飞蝗,使不入境,方之鲁恭,盖死生一辙者也。嗟夫!遇旱则桔槔为有功,遇夜则爝火为有功。膏泽浸润,桔槔不施,人不知雨露之功;大明当天,爝火自息,人不知日月之功。夫以安居乐岁,耕食凿饮,人不知神之功;一有灾患,而后知神之为有功也。功而不书,是隐神之赐也,其可乎?谨书神之功,命工镌梓,彰于庙庭,以永其传,庶几千载而下知神之功,报事毋怠云。
郫县嘉禾记 宋 · 杨天惠
出处:全宋文卷二五三三、《成都文类》卷六四、《宋代蜀文辑存》卷二六
眉阳李侯退修令郫之明年夏五月,崇文乡之氓举耑禾闯门而言于公:「同本骈颖,生意奋张,异甚」。侯麾手诲之曰:「嘻,吾知谨职字民而已,是何为者?亟持去」。越六月,永太乡复有白者,本益修,颖益概,颀颀𣯶,九荣一秀。邑之僚乃言曰:「殆天赐也,侯其可辞?此在《书》其占为有年,今兹岁其多稼乎?神告之矣」。于是命工图状上府君。无几也,某乡继之献,视前小异而颖同之。侯间以事谂其客杨某,某曰:「固也,揽天地之奇以自贲,质草木之怪以为大,侯之所耻,某亦耻之。乃如嘉禾,实异于是,唐叔得之列而为《书》,曹植得之哦而为颂。彼忧国者固愿年年丰,而爱民者尤欲人人足。故梦鱼之祥,事特未定,古人犹歌谣焉以饰喜,岂类兹禾,依类效信,的的如此不诬者耶?闻之朝廷方更大化,数下恩泽诏书,而侯适资今世,有平易近民之美。法理以绳己,而不以操约人;教条以便事,而不以夸诩世。以故施置宽简,上下便安,于以导迎嘉气,翕受多祉,其果有成哉!昔汉鲁恭治中牟有三异,政皆殊尤绝迹。河南袁安盖贤尹,颇疑弗信。及闻嘉禾植便坐,乃始涣然,以为豹产之化流行,休瑞应时而生,辄以书闻,恭由此显。今方面固类安贤,而从事如肥亲伍亦不乏。侯向良食,其将有抵掌而谈公府、疾驿而闻上阁者焉。虽不敏,犹能为侯笔之」。
六一堂 北宋 · 唐庚
押先韵
我思六一翁,羽化四十年。
虽不及抠衣,每愿为执鞭。
手弹醉翁操,目睹庐陵编。
床头五代史,屏间七交篇。
诗常讽思颍,曲每歌归田。
斋摹画舫样,酒法冰堂传。
此志自弱冠,到今已华颠。
嗟予(原作子,据任本改,汪本作余)又晚辈,读书慕先贤。
即彼生处所,馆之与周旋。
时对文章姿,稍息簿领肩。
贤者果不死,瞻之犹在前。
似挥诛奸笔,犹拿击佛拳。
谁当嗣前规,时为易蠹椽。
勿毁鲁恭宅,中有夫子天。
送闾丘时举序 北宋 · 李若水
出处:全宋文卷四○六六、《忠悯集》卷一
部使者之荐贤也,有公有私,而其得之也,有荣有辱。余尝评之,有狃于势而荐之者,有啖以利而荐之者,有悦以谄谀、迫以亲旧而荐之者。其荐之也,私也,非公也;其得之也,辱也,非荣也。非此族也,其荐之也,非私也,公也;其得之也,非辱也,荣也。闾丘时举之宰元城也,恩威并隆,而民以畏爱应之,令行法举,百里贴然。邑之父老咸加意为礼,未知与鲁恭、卓茂辈孰伯孰仲。部使者能之,辟为属吏,将倚赖焉;犹以为未尽其才,而效未侈也,乃荐于朝。然则其荐之也,非狃于势者也,非啖以利者也,非悦以谄谀而迫以亲旧者也,可谓公矣;而公之被是荐也,可谓荣矣。明天子在上,躬侧席之勤,切切然以人才为念;而二三执政又能体上意,招延英彦而峻处之。公声名溢宇宙,计诸公争欲得之门下。其亦慎所择哉,异日之荣固又有大者焉。余于是乎序之,亦奚以愧?
