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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陈莹中书 其三 宋 · 杨时
出处:全宋文卷二六八○、《杨龟山先生集》卷一九 创作地点:湖北省荆州市
辱示法界三门大旨,引据精博,极儒佛之奥,使蔽陋者与闻焉,幸甚幸甚。然其间鄙意有疑者,敢不请?《系辞》曰:「爻有等,故曰物;物相杂,故曰文」。《贲》之《彖》曰:「柔来而文刚,分刚上而文柔」。刚柔相杂,贲之所以为文也。「白贲」,受色者也。「贲无色」,色色者也。惟有质为能受,惟无色为能贲。爻之辞曰「白贲」,而卒乃曰「贲无色」,斯谓之普融可也。以文会友,以友辅仁,此学者之事而已。谓之会色归空,吾儒之书或恐无此意也。孟子曰:「固哉,高叟之为诗也」。则为诗犹有得失焉。为之如高叟,是固而已,非知诗者。则为之一言,恐未足以蔽二《南》也。孔子曰:「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则二《南》固在其中矣,恐不须他求也。颜渊三月不违仁,非由仁者,盖有时而违也,然而其复不远矣,故以《复》之初爻当之,复之未远也。《坤》之初六曰「履霜坚冰至」,夫坤之初,阴始凝也,未至乎坚冰矣,而卒乎坚冰者理之必至也。辨之者不于始凝之时,而于坚冰而后辨,则鲜不及矣,若鲁昭公、高贵乡公是也。此二爻以禹、稷、颜渊出入往来之事当之,亦恐不相似也。夫《乾》一变而为《姤》,五变而为《剥》。《坤》一变而为《复》,五变而为《剥》。《复》者阳之来,而《剥》者阴之极也。阳极生阴,阴极生阳,故剥穷而反,反而复阴极故也。窃意《剥》者,其《乾》之终乎。自古乱臣贼子,其初岂有意哉,驯致其道,以至于此耳。故《易》于小人几微之际每致意焉。《姤》之辞曰:「女壮,勿用取女」。《姤》之初,阴始生也。女也者,阴始生之象也。始生,未至于壮也,而有壮之道焉,犹《坤》所谓「履霜坚冰至」也,故曰「勿用取女」。盖取之则引而与之齐,引而与之齐,则终末如之何也已。昔阳城之于唐,其任职非不久也。其初裴延龄未用也,不于未壮之时止之,至天子将用为相,乃欲取白麻裂之,而哭于庭,岂不晚乎?夫白麻,王言也,不可裂;天子之庭,非哭所也。以是而处昏主乱相之间,其免也,幸而已矣。故《姤》之初六曰「系于金柅」,盖于其未壮而止之,使勿行也,与《坤》初六异矣。《坤》之《文言》曰:「履霜坚冰至,盖言顺也」。而其卒也,有疑阳之战,顺而无以止之故也。自《姤》至于《剥》,阴之进极矣。《坤》顺而《艮》止,《剥》之所以成象也。观《剥》之象,则知所以治剥矣,故曰:「顺而止之,观象也,君子尚消息盈虚,天行也」。消息盈虚,天且不能暴为之,而况于人乎?然君子之尚消息盈虚,无时而不然,独于《剥》言之者,盖君子小人相为消长,至《剥》而极矣,此成败之机,而邦之兴丧系焉。虽动息语默之微,一失其机,不可复救矣,况施于事乎?东汉之衰,君子欲以力胜之,引奸凶而授之柄,卒至乎俱伤两败,而国随以亡,不知此故也,后之治剥者可不监之哉!至于《剥》,则阳之进极矣。君子众而小人独,其夬之易矣,然疾之已甚,乱也,故苋陆夬夬,虽中行仅无咎而已,未光也,况过之乎?当是时,若禹之班师可也。夫乱世不能无君子,治世不能无小人,特其消长异耳。此天地之义,阴阳之理也。故治世能使小人不为恶而已,不能绝之使无也,此处夬之道也。承示论《坤》、《复》之义,故辄及此、以取质左右,高明以为如何?或未中理,幸明教我。
