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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康元年贤良方正对策 东汉 · 皇甫规
 出处:全后汉文 卷六十一
陛下圣德钦明,闻灾责躬,咨嗟群僚,招延敢谏,臣得践天庭,承大问,此诚臣写愤毕命之期也。
臣伏惟孝顺皇帝初勤王政,纲纪四方,天下欣然,几以获治。
自后遭奸伪,威分近习中常侍小黄门凡数十人,同气相求,如市贾焉,竞思作变,导上以非,畜货聚马,戏谑是闻。
又因缘嬖幸,受赂卖爵,轻使宾客,交错其间,分脏解罪,以攘大威。
公卿以下,至于佐史,交私其门,终无纪极。
顽凶子弟,布列州郡,并为豺狼,暴虐群生。
天下扰扰,从乱如归。
至今风败俗坏,招灾致寇。
故每有征战,鲜不挫伤,官民并竭,上下穷虚
臣在关西,窃听风声,未闻国家有所先后,而威福之来,咸归权幸。
陛下体兼乾坤,聪哲纯茂。
摄政之初,拔用忠贞,其馀维纲,多所改正。
远近翕然,望见太平。
而地震之后,雾气白浊,日月不光,旱魃为虐,大贼从横,血流川野,庶品不安,谴诫累至,殆以奸臣权重之所致也。
今宜庭问百寮,常侍以下尤无状者,亟便黜遣,与众共之,披埽凶党,收入财贿(《袁宏纪》作「荡涤其贿」。),以塞痛怨,以答天诫
《大雅》曰:「敬天之怒,无敢戏豫」。
此之谓也。
大将军梁冀河南尹不疑,处周、邵之任,为社稷之镇,加与王室世为《袁宏纪》作「旧有」。)姻族,今日立号虽尊可也。
而天下区区,愿其霈然增修谦节,省去游娱不急之费,割减庐第无益之饰,□近儒术,考论经书,辅佐日月,宜有至效。
夫君者舟也,民者水也。
朝之群臣,乘舟者也。
大将军兄弟,操楫者也。
虽曰众也,在所欲之。
苟能卒志毕力,守遵常轨,以度元元,所谓福也。
或乃怠驰中流,而捐楫放棹,将沦波涛,归咎受愆,可不慎乎!
夫德不称禄,犹凿墉之趾,以益其高,岂量力审功安固之道哉!
凡诸宿猾、酒徒、戏客,皆耳纳邪声,口出谄言,甘心逸游,唱造不义。
亦宜贬斥,以惩不轨。
等深思得贤之福,失人之累。
又在位素餐,尚书怠职,有司依违,莫肯纠察,故使陛下专受谄谀之言,不闻户牖之外。
臣诚知阿谀有福,深言近祸,岂敢隐心以避诛责乎!
臣生长边远,希涉(《袁宏纪》作步。)紫庭怖慑失守,言不尽心袁宏《后汉纪》十九,《后汉·皇甫规传》,各有删节,合录成篇。)
永康元年贤良方正对诏问日食 东汉 · 皇甫规
 出处:全后汉文 卷六十一
天之于王者,如君子于臣,父之于子也。
诫以灾妖,使从福祥。
陛下八年之中,三断大狱,一除内嬖,再诛外臣。
而灾异犹见,人情未安者,殆贤愚进退,威刑所加,有非其理也。
太尉陈蕃刘矩,忠谋高世,废在里巷;
刘祐冯绲赵典尹勋,正直多怨,流放家门
李膺王畅、孔翊,洁身守礼,终无宰相之阶。
至于钩党之衅,事起无端,虐贤伤善,哀及无辜。
今兴改善政,易于覆手,而群臣杜口,鉴畏前害,互相瞻顾,莫肯正言
伏愿陛下暂留圣明,容受謇直,则前责可弭,后福必降(《后汉·皇甫规传》)
求自效疏 东汉 · 皇甫规
 出处:全后汉文 卷六十一
臣比年以来,数陈便宜。
羌戎未动,策其将反,马贤始出,颇知必败。
误中之言,在可考校
臣每惟等拥众四年,未有成功,悬师之费且百亿计,出于平人,回入奸吏。
故江源之人,群为盗贼,青、徐荒饥,襁负流散,夫羌戎溃叛,不由承平,皆由边将失于绥御。
乘常守安,则加侵暴,苟竞小利,则致大害,微胜则虚张首级,军败则隐匿不言。
军士劳怨,困于猾吏,进不得快战以徼功,退不得温饱以全命,饿死沟渠,暴骨中原。
徒见王师之出,不闻振旅之声。
酋豪泣血,惊惧生变。
是以安不能久,败则经年。
臣所以搏手叩心而增叹者也。
愿假臣两营二郡,屯列坐食之兵五千,出其不意,与护羌校尉赵冲共相首尾。
土地山谷,臣所晓习,兵势巧便,臣已更之。
可不烦方寸之印,尺帛之赐,高可以涤患,下可以纳降
若谓臣年少官轻,不足用者,凡诸败将,非官爵之不高,年齿之不迈。
臣不胜至诚,没死自陈(《后汉·皇甫规传》)
上疏言羌事 东汉 · 皇甫规
 出处:全后汉文 卷六十一
自臣受任,志竭愚钝,实赖兖州刺史牵颢之清猛,中郎将宗资信义,得承节度,幸无咎誉。
今猾贼就灭,太山略平,复闻群羌并皆反逆。
臣生长岐,年五十有九,昔为郡吏,再更叛羌,预筹其事,有误中之言。
臣素有固疾,恐犬马齿穷,不报大恩,愿乞冗官,备单车一介之使,劳来三辅,宣国威泽,以所习地形兵势,佐助诸军。
臣穷居孤危之中,坐观郡将,已数十年矣。
自鸟鼠至于东岱,其病一也。
力求猛敌,不如清平;
勤明吴、孙,未若奉法。
前变未远,臣诚戚之。
是以越职,尽其区区(《后汉·皇甫规传》)
上疏自讼 东汉 · 皇甫规
 出处:全后汉文 卷六十一
四年之秋,戎丑蠢戾,爰自西州,侵及泾阳,旧都惧骇,朝廷西顾。
明诏不以臣愚驽,急使军就道。
幸蒙威灵,遂振国命,羌戎诸种,大小稽首,辄移书营郡,以访诛纳,所省之费,一亿以上。
以为忠臣之义,不敢告劳
故耻以片言,自及微效。
然比方先事,庶免罪悔。
前践州界,先奏郡守孙隽,次及属国都尉李翕督军御史张禀;
旋师南征,又上凉州刺史郭闳、汉阳太守赵熹,陈其过恶,执据大辟。
凡此五臣,支党半国,其馀墨绶,下至小吏,所连及者,复有百馀。
吏托报将之怨,子思复父之耻,载贽驰车,怀粮步走,交构豪门,竞流谤讟,云臣私报诸羌,谢其钱贷。
若臣以私财,则家无担石;
如物出于官,则文簿易考。
就臣愚惑,信如言者,前世尚遗匈奴以宫姬,镇乌孙公主
今臣但费千万,以怀叛羌。
则良臣之才略,兵家之所贵,将有何罪,负义违理乎?
自永初以来,将出不少,覆军有五,动资巨亿
旋车完封,写之权门,而名成功立,厚加爵封。
今臣还督本土,纠举诸郡,绝交离亲,戮辱旧故,众谤阴害,固其宜也。
臣虽污秽,廉洁无闻,今见覆没,耻痛实深。
传称「鹿死不择音」,谨冒昧略上(《后汉·皇甫规传》)
上书荐中郎将张奂自代 东汉 · 皇甫规
 出处:全后汉文 卷六十一
臣闻人无常俗,而政有治乱;
兵无强弱,而将有能否。
伏见中郎将张奂,才略兼优,宜正元帅,以从众望
若犹谓愚臣宜充军事者,愿乞冗官,以为(《后汉·皇甫规传》)
上言宜豫党锢 东汉 · 皇甫规
 出处:全后汉文 卷六十一
臣前荐故大司农张奂,是附党也。
又臣昔论输左校时,太学生张凤等上书颂臣,是为党人所附也。
臣宜坐之(《后汉·皇甫规传》)
段颎东讨诏永康元年 东汉 · 汉桓帝
 出处:全后汉文 卷七
先零东羌造恶反逆,而皇甫规张奂各拥强众,不时辑定
欲颎移兵东讨,未识其宜,可参思术略(《后汉·段颎传》)
皇甫规 东汉 · 蔡邕
 出处:全后汉文 卷七十一
臣闻唐虞以师师咸熙,周文以济济为宁;
区区之楚,犹用贤臣为宝;
卫多君子,季札知其不危。
由此言之,忠臣贤士,国家之元龟,社稷之桢固也。
孝文匈奴之生事,思李牧于前代;
孝宣忿奸邪之不散,举张敞于亡命,况在于当时,谦虚为罪,而可遗弃。
臣伏见护羌校尉皇甫规,少明经术,道为儒宗,修身力行,忠亮阐著,出处抱义,然不污,藏器林薮之中,以辞微召之宠。
先帝嘉之,群公归德。
盗发东岳,莫能婴讨,即起家参拜为泰山太守,屠斩桀黠,绥抚茕弱,青兖之郊,迄用康义。
自是以来。
方外有事,戎狄猾华,进简前勋,连见委任,伏节举麾,威灵神行,演化凶悍,使为悫愿,爱财省穑,每有馀资,养士御众,悦以亡死。
论其武劳,则汉室之干城;
课其文德,则皇家之心腹,诚宜试用,以广振鹭西雍之美。
臣以顽愚,忝污显列,辄流汗墨不堪之责,不胜区区,执心所见,越职瞽言,罪当死。
唯陛下当留神省察。
顿首顿首(本集,《艺文类聚》五十五)
应诏上言讨先零东羌术略 东汉 · 段颎
 出处:全后汉文 卷六十四
臣伏见先零东羌虽数叛逆,而降于皇甫规者。
已二万许落,善恶既分,馀寇无几。
张奂踌躇久不进者,当虑外离内合,兵往必惊。
且自冬践春,屯结不散,人畜疲羸,自亡之势,徒更招降,坐制强敌耳。
臣以为狼子野心,难以恩纳,势穷虽服,兵去复动。
唯当长矛挟胁,白刃加颈耳。
计东种所馀三万馀落,居近塞内,路无险折,非有燕、齐、秦、赵从横之势,而久乱并、凉,累侵三辅,西河、上郡已各内徙,安定北地复至单危,自云中、五原,西至汉阳,二千馀里,匈奴、种羌,并擅其地,是为痈疽伏疾留滞胁下,如不加诛。
转就滋大。
今若以骑五千,步万人,车三千辆,三冬二夏,足以破定,无虑用费为钱五十四亿。
如此则可令群羌破尽,匈奴长服,内徙郡县,得反本土。
伏计永初中,诸羌反叛,十有四年,用二百四十亿;
永和之末,复经七年,用八十馀亿。
费耗若此,犹不诛尽,馀孽复起,于兹作害。
今不暂疲人,则永宁无期。
臣庶竭驽劣,伏待节度(《后汉·段颎传》)
汉官仪下 其十一 东汉 · 应劭
 出处:全后汉文 卷三十五
左授署,属将作大匠(《后汉书·皇甫规传》注)
汉官仪下 其九十二 东汉 · 应劭
 出处:全后汉文 卷三十五
刘矩字叔方(《后汉书·皇甫规传》注)
吴将校部曲文 东汉末 · 陈琳
 出处:全后汉文 卷九十二、文选卷四十四
年月朔日,子尚书令彧,告江东将校部曲及孙权宗亲中外:盖闻祸福无门,惟人所召。
夫见机而作,不处凶危,上圣之明也;
临事制变困而能通,智者之虑也;
渐渍荒沈,往而不反,下愚之蔽也。
是以大雅君子,于安思危,以远咎悔;
小人临祸怀佚,以待死亡。
二者之量,不亦殊乎!
