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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龚论图纬书 东汉 · 苏竟
 出处:全后汉文 卷十六
执事无恙。
走昔以摩研编削之才,与国师公从事出入,校定秘书,窃自依依,末由自远。
盖闻君子悯同类而伤不遇。
人无愚智,莫不先避害然后求利,先定志然后求名。
智果见智伯穷兵必亡,故变名远逝,陈平项王为天所弃,故归心高祖,皆智之至也。
闻君前权时屈节,北面延牙延岑字伯牙,乃后觉悟,栖迟养德。
先世数子,又何以加!
君处阴中,土多贤士,若以须臾之间,研考异同,揆之图书,测之人事,则得失利害,可陈于目,何自负畔乱之困,不移守恶之名乎?
与君子之道,何其反也?
世之俗儒末学,醒醉不分,而稽论当世,疑误视听。
或谓天下迭兴,未知谁是,称兵据土,可图非冀
或曰圣王未启,宜观时变,倚强附大,顾望自守。
二者之论,岂其然乎?
孔丘秘经,为汉赤制,玄包幽室,文隐事明。
且火德承尧,虽昧必亮,承积世之祚,握无穷之符,王氏虽乘间偷篡,而终婴大戮,支分体解,宗氏屠灭,非其效欤?
皇天所以眷顾踟蹰,忧汉子孙者也。
论者若不本之于天,参之于圣,猥以《师旷杂事》轻自眩惑,说士作书,乱夫大道,焉可信哉!
诸儒或曰:今五星失晷天时谬错,辰星久而不效,太白出入过度,荧惑进退见态,填星绕带天街,岁星不舍氐、房,以为诸如此占,归之国家。
盖灾不徒设,皆应之分野,各有所主。
夫房、心即宋之分,东海是也。
尾为燕分,渔阳是也。
东海董宪,迷惑未降,渔阳彭宠,逆乱拥兵,王赫斯怒,命将并征,故荧惑应此,受殃。
太白、辰星,自亡新之末,失行算度,以至于今,或守东井,或没羽林,或裴回藩屏,或踯躅帝宫,或经天反明,或潜藏久沈,或衰微暗昧,或煌煌北南,或盈缩成钩,或偃蹇不禁,皆大运荡除之祥,圣帝应符之兆也。
贼臣乱子,往往错互,指麾妄说,传相坏误。
由此论之,天文安得遵度哉!
乃者五月甲申,天有白虹,自子加午,广可十丈,长可万丈,正临倚弥。
倚弥即黎丘,秦丰之都也。
是时月入于毕。
毕为天网,主网罗无道之君,故武王将伐纣,上祭于毕,求助天也。
仲夏甲申八魁
八魁,上帝开塞之将也,主退恶攘逆。
流星状似蚩尤旗,或曰营头,或曰天枪,出奎而西北行,至延牙营上,散为数百而灭。
奎为毒螯,主珍。
此二变,郡中及延牙士众所共见也。
是故延牙遂之武当,托言发兵,实避其殃。
今年《比卦》部岁,《坤》主立冬,《坎》主冬至,水性灭火,南方之兵受岁祸也。
德在中宫,刑在木,木胜土,刑制德,今年兵事毕已,中国安宁之效也。
五七之家三十五姓,彭、秦、延氏不得豫焉。
如何怪惑,依而恃之?
累》之诗,「求福不回」,其若是乎!
图谶之占,众变之验,皆君所明。
善恶之分,去就之决,不可不察。
无忽鄙言夫周公之善康叔,以不从之乱也;
景帝之悦济北,以从不吴濞之畔也。
自更始以来,孤恩背逆,归义向善,臧否粲然,可不察欤!
良医不能救无命,强梁不能与天争,故天之所坏,人不得支。
宜密与太守刘君共谋降议。
仲尼栖栖墨子遑遑,忧人之甚也。
屠羊救楚,非要爵禄;
焦干秦,岂求报利?
尽忠博爱之诚,愤满不能已耳(《后汉·苏竟传》)
使彭宠作记告城门将军 东汉 · 子密
 出处:全后汉文 卷二十一
今遣子密等至子后卿所,速开门出,勿稽留之(《后汉书·彭宠传》:「朱浮不相能。帝遣从弟子后兰卿谕之,留子后兰卿,遂发兵反,自立为燕王。斋,独在便室。苍头子密等因卧,缚著床。呼其妻。解手,令作记。书成,即斩头置囊中,持记驰出城,诣阙。」又见《御览》五百引《东观汉记》。)
时人为甄丰 汉 · 无名氏
 押陌韵
《后汉书》曰:王莽为宰衡时。甄丰旦夕入谋议。时人语曰:
夜半客。甄长伯(○《后汉书》彭宠传。)
幽州彭宠 东汉 · 朱浮
 出处:全后汉文 卷二十一、文选卷四十一
盖闻知者顺时而谋,愚者逆理而动,常窃悲京城太叔以不知足而无贤辅,卒自弃于郑也。
伯通名字典郡,有佐命之功,临人亲职,爱惜仓库,而浮秉征伐之任,欲权时救急,二者皆为国耳。
即疑浮相谮,何不诣阙自陈,而为族灭之计乎?
朝廷之于伯通,恩亦厚矣,委以大郡,任以威武,事有柱石之寄,情同子孙之亲。
匹夫媵母尚能致命一餐,岂有身带三绶,职典大邦,而不顾恩义,生心外叛者乎!
伯通与吏民语,何以为颜?
行步拜起,何以为容?
坐卧念之,何以为心?
引镜窥景,何以施眉目?
举厝建功,何以为人?
惜乎!
弃休令之嘉名,造枭鸱之逆谋,捐传叶之庆祚,招破败之重灾,高论之道,不忍之性,生为世笑,死为愚鬼,不亦哀乎!
伯通耿侠游俱起佐命,同被国恩。
侠游谦让,屡有降挹之言,而伯通自伐,以为功高天下。
往时辽东有豕,生子白头,异而献之。
行至河东,见群豕皆白,怀惭而还。
若以子之功高论于朝廷,则为辽东也。
今乃愚妄,自比六国。
六国之时,其势各盛,廓土数千里,胜兵将百万,故能据国相持,多历年所
今天下几里,列郡几城,奈何以区区渔阳而结怨天子?
此犹河滨之民,捧土以塞孟津,多见其不知量也!
方今天下适定,海内愿安,士无贤不肖,皆乐立名于世。
伯通独中风狂走,自捐盛时,内听娇妇之失计,外信谗邪之谀言,长为群后恶法,永为功臣鉴戒,岂不误哉!
定海内者无私雠,勿以前事自疑,愿留意顾老母少弟。
凡举事无为亲厚者所痛,而为见雠者所快。
上疏乞援师 东汉 · 朱浮
 出处:全后汉文 卷二十一
昔楚、宋列国,俱为诸侯,庄王以宋执其使遂有投袂之师。
魏公子顾朋友之要,触冒强秦之锋。
夫楚、魏非有分职匡正之大义也,庄王但为争强而发忿,公子以一言而立信耳。
彭宠反叛,张丰逆节,以为陛下必弃捐它事,以时灭之。
既历时月,寂漠无音。
从围城而不救,放逆虏而不讨,臣诚惑之。
高祖圣武,天下既定,犹身自征伐,未尝宁居。
陛下虽兴大业,海内未集,而独逸豫,不顾北垂百姓遑遑,无所系心三河冀州,曷足以传后哉!
今秋稼已熟,复为渔阳所掠。
张丰狂悖,奸党日增,连年拒守,吏士疲劳,甲胄生虮虱,弓弩不得弛,上下燋心,相望救护,仰希陛下生活之恩(《后汉·朱浮传》)
为曹公作书与孙权 东汉末 · 阮瑀
 出处:全后汉文 卷九十三、文选卷四十二
离绝以来,于今三年,无一日而忘前好
亦犹姻媾之义,恩情已深;
违异之恨,中间尚浅也。
孤怀此心,君岂同哉!
每览古今所由改趣,因缘侵辱,或起瑕舋,心忿意危,用成大变。
韩信伤心于失楚,彭宠积望于无异,卢绾嫌畏于已隙,英布忧迫于情漏,此事之缘也。
孤与将军恩如骨肉,割授江南不属本州,岂若淮阴捐旧之恨。
抑遏刘馥,相厚益隆,宁放朱浮显露之奏。
无匿张胜贷故之变,匪有阴构贲赫之告,固非燕王淮南之舋也。
而忍绝王命,明弃硕交,实为佞人所构会也。
夫似是之言,莫不动听,因形设象,易为变观。
示之以祸难,激之以耻辱,大丈夫雄心,能无愤发
苏秦说韩,羞以牛后,韩王按剑作色而怒,虽兵折地割,犹不为悔,人之情也。
仁君年壮气盛,绪信所嬖,既惧患至,兼怀忿恨,不能复远度孤心,近虑事势,遂赍见薄之决计,秉翻然之成议。
刘备扇扬,事结舋连,推而行之。
想畅本心,不愿于此也。
孤之薄德,位高任重,幸蒙国朝将泰之运,荡平天下,怀集异类,喜得全功,长享其福。
而姻亲坐离,厚援生隙,常恐海内多以相责,以为老夫苞藏祸心,阴有郑武取胡之诈,乃使仁君翻然自绝。
以是忿忿,怀惭反侧,常思除弃小事,更申前好,二族俱荣,流祚后嗣,以明雅素中诚之效。
抱怀数年,未得散意
赤壁之役,遭离疫气,烧舡自还,以避恶地,非周瑜水军所能抑挫也。
江陵之守,物尽谷殚,无所复据,徙民还师,又非瑜之所能败也。
荆土本非己分,我尽与君,冀取其馀,非相侵肌肤,有所割损也。
思计此变,无伤于孤,何心自遂于此,不复还之。
高帝设爵以延田横光武指河而誓朱鲔,君之负累,岂如二子?
是以至情,愿闻德音。
往年在,新造舟舡,取足自载,以至九江贵欲观湖漅之形,定江滨之民耳,非有深入攻战之计。
将恐议者大为己荣,自谓策得,长无西患,重以此故,未肯回情。
然智者之虑,虑于未形;
达者所规,规于未兆。
是故子胥姑苏之有麋鹿,辅果识智伯之为赵禽。
穆生谢病,以免楚难;
邹阳北游,不同吴祸。
四士者,岂圣人哉?
徒通变思深,以微知著耳。
以君之明,观孤术数,量君所据,计土地,岂势少力乏,不能远举,割江之表,宴安而已哉?
未然也!
若恃水战,临江塞要,欲令王师终不得渡,亦未必也。
夫水战千里,情巧万端。
越为三军,吴曾不禦;
汉潜夏阳魏豹不意。
江河虽广,其长难卫也。
凡事有宜,不得尽言,将修旧好而张形势,更无以威胁重敌人。
然有所恐,恐书无益。
何则?
往者军逼而自引还,今日在远而兴慰纳辞逊意狭,谓其力尽,适以增骄,不足相动,但明效古,当自图之耳。
淮南左吴之策,汉隗嚣纳王元之言,彭宠受亲吏之计,三夫不寤,终为世笑。
梁王不受诡胜窦融斥逐张玄,二贤既觉,福亦随之。
愿君少留意焉。
若能内取子布,外击刘备,以效赤心,用复前好,则江表之任,长以付,高位重爵,坦然可观。
上令圣朝无东顾之劳,下令百姓保安全之福,君享其荣,孤受其利,岂不快哉!
