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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州刺史杨公神道碑 唐 · 张说
 出处:全唐文卷二百二十九
公讳志诚。字某
宏农华阴人也。厥初生人。
为姬伯之祖。因邑命氏。
杨侯之允。其后东陵奋而开国。
西汉盛而移关。门庐隐隐。
亘连桃塞之上。碑阙岩岩。
蔽满华山之下。明德之后。
世有人焉。大王父直阁将军岷蔚抚豪道五州刺史邢国公讳贵
大父故右卫副率慈汾二州刺史静公讳誉。考故常州刺史工部侍郎鸿胪卿金紫光禄大夫散骑常侍太子少师仪同三司上柱国郑国懿公讳崇敬
若夫家声代业。累德积仁。
故以克隆前统。光启来叶矣。
公禀纯嘏之粹灵。渐轨物之名教。
端操以正已。崇让以与人。
励精以探道。善问以毓德。
学无不达。艺无不周。
成童有倾瞩之望。既冠为宗匠之表。
年十三调太宗挽郎。寻补潞王典签
大夫门子。执绋桥山。
王国词人。曳裾睢苑。
皆一时之选也。明庆中。
诏郡国举贤良。公对策天朝。
无能出其右者。迁太子通事舍人
再举高第。徙国子监丞
坊监清流。才地兼择。
东朝束带。银榜增华。
西序彯缨。环林益润。
高宗接千岁之统。嗣百王之业。
岱岳禅云亭
稽于旧章。俟兹通博。
乃除公礼部员外郎。祀事克明
大典攸序。建邦分职。
得人者昌。吏曹居六官之首。
郎官尽一台之妙。又转公吏部员外郎
准的文昌。羽仪丹地。
丁太夫人忧去职。公至行纯笃。
几于灭性。虽杖绖外除。
而柴瘠加等。门人记其丧礼。
天子忧其死孝。服阕。
豳州三水。曳尚方之舄。
单父之琴。志道不矜其大才。
勤政无陋其小邑。美声流于豳籥。
惠化匝于周原。又应文擅词场举。
策试为天下第一。敷陈圣谟。
启沃明主。究天人之际。
建皇道之极。如有用我者。
其为东周乎。朝廷纳贾生之言。
汲直于外。乃拜公陇州司马
未及赴官。遘疾卒于长安之私第。
春秋若干。王祥未施于邦政。
陈寔近终于邑长。位不充德。
其如命何。神龙初
中宗克复丕业。格于文祖
乃眷从臣。缅怀先正。
以公二子在章绶之列。追赠公使持节太州诸军事太州刺史
非夫立言不朽。阴德阳报。
安有藐诸孤而隆家。既没世而荣号者哉。
夫人天水赵氏。殿中监武权公某之女也。
受训公宫。作合君子。
言容贲于图史。德行循于法度。
六姻之内宗焉。始有辅佐之力。
卒延门户之寄。初公之捐馆也。
九子呱呱。哀缞丧位。
赖夫人是顾是复。日就月将。
徙宅依仁。䦱门成训。
三十年内。八子登朝。
廷交虎绶之华。门接鱼轩之轸。
某年月日。封梁国太夫人
景龙二年五月七日。终于长安之延寿里。
閒者遭家迁播。几筵靡托。
而今蒙国昭洗。情礼获申。
先天元年十月二十五日。合葬于少陵原。
礼也。第二第三子。
夫人在堂而没。长子第八子。
夫人在殡而亡。今并列于茔兆。
用嘉魂魄。长子故兵部郎中徵。
中子前武卫将军泚。永怀徽烈。
思勒铭颂。郎中昔尝绪言。
意感延州之许。将军今复哀托。
情深旧馆之悲。高迹难名。
短词莫逮。采诸故老。
恭存梗槩。其词曰。
昂昂杨君。秉心泉懿。
大河灵岳。含光毓粹。
学妙研精。文遒逸思。
行为时范。言为故事。
存蕴令德。没扬虚位。
善庆克家。哀荣乃备。
嗣姑称姒。敬妻曰冀。
后有母仪。千载一致。
贞坟土垄。同封此地。
芳烈悠哉。金生碑字。
飞来岩题名宣和七年四月 北宋 · 魏允道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一五、金石苑、民国《福建通志·金石志》石七
东都魏允道宣和乙巳孟夏五日,因饭僧,邀乡友冯景成、昭武陈子光、长汀邦美延平林益德、龚元美会此。
男嗣贤、世贤侍行。
武夷桂籍记 宋 · 胡寅
 出处:全宋文卷四一八二、《斐然集》卷二一
古者取士虽多术,大要有三:曰德进,曰事举,曰言扬。
两汉而上,由前之二,而能言者因以显;
唐以来用后之一,而才行者随以奋。
然则,奏言取士,虽非得人之本,倘询之有道,考之有权度,词朴而义正者不见遗,艺工而理乖者无幸中,则方诸度德量能者,亦不至甚失。
进士科自唐中叶至本朝为最贵,而元德显功,计安宗社,跻世隆平者,光明硕大,继武辈出。
如二十八宿经纪乎天次,森罗乎太清。
而作为文章擅名天下之士反不多得,仅晨星寥落相望焉。
乃有鼓箧操觚,一趋试席。
棘闱出入之密且严也,则浩然太息,以为待己轻贱,拂衣去之,终其身。
斯人也,视伏光范门三上书仰首鸣号者,不啻贤矣。
曾未思三岁一科,天子先期下诏,申劝举子,使亹亹勉焉,以待有司之问。
将及期,命部使者主文官,即其州辟场以程之。
其限纾,其法精,其道公,其预选者姓名文字上于宗伯
于其行也,郡守设宾筵劝为之驾,歌《鹿鸣》以遣之。
明年春,群试于春官,于是时主文柄者朝廷益加择,其预选者士林益称之曰能矣。
天子尚虑其未详也,亲御广除,策以经史、当世之要务,而提衡持鉴,则又北门西掖兰省蓬山,一时英彦之极品。
奏申夜半,上质明法,驾坐云帷,临香案,大臣启卷读所对策,胪传姓名,而赐之第,锡之服,盖日下昃,君与臣不敢倦。
既再拜出,则颁少府金钱,俾集期而馆处。
越旬时,敕太官供具,太常张乐,侍从近臣为献主酒,中遣中贵人赍御制诗章,就赐举首以下,谕以致身事主之意,宠光之。
然后入吏部籍,而器使加焉。
于是取士之礼毕。
其文实缛笃如,而或者顾谓俟己轻贱,不亦贤者过之也与?