孙权小子,未辨菽麦,要领不足以膏齐斧,名字不足以洿简墨
譬犹鷇卵,始生翰毛,而便陆梁放肆,顾行吠主。
谓为舟楫足以距皇威,江湖可以逃灵诛,不知天网设张,以在纲目,爨镬之鱼,期于消烂也。
若使水而可恃,则洞庭无三苗之墟,子阳荆门之败,朝鲜之垒不刊,南越之旌不拔。
夫差阖闾远迹,用申胥之训兵,栖越会稽,可谓强矣。
及其抗衡上国,与晋争长,都城屠于勾践武卒散于黄池,终于覆灭,身罄越军。
吴王濞骄恣屈强,猖猾始乱,自以兵强国富,势陵京城
太尉帅师,甫下荥阳,则七国之军,瓦解冰泮之骂言未绝于口,而丹徒之刃以陷其胸。
何则?
天威不可当,而悖逆之罪重也。
且江湖之众,不足恃也。
董卓作乱,以迄于今,将三十载。
其间豪桀纵横,熊据虎跱,强如二袁,勇如吕布,跨州连郡,有威有名,十有馀辈。
其馀锋捍特起鹯视狼顾,争为枭雄者,不可胜数。
然皆伏鈇婴钺,首腰分离,云散原燎,罔有孑遗。
近者关中诸将,复合聚,续为叛乱,阻二华,据河渭,驱率羌胡,齐锋东向,气高志远,似若无敌。
丞相秉钺鹰扬,顺风烈火,元戎启行,未鼓而破,伏尸千万,流血漂橹,此皆天下所共知也。
是后大军所以临江而不济者,以韩约马超逋逸迸脱,走还凉州,复欲鸣吠
逆贼宋建,僭号河首,同恶相救,并为唇齿。
镇南将军张鲁,负固不恭。
皆我王诛所当先加。
故且观兵旋旆,复整六师,长驱西征,致天下诛。
偏将涉陇,则建约枭夷,旌首万里;
军入散关,则群氐率服,王侯豪帅,奔走前驱。
进临汉中,则阳平不守,十万之师,土崩鱼烂,张鲁逋窜,走入巴中怀恩悔过,委质还降
夷王朴胡賨邑侯杜濩,各帅种落,共举巴郡,以奉王职
钲鼓一动,二方俱定,利尽西海,兵不钝锋。
若此之事,皆上天威明,社稷神武,非徒人力所能立也。
圣朝宽仁覆载,允信允文,大启爵命,以示四方。
鲁及胡濩皆享万户之封,之五子,各受千室之邑,胡濩子弟部曲将校为列侯将军已下千有馀人。
姓安堵,四民反业。
而建约之属,皆为鲸鲵;
之妻孥,焚首金城,父母婴孩,覆尸许市。
非国家钟祸于彼,降福于此也,逆顺之分,不得不然。
夫鸷鸟之击先高,攫鸷之势也;
牧野之威,孟津之退也。
今者枳棘剪捍,戎夏以清,万里肃齐,六师无事。
故大举天师百万之众,与匈奴南单于呼完厨及六郡乌桓丁令屠各,湟中羌僰,霆奋席卷,自寿春而南。
又使征西将军夏侯渊等,率精甲五万,及武都氐羌,巴汉锐卒,南临汶江,扼据庸蜀。
江夏襄阳诸军,横截湘沅,以临豫章,楼船横海之师,直指吴会。
万里剋期,五道并入,之期命,于是至矣。
丞相衔奉国威,为民除害,元恶大憝,必当枭夷
至于枝附叶从,皆非诏书所特禽疾。
故每破灭强敌,未尝不务在先降后诛,拔将取才,各尽其用。
是以立功之士,莫不翘足引领,望风响应。
袁术僭逆,王诛将加,则庐江太守刘勋先举其郡,还归国家。
吕布作乱,师临下邳张辽侯成,率众出降。
还讨眭固,薛洪樛尚,开城就化
官渡之役,则张合高奂举事立功。
后讨袁尚,则都督将军马延、故豫州刺史阴夔、射声校尉郭昭临阵来降。
围守邺城,则将军苏游反为内应,审配兄子开门入兵。
既诛袁谭,则幽州大将焦触攻逐袁熙,举事来服
凡此之辈数百人,皆忠壮果烈,有智有仁,悉与丞相参图画策,折冲讨难,芟敌搴旗,静安海内,岂轻举措也哉!
诚乃天启其心,计深虑远,审邪正之津,可否之分,勇不虚死,节不苟立,屈伸变化,唯道所存,故乃建丘山之功,享不訾之禄,朝为仇虏,夕为上将,所谓临难知变,转祸为福者也。
若夫说诱甘言,怀宝小惠,泥滞苟且,没而不觉,随波漂流,与熛俱灭者,亦甚众多。
吉凶得失,岂不哀哉!
昔岁军在汉中,东西悬隔遗守,不满五千,亲以数万之众,破败奔走,今乃欲当禦雷霆,难以冀矣。
夫天道助顺,人道助信,事上之谓义,亲亲之谓仁。
孝章,君也,而诛之,孙辅,兄也,而杀之。
贼义残仁,莫斯为甚。
乃神灵之逋罪,下民所同雠
辜雠之人,谓之凶贼
是故伊挚去夏,不为伤德;
飞廉,不可谓贤。
何者?
去就之道,各有宜也。
丞相深惟江东旧德名臣,多在载籍。
近魏叔英秀出高峙,著名海内;
虞文绣砥砺清节,耽学好古;
周泰明当世隽彦,德行脩明。
皆宜膺受多福,保乂子孙。
而周盛门户无辜被戮,遗类流离,湮没林莽,言之可为怆然,闻魏周荣虞仲翔各绍堂构,能负析薪。
及吴诸顾陆旧族长者,世有高位,当报汉德,显祖扬名
及诸将校孙权婚亲,皆我国家良宝利器,而并见驱迮,雨绝于天,有斧无柯,何以自济?
相随颠没,不亦哀乎!
盖凤鸣高冈,以远罻罗,贤圣之德也。
鸋鴂之鸟,巢于苇苕,苕折子破,下愚之惑也。
江东之地,无异苇苕,诸贤处之,信亦危矣。
圣朝开弘旷荡,重惜民命,诛在一人,与众无忌,故设非常之赏,以待非常之功。
霸夫烈士奋命之良时也,可不勉乎!
若能翻然大举,建立元勋,以应显禄,福之上也。
如其未能,笇量大小,以存易亡,亦其次也。
系蹄在足,则猛虎绝其蹯;
蝮蛇在手,则壮士断其节。
何则?