若忽至诚以处侥幸,婉彼二人,不忍加罪,所谓小人之仁,大仁之贼,大雅之人,不肯为此也。
若怜子布,愿言俱存,亦能倾心去恨,顺君之情,更与从事,取其后善。
但禽刘备,亦足为效。
开设二者,审处一焉。
闻荆杨诸将,并得降者,皆言交州为君所执,豫章距命,不承执事,疫旱并行,人兵减损,各求进军,其言云云
孤闻此言,未以为悦。
然道路既远,降者难,幸人之灾,君子不为。
且又百姓国家之有,加怀区区,乐欲崇和,庶几明德,来见昭副,不劳而定,于孤益贵。
是故按兵守次,遣书致意。
古者兵交,使在其中,愿仁君及孤虚心回意,以应诗人补衮之叹,而慎周易牵复之义。
濯鳞清流,飞翼天衢,良时在兹,勖之而已。
为曹公与孔融 东汉 · 路粹
 出处:全后汉文 卷九十四
盖闻唐、虞之朝,有克让之臣,故麟凤来而颂声作也。
后世德薄,犹有杀身为君,破家为国。
及至其敝。
睚眦之怨必雠,一餐之惠必报。
晁错念国,遘祸于袁盎屈平悼楚,受谮于椒、兰;
彭宠倾乱,起自朱浮
邓禹威损,失于宗、。
冯。
由此言之,喜怒怨爱,祸福所因,可不慎与!
小国之臣,犹能相下;
寇、贾仓卒武夫,屈节崇好
光武不问伯升之怨;
齐侯不疑射钩之虏。
夫立大操者,岂累细故哉!
往闻二君有执法,以为小介,当收旧好;
而怨毒渐积,志相危害,闻之怃然,中夜而起。
昔国家东迁文举盛叹鸿豫名实相副,综达经学,出于郑玄,又明《司马法》,鸿豫亦称文举奇逸博闻,诚怪今者与始相违。
孤与文举既非旧好,又于鸿豫亦无恩纪,然愿人之相美,不乐人之相伤,是以区区思协欢好
又知二君群小所构,孤为人臣,进不能风化海内,退不能建德和人,然抚养战士,杀身为国,破浮华交会之徒,计有馀矣(《后汉·孔融传》。案:《文选·任昉王文宪集序》注引路粹《为曹公与孔融书》云:「邀一言之誉者,计有馀矣。」证知此文是路粹作。今此无「邀一言之誉者」,《范史》有删节也。)
伐吴诏黄初三年十月 曹魏 · 曹丕
 出处:全三国文 卷五
制诏:昔轩辕不为涿鹿之师,则蚩尤之妖不灭;
唐尧不兴丹水之阵,则南蛮之难不平;
汉武不行吕嘉之罚,则横浦之表不附;
光武不加嚣述之诛,则陇蜀之乱不清。
故曰「非威不服,非兵不定」。
孙权小丑,凭江悖暴,因有外心,凶顽有性。
故奋武锐,顺天行诛。
骁骑龙骧,猛将武步,或修句践潜涉之口顽,或图韩信夏口之诳愚。
接舡以水攻阵,六军以陆横击。
征南进运,以围江陵,多获舟船,斩首执俘。
降者盈路,牛酒日至。
大司马及征东诸将,卷甲长驱,其舟队今已向济。
今车驾自东为之瞻镇,云行天步,乘衅而运。
贼进退道迫,首尾有难,不为楚灵乾溪之溃,将有彭宠萧墙之变。
必自鱼烂,不复血刃。
宜慎终动静以闻(《文馆词林》六百六十二)
传檄青州诸郡讨辟闾浑 南燕 · 慕容钟
 出处:全晋文
隆替有时,义列昔经;
困难启圣,事彰中箓。
是以宣王龙飞于危周,光武凤起于绝汉,斯盖历数大期,帝王之兴废也。
自我永康多难,长鲸逸网,华夏四分,黎元五裂。
逆贼辟闾浑父蔚,昔同段龛阻乱淄川太宰东征,剿绝凶命。
浑于覆巢之下,得蒙全卵之施,曾微犬马识养之心,复袭凶父乐祸之志,盗据东秦,远附吴越,割剥黎元,委输南海
皇上应期,大命再集,矜彼营丘,暂阻王略,故以七州之众二十馀万,巡省岱宗,问罪齐鲁
韩信裨将伐齐,有征无战,耿弇偏师讨步,克不移朔。
况以万乘之师,埽一隅之寇,倾山碎卵,方之非异。
孤以不才,忝先驱,都督元戎,一十二万,皆乌桓突骑,三河猛士,奋剑与夕火争光,挥戈与秋月竞色。
以此攻城,何城不克,以此众战,何敌不平!
窦融河西归汉,荣被于后裔;
彭宠盗逆渔阳,身死于奴隶。
近则曹嶷跋扈,见禽于后赵
段龛干纪,取灭于前朝。
此非古今之吉凶,已然之成败乎?
浑若先迷后悟,荣宠有加。
如其敢抗王师,败灭必无遗烬。
稷下之雄,岱北之士,有能斩送浑首者,赏同佐命。
脱履机不发,必玉石俱摧(《晋书·载纪·慕容德传》,又《十六国春秋》六十三。)
郊居赋 南梁 · 沈约
 出处:全梁文卷二十五
惟至人之非己,固物我而兼忘。
自中智以下洎,咸得性以为场。
兽因窟而获骋,鸟先巢而后翔。
穷而业泰,婴居湫而德昌。
侨栖仁于东里,凤晦迹于西堂。
伊吾人之褊志,无经世之大方。
思依林而羽戢,愿托水而鳞藏。
固无情于轮奂,非有欲于康庄。
披东郊之寥廓,入蓬玦之荒茫。
既从竖而横构,亦风除而雨攘。
西汉之标季,余播迁之云始。
违利建于海昏,创于江汜。
同河济之重世,逾班生之十纪。
或辞禄而反耕,或弹冠而来仕。
逮有晋之隆安,集艰虞于天步。
世交争而波流,民失时而狼顾。
延乱麻于井邑,曝如莽于衢路。
大地旷而靡容,旻天远而谁诉。
伊皇祖之弱辰,逢时艰之孔棘。
违危邦而窘惊,访安土而移即。
肇胥宇于朱方,掩闭庭而晏息。
值龙颜之郁起,乃凭风而矫翼。
指皇邑而。
南辕,驾修衢以骋力。
迁华扉而来启,张高衡而徒植。
傍逸陌之修平,面淮流之清直。
芳尘浸而悠远,世道忽其窳隆。
绵四代于兹日,盈百祀于微躬。
嗟弊庐之难保,若霣箨之从风。
或诛茅而剪棘,或既西而复东。
乍容身于白社,亦寄孥于伯通
迹平生之耿介,实有心于独往。
思幽人而轸念,望东皋而长想。
本忘情于徇物,徒羁绁于天壤。
应屡叹于牵丝,陆兴言于世纲。
事滔滔而未合,志悁悁而无爽。
路将殚而弥峭,情薄暮而逾广。
抱寸心其如,何斯愿之浩荡。
咏归欤而踯跼,眷岩阿而抵掌。
逢时君之丧德,何凶昏之孔炽。
乃战牧所未陈,实升陑所不记。
彼黎元之喋喋,将垂兽而为饵。
瞻穹昊而无归,虽非牢而被胾。
始叹彩而未睹,终逌组而后值。
寻贻爱乎上天,固非民其莫甚。
授冥符于井翼,实灵命之所禀。
当降监之初辰,值积恶之云稔。
宁方割于下垫,廓重氛于上㠁。
躬靡暇于朝食,常求衣于夜枕。
既牢笼于妫、夏,又驱驰乎轩顼。
德无远而不被,明无微而不烛。
鼓玄泽于天荒,播仁风于遐俗。
避终古而遐念,信王兽其如玉。
值衔《图》之盛世,遇兴圣之嘉期。
谢中涓于初日,叨光佐于此时。
阙投石之猛志,无飞矢之丽辞。
排阳鸟而命邑,方河山而启基。
翼储光于三善,长王职于百司。
兢鄙夫之易失,惧宠禄之难持。
伊前世之贵仕,罕纡情于丘窟。
譬丛华于楚、赵,每骄奢以相越。
筑甲馆于铜驰,并高门于北阙。
避重扃于华阃,岂蓬蒿所能没。
敖传嗣于𫭪壤,何安身于穷地,味先哲而为言,固余心之所嗜。
不慕权于城市,岂邀名于屠肆。
咏希微以考室,幸风霜之可庇。
尔乃傍穷野,抵荒郊;
编霜,葺寒茅
栖噪之所集,筑町疃之所交。
因犯檐而刊树,由妨基而剪巢。
决渟洿之汀𣸨,塞井甃之沦坳。
艺芳枳于北渠,树修杨于南浦
迁雍瓦牖于兰室,同肩墙于华堵。
织宿楚以成门,籍外扉而为户。
既取阴于庭樾,又因篱于芳杜。
开阁室以远临,避高轩而旁睹。
渐沼沚于霤垂,周塍陌于堂下。
其水草则苹萍茨芰,菁藻蒹菰;
石衣海发黄荇绿蒲。
红荷于轻浪,覆碧叶于澄湖。
飧嘉实而却老,振羽服于清都
其陆卉则紫鳖绿葹,天著山韭;
雁齿麋舌,牛唇彘首。
布濩南池之阳,烂漫北栖之后。
或慕渚而芘地,或萦窗而窥牖。
若乃园宅殊制,田圃异区。
李衡橘林千树石崇则杂果万株。
并豪情之所侈,非俭志之所娱。
欲令纷披蓊郁,吐绿攒朱;
罗窗映户,接霤承隅。
开丹房以四照,舒翠叶而九衢。
抽红英于紫蒂,衔素药于青跗。
其林鸟则翻泊颉颃,遗音下上;
楚雀多名,流嘤杂响。
或班尾而绮翼,或绿衿而绛颡。
好叶隐而枝藏,乍间关而来往。
其水禽则大鸿小雁,天狗泽虞
秋鹥寒鷘,修鹢短凫。
曳参差之弱藻,戏跎爵之轻躯;
翅抨流而起沫,翼鼓浪而成珠。
其鱼则赤鲤青鲂,纤倏钜鳠。
碧鳞朱尾,修颅偃额。
小则戏渚成文,大则喷流扬白。
不兴羡于江海。
聊相忘于余宅。
则东南独秀,九府擅奇。
迁植于淇水,岂分根于乐池。
秋蜩吟叶,寒雀噪枝。
来风南轩之下,负雪北堂之垂。
访往涂之轸迹,观先识之情伪。
每诛空而索有,皆指难以为易。
不自己而求足,并尤物以兴累。
亦昔士之所迷,而今余之所避也。
原农皇之攸始,讨厥播之云初。
肇变腥以粒食,乃人命之所储。
寻井田之往记,考阡陌于前书。
颜箪食而乐在,郑高廪而空虚。
顷四百而不足,亩五十而有馀。
抚幽衷而跼念,幸取给于庭庐。
纬东菑之故耜,浸北亩之新渠。
无褰衅于晓蓐,不抱惄于朝蔬。
排外物以齐遣,独为累之在余。
安事千斯之积,不羡汶阳之墟。
临巽维而骋目,堆冢而流眄。
虽兹山之培,𪣻,乃文靖之所宴。
驱四牡之低昂,响繁笳之清啭。
罗方员而绮错,穷海陆而兼荐。
奚一权之足伟,委千金其如线。
试抚臆而为言,岂斯风之可扇。
将通人之远旨,非庸情之所见。
聊迁情而徙睇,识方阜于归津。
带修汀于桂渚,肇举钟于强秦。
路萦吴而款越,涂被海而通闽。
怀三岛以长念,伊故乡之可珍。
实褰期于晚岁,非失步于芳春。
东川之弥弥,独流涕于吾人。
谬参贤于昔代,亟徒游于兹所。
侍彩旄而齐辔,陪龙舟而遵渚。
或列席而赋诗,或班觞而宴语。
局帷一朝冥漠,西陵忽其葱楚。
望商飙而永叹,每乐恺于斯观。
始则钟石锵鈜,终以鱼龙澜漫。
或升降有序,或浮白无算。
贵则景魏,亲则梁武、周旦。
莫不共霜雾而歇灭,与风云而消散。