兼美兄五孙字序 宋 · 胡铨
出处:全宋文卷四三一九、《胡澹庵先生文集》卷一六
予兄教授二子曰昌言、昌明,五孙皆昌言子也,未名,以属予。予谓昌,日光也,昌之子宜以日名,故命其长曰晔,次曰昂、曰皓、曰升、曰晏,而因以字之。日之华藻万物,在《易》为《贲》,故字晔曰贲卿,而戒之以上九「白贲无咎」。夫上贲之极,晔之盛也,不根于中,如冠玉耳中,未必有也,故戒以白贲,曰白尚质也。昂,举也,凡举莫若铉之举鼎,故字昂曰鼎卿,而戒以上九「玉铉在上,刚柔节也」。刚而温者玉也,九虽阳刚而居阴履柔,刚柔适宜,吉无不利,如日之昂霄,明何加焉。日火高则山火,山上有火,在《易》为《旅》,故字皓曰旅卿,而戒之曰六五「射雉一矢亡,终以誉命」。夫离为雉,文明之物也,射雉谓取则于文明之道而必合焉,不中不发,尚志如此,犹火之行山,其孰禦之?日之升也,为明出地上,有《晋》之象,故字升曰晋卿,而戒之曰初六「罔孚裕,无咎」。夫六居于下而始进焉,上未必孚也。不能安正守中而速于求售,非汲汲以失守,则悻悻以伤于义矣,皆咎也,惟裕则无咎。故君子于进退,或久或速,如日之阶乎天,未尝不裕也。日之晏温,有文明安说之象,文明以悦,在《易》为《革》,故字晏曰革卿,而戒以初九「巩用黄牛之革」。夫初以才则离体而阳也,离性而上阳体健,皆速于咎,动或乘之。惟以中顺自固,乃可以保文明安悦之道。《贲》也、《鼎》也、《旅》也、《晋》也、《革》也,皆主乎《离》,《离》为日,故以配焉。诸卦皆六五为君,旅则失位,不取君义,故论文与诸卦异,《易》之道微矣。
答陈了翁右司书 南宋 · 陈渊
出处:全宋文卷三二九五、《默堂集》卷一六、《永乐大典》卷二○六四八
渊于《易》书,尝习读其句读而已。比连辱两书,皆以所得《易》之精微见教。自量不肖,何足以当此意。反覆玩味,且幸且惭。所论自《贲》至《颐》凡八卦,发一义例,引而同之,使参差不齐者如鱼贯柳。又以孔子之教人,曾参之不忽,孟子之存养,舜之孜孜为善,与夫《大学》致知格物之意,参错其间,事理互融,义语俱妙,而始终连络,曲当人心。乃知古之作书者,非独措意圆备,其造语立言,亦无不该遍也,此可以传不朽矣。而以渊之初学,特辱教之,渊安能受之而不惭乎?当更熟读而精思之,恐日后于此□能有所进也。存其心,养其性,使所居不狭,以达夫大者之大,至于芜梗廓然,不为吾碍,进而得所止矣。而又自视然,不有其大,劳谦以终之,然后不为小人之归。渊既粗闻其槩矣。若乃学《易》之道,以维为要,体之于身。其维安在?生生之谓易,岂续维绝之道乎?又恐诸行无常,事属生灭。有生有灭,不可以言易矣。夫维绝而复续可也,然而曰「固我之维」,又曰「舍我之舟」,何也?舍舟而不易维,可乎?所谓物不格则《易》而无体,《易》而无体,则不足以见《易》。如是则《易》未尝无体也。而孔子曰「神无方,《易》无体」,何也?岂此所谓「体」者,无体之「体」乎?孟子曰「必有事焉」,格物而物格之谓也。以是为《易》,信乎其有体矣。而今之为《易》者,离人而言《易》,故常措《易》于无用之地。是以涉有者滞色,而入无者堕空,而《易》之道丧矣。然则舜与曾参之所有事者,彼何足以知之?向非左右以高明之学,廓古人所未发,其孰能至此?《贲》所谓「柔来而文刚」者,以刚为体,而柔以文之也。「故亨,分刚上而文柔」者,以柔为体,而刚以文之也。「故小利有攸往」,皆天文也。其「亨」者以刚胜,其「小利有攸往」者以柔胜而已。夫柔不可以偏胜也,「舍车而徒」,以有趾也。宁徒而弗乘,顾吾之义而已,自彊之道也。而《贲》之所以「亨」者,以刚胜也。故「贲其趾」,为《贲》之初焉。