以其所全者重,以其所弃者轻。
若乃乐祸怀宁,迷而忘复,闇大雅之所保,背先贤之去就,忽朝阳之安,甘折苕之末,日忘一日,以至覆没,大兵一放,玉石俱碎,虽欲救之,亦无及已。
故令往购募爵赏,科条如左。
檄到,详思至言。
如诏律令。
雁门太守行三首 其一 南梁 · 萧纲
 押支韵
轻霜中夜下,黄叶远辞枝。
寒苦春难觉,边城秋易知。
风急旌旗断,涂长铠马疲。
少解孙吴法,家本幽并儿。
非关买雁肉,徒劳皇甫规(○《类聚》四十二作燕门太守歌。文苑英华百九十六。《乐府诗集》三十九。《诗纪》六十七。)
唐国师升真先生王法主真人立观碑 唐 · 江旻
 出处:全唐文卷九百二十三
观夫天德惟溥。亭育肇其不差。
人灵本智。闻见资其愈甚。
是以役成则百用不足。事逸则万物皆勤。
莫不鼎铉黄金。尊崇居处。
□□□□资养性灵。青襟惭于履霜。
白首成于聚岳。但畏途捷径。
岂所般游。风叶寒荄。
忘其飘践。假使维捎挂席。
终违宝岸。县车束马。
讵越崇山。□未有若斯之甚者也。
至人应世。为而不处。
援手濡足。拯溺救焚。
涤其含垢之性。复其既迷之辙。
立关键。树堤防。
舣慈舟于罕济之川。明慧炬于未昕之夕。
当其虚往。应以真知。
被薜纫兰。吞虹噬月。
践赤墀而宏众妙。排翠扆而播元风。
踵牧台之旧踪。袭□山之遗轨。
胜业与鳌峰并峻。睿泽共鲲海同流。
理绝名言。事忘称谓。
可久可大。猗欤伟欤。
法主姓王。讳远知
字广德琅琊临沂人也。
眇迹周(阙十字)袭于上宾之冑。非同薛族。
托□于平舆之门。垂密云而洒润。
御长风而纵响。道无常器。
应有常伦。故得幽贶郁其枚条。
潜祉被其遐构。则有叶县奇踪。
雷门逸响。□□阅世。
伯喈珍其异□□信遁时。威明贵其缝掖
故乃百川纷凑。沧溟浸无涯之广。
累石不穷。惟岳至极天之峻。
法主大父景贤。梁征北将军江州刺史
昙选散骑常侍太子右卫轻车将军陈车骑将军扬州刺史建安郡公
食邑三千户。鼓吹一部
班剑二十人。衮华载郁。
台扃启曜。动成仪表。
肃以具瞻。法主镇五石于生宫。
韫三田于命府。降灵以资妙气。
受鍊而浴兰池。□□漱其芳津。
二仪赋其纯□望德门而直指。眷华宗而诞曜。
母氏济阳丁夫人。阴祇降嫔。
柔德垂美。夙有神明之契。
先禀嘉祥之符尝因昼寝。梦身为飞凤所集。
既寤。见赤光贯乳。
遂感而娠。七日便啼。
声闻于外。才经少选。
而载□焉。昔浩灵受锡。
仰神嗣于瑛。柱史流沙。
托日精于元妙。叶符元庆
高腾圣迹。复乃流光外朗。
豫显火传之教。希声内发。
先闻导俗之音。既而圣纵自天。
禀至知于弱植。道□□□备□□于藏往。
孝友冥至。就养无方。
业隆干蛊。情忘健羡。
加以俯同学敩。尽锐典坟。
三易述其殷周。四诗传其邹鲁著康成之韦简。
季长之丝竹。作黼藻三古。
琴瑟百家。玉书见重。
金籯取贵。明毁县镜。
照夺清淄。乃深弃俗缠。
早生厌离。寂寥爱网。
牢落尘情。望元关而一息。
傃苍云而长往。时有国师宗道先生
识洞幽微。智深元妙。
宣风黄道。作训紫宸
九重致礼。百工兴敬
摄齐撰履。妙简英奇。
法主以体二沐元风。知十升堂奥。
握照庑于荆蓝之下。抱烛乘于随合之滨。
宅空成性。智之所渐。
沿无致学。惟几必彰。
理诣希微。忘所言而知道。
情遗径庭。就日损以为德。
爰在冠年。虔修上法。
乃有族云浮紫。偫鹤呈素。
晻暧高垂。徘徊迥属。
周尹候气。讵可参衡。
晋野挥弦。曾何扶毂。
斯盖元心广运。远结冥祥。
故能幽贶不言。嘉瑞爰发。
法主顾众芳以指信。因偫灵以摅抱。
内战斯止。道胜则肥。
去有欲之廉。息多闻之智。
六经三史。缥帙缃囊。
昔所研味。并皆弃绝。
物色真应。耽尚元虚。
吐纳六宫。去来三景。
之节。励夷皓之行。
便即辟谷休粮。惟资松水
六尘不染。智照杜其氛埃。
五味性空。口绝其甘旨。
遂乃避声于衔枚之路。灭影于至阴之域。
茅山华阳。即三十六洞天之第八也。
峰秀龙文之鼎。水叶凤门之泉。
三山以交真。思五便而伫圣。
乃抗表阙廷。愿归岩谷。
黄门侍郎贺彻。奉宣中旨。
继是山栖。所须并令官给。
既而雅志获从。幽襟独往。
高蹈俗外。举手时人。
偫公祖道。衣裾聚观。
法主投簪有所。终焉是托。
润淹草树。光溢林泉。
拂云径以展足。援乔枝以移视。
虽复金錞和鼓。独韵新声。
玉琯调时。偏谐雅气。
与夫道风遐畅。远秀松筠之表。
胜趣挺生。孤映烟霄之外。
安可乱其清越。革我寒暄。
故以仙伯嗟其格高。云将谈其气远。
仍值旗盖南歇。礼乐西归。
法主养粹中岩。不染氛秽。
隋开皇十二年晋王分陕维扬。
尊崇至教。钦味夙范。
具礼招迎。辞不获命。
出自山谷。长史王子相
承候动止。咨议顾言。
每申谈对。法主豪墨所至。
必罄今古。辞义所该。
殆无遗逸。幽尚有本。
固请还山。晋王重违所守。
遣使将送。遂投于天窗。
背岭凿崖考室。卷晦声迹。
才可修行。十三年正月七日夜
端坐精思。彷佛朱衣羽人
握节而进。谓法主曰。
岫隐川藏。事由独善。
寓形寰宇。宜宏利益。
重官品藻。以卿开教一方。
可宣扬法味。开度后学。
既受兹灵诰。始有应物之心焉。
于是澄止水于象。竦贞松于偫望。
应运元机。盛谈名理。
重关复奥。故以启其幽深。
六瑚四琏。曾不矜其器用。
山门著录。三千许人。
并立精舍。实为壮丽。
十九年。敕使郑子腾送书询问。
钦尚殷勤。诚深下辇。
大业七年炀帝散骑员外郎崔凤赍敕书迎请。
见于涿郡之临朔官。帝乃叹曰。
朕昔在扬州。师已素发。
今兹重睹。更有童颜。
岂非道固存焉。养之得理者。
六军返旆。扈驾洛阳
奉敕于中岳修斋。俄而炎德遂卑。
忠良解体。欃枪远烛。
格泽旁流。沈马谬三十之占。
胶船无五反之慎。苍生涂炭。
天命有归。大唐景运龙与。
元象斯构。皇上继明理物。
光宅黔元。参天二地。
经文纬武。神谋广略
道属云雷。躔晷曜于已晦。
缀参辰于将落。毁隅具固。
□□廓清。复修衽席。
还为俎豆。非夫唐风惟大。
大章可以作歌。轩德如云。
云门所以流咏。其孰能至于此乎。
故使天成地平。其武功也如彼。
戢戈归兽。其文德也如此。
谅可以四三王而六五帝。蹈东户而穆南风。
瑞发云星。祥应赪素。
涸泉献醴。茂棘垂柔。
神筵卫厨。芳翊砌。
巍巍荡荡。未有若斯之盛者欤。
犹复役情动虑。旰食已勤。
克己思治。宵衣弥笃。
仁高穹昊。泽漏重泉。
于是嗣兴至教。尚想元极。
在昔藩朝。频经降问。
法主卷怀处世。三变市朝。
语默人间。一逢有道。
既遇龙田。方知必举之翼。
将攀凤羽。故审扶摇之势。
以兹先觉。曲招恩礼。
累有陈闻。乞还江外。
乃诏洛州资给人船。并施法服。
润州于旧山造观一所赐田。度道士七十人。
以为侍者贞观九年四月至山。
敕文遣太史令薛赜校书郎张道本太子左内率长史桓法嗣等。送香油镇䌽金龙玉璧于观所。
为国祈恩。复遣朝散郎文远赍玺书慰问。
并赐衲帔几杖等。皇太子其年六月
又遣将仕郎张万迪送香油龙璧。供山中法事。
敕又遣桓法嗣送香。八月十三日至观。
法主沈吟久之。方遣恭受。
谓弟子曰。此香何能烧尽。
可分四近诸观。广供斋讲。
冀能感彻。十四日午时
适因睡寤。喜形于色。
侍者在旁。咨问所以。
答曰。吾向暂游洞宫。
仙官见报。欲以疲朽补为仙伯。
名位已定。行在不久。
十五日。沐浴冠带。
焚香正坐。集诸弟子。
述圣朝立观之由。励学人策勤之志。
十六日旦。忽闻异香入室。
鸟兽哀嗥。顾谓侍者曰。
日时早晚。曰辰时
乃应曰好。即转身平卧。
自正衣冠。九易之形。
一朝解束。春秋一百二十有六岁。
肢体柔软。颜色不变。
停殡句馀。倍胜常日。
州遣行参军马君伟讣山吊祭。并以状奏闻。
越二十八日。以符竹托祔定录神山之右。
夫剑解之道。皎昧难知。
至于刊名伯札。勒功仙品。
青铣成文。召帝晨之旨。
紫玉为简。锡太元之命。
建图独立。总要偫灵。
若得之于千载。犹逢之于万劫。
自许以来。未之有也。
法主从容谓所亲曰。国家为吾造观。
恩德极重。自惟徵应。
恐不见其成。至是时也。
斧斤始就。前刺史辛君昌与五县官人爰集山所。
定方准极。八桂运于瑶阜。
五杏伐于缁林。堑荆峰而求宝玉。
决河宫而取珠贝。郢人负其涂器。
般匠献其奇斤。百姓子来。
四方悦服。□排若堵。
锸动如云。商略云崖。
考量泉石。乃于积金洞门之右。
太元降真之地。其山则峰岫开天。
逼乾行之峻。溪谷括地。
穷艮象之深。滴沥县流。
因风振响。葳蕤乔木。
承云聚翠。于是式摹大壮。
建其精宇。据修原而却指。
陪秀岭以斜列。飞陛排云。
危墉列汉。构元栌以轇轕。
累丹栱以崔嵬。俨香阁于烟空。
郁珍台于倒景。乌容拂晓。
假道璇题之间。兔色分宵
晦影绮统之侧。埃壒灭而瑶甍远。
寒暑隔而宝殿深。绮霞共藻棁争辉。
清风与琅玕竞响。披轩回眺。
郁郁之千岩不穷。凿牖俯临。
苍苍之万壑同色。螭龙鳞甲。
动青玉之镫。云雾光芒。
列赤璚之案。罽□九色。
杂流苏而回卷。华幡百戏。
拂藻井而斜萦。霜钟韵凫氏之音。
仙盖尽轮人之妙。列邛佺于东序
憩羽客于南荣。檐度元霜。
庭凝绛雪。昔汉宗宗万乘。
元宫才峙于豫章。齐侯九合。
正寝止闻于拱。未若纶诰爰发。
雕砻胜地。元都万雉。
植立天窗之间。九层。
辉耀洞天之表。故以一罄昆骊。
中贫海渎。又于内殿奉为文德皇后造元始天尊像一躯。
二真夹侍。拟香园之妙。
写空歌之。遐迩归依。
人天赞仰。法轮常转。
洪恩不替。州伯武陟公李使君讳厚德
真人冑裔。衣冠旧绪。
天潢分其远派。帝圃竦其旁枝。
循化穆。途谣里颂。
崇信法门。义不忘本。
弟子陈羽。弱年服道。
暮齿不疲。禀洞神之言。
得入微之致。平昔应徵。
已当付嘱。今兹综理。
复隆堂构。弟子王轨
夙挺机缘。幼恭德宇。
钻仰闻于奥室。举措循于纲常。
清言馀论。演畅有归。
羽等乃与远近同门。道俗耆旧。
以为日月回薄。总盈缩之期。
春秋递代。运盛衰之道。
实宜腾芳垂茂。远播清尘。
韦编既绝。宣尼深易道之叹。
简书遽落。束皙补由庚之辞。
是用树彼高垣。题其琬石。
立言纪事。传诸不朽。
上愿皇图定七百之基。符千载之运。
同玉京而等固。与金阙而俱遥。
敢述嶶猷。乃为铭曰。
生灵蠢蠢。世界悠悠。
吉凶并骛。爱恶相谋。
如彼。望晷不留。
如彼。弃朔无秋。
至人显用。夙膺元箓。