眺孙后之墓田,寻雄霸之遗武。
实接汉之后王,信开吴之英主。
衡岳而作镇,苞江汉而为宇。
徒徵言于石椁,遂延灾于金缕。
忽鞠秽而不修,同原陵之膴膴。
宁知蝼蚁之与狐兔,无论樵刍之与牧竖。
睇东巇以流目,心凄怆而不怡。
盖昔储之奋苑,实博望之馀基。
修林则表以桂树,列草则冠以芳
风台累翼,月榭重栭
千栌捷嶪,百栱相持。
阜辕林驾,兰枻水嬉。
逾三龄而事往,忽二纪以历兹。
咸夷漫以荡涤,非古今之异时。
回余眸于艮域,觌高馆于兹岭。
混成以无迹,寔遗训之可秉。
始餐霞而吐雾,终陵虚而倒影。
驾雌蜺之连卷,泛天江之悠永。
指咸池而一息,望瑶台而高骋。
匪爽言以自熛,冀神方之可请。
惟钟岩之隐郁,表皇都而作峻。
盖望秩之所宗,含风云而吐润。
其为状也,则巍峨崇崒,乔枝拂日;
蛲嶷召亭,坠石堆星。
岑崟峍峣,或坳或平;
盘坚枕卧,诡状殊形。
孤嶝横插,洞穴斜经;
千丈万仞,三袭九成。
亘绕州邑,款跨郊垌;
素烟晚带,白雾晨萦。
近循则一岩异色,远望则百岭俱青。
观二代之茔兆,睹摧残之馀隧。
成颠沛于虐竖,康敛衿于虚器;
穆恭已于岩廊,简游清认玄肆;
烈穷馀以致灾,安忘怀而受崇。
何宗祖之奇杰,威横天而陵地,惟圣文之缵武,殆隆平之可至。
余世德之所君,仰遗封而掩泪。
神寝匪一,灵馆相距。
席布骍驹,堂流桂醑。
降紫皇于天阙,延二妃于湘渚。
浮兰烟于桂栋,召巫阳南楚
扬玉桴,握椒糈。
恍临风以浩唱,折琼茅而延伫。
敬惟空路邈远,神踪遐阔。
念甚惊飙,生犹聚沫
归妙轸于一乘,启玄扉于三达
欲息心以遣累,必违人而后豁。
或结橑于岩根,或开棂于木末。
室暗萝茑,檐梢松栝。
既得理于兼谢,固忘怀于饥渴。
或攀枝独远,或陵云高蹈。
因葺茨以结名,犹观空以表号。
得忘己于兹日,岂期心于来报。
天假余以大德,兹赐之无疆。
受老夫之嘉称,班燕礼于上庠
无希骥之秀质,乏如圭之令望。
邀昔恩于旧主,重匪服于今皇。
仰休老之盛则,请微躯于夕阳。
劳蒙司而获谢,犹奉职春坊
时言归于陋宇,聊暇日以翱翔。
栖余志于净国,归余心于道场。
兽依墀而莫骇,鱼牣沼而不纲。
旋迷涂于去辙,笃后念于徂光。
晚树开花,初英落蕊。
或异林而分丹青,乍因风而杂红紫。
紫莲夜发,红荷晓舒。
轻风微动,芬芳袭余。
风骚屑于园树,月笼连于池竹。
蔓长柯于檐,发黄华于庭菊。
冰悬坎而带坻,雪萦而被野。
鸭屯飞而不散,雁高翔而欲下。
并时物之可怀,虽外来而非假。
实情性之所留滞,亦忘之而不能舍也。
伤余情之颓暮,罹忧患其相溢。
非异轸而同归,欢殊方而并失。
时复托情鱼鸟,归闲蓬荜。
旁阙吴娃,前无赵瑟。
以斯终老,于焉消日。
惟以天地之恩不报,书事之官靡述;
徒重于高门之地,不载于良史之笔。
长太息其何言,羌愧心之非一(《梁书·沈约传》。又见《艺文类聚》六十四,有删节。)
荆州符收谢晦 南北朝 · 尚书
 出处:全宋文卷六十
祸福无门,逆顺有数,天道微于影响,人事鉴于前图,未有蹈义而福不延,从恶而祸不至也。
故智计之士,审败以立功,守正之臣,临难以全节。
徐羡之傅亮谢晦,安忍鸩杀,获罪于天,名教所极,政刑所取,已远暴四海,宣于圣诏。
羡之父子,息,电断之初,并即大宪
复王室之仇,摅义夫之愤,国典澄明,人神感悦。
三姓同罪,既擒其二,之室属,缧仆狱户,苟幽明所怨,孤根易拔,以顺讨逆,虽厚必萌。
然归死难图,兽困则噬
是以爰整其旅,用为过防
京师之众,天下云集,士练兵精,大号响震
使持节、中领军很山县开国侯到彦之率羽林选士果劲二万,云旌首路,组甲曜川。
使持节散骑常侍都督南徐兖之江北淮南青州徐州淮阳下邳琅邪东莞七郡诸军事,征北将军南兖州刺史永修县开国公檀道济统劲锐武卒三万,戈船蔽江,星言继发,千帆俱举,万棹遄征。
散骑常侍骁骑将军段宏铁马二千,风驱电击,步自竟陵,直至鄢郢。
又命征虏将军雍州刺史刘粹河阴之师,冲其巢窟。
湘州刺史张劭湘川之众,直据要害。
巴、蜀杜荆门之险,秦梁绝丹圻之径,云网四合,走伏路尽。
然后銮舆效驾,六军鹏翔,警跸前驱,五牛整旆。
虽以英布之气,彭宠之资,登陴无名,授兵谁御?
加以西土之人,咸沐皇泽,东吴将士,怀本首丘,必不自陷罪人之党,横为乱亡之役。
置军则鱼溃,婴城则鸟散,其势然矣。
圣上殷勤哀悯,其罪由,士民何辜?
是用一分前麾,宣示朝旨。
符到,其即共收擒身,轻舟护送。
若已猖蹶,先事阻卫,宜翻然背乱,相率归朝。
顷大刑所加,洪恩旷洽,傅亮三息,特蒙全宥,同产以下,羡之诸侄,咸无所染。
况彼府州文武,并列王职,荷国荣任,身虽在外,乃心辰极。
夫转祸贵速,后机则凶,遂使王师临郊,雷电皆至,噬脐之恨,亦将何及(《宋书·谢晦传》,元嘉三年太祖时已戒严,诸军相次进路,尚书荆州。)
李密洛州 隋末唐初 · 祖君彦
 出处:全唐文卷一百三十二
自元气肇辟
厥初生人。
树之帝王
以为司牧。
是以羲农轩顼之后。
之君。
靡不祗畏上元
爱育黔首。
乾乾终日。
翼翼小心。
驭朽索而同危。
履春冰而是惧。
故一物失所。
若纳隍而愧之。
一夫有罪。
遂下车而泣之。
谦德轸于责躬。
忧劳切于罪已。
普天之下。
率土之滨。
蟠木距于流沙。
瀚海穷于丹穴。
莫不鼓腹击壤。
凿井耕田。
致之升平。
驱之仁寿。
是以爱之如父母。
敬之若神明。
用能享国多年
祚延长世。
未有暴虐临人。
克终天位者也。
隋氏往因周末。
预奉缀衣
狐媚而图圣宝。
胠箧以取神器。
及缵承负扆。
狼虎其心。
始曀明两之晖。
终干少阳之位。
先皇大渐。
侍疾禁中。
遂为枭獍。
便行鸩毒。
祸深于仆。
衅酷于商臣。
天地难容。
人神嗟愤。
加以州吁安忍。
阏伯日寻。
剑阁所以怀凶。
晋阳所以兴乱。
甸人为磬。
淫刑斯逞。
夫九族既睦。
唐帝阐其钦明。
百世本枝。
王表其光大。
况复隳坏盘石
剿绝维城。
唇亡齿寒
宁止虞虢。
欲其长久。
其可得乎。
其罪一也。
禽兽之行。
在于聚麀。
人伦之体。
别于内外。
兰陵公主
逼幸告终。
谁谓𢻔首之贤。
翻见齐襄之耻。
逮于先皇嫔御。
并进银镮。
诸王子女。
咸贮金屋。
牝鸡鸣于诘旦
雄雉恣其偫飞。
衵服戏陈侯之朝。
穹庐同冒顿之寝。
爵赏之出。
女谒遂成。
公卿宣淫。
无复纲纪。
其罪二也。
平章百姓。
一日万几。
未晓求衣。
昃晷不食。
是以大禹不贵于尺璧。
光武不隔于支体。
以是忧勤。
深虑幽枉。
而荒湎于酒。
俾昼作夜。
式号且呼。
甘嗜声伎。
常居窟室。
每藉糟邱。
朝谒罕见其身。
偫臣希睹其面。
断决自此。
不行敷奏。
于是停壅中山
千日之饮酩酊。
无知襄阳
三雅之杯留连。
讵比又广召良家。
充选宫掖。
潜为九市。
亲驾四驴。
自比商人。
见要逆旅。
殷辛之谴为小。
汉灵之罪更轻。
内外惊心。
遐迩失望。
其罪三也。
上栋下宇。
著在易爻。
茅茨采椽。
陈诸史籍。
圣人本意。
惟避风雨。
讵待金玉之华。
宁须绨锦之丽。
故璿室崇构。
商辛以之灭亡。
阿房崛起
二世是以倾覆。
而不遵古典。
不念前章(一作前车)
广立池台。
多营宫观
金铺玉户。
青琐丹墀。
蔽亏日月。
隔阂寒暑。
穷生人之筋力。
罄天下之资财。
使鬼尚难为之。
劳人罔知不可。
其罪四也。
公田所彻。
不过十亩。
人力所供。
才止三日
是以轻徭薄赋。
不夺农时。
宁积于人。
无藏于府。
科税繁猥。
不知纪极。
猛火屡烧。
漏卮难满。
头会箕敛。
逆折十年之租。
杼轴其空。
日损千金之费。
父母不保其赤子。
夫妻相弃于匡床。
万户则城郭空虚。
千里则烟火断灭。
西蜀王孙之室。
翻同原宪之贫。
东海糜竺之家。
俄成邓通之鬼。
其罪五也。
古先哲王。
卜征巡狩。
唐虞五载。
周则一纪。
本欲亲问疾苦。
观省风谣。
乃复广积薪刍。
多备饔饩。
年年历览。
处处登临。
从臣疲弊。
供顿辛苦。
飘风冻雨。
聊窃比于先驱。
车辙马迹。
遂周行于天下。
秦皇之心未巳。
周穆之意难穷。
晏西母而歌云。
东海而观日。
家苦纳秸之勤。
人阻来苏之望。
且夫天子有道。
守在海外。
夷不乱华。
在德非险。
长城之役。
战国所为。
乃是狙诈之风。
非关稽古之法。
而追踪秦代
板筑更兴。
袭其基墟。
延袤万里。
遂使尸骸蔽野。
血流成河。
积怨于山川。
号哭动于天地。
其罪六也。
辽水之东。
朝鲜之地。
禹贡以为荒服。
周王弃而不臣。
示以羁縻。
达其声教。
苟欲爱人。
非求拓土。
强弩末矢
理无穿于鲁缟。
冲风馀力。
讵能动于鸿毛。
石田得而无堪。
鸡肋啖而何用。
而恃众怙力。
强兵黩武。
惟在并吞。
不思长策。
夫兵犹火也。
不戢将自焚。
遂令亿兆夷人。
只轮莫返。
夫差丧国。
实为黄池之盟。
苻坚灭身。
良由寿春之役。
欲捕鸣蝉于前。
不知挟弹在后。
复矢相顾。
髽吊成行。
义夫切齿。
壮士扼腕。
其罪七也。
直言启沃。
王臣匪躬。
惟木从绳。
若金须砺。
唐尧建鼓。
闻献替之言。
夏禹悬鼗。
时听箴规之美。
而愎谏违卜。
蠹贤嫉能。
直士正人。
皆由屠害。
左仆射齐国公高颎
上柱国宋国公贺若弼
或文昌上相
或细柳功臣
暂吐良药之言。
翻加属镂之赐。
龙逢无罪。
便遭夏癸之诛。
王子何辜。
