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文库 正文
陈八事疏 北宋 · 范仲淹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八、《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一二、《隆平集》卷八、《范文正公言行拾遗事禄》卷一 创作地点:江苏省南京市
其一曰,祖宗时,江、淮馈运至少,而养六军又取天下。今东南漕米岁六百万石,至于府库财帛,皆出于民,加之饥年,艰食如此。愿下裁造务、后苑作坊、文思院、粮料院,取祖宗岁用之成数校之,则奢俭可见矣。其二曰,爵不尚德则仁者远,赏不以功则劳臣怨。国家太平垂三十年,暴歛未除,滥赏未革,近年赦宥既频,赏给复厚,聚于艰难,散于容易,国无远备,非社稷之福。愿陛下无数赦,必欲肆赦推赏,求典礼而后行之,一则不坏于法,二则不伤于财。且祖宗欲复幽蓟,故谨内藏,务先丰财,庶于行师之时不扰于下。今横为隳费,或有急难,将何以济?其三曰,天之生物有时,而国家用之无度,天下安得不困!江、淮诸路,岁以馈粮,于租税之外,复又入籴,两浙一路七十万石,以东南数路计之,不下三二百万石,故虽丰年,谷价亦高,官已伤财,民且乏食。至于造舟之费,并以正税折充。又馈运兵夫,给受赏与,每岁又五七百万缗。故郡国之民,率不暇给,商贾转徙,度岁无还,裨贩之人,淹迟失业,在京榷务,课程日削。国家以馈运数广,谓之有备,然冗兵冗吏,游惰工作,充塞京都。臣至淮南,道逢羸兵六人,自言三十人自潭州挽新船至无为军,在道逃死,止存六人,去湖南犹四千馀里,六人比还本州,尚未知全活。乃知馈运之患,不止伤财,其害人如此!今宜销冗兵,削冗吏,禁游惰,省工作,既省京师用度,然后减江、淮馈运,以租税上供之外,可罢高价入籴,则东南岁省官钱数百万缗,或上京实府库,或就在所给还商旅。商旅通行,则榷货务入数渐广,国用不乏;东南罢籴,则米价不起;商人既通,则入中之法可以兼行矣。其四曰,国家重兵悉在京师,而军食仰于度支,则所养之兵,不可不精也。禁军代回,五十以上不任披带者,降为畿内及陈、许等处近下禁军。一卒之费,岁不下百千,万人则百万缗矣。七十岁乃放停,且人方五十之时,或有乡园骨肉怀土之情,犹乐旧里,及七十后,乡园改易,骨肉沦㓔,羸老者归复何托?是未停之前,大蠹国用,既废之后,复伤物情。咸平中拣乡兵,人无归望,号怨之声,动于四野。祥符中选退冗兵,无归之人,大至失所。此近事之鉴也。请下殿前、马步军司,禁军选不堪披带者,与本乡州军别立就粮指挥,至彼有田园骨肉者,许之归农,则羸老之人,亦不至失所矣。其五曰,沿边市马,岁几百万缗,罢之则绝戎人,行之则困中国。然自古骑兵未必为利,开元、天宝间,牧马数十万匹,禄山为乱,王师败于函谷,曾何救焉?且骑兵之费,钱粮、刍粟、衣缣之类,每一指挥,岁费数万缗。其间老弱者尚艰于乘跨,况战斗乎?