送新赵宰 南宋 · 李石
押陌韵
身作涪江未归客,更送行人出南陌。
行人磊落高皇孙,桃李賨城看朱白。
高才触事无不尔,百里莫嫌民社窄。
鲁恭卓茂意何者,岂有居官名赫赫。
不须打鸭惊鸳鸯,抵几疾书呼五百。
阿奴公退在眼底,可以弹琴把书册。
此时尚及诗筒来,谈笑千山万山隔。
答萧山宋知县敷 南宋 · 王十朋
出处:全宋文卷四六二四、《梅溪先生后集》卷二二
厕迹缙绅,稔服箕裘之誉;效官藩府,偶同州县之劳。云披未谐,山仰弥甚。某官中朝大族,当代伟人。世著才名,喜景文之有后;业传清白,得广平之遗风。暂淹万里之鹏程,聊试一邦之牛刃。下车未久,制锦已优,愿勤抚字之心,益著循良之治。坐见鸣琴之化,无愧鲁恭;行膺裒德之封,有同卓茂。
龙水县新修学记(绍兴十二年十一月) 南宋 · 邵博
出处:全宋文卷四○五六、《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一一九
县官既失中原之地,严重兵于蜀门,以示形势,用一切之令,废擅兴之役,十有五年矣。其调度之数外,于常赋至不胜算,郡邑之吏日负大戮,骇汗奔走,唯恐后,故它役率废格不理。果得古谓良吏如卓茂、鲁恭行其本书所谓出之事,不以罪免于此者无几。若立学校,集子弟,春夏教以礼乐,秋冬教以诗书,十三年舞勺,成童舞象,中年考校,九年大成,论辨而升陟之,以为文武成康之法,则失于缓急先后,取祸益大,不止名迂阔矫诞也。成都周君时为龙水令,凡所谓调度出常赋外者,区处皆有次第,类不严而治者。龙水邑户最下,独儒术为盛。夫子庙已坏,春秋之祭不足以备登降供礼,事有年矣。周君叹曰:「发民力以治空宫,歛民财以养游士,如前日之举,固非是。先王遗意所寓,不可废也」。既新其庙貌,又为屋六十二楹,有堂有筵,有燕休之房,有廪廥饎爨之所,不奢不陋,咸中仪式,人士矜誇以为宠,相与走郡太守庭下告曰:「令有善状。方悉力武功之事,独能用意于学官,此其尤善者。愿书之石,以为吾民无穷之劝」。周君贤而有文,余已荐于上矣,学之成,特其馀事,若不足书;书之,以慰邑人之意云。绍兴十二年十一月二十三日辛亥,左朝散郎、权发遣资州军州事河南邵博记。
天柱雉儿行 宋 · 利书记
当年江上扬风舲,淮山望极排空青。
今登天柱赏潜皖,元是吾家翡翠屏。
禅丛一室因栖寄,选胜寻幽辨真伪。
虚廊揩藓读残碑,三百年前刊异事。
此山开辟至唐初,乾元中作金仙居。
彭门大师曰崇惠,裁基创始成茅庐。
牛头道化将雄镇,浮世劳生未知信。
乘开石上诵莲文,非谓疏慵效精进。
空山白昼接清宵,坏衲披肩度寂寥。
玲珑宛转断人虑,七轴圆音震海潮。
奇哉有物名缘会,锦绣毛衣胜䌽绘。
常伴山鸡与鹧鸪,优游饮啄烟霞外。
山梁畴昔叹时哉,此日祇园应世来。
昂头敛翼傍禅石,下风侧听忘惊猜。
醍醐洒尽烧心火,暮去朝还无不可。
宜成永向佛菩提,春燕秋鸿岂知我。
俄闻荒草蜕其身,梦魂夜告生为人。
幽奇溪石验端的,右胁遗翎迹尚新。
妙龄自厌居民俗,祝发依师隐林麓。
他经虽授难遽通,唯有芬陀利精熟。
师因叹息省前缘,法种慈熏岂偶然。
立名定体标殊特,灵休表示为佳传。
闲行宴坐何超脱,古鉴无尘罢挥拂。
登高临远快幽情,满目风光旧时物。
几席巾瓶侍服勤,阒阒孜孜十九春。
西原危坐顺圆寂,戒珠数粒辉香薪。
真源始觉初无碍,月转辽空水归海。