「未之能行」,唯恐有闻其行者自行也,尚何待乎?至于「白贲」,则见素抱璞,无所事乎外之文也,故忧患不能入焉,是以无咎而志得,志得不在外故也。然既谓之白,而曰无色者,岂以白可以受采而本无定色耶?四教之所以先,圣人施教于人也,故宜先易而后难;力行之所以后,教人以为己之学也,故宜先内而后外。此其所以不同也。凡此虽不敢不对,而亦不敢以为然者也。其疑者求解,其是者求證,如斯而已。前书所谓「震奋」,受震而非能自震者也,抑管中窥豹,时见一班耳。安能闻闻于未声之前,思修于既闻之后乎?所寄《语录序》已领。《净土》、《观音》二记,于似祖处见之,用意精深,皆非浅陋者所能究测也。如有石本,乞赐两本为重。
易经解 其二 贲 南宋 · 李流谦
出处:全宋文卷四九○四、《永乐大典》卷一三八七六
「贲亨,小利有攸往」,至「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天地之物,未尝不成于两。有上则有下,有此则有彼,有文则有质。一不独立,待两而行。两虽别也,一则主之。所以为两,动于情也。主之于一,复于性也。今夫贲之为卦,山上火下。以火烛山,物物陈露。文所由生,是两月之相为用也。然火为能烛山,则所烛能烛后也。所烛先也,先者定矣,屹不移矣。后者憧憧,徒往来矣。故贲之主在艮,其两在离。离反其光,艮固自知,艮在焉。离则失照,观之彖曰:「柔来而文刚,分刚上而文柔」。夫刚未尝往也,文来柔之;来者有缺,然不足屈而下之之意。然刚拒而不接,则恶于不和,而无以致亨。于是特分焉,上而文分者有裕,然有馀施,而与之之意。故柔文刚也,足以亨刚文柔也。「小利有攸往」,小谓柔也。谓柔得所附,而不能有攸往也。由是观之,刚本无文柔之心,亦无有心求柔之文已也。柔自托焉,而刚亦因以致用。故棘子成曰:「君子质而已矣,何以文为」?彼之说固一曲,然亦诚独见乎此也。至子夏论《诗》,则曰「绘事后素」,其亦知绘素之俱,而绘必后于素乎?然柔来文刚分,刚上而文柔,则曰「天文也」。人文以止,则曰「人文也」。又曰「观乎天文以察时变,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何也?盖天其质也,刚也。日月辰纬之错行,四时六气之推迁,柔也,所以文之也。错行者,明晦之不同。推迁者,寒暑之自异。而为天者,常穹然临之,听其自尔,而莫之或为;故观之者特曰察时变,而不曰天变,盖变在时,而不在天。此盖柔来分刚之说也。至于人文,则君臣、父子、夫妇、长幼是矣。夫林然而生,孰非人也?方其萃聚之众,则若不可齐。趣操之异,若不可合。然为君臣,则志同也。为父子,则情亲也。为夫妇,则好合也。为长幼,则悌顺也。是皆欢然相通,粲然相接,繁缛而可观,其文明盖如此。虽文明矣,然志同者,有分也。情亲者,有等也。好合者,有别也。悌顺者,有伦也。则其止又如此。圣人于是因其文明也,发挥之以饰其外;因其止也,维纲之以制其内。机缄默运,使由而不知,不曰化成之乎?虽然,二者固并行而不悖,然文明必曰以止何哉?盖文明固待止而后能托以显也。若止则疑无待于文明,姑亦勉而应焉。此又柔来文刚之说也。夫以天文人文观者各异,至于以刚为本,而柔从之,则一而已。吾于是论天下之文,必先乎天下之质。不幸而过,宁质无文。故《艮》至于上九,犹曰「敦艮」而离之过,则有焚如死如之凶。不然,夫子何以筮而得此,愀然而悲?而庄周氏悼战国之敝,亦有灭质之叹。董仲舒察武帝之浮虚,亦有损周用夏之对。卦之上六曰「白贲」,而大传曰:「贲,无色」。古之圣贤,其皆如此乎?