胜己克勤。导扬斯属。
非相游道。无言匡俗
物有可甄。宁惮濡足。
几探其妙。鉴献其明。
鍊微毓德。凝元肆情。
才高楚泽。价重秦城。
义堂纵辩。文路蜚英。
迹沦青嶂。声迩丹屏。
蹈礼河滨。当仁茨岭。
师臣是属。如纶攸骋。
爰召瑰材。构兹严整。
伟哉瞰迥。壮矣淩虚。
仪形元圃。辉映方诸。
櫩垂謺璧。甍间连珠。
岧峣仙阜。煜爚神居。
迷迭香阶。合昏奇树。
扰𪊲遥集。驯蜺迥赴。
入岁招缺。骑箕引傅。
蔽亏日月。杳冥云雾。
化周道息。静鉴潜神。
鸾旂宛宛。象躅鳞鳞。
乘飙叔茂。析理元宾
永言终古。无绝清尘。
高宗封事 初唐 · 魏元忠
 出处:全唐文卷一百七十六
臣闻理天下之柄。
有二事焉。
文与武也。
然则文武之道。
虽有二门。
至于制胜御人。
其归一揆。
方今王略遐宣。
威远振。
建礼乐而陶士庶。
训军旅而慑生灵。
然论武者以弓马为先。
而不稽之以权略。
谈文者以篇章为首。
而不问之以经纶。
而奔竞相因。
遂成浮俗。
臣尝读魏晋史。
每鄙何晏王衍终日谈空。
近观齐梁书。
才士亦复不少。
并何益于理乱哉。
从此而言。
陆士衡著辩亡论。
而不救河桥之败。
养由基射能穿札。
而不止鄢陵之奔。
断可知矣。
赵岐撰禦寇之论。
山涛陈用兵之本。
皆坐运帷幄。
暗合孙吴
宣尼称有德者必有言。
仁者必有勇。
何平叔王夷甫
岂得同日而言哉。
臣闻才生于代。
代实须才。
何代而不生才。
何才而不生代。
故物有不求。
未有无物之岁。
士有不用。
未有无士之时。
夫有志之士。
在富贵之与贫贱。
皆思立于功名。
冀传芳于竹帛。
班超投笔而叹。
祖逖击楫而誓。
此皆有其才而申其用矣。
且知已难逢。
英哲罕遇。
士之怀琬璧以就埃尘。
抱栋梁而困沟壑者。
则悠悠之流。
直睹此士之贫贱。
安知此士之方略哉。
故汉韩信
举军惊笑。
蜀用魏延
偫臣觖望。
嗟乎。
富贵者易为善
贫贱者难为功。
至于此也。
亦有位处立功之际。
而不展其志略。
身为时主所知。
竟不能尽其才用。
则贫贱之士。
焉足道哉。
汉文帝时
魏尚李广
并身任边将。
位为郡守
文帝不知魏尚之贤而囚之。
不知李广之才而不能用之。
李广恨生不逢时。
令当高祖日。
万户侯岂足道哉
夫以李广才气。
天下无双
匈奴畏之。
号为飞将
尔时胡骑凭陵。
足伸其用。
文帝不能大任。
反叹其生不逢时。
近不知魏尚李广之贤。
而乃远想廉颇李牧
冯唐曰。
虽有而不能用。
近之矣。
从此言之。
疏斥贾谊
复何怪哉。
此则身为时主所知。
竟不能尽其才用。
晋羊祜献计平吴。
贾充荀勖沮其策。
叹曰。
天下不如意。
十居八九。
缘荀贾不同。
竟不大举。
此则位处立功之际。
而不得展其志略。
而布衣韦带之人。
怀一奇。
抱一策。
上书阙下。
朝进而望夕召。
何可得哉。
臣请历访内外文武职事。
五品已上。
得不有智计如羊祜
武艺如李广
在用与不用之间。
不得骋其才略。
伏愿降宽大之诏。
使各言其志。
无令汲黯气。
卧死于淮阳
仲舒大才。
位屈于诸相。
臣闻帝王之道。
务崇经略
经略之术。
必仗英奇。
自国家良将。
可得言矣。
李靖突厥
侯君集高昌
苏定方西域
李绩辽东
奉国威灵。
亦其才力所致。
古语有之。
人无常俗。
政有理乱。
无彊弱。
将有能否。
由此观之。
安边境。
立功名。
在于良将也。
赵充国先零
冯子明讨南羌。
皆计不空施。
不虚发。
则良将立功之验也。
然兵革之用。
王者大事。
存亡所系。
若任得其才。
则摧凶而扼暴。
苟非其任。
则败国而殄人。
北齐孝元云。
持大兵者。
如擎盘水
倾在俯仰间。
一致蹉跌。
求止岂得哉。
从此而言。
周亚夫坚壁以挫吴楚。
司马懿闭营而困诸葛亮
俱为上策。
此皆不战而却敌。
全军以制胜。
是知大将临戎。
以智为本。
汉高之英雄大度。
曰吾宁斗智。
魏武之机神冠绝。
犹依法孙吴
假有项籍之气。
袁绍之基。
而皆泯智任情。
终以破灭。
何况复出其下哉。
且上智下愚。
明暗异等。
多算少谋。
众寡殊科
故魏用柏直以拒汉。
韩信轻为竖子。
燕任慕容评以抗秦。
王猛谓之奴才。
柏直慕容评智勇俱亡者也。
夫中材之人。
素无智略。
一旦居元帅之任。
而意气轩昂。
自谓当其锋者。
无不摧碎。
岂知戎昭果毅
敦诗说礼之事乎。
李信求以二十万众独举鄢郢。
其后果辱秦军。
樊哙愿得十万众横行匈奴
登时见折季布
皆其事也。
当今朝廷用人。
类取将门子弟。
亦有死事之家而蒙抽擢者。
此等本非干略见知。
虽竭力尽诚。
亦不免于倾败。
若之何使当阃外之任哉。
后汉马贤讨西羌。
皇甫规陈其必败。
宋文帝使王元谟收复河南
沈庆之悬知不尅。
谢元以书生之姿。
苻坚天下之众。
超明其必胜。
桓温提数万之兵。
万里而袭成都
刘真长期于决取。
虽时有今古。
人事皆可推之。
取验大体。
观其锐志与识略耳。
明者随分而察。
成败之形。
昭然自露。
京房有言。
后之视今。
亦犹今之视古。
则昔贤之与今哲。
意况何殊。
当事之际也。
皆随时而立功。
岂复取于往代。
待才于未来也。
即论知与不知。
用与不用。
夫建功者言其所济。
不言所起。
言其所能。
不言所
陈汤吕蒙马隆孟观
并出自贫贱。
勋济甚高。
未闻其家代为将帅
董仲舒曰。
为政之用。
譬之琴瑟。
不调甚者。
必解弦而更张之。
乃可鼓也。
故阴阳不和。
擢士为相。
蛮夷不龚。
拔卒为将。
即更张之义也。
以四海之广
亿兆之众。
其中岂无卓越奇绝之士。
臣恐未之思也。
夫何远之有。
臣闻赏者礼之基。
罚者刑之本。
故礼崇则谋夫竭其能。
赏厚则义士轻其死。
刑正则君子其心。
罚重则小人惩其过。
然则赏罚者。
军国之纲纪。
政教之药石。
纲纪举而众务自理。
药石行而文武用命。
吐蕃蚁结蜂聚。
本非勍敌。
薛仁贵郭待封受阃外之寄。
奉命专征。
不能激励熊罴。
乘机扫扑。
败军之后。
又不能转祸为福。
因事立功。
遂乃弃甲丧师。
脱身而走。
幸逢宽政。
罪止削除。
国家网漏吞舟。
何以过此。
天皇迟念旧恩。
收其后效。
当今朝廷所少。
岂此一二人乎。
且赏不劝谓之止善。
罚不惩谓之纵恶。
仁贵自宣力海东。
功无尺寸。
坐玩金帛。
渎货无厌。
今又不诛。
纵恶更甚。
臣以疏贱。
干非其事。
岂欲间天皇之君臣。
厚薄于仁贵
以刑赏一亏。
百年不复。
区区所怀。
实在于此。
古人云。
国无赏罚。
不能为化。
今罚不能行。
赏亦能
故人间议者。
皆言近日征行。
虚有赏格。
而无其事。
中才之人。
不识大体。
恐赏赐勋庸。
倾竭仓库。
留意锥刀。
将此益国
徇目前之近利。
忘经久之远图。
所谓错之毫釐。
失之千里者也。
且黔首虽微。
不可以欺。
得志瞻望恩泽。
必因事而生心。
既有所因。
须应之以实。
岂得悬不信之令。
设虚赏之科。
比者师出无功。
未必不由于此。
文子曰。
同言而
在言前。
同令而行。
诚在令外。
商君移木以表
曹公割发以明法
也哉。
有由然也。
苏定方辽东
李绩平壤
赏绝不行。
勋仍淹滞。
数年纷纭。
真伪相杂。
纵加沙汰。
未至澄清。
臣以吏不奉法。
慢自京师
伪勋所由。
主司之过。
其则不远。
近在尚书省中。
不闻斩一台郎
戮一令史
使天下知闻。
天皇何能照远而不照近哉。
神州化首。
万国共尊。
文昌政本。
四方是则。
轨物宣风
理乱攸在。
臣是以披露不已。
冒死尽言。
且明镜所以照形。
往事所以知今。
臣职不稽古。
请以近事言之。
贞观年中。
万年县尉司元景
舞文饰智。
以邀乾没。
太宗审其奸诈。
弃之都市。
及征高丽也。
总管张君乂。
击贼不进。
斩之旗下。
臣以为伪勋之罪。
多于元景
仁贵等败。
重于君乂。
向使早诛薛仁贵郭待封
则自馀诸将。
岂敢失利于后哉。
子云
慈父多败子。
严家无格虏。
此言虽小。
可以喻大。
公孙宏有言。
人主病不广大。
人臣病不节俭。
臣恐天皇病之于不广大。
过在于慈父。
斯亦日月之一蚀也。
又今之将吏。
率多贪暴。
所务唯狗马。
所求唯财物。
赵奢吴起散金养士之风。
纵使行军。
悉是此属。
臣恐吐蕃之平。
未可旦夕望也。
凡人识不经远。
皆言吐蕃战。
前队尽。
后队进。
甲坚骑多。
而山有氛瘴
官军远入。
前无所获。
不积谷数百万。
无大举之资。
臣以为吐蕃之望中国。
犹孤星之对太阳。
有自然之大小。
不疑之闇。
夷狄虽禽兽。
亦知爱其性命。
岂肯尽死而后进哉。
残迫其人。
非下所愿也。
必其战不顾死。
则其兵法许敌能斗。
当以智算取之。
何忧不克哉。
向使将能杀敌。
横尸蔽野。
敛其头颅。
以为京观。
则此虏闻官军钟鼓。
望尘却走。
何暇前队皆死哉。
仁贵等覆师丧气。
故虏得跳梁山谷。
又师行必藉马力。
不数十万。
不足与虏争。
臣请天下自王公及齐人。
之口。
人税百钱。
又弛天下马禁。
使民得乘一大马
不为数限。
官籍其凡。
勿使得隐。
不三年。
人间畜马可五十万。
即诏州县。
以所税口钱市之。
若王师大举。
一朝可用。
且虏以骑为
若一切使人乘之。
则市取其良。
以益中国。
使得渐耗虏兵之盛。
国家之利也。
辨庵字 北宋 · 黄庭坚
 出处:全宋文卷二三一九、《山谷全书·正集》卷二九
俗书庵字,既于篆文无有,又庵非屋,不当从广。
《三国志·焦光传》云「居蜗牛庐中」,意是今庵也。
后汉皇甫规中郎将持节关中兵,会军大疫,死者十三四,亲入庵庐巡视,三军感悦。
即用此「庵」字,为有据依。
靖康元年应诏封事1126年2月 宋 · 晁说之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嵩山文集》卷二、《三朝北盟会编》卷三八、《历代名臣奏议》卷三四七、《右编》卷三三 创作地点:河南省郑州市新郑市
二月十六日朝请大夫赐紫金鱼袋臣晁说之谨昧死再拜上书皇帝陛下:比者皇天眷命,陛下即位之七日,下诏求直言,天下幸甚。
微臣居山邑,距京师越百里而近,踰月乃得随士庶垂泪以伏读,干戈风尘阻绝如此,不谓国家遭阳九之厄也。
女真小丑,矜棘入塞,拥马渡河,曾不淹时,势如壤山,直抵王城之下。
呜呼,天乎!