是故进士设科,功业如,德行如司马,道学如程、张,文章如庐陵临川南丰眉山数君子,其究虽殊途,其俶也皆由此其选也。
科目之贵重于世,夫岂苟然哉!
建州七县每应书者率四千而赢,崇安固里弦闾诵、家诗户书之邑也。
淳化三年张仿始登第,迄今才六十有四人。
以设科之年,应书之数大略计之,无虑数十百人而得一,岂科目贵则得之艰,亦其理宜欤?
呜呼!
此六十四人者,其通塞显晦,与其贤材称否,或远矣不得而知,其近者乡老先生所见所闻,祖之所逮闻,亦班班可道也。
山川英淑之气,蜿蟺磅礴,未尝间息,则何世而无材?
去古虽远,出于人心者犹在我,欲仁斯仁至矣,则何材而不可就?
后来之秀以一乡取友为未足,又尚论焉。
于此六十四人是非去取,岂特三行一师而已哉!
况明天子留神校序,善养乐育,承学韦布,追琢其章,必有瑰伟杰特,虽习词艺而词艺不能局,虽由科举而科举不能拘者,是谓奇材远器。
可以主盟斯文,扶持皇极,为圣时之瑞。
则斯记也,且将续书又书,不一书,盖与我宋相昭乎永世矣。
耦耕堂记建炎三年正月 北宋 · 熊彦诗
 出处:全宋文卷四○七七、《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一四○
从兄季和为隐居于饶州安仁县云盖山下,其落成也,某适在永嘉
季和以书来云:「吾向欲为堂,而以耦耕名之,属吾弟为记。
吾弟以谓堂未基,规模风物未状,未可记。
今堂则成矣,吾固未尝为陶也,腰镰而得瓦;
未尝斲削也,指仆而得柱。
高不踰寻,虚而靓深。
吾甚安之,吾亲与吾妻与子皆安之。
吾隐矣,与世疏矣。
将植材千章,立万个,抚柯而休,班荆而坐。
衣也吾妻可以当机,食也吾力可以当犁,水吾汲溪之清,薪吾拾树之遗,生计足矣。
大凡井畦幽遥,茂林邃坞,致力少时而偿心晚岁。
吾向者从举子较一日工拙,欲以求官,甚痴而极愚。
惜乎!
功名之心,迟吾十年。
然见兔顾犬,亡羊补牢,未云暮也。
兄贫,堂无长物,独欲吾弟数语着堂中,堂不空矣」。
某审季和见命之意,则为书以报曰:「从昔以来,山林之势与朝廷相权。
有道之士居山林,则山林益尊,而朝廷畏之。
唐虞之际,君臣惧然,恐野之有遗贤。
商说与挚不出则操筑执耒耜,出则宰相处之矣。
周武王时首阳山有二士,王甚愧之。
后世为分谤而解纷者几人?
刘季骂辱儒生,烹醢壮士,晚而绮黄之徒出,而与之定适。
庞德公与妻躬耕,诸葛孔明何如人,独拜之床下。
岂势屈而智不侔,名实既定之矣。
昔吾夫子在齐、宋、鲁、卫之郊,意小不称,则脱然去之如传舍。
至于楚狂接舆长沮桀溺、荷蓧丈人,皆下车式之,遣弟子问焉而殷勤。
或得其一言,则反复其所以然之故。
何夫子分庭抗礼于国君,而不能忘情于数子?
其出处之意,可以见矣。
兄今自处于沮溺之间,悟世而顺情,逃名而得实者也。
世人由布衣为官,至爵执圭,梯升陛进,举幸而至者百一,不幸而否焉者皆是也。
有道之士进不偶,用不利,一日退即山林,遂与朝廷相权,其得失重轻为何如?
吾兄操持趣向无愧古人,抱器业而未售,其隐也可以求其志矣。
虽然,不能无责焉。
舜耕历山,农人逊畔。
仲尼曰:『耕非舜事,以救败也』。
锦溪之上,仙岩之西,其人悍而脱礼,固而少文,眦窳而安佚。
流居有暇,容貌色词之间,能取其人而归之于君子,则不无补于风教」。
予以是作书报季和,因缉而文之,以为记。
建炎己酉春正月戊子,弟记。
泛舟游山录(三 起乾道丁亥十月,止是年十二月。)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五九
乾道丁亥十月乙未朔,早,自白沙入小路数里,游云光寺。
寺亦华焕,登阁望六山如围屏。
欲少留,而提举常平李察院领客将至,留二小诗戏之云:「来如负弩先,去为乘骢避。
江祖一片石,留伴幽人醉」。
又云:「作者正七人(宾主正七人。)饮中空八仙。
长斋讵容醉,晋也合逃禅」。
遂同赵生过江祖兴道院,主僧行馀置酒。
访李白祠堂,但有废碑在壁角。
令行馀导至石边,攀缘而下,得小舟同泛清溪(《图志》云清溪自此方成溪。)水正碧色。
下浅滩数里至玉镜潭,水自南来,触岸西折,弯环可喜,深才二三丈云。
李白诗云:「江祖一片石,青天扫画屏」。
又云:「溪水正南奔,回作玉镜潭」。
皆实录也。
途中占小诗云:「清溪水色胜于蓝,祖石移舟下镜潭。
妙绝画屏并碧玉,谪仙不见与谁谈」?