上沈丞相启(代人)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一、《省斋别稿》卷八、《宋四六选》卷二○
柱石王庭,久仰栋隆之吉;调胹公餗,方观鼎实之亨。钦惟两仪交泰之时,内尽四体观颐之道。休有自天之佑,来臻视履之祥。恭惟某官直大以方,辉光而实。备贤人之德业,懋君子之经纶。黄裳之文,足以藻饰乎治世;白贲之质,足以砥砺乎贪夫。早植离明,屡膺涣渥。作乐而荐上帝,妙制作于春官;施命以诰四方,罄论思于夜直。接物谦谦而有吉,事君蹇蹇以无尤。知微知彰,知柔知刚,望寖隆于中外;或出或处,或默或语,道每顺于盈虚。逮九重革故之秋,乃群小剥庐之日。真才萃聚,何止十朋之龟;大号夬扬,有蕃三接之马。车积中而任重,川利涉以安行。方且惩忿窒欲而坚二簋之诚,思患预防而盛西邻之礿。求王明以受其福,除戎器以戒不虞。万国咸宁,百官以治。永裨天地之常久,无复冰霜之始凝。某职典童蒙,身居丰蔀。念邅如之甚久,每嗟若以自怜。况众贤皆愿于诡随,岂小丑敢怀于盱豫?待时而动,妄思尺蠖之伸;观国之光,肯作羝羊之触?愿普屯膏之施,仍宽资斧之诛。如是则鹤鸣在阴,庶假与縻之爵;鸿渐于陆,亦参可用之仪。进必有归,言不尽意。
祭吕伯恭文 南宋 · 陆九渊
出处:全宋文卷六一五五、《象山集》卷二六、《永乐大典》卷一三八七二、《吕东莱外录》卷三、《宋元学案补遗》卷五一、《金华徵献略》卷四、《江右文钞》卷四 创作地点:江西省抚州市金溪县
玉在山辉,珠存川媚,邦家之光,繄人是寄。惟公之生,度越流辈,前作见之,靡不异待。外朴如愚,中敏鲜俪。晦尝致侮,彰或招忌。纤芥不怀,惟以自治。侮者终敬,忌者终愧。远识宏量,英才伟器,孤骞无朋,独立谁配?属思纡徐,摛辞绮丽,少日文章,固其馀事。颜、曾其学,伊、吕其志,久而益专,穷而益厉。约偏持平,弃疵养粹。玩心黄中,处身白贲,停澄衍溢,不见涯涘。岂伊人豪,无乃国瑞。往年之疾,人已愕眙,逮其向痊,全安是冀。《诗传》之集,大事之记,先儒是裨,麟经是嗣。杜门养痾,素业不废。讣音一驰,闻者陨涕!主盟斯文,在数君子,累累夺之,天乎何意?荆州云亡,吾兄既逝,曾未期年,公又弃世。死者何限,人有钜细,斯人之亡,匪躬之瘁。呜呼天乎,胡不是计!竭川夷陵,忍不少俟。辛卯之冬,行都幸会,仅一往复,揖让而退。既而以公,将与考试,不获朝夕,以吐肝肺。公素与我,不交一字,糊名誊书,几千万纸。一见吾文,知非他士,公之藻镜,斯已奇矣。公遭大故,余忝末第,迫归觐亲,徒以书慰。甲午之夏,公尚居里,余自钱塘,溯江以诣。值公适衢,浃日至止,一见欢然,如获大利。我坐狂愚,幅尺殊侈,言不知权,或以取戾。虽讼其非,每不自制,公赐良箴,始痛惩艾。问我如倾,告我如秘,教之以身,抑又有此。惟其不肖,往往失坠,竟勤公忧,抱以没地。鹅湖之集,已后一岁,辄复妄发,宛尔故态。公虽未言,意已独至,方将优游,以受砭剂。潢池之兵,警及郡界,亟还亲庭,志不克遂。