滥被商辛之戮。
遂令君子结舌。
贤人缄口。
指白日而比盛。
射苍天而敢欺。
不悟国之将亡。
不知死之将至。
其罪八也。
设官分职。
贵在铨衡
察狱问刑。
无闻贩鬻。
钱神起论。
铜臭为公。
梁冀受黄金之蛇。
孟佗荐蒲萄之酒。
遂使彝伦攸斁。
政以贿成。
君子在野。
小人在位。
积薪居上
汲黯之言。
囊钱不如。
赵壹之赋。
其罪九也。
宣尼有言。
无信不立。
用命赏祖。
义岂食言。
自昏主嗣位。
每岁行幸。
南北巡狩。
东西征伐。
至如浩亹陪跸
东都守固。
阌乡野战。
雁门解围。
自外征夫。
不可胜纪。
既立功勋。
须酬官爵。
而志怀翻覆。
言行浮诡。
危急则勋赏悬授。
克定则丝纶不行。
商鞅颁金
项王之刓印。
芳饵之下。
必有悬鱼。
惜其重赏。
求人死力。
走丸逆坂
匹此非难。
凡百骁雄。
谁不雠怨。
至于匹夫蕞尔。
宿诺不亏。
况在乘舆。
二三其德。
其罪十也。
有一于此。
未或不亡。
况四维不张。
三空总瘁。
无小无大。
愚夫愚妇。
共识殷亡。
咸知夏灭。
南山
书罪未穷。
东海之波。
流恶难尽。
是以穷奇灾于上国。
猰㺄暴于中原。
三河纵封豕之贪。
四海被长蛇之毒。
百姓歼亡。
殆无遗类。
十分为计。
才一而巳。
苍生懔懔。
咸忧国之崩。
赤子嗷嗷。
但愁历阳之陷。
且国祚将改。
必有常期。
六百殷亡之年。
三十姬终之世。
故谶箓皆云。
隋氏三十六年而灭。
此则厌德之象已彰。
代终之兆先见。
皇天无亲。
惟德是辅。
况乃欃枪竟天。
申繻谓之除旧。
岁星入井。
甘公以为义兴
兼以朱雀门烧。
正阳日蚀。
狐鸣鬼哭。
川竭山崩。
并是宗庙为墟之妖。
荆棘旅庭之事。
夏氏则灾衅非多。
殷人则咎徵更少。
牵牛入汉。
方知大乱之期。
王良策马。
始验兵车之会。
今者顺人将革。
先天不违。
大誓孟津
陈命景亳。
三千列国。
八百诸侯。
不谋而同辞。
不召而自至。
轰轰隐隐。
如霆如雷。
彪虎啸而谷风生。
应龙骧而景云起。
魏公聪明神武。
齐圣广渊。
备七德而在躬。
包九功而挺出。
周太保魏公之孙。
上柱国蒲山公之子。
家传盛德。
王承季历之基。
地启元勋。
世祖元皇之业。
笃生白水
日角之相便彰。
载诞丹陵。
天宝之文斯著。
加以姓符图纬。
名协歌谣。
六合所以归心。
三灵所以改卜。
文王厄于羑里。
赤雀方来。
高祖隐于砀山
彤云自起。
兵诛不道。
赤伏至自长安
锋锐难当。
黄星出于梁宋。
九五龙飞之始。
大人豹变之初。
历试诸艰。
大敌弥勇。
上柱国司徒东郡公翟让
功宣缔构。
翼亮经纶。
伊尹之佐成汤
萧何之辅高帝
上柱国总管齐国公柱国历城公孟畅柱国绛郡裴行俨大将军左长史元真等。
并运筹千里。
勇冠三军。
击剑则截蛟断鳌。
弯弧则吟猿落雁。
沛公之基。
寇贾吴冯。
萧王之业。
复有蒙轮挟辀之士。
拔距投石之夫。
冀马追风。
吴戈照日。
魏公属当期运。
抚兹亿兆。
躬擐甲冑。
跋涉山川。
栉风沐雨。
岂辞劳倦。
遂起西伯之师。
将问南巢之罪。
百万成旅。
四七为名。
呼吸则河渭绝流。
叱咤则嵩华自拔。
以此攻城。
城不陷。
以此击阵。
阵不摧。
譬犹决沧海而濯残萤。
举昆崙而压小卵。
鼓行而进。
百道俱前。
今月二十一日届于东都。
而昏朝文武留守段达等。
昆吾恶稔。
飞廉奸佞。
久迷天数。
敢拒义兵。
驱率丑徒。
众有十万。
回洛仓北。
遂来举斧。
于是熊罴角逐。
貔虎争先。
因其倒戈之心。
乘我破竹之势。
曾未旋踵。
瓦解冰消
坑卒则长平未多。
积甲熊耳为少。
等助桀为虐。
婴城自固。
梯冲乱舞。
徒设九拒之谋。
鼓角将鸣。
空凭百楼之险。
燕巢卫幕。
鱼游宋池。
殄灭之期。
匪朝伊暮。
兴洛虎牢。
国家储积。
我已先据。
为日久矣。
既得回
又取黎阳
天下仓廪。
尽非隋有。
四方起义。
万里如云。
足食足兵。
无前无敌。
裴光禄仁基
雄才上将
受命专征。
遐迩攸凭。
安危是托。
乃识机知变。
迁殷事夏。
袁谦擒自蓝水
张须陁获在荥阳
窦庆战没于淮南
郭询授首于河北
隋之亡候。
断可知也。
清河公房彦藻
近秉戎律。
略地东南。
师之所临。
风行电击
安陆汝南
则随机荡定。
淮安济阳
则俄然送款。
徐圆朗巳平鲁郡
孟海公又破济阴
于是海内英雄。
咸来响应。
封民瞻取平原之境。
郝孝德据黎阳之仓。
李士雄虎视于长平。
王德仁鹰扬上党
滑公李景考功郎中房山基发自临渝
刘兴祖北朔
崔白驹在颍川起。
方献伯以谯郡来。
各拥数万之兵。
俱期牧野之会。
沧溟之右。
函谷以东。
牛酒献于军前。
壶浆盈于道路。
诸君等并衣冠世冑。
梓良才。
神鼎灵泽之秋。
裂地封侯之始。
豹变鹊起。
今正其时。
鼍鸣鳖应。
见机而作。
宜各鸠率子弟。
共建功名。
耿弇之赴光武
萧何奉高帝。
当以金章紫绶。
华盖朱轮。
富贵以重当年。
忠贞以传奕叶。
岂不盛哉。
若隋氏官人。
同夫桀犬。
王莽之恩。
仍怀蒯瞆之禄。
审配死于袁氏。
不如张合归曹。
范增困于项王
未若陈平从汉。
魏公推以赤心。
当加好爵。
择木而处。
令不自疑。
脱其猛虎犹与。
舟中敌国
夙沙之人。
共缚其主。
彭宠之仆。
自杀其君。
高官上赏。
即以相授。
如闇于成事。
守迷不反。
昆冈纵火。
玉石俱焚
尔等噬脐。
悔将及。
黄河带地。
明余旦旦之言。
皎日丽天。
知我勤勤之意。
布告海内。
咸使闻知。
世祖封不义侯 中唐 · 权德舆
 出处:全唐文卷四百八十八
予读东汉史。至彭宠举兵拔蓟城
自为燕王。苍头子密等因独在便室卧寝。
遂共杀之。以其首诣阙。
封为不义侯。愚以为非先哲王封赏之本旨也。
遂作议云。先师曰。
惟器与名。不可以假人。
又曰。必也正名乎。
又曰。惟则定国
于戏。有国者可不务乎。
东汉世祖之初。天命再集。
宜于此时贞百度。正三纲。
纂修德教。允答天意。
彭宠南阳旧恩。位列上将
有举渔阳之功。馈邯郸之忠。
意以谗谤获罪。反侧怨望。
遂攻朱浮于蓟。自称燕王
其时师旅孔炽。元元苦甚。
时君宜以息人纾难为心。则当录念功用。
昭洗瑕秽。次则布之威怀。
革其非心。必不得已。
则仗大顺以讨之。出王师以征之。
以明君君臣臣之义。此三者皆不能用。
或用之而不能尽。及夫苍头子密有便室之逆。
运其狙忍。同其卧寝。
遂使命悬仆隶。仓卒授首。
及诣阙也。封为不义侯
愚以为伯通之叛命。子密之戕君。
同归于乱。罪不相蔽。
各宜致于法。昭示王度
反乃爵于五等。又以不义为名。
且举以不义。则莫可侯也。
此而可侯。汉爵为不足劝矣。
春秋书齐豹盗。三叛人名之义。
无乃异于是乎。且如栾布之哭彭越
孔车之葬主父。使于东汉议罪
罪孰甚焉。况四方甫定。
伤痍未复。不稽古训。
以喜怒为刑赏。使天下陪台厮养。
各幸其君之乱。而徼侯印。
授诸侯危疑之势。鼓臣下叛涣之源。
弃名器而汨彝伦。且以宪令为戏。
时风浩浩。荡而不复。
至使桓灵不君。山阳胁夺。
本其所自。庸讵知非封不义侯之效欤。
濮阳公檄刘稹843年5月 唐 · 李商隐
 出处:全唐文卷七百七十九 创作地点:陕西省西安市
足下前以肺肝。
布诸简素。
仰承复命。
犹事枝辞
夫岂告者之不忠。
抑乃听之而未审。
择福莫若重。
择祸莫若轻。
一去不回者良时。
一失不复者机事。
噫嘻执事
谁与为谋。
延首北风。
心焉如灼。
是以再陈祸福。
用释危疑。
言不避烦。
理在易了。
丁宁恳款。
至于再三者。
诚以某与先太傅相国俱沐天光。
并为藩后。
昔云与国。
今则亲邻。
大年不登。
同盟未至。
饭贝才毕。
襚衣莫陈。
乃眷后生。
遽乖先训。
迁延朝命。
迷失臣职。
不思先縠之忠。
将覆栾书之族。
此仆隶之所共惜。
儿女之所同悲。
况某拥节临戎。
援旗誓众。
封疆甚迩。
音旨犹存。
忍欲卖之以为巳功。
间之以开戎役。
将祛未寤。
欲罢不能。
愿思苦口之言。
以定束身之计。
昔先太尉相公常蹈乱邦。
不从逆命。
翻身归国。
全家受封。
居韩之西。
为国之屏。
弃代之际。
人情帖然。
傅相公以早副军牙。
久从征旆。
事君之节巳著。
居丧之礼又彰。
故乃奖其象贤。
仍以旧服。
纳职贡赋。
五十馀年。
于我唐为忠臣。
刘氏为孝子。
人之不幸。
天亦难忱。
才加壮室之年。
奄有坏梁之叹。
主上深固义烈。
是降优恩。
盖将显足下之门。
为列藩之式。
不欲刘氏有自立之帅。
上党为辜恩之军。
俾之还朝。
以听后命。
其义甚著。
其恩莫偕。
昨者秘不发丧。
巳逾一月
安而拒诏。
又历数旬。
秘丧则于孝子未闻。
拒诏则于忠臣巳失。
失忠于国。
失孝于家。
望此用人。
由兹保族。
是亦坐薪言泰。
巢幕云安。
智士之所寒心。
谋夫之所齰舌。
矧于仆者。
得不动心。
窃计足下之怀。
执事之论。
当以赵氏传子。
魏氏袭侯。
欲以逡巡希恩。
顾望谋立耳。
夫事殊者趣异。
势别者迹暌。
故度其始而议其终。
搴其华而寻其实。
愿为足下一一而陈之。
夫赵魏二侯。
于其先也。
亲则父子。
于其人也。
职则副戎。
赏罚得以相参。
恩威得以相抗。
义显事顺。
故朝廷推而与之。
今足下之于太傅也。
地则相近。
职非副戎。
赏罚未尝相参。
恩威未尝相抗。
秘丧则于义爽。
拒诏则于事乖。