晡时回至弄水亭,以五杯酌赵生,遍饮其从者。
晚闻赵守在九华楼上梁,就见之秋浦发源自江祖来,二水在池州城外及石埭、清溪、齐山之间,涨潦则合而为一。)
丙申,赴州会。
丁酉,时侯、李仓再醵会。
戊戌,欲解维,会大风雨。
汤侍郎之子新行在排岸文林君涛、江西运干承奉君灏相候。
侍郎辛未知举也。
己亥,大风雨,夜行甚险。
庚子,早起四望皆银山,初不知夜雪如此。
诸公访别,已撑舟数十步,而风大不能进,复泊亭下。
江州经过,诸公强欲同会,遂冲浪解去,薄暮仅至清溪口巡检寨前。
日本皆便风,但舟不可出溪,遂尔阻滞。
辛丑,雪晴。
早出江转至池口,即梁昭明太子所谓食贵池之鱼者。
有庙甚雅,而俗呼郭西九郎。
终日牵挽,夜泊戚家港。
壬寅,东南风大作。
辰后牵挽至李王河口,久之风定,抛过北岸,入长风夹而止,风色却转北。
此去皖公山百馀里,天色晴明,方见今为石龙山所隔。
癸卯,早至宣城洑抛江,午后入雁汊下口,遇二兄、十三弟、资上人,维舟置酒。
甲辰,为兄弟留一日,再置酒。
北风甚熟,溯流之帆如箭,予固应留也。
夜大风,极可畏。
乙巳,早与兄弟别。
北风粗可挂帆,才至上口遽止,牵挽过赵屯,望见皖公山。
夜泊汲阳洑,四无人烟,止可避东北风。
丙午,南风鼓浪,去留不可,迂二里入泊横峰港。
风益高,不徙则今夕殆哉。
丁未,早风静,抛江中流,望皖公山如狮象,戏作小诗云:「大婆岭独高秋浦,皖公山正望龙舒
端如牛女隔天汉,不似彭郎近小姑」。
夜泊望江夹。
戊申,早行数十里,日欲晡,至孙公湾止。
登岸半里有数居民,地名九铺冈,去望江县十五里。
米尽,潭州客舟张氏送数升,以果实答之。
己酉,昧明抛江,已而北风作,过马当、烽火矶、小孤,扬帆甚驶。
午后风益高,晡时至交石夹上口而止。
是日凡三抛江,最后摇荡骇人,终夜波涛拍枕。
庚戌,风益横,白浪如山,夜不安席,仆樯以杀其势。
既而徙寓民居,终夕不交睫。
辛亥,风正北,以舣泊未安,趠白浪至湖口县
县港仅能容舟,水稍落则不可泊。
主簿刘迪功绛、监税蔺成忠汉杰、权监鞠承节□、彭泽黄宣义炎、彭泽簿鲁迪功唐佐并相候。
黄丞,季文通判之子。
鲁簿,己卯年宣城解进士也。
渊明遗迹,云旧县有祠,去今县二十馀里。
唐末五代时徙今县,惟祠狄梁公,公亦尝彭泽故也。
登岸过上钟石,至崇寿院,有澄轩下临钟石,而为张巽县尉所占,约寺僧访之。
山久榛芜,张自云近稍芟治,岩洞间多熙、丰、崇、观以来士大夫题字,其中一石高四尺,扣之硿硿然,东坡所笑者此也。
江水北来而浊,湖水南出而清,合流仅五十里方混。
无为子杨次公一联云:「浊浪自分清浪影,真山徒作假山看」。
语殊中的。
盖山前数石绝奇,巧而宏壮,全类假山耳。
张生饷㓠剁酒一杯,不能饮。
命车登岳庙。
岿然山之上,前列五峰,殿宇数层,殆百间,高处可望淮南五祖、二祖山
次至下钟石、广福院,山路梗塞,攀缘而上。
亦有一石阔丈馀,可扣击,他石则否。
然则李渤所谓南声北音,亦未为无根。
向者齐山众石中独一石声,此磬石相应,东坡辨之详矣。
闻水涯尚有一响石,而线路临深潭,蔓草蔽之,予步往,几堕不测,当咋齿镌铭以为戒也。
山陬地稍平处,前临江湖,面对庐阜,左映井邑,右带淘河洲,若创一亭,当为湖口绝景。
江行望上下钟石皆截苍数十丈,及游其间,则岩穴亦有幽邃处。
晚留张巽饭,酬杯酒之惠。
壬子,风平而雨,扬帆掠大孤。
午后过长岭十馀里,遇盐船坏于岸,前日同至交石夹,商贾贪程,夜冒大风至此,遂触石,可为无厌之戒。
晡后次南康军,水殊未落,入泊寨中。
太守硕夫奉直签判赵无悔宣教及杨德起解元日新相候。
杨君,伯母尚夫人之从甥孙也。
终夜雨。
癸丑,欲游庐山,值大雨。
教授沈迪功元宪录参吕从政竣、吉甫曾孙。)司户迪功汝舟司理丁迪功惠乡、司法张迪功绍、星子文林镗、新武宁主簿陈迪功准及其子新上元矩、添差都监修武政、赵从义伯益监赡军酒库孟修武允武及其子孝纯并相候。
刘政处州人,尝为御龙直供殿伞,云在殿陛间识予。
晚赴军会。
甲寅,早,杨德起同其妇来,留食。
访星子京,观三不欺堂。
京,豫章盐铺子也。
二十登科,初任临川主簿
尝至民家,昼寝,梦若老媪祭己者。
既觉,则媪方祭亡子,视其貌与食品良是。
问媪子死之年月,正令生时。
此事盛传,而镗讳之,后询郡人,云果无此。
又过陈准主簿宅,登楼望庐山及星湾,有甲秀堂(用白乐天语。)对瀑布、香炉峰,其家藏黄太史绢写《金刚经》十七分。
乙卯,拂旦出西门,过开先路口数里,由别径入简寂观宋陆修静先生故居也(中道有栖隐观,乃梁昭明太子书堂,忘记询问。)
其傍有岳庙,守者云先生炼丹井也。
已过,回步访之,深三尺,在田间,酌讫乃至观中。
陈贤良《记》云:观在白云峰下,其间一峰独秀,曰紫霄。
其北又有屏风山(今日云气未收,不能细览。),其前一里有鸡笼山(今俗呼鸡笼峰。)
观门有朝真阁(今废。),殿前有先生醮石,亦名礼斗石(今有为石陛以登。)
道藏石刻、铜天尊像、石磬、白云楼兵火,今皆亡。)
西涧悬瀑落于庑前(佳甚,庑亡。)
甜苦笋间岁一生,相传先生手种者。
邂逅章缋,自称官人子平状元之曾孙,知予中外族亲甚详,岂诈妄乎?