然西北戎马,不可不收,既至京师,宜多鬻于民间,假其刍牧,或有边用,一呼可集。又重税以禁江、淮小马,勿使至近里州军,则西北之马可行,外慰戎心,内为武备,且减刍秣以亿万计。其六曰,江、淮发运司岁漕六百馀纲,省员殿侍,并以岁劳改班行。若国家稍节用度,则可减纲运。酬奖之人,其押汴纲岁改职者,欲止赏以缗钱。诸州军都知兵马使岁满,敕摄长史、司马,如实廉干,须令知州、通判同罪保举,方与班行。武臣荐子弟善弓马可任边防、明书算可干钱谷者,并令引见,试验其能否,若无取及年幼者,止与奉职、殿侍而已。其七曰,百司流外,日以增冗。崇文院、秘阁、龙图阁皆本朝所置,又有昭文馆、集贤院,各补书吏;尚书省六官二十四司,加以九寺,又增三司;礼部、太常寺典礼乐,又置礼仪院、太常礼院;刑部、大理寺典刑法,又有审刑院。假如常带文馆职事者,并以直崇文院及本院检讨、校理为名,其诸馆书吏,一归于崇文院而罢招置,三五年可去其半。旧二百人者,今以一百人为额,其馀并移补诸司。其八曰,真州建长芦寺,役兵之粮已四万斛;栋宇像塑金碧之资又三十万缗。施之于民,可以宽重歛;施之于士,可以增厚禄;施之于兵,可以拓旧疆矣。自今愿常以土木之劳为戒。
乞致仕随表劄子(二○ 元祐五年二月初五日) 北宋 · 文彦博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三
臣以羸老,累乞退休,伏蒙圣慈哀怜,特降诏书,许至春和,当从所请。今已春和,日俟降制,伏望圣慈早赐处分。臣无任(《文潞公文集》卷三四。)。
元祐五年:原无,据原集排文顺序补,下文同。
题邛州文同判官五箴堂 北宋 · 赵抃
押词韵第三部
李唐韩吏部,矫矫文宗师。
立言作诸箴,励世亦自规。
游箴警惰废,事业终光辉。
言箴慎嗫嗫,张口触祸机。
行箴死所守,于义无乖违。
好恶不悖理,戒或私是非。
知名惧浮实,动主嫌怨随。
五者日践履,要以君子归。
与可知道粹,期至严奥窥。
诵已记所志,砻石镌其辞。
俾之揭堂上,使后亦忽隳。
夫人贵且富,非得强自为。
入贤去不肖,在己不在时。
希韩亦韩徒,中道无已而。
大元观题壁 北宋 · 文同
五言律诗
三十穷男子,其如(《潼川府志》作势)胆气成。
鸿毛在乡里,骥足本乾坤。
周孔为逢揖,轲雄自吐吞。
平生所怀抱,应共帝王论(清胡光琦乾隆《盐亭县志》卷二 《盐亭县志》:大元观题壁诗碑,庆历六年十月望日文同八分书勒碑祠内。 按:大元观在县东北四十里文与可读书处。既云题壁,何以镌碑在此,乃后人摹勒也。古色苍然渐已剥落。)。
寄褒城宰 北宋 · 文同
七言绝句 押元韵
滟滟清波泻石门,茂林高巘夹烟昏。
何当画舫载明月,共醉江心白玉盆(自注:物五斗诗■(溷豕=关)滑(上文疑有误)可爱,故云。江中有大白石,穴壳然如盆,可撼。 按:《舆地纪胜》卷一八三《利州路·兴元府》:白玉盆在县(褒城)北褒水中,大石光白,其中窾然,可实五斗,文与可刻诗其上。)。
游石门诗 北宋 · 文同
七言绝句 押元韵
凌城走马过花村,先玩玉盆到石门。