比赵魏二侯。
信事殊而势别矣。
此施之于太傅
赵魏则为继代象贤之美。
施之于足下。
足下则为自立擅命之尤。
得失之间。
其理甚白。
又计足下未必不恃太傅之好贤下士
重义轻财。
吴国之钱。
往往而有。
梁园
比比而来。
将倚以为墙藩。
托以为羽翼。
使之谋取。
使之数求。
细而思之。
此又非计。
山高则祈羊自至。
泉深则沈玉自来。
巳立然后人归。
身正然后士附。
语有之曰。
政乱则勇者不为斗。
德薄则贤者不为谋。
吴濞有奸而邹阳去。
燕哙无德而乐生奔。
晋宠大夫
卒成分国之祸。
卫多君子。
孰救渡河之灾。
此之前车。
得不深镜。
代宪四祖。
文明继兴。
当时燕赵中山
淮阳齐鲁
连结者几姓。
旅拒者几侯。
咸逆天用人。
背惠忘德。
据指掌之地。
谓可逃刑。
倚亲戚之私。
谓能取信。
一旦地空家破。
首裂支分。
闇者不能为谋。
明者固以先去。
悔而莫及。
末如之何。
太尉李洧尚书
齐之密戚。
杨太保与苏肇给事
蔡之懿亲。
并据要地方州
领精甲锐卒。
及其王师戾止。
我武维扬。
则割地驱人以降。
送款输忠以入。
非不顾密戚。
非不念懿亲。
非不思恩
非不怀惠。
直以逆顺是逼。
死生实难。
能与其同休。
不能与其共戚故也。
况足下大未侔齐蔡。
久未及李吴。
将以其人。
动于不义。
仆恐夙沙之国。
縳主之卒重生。
彭宠之家。
不义之侯更出。
又计足下当恃太行九折之险。
部内数州之饶。
兵士尚强。
仓储且足。
谓得支久谋而使安。
危哉此心。
自弃何速。
李抱真相国用彼州之人。
朱滔于燕。
田悦于魏。
连兵转战。
绵岁经时。
而潞人子死不敢悲。
夫死不敢哭。
何者。
李相国奉讨逆之命。
为勤王之师。
义著而诚顺故也。
卢从史释丧就位。
卖降冀功。
将乘讨伐之时。
欲肆凶邪之性。
计未就而人神巳怒。
事未立而兵众巳离。
以万夫之长。
困一卒之手。
驱槛北阙。
弃尸南荒。
而潞之人犹老者扪胸。
少者扼腕。
谓朝廷不即显戮。
深为失刑。
其故何哉。
从史不义不昵。
去安就危。
众黜其谋。
下不为用故也。
二帅去就。
非因传闻。
鸠杖之人。
鲐背之叟。
知其本末。
尚能言之。
太行之险。
固不为悖者之守。
数州之众。
固不为邪者之徒。
此又不足恃也。
由此言之。
则以何名隳家声。
何事舍君命。
何道求死士。
何计得人心。
此仆者所以对案忘飧。
推枕不寝。
为足下惜。
为足下危。
而不知其所以然也。
太傅比者养牛添卒。
畜马训兵。
旁招武干之材。
中举将军之令。
然而听于远近。
颇有是非。
虽朝廷推赤心。
宏大度。
然而不逞者巳有乖异之说。
横议者屡兴悖恶之叹。
人之多言。
亦可畏也。
谁为来者。
宜其弭之。
今足下背季父引进之恩。
失大朝文诰之令。
则是实先太傅之浮议。
昭义军之有谋。
为人侄。
则致叔父于不忠。
为人孙。
则败乃祖于无后。
亦何以对燕赵之士。
齐鲁之人耶。
又计足下旬日之前。
造次为虑。
今兹追改。
惧有后艰。
此左右者不明。
而咨询之未尽也。
近者李尚书董常侍重华之辈。
并亲为贼将。
拒我官军。
纳质于匪人。
效用于戎首。
久乃来复。
尚蒙殊恩。
皆受郡符
咸领旗鼓。
不能悉数。
厥徒实繁。
岂有足下藉两代之馀资。
委数万之旧旅。
俛首听命。
举宗效诚。
则朝廷又岂以一凵之稽迟。
片辞之疑异。
而致足下于不测。
沮足下于后至。
故事具存。
可以明验。
幸请自求多福。
无辱前人。
护龙旐以归洛师。
秉象笏而朝魏阙。
必当勋庸继代。
富贵通身。
无为邻道所资。
使作他人之福。
倘尚淹归款。
未整来轩。
戎臣鼓勇以争先。
天子赫斯而降怒。
金玦一受。
牙璋四驰。
魏卫压其东南。
晋赵出其西北。
拔距投石者。
数逾万计。
科头戟手者。
动以千偫。
兼驱扼虎之材官。
仍率射雕之都督
感义则日月能驻。
拗愤则沙石可吞。
使兵用火焚。
城将水灌。
魏趣邢郡。
赵出洛州
分二大都之间。
是古平原之地。
车甲尽输于此境。
糗粮反聚于他人。
河北河北无储。
山东山东不守。
以数州之残殍。
抗百道之奇兵。
比累卵而未危。
寄孤根于何所。
则老夫不佞。
亦有志焉。
愿驱敢死之徒。
以从诸侯之末。
飞狐之口。
入天井之关。
巨浪难防。
长飙易扇。
此际必当惊地底之鼓角。
骇楼上之梯冲。
丧贝跻陵。
飞走之期既绝。
投戈散地。
灰钉之望斯穷。
自然麾下平生。
尽忘旧爱。
帐中亲信。
即起他谋。
辱先祖之神灵。
为明时之哂笑。
静言其渐。
良以惊魂。
今故再遣使车。
重申丹素。
惟鉴前代之成败。
访历事宾僚
思反道败德之难。
念顺令畏威之易。
时以吉日。
蹈兹坦途。
勿馁刘氏之魂。
勿污潞人之俗。
封帛增欷。
含毫益酸。
延望还章。
用以上表。
成败之举。
慎惟图之。
不宣。
河阳三城节度使王茂元顿首。
论讨李继迁便宜奏淳化五年正月 北宋 · 王禹偁
 出处:全宋文卷一四九、《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五、《宋史》卷二九三、《续通鉴纪事本末》卷一二 创作地点:山东省菏泽市单县
伏睹国家出偏师李继迁,臣有便宜,比欲论奏,忽奉差使,仍放朝辞。
奔命以来,在公少暇,必料天威大振,逆竖已擒,尚恐稽诛,敢伸前志。
淳化二年商州团练副使之日,故团练使翟守素两曾夏州驻泊,因与臣同看报状,伏见李继迁进奉事。
是时,臣离阙下才是数月,守素因问臣云:「继迁几时有银州观察使之命」?
臣遂言七月间在中书当直,曾除此官,兼赐改姓名,恩渥优异。
守素言:「此贼未是由衷,必恐终怀反侧」。
又言:「继迁曾被左右暗箭射之,横贯于鼻,偶然不死,今面上疮痕尚存」。
臣自闻此语,常贮于心,以为此贼不必劳力而诛,自可用计而取。
况讨伐之义,权变为先,引古證今,取则不远。
汉光武时彭宠据有渔阳,攻伐未下,家奴窃发肘腋,斩首而来。
唐元和中李师道父子盗据全齐四五十年,崛强难制,其裨将刘寤倒戈攻城,遂至族灭。
近代梁太祖时刘知俊兄弟以同州叛入李茂贞,梁祖下诏曰:「有捉得知俊者,赏钱一万贯,与节度使
得其弟者,赏钱五千贯,与刺史」。
一月之间,生擒其弟。
谚曰:「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兵法曰:「使贪使愚」。
言贪者利其财,愚者不计其死也。
继迁本是匹夫,偷生假息,苦无财利,以结人心。
伏望圣慈察臣愚见,明数罪恶,晓谕蕃戎及部下逼胁之徒,迁上骁雄之士,多署赏赐,高与官资,但如梁太祖刘知俊兄弟,信赏必行,使左右生心,蕃戎并力,继迁身首,不枭即擒。
恐小蕃力所不加,则少以官军应接,何必苦烦睿略,多举王师,且自陕以西,岁非大稔,加之馈饷,转恐凋残。
河北虽是丰登,须修边备。
况此贼通连北敌,朝廷具知,周亚夫所谓「击东南而备西北」,正在此时也。
不可忿兹小竖,弗顾远图。
臣本自草莱,擢居台阁,虽罹谴放,寻沐甄收。
每欲酬恩,恨无死所,智小谋大,惟俟诛夷,报国捐躯,岂复顾虑。
平戎十策 其十 购募 北宋 · 张方平
 出处:全宋文卷七八四、《乐全集》卷一九、《宋史》卷三一八《张方平传》、《历代名臣奏议》卷三二三
窃闻元昊勇而好杀,安忍无亲,背面之间,必有雠敌。
可重行购赏,以动其人,有能得其首级者,举元昊之爵位土疆授之,而许以重师为之援护。
戎人不义,闻利必动,则彭宠丧元于家奴,苻生殒命于近族,事或有之矣。
右《平戎十策》。
伏念臣龊龊书生,本学俎豆之事;
区区壮志,颇涉孙、吴之书。
岂达权谋,徒得糟粕。
顷闻元昊饱飞,朝廷备禦,虽蜂蚁屯聚,犬羊踯躅,仰惟圣虑,未忘忧轸。
臣身纡郡绂,神驰塞垣,不得一至军前,图上方略,辄此遥度,或裨万分。
天地容覆,日月照被,蠢蠕微动,各得尽情,臣之刍荛,伏望采纳。
与辽国燕王 北宋 · 宋徽宗
 出处:全宋文卷三六二八、《契丹国志》卷一一
吴越钱俶、西蜀孟昶等归朝以来,世世子孙不失富贵。
况辽之与宋,欢好百年,诚能举国内附,则恩数有加;
苟怀执迷,后时失机,恐有彭宠之祸起于帐中。
淮西军变劄子1137年9月12日 宋 · 李纲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二一、《梁溪集》卷九九 创作地点:江西省南昌市
臣据舒、蕲、江、黄州探报,郦琼叛逆,拥淮西全军都督行府庐州官吏兵民等尽归伪齐,沿江州郡人情惶骇。
此诚不测之变,朝廷措置失当,深可痛惜者也。
臣请为陛下条陈之。
刘光世治军素无纪律,遇敌辄避,众所共知,不为无罪。
然其所部军马皆陕西西蕃部落招降巨盗及签军汉儿、勃海之流,最为厖杂乌合。
光世御之以宽,颇得其心,平时不至散叛,已为不易。
去冬贼骑侵犯淮西光世初虽左次以避敌,终能返旆而成功,朝廷因而抚之,激厉士气,亦足控制一面。
乃轻从其请,罢兵柄而投闲散,将士觖望,遂生携贰之志。
此措置失当者一也。
既罢光世帅权,即当预选武臣之有威望知略者以为之代,使将士悦服,人无间言,则一军安矣。
乃遣吕祉参谋总师,分守不正不足以莅军事,名望素轻不足以厌众心,号令赏罚亦必有不合其宜者,驯致变乱,岂无自而然哉!