与之同过度仙桥。
《记》云许坚𣉜衣石在涧中,问道士则云沙石堙埋久矣。
进观连理树(乃黄连树,甚大。又有一树,亦大根抱巨石,鼎足而分,傍附于石,与黄连树连理。),次至先天观(去官路里许,兵火后破屋数间而已。),次至祥符观
旧名灵溪,《记》云三武士尝栖溪侧,汉武赐名,齐朝修创,南唐重修。
今石衢甚广,而屋宇极不振。
自此数百步即归宗禅寺,枞老来迎,饭而后行(馀具三月《记》中。)
道中有三军别祠,即所谓三武士,其名曰唐建威、李德殳、宋云刁。
正庙自归宗登山才里馀。
又其上八里则紫霄峰,峰顶有铁浮图九级,藏舍利,远望如枯木,而晋梵僧邪舍亦有坟在其侧。
又三里有谢景先草堂,乃杏林故地。
天气未佳,且无乡导,不果遍游。
杏林者,后汉董奉治人疾不取赀,使愈者人植杏五株。
自有太乙观在山北,或曰杏林在此,而上升太乙观耳。
《记》又言归宗后峰半右石室中,有夏禹刻字,仅百馀,人无复至者。
过归宗,望紫霄峰亦有瀑布。
行官道约三里,入小路,访栗里,求醉石。
土人但云此去有陶公崖,无栗里。
屈曲行三里,遇数道人草庵,过庵背有崖占涧,醉石在焉。
仰视飞瀑披大石而下,甚为奇观。
石有坳处,俗云陶公枕痕也。
又指若虎迹者,其说尤荒唐。
尝记前人题诗云:「五字高吟酒一瓢,庐山千古想风标。
至今门外青青,不为东风肯折腰」。
惜乎不记其姓名
馀具《记》中。
久之,复出官道访谢康乐经台,或云地属皇甫道人,已樊之矣。
次至黄龙灵汤院,败落特甚,而汤泉固自若,或题东坡可遵绝句于壁间。
又十五里落路数百步至康王景德观
观对天柱峰,倚凌云峰,兵火后殊草创。
其西有四庵一院,相去不远,而《记》中无所取,故不往。
夜宿山月轩,下临大溪,帘水所注也。
终夜如大风雨声。
丙辰,会庆节。
烧香毕,早同道士乔太和渡溪入谷五里至旧观基(《记》云隋开皇徙。),今为菜圃。
又半里至龙泉院,破屋数间而已。
又十里至董氏茅屋,疏食毕,望帘而进,此陆羽经》第一水也,熙宁元年七月夏倚所记,信而有徵。
言过石磴路甚危,盖鸟道缘崖,其下即涧壑,又草木蒙密,须尽芟去乃能徐步尔。
所谓平石可坐数人者,正与帘对,过此则大石散乱不可行。
予跳跃其间,从者皆惊,逼帘溅沫噀人如雾雨,毛发凛然。
水初束于石峡,势犹未广,既而散布倾泻,虽冬深水缩犹为十馀派。
闻山后乃开先路,岂非与山半之瀑同源耶?
谷中若用两壮夫挟山轿则可代步,然屡涉溪流,春夏涨溢,亦未易进也。
今日予皆徒行,幸天气晴和,归路方有微雨。
回至山月轩,道士乔太和犹未饭,且言尝有雪霰谷中,不知也。
去观五里至荆林市,是为山北江州境,大风,人不能立。
晡时至侯溪市,入圆通崇胜禅院
古有侯氏,故以名溪。
长老不在,首座祖胜潼川人,可与语。
同过旻古佛塔,谒西堂修谊,故人惟讷之兄也。
东塔广福院相去二里,寒甚不果往。
至磨院,风益甚,或云寺前水中有风穴,故多风。
饭罢,登至乐亭(在法堂后。),观李后主昭惠后画像。
访清音亭,兵火后偶馀此亭,乃摧坏弗葺东坡诗云「梵音堂下月临泉」,不知即此亭否。询寺僧乃云无梵音堂。),惟石渠二百五十丈尚无恙。
夜宿寺中。
丁巳,早谒圆通殿(旧但樟木观音,今亡,乃设释迦、观音、文殊三像于中,而环以二十五圆通。),会食于东轩,殆因慎老与东坡兄弟唱和而建欤?
出门望马耳、石耳峰方出。
昨夜疑大雪,今天气乃稍开晴。
过甘泉市至七里冈,落路饭广福庵。
庵前水即石门涧也。
同主僧惠辨行百馀步访尊胜庵,下有大石高数丈,长如之,中若剸裁,可过二三人,谓之石门
相传古有僧诵尊胜咒而石开,遂以名庵。
庵对仙步峰。
又数十步至保宁庵,三面皆山,其南石柱峰在焉(此三庵皆沿石门涧激水嵦,资其利。记中石门恐非此涧源。)
次度桥上双龙庵,双龙谓锦绣涧及庵旁之小涧也。
过此直上天池凡十五里。
或云两旁通谓之锦绣谷,盖春时山花盛开,望之如锦绣云。
山路峻甚,每三四里辄为亭以憩,凡五亭
第一亭跨涧,颇雄伟。
行至半山,有处州道人草庵在锦绣峰下,指其旁以为竹林隐寺,游人或闻钟鼓声。
按《山记》云香像冈北名阿那卫,内有寺基,时闻钟梵,而寺隐不见。
其旁半里有罗汉岩,亦阿那寺之类,而近世误谓之竹林(山南有竹林。)
由道人庵而上路愈峻,每数十步即回视,江湖无遁形者。
过第四亭,有大石淩虚而出,可坐数十人,一目千里,略无蔽障(俗呼四望石,以《山记》考之,亦非是。),平视一峰,上有巧石(俗呼香炉峰,以《山记》考之,乃东林化成路。)
亭午天池禅院,虽凿二沼,其涸可待,所谓天池,今不可到,号曰龙潭
铁船峰下亦有黑龙潭,祈雨则至焉。
长老不在,同首座道彻登文殊亭,下视铁船峰、望石涧
自山委蛇而出,直达于江,然则尊胜庵之石门非水源矣。
院有崇宁间西天僧金总持像及贝多叶梵书数片并佛牙。
观毕,同道彻谒隆禅师塔,其旁即定心石也(《记》中一名望仙台。)
道彻指其前一峰为十八贤台,未知是否。
新罗岩草深路迷不能至。
归院日方斜,复度岭行二里许至主簿(顷有主簿于此遇文殊胜境,立石塔,遂以为名。今秋雷击其尖。),洞视空阔,又非第四亭而上可比。
东西二林历历在眼,而江州屋壁已可辨。
有九十九峰栉比磬折如城堵然,王韶观文葬其下,此登眺最佳处也。
稍前至佛手岩,雪花满树,庵门尚闭,乃知昨日大雪,今日骤霁。
南山云气犹未散,赋小诗云:「十日顽阴不见山,山中一夜雪封庵。
伊予的有寻山分,日照北山云在南」。
闻每岁自九月便有雪,至三四月乃消云。
岩石空洞不止容百人,下有泉水。
道彻云岩上五峰如指,故号佛手,近为野火焚裂矣。
缘岩后细路数百步,东望一峰即旧峰,顶院今废。
或云其间方是锦绣谷,达于平田。
又下视磐石,相传远公讲经台也。
佛手岩二三里度小溪,乃至大林寺,遭野火仅有基址。
其额为冯教鍊者徙寘坟庵,并令一僧据其田,人无知者,予按白乐天「诗心实慕之,物色乃能至」。
其旁小径即下山南栖贤路也,地在山顶而反平衍,谢灵运诗云「冬夏共霜雪」,其高可知。
予作《吊大林诗》云:「上尽诸峰地转平,天低云近日多阴。
古来南北通双径,此去东西启二林。
虞世南碑从泯没,白居易序合推寻。
匡庐第一金仙境,忍使如今遂陆沉」?