先兄复斋,比一二岁,两获从欸,言符心契。冉疾颜夭,古有是比,呜呼天乎,胡啬于是!复斋之葬,不可无纪,幽镌之重,岂敢他委?道同志合,惟公不二,拜书乞铭,公即挥赐。琅琅之音,河奔岳峙,呜呼斯文,何千万祀。我固罢驽,重以奔踶,惟不自休,强勉希骥。比年以来,日觉少异,更尝差多,观省加细。追惟曩昔,粗心浮气,徒致参辰,岂足酬义?期此秋冬,以亲讲肄,庶几十驾,可以近理。有疑未决,有怀未既,讣音东来,心裂神碎。与二三子,恸哭萧寺,即拜一书,以慰令弟。惟是窀穸,祈厕未肂,继闻其期,不后日至。蹑履担簦,宵不能寐。所痛其来,棺藏帏蔽。谁谓及门,绋翣已迈,足趼涂泥,追之不逮。矫首苍茫,涕○如霈,不敏不武,将以谁罪?及其既虞,几筵进拜,觞酒豆肉,哀辞以载。闻乎不闻,神其如在!
汉论二 其二 明帝 南宋 · 陈亮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四○
人主为治,莫患乎饰治者有馀、而出治者不足也。夫文物者饰治之具,而宽洪者出治之本。自夫本不足而具有馀,是以一时之政虽足以眩耀人之耳目,而大体实伤于冥冥之中。何也?品式之具而根本之戕也,华藻之丽而质朴之亡也,典章之盛而道德之役役也。故善为政者,宁使治本之不立,有如文物之灿然,而宽洪之缺然,则治本亦既不立矣,于治具乎何观?是故古之圣人,以具扶本,不以具胜本;以文辅质,不以文灭质。先立其大者,而后从事于其小者,是以政之成也,有条理而不紊。后世人主,惟务治具之举张,而大本不立,君子奚取焉!吾尝求之天地矣:日月星辰系焉,山川草木丽焉,人以为天地之文,若是然也,而天地曷尝无文,然天地之德不专在于文也,是以《易》于《贲》卦则贵夫「白贲」,而赞乾坤之德者,亦惟曰「大哉乾元」,曰「含洪光大」而已矣。人君出而经理天下,岂能不从事于文物,而索天下于枯槁之域也哉!顾唐、虞、三代之君,所以存心、所以抚物及人者,必有出于文物之表,而不从倚办于文物,何也?本大则末必蹶,华盛则实必衰,文之綦则德之凉也。是故临简御宽者,皆圣人体天地之量;而以严束下,以慧察物者,必非进德之阶。彼狭隘褊急者,非不知为君之道不应尔也,然冒而为之、有所不顾者,盖其溺心于刑政之末,常虞人臣之欺己,是以逞聪明而役智虑,务以察见臣下之情。夫岂知为君之道,不难于使人臣之不敢欺,而难于使人臣之不忍欺。万几之夥,千官亿丑之众,岂一人聪明智虑之所能固?有所及必有所不及。自其有所及,是以有文物之可述;自其有所不及,则宽洪之量欲进于常王之域,毋乃大有径庭乎!君子是以为显宗喜而亦为显宗不满也。且以治具之綦大者,不过数端而已:制度也,时令也,养老而乞言也,崇儒而重道也,厚本而劝农也。今也帝皆能之,可覆而按也。定南北郊之冠冕车服制度,则永平元年也;亲幸辟雍,尊事三老,兄事五更,则永平二年也;亲耕藉田,以祈农事,则永平四年之诏也;开立学校,置五经师,则永平九年之诏也。