千圣徒中孰后生,一片灵台长不昧。
回观轮里漫啁啾,暖日和风戏未休。
恩冤追逐荡不返,六道三途岂自由。
君不见潘安誇射赋,洞尔胸兮穿尔嗉。
又不见退之咏猎诗,马前五色堕离披。
云间哮击惧鹰隼,草中窜伏忧狐狸。
鲁恭去后无消息,更有仁恩沾动植。
桑下驯游哺影时,未必儿童能隐恻。
浮屠窣堵镇盘冈,累闻继夕腾禅光。
圣贤田地亦如此,方寸凡情未可量。
蜀川鹦鹉持经法,舍利精荧满金匣。
至今忌日惨岩峦,群类悲鸣绕层塔。
近岁濡须释子家,松枝雀化皆称嗟。
纤毫不动几寒暑,翻然只恐临苍霞。
贤王国士称奇绝,巨石丰碑争颂说。
妙墨高文灿斗星,陵迁谷变相磨灭。
也知灵识尽超冥,證出斯禽事显明。
寄言嗜欲沈迷者,请看天柱雉儿行(《夷坚支志》庚集卷二 《夷坚支志》:舒州皖公山天柱寺,廊下有巨碑,云唐时崇惠禅师卓庵山中,前有磐石,每日对之诵《法华经》。一野雉来倾听,略不动足,如是三年,不以寒暑辄废。一旦不至,试于草间求之,已立化矣。为用僧法荼毗之。夜梦雉来告云:“以听经之故,得免禽身,今托生山下农家作男子。师不想忘,后三日愿访我。”及期而往,果见婴儿相顾而笑,左胁下尚存翎痕。师谓其父曰:“善视之,到十岁后,教从我出家。”父如所戒。师名之曰定体,且呼为灵休侍者。又九岁,坐亡于西原,瘗塔故在,今天柱寺,即瘗基也。利书记者,不知何时人,作《雉儿行》一篇,宣扬其事,黟僧善祐传之。其词云云。)。
送叶大尹廷衡 宋 · 卢茂
七言绝句 押词韵第一部
鸡犬无哗四境同,桑麻百里长春风。
熙熙安养知谁力,父老相逢说鲁恭(清徐恕乾隆《平阳县志》卷二○)。
通青城程宰启 宋 · 史尧弼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二六、《莲峰集》卷九
伏审荣绾铜章,居古子男之地;光临玉垒,号佳山水之乡。当此下车之初,截然报政之敏。士流增仰,民气已和。盖字人之职,实以恺悌风流为贤;而比岁以来,迫于赋输星火之急。每闻督邮而已惧,未觉县令之为尊。虽欲鸣琴,讵能闭阁?惟皂江岷岭,实两蜀秀异之所钟;况福地洞天,有群仙翱翔于其上。竹云齐合,山色翠流。不妨引骑从而数游,或可释簿书而一笑。顾此县封之屈,得非吏隐之奇?兹缘地灵,以处名胜。恭惟某官江乡人物,酥酪弟昆。族已并于苏、陈,政久传于鲁、槔。两州赞治,泛绿水之红莲;百里承流,揖西山之爽气。更假才华之刃,一新废置之纲。起鲁恭、卓茂之风,继兹辽邈;踵清献、汲公之迹,自此权舆。曾骥足之可淹,亦牛刀之暂试。如某者樗才无用,蓬户至微。白首双亲,卧疴累岁;平生半菽,待养一身。猥蒙桑梓之依,方借江河之润。虽知旷度,为三十六峰而来;得沐深仁,同十万馀家之庆。再三抃蹈,倍万等伦。
寄政府劄子 其二 南宋 · 陈造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五一、《江湖长翁集》卷二八