黄昏归至天池礼文殊,求灯闪烁合离,或在江南,或在近岭,高者天半,低者掠地,又赋小诗云:「代马腥膻暗五台,南方世界且徘徊。
一灯便是真知识,不用奔波学善财」。
是日云散日出,寒燠适中,甚惬素志。
山中薯蓣花全类蝴蝶,又有万年松、罗汉线、菩萨石,即《记》中所谓白石英也。
戊午,早,同道彻望罗汉岩即下山,山上微雪,山半乃为雨矣。
石门侧出官路,稍前即岳家市岳飞葬母于此,故为市。),自此可上化城
不惟足力有限,又《山记》止言石盆之美,而楼阁已非昔,遥睇而去。
回视文殊亭渺在峰顶,主簿塔仅如枯木,佛手岩屋仿佛可辨,始叹昨日登涉之不易也。
午时林口(谓二林之口。),过香谷慧永禅师义熙十年化。),入西林寺,即慧永道场也。
流水㶁㶁,循阶除赏玩不能去。
寺不经兵火,但不葺尔。
牛僧孺书寺额,佛像独被冠缨。
访水阁院,已废,但存浮屠七级。
次至东林晋慧远法师道场。
法师雁门人,于是寺前方兴雁门市,虎溪在寺门之外。
《山记》云清溪有亭(今废。)牛僧孺太和四年书神运之殿(今殿非其旧。)南唐元宗题神运木(今亡。)
流泉匝寺,下入虎溪(如故。)
殿后白莲池(如故。)、晋辇(或云政和间太守焚之。)、经藏院(经卷尚存,古经生所写。)白公草堂(《记》云非元和故基,今又焚毁,但存阶墄。前对两大流池,左对香炉峰,其侧则,鸡冠峰,右望天池,四旁多水。)、双玉涧(《记》云草堂半山二泉出石间,故曰双玉。寺僧无知者,予按记而得之。此处望见莲花峰双剑峰。)明皇铜像、(今作傅大士装饰,观其丰下,真明皇也。)唐壁画等(今亡。)
上方舍利塔(有南唐保大碑在门首。)颜鲁公题名(与古碑多在者。)
上方之北虎跑泉(深八九尺。)、五杉阁、(阁后作释迦入灭卧像,十大弟子环立。)甘露戒坛(今亡。)
其西石磴三百级岳飞拆砌母坟。)、滴翠亭(今亡。)殷仲堪聪明泉(在寺中。)、佛影台、(今亡。)晋朝(亦为岳飞取去。)
是寺最为古刹,而兵火中岿然独存,入门楼阁华焕,宛如仙宫。
长老本然,自号浑融师,宦族也。
共饭毕,同访远公塔,郭功甫作重修碑。
次至照觉佛海二塔。
归登五百罗汉阁望诸峰,阁下即内三门也。
由东林二里至广福院,本大明公庙保大五年陈元裕撰记。),靖国元年封靖明真人。
《记》云真人姓匡,名俗字君孝,出自殷周之际,居此山。
或云受道于仙人,共游此山。
人谓其所止为神仙之庐,因以名山。
或云匡俗汉人,汉初封越庐君,故曰庐山
次至太平兴国宫,街衢门阙,气象清华。
刘越石高三四尺,根植地中,在宫门之外,仙乡亭废矣。
宫倚圣治峰,正殿惟设采访使者像。
其后乃太上本命殿,两层,绘使者变相仪卫,次以五百灵官。
又其后有云无心堂,临流水,可爱。
道士皆星居,有刘烈者号虚谷先生,尝进《易解》云。
知宫留宿不果,新创钟楼而行。
名景阳,华丽殊甚。
日落,至清虚道人皇甫坦庵,饭罢馆焉。
被遇太上,结庵拨云峰下,自言兖州瑕丘人,久在川陕,尝遇朱桃椎,善布气,时时书字,决人祸福。
或云年七十二,山中道士言其颜貌已不逮二十年前矣,近损足,未能步。
茅山张椿龄亦被遇太上,今年亦得此疾,异哉!