洋洋乎诗书之盛,彬彬乎文学之盛,孰谓永平之政非一时之至治乎?然刑理善而德化之不闻,法令明而度量之不广,好以耳目隐发为明,故公卿大臣数被诋毁,近臣尚书以下至见提拽,以万乘之尊而自以杖撞郎,其与帝尧容四凶而不诛,周人容饮酒而不杀者,不亦大相远邪!是以朝廷莫不悚慄,争为严切以避诛责,而以苛刻为俗。百官无相亲之心,吏人无雍雍之志。至于感逆和气,以致天灾,有如钟离意之言者,信有之矣。宋均亦以慧察为言。岂非文物有馀而宽洪不足乎?向使帝循高文之家法,以宽仁为心,以洪大为度,毋狃其南阳之对以为能,则永平之政岂止于今日之所观!后之有为治之志者,请以显宗为法;无容人之量者,请以显宗为戒。
贺皇帝登极进银表 南宋 · 许开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九四、《五百家播芳大全文粹》卷二下、《圣宋千家名贤表启》卷一
禹若舜初,率百官而班瑞;汉因周旧,膺万国之贡珍。前件物沙铄本同,范镕自贵,甫庆执中之命,敢修享上之仪。明用黄离,起凤翼龙鳞之愿;俭成白贲,殊袅号麟趾之誇。
再韵简菊坡 南宋 · 郑清之
押词韵第十七部
访梅长与寒角力,两鬓丝丝尚堪织。
吊湘赋鵩强解事,长沙少年空太息。
酷爱孤芳支岁寒,草木虽多懒求识。
肥遁不为苍帝臣,白贲丘园义形色。
风饕雪虐真养素,笑枕溪流漱寒石。
请翻橘颂作梅赋,倍觉风骚楚人得。
诗翁试为决然疑,谓余非是甘饮墨。
许应龙授试国子祭酒依旧兼权直舍人院制 南宋 · 吴泳
出处:全宋文卷七二二一、《鹤林集》卷六
敕具官某:朕若稽成周,祗式旧典。师氏掌教国子,则今校官之长也;内史掌书王命,则今省官之贰也。非得守道秉文之士,曷兼明伦演诰之司?尔以闽山宿儒,端靖夷雅,词章缊白贲之饰,学问得黄离之中。草奏南宫,论说东序,朕观之审矣。贤关系风化之张本,词掖乃纪纲之命脉,故使汝长之直之,以究其成。若会讲礼肃如元和祭酒,封还职举如熙宁舍人,则予汝嘉。可。
陈侍郎文集序 南宋 · 吴泳
出处:全宋文卷七二五二、《鹤林集》卷三六
《离》,文明之象也,而曰「黄离,元吉」;《贲》,文柔之卦也,而曰「白贲,无咎」。矜词章以为富,负言语以为奇,皆文人之病也。古之人抱道含章,閟鸿音于窈窕,宿至味于澹泊,未尝务为炳炳烺烺,求以眩俗惊世。如邵鼛诅楚,吕相绝秦,子产对晋,臧孙辰告齐,乐毅报燕,皆沛然如肝肺中流出一片议论,当其放言援笔时,曷尝有意于祈当世之知,卜后世之传哉?亦不过曰:「辞达而已矣」。今之为文者,略无古人舒暇之态。一字之不工,一言之不文,则日煆月砺,不妍不止。非惟提数寸之管,敷盈尺之纸,书其所为文献于王公大人,而名未成,盖棺之事未定,往往编蒲锓梓,已遍满于书坊经肆矣。君子为己之学果如是耶?昔樊上公谓:「富贵而名磨灭者不可胜纪,我有类百首文章,嘱裴延翰为序,庶千百年不随樊川之一禽鱼、一草木磨灭」。予窃陋之。彼固知富贵之不可恃,而不知文章之丽,言语之工,亦与草木禽鱼同一归于腐坏澌尽而已。卓然与天地日月相为长久者,盖有在也。东嘉,文字之海,无相居士不肯相表露。《家集》所存仅十有六卷,张忠简公极称道之,谓其「浑厚高远,如其为人」。呜呼!其庶几「尚絅」之君子闇然而日章者也。