细想张良烧断处,岩前伫立欲销魂(清光朝魁道光《褒城县志》卷八 《褒城县志》:宋文同游石门诗云云。花村今河东店。玉盆石在县北褒水中,天成石盆,光洁如玉。)。
句 其二 北宋 · 文同
拟将一段鹅溪绢,扫取寒梢万丈长(宋陈善《扪虱新话》卷下 《扪虱新话》:文与可尝有诗与东坡云云。坡戏谓与可曰:竹长万丈,当用绢一百五十匹,知公倦于笔砚,愿得此绢而已。与可无以答,则曰:吾言妄矣,世岂有万丈竹哉。坡从而实之,遂答其诗曰:世间亦有千寻竹,月落庭空影许长。)。
句 其三 北宋 · 文同
押屋韵 出处:御定历代题画诗类卷七十九 兰竹类
兴来雷出土,万箨起崖谷(宋祝穆《方舆胜览》卷五四 《方舆胜览》:皇朝文同为倅,有画墨竹仍题诗云云。今画与诗皆亡矣。)。
射中金钱序 北宋 · 文同
出处:全宋文卷一一○三
学以正治心,心以明养神,神以妙应物。是三者常相为用,然后始能就乎可致之事。盖发乎其内而不失,其成于外者,繇素具此尔。古之君子,于射事尤所重,择侯选士,莫不先之。岂非谓其善知夫此理者欤?提刑度支张公,文章政事之外、弓矢之学,号为精绝,求之缙绅,实鲜其类。近尝以金钱置之画帖之上,以压其的,用明其中之审,与僚友竞胜,约先取以为乐。公徐立谛视,一发而遂获之,正投其虚,镞若手贯。坐客歛色,相拱而顾,左右惊耸,都人叹诧,皆曰:「昔人以杨叶衒己、戟支伏众者,既大且近,何足夸侈?较公之善,彼有馀拙」。公因作诗,以志其事,大尹而下,咸属和焉。驰寄于同,使序其略。同曰:世常谓夫射而能居所中之多者,岂天性之本然?在乎习之之久而后能也。如志不自懈,日事于其中,无贤不肖者一皆底乎其善矣,岂他术耶?噫,非也!是不知夫所谓三者常相为用之理也。彼知之者则不然,取于精微,付之于手指之间,省度而释,惟意所在,未有不如其所欲者矣。齐工之于削轮,郢匠之于斲垩,与公之于今日之事,其道一也。彼习之之久,而能之者末矣哉!熙宁六年正月甲子,谨序(《丹渊集》卷二五。)。
「金钱」下库本有「诗」字。
种柳诗序 北宋 · 文同
出处:全宋文卷一一○三、《丹渊集》卷二五
乐蟠,地切边,其土燥涩硗㯺,虽春阳震愤,剖发以导仁气,亦疏散不演润。凡草树托殖,生意结结,无人许长大。柯干局然,皮叶磔然,抱节起瘿,不中材用。岂和理近戎,落不沾浃?抑西北性惨冽舄卤,与中州相绝至是耶?杨君灏巨川为令之明年,暇日乘高窥临,笑此童秃曰:「宜物之术,人常与天地相比儗,宁有施力颛致不可欤」?遂种柳殆千根,表络诸道。既自指阅,各任其地,阑迾灌浸,期以必活。生脉通定,一无僵者。春条森森,夏阴团团,禽弄蜩唱,荟翳蕃茂。于是,彼人乃能识荣落以记时节,行者得休荫,无惧暍乏尔。变此川谷,一若关铺,巨川为政之大抵也。乃作三诗记其事,且欲俾后人相增成。和者连章,以至大轴,巨川携入都下示余,属以序。予曰:事有利于用,求成于本,无或不谓为难;既成而嗣守之,能不毁,乃难矣。盖人皆喜善自己出,若名于他,则万计沮碍,无少假贷者十常八九。今巨川营此,亦已勤矣,来者能为抚摩而不樵薪之,是亦贤君子之所为也。诗将刻石于县,故余因以告后人云。嘉祐庚子人日,安静文同序。