忘我祖宗配天泽民二百年之基业,乃一日有斯酷邪!
在昔春秋之时,周室衰微,天下无王,诸侯相侵,莫酷于城下之师,莫辱于国中之盟,孔子《春秋》用是作也。
孰谓国家圣圣相继,重光洽熙,天下太平,自结绳而来,未知或有。
天子坐广内,朝四夷而牧万国,曾不足以为轻重,威至广也。
乃于女真小丑,平昔仆役高丽、臣事契丹者,逡巡偃蹇,乃有城下之师,国中之盟,何其甚邪!
义士痛心,壮夫沥血,孰甚于斯时邪?
臣至愚且老,敢齿于义士壮夫,而逖视樵牧思谋、妾妇思勇之际,宁无一言以自效哉?
况臣一门七世食禄,高祖迥,咸平景德之际,极礼乐文章之誉;
曾祖宗悫宝元康定之时,专任西鄙之役,遂参大政,罢兵息民。
自尔以来,海内推臣族为文学之家。
微臣之言,亦其职也。
虽然,臣在元符末,上皇即位之初,尝应诏有封事。
蒙有司第臣为邪等,著籍刑部,初禁入京城,渐许仕宦,而摈斥卑窜二十馀年矣。
其所言皆天下大利害,今莫能悉记,唯是二事不能忘也:一曰国家累圣功德,巍巍无所与二,而近日谄谀大奸,独推尊考庙,是观德不在七世之庙,而下同庶士祭行于寝乎!
二曰自古衰世暗君,乃有诽谤先烈之言,以钳天下之口。
唯我神宗皇帝何所负于天下,天下内外罔有一人不足于恩德者,尚何谤毁之有?
彼谄谀大奸,济以凶暴,徒以资一身之欲,而不知上累先帝之明也。
臣愚欲因此二事,申言当今之急务,岂顾卞和之玉再刖其足邪!
窃惟城下之师,明主夙夜焦劳忧虑之时,狂夫之言未暇择也。
伏睹戊申大赦,封豕逋遁,齐民乂安,凡有血气之属,咸以更生相贺,又不必自言也。
含哺鼓腹,以沐太平之泽,不知其己虽死犹生也。
然赦文有新边之语,读者疑焉,识者则叹。
妄以谓涿州易州之地竟不能保,而复弃之为新边也,既而乃知所谓新边者河间府中山府太原府三大镇,无虑二十馀州,五六十县。
自州升之为府,而未几乃自中国弃之为新边也邪!
嗟夫,斯地可弃也,斯民其可弃乎?
斯民可弃也,吾祖宗艰难之业其可弃乎?
嗟乎,谁为陛下而为此策乎?
贾谊不忍以文帝之明,承天下之资,而久为戎人欺傲,乃叹曰:「可谓中国无人矣」!
臣窃考之,当是之时,高祖之旧臣犹有在者,如陈平周勃灌婴季布之徒,其后进者议论有袁盎晁错贾山冯唐,守正有宋昌申屠嘉司刑张释之司兵周亚夫柴武尚何恨哉!
使尚在,谓今之日有人无人乎!
臣于是乎忘其至愚且老,不能默已,谓专以割地为言,未暇及天下事也,唯陛下幸察。
元符中磁州武安县,尝作《朔问》二篇,因杜牧之论而发也。
牧之意则勤矣,其论失之迂而不密。
盖山东不足以兼河北,而河北能为制山东安得以天下之势专之于山东也哉?
凡君天下者,得河北则得天下,失河北则失天下;
凡有国者,得河北则其国兴,失河北则其国弱。
又有其国虽不正,而得河北则强,其国虽正,而失河北则弱;
其国虽无道,而得河北则强,其国虽不至无道,而失河北则弱。
秦、汉、晋、隋、唐之有天下,宋武帝之不能有天下,苻坚之秦、托跋之魏、朱氏之梁、李氏之后、石氏之晋、刘氏之汉,其国之所以强弱之势,与夫曹氏之魏强于刘氏巴蜀之汉,高氏之齐强于宇文氏崤咸之周,其迹昭然,在方策可考不诬。
是谓河北之形势,臣敢为陛下略言之,陛下幸察。
臣既言河北重于天下矣,乃敢复言三镇之重于河北者,不必繁引远古,唯事与国家造邦相因者则不得略。
而昔周世宗之英武雄毅,实光武唐太宗之流,承石晋父事契丹之后,刘汉祸乱于契丹之馀,即位仅踰两月,黄钺亲征。
而师出之日,四垒奔北,为我有宋驱除。
晚以数千之师伐契丹,不血刃而取益津关,继取瓦桥关,又继取高阳关
是三关者,晋人弃之,以为契丹之元首,非特为其右臂也。
何则?
契丹之所盗据者,六国时燕地也,方镇中卢龙也。
六国之燕最弱,非韩魏之比。
河北方镇中,卢龙亦最弱。
朱滔朱克融辈非魏博田承嗣、镇冀王武俊之比,而其人坚忍奇倔,藏祸心,蓄凶谋。
前有太子丹、荆轲之风,后习安禄山史思明之态,易以兴乱,而难与图治也。
以故,虽曰弱燕而常重于赵魏,虽曰阴燕而常动摇乎魏博镇冀之上,弃之以奉契丹,固非所宜,况以奉契丹之叛臣女真小丑者?
譬之黠鼠得幽蓟则潜窟壤,得三关则游积,其势倍万也。
然克是三关者,虽曰周世宗之英武,而我太祖太宗实在师间也。
世宗尝以千人之军溺于乱流丛苇之中,而契丹不敢以一镞来加者,以三天子之威灵在是也。
其克瓦桥关者,又专在太祖之功也。
夫以三天子之威灵而得之者,乃一日无名而弃之于一荒裔小丑,岂胜恸哭之痛哉!
又如晋开运之末出帝之丑先自梁汉璋覆师于高阳关,遂使契丹侵镇定,入京师,缚晋帝而北。
其在咸平中康保裔败于高阳关契丹遂得犯澶渊
倘如康保裔高阳之败,不劳真宗皇帝澶渊之役矣。
高阳关之胜败,犹系中国之轻重如此,忍论高阳关之存亡邪?
廊庙之上,肉食者宜为陛下念之!
中山府义武军也。
此军甲兵雄于天下,城壁坚高,自昔有揖客三年不得上之语,况又其帅独知臣节!
昔号河北四叛之时,义不与;
后称河北二寇之时,义亦不与也。
逮黄巢之乱,中原四方诸镇,孰为勤王之师?
独义王处存拥兵渡河,以解关中之急。
不幸石晋梁汉璋败于高阳契丹遂得犯镇定,攻中山
契丹之兵,亦岂能必胜,而全为入京师之举哉?
亦且屡危矣。
唯是张彦泽杜重威以禁旅重兵至中渡桥降于契丹,而中山李商者纳契丹中山,使契丹遂得入京师,成晋出帝之祸,为中国之丑。
向使高阳完师,中山坚壁,宁至是邪?
咸平中康保裔既败于高阳,而定州望都且复失守,遂劳真宗皇帝革辂亲征,而傅潜拥数十万精兵屯中山,不出一骑。
当斯之时,远近智愚无不愤疾者,耻与之俱
无几何,革辂班师之后,议罪当斩,真宗特赐其首领窜斥之,众议甚郁也。
至今闻者击指奋袂而起,孰知真宗意自有在也,岂臣下所易窥哉?
实白首老将,耳目亲接晋开运之祸变,今坐拥十万精兵以完中山,示怯于契丹,勿击堂堂之陈,勿当得意之锐,度彼纵能至澶渊,必不能渡河。
待其将成渡河之役,我出中山十万畜锐请战之师,一举而蹙之,彼契丹虽众,岂堪填我洪流而代吾洒扫也哉?
彼或不克渡河,我以此师覆其归路,片马只轮,定不返矣。
恭惟祖宗无失刑,真宗岂特私一傅潜也哉?
真宗清净垂拱之君,不惑于群策,而决意亲征,不以王超石普、杨延断契丹之归路,不斩傅潜之不济师,巍巍然振乎千古之上矣。
中山之形势,其何如哉!
唯我祖宗为能用中之形势也,何则?