书水帝子对昌黎伯辞 南宋 · 吴泳
出处:全宋文卷七二五六、《鹤林集》卷三九
单阏之岁荐九过二,吴子卧疾苕溪之滨,寒则洒洒淅淅然,如负冰雪于背;热则熇熇暍暍然,如蒸火云于肉。医诊之曰:「此鬼疟也,宜禁避厌禳」。余辛丑秋尝遣子槃燎芗酾酒,就水步诵韩子诗送之,瘉。今更命柴也送如故,弗瘉。岂故鬼痴,新鬼黠欤,何后剧之不如前差也?已而凄风飒然,有啸于梁者曰:「子毋随声谴我为也。阴阳分界,绝不容杂扰。彼韩子《原鬼》既谓之『无形与气』,又安得有疟耶?请先与尚论其世。夫实沈之神,高辛帝子也;台骀之鬼,金天氏孙也。朱降于莘,象祠于庳,唐之胤,虞之弟也。羽渊以梦感,桑林以卜见,又皆黄帝玄王之胄也。而祟于晋,而祸于虢,而淫瞽于道之民,而祟降疾厉于悼平侯之身,未必非人所召。若尽以其恶归之数子,岂知鬼神之道哉?人之死也,魂精爽则为神明,魄沉毅则为鬼雄。虽其间强死而忽为厉者,亦未有久而不散之理。矧吾祖轩,父顼,实嗣水帝,魄降而死且数千百年,独不能露光景于春秋列国,尚肯为鬼于唐乎?盖斯人之所以致疾者,则亦有自来矣。暴以霜露,寇以寒暑,六淫浸髓,五烬熏骨,外热与金气相薄,中黄与肾神交恶,则必生疾。喜怒拂其冲和,悲乐殃其平粹,积思成惫,缊劳成衰,自衰得白,从白得老,则必生疾。炉金匮石,鸿宝之蠹也;山美水鲜,谷神之害也。伤不必溺于色,悦目者皆伐性之柯也;困不必湎于酒,爽口者皆腐肠之药也。工书以辟于所好而妨道,观棋以骛于无益而丧志。日务记览,以蚀其魄;好为词章,以铄厥灵。训诂之癖,巧于二竖之穴膏肓;雕镌之病,苛于三尸之啄肝肾。含英而不吐,咀华而不下,又甚于七童十四女之络绎于肺腑。凡此者,非神非鬼,皆君自益其疾耳。君今而后,使心王不妄动,志帅不轻谋,肝为将军不浪战,伯桃守门,子丹进馔,泥丸百节之神截岳斩冈,无客阴外邪伺间得入,而又瘗破砚,投败笔,尽焚断藁残文,守玄神庭,尚白贲丘,镇之以无名之朴,则天不憎其盈满,鬼不瞰其高明,而其身亦保康宁之福矣」。言未既,涣然寐觉,豁然病已,出户视之,庭空月霁。吾闻阮千里之门有一客善谭名理,雄于才辩,岂子乎?遂书其对。
寄题程氏菊庄 其一 屈平 宋末元初 · 马廷鸾
七言绝句 押真韵
白贲黄中自不群,冷霜凉露伴灵均。
集芳尚恨椒兰变,何况夭桃俗李春。
八贤赞 其三 顾主簿 南宋 · 王应麟
四言诗 押纸韵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三
言行慥慥,白贲素履。
忠信笃敬,行乎州里。
其德如兰,薰我晋鄙。
汉之长者,周云吉士。