赏梅唱和诗序 北宋 · 文同
出处:全宋文卷一一○四、《丹渊集》卷二五
蜀之梅与海棠,在众蘤中最为高第。他虽号有处,殊琐陋孱瘠,苦不可与为类者。然海棠用冶丽妖富,偏擅民家,取悦群目,无所遴择。梅独以静艳寒香,占深林,出幽境。当万木未竞华侈之时,寥然孤芳,闲澹简洁,重为恬爽清旷之士之所矜赏,故其第又自高也。成都钤辖东衙园有素芳亭,亭下有梅,因名之。庆历中,四方馆使太原王公护兵此邦,是花正秾盛。公命府尹程公而下七人,饮亭上,第赋诗道其美,石刻存焉。后二十年,太原公之子道恭醇之用閤门使继领此职,其花依然,尚如当时之繁。醇之复会其帅龙图赵公抃阅道、运使史馆荣公諲仲思、同僚左藏武侯永孚及之、运判职方霍侯交敦诚,于此宴集,而又诗之。语精意新,联照互映,落墨未燥,众吻争习。他日,醇之录以示同,俾载厥事。同曰:异乎哉,彼梅者!生于深嵓邃谷之中,又居西南绝远辟陋之国。幸一得其所托,遂为王公大人所爱惜而咏歌之,以传乎无穷。信夫天之生物,满盈于地中者,徒芸芸耳,岂能令之各善效其所负,以取贵于一时耶?盖须待人,而然后其名始有所成矣。噫!果如是,则成之之力,其胜愈于生之者耶?一人之功,殆高兹天耶?同尝于此为识者议之,因序《赏梅唱和诗》,故复云。
书邛州天庆观希夷先生诗后 北宋 · 文同
出处:全宋文卷一一○四、《丹渊集》拾遗卷下
希夷先生陈抟,字图南。后晋天福中,来游蜀,闻是州天师观都威仪何昌一有道术,善锁鼻息,飞精漠然;一就枕,辄越月始寤。遂留此学,卒能行之。后归关中,所修益高。蜕老而婴,动如神人。太宗朝,尝召入对问,被俞旨,赐诗与号,放居华山。章灵暴奇,久乃解去。逮今海内愚耋蚩稚具齿舌者,灼灼能道先生之所为。先生本儒人,既繇虚无,凡作歌诗,皆摆落世故,披聋刮盲,蹊穴易知。每一篇坠尘中,虽市人亦诵诵不休,谓真关秘区,若可自到。当时有赠昌一者,亲墨殿楹上。后人已恐渝樠,刻之。历祀孔多(自丁酉讫今,实一百一十四年也。),苔涂埃昏,藏隐晦黑,积政不问。皇祐庚寅岁,郡将博陵崔公制治之;明年,廷事简休,恬于放奇,考志得此,即往临视。读已,叹云:「此非远形外器者言耶。解名缨,脱利拲,扶人于夷旷之钜逵尔。达者所存,深如是哉」!惜其陊腐,不能久传,寓于石,其几乎,乃求摸之。顾谓其幕中文同曰:「子可作系,疏其繇,俾来者知所以然,因而护持,貤于亡穷。亦我曹谋也」。同唯唯。谨执笔,愿书其觕属之末,且拜。公之所趣,特高乎阂善而勿通者万万矣。中元日书。
跋文正公手书道服赞墨迹 北宋 · 文同
出处:全宋文卷一一○四、《范文正文集补编》卷三、《停云馆帖》卷六、《大观录》卷三
希道比部借示文正词笔,观之若侍其人之左右,令人既喜而且凛然也。熙宁壬子,孟夏丙寅,陵阳守居平云阁题。石室文同与可。
南阳集跋 北宋 · 文同
出处:全宋文卷一一○四