战国介于魏赵之间,屹然自成一国,其地虽狭而谋至广,其人虽寡而材最,西足以抗秦,北足以制燕,无论赵魏也,所谓中山君者是已。
太祖太宗时,每时防秋之兵,全师聚于定州,夹唐河为大阵,量蕃寇远近出军建栅。
仁宗谨是祖宗之制,积粟则中山为多,畜兵则中山为重,命帅则韩琦焉,至今庙而祀之,岁时严也。
太原府刘氏盗有之,太祖皇帝亲往而未之克,留以待太宗皇帝,特封太宗晋王
逮夫晋王皇帝位之四年,亲征克之。
于是有宋受天明命,平一天下,万国罔不臣妾,逮今将二百年。
重惟太祖皇帝号令之所加,鼓鼙之所及,一日削平唐末暨五代百年之僭乱,曾不足以摧枯拉朽谕之,乃于太原独艰难如此,何邪?
刘继元孺子也,有郭无为之谋,侯霸荣之勇,其兵嗜战不怯死,其民乐土不轻去,且复念曰太原吾父兄之世有也,吾家所以革晋为者,自太原基之也,彼石氏有天下者,亦自晋而得之,遂以晋自命也。
晋篡李氏之,而李氏所以为夺朱氏之梁者,初实起诸晋也。
其上则高祖太宗所以为者,晋奉之也;
扬氏所以为隋者,晋肇之也;
高氏所以为齐者,晋大之也;
司马氏以晋自命者,实谓受命于晋也。
其在成周,宣王承厉王之乱,号为中兴者,伐猃狁于太原也。
其后王师败绩于羌氏之戎王,乃料民于太原,为成周之盛衰者又如此也。
呜呼,太原之为镇,可轻付畀哉?
重以太宗皇帝神武,念太原久未下,顾视群臣谁可与议者。
首询之张晖曰:「戢兵育民,待富庶而后为谋」。
继询之张永德永德曰:「太原兵少而悍,加以北虏为援,未可仓猝取也,莫若先离其戎心」。
又询之薛居正居正曰:「太原,自古难克之国」。
周世宗之伐至于师老,太祖破北虏于雁门关南,尽驱其人民居虎牢以西,虽巢穴尚存而危困已甚。
卒得曹彬而谋之,问曰:「显德开宝两征太原,以当时兵力不能克,何也」?
帝意岂不深哉?
能身任其役,帝遂决意亲征,躬贯介胄。
曹彬潘美郭进等为之将,先以石岭关,禦北狄,乃降继元太原,保全其人民,而毁筑其城郭,将贻万世之安也。
嗟夫,两朝三帝二十馀年而得之者,一日甘心而弃之邪?
或谓自安史之后,河北遂非朝廷所有,亦何害乎为也哉?
臣应之曰:河北固重而失之,然其据太行,津大河以制河北太原犹在朝廷也。
李德裕武宗,毅然以身许国,不赦泽潞,卒能号令镇以诛刘稹,成一代伟绩也。
以兵论,河北之锐师固为三镇而飞扬,然太原青州各有兵十万,邠宁、宣武各有兵六万,自足以制彼三镇矣。
今又并太原而弃之,古未之有也。
太原重兵之地,今弃之矣。
青州贼盗久炽,又未必有如之重兵也;
宁之兵凋残于近岁,未易并言。
宣武,是谓今之汴都,祖宗以重兵威天下,千百倍于宣武之兵也。
太宗时张洎为能言京师之兵制固于之兵制;
仁宗时尹洙又能言京师兵制出于秦汉上,非特与唐室论也,后来者宜不复措意开口于斯也。
奈何初变更于王安石,卒歼尽于童贯,天下之势危矣,惟陛下念之。
天下万方臣妾,不胜至愿,而三镇之形势,臣愚略陈之矣。
臣前谓国家无名而赐之者,敢复言之。
大凡王者慎一嚬一笑,不易以假人,不知此三镇于一嚬一笑孰轻重哉?
谓此小丑为有功,则隋突厥之兵以有天下,郭子仪尝以回纥、南蛮、大食之兵而兴复中国矣,安得人人赐之土田也哉?
唯石瑭父事契丹,假其兵力以即帝位,割燕以委契丹,而魏赵之地犹不与也。
谓其能战,则彼荒绝遐陬,疆埸不易接,未尝一日当中国仁义之师也,亦未尝一日闻中国雷霆之音也,果孰怯而孰勇哉?
但闻渤海者,高丽之别种也;
女真者,渤海之别种也。
高丽臣事契丹,而女真因高丽以臣事契丹者也。
在祖宗时,尝因高丽以入贡,而昔困于契丹之三栅,求救于淳化之初也。
其后国家绝高丽而不与之通,女真遂亦自绝于中国。
熙宁初,国家复与高丽通,而女真方狃于契丹,不得与也。
奈何一旦凶谋倾夺契丹之国,出其故君,空其宝货,而豺狼之号不能自已,遂欲陆梁于中国哉?
在祖宗时,尝来寇我白沙寨路,略官马三疋、民一百二十八口。
适其贡马之使在京师,遂执之不得还,无几何渤海入贡,而渤海之酋为谢女真之过,遂诏还女真之使。
不知今日女真之暴逆不恭,自干天诛,孰与三马百人多少?
在祖宗之令当如何哉?
议者曰:乃其顿兵城下,何请责之?
曰:唐广德初突厥泾州长安,至于代宗幸陕,而郭子仪帅师则吐蕃望风遁去。
越二年,仆固怀恩吐蕃、回纥、羌浑二十万寇京畿郭子仪回纥吐蕃而难平,皆未有割土田以奉之者也。
恭惟陛下始初清明之时,天以小丑警惧,陛下增修盛德岩庙之上,肉食者必有长驾远御之术,三镇已复归于职方氏矣。
顾惟疏远小臣,必待百官班贺之后,乃得与昆虫共庆也。
虽然,臣犹将有所陈者。
杜牧最善论兵,谓上策莫如自治。
皇甫规善用兵,而先○诸种羌慕其威信,相劝降者十馀万,则以威信为干橹也。
之言曰:「力求猛敌,不如清明
勤明孙吴,未若奉法」。
皆自治之道也。
又如程苞板楯蛮,但选明能牧守,自然安集,不烦征伐,亦知自治者也。
陛下诚得如皇甫规之有威信者为帅师,程苞之明能者为州郡,则三镇之复为王土,可指日而期也。
然而此则边埸之臣自治之道也,若夫人君之自治者,无时而不然,犹见于变乱之后,犹之治兵也。
路温舒尝为宣帝言之曰:「齐有无知之祸,而小白以兴;
晋有骊姬之难,而重耳用霸。
赵王不终,诸吕作乱,而孝文太宗
祸乱之作,将以开圣人也」。
文帝永思至德,以天心,崇仁义,省刑罚,通关梁,一远近,礼贤大宾,爱民如赤子,内恕情之所安,而施于海内,是以囹圄空虚,天下太平。
夫继变乱之后,必有异旧之恩,此圣贤所以昭天命也」。
温舒于是远不及高祖,近不及武帝,可谓知务矣。
其视东方朔武帝之化民,不言而言文景,尤著明也。
今陛下继变乱之后,思所以昭天命者,其不在仁宗乎?
温舒之称文帝者,实为吾仁宗而云尔也。
核而论之,仁宗于斯大德,加以严恭寅畏,翼翼而纯矣,汉文未必无愧色也。
文帝二十三年,逮其岁晚,颇惑异端,孰如仁宗在位四十二年,日慎一日,图治愈切,求言愈急,用贤愈勤,正德愈励,使汉文加之二十年之后,不知果又何如也!
语曰:「不知其君视其臣」。
汉文之臣,略如前之所陈者矣,孰如仁宗初相王曾李迪吕夷简,晚得杜衍文彦博韩琦富弼,其在内外大小华国命世之臣,蔚乎不可称数也。
其用之未尽,留以遗子孙者,吕诲、范镇、司马光吕公著,皆社稷之卫也。
陛下今日继变乱之后,诚能得臣如仁宗时,不开边以玩兵,不专利以残民,不急刑以杀士,不禁言拒谏以自蔽,则何虑乎女真小丑?
是谓《大有》上九「自天祐之,吉无不利」之时也,是谓《洪范》九畴「彝伦攸叙」之时也。
倘或不然,使枭鸣嘉木之上,蛭毒清池之中,如幸而有皇甫规张奂为将,而不幸胡广赵戒为相,其中则张逊段圭曹节辈凶阉为之虎狼;
幸而有郭子仪李光弼为将,而不幸元载卢杞为相,而其中则李辅国程元振鱼朝恩辈凶阉为之虎狼,则天下之事去矣。
是谓《困》之六三「困于石,据于蒺藜,入于其宫,不见其妻凶」之时也,是谓《洪范》九畴「彝伦攸斁」之时也。
呜呼,天下治乱兴亡之迹,出一辙也如此。
其在治世,既有明君,则必有贤相,而将臣自出矣。
臣虽至愚,不愿国家独以将称而无相也。
昔者贾谊恸哭于明时,不胜其忠也;
阮籍恸哭于衰世,不胜其忧也。
当今执政大臣必有拨乱之才,干国之器,请为陛下念之。
臣前所谓《大有》上九「自天祐之,吉无不利」者,乃自乎「六五之君,厥孚交如,吉」也。
六五有信以交乎天下,终以威乎天下,是谓德威
故能以一柔用五刚,使上九受天人信顺之助,吉无不利也。
《大有》之君于是乎得以遏恶扬善,顺天休命。
如其恶者不遏,则善亦无自而扬,何以为《大有》之休命也?
《大有》一变而为《乾》,《乾》之德首在刚健,而后曰中、曰正、曰纯、曰粹、曰精也。
人君之德固宜先之以刚健,而继之以中正,归之于纯、粹、精,而天下何难乎为治哉?
臣愚言不识忌讳,陛下赦其死,幸甚。
臣前所谓《问》二篇者,今辄随封事上,以备乙夜之览,重增死罪,陛下赦之,幸甚。
说之昧死再拜。
按:此文《三朝北盟会编》署晁基上,显误。
王斋长1109年 宋 · 葛胜仲
 出处:全宋文卷三○六七、《丹阳集》卷三 创作地点:安徽省黄山市
某才知学问无足算录,又方窜逐于朝,宜人士摈而弗顾。
吾子独惠然见存,抵以书幅,且引李白「不愿万户侯,愿荆州」之语,何嗜好趋尚与俗背也!