四明七观 南宋 · 王应麟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九二、《深宁先生文抄摭馀编》卷三、天顺《宁波郡志》卷一、嘉靖《宁波府志》卷四、雍正《浙江通志》卷二七○ 创作地点:浙江省宁波市
东野先生韬光环堵,根极深宁,慕白贲以息影,玩素履以洗心。有南州公子,俨然蹐门,言曰:「窃怀太史公之志,广揽四方之恢恑谲怪,升高能赋,山川能说,庶几一二于君子之九能」。
《诗·定之方中》传:「建邦能命龟,田能施命,作器能铭,使能造命,升高能赋,师旅能誓,山川能说,丧纪能诔,祭祀能语。君子能此九者,可谓有德音,可以为大夫也」。能,叶奴代切。
今至是邦也,愿启我以伟观,博我以奇概。先生曰:「余卧游诗书之囿,视不踰几席,敢诵旧闻,吾子自择焉」。昔尝观宛委之简,见神禹之《山经》。
《吴越春秋》:「禹东巡登衡岳,梦见赤绣衣男子,自称玄夷苍水使者,谓禹曰:『欲得我山书者,斋于黄帝之岳』。禹退斋三日,登宛委山,发石得金简玉字,言治水之要」。《山海经》十二篇,相传为夏禹所记。
东有山曰句馀,寔惟四明。南馀姚、北句章,二县以为名。
《山海经·南山经》:「又东四百里,曰句馀之山」。
白贲 宋末元初 · 牟巘
七言律诗 押真韵
致饰虽云贲则亨,含章内照乃为真。
离明外附天光发,艮止中存道体纯。
玉质未雕虹贯日,素功后绘物生春。
也应笑我元犹白,不比羔羊正直人。
鹦鹉曲 金 · 白贲
押词韵第四部 出处:元人小令格律、御定曲谱
侬家鹦鹉洲边住。
是个不识字渔父。
浪花中一叶扁舟,睡煞江南烟雨。
觉来时满眼青山,抖擞绿蓑归去。
算从前错怨天公,甚也有安排我处。
按:阳春白雪后集卷一(案鹦鹉曲原名黑漆弩,王恽、卢挚、姚燧、刘敏中等人所作,皆名黑漆弩。白贲所作起句有侬家鹦鹉洲边住语,因名鹦鹉曲。冯子振和白词亦名鹦鹉曲,实即黑漆弩调。北宋田为不伐曾作黑漆弩,可能原为民间词,流传至元,音律有变。)
戚氏 金末元初 · 丘处机
押词韵第七部
梦游仙。
分明曾过九重天。
浩气清英,素云缥渺贯无边。
森然。
似朝元。
金童玉女传宣。
当时万圣齐会,大光明罩紫金莲。
群仙谣唱,诸天欢乐,尽皆得意忘言。
流霞泛饮,蟠桃赐宴,次第留连。
□□皆秉道德威权。
神通自在,劫劫未能迁。
冲虚妙,昊天网极,象帝之先。
透重玄。
命驾恍惚神游,掷火万里回旋。
四维上下,八表纵横,鸾鹤不用挥鞭。
□□应念随时到,了无障碍,自有根源。
看尽清都绛阙,迈瀛洲紫府笔难传。
瑶台阆苑花前。
瑞云掩映,百和香风散,四时不夜春长暖,处处觉闲。
想因缘,是一点功圆。
混太虚,浩劫永绵绵。
任阎浮地,山摧洞府,海变桑田。
按:鸣鹤馀音卷之五以上周泳先补丘处机词七首,原补有黑漆弩一首,乃白贲词,不录。
白贲二马 元 · 李存
七言绝句 押尤韵 出处:俟庵集卷十一
良材未试相蹄齧,况复沙场苜蓿秋。
数笔写来千里意,只今惟有白忻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