同自学诗,尝患唐人风格历五代,遂浅弱无意绪,不入人省览。前此十五年,龙图阁直学士赵公,以太常博士为蜀之江源宰。同时在临邛幕,屡往来公之治下,见公歌诗者为多矣。其言温厚有法,与前辈俛仰,殊不为彼此之异。同每谓人曰:「是等语,洁而不拘,丽而不淫,孤飞绝驰,盖二百年前有此耳。向非得之于天,岂得制度于其家也」?公今为益州路运使,同复以职事属部。公召至左右,间以语文字之学,因出其大父家集,若诗与文者凡两大袟,使同得尽窥之。同退屏诸虑,伏读累日,悦若己之身侍大帝祠太室,灿如华衮之在目,而锵如雅音之入耳也。繁文哆韵,悉远观听,信夫灵气游于太空,虽云嚣氛久隔不下,亦有人焉自得之矣!乃知公之所为,祖风在也。他日持归于公,且谓公曰:「公向为此转运使时,大尹尚书宋公已为公序此集,有云宜从镂刻,以广传闻焉,为后世规矱。同今敢愿从尚书之言,诚学者之幸矣」。公曰:「余志也,子其为我纪岁月之实」。同乃执笔题其后,因道其所以云。治平二年十一月一日,文同撰。
按:《南阳集》卷末,武英殿刊本。
题疏篁怪木碑 北宋 · 文同
出处:全宋文卷一一○四、《丹渊集》卷首附《石室先生年谱》
王成谔力臣、文同与可、张镐子京、乐褒圣举,皇祐二年六月六日来此,命同画。
成都府玉局观新建五符幢记 北宋 · 文同
出处:全宋文卷一一○五、《丹渊集》卷二二、《成都文类》卷三七、《全蜀艺文志》卷三八、嘉庆《四川通志》卷三八、同治《成都县志》卷一三
事有絓于荒忽茫昧之中,繇旷古及下世无俗书以传。凡智解狭漭,不能究度,至诋忌蔽人,令弗通思虑,所该外物,语者率谓狂矞罔诞,非经见,乃用摈笑不讲录。是皆蒙塞自浅,岂寥然壹尽大方之理者欤!其有导神几,宣灵谋,混沦焉行于亡形,以镇养乎元元,使怪厉不作,消祓摧殄,不得横悍以肆其奸;是术也,凡王侯保土社,芘群品,当知向服而尊高之,渠可嫚忽耶?其所谓盖《太上洞真灵宝五老赤书》云。按元始至真肇探于太朴之先,凝神火庭,寻详曲折,焕译妙势,为天奥宝。告瑞发应,秀映灵都,神杖封固,长依跬息。大道君、玉帝诸真恳请恭受,反复难遴,倾倒切至,始赐矜谕,敕诣紫微,居斋九旬,后肯付畀;然犹戒禁,勿得布下,是天所贵重若此。不记从何劫运,漏坠人世,有圣研极,镌胎剖魄,识其倪绪,取安诸隅,广县泰宁。传云:东京桓永寿时,正一道陵患魖魅恣杂,辟人鬼,使异行,植幢岷山,誓刻严毒,自是判然,幽明不殽。至黄唐文缺,重瑑置昭庆道祠。岁久岿然,颇剥烂,几泐无所考。宋五世天子英文明睿,升用贤畯,命侍臣赵公抃镇蜀。公致治未期,民物宜顺,旸润孔时,川隰生楙,蚕饶谷登,体腹温饫,蔷讹勃疫,沦伏不起,寇兵弭消,寂无纤哗。颂公平循,声辞邕邕。公固以为未然,复访悠远安保方域、俾无虞戾之深计。显效休功,件已设施,事可托神,亦图崇修。原掾陈汝玉学广知博,告公具前,躬摹秘符,解釽论辩。公得且喜,告下趣辑。乃相玉局衍基,洁为灵场,筑垣缮宫,就完种胜。初,伐石西山,𩨸地深窅,材洪执钜,挽致殊力,工徒愁嗟,求策迷所。一昔,暴洚涌发,漂䃂下涧,出道平夷,遂可筏行。既至正昼,矞云丛飞,滃然下覆,天光明丽,景气晏悦;晻蔼高真,飒若来况。都人观绕,惊叹喜蹈;回颈望公,祝若父母,云:护我等亭育抚焘,心精神虔,祥报昭露。明日,授匠矩尺,砻为觚干,恭肖神画,镵勒其上。科禁周具,供所祈纳,大坤之维,永永蒙祐。噫,大霄妙章,上灵秘篆,何此群兆,幸焉觏觌!常为投依,以挹厥休,千万亿年,公惠无泯。一日,公戒部吏文同,使纪其事。同谨再拜,撰辞以献;复类而为诗,以与蜀人,使长言之无穷。其辞曰:
于未物前,有气混茫。扩无端崖,滉漭汪洋。中函神胞,孕此威章。灵铓决分,飘青堕黄。布照大空,流精发光。乃时玉符,获于元皇。自然秘文,盘葩屈芒。支交歧联,蜿䊸结张。皇执焉嘻,练于洞阳。莹焕九霄,瑞应蔚彰。书简刻金,煇烛焜煌。太阳灵洞,俛仰是将。惟时诸真,啸命以蹡。诣皇咨观,祈必愿偿。命入太空,九光华房。扩开金扃,动决灵囊。戒勿下传,上馆乃当。何劫坠流,降奠五方。桓志末朝,幻獝肆狂。虎冠道师,得焉其详。植石摹形,大岷之傍。阴怪震惊,扫灭伏藏。后多历年,复治于唐。迄今巍如,镂迹劣亡。治平之君,尧舜禹汤。诏用赵公,付之蜀疆。公来民宜,齧暴呴尪。太和熏烝,百体具康。肌燠赢襦,腹果衍粮。境殄雈蒲,狱朽桁杨。沸舌颂公,寿福炽昌。愿公光华,衮衣绣裳。移蜀之为,天下以滂。公闻曰噫,是志曷荒?有及后人,乃利也长。或告真文,本先圆苍。可图营之,福招祸禳。流荫西南,被赖无央。公喜趋为,日不暇遑。牙谯西隅,玉宇是望。高宫翼如,䌽枅绘梁。覆幢其间,崒然百常。先时堪舆,与公效祥。水媵云幪,异孰尔量?蜀人其承,永隔害殃。公德之深,万世曷忘?杪哉末兮,岘碑陕棠。
治平四年二月记。
成都府楞严院画六祖记 北宋 · 文同
出处:全宋文卷一一○五
僧惟中,字慧雅,本隶蓬州开元寺,后游成都,不复归其乡者,凡四十年。性孤洁,不妄与人合;精禅律之学,善吟诗,气格清谨,其徒许之。与可朋相上下,常呼之曰诗伯(可朋,蜀僧之能诗者。)。复通吾儒书,学者从质其义,日满座下。形垢面,破衣败履,见者不知其中之所有能如是者。俗年六十,示灭于大慈之甘露道场,庆历五年乙酉五月九日也。前时,尽倾其橐中,得八万钱,诿其所常往来者楞严道人继舒,曰:「我将去矣!生平之馀止此尔,其为我命奇工绘六祖像于尔院之释迦殿。虽然,用此被唾骂,我不敢辞矣。且欲使来者见是相,知是心;以是知见,故能祓除诸妄而泯相忘心,我为是功德之意也」。道人诺之。会广汉刘允文有名于时,遂召使图其事。采饰殊绝,铺置有序。叩问传付,密义相属。一花五叶,先后交照,信法苑之胜缘,而画评之善品者也。予旧与惟中讨论五经大义,甚重之。画此时,予亦观允文下笔。后十七年,予自秘阁校理乞侍亲,得相于临邛郡,道人使予记诸石。嘉祐六年辛丑五月十五日,东园芳洲亭书。
按:《丹渊集》卷二二。又见《成都文类》卷四五,《全蜀艺文志》卷四一,嘉庆《华阳县志》三九等。
梓州永泰县重建北桥记 北宋 · 文同
出处:全宋文卷一一○五、《丹渊集》卷二三、《全蜀艺文志》卷三三、乾隆《盐亭县志》卷四、嘉庆《四川通志》卷三二、光绪《潼川府志》卷四