韩朝宗行事,虽史篇漏逸,而推以为人物之权衡,且踵门求见贤者,以收名定价,其非碌碌凡士审矣。
顾仆何足以拟之,然有以知吾子好学求益之意深也。
昔之名儒钜公,闻某所有贤士,则汲汲求见,未必不甚于士之求之。
皇甫规喜见王符,则曰「徒见二千石,不如一逢掖」;
大司马习凿齿,则曰「三十年读儒书,不如一诣习主簿」。
以吾子齿壮气锐,敏于文词,稍自奋激,则《潜夫》之篇,魏晋之论,不难及也。
此政鄙心所愿交,况逃空谷而喜足音之时乎!
承暂留县学,仆以职事,当日夕继见,承音旨之日未艾也。
深窃自幸,因叙以为谢。
吴武安公功绩记 南宋 · 明庭杰
 出处:全宋文卷四○四七、《名臣碑传琬琰集》上卷一二、《三朝北盟会编》卷一九六、《宋代蜀文辑存》卷六三
庭杰与显谟冯康国元通太学同舍最久。
前此元通自东南还蜀,庭杰偶相际集,盘礡浃旬,出圣上亲笔付元通吴侯云:「朕以卿提大军独当一面,道路辽远,奏报难尽曲折。
昨遣范直方至卿所计议,终恐迹疏,不能详悉。
冯康国每在朕前屡陈卿忠义体国,卿亦素知康国之为人,因其之官,遣与卿相见。
应关陕事宜、规画措置、财用匮乏、量度节省及讲究屯田,以便籴买之类,已丁宁康国与卿面议,想卿必能体朕至意。
每有所处,可一一开具奏来。
吴玠」。
庭杰伏读再四,方知圣天子灼见元通吴侯果相知之深也。
迩者元通少城总茶马,吴侯已薨。
元通邀予相聚累日,语及吴侯云亡,因出其在宣司日记吴侯功迹,甚详,令庭杰为之记。
谨拜手而书曰:吴玠字晋卿,世居德顺陇干
祖谦太子太保
祖遂,太子太傅
父扆,少保
三世皆以义烈闻。
侯少沉毅尚气节,长于骑射,晓兵法,读书能通大义。
未冠,以良家子隶泾原军。
政和中夏人犯边,缘鏖战立功,补进义副尉权队将
讨浙西贼方腊,破其众,擒酋长一人,又破河北贼。
累功转忠训郎,权泾原第十一正将
夏人攻怀德军,以百馀骑突击追北,斩首百四十有六,转秉义郎,擢本路第十二副将
建炎三年,金人内侵已三载矣,春渡河出大庆关,娄宿残长安,鼓行而西,跨凤翔汧陇,不浃旬降秦州,垂头熙河,陇右大震。
熙帅张深偏将军刘惟辅总锐兵三千禦贼,金人前军逾巩州惟辅留军熟羊城,以精骑千八百人夜逾新店。
贼恃胜不虞,黎明,军堕伏中,惟辅舞槊刺其帅黑风大王洞胸,屠马足下,娄宿失势遁走。
深更,遣右都护张严以兵继进,严趋凤翔,战五马坡下,兵败死之。
惟辅自凤翔石鼻寨遁归熙州经制司统领刘彦希弃凤翔归曲端斩以徇。
与侯大兵屯北原,坚壁不动。
金人谋趋泾州拒守麻务镇,遣侯以前军讨贼。
侯进据青溪岭,逆击大破之。
武义郎泾原路兵马都监、知怀德军
,以本道兵复华州,城破,命将士无杀掠,民皆安堵。
武功大夫忠州刺史
剧贼史斌寇兴、凤,据长安,谋不轨。
侯进兵夜袭其城,出战,斩其首。
右武大夫
四年春,擢熙河路马步军副总管
金人谋取环庆大将娄宿以众数万攻麻亭,侯逆战于彭店,士殊死斗,杀伤过当。
曲端劾侯违节制,降武显大夫,论者不直。
未几,复故官,改秦凤路马步军副总管、知凤翔兼权知永兴军路经略安抚使司公事。
进复长安,转右武大夫忠州防禦使
先是,侯与曲端起兵泾原,招流民溃卒,捍禦金贼,所过人供粮秸,道不拾遗,猛士如林,甲军蔽野,每战必先占高原必胜之地,未尝败衄。
贼稍北,退守河东,不敢逾河放马。
时朝廷遣枢密张和公董帅川陕,许以便宜,不从中制。
枢密移檄诸路将臣,与贼大战,召与侯问筹策。
云:「平原易野,贼便于冲突,而我军未皆习战,须教士十年,然后可以大举」。
侯云:「高山峻谷,我师便于驻队,贼虽骁果,甲马厚重,终不能驰突。
我据嵯峨之险,占关辅之势,贼虽强悍,不能据我尺寸地」。
宣幕僚佐一以为迂缓,一以为怯懦,置其言而不用,弃其人而弗亲。
秋九月,师次富平都统制会诸将议战,侯又曰:「兵以利动,今地势不利,将何以战?
宜徙据高阜,制贼马冲突」。
诸将皆谓不然,云:「我师数倍,又前临苇泽,非铁骑所宜」。
都不听,既而贼骤至,囊土逾泽,以薄吾营,王师大溃,五路悉陷,巴蜀大震。
侯独整众保散关之东曰和尚原,积粟缮兵,列栅其上。
或谓侯宜进屯汉中,以守巴蜀,侯曰:「贼不破,我讵敢轻进?
吾坚壁重兵,下瞰雍甸,彼惧吾袭其虚,蹑其后,保蜀良策也」。
明年改元绍兴春三月,金国皇侄没立郎君率锐兵犯原上,期必取而后进,侯击败之。
真拜忠州防禦使
夏五月,没立及浑女郎君、马五太师耿太师复会,别将乌鲁孛堇使二将由阶、成出大散关,先至,侯与战三日,连胜。
而没立方攻箭筈关,侯遣麾下击退,不使与二将合,分兵掩袭,两皆溃去。
明州观察使,诰词云:「朕以经理二陕,付之枢臣。
奉将天威,式遏乱略。
非有熊罴之士,不二心之臣,相与戮力尽忠,内抚外禦,则戡定之期,未可岁月冀。
肤功来奏,懋赏是宜。
忠州防禦使秦凤路经略安抚使马步都总管吴玠,材气不群,忠勇自奋,侧足功名之会,腾声关陇之间。
比者擢师泾原,尽护诸将,岐下之战,尤为隽功。
获其酋豪,丑类折北。
是用酬其多捷,陟以廉军。
夫雄职美官,朕所以待功能之士也。
益奋尔烈,朕无爱焉。
可特授前件官」。
未几,丁母刘氏嘉国夫人忧,起复,寻兼陕西路都统制
诰词云:「孝移于忠者,圣人之格言;
国尔忘家者,人臣之彝宪
而况分阃外之寄,统诸路之师,淬励以须,枕戈待旦,其可以亲丧废乎?
观察使吴玠,比以功伐,寖阶显荣,却敌有沉果之机,驭军适威爱之济。
战多由率,懋赏既行,遽风木之悲,治金革之事。
矧临敌忌于易将,而军制庸于旧情,其安厥常,无旷尔职。
苟能扬名于世以显父母,则忠孝之道两得矣。
尔其勉哉!
可特授陕西路都统制」。
金贼自破契丹以来,狃于常胜,至是与侯战辄北,不胜其愤。
冬十月,其元帅太子会诸道兵及正甲女真数万人,造浮梁,跨渭水,自宝鸡连三十里叠石为城,与侯拒战。
侯指授诸将,选劲弓强弩,期以必死。
番休迭射,贼稍却,则以奇兵乘险据隘,横攻夹击。
如是三日,度其必困且走,侯遣麾下伏神坌峪,待其归。
敌果遁走,伏发,贼溃,俘其都将羊哥大孛堇及酋领三百馀人,甲士八百六十人,尸填坑谷者二十馀里,获铠甲数万计。
乘夜并兵,劫贼大寨,四太子全军陷没,剿杀殆尽,几获四太子
镇西军节度使,御前差中使任充赍诏就赐云:「兵势无前,用兼必胜之将;
王灵克布,允繄敌忾之威。
眷我虎臣,时献戎捷。
受尽护诸将之任,当兼总两帅之雄。
控临要冲,遏制侵轶。
永念雍州之域,久罹羯虏之灾。
属敌势之方张,励兵锋而益倍。
阴设奇伏,躬率启行。
俘当户之众酋,殄引弓之群丑。
威声遐畅,凯奏上闻。
班劳策勋,敢后畴庸之典?
建牙拥节,益隆制阃之权。
肆衍户租,仍加真食。
并颁徽数,式示眷怀。
于戏!
果毅戎昭,盍申威于武备。
乘战胜之勇气,用恢复于故疆。
伫卒爪牙之功,行赐山河之誓。
勉恭乃事,图报异恩。
可特授镇西军节度使、陕西路都统制武功县开国子食邑五百户、食实封二百户」。
绍兴二年,兼宣抚使司都统制节度兴、文、龙州
贼久窥蜀,必欲以奇取之。
皇弟撒离喝与四太子惩前日之败,不敢窥和尚原。
绍兴三年春,裒其兵三十万,又尽发诸路签军,声言东归太原,反自商于,出汉阴,捣梁、洋,金州失守。
侯亟率麾下骑兵倍道疾驰,昼夜数百里,急调兵利、阆,径趋金、洋
先以黄柑数百枚犒贼帅,曰:「大军远来,聊奉止渴。
今日决战,各忠所事」。
撒离喝以杖击地,大惊曰:「吴侯尔来何速耶」!
不敢遽进,盘桓累日,侯得以其暇治饶风岭寨栅,方据要险,而贼已麾中军急上,遂大战饶风岭上。
凡六昼夜,贼皆败衄,撒离喝大怒,斩其千户孛堇十数人,以死犯关,又潜军间道,踰蝉溪岭,出官军后,断侯归路。
侯按兵乘夜径趋西县,或曰:「蜀危矣」。
侯曰:「贼扫地而来,去国远斗,而死伤太半。
吾以全军扼其吭,蜀可无忧」。
侯遂为清野之谋,分屯诸将,示以捣虚之势。
贼便旋中梁山浃月,一夕潜遁。
撒离喝归,乃服侯善用兵,势不能破,则密遣通书,百端间诱,言:「金国威德之盛,知勇之奇,甲兵之强,宜相时而动」。
侯复书云:「谨白金国都统足下:远蒙示书,具审雅怀。
士各有主,不容缄嘿。
彼己之情不通,空自猜贰,无复平定时也。
辄摅写悃愊,用答雅贶,惟足下亮之。
夫华夷异域,君臣异分,此天下大义,古今常理。
顺之则治,逆之则乱。
披观传记,数千百年,夷狄之乱中华,与夫叛臣贼子称兵犯上,率不旋踵夷灭无遗类者,以其悖大义,反常理,神人愤疾,天地不容也。
太祖皇帝挺生五季,遭时昏乱,坚守臣节,委质柴氏,伏顺讨逆,功塞宇宙。
世宗弃代,历数有归,百万之众,欢呼拥戴,不得已而君之。
不杀一士,不堕一城,此与何异哉?