某苟禄穷山,行书考矣,自知甚审。井水不波,古书遮眼,聊娱老境,职事极简,未至汰遣,皆出钧播。岁复科举矣,辄有管见,欲陈于下执事。相公向来见示云:「有所见,具来」。且许以秘不示人,用是又复强聒。岁丙辰,春闱题目出,举场瞢不知所措。有曾读《国语》者,亦不能详记且辨析也。数千人鬨然不著席,然后帘中疏出纤悉,乃仅有落笔成文者。窃谓用国者贵有体,且不当自揭其短。国家南渡以来,以宽厚待士,春闱广场所命之题,若易而难,难题时出之矣。若上庠公私试,若郡多士者之解试,则不难无以折之。至群天下之士而试于春官,四方人才之不齐,裹粮趼足而来,较此三日,冀遂进身,而进退之数则有定制,奚必难其题目以强其所甚短?南方之学短于记问,与北学大不相侔,从古则然。每见北士解注与书并能上口,如《尔雅》之聱牙,正文、传注诵如流水,比比也;而南士摛绘或工,于广记不忘,万无一二焉能之。强之以其所短,彼有狼狈苍黄,应课塞白,悲叹不得效所长而去尔。彼其去,固不害吾所取,然其所去取者,不免付之幸不幸而已,于人才未必有得也。岂宁惟是,吾南士之所短,吾所当自掩覆者,一旦表而出之,此岂可令北客传之敌国闻之耶?丙辰之举可见矣。二三千辈无一人落笔,帘内琐细疏出,喧嚣乃定,举事如此,国体谓何?丙辰而来,士戒此,颇留心记问,然记其一二,遗其十百千万。脱或题目又不易,则一二偶及者幸矣,其不能遍记及此者乃大不幸。三岁取士,此岂小事,而付之幸不幸之间乎?某自幼颇能记问,年未四十,日诵四五千字;四十之后,日日以退。而凡持身涉世,日日自觉,老成笃厚,无少年气习。今老且衰,绝不能记矣,与吾南士言及文字,尚颇以能记见推,则南学之于记问,不容强勉。或者见一二人之能记,举多士而强之以此,彼有老死布衣藜藿而已耳。而某之壮与老,记问之进退辽绝也,而其涵养器识,厚薄亦以不同。自上之取士者言之,其壮与老强矫厚重,其孰为可用乎?古之君子,己有所甚长,平日于人不肯以是律之。况三岁一取士,而或者谓吾能广记备言,无所不该,彼必如此而后取。责马以骥,天下无良马矣。天下可以大用,而用才责功皆当以中制。服皮裤,百亩自课,娄师德为屯田,不患不最。师德之后为屯田者,不必衣皮自课,其职亦举。上之人必曰「汝必师德若也」,则不恕,且害事矣。为剧郡者问牛及马,钩情不遗,赵广汉优之。攘牛不还,涕泣不去,人服其罪,鲁恭感人者如此。而今之能抚字,能绥辑,民无怨咨者皆可以为吏,上之人亦难乎必以广汉、鲁恭责之也。记亡书三箧,抄《五行志》不误,世不无此人,不能使人皆尔也。就使能是,未必可任以政,其不逮者未必皆弃才。况科举之设,姑以是进之云尔,其临政,其事君治民,则俟之以继此之后。检之以官箴,而惩劝之以举察。一占吏籍,回视场屋之文,刍狗土苴,欲以一日短长工拙定其贤否耶?岁己丑、乙未,某皆试于春官,士人互传两宫有旨,寒天短晷,毋以难题困吾士子,不知天语真有是否也?而传者鼓舞,交诵誓言;既仕,自重自厉,以报君恩。即是论之,困之以难题,无损益于得失之数,徒使老成不逮者多屈,幸不幸付之一掷,孰若有以感其心,而进退以其工拙之真者也?士之就试,才彦眩于外,得失战于内,能不失其常度者几何人?某尝两为考官,所阅试卷,超拔可取者无几,而合格之文多不充所取之数,则亦匿瑕恕取之尔。闻之诸公,虽广场阅士亦艰于文字,姑充员者每每不少。平日如此,况窘之以难题,则文之可取者愈见其不能充数矣。或者见敌人取士不著题之所出,随举换经,色色务为艰难,人犹有应者,意曰彼能是,我何为不可行?此又非也。中原之地,本非金有也,故色色以无道行之。若士若民,亦饮气委顺,以任天运尔,吾而为之,败矣。况「楚辟我衷,若何效辟」,叔向固有是言,可法也。