庵侧有泉,太上题曰神泉,又为阁以藏御书及像设。
己未,早,皇甫道人再具饭。
饭讫,行数百步至云溪庵(即莲花洞也。侧近亦有数庵,闻不甚佳。)
自此若出官道,则过妙智院及蛇冈(即䢼亭湖分,风神化身之地也。)
予欲趋太乙宫,或谓小路差近,乃过击牛墩,皆峡峻岭,亦六七里方至真宗赐名大中祥符观。),即董奉上升之地。
大概二十一日已记之,其事出葛洪《神仙传》。
观在莲花峰下,不经兵火,有升元六年韩王知證记,是时犹谓之庙,保大十二年记则为观矣。
宣和二年升元真人
观中犹种杏前殿一株甚大,其后又有种轩,春时不妨宴游也。
道士萧惟亿,年七十馀,未尝出门,视其貌盖有所养者。
自观五里至禅智院(对双剑峰稍偏,正对山之外有小石榴峰。),以其为旧屋,故游焉。
《记》言院后有绿野亭,忘记询问。
进至双溪宝严禅院再饭,同长老世显步过云庆庵。
《记》言因流泉为池,多畜鲂鲤,今仅存坳洼耳。
世显之𩦺,令庵僧致康前导,过宝积庵,殊不葺治,但有程公辟师孟诗刻。
访白云亭,已为王秀才治冢,其上披荆棘。
寻所为磐石鸣泉,久之方见。
泉石诚佳,而又北望湓江,宜陈舜俞以为山北最佳之庵。
此去江州才二十馀里,山北之境尽矣。
跨𩦺五里上吴章岭,乱石聱牙,颇亦险峻。
岭脊分江东西两路界。
过界便见五老峰,是为山南。
岭下有小路至智林净慧院、昭德观。
会日斜仆疲,乃由官路过大富庄。
至相辞桥(俗云蔡、李二真人相别于此。)已昏黑,秉烛行至寻真铺,风大作。
入小路二三里敲观门,道士疑为盗,久之方出。
《真诰》言庐山元辰福地,而此观为第八咏真洞天,五老峰正在其后,而倚香炉峰
《记》言南北山各有香炉峰
庚申,登采访使者阁,望五老峰
《记》言汉武筑羽章馆于屏风叠,下临相思涧,今五老之峰垒石如屏障,盖其故址,自阁而望,相去若在百步间,庐阜之甲观也,为题其榜曰「云锦阁」,取李太白屏风九叠云锦张」之句云。
五老第二峰即狮子峰,与九叠屏相连,山无草木,晓日照之,殆如赤城,自廊庑望之,则奇姿巧势尤不可状。
龙潭在观后一里,水作琉璃色,其中数尺正黑,知观汤善翔云深数十丈,盖洞天之门云。
潭上有龙王祠,疑即《记》中所谓绿净亭也(神庙朝阳,庙额曰灵泽。)
巳初借善翔小驴,令四明徐道人前导过永福院,旧名云龙,煨烬之馀,方稍葺治。
次至垒石庵,盖近世僧德止所创德止徐稚山侍郎之弟。)
门外大石长数丈,复垒一石,前眺江湖宛如池,庵背即五老峰,乃几案间物,陈舜俞以未见,盖后来庵宇之绝景也(《记》中于谷源庵载路左叠石,然相去数里,未知是此石否。)
次度华严石桥,华严院今废。
次至折桂院,今名證寂,折桂因唐李逢吉得名。
《记》言山名幡竿源,而土人不知。
南唐济禅师石塔
有巢云轩,而《记》不载,不经兵火,气像便可爱。
前有僧房,可望湖而不见山。
次至解空院,其旁圣果院已废。
次至谷源庵,地形甚高,面对重湖
《记》言叠石奇伟,岂谓德止之庵耶?
后有幽泉,但屋敝无足观者。
自此而折,小僮指路迂枉,忽下峻岭,木叶被霜滑汰,几不能移步,至云台庵乃得平地。
庵后石岩如《记》中所载。
次至净妙院,《记》云古名青牛谷,即杨衡所谓随云步入者,俨然如造仙境。
门外数十步,回望五老及他山如图画。
凡此寺观庵宇,大抵环绕五老峰
每至一处,山色峰数辄不同,造物之无尽藏也。
狮子峰尤肖,今日但少云气饰之。
次至承天白鹤观唐混成先生刘元和故居,旧屋偶存,独无廊庑。
围二丈,在门内。
问东北木瓜岩,道士不知。
观前百馀步出官路,过三峡桥,遣从者先入栖贤,独与徐道人携二仆复由小路为卧龙之游。
初过中兴庵,即旧禅静院。
次宝庆庵,近各有一道人主之。
西涧刘凝之庵,无知者。
既过涧,徐道人迷路,度岭踰栈阁,遇炭窑,方知路穷。
得一夫引至上偃台,即祖教院,亦无僧。
行至此,又盘一岭,至卧龙新庵,有江州蔡道人主之。
复行半里,过旧庵基,沿涧乃至其处。
苍崖之下,怒瀑淙击,高十馀丈,与九华上雪潭争为长雄。
陈舜俞所记一无夸词,今日不惮崎岖险阻,凡以为此。
未至而悔,既至则乐以忘劳焉。
旧庵隔溪,崖石层出,粲如百叠之云,中有流泉注于涧,亦一佳处也。
五老峰甚近,香积院在其下,业留从者于栖贤,遂问归路。
数里至幽邃庵,今为尼居,主者觉殊,郓人。
壁间旧刻冯京诗,盖尝读书于此。
庵前度溪至上塔,《记》所谓拭眼禅师,石像如生者。
屋甚整洁,大竹成林。
酌飞锡泉,登环翠阁,望五老峰背。
自此下山数里即栖贤,徽老不在。
藏主可升,眉州人,予与同庚(辛卯戊申丙辰。),出程子山诗、泉老颂,且求一语,为占两韵云:「我比同年百不能,只馀霜鬓愧师兄。
殷勤觅句无言说,共拨寒灰听水声」。
寺比今稍葺,但残僧四五辈,不称大刹。
饭罢,同可升上人过五老、玉渊二亭,山水不辜老眼,而足茧矣,遣人至军城招妻孥来早会此。
辛酉,拂晓,自寺后渡涧。
行里许,过百药滩,石崖坡陀,道人于此晒药。
陟小岭,度茅冈,约四五里,并五老峰至明真尼院(亦是惠济、拭眼二禅师道场,绍兴初尼居之。)
冰霜满履,扣门久之方开,盖旧屋也。
尼师凌霄岩
岩在平地,奇石如岩,古有僧坐禅其间。
绕洞别过石门,谓之喝石。
其前一石甚大,即《记》中所谓对五老如宾客者。
傍有石屏,亦可爱。