仁厚德,布濩涵养,行三百年,民至老死不识干戈。
上下狃习,武备不修,士器不备,盗贼乘之,郡县瓦解,至今五六年而未定。
盖太平日久,持盈守成,失其道也。
而谓金国威德之盛,甲兵之强,能至是乎?
且金国行师,战胜得志,亦有由也。
陷城破邑,纵士剽掠,恣其所取,卒徒贪得,鼓勇争奋。
胜则胜矣,而杀伤残贼,变动和气,亦已甚矣。
以此用士,利尽则士不可使;
以此决战,财殚则战不可必。
下视今之天下何如?
遭焚烧者十不存一二,耕农失业,商贾流亡,饿死者相枕籍,所谓财利何有哉?
窃忧足下之士,自是不可以使;
足下之战,自是不可以必。
足下亦可以少休哉!
乃复聚青徐之壤,掖扶斗筲之子,俾半拥虚器。
刘豫者,尝北面本朝,备位台察,负上皇拔擢之恩,临难畏懦,不能以死报国,而乘便抵间,侥倖非望,三尺童子,皆知鄙弃而唾骂之,其尚何颜面以视听于天地之间,望天下归之耶?
然金国既以夷乱华,又挑贼以臣反君,顾天下大义,古今常理,金国尽扫除之矣。
而欲以靖乱,不知适所以召乱也。
主上聪明孝友,慈仁恭俭,闻于天下。
奉使金国不能留,暨京师变故,适从兵藩阃,讴歌攸属,嗣位应天,实太祖兴王之地,天意昭昭可见矣。
维阳之役,大兵奄至,仓皇无备,中外失色。
然大驾南下,横冲风涛,几数千里,如行衽席,厮役之卒,无一不备。
而金国之士,流离溺沉者过半,此足以见天之不弃赵氏,卒欲安全之也。
今乾象清明,星纬顺行,隆冬届寒,日星温晏,阳盛阴剥,此中国之福。
民心日以固,士气日以振,太平可指日而俟。
以金国之众,自称多材,岂无明天道;
而不知审择取舍,安定天下,尚为前之纷纷,果何为耶?
往者契丹与中国约为兄弟,骍䭷相要,天日是誓。
虏使往来,络绎于道,两朝赤子,实便安之。
而我内邪人之谋,忽弃载书,坠失大信,故上天薄罚,降此灾戾。
然核其祸端,穷其乱源,鼓作交斗,金国与有力焉。
如闻契丹仇怨金国,深入骨髓,渤海奚霫从而和之,将会召豪英,纠集族类,借援中朝,南北通欢,复寻旧盟,并力合势,以逞憾于金国。
金国之兵,暴露战斗,淹阅岁时,力疲气衰,背腹受敌,足下能保必胜乎?
闇机会,殒威名,隳成功,蔓后患,资天下万世口舌之士诋薄姗笑,金国独何取也?
世为宋臣,食赵氏之禄,孕子育孙于中原之地,傥有二心,天地鬼神实诛之。
乃辱贻说,使相时而动,下度,岂苟得忘耻,见利忘义者耶?
一言之失,驷马莫及。
窃为足下惜之!
春律方初,万汇熙泰,逖去坟墓,羁游万里之远,军中倥偬,颇复乐否?
更冀加谨眠食,养以新春和平之福。
白」。
撒离喝得书大不平,日与诸将熟议攻
朝廷加侯检校少保、充利州、阶、成、凤制置使
绍兴四年春二月,贼复大入,撒离喝、四太子蓄忿日久,纠合兵数十万,转三河,鱼贯蚁附,决意取蜀。
元帅以下,皆尽室以来,又以刘豫腹心为招抚使,召诸路签军列屯宝鸡,绵亘数百里,攻铁山,凿崖开道于仙人关高岭上,立大栅下瞰侯营。
岭东下,直攻侯军。
侯自以万人当其前,公弟总管吴璘由七分关,不待会合,率轻兵倍道入援其兄。
太子闻之,与皇弟郎君分领万户酋长,拥兵急攻,又往攻杀金平,野砦对垒,劄连珠硬砦数十座,又来侯营前立炮数十座,击我营。
营中并发神臂弓,飞大炮,毙贼无数。
统制官田晟总兵深入追贼,贼又发生兵万馀击营左,侯分兵力战却之。
贼不退,又添生兵,拥洞子云梯,直前搭城身。
兵向前,用炮打洞子碎,用撞竿撞云梯倒。
贼怒缚虚栅战楼,别遣大孛堇拥锐卒万馀,一发乘城。
统制官杨政领长枪陌刀手,深入刺打隔断。
贼又遣二孛堇总正甲金人二万,夹攻栅两肋。
吴璘左右遮护,血战杀贼,贼皆引去。
撒离喝驻马,四顾良久,云:「吾得之矣」。
翌日,号令诸军并力只攻侯营兑方一楼子,自寅至午,危甚。
姚仲统领,只在楼上酣斗,楼已倾侧,以绢为绳拽使复正。
贼以火焚楼柱,以酒壶击灭火。
贼布神臂弓东岭下,侯亦发神臂弓五百只,与之对射。
贼去,即遣王万年、刘钤辖水王武宣赞分紫白旗入贼,贼奔溃。
抵夜,侯别遣五将分更劫寨,昼夜数十合,金人困惫,死伤以万计,即敛兵宵遁,杀死千户万户,甲军馀,得傍牌、衮枪、金鼓、旗帜数千件。
左军统制张彦夜劫贼横川砦,斩首千级,生擒将领二十人。
侯又遣统制官王俊设伏河池,扼贼归路,生擒百馀人,斩首千级,得马、旗帜无数。
侯悉兵尾袭,直过和尚原去。
上闻之,嘉叹,赐以亲札云:「史谓赵充国沉勇有大略,其用兵以全师保胜为策,乃汉中兴良将也。
朕尝思其人,以济大业。
比见宣抚司奏,金人大拥兵而来,有吞噬四川之心。
卿能保关克敌,挫彼虎狼之锐,而壮朕兴复之威,非谋以济勇,能若是耶?
朕之所思,今乃见之。
但恨阻远,不得抚卿背而慰朕心也。
更在不骄其志,益厉军情,则所谓济朕莫大之业者,非卿而谁?
已降亲笔,除卿宣抚使,及继以朕所御战袍器甲等物赐卿,想已必达
今朝廷见议赏典,先飞此数字,聊写朕怀」。
金人久不得志,则还据凤翔,授甲屯田,为久留计,自是不敢轻动。
侯以熙河经略司关师古自洮泯领选锋统制李进、前军统制王师古、后军统制戴越,打粮河州,袭大潭县,掩骨谷镇,贼慕洧拔寨去。
师古由杀马谷攻焦山,务焚田家村园子。
谷深入贼境,至石要领,忽遇金贼大兵,一战败绩。
师古旋师大潭,内怀惭惧,悉还兵宣司,只身往降贼。
侯爱此军忠义,无一人一骑从师古叛者,抚存劳徕,捐其家财,厚资给之。
两军既合,中外一心,失一匹夫于师古,得貔貅于行阵,侯由此兵精甚。
四月,徙镇定国,除川陕宣抚副使
秋七月,朝廷录仙人关功,检校少师奉宁保静军节度使。
五年,侯向天水出奇兵,下秦州
六年,兼营田大使,徙镇保平静难军。
侯与金贼对垒,交战踰十年,熟其军垒曲折,知其部领坚脆,以一当百。
惟患远饷劳民,屡汰冗员官,节浮费,岁屯田至十万斛。
又调戍兵,命梁、洋守将治褒成废堰,广溉民田,复业数,朝廷嘉之,玺书褒赏。
七年,贼废刘豫,召诸道兵声言入蜀。
侯独谓不然,策其将去,已而果然。
和议成,上以侯功高,赐亲札,开府仪同三司四川宣抚使
而侯已病,自以赏过功,固辞,优诏不许。
九年春三月,侯已疾革,乞解事,天子恻然忧之,命成都胡世将访蜀善医者治其疾,又驰国医往视,未至而侯以六月己巳薨于军,享年四十七。
己亥,遗表闻,上震悼,辍视朝,特赠少师
九月丙申,其弟奉丧葬于德顺军水洛城
十一日戊申,上念功不已,赐钱三十万,擢龙虎卫四厢都指挥使,以慰恤其家。
侯能抚士卒,同其甘苦,至军则斩刈不一贷,故人人效死。
建炎二年曲端屯麻务镇督战,侯遣列校三百七十馀人于大谷比较岭迎战,矢石未交,望风奔溃,伏匿山谷。
四年,侯招兵秦、凤,前三百七十馀人出赴招安,侯问讯再三,搜索非是者五六人,斥遣之,馀三百七十馀人悉斩于边亭下,去秦州十里。
士卒股慄,自是出战,人皆效死。
至第功赏,则断以公论,无请托之私。
性乐善,每观史传,有可师者必书之坐右,日诵几过。
其用兵本孙、吴,而能穷其变化。
虽功高贵显,而居常极俭约。
至推以予士,则略无少吝。
其殁也,家无馀赀,至无宅以居。
三子:拱、右武郎
扶、撝,皆为文官承奉郎,以经史自娱。
庭杰尝试论之曰:汉皇甫规张奂皆生长山西,应贤良,中高选。
以《诗》、《易》传授门弟子三百馀人。
著《尚书难疑》三十馀万言,以垂世设教。
二公尚弃文就武,俱任度辽将军,破胡虏以千万计。
自布衣时,以西羌深入,上书愿假近边无用坐食之兵五千,使规为将,上可以除患,下可以纳降,每言大丈夫处世,当为国家诛灭胡虏。
嘻,此皆前辈豪俊语。
迩者,天子知元通吴侯相知之,想吴侯诸子必皆稔闻。
元通功高言重,若他日会晤吴侯家二朝奉,当语之曰:「山西出将,二公家世边人;
将门出将,二公奕世将种。
大丈夫当用长枪大剑定天下,安用从文官,学弄笔墨耶」?
元通曰:「然,俊民论议,极有补于世,当并为我书于吴侯传末」云。
宣抚司荐士明庭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