吾宋之所以得天人之助而享国无穷者,政出于优裕中和,而绵密委曲之,使不至坏乱而已,不恤之政,一无有也。故以势论之,似乎不振而快意者少,而天下利赖,庙社妥安,皆本于此。凡百皆如是,独于士子待之以不恤,于理实有所未安也。今日参政公相天下之孟、荀、韩、欧,似不当为士子地。某僭渎甚,欲望钧慈轸介,奏之圣上,谕之公卿寮寀,确守高宗、孝宗规模,将来春闱所出题目,参比绍兴以来难易,以幸士子而收能文之士,无使偶能记忆者取之,利害明甚。若秋试,若广场,如国学公私试,自不妨时出难题以尽该博之彦,庶此学不至全废。此非特某所望者,第某已脱科举,言之无嫌,且实悯退败之英,多不得展罄所长而去,故喋喋如此。某亦愚甚矣,举所不当与之事以言于钜儒大臣,然钜儒大臣以天下事君者也,刍荛瞽矇,皆所不废。某所见或者未下此辈,似亦未可全忽。
跋武氏石室画像 南宋 · 卫博
出处:全宋文卷四二三六、《定庵类稿》卷四
右,武氏石室画像。汉人饰墓多类此,诸家所记李刚、鲁恭、朱浮、武氏墓室,皆章章可考者。李刚为荆州刺史,墓在钜野黄水南,石室三间,四壁隐起,雕刻为君臣官属,龟龙麟凤之文。鲁恭为司隶校尉,墓在金乡,前有石祠石庙,四壁皆青石隐起,刻书契以来忠臣、孝子、义女,孔子及七十二弟子像。二说出郦道元《水经》。朱浮墓在济州,壁上刻平生所历官、车马仪卫,题曰「府君作令时」,「作京兆尹时」及他官时。见米元章《画史》。济州有武氏数墓,墓前有石室,刻古圣贤像。小字,八分书,题记姓名,往往为赞于其上。见赵德夫《金石录》。考之此画,无孔子七十二弟子及四灵形像,无「府君作令」、「作京兆尹」等语,而有八分小字,古圣贤题赞,知为武氏墓室审矣。武氏有石阙铭,长史班、从事梁、吴郡丞开明、执金吾丞荣数碑皆出任城,赵德夫所谓武氏数墓是也。赵云墓前有石室,不指明谁墓。按从事梁碑云「前设坛墠,后建祠堂,良匠卫改雕文刻画,罗列成行,摅骋技巧,委蛇有章」,似谓此画。然德夫家东州,宜得之详,正应传疑耳。某闻之喻子才郎中,南渡四十年才再见之。朱晞真、张如莹氏汉碑乡来无恙者,故自有数。中厄戎马,其传益微。此本则文字奇古,少讹缺,尤可珍爱。乾道丁亥夏,客有持示建康尹某人,云即张如莹尚书所藏本也,乃刻而纳诸府廨,䌷中阁之壁,以震耀来世云。
去思楼记 南宋 · 王质
出处:全宋文卷五八一二、《雪山集》卷六、光绪《兴国州志》卷三四 创作地点:湖北省黄石市阳新县
兴国太守张公未去郡之三月,作南门,冠楼于其上。通守王君澬间语余曰:「楼将成,名未具也。此邦人民心不负于公之去,而力不足于公之留,有怏怏不满之容,有郁郁嗟吟之声。夫未去而惜,则既去而思也不既切乎!吾以去思名之,人情宜,事实称也」。余曰:今之为吏,与古异也;不论古,与往数年,又异也;不论数年,与往十馀年,又异也。古者事省而易应,法简而易行,物丰而易征,人醇而易令,故吏之为力也易施。长老所传,承平未乱之时,虽拙者犹能从容閒暇,有办而无趣,退食之馀,赏心乐事,销太平之景。以余所见,距此三数年,太守亦或閒庭几而府库仓廪闻其充,未闻其竭也。有时而竭,亦有时而充,未闻其不可复充也。独八九年来,为吏者至不可终朝。余往来兵间,所历殆遍东南,平时丰州壮县,气象变改,月异而岁不同。诸公所忧,方隅乏佳政之吏,田野少欢声之民。此亦何足怪也,事益繁,法益急,物益窘,人益浇。