出门数十步,望宫亭湖横出,而扬澜、左里左右相对,落星仅如叶舟,惟军城为紫荆山所蔽耳。
回过百药滩,分路行三四里入楞伽院,亦古屋也。
正依朱砂峰,旧号白石佛殿,创于保大中释迦像与西林同。
李公择尚书藏书阁在东偏,元丰以后留题皆存。
有赵天启者历叙公择中丞蔡确,故改户书云云。
西庑有东坡所作山房碑,又刻南唐佛像。
野夫、公择黄鲁直皆有题字。
崇德墨竹高下三枝在钟阁,盖公择妹、鲁直母也。
寺门外即上天池、大林路,至为险峻。
老僧惠宝生于元丰八年,云自此别有捷径。
约一二里,过涧,入栖贤磨院,院在石人峰侧。
又里许遂至栖贤,骨肉方来,同观玉渊。
先是涧水奔冲,遇大石上侈下敛,悬瀑潨射,极其雄壮。
涛头瀵涌,散为玻璃色。
《记》言沙石万数,古今不塞,诚下通于海矣。
相对有寒泉亭,泉自山出。
又按《记》文访罗汉岩、宝陀岩于僧堂之后,皆无知者。
山上竹树间多崖石,其下有观音泉,疑自宝陀岩而出,稍加刜治必得之。
其南有小径,疑白云庵路也。
饭罢,徐道人乘驴归咏真,同骨肉再过三峡桥,徘徊久之,始知过桥之泉为陆子泉,其旁有沈锡大书「庐山」二字。
行小路,望五老峰了然,便道入高遥景德院,亦旧屋,有元丰间无为子题字。
老僧年八十,云李徵君书堂去院仅一里,今废,但刻其名衔于石,洗涤乃可见。
进至万杉院,上滴翠亭(馀具三月《记》中。),又二里入开先,登漱玉亭
度桥俯涧,涧中石含云母,如《记》所云。
天寒甚,太守适致馈,遍饮从者而行。
涧外招隐桥,近为寺僧徙数十步,而招隐泉无人知者。
物色久之,得于二百步外丛筱之后,石井依然,三酌而归。
路口有披云亭,稍前即古杨梅亭基,又稍前当四达之冲,即古四会亭,而俗子改曰屏翠矣。
回望山色奇甚,倒载而观之,紫霄峰剑立众峰之间,铁塔仅如一线。
将至军城一里,有承天院临溪湖,僧尝被盗杀三人,今不振。
入西门,日已暮,闻新成都漕郑少嘉察院相待移时,留书而去。
白乐天匡庐奇秀甲天下,诚非虚语。
陈氏《山记》北起江州,尽圆通,乃转山南,起康王观迄于吴章岭,其序如此。
予今自南而北,与之相反,故问津多误。
然《记》中指名奇特处十得六七,其馀当路者游,迂曲者略,异时再以旬日穷探极览,可使无遗蕴矣。
初,南唐元宗赐田给诸岩庵,故所至有产业。
中经李成焚荡,十存一二,又税重租薄,僧道往往逃移,寺观日以摧毁。
近虽稍修复,而废绝为多。
惟旧屋则气象终可爱。
舟中赋四韵云:「南北周庐阜,东西遍九华。
宴安无酖毒,痼疾有烟霞
淡泊村村酒,甘芳院院
驰驱君莫厌,此出胜居家」。
壬戌,五更雪打篷。
平明出,别郡官。
庐山已横白练,欲解去,而南风作。
章得象《游落星诗》云「来游未尽登临兴,且喜南风阻去船」,殆为予设。
饭罢,携家棹小船往焉。
寺去军城仅五里,水乾则路通,今岁尚深丈馀。
按图经石高五丈,周回百五十步。
九江记》云:寻阳湖内陨星化石上连彭蠡,下接寻阳,其石圆洁,不生草木,峭然孤峙,独出波际。
兴于唐景福天祐二年赐额福星龙安院,本朝祥符二年例改法安
南唐戊辰(即本朝开宝间。)宣义郎汤净撰记云:保大中寺僧修葺,元宗尝临幸。
僧齐己范文正公章郇公王介甫平甫程公辟蒋颖叔黄鲁直父子、郭功甫洪驹父皆尝留诗。
龙图阁学士吴仲庶中复酷爱西轩,更名曰「岚漪」。
鲁直诗云「龙阁老人来赋诗」,谓仲庶也。
山色满眼,湖光千里,真世间之绝景。
又尝有玉京轩,今皆废,但存清晖阁(或云保大中命名。),西对庐阜,如青天翠屏。
初至,白云英英起山腰,少焉散漫,俄复退歛,已而山披絮帽,变态不常。
举酒赏之,不觉径醉。
午后移坐佛屋之前,东南观巨浸,右为扬澜,左为左里,其中两山如门,是为鄱阳湖
由寺门而望,则东北直宫亭湖,西南轩窗对流,清山其胁,亦有湖汊,西北则军城也。
再举酒归。
晚自舟中望山色,不胜眷眷,再以小艇入西草湖
过东古山下,观钓鱼台,鸿雁鸥鹭遍野,见人惊飞。
转而之流清港,上流清庵,在凤凰山,古殿残毁,慨想承平之遗址。
回棹已曛黑,过落星,闻钟声,往复殆二十里。
癸亥,早发南康
北风微作,已而转南。
过左里、扬澜,泊珠溪,而北风复作。
军城八十里有巡检司及小市,登岸北望庐山
甲子,南风。
晡时行四十里至吴城山,谒庙毕,登望湖亭,犹见庐山也。
殿左有穴如井,异时湖中或损米舟,则见于穴中,谓之神仓云。
十一月乙丑朔,风顺,行百三十里,夜宿连前渡,雨。
丙寅,日南至,享考妣。
雨作而风顺,未后抵豫章,泊南浦亭
亭在洪乔门,《职方乘》云对岸即殷洪乔投书渚也,亦见《水经》。
沈持要、漕汪养原及府官相候报谒。
边倅维岳同登拄颊亭望西山,以阴雨不快心目。
又有可斋陆务观所立也。
宋晋裕来,知其叔嘉正今不禄。
丁卯,三倅、边朝请刘敷文尧佐、胡奉议俦。)转运司主管官汪朝散迈、帐干许承直可久、干办公事文林闳、黄吏部然及其叔季文李常安国司马总领倬、李靖州汉英王提举瀹、王南剑冈、向郎中汸并相候。
铁柱观
柱在小池中,高二三尺,状类假山。
道士云每岁池水溢则江涨,枯则江落,今岁反是。
旁有铭,绍兴五年胡世将为之。
张法师者年八十馀,健甚,弈极高。
晚易漕舟,置酒留孟周叔、宋晋裕、益师。
戊辰,安抚司机宜梁承事季琦仲谟之子。)司法王修职中复、新建丞诸葛从政、馀庆监税詹迪功华、蔡承事嶒及其弟嵘宋景融之婿。)并相候。