昔人有云:「每一发兵,头须为白」。
此言用兵之难也。
以书生骤得官职,意谓功名可以唾手而取,轻当委寄,智小而谋大,力小而任重,坐使叛将得成其奸。
此措置失当者二也。
王德、郦琼光世军中皆号枭将,德以严猛失士心,以姑息得众情,平时已不相能。
易帅之后,自当分置他军以绝间隙,乃使共事以成忿争,吕祉又不能驾御而调和之,宜其生变。
此措置失当者三也。
初,光世一军老小尽寓太平宣城,将士进屯庐、寿,限以大江,足以系累其心,非小补也。
自今经火灾之后,乃悉徙居江北,以此悦众,而不知有携手同归之虞,术亦疏矣。
此措置失当者四也。
王德擅离职奔归,行朝正当权时之宜,归罪于德,械系有司,遣使抚存军中,喻以祸福,必有忠义奋发安众而解纷者。
众情既安,必遁逃,借有从者,不过部曲耳。
密谕邻境诸帅,出兵遮截邀击于要害之地,必成擒。
不务出此,而亟置宣抚制置使、副,临以重兵,是趣之使去也。
生灵遭屠戮,官吏被驱虏,数万之众一朝失之,谁任其咎?
此措置失当者五也。
军旅之事,机会之来,间不容发,措置一失,祸患随之,而况五乎?
深可痛惜!
试毕其说。
自艰难以来,所乏者兵,西北将士尤为难得,以百金募一卒,以万金养一士,未足为多。
十年之间,疾病损死,所馀几何?
今一旦而亡数万之众,弃抚育之恩,归仇雠之境,此深可痛惜者一也。
舍我归彼,贼势益张,朝为君臣,暮为仇敌,如李成孔彦舟关师古辈,我不能有,反为贼用,致死于我,可不悲乎?
郦琼将士备知东南曲折,秋高马肥,为之乡道,以扰江淮,宁不可虑?
此深可痛惜者二也。
朝廷屯重兵于淮南以为藩篱,仰此一军控制庐、寿,尽卷而去,藩篱缺矣,何以补之?
拆东补西,愈见疏阔,奸逆窥伺,强暴凭陵,丧威辱国,自取予侮,此深可痛惜者三也。
近年议战,士气稍振,去冬累捷,国势浸强,将定恢复之谋,渐成中兴之业。
而以措置失当之故,亡此全军,使忠臣义士扼腕愤叹,此深可痛惜者四也。
此端一启,人各有心,后来将帅何以号令?
此深可痛惜者五也。
《书》曰:「虽悔可追」。
《语》曰:「既往勿咎」。
此虽措置失当,深可痛惜,然既往之事,不可复追,臣愿陛下鉴前失以图将来而已。
所谓鉴前失以图将来者,降罪己之诏,痛自追咎,以收人心,一也;
谋善后之策,益务持重,以固国势,二也;
宿卫之兵以备不虞,三也;
采耆哲之言而勿偏听,四也;
坚圣心之守而勿轻变,五也。
遇变而惧,修省以应之,其说固多,然在今日,莫先于此五者。
明皇幸蜀,中道将士有散叛之心,明皇哀痛之诏,谕以诚意,众志乃定。
德宗遭奉天之变,所降诏令,武夫悍卒闻皆感泣,卒复京师
陆贽有言曰:「动人以言,所感已浅;
言又不切,人谁肯怀」?
所谓降罪己之诏,痛自追咎,以收人心,在今日为不可后也。
天方艰难,深閟成功之所,正如逆风行舟,用尽气力,不离本处。
两年以来,经营恢复,盖亦勤矣,然卒未能收尺寸之功。
今一朝以措置失当之故,人心携离,士气凋丧,岂可不相时之宜,暂辍攻取之谋,且为固守之计,静以待之。
俟人心之既宁,士气之复振,然后可以行师,顺时而动,以讫天诛。
所谓谋善后之策,益务持重,以固国势,在今日为不可后也。
天子所居,上宪乾象。
紫微之宫,三光之廷,皆有藩垣以拱卫。
宸极行幸之所,尤宜严备,以待非常。
今陛下巡幸省方,驻跸建康,而禁卫单弱,朝廷初不留意。
近闻杨沂中刘锜皆以殿前中军侍卫马军司兵出戍淮甸,外重内轻,诚可寒心。
肘腋仓卒,何以待之?
明受之变,商鉴不远。
所谓增宿卫之兵以备不虞,在今日为不可后也。
秦穆公归自崤,作书以自誓,其言曰:「尚犹询兹黄发,则罔所愆」。
又曰:「如有一介臣,断断猗无他技,其心休休焉,其如有容。
人之彦圣,其心好之,不啻如自其口出,是能容之。
以保我子孙黎民,亦职有利哉」!
夫黄发之臣,其经历久,询之则利害必审;
好善之臣,其忌嫉少,容之则荐进必多。
方、召以元老壮犹而兴周,房、杜以持众美效之君而兴唐,职此之由也。
夫专任乃能成功,而偏听亦能致乱,顾所以听任者何如耳。
汉、唐之初以专任兴,秦、隋之季以偏听亡。
是以之世,任贤勿贰,任欲专也;
明目达聪,听欲广也。
方今虏伪鸱张,将士离散,天下危于累卵,陛下得不广聪明为扶颠持危长久之计乎?
所谓采耆哲之言而勿偏听,在今日为不可后也。
自古创业中兴艰难之际,叛将不能无也,在高祖时有若卢绾陈豨,在光武时有若彭宠卢芳,在太宗时有若辅公祏王君廓
德宗奉天李怀光叛之,肃宗武康楚元、张嘉延叛之。
晋迁江左苏峻祖约叛之。
惟能因时制变,旋即讨定,故不足为患。
淮西一军数万之众,一旦叛去,固不为小变,若能应之于后,亦未足为吾害也。
或谓敌人得吾叛将因而用之,决须深入。
建康淮南不远,势恐难安。
是不然。
韩世忠兵屯淮东张俊杨沂中兵屯淮西岳飞兵屯上流,不下数十万人,又有长江天堑之际,若能抚绥将士,措置合宜,号令得所,贼马岂敢深入?
傥以一时之变而议退避,则车驾一动,大事去矣!
所谓坚圣心之守而勿轻动,在今日为不可后也。
帷幄之谋,必有胜算。
愚臣私忧过计,不识忌讳,激于忠愤,忘生触死,冒进狂瞽。
然臣闻天地之变,不足为灾,人不尽言,国之大患。
侍从者献纳论思之官也,台谏者耳目腹心之寄也。
侍从、台谏以言为职,类皆毛举细故以塞责,所论不过簿书、资格、守倅令丞除授之失当,至于国家大计,系社稷之安危、生灵之休戚者,初未闻有一言及之。
陛下试察如淮西之变,侍从、台谏之臣亦有见危纳忠为陛下言之者乎?
大臣怀禄而不敢谏,小臣畏罪而不敢言,此最今日之可忧者。
臣以憃愚,夙荷睿奖,每思竭尽,以报大恩。
第以人微迹疏,无阶自致,遇事辄发,罪当万死。
伏望圣慈哀怜孤忠,留神听览,傥有补于万分之一,虽死之日,犹生之年也。
尘渎天聪,臣无任惶惧待罪之至。
〔小贴子〕臣续据探报,郦琼驱掳官吏兵民老小凡二十馀万人北去,兵部尚书都督府参谋军事吕祉帅臣等并为所执,统制官乔仲福、张景刘光时等死之。
此岂小变?
未闻朝廷别有处画。
臣以疏远,初不敢论列,再三思之,当艰危之际,仰荷重恩,尝蒙诏许令入告,若不尽言,实负陛下。
然臣前件劄子指陈朝廷措置失当,忧愤所激,情迫言切,难以复处藩方,已别具奏闻,乞赐黜责,或检会累奏,除一在外宫观差遣,以安愚分,伏望睿察。
臣近准都督府劄子,招收淮西易官兵,已差都承旨张宗元前去措置。
臣窃以宗元之行,何异于吕祉
更望圣慈详酌,淮西军事只委制置使杨沂中为便。
伏乞睿察。
东莱公家传乾道间 南宋 · 吕祖谦
 出处:全宋文卷五八九四、《东莱吕太史文集》卷一四
吕氏系出神农,受氏虞、夏之间,更商、周、秦、汉、魏、晋,下逮隋、唐,或封或绝。
五代之际,始号其族为三院
河南者,本后唐户部侍郎梦奇;
幽州者,本兵部侍郎琦;
汲郡者,本周户部侍郎咸休。
其昭穆疏戚,世远轶其谱,而河南者祖为最盛。
河南之吕,入国朝有为起居郎泗州者曰龟图,生蒙正,相太宗、真宗谥文穆
起居之弟曰龟祥,尝为殿中丞、知寿州
寿州蒙亨,终大理寺丞
寺丞生夷简,三相仁宗,与文穆仍以公开号于许,册拜太尉就第,薨,谥文靖,配享仁宗廷。
文靖公有子五,而二至相辅。
公弼,事英宗神宗,为枢密使谥惠穆
公著,事神宗、哲宗,历枢密副使门下侍郎尚书左仆射司空、平章军国事申国公谥正献
盖其自献公而上,勋德行治皆在太史氏。
正献公三子,伯曰希哲,以经入侍哲宗崇政殿,封荥阳子,是实生公,用公贵,赠太子太保
公讳好问,字舜徒荥阳公之冢子也。
生数年,以门功守将作监主簿
委己于学,髫嬉童习,不屏而绝。
范蜀公镇与正献公兄弟交,公幼拜蜀公于堂,唯诺进趋无违礼,蜀公慰纳甚备,待之如成人。
吴侍讲安诗至伉简,少许可,每见公辄自失,叹曰:「吕氏有子矣」。
稍长,学益成,行益修,诸公长者皆折辈行从公游。
初监在京杂卖场正献公当国,在事者以公亲宰相孙,阔其条约,不以簿领累公。
公愈益自厉,日夜治文书,若有程督之者。
哲宗皇帝宣仁圣烈皇后听政,以朴素先天下,四方贡献一归之有司斥卖,以佐经费。
吏或下其估以自私,公独漠然如不见,终秩未尝售一物。
正献公薨,天子加恩诸孙,将擢公寺监丞,公固辞,推以与从父兄。
徙监金耀门文书库,职閒无事,公所也,始得大肆力于经术,忘晦明寒暑之变。
当是时,正献公宾客半朝廷,争欲致公。
稍自降屈,出一语则跻台躐省唯自择。
公深自晦匿,日与硕师鸿生讲道穷巷中,未尝挂谒刺于权门之籍,时论归其靖退。
真州春料船场。
党事起,荥阳公谪和州,公自免归。
徽宗皇帝即位,号召耆艾皆集阙下,荥阳公入为秘书少监,公以便亲监在京绫锦院
崇宁初,权臣修元祐之怨,治党锢甚急,群谴辈黜,廷中为空。
于是荥阳公废居宿州,公亦以元祐子弟例不得至京师,两监东岳庙,客于宿者七年。
正献公,悉廪赐以振宗族,无留赀,其后再更党祸,家愈窭,或日旰灶薪不属。
公上奉二亲,下任数百指之责,从容养志,奏甘毳,虞颜色,米盐之问,不至寝门,而家人亦化公德,怡怡然忘其贫。
复调真州春料船场,司扬州仪曹事。
扬据南北冲,贤士大夫,舟车上下,必过公而拜荥阳公于堂。
杨侍郎时中立、陈右司瓘莹中,每过扬与公语,连日夜不厌,所言皆经世大略。
扬帅蔡卞自知不为公论所右,欲扳善类自解,待公特异,拜疏荐公于朝。
公以礼自持,终不得而亲。
久之,自扬得政,同府掾属拔擢略尽,独公滞于故官。
遣其党榜公以利,曰:「子少答我公,即坐阶显列矣」。
公笑不应。
遭内外艰,终制,无复仕进意,客颍昌阳翟者又十二年。
卷道环堵,閟光韬华,嗒焉与世忘,然誉望日尊,贤临一时。
宣和之季,故老踵相蹑下世,独公与杨公中立无恙。
诸儒为之语曰:「南有杨中立,北有吕舜徒」。
盖天下倚以任此道者唯二公云。
未几,女真犯边,徽祖传位皇太子,是为钦宗皇帝
靖康元年正月,虏骑薄都城,乞盟而归。
天子锐欲更置天下事,寤寐畯良,近臣交口荐公。
钦宗闻公名,趣召公,驿书道相及,未至,除左司谏谏议大夫,赐进士出身
间两月,擢御史中丞
徽宗前内禅之二日,下哀痛诏,解散党禁,削除新法,尽复祖宗之故。
郡国宣布诏书,听者至感泣。
蔡京持权馀二十年,党戚根据内外,皆害其事莫肯行。
钦宗虽屡敕有司亟如诏,阳应而阴不随,毛举一二事以塞责,名更张而大抵犹蔡氏之旧。
公首为上言:「太上皇之诏,之利害,政之阙失,无不备载,纵使直言之士伸纸执笔,得尽其言,亦无以过于此矣。
今陛下虽有奉诏之名,而未有行诏之实,愿陛下书太上皇之诏置于几间,一一行之,所以安宗、定中国、却夷狄之策,在此而已」。
又言:「陛下宵衣旰食,有求治之意,发号施令,有求治之言,逮今半年,所谓意者终未能行,所谓言者终未能副,盖左右前后之人不能推广盛德,而陛下失于容养,不能成之以刚也。
臣将见陛下淳厚之德,变为颓靡之风矣」。
又言:「陛下自即位以来,欲复祖宗之法,然左右前后率多阴谋沮格,必欲不行。
名为罢蔡京之法度,而今所行者实蔡京之法度也。
名为去童贯之军政,而今所用者实童贯之军政也。
何以言之?