御益浇之人,掊益窘之物,守益急之法,应益繁之事,虽黄霸、龚遂、卓茂、鲁恭之贤,将施其所积而遂其欲,不独余知其难也。民不能以尽徇吏,故吏之怨民日深,吏不能以尽假民,故民之雠吏日毒。当是之时,有未去而怨者矣,乌有既去而思者乎?而张公所遇,又天下之至难。建炎、绍兴之交,江西无地无兵,而兴国受毒最酷。旧占籍八万四千九百有奇,今二万三千六百有奇,是存者四之一。旧秋输六万一千有奇,今三万二千七百有奇;夏输十一万三千九百有奇,今五万七千一百有奇,是损者十之五。以四一之民输十五之租,而又无故输淮衣六千三百有奇,难解兵二十馀年,益困弗苏。而辛巳至于甲申,复连兵四年,沟池棹舰楼橹营屯之役,金铁丝纩弓甲皮羽之敛,视大州同科。而以和为籴者少亦不下五千有奇,以汰去军者多,稍增至一百有奇,大州不堪,而况于兴国。公来以甲申之夏,其去以丙戌之秋,经大役者二。兴国平居为盗贼之渊,甲申之虞,猺毒垂发,公猎取数辈,亟惨治之而警其馀,奸不得肆,民乃少定。凡城之隅若江之濒布民兵,其冲远者敕吏调,存抚视,近辄自行炽薪𭶢酒,躬酌以饮民,博飧巨胾佐之,部勒卒乘,整厉弓戈,出入游警,以张民兵之声。行者归,居者安,强者奋,弱者不恐,市无欢言,野无走尘。若贫若富,相安以卒无事,故警既撤而民始亲。乙酉合忠义新军于江州,露食草宿,立须具庐,兴国当三百有奇,为木若竹若芦若铁十万有奇,伐削之工、覆筑之工、建治之工、迁运之工,举不在其间。欢讹相惊,欲遁欲移,不能者含忧以俟毙。已而一物以计皆赋资于民而易其物,一工以积皆假直于民而取其工,凡物视其时之价,凡工视其私之佣。内郭外郊,奔冲衔属,而乐与之从事,既周其身,又濡其家,故役既已而民益爱。以再岁考之,上供之运钱计十万五千有奇,米计十二万三千有奇,吏兵之俸钱计五万七千有奇,米计八万四千有奇。至陋之国,极困之民,然而财以时输上,上不绳愆,俸以时给下,下不告病,此宜其度越经常,酝酿新奇,有所不免者。问之在廛,在廛不知,问之在野,在野不知,余能言之。穷其微眇而塞其漏,钳其变态而销其奸,析其奇赢而啬其出,严其开阖而谨其藏。如苦儒专经,穷昼夜之力,争尺寸之功;如枯僧缚禅,弃形体寝食于寒暑之外,拾遗腐于粪壤之聚,夺掩匿于盗贼之怀,故财纾于上而赋不及于下,劳切于身而扰不至于民。自公观之,以身之劳易民之扰,自民观之,移己之痛为他人之苦。此而不有所感,禽鱼无此情,蛮貊无此理也。则未去而惜,既去而思,何异之足言?而余独念夫当故人难施巧之时,处今人至不幸之地,去而得思于民,此不亦天下之至难哉!或者不以余言为然,自履之则知矣。故余之于公惟怜其至难,而叹其不可能也。公名采,字元亮,郑人。是为记。
回宁海方知县果启 南宋 · 楼钥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四三、《攻愧集》卷六一
附骥同登,恍如昨梦,飞凫来下,忽听先声。方惭佐郡之无堪,深喜为僚之有托。伏惟某官性资通敏,问学邃深。属辞甚工,屡得文场之隽;从政何有,寖蜚仕路之英。既通籍于金闺,聊假途于墨绶。惟兹海县,在四明、天台之间;久矣邑人,有卓茂、鲁恭之望。矧叨末契,尤切寸心。辱华翰以过优,愧短章之匪报。
韩延寿论 南宋 · 吕祖谦
出处:全宋文卷五八八三、《十先生奥论注续集》卷六、《古文集成》卷三四