上即位之明年,永泰县重建北桥。既成,其令郭君经与其佐史君润辞有请于邑人文同曰:「经、润辞不佞,窃廪食于此,伏自念终无以施短才、立异效。乡者议与斯民兴是役,以利其往来,此前人惮劳畏讥,久而不克为之者。工今休矣,问诸左右,约诸所以调用,民实不艰其供,而咸谓其且当然者。经、润辞辄不愧,宜具文纪其上。敢以累执事,庶因之以传乎亡穷,经、润辞幸矣」。同曰:「唯唯。二君之治端,干明以洁,便人谨己,闻之长老,旧无有也。均繇赋,平诉讼,他人盖亦有能之者,夫何足书?是举也,同尝观二君之为,乃有志于行爱惠之深者。劳躬率心,旦夕欧励,暴外风露,曾不以懈。勤王事,恤民隐,古之贤吏,凡不过此,是可书尔。二君虽不见属,同亦将件次休绩,揭诸华表之末,以视于后人,况二君所以来之意诚且愿耶」?谨不避让,为之词云:维县为梓之所领,西上府治,盖百有三十里。丛冈沓岭,围聚邑屋,疆畛蹙狭,号最险下。然宾旅还过,此焉要隙。大氐阆中、清化、始宁、符阳诸郡所仰二川产殖,缯锦枲纻、荈茗、刺绣、镂刻、治之物,与所市易牛骡、羊彘、丝茧、椒蜜之货,日夜旁午络绎,驼负赢揭,抗蹄裂肩,如水上下。故北出之道,趾踵相织。近郭有涧,自东迤西,横汇曲决,峭绝倾断。自昔经制,有桥甚伟,以利其涉,逾五十祀。至和甲午,夏潦洚溢,远溪逆让,噎滀不写,镌豗隑岸,级础崩纳,角楹翘虚,群版散堕,日欹月陷,以至大压。庸吏数易,一不省问;人挤沟,马还泞,间则有矣。维汾阳君为令之二年,慈惠宣浃,民实信赖,诸敝已救,回力图此。因倡于众曰:「是桥废圮,尔所痌悼,予其尔复,谓予何者」?万口一和,令谋我协。不烦令指,愿进诸办。材粮交委,日谒就事。于是集斤锯,会锥锸,治水伐石,均功授巧。维武昌军适调此尉,喜相厥役,与令凫藻,昏旭临视。犒饟丰美,作息时节,咸乐其用,无少倦𧮭。始癸卯仲冬之丁未末,讫甲辰孟春之壬子,幠栈圬垩,一已绝手。观其横虚亘远,𧉂矫虹截,钜载钩㩴,攒扶琐绾,觉直如削,坚巩如铸,厓廉褥致,阿荣跂疏。湍濑搪激,无以泐其固;风日掀暴,无以液其壮。百数十年之利,过莫知尔。既而行者止,居者起,田野氓隶,闾鬨贾侩,提引稚幼,扶翼耆耋,联行散走,环拥登降,睨高窥深,叹息欣喜。如是累日,始肯罢静。爰有杖者倚柱而歌曰:「昔政之鄙,寖以毁兮。今治之贤,倏以全兮。兴事以时,罔赍咨兮。取用有度,胡怨怒兮。无赀之仁,济斯民兮。不朽之利,安此地兮」。同既为贰君委以论撰,以详言之矣;复取杖者之歌系于后,刻石道下,以永行人之思。治平元年二月一日记。
成都府运判厅宴思堂记 北宋 · 文同
出处:全宋文卷一一○六、《丹渊集》卷二三、《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一三五、《皇朝文鉴》卷八二
