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麝煤作花果殊难工，永年遂臻此，殊不易。然作朽蠹太多，是其小疵。

往时宗室或以隶篆知名，今大年兄弟精于小笔，亹亹似诸李矣。

大年学东坡先生作小山丛竹，殊有思致，但竹石皆觉笔意柔嫩，盖年少喜奇故耳。使大年耆老，自当十倍于此。若更屏声色裘马，使胸中有数百卷书，便当不愧文与可矣。

大年儿戏，所谓书窗涴壁不能嗔者也，今其得意，遂与小李将军争衡邪！

荒远闲暇，亦有自得意处。比之古人，但少豪壮及馀味尔。

大年往时畜善舞钱娃于其家，而不沈于杯盎管弦。戏弄翰墨，亦是不为富贵所埋没者邪！

永年作狗，意态甚逼。遣翰林工，讫其草石。

不敢画虎，忧狗之似。故直作狗，人难我易。

崇宁三年三月己卯，风雨中来泊浯溪。进士陶豫、李格、僧伯新、道遵同至《中兴颂》崖下。明日，居士蒋大年、石君豫、太医成权及其侄逸、僧守能、志观、德清、义明、崇广俱来。又明日，萧褒及其弟裒来。三日徘徊崖次，请予赋诗。老矣，岂复能文，强作数语。惜秦少游已下世，不得此妙墨劖之崖石耳。修水黄某字鲁直，诸子从行相、棁、㭒、楛，舂陵尼悟超。

小知之与大知也，小年之与大年也，白鹄黑乌，长鹤短凫，各以其异游于世，相与无慕，是庄周之所谓逍遥也。桂之伐，漆之割，曰是不若樗之趣取无用而常存，故桂、漆慕樗，樗不慕桂、漆。均之木也，一以为逍遥，一以为不逍遥，是庄周之意乎？非庄周之意也。万物其生，俱托于不得已。不得已之类，天下莫能患。桂、漆曰：「我独何为见患？以其可食且用耶？则樗也，免夫棺与舟，至薪亦病矣」。樗曰：「不然，吾观我无受斧斤之地，故吾无往而丧我」。桂、漆亦曰：「吾观我亦无受斧斤之地，故吾亦无往而丧我。且而与我有异乎逢者，皆材也。材固生患，尝试与我游乎本无患」。游乎本无患，不得已之类。不得已之类，圣人之道。故樗与桂、漆俱逍遥，而樗犹舍然安其故，曰：「吾无以知吾为趣取无用而常存也，吾直寄焉耳」。故天下言樗，无慕乎为樗。镇阳李君，好书而廉，既无求于世，尝曰：「我樗之类也」。则易其名曰「樗」。余曰：「凡形皆寄也。夫寄非我，则寄之所遭固非我」。因为字之曰「非我」。是惟从然成于雨露，与夫为牺尊、在沟中也，木岂有择于此哉？人者为之，知寄非我，而犹惑樗为趣取无用，欲免桂、漆以受人者之患，物缚不解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