祖宗之法既未复,而所改所罢者何事?
斯民何以至今不被陛下之德泽也?
陛下若不革等所为,销等所引,恐无由可致太平」。
钦宗甚乡纳。
公新从下土来,以孤身遍犯众怨,深探用事者包藏蒙蔽顾望之情,披抉囊橐,为上索言之。
小人自知情得,皆异目视公。
勇不自恤,奋笔益力。
累疏蔡京之恶,投之海外;
且请摘朋附之尤者,黜以厉其馀;
建白收王安石王爵,以定名分;
神宗配享,以判忠邪;
褒表江公望张庭坚任伯雨龚夬,以开谏争;
刊青苗敛散之令,以纾民力;
湔元符上书之谴,以起士气。
章前后数十上,钦宗数对辅臣称公论事有体。
尝奏事,直尚食进膳,时公请退,钦宗固留公毕其说,漏下数刻乃罢。
其命公为中执法,谕曰:「朕夜阅班簿,廷臣无出卿右者,且以卿元祐子孙,使天下知朕好恶」。
眷瞩日隆,恩意礼秩,群臣莫敢望,媢忌者寖多。
女真释都城之围也,大臣意其不能再举,武备益弛,军书边遽,犹袭承平故态,旬稽月留,不得决语。
公拜言职之六日,即言:「昨虏在阙,要盟劫质,志满气盈而归,益有轻中国心。
秋冬之间,草枯马肥,能保其不倾国再来乎?
然则禦敌之备,在今三数月之间而已。
日月如此之迫,寇敌如此之大,当速讲求,以备不虞」。
又言:「边事经画,晷刻可办者,率皆旬月不见设施,臣僚奏请皆不行下。
今胡虏复有深入之意,而区处未有大异于前日,此臣之所深惧也」。
,虏骑骎骎南下,大臣不知所出,遣使讲解,冠盖属路不绝。
虏外相应答,而攻城略地自如,告急者日三四至。
诸将以和议,皆闭壁不敢前。
进言:「所谓讲和不进兵者,彼当顿兵境上,不敢相侵,然后朝廷亦勿进兵可也。
彼既欲和而攻我不已,今日破一城,明日破一县,朝廷犹执议和之说,不谋进兵遣将,臣恐比至得和,河北诸城遍被其害矣。
今日之计,和与不和,皆当为备,有备无患」。
守禦之策甚悉。
如论防河,非选将练卒,仓猝必不可倚;
厚集沧、滑、邢、相之戍,以遏奔冲;
列勤王之师于畿邑,以卫京城
皆见抑厌不省。
居无何,虏陷真定,攻中山,上下震骇,大臣狐疑,相杖以议和为解,不为出师。
公率台属请对争之,劾大臣巽懦误国,词指痛切。
大臣怒,请出公知袁州
上内嘉公忠而不得已于大臣,下迁公吏部侍郎
既而虏骑临河,并河诸屯,鼓声鸟兽散,无北向发一矢者。
虏径渡,遂垒都城下。
钦宗悔不用公言,进公兵部尚书
闰十一月丙辰都城失守,钦宗召公入禁中,公昼夜不去上侧。
军民数万欢噪,斧左掖门求见上,从上御楼谕遣,乃散。
卫士长蒋宣帅其徒数百,露刃升祥曦殿,邀乘舆犯围西出,左右奔窜,独公与孙公傅梅公执礼侍上。
蒋宣大声曰:「前日宰相信任奸臣,不用直言,致国家如此」!
孙公诃止之,宣以语侵孙公。
公徐晓之曰:「汝数百人忘家族,冒重围,卫上以出,可谓忠义。
然乘舆将驾,当相与物道途,载糗粻,具屝屦,无阙而后动」。
宣诎服曰:「尚书真知军情」。
麾其徒退。
卫士桀骜怙乱,至坎宫垣,盗禁帑珠玉无所忌。
公议以禁卫单寡为名,召陕西将渠造以西兵五百补其阙。
造以兵入,卫士皆迎自戢,潜弃珠玉沟渎,或瘗墙阴,殿中复肃。
辛酉钦宗幸虏营,公实从。
十二月癸亥钦宗至自虏营。
靖康二年正月庚子钦宗再幸虏营,复从。
既驻跸,命公还都城拊。
既旬日,北狩之议,公悲愤废寝食,移有司请老。
孙公及签书枢密院张公叔夜交止曰:「此尚书求退耶?
傅辈与闻大政,国家至此,义当前死,公阖门不出,兴复之责将谁属」?
语未卒,公泣数行下曰:「某家世辅相,非爱死而后国家,恐能薄,祗取辱耳。
二公命我以义,我敢不听?
苟利社稷,死生以之」。
二月丁卯徽宗皇帝幸虏营。
壬申,张公、孙公将之虏营,与公诀别南薰门,恸哭握手,相勉以忠义,哀动行路,观者莫能仰视。
是时二圣既幸虏营,太子诸王皆扈从无留者,独太上皇帝大元帅康王总戎朔方,内外隔绝,莫知元帅府所向,人心危惧。
公遣客蔡安中、省吏思聪潜求康邸姻戚,得韦渊、蒋帅愈,又得给使郭贵于民间,潜询行府次舍以俟虏间。
元祐皇后崇宁中复降居瑶华宫,谏省,具道本根所以诬罔状,请还位号。
钦宗竦然曰:「当即出制耶」!
曰:「钦圣后临朝,既命位号,以姑复妇,名正体顺。
崇宁诏书非道君雅意,徒迫于蔡京辈耳。
陛下视元祐皇后,伯母也。
今欲尊崇,不当下制,举钦圣已行之命足矣」。
钦宗然之。
初,还自虏营,意虏且退,急召近臣豫定赦文,公请首以复元祐皇后载于赦文。
属藁未布而虏情中变,钦宗再幸虏营矣。
后虽不克复,然久处外宫,名号不闻于虏,以是获安。
公深惟宗社之寄,独太上皇元祐皇后在日,图推奉之策。
虏既得志,其众皆思归,太宰张邦昌前使虏,为所质,挟与俱来,大酋粘罕辈欲捐河以南委之邦昌而去。
公素不与邦昌接,之忧甚,造邦昌所善吕勤,访其为人。
曰:「公毋庸忧,邦昌龊龊畏谨,懦人耳」。
阴自喜曰:「吾事其济乎」!
三月辛卯朔邦昌入居都省说之曰:「相公之入,为真欲立乎,抑姑塞虏意而徐改图乎」?
邦昌惊曰:「是何言也?
在朝士大夫,皆道君与上所擢,若邦昌果有此意,谁复见容」?
曰:「相公及此言,非唯宗庙社稷之福,亦相公家族之福也」。
因从容道虏中事。
邦昌曰:「邦昌粘罕军,谁何严急,环床皆甲卒,夜卧辗转,辄升床检校」。
公以言动之曰:「此虏情也,相公知中国人情所向乎?
今日人情,畏女真兵威耳,女真既去,复保人情如今日乎」?
邦昌变色曰:「然」。
曰:「女真言语不通,本不敢有意中国,特以契丹遗民雠夹攻之役,而燕人之被遣者,怨我纳之死地,合二憾以求逞于我,故纵臾女真以至于此。
大元帅在外,人心有系,元祐皇后在内,虏复不知,殆天力也。
相公虽勉塞虏意以纾难,盍亟定还政复宗庙社稷之计,则可转祸为福」。
邦昌曰:「此邦昌之心也」。
曰:「某所以不顾家族,首建此议者,以三世辅相,当以复赵氏为己任,愿相公毋与好利者谋,以乱视听」。
邦昌曰:「谨受教」。
公退而倾橐中装募勇士李进,持帛书走大元帅府
缒城径重围,为候者所遮,以善解说得免。
它日公复见邦昌曰:「相公权以济事,虽迫于彊虏,当微示人以意」。
邦昌曰:「奈何」?
曰:「省中非人臣所宜处,盍寓直殿卢。
晨出,毋令卫士侠陛。
虏所遗袍带,非戎人在傍,弛勿服。
车驾既未还,所下文书不当尚称圣旨」。
邦昌皆如公言。
邦昌又谓公曰:「舜徒贤德,众所推与,今日欲安宗社稷,非得公共事何以济」?
因请公摄门下省
公始不肯当,邦昌曰:「政府虚位,虏中遣腹心来据之,将奈何」?
公念肘腋间参以虏人,且败大事,遂不复辞。
亲党或谂公宜阖门勿出,曰:「某身为世臣,敢洁其身而忘国家大计乎」?
公虽摄门下省,止书兵部尚书衔,日治兵部事自如。
同列诮之,曰:「受命于上,不可改也」。
却奉禄不内,以兵部印封其券,至饘粥不继。
邻僧哀公之穷,丐米遗公,赖以少济。
徐秉哲亟请邦昌改年,曰不则虏酋必大见猜,公固争得已,然台省文移,畏虏不敢以靖康冠岁月,公不能禁。
兵部符檄,仍称靖康二年,诸公闻之,颇有效者。
吴幵莫俦邦昌见虏使于紫宸垂拱殿曰:「二殿乃正衙,其可耶」?
曰:「既权宜摄政,权宜御此殿,亦何伤」?
曰:「相公左右皆宫省久吏,骤见御正衙,必愤骇以为即真,变且不测」。
邦昌矍然而止。
王时雍议肆赦,公争之数日不能得。
曰:「赦书日行五百里,今号令不出一城,四壁之外皆非我有,将谁赦」?