风俗之变,初无常也。道隆则从而隆,道污则从而污,曷尝有古今之异哉?昔之陋儒以为风俗自厚而之薄,犹人自少而之老。古之俗厚,犹人之方少者也;今之俗薄,盖人之已老者也。薄者不可复厚,亦如老者不可复少。呜呼,何其不思甚耶!将以三皇之俗为厚乎,则黄帝之末胡为有蚩尤之乱?将以五帝之俗为厚乎,则帝舜之世胡为有三苗之乱?将以三王之俗为厚乎,则夏商之季胡为有桀纣之乱?蚩尤之乱无以异于项羽之乱也,乱既除而俗有厚薄之异者,非秦民之不如古,特高帝不如黄帝耳。三苗之乱无以异于七国之乱也,乱既除而俗有厚薄之异者,非汉民之不如古,特景帝不如大舜耳。桀纣之乱无以异于炀帝之乱也,乱既除而俗有厚薄之异者,非隋民之不如古,特太宗不如汤武耳。自古至今,同戴一天,同履一地,同赋一性,日月不变也,耳目鼻口亦不变也,风俗何为而独不如古哉?善乎!魏郑公之言曰:「五帝三王,不易民而教,行帝道而帝,行王道而王,顾所行如何耳。若人渐浇诡不复返朴,今当为鬼为魅,尚安得而化哉」?盖尝观韩延寿之治颍川,而益信风俗之未尝不如古焉。盖承战国孤秦之弊,礼乐废弛,异端并奋,世以古先圣人化民之道为姗笑。贤如高帝,乃曰以马上治之,安事诗书;贤如文帝,乃曰卑之无甚高论;贤如宣帝,乃曰汉家自有制度,本以霸王道杂之。君臣上下,同趋于刑名法律簿书期会之间,无复远略。惟延寿承颍川赵广汉告讦之俗,独能取世所姗笑为陈腐迂阔者次第而行之,百姓遵用其教,至于卖伪物者弃之市道。其在东郡、冯翊,如颍川之治,洋洋乎弦诵之声,肃肃乎俎豆之容,庶几乎治古矣。彼谓风俗不可复古者,果如何哉?大抵后世之患,出于待古太高而待己太卑。惟待古高,故自疑而不敢为;待己卑,故自弃而不复为。殊不知三代虽远,其理常存,茍能尽其理,则夫何远之有哉?故万石君处家而子孙燕居申申,此一家之三代也。王烈居乡而讼者望尘而还,此一乡之三代也。鲁恭治中牟而童子不取乳雉,此一邑之三代也。延寿之治颍川,庸非一郡之三代乎?以是而论之,则风俗古不必厚,今不必薄,古不必易,今不必难,惟其人而已,安可是古而非今哉?
送莫子漳还朝 南宋 · 蔡戡
押词韵第一部
长安车马声隆隆,千官朝入明光宫。
我时迹通金闺籍,猥以麋鹿参鹓鸿。
魏阙联镳竞趋走,汉殿属袂陪肃雍。
银章朱绂赤县令,一见倾盖稠人中。
搢绅交口誉盛美,政有三异如鲁恭。
不劳烹鲜抚赤子,不惮拔薤锄强宗。
二年惠泽洽百里,一日治行闻九重。
帝曰卿才当大用,乃使骥騄试蚁封。
毗陵今日股肱郡,往来水陆当其冲。
比年积蠹寖不治,公私赤立帑廪空。
与我共理二千石,无以踰此强项公。
割鸡焉用庖丁手,斲鼻乃见匠石工。
公初下车问疾苦,万家和气生春风。
政平讼理百废举,昔襦今裤喧儿童。
铃斋宴坐未暖席,宣室趣召还追锋。
公来邦人叹何暮,不谓公去仍匆匆。
依刘多士愿莫遂,借寇千里嗟无从。
圣朝吁俊方重内,此行自与登仙同。
高士不妨为主簿,先儒盖亦尝司农。
功名富贵傥来物,宁论小釜与大钟。
古人立朝有始末,出处进退常雍容。
君家伯氏典刑在,愿君勉力追前踪。
赠言敢窃仁者号,聊以写我磊磈胸。
方今天子尧舜上,安得稷契输诚衷。
士气委靡思苟得,民力彫弊屡告穷。
闻君欲草三千牍,宜以此语裨宸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