天下之事物常相与宜称,则文理顺而制度得。或钜细轻重一有未合,率病之,以为不当然,遂起众论矣。区宇之大,吾宋尽有之。四指之极,幅员万里,旁裁直制,界为诸道。其置使以转运为名者,常慎选注,往服其职。底财赋,察僚吏,宣布威惠,颛假之柄,其所与盖已重矣。惟剑南西川原野演沃,氓庶丰夥,金缯纻絮,天洒地发。装馈日报,舟浮辇走,以给中府,以赡诸塞,号居大农所调之半,县官倚之,固以为宝薮珍藏云。其所谓佐者,既非龊龊循累岁月者之所能;得其所止,亦当崇大闳显,与主者仪形无欹缺,始云其可矣。今其所谓佐者之居,旧尝一切置之;寻废既复,亦践袭往制。回曲庳狭,不足以视清旷、讲燕休。馀基蓊然,蔽没蓬藋。向所涖者,未遑营之。职方员外郎霍侯,以经行明修,所赴宜赖。将漕之贰,实以才擢。既至,考究内外,静烦省剧,隐谬革悛,潜利宣章。列城信畏,俯伏观望,不烦告谕,自底恬肃。惟是居处,厌不如事,思有以增易之,使夫文理制度,一与事物相表襮矣。龙图阁直学士赵公,昔总外计,其已详此;今复杖节临镇,于是闻侯之议,志与侯协。乃规斥其地,墙为一圃,集材于羡,命工于隙,合诸意虑,授以程品。筑隆址,植巨厦,曾不累月,匠以成告。危谯支空,广廇延荫,衡栏拥卫,窗户通洁。若翔而尚矫,将蟠而复振。奇峦秀巘,发远思于其上;鲜蘤珍木,悦真赏于其下。宽袤可以觞宾侣,靖密可以筹金谷。壮哉雄乎,诚大邦之崇构,而外台之伟观也!既落之,侯谓广汉郡尉文同曰:「是乃昔之所可指处,今已化为佳境尔。无石以载,疑事之阙,将以属子,子其谓何」?同曰:「诺」。退自念:昔韩退之为王南昌纪滕王阁,柳子厚、杨长沙叙戴氏常,皆部吏也。同今奉侯命而记此,职正宜矣。其敢以不敏辞?乃次其略,刻置宇下,以夸示永久;然惭不文。治平三年二月十五日记。
静难军灵峰寺新阁记 北宋 · 文同
出处:全宋文卷一一○六、《丹渊集》卷二四
嘉祐元年,同佐静难幕。是时边警不动,岁谷屡熟。居惟奉诏书、谨约束之外,无一事可领,但携引僚友,穷高远,探古旧,发为咏歌,以度闲日。紫微山灵峰寺者,凡出必造焉。寺居城中,据山之险,有阁北向,下临阛阓。官居民宇,池园观榭,闾市喧合,坊陌斜委,平坐俯瞩,无不尽在。外之高原大野,环拥趋集;周之城隍,汉之壁垒,唐之丘垄,凄凉毁落,咸会目下。当时犹恨其主者用智未深,不能飞楹走櫩,直跨崭绝。若是,则左九嵏、右崆峒,不起席上,皆得髣髴。每一来此,虽曛黑尚不忍去。自被召供职秘馆,或佳辰令节,未尝不怀念向时相从于是之乐。五年冬,奉使归蜀,以故复至此郡。授馆之后,接宾客,奉燕饮,日日不暇,已复遽去,卒不能一到此寺。但往来马上,据鞍仰首,忆前事,感故迹而已。时太守都官郎中解公指之而谓同曰:「是昔君侯之所常游者,惜其未甚显快,不称其地;今将授以规制而改新之,君侯宜以文纪其上,他人不知详矣」。同曰:「是素所喜,命安敢辞」?六年四月,公以书来谓同:「阁已成,磨石久矣!将受代,须得记乃幸」。同把书东望,注想良久,心与境绝,莫得名状。窃谓公之清修雅洁,凡有建置,盖出俗外。为是阁也,必能瑰宏伟壮,卓立特出,蹲蟠高虚,势力走动。东泉之幽旷,南园之邃密,西庄之冶丽,北湖之清胜,宜然四面,低色饮气,伏不肖于其下矣。同系官在远,不能陪宾从之末,与公燕赏,使远近景物后来所得者无由采摭,以就鄙词之壮观。聊执笔以应前日之命,傥后以幸见,尚遗略者,期为公以他文补之。五月初一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