邦昌笑曰:「俚语谓钱氏肆赦五百里外,恐入李王世界」。
曰:「钱氏犹有数州地,五代之际,非素有君臣之分,岂今比耶」?
邦昌悟,遽追其赦。
公乘间语邦昌曰:「天命人心皆归大元帅相公若先群议之未启,遣人推戴,则功无在相公右者。
若抚机不发,则他人将有其功,声大义而来讨,悔可追耶」?
邦昌曰:「非敢缓也,兵戈蔽道,将何涂之从」?
曰:「第预遣人,俾军民闻之,虽未克行,异时按遣人日月,犹可自明。
不然,岂惟相公不可自保,某辈家族亦岂可保耶」?
于是遣谢克家奉传国宝往大元帅行府
须虏退发,女真还师有期,邦昌将出别虏酋。
曰:「虏酋或留兵防卫,何以处之」?
邦昌曰:「恐不至此」。
曰:「不可不为之备,若留兵则动息为所胁制,释位还政之谋,皆不得展,社稷危矣,相公当以死争,逆顺之分,政在今日,相公其勉之」。
邦昌之虏营,粘罕果欲为邦昌置卫,邦昌力辞。
翌日,虏又遣高庆裔、王汭来道留兵事,公谓庆裔曰:「南北异宜,恐北兵不习风土,或不遵南方要束,必不相安」。
庆裔曰:「留一勃堇统之可也」。
曰:「时向热,勃堇贵人,假如万分一致疾,则南方负罪益深」。
庆裔曰:「诺。
吾军近在河北,有变驰一骑见报,则下铁骑相援矣」。
遂不复留兵。
四月庚辰朔,女真中军行;
辛酉,女真后军行;
壬戌,女真扫地军行。
公谓邦昌曰:「大事其可缓乎」?
或曰:「虏去未久,请俟踰年」。
公怒曰:「踰一日已惧其迟,倘城外推尊册立,则城中奈何」?
邦昌曰:「彭宠之事,安保其无?
舜徒所谓爱人以德者也」。
或曰:「虏若兵,公能禦之乎」?
曰:「女真纠合诸番,啖以中国之利,故为虏用。
今子女玉帛既厌其欲,各思反其巢穴,岂能劫而复南?
政使回戈,则死于宗社,处死有名。
茍犹豫不亟决,军民有变,吾属必为所鱼肉,遗臭万世矣」。
邦昌从公策,遣使诣大元帅府劝进,请元祐太后垂帘听政。
议已定,邦昌下书,乃尊后为宋太后
曰:「此事发端于予,若云宋太后,则人心疑惧矣,吾不可预其祸」。
亟在告卧家。
邦昌密使后侄孟忠厚持所上太后奏视曰:「前日未敢正名,出于畏偪,非敢中变也」。
起见邦昌,竟如初议。
甲子,元祐太后居延福宫。
乙丑,群臣见太后于延福宫。
太后泣,群臣亦泣。
太后曰:「岂意国家遂至于此,祖宗积德甚厚,康王仁孝刚勇,又何虑耶」?
戊辰,公趣邦昌归政太后邦昌欲俟明日
曰:「时不可失」。
遂以日晡集百官将校,谕以太后垂帘,迎大元帅入纂大统
己巳邦昌易服归太宰班,出次资善堂。
庚午,元祐太后自延福宫入拱宸门,御小殿垂帘听政。
公始议迎后,或以为无益。
之将就舆,都人初闻跸声,喜极,皆呜咽流涕。
涂经太庙,父老童稚,引首望庙垣,驩呼鼓舞,涛翻雷动,阗衢溢陌,异议者大诎服。
建炎元年五月庚寅朔大元帅康王皇帝位南京,大赦改元,太后降手书,以是日撤帘,命公奉手书诣行在所庆登宝位。
癸巳南都乙未赐对,上劳曰:「宗庙获全,皆卿之力也」。
尚书右丞,兼散秩中大夫封掖县男
公感慨知遇,为上深陈致乱之原,讲求故典,期以岁月,尽还祖宗之旧,录节义,拔滞淹,饬边备,大略粗举。
李丞相纲夙敬公,同在庙堂,相得甚驩。
士大夫之在围城者,李丞相概欲以叛逆罪之,曰:「王业艰难,政含垢纳污之,遽绳以峻法,惧者众矣。
围中士大夫责以不能死则可,若直谓之叛逆,彼岂无辞乎」?
李丞相意不厌,数遣其客胡珵要说公,区围城人为三等,以差行戮。
且曰:「必如是方可表公忠谊之节」。
公谓曰:「与君俱处城中,众以为可罪者才十许人耳,馀人本末,吾辈所共悉,宁可以叛逆加之耶」?
由是李丞相始不快公矣。
台谏多李丞相所厚,因论围城事,并以中公。
太上皇出手札付尚书曰:「吕某昨邦昌僭号之初,即募人赍帛书,具道京城内外之事。
金人南退,又遣人劝进。
考其心迹,与馀人不同,言官所不知,仰尚书省行下」。
公上章谢,且力求去,曰:「臣世受国恩,异于众人,亲受贤者之责,所以不避虏人灭族之祸,遣人冒围赍书于陛下,画谋奉迎。
向若虏人网罗得臣所遣之书,而臣之谋画万一泄露,臣之一身当如何,臣之家族当如何?
然则臣果爱死耶?
果不敢爱死耶?
臣之心迹,显然明白,臣今求退,乃其也,乃初心也。
臣犹自以为当去,况它人乎?
况言者乎」?
章连上至七八,太上皇虽重惜公去,而知公归志确不可夺,除资政殿学士宣州七月己酉也。
八月辛未,公入辞,赐茶便殿,敦谕温渥。
公下车之十日,剧贼张遇聚徒数万陷繁昌,势张甚,动摇江东
公治城壁,联保甲,远斥候,扼险隘,贼望风震詟,犬牙不入宣境。
明年,三拜疏请祠,诏提举临安府洞霄宫
建炎三年冬祀,进封东莱郡侯
虏骑比岁大入,江湖间群盗蜂起,公避地转徙于筠、于连、于郴、于全、于,靡有定止。
绍兴元年七月丁酉,以疾薨于桂州,享年六十有八。
讣闻,诏赠五官,恤礼视常典有加。
八月壬申,藁葬于桂州城南之龙泉
子男五人:长本中,尝任中书舍人直学士院,终于左朝奉郎提举江州太平观
次揆中,终于郊社斋郎
次弸中,尝任驾部员外郎,终于右朝请郎主管台州崇道观
次用中,尝任兵部员外郎,终于右朝奉大夫主管台州崇道观
次忱中,尝任提举江南东路常平茶盐公事,终于右朝奉郎、知饶州
女一人,适右朝奉郎蔡兴宗
孙九人,曰大器、大伦、大猷、大凤、大阳、大同、大麟、大虬、大兴。
曾孙十六人,曰祖谦祖仁俭、祖恕、祖重、宽、祖悫、平、祖新、祖节、祖宪、祖永、志、祖慈、义、祖忞。
而大凤、大阳、大同、大兴,皆蚤夭。
公体气高亮,音吐洪畅,衣冠甚严,顾盼煇如也。
平生经籍之外,无它嗜。
阳翟,年六十馀矣,犹自课诵五经,日终一帙。
晨起,环庭除讽咏,声琅然,虽少年有所不逮。
荥阳公道学为世宗,公蚤得其传,乐天知命,阨困湮郁,排抑诋挫,无入而不自得。
晚归朝廷,大变,两陷虏营,出入白刃间,左右喘汗无人色,公裕然如平时。
诸酋争前,问公康王驻军何地,曰:「名王贵人,在国门外犹且不知,况围城中耶」?
一酋怒目曰:「尚书祗为赵氏乎」?
曰:「家世辅相,实为赵氏」。
声泪俱堕。
梅尚书执礼陈侍郎知质程侍郎振给事扶,以括责金帛不惬虏意,骈首就僇,中书高舍人伯振微服匿里舍,为虏所族。
公正色抗对不少下,旁立者代公缩颈。
故事,诞节前期一月,即浮屠、老子祈祥。
会乾龙节,有司胁于虏,废不讲,公独往景德寺之宝胜、永庆院行礼。
是日虏使在馆,公不顾。
其在桂林,疾既革,资政刘公珏访公卧内,公与剧谈,慷慨忧国,言不及私。
迨至属纩,神闲气定,谈笑而终。
公于死生祸福之际盖如此。
靖康之难,含垢忍耻,以就大计,晚后出,不知前辈本末,或以病公,给事中胡公安国每为公辩,且录其语曰:「河间刘长历,丞相莘老之孙也,来见曰:『诸人事邦昌者,固不足论,独吕舜徒可惜』。
余曰:『舜徒固自不同,在围城中遣人以蜡弹致元帅,盖累朝辅相,身为世臣,同国休戚,必欲复赵氏社稷。
故偷生忍死伪楚之朝,斡正大事,诱导邦昌,使之归宰相班,劝进元帅,皆其力也。
微斯人,则邦昌外倚金贼为重,内有范琼之兵,王时雍冯澥李回等已为之用,师人不知世间有三纲,但云得邦昌救其死命,莫不德之。
占据都城,呼吸群小,亦大索处置。
使舜徒死节,第洁一身耳。
以此易彼,故宁受污辱以救大事』」。
四方士大夫闻公之薨,以文致奠纪公忠节者甚众。
御史中丞常公同则曰:「京师之祸,庙社倾隳。
公以一身,扶颠持危。
安刘之业,难之」。
丞相吕公颐浩、丞相秦公则曰:「二圣未归,公不敢死。
竭力戴上,以为天子」。
胡公世大儒,常公以风节,其言皆世所取信。
吕、秦二相亦身在兵间,熟当时事者也。
绍兴八年,公长子舍人以台劾罢,语犹及公。
第四子兵部疏其诬辨于朝,诏录送史馆,于是公之大节始明于世。
公之薨也,寇难未平,葬故有阙。
后二十四年,乃克改葬公于婺州武义县之明招山,实绍兴二十四年闰十二月己酉也。
惟公薨距今踰三纪,言论风旨浸不传于世,谨叙次终始藏于家,使子孙有考焉。
北路都招讨晓谕刘继元 宋 · 唐士耻
 出处:全宋文卷七○二三、《灵岩集》卷三
年月朔日,北路都招讨刘继元曰:盖闻德博威制者广,是名王者之师;
兵行使在其间,要亦古人之义。
维帝烈皇猷之广被,尚书文车轨之未同。
忍遽致于大刑,用先施于文告,蚤回念虑,毋俾吝尤。
国家极效渐摩,绍休开创,讫惟人面,毕知职贡之修;
瞻彼河眉,乃缓氛埃之屏。
还观五闰,并裂四方。
有古冀都,属兹刘氏,顾周室甲兵之问,洎先朝旗鼓之锋,养晦有年,推亡不日。
载念山川之割据,既赊日月之变更,臣子乱常,傥非自我,天地同量,以至于今。
久矣戴盆,每焉藏疾,仰叹实沈之次,俯矜恒岳之方。
尚阻四巡,合归一统。
矧深仁之及物,宁终怒于小夫;
式观江岭之降王,有耀吴关之纳土。
同跻一视,卓冠百王,惟是非利害之端,在顷刻毫釐之际。
势之必至,理有固然。
大明当天,宁容爝火之不息;
黑子著面,谁谓鸿毛之匪轻。
亟反首以三思,毋噬脐于七纵。
社稷血食,徒尔自文,幕燕巢居,曾谓固蒂。
何足为狡兔三窟,不当念首狐之一邱。
隗嚣实愧于窦融彭宠何如于耿况
当识君臣之大义,勿贻今古之深羞。
其或愚固怙终,执迷忘反,侥倖不可数得,祸福况乎甚明。
虽圣王推恻隐之心,奈师旅厉虔刘之志。
诚言不再,后悔何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