赴府会,登子城南楼,望江心小山。
己巳,赴漕司会观风堂
周将仕郎可,抚守󰒇之子,同其妇六娘来舟中(六娘,陈德夫妹。)
终日雨。
庚午,早留刘篯寿知县陈希鲁教授饭。
未后赴边倅会,登拄颊亭望西山,子夜方散。
家人招孟宅安婆来舟中。
辛未,上蓝长老了贤携素馔来,留孟周叔共享。
洪驹父《职方乘》载寺有蛟井事,以问贤老,具说无据。
前京西运判韩宣教子东,其高祖忠献王之兄弟。
久阴可厌,至是晴。
壬申,赴府会于滕王阁
天气晴爽,得西山之胜(《职方乘》引《水经》及《十道西蕃志》,云西山一名厌原山。)
癸酉,致政赵通直昌相候,同年也。
赴刘、胡二倅会。
胡倅送步障式,俗名画师,盖胡人饰以毡毬而画狮子形,故云尔,或云名挂罳。
甲戌,阴。
总管刘源相候,即金陵都统也。
出北门过天宁寺,同长老列岫亭,得西山之面。
又过大梵寺,登秋屏阁
《职方乘》云不知谁所立,但引曾子固云见西山正面如画者此阁耳。
又过荐福寺,观浅沙泉、马跑泉
寺有钟,光化三年节度使钟传造。
访黄超然,求观山谷遗墨,但有《枯木道士赋《、》寄老庵赋《、》煮茶赋》、《(埋地中,已漫。)薄薄酒诗》;
永州化光仁老画水石二轴,其一题云:「湖北山无地,湖南水接天。
云烟真富贵,翰墨小神仙」。
复有跋语,韩子苍各题一诗。
晡后至上蓝,寒甚,食于贤老之室,担拔道士来谈命。
次至观音院,即杜牧韦宙撰文,以石亭覆之,因号石亭者(有铁罗汉五百。)
是日既报谒,复游览终日,甚劳。
乙亥,阴。
修武郎使持节南丹州诸军州事、武骑尉莫延廪与兄弟争州来奔朝廷,寘之长沙,会亲兵欲挟延廪叛,故徙豫章
庐陵进士徐允武、前知柳州林奉直振并相候。
赴汪漕会于列岫亭,酌浅沙马跑泉
程公辟尝作双泉堂,潘兴嗣为记,其旁即清源真人祠,所谓灌口二郎也。
旧皆在城内,李伯纪绍兴初为帅,损城使可守,遂在城外,然其阔亦未易守也。
丙子,赴沈帅会于孺子亭,亭在东湖陈阜卿所创,四围皆也。
徐宅名见《水经》。
又有徐贤亭,《职方乘》详载。
丁丑,早别帅漕,人事扰扰,午时方能定,以小舟绝江为西山之游。
初至沙井口,按图志云在章江西岸石头之上,许旌阳谓吾升天后一千二百四十年,豫章江心忽生沙洲,掩过沙井口,是八百人得仙时也。
今相去者尚数十丈。
陆行二十五里至贞观院(旧名福林。),登阁观禅月罗汉摹本(真本在云堂。)
又五里入上蓝庄。
又五里至吴靖州伯思慎之坟庵。
又五里而远至鸾冈,三徐盖葬其旁。
三徐:卫尉卿延休骑省铉、内使锴也。
元祐八年张商英作祠堂记,今有画像。
或谓其基为耕者所坏,犹存齿发。
或云徐氏墓在博士墉,去此犹数里,而翠岩寺以鸾冈为案山,恐村民锄掘,托言徐墓,商英实之云。
稍前即翠岩也,栋宇深隐,气象闳壮。
南唐保大间澄源禅师无殷住此山,李主甚敬之
既死,祭以文,时本朝建隆元年也,韩熙载为之铭。
其后死心居此,而云峰晚亦悟道,故江西号为胜地
饭罢,同长老子坚步观洪崖,井深不可测,旧有桥跨其上,今废。
寺引水以给用,又汇其流激大轮为磨院。
数十步有奉圣宫,今曰紫清,徐铉为记,有唐肃宗像,道士仅数人。
归宿翠岩方丈,观李主赐无殷诏书,皆用澄心堂纸,每画日后即押字,印文如丝发。
近世自王汉之而下留题甚多,予亦题云:「李氏世敬桑门,其赐书遍江左诸刹,至于不失旧物如翠岩者鲜矣」。
又有郡人潘淳奉议以其祖侍读所藏太宗、真宗两朝御书墨本数十轴寄寺中,又有程公辟南禅师唱和,皆取而观之,惟所谓唐人写经则非也。
戊寅,早,乘小车循溪依岭行一二里,望所谓药臼者,在石涧湍流中,如石盆然。
次度牛栏岭、茶园岭。
最后度汤家岭,回望生米洲,乃至香城寺,榜曰「咸通香城兰若」,八年镇南节度使严景书。
东晋隆安中昙显肇居此山,尝与陆修静榷论,见北齐《高僧传》。
长老如晦,妙喜弟子也。
方丈侧婆罗树两株,叶皆下垂。
又有罗汉菜,尝以正月生。
饭罢,杖策登山。
初过榧林(或云有雌雄树。),其间一株最大者围丈五,号将军树,相传近千年矣。
程公辟诗云:「金锡云中若有声(寺记有罗汉四十九人持金锡见云中。)野僧同我上山行。
千年大婆娑在,老似将军拥万兵」。
次至旧院基。
次至砚石,长一丈四尺,阔六七尺。
程公辟诗云:「石头如砚贮寒泉,今古无烟水自闲。
待把万松烧作墨,大书长句满西山」。
次至灵观尊者坐禅石。
次至屋坛,高六尺,阔七尺,是为香城绝顶。
灵观者,隋开皇初罗沙弥也,为此坛行道求戒,寻偿夙仇而终。
自寺至此五里积雪犹未消,远眺章江,略见府城,山后即江东建昌县界。
周览移时,复至寺中读顺禅师碑、二苏诗刻、潘兴嗣记文、《慈顺塔记》。
遂还翠岩,日方晡矣。
同坚老登愈好亭,在寺后,前长老了因取《寒山颂》中「微风次幽松,静听声愈好」之句而为名,自作记,粗可观。
望寺场左右山环抱,而鸾冈正当水口,即三徐祠堂也。
方丈之右有半月轩(池如半月。)蒋颖叔有诗。
又有听松堂,熙宁间潘兴嗣尝作《寝堂记》。
澄源塔在寺右,大竹成林,围丈五六。
旁有齐王,即李主弟抚州景达也,亦署澄源,敕尝舍田入寺,故庙祀之。
法堂左阶花砖犹是南唐旧物,隐起之纹皆踏平,向来僧徒大集故也。
晚再同坚老及西堂三人过洪崖,俯视深潭,草木蒙蔽,埼峭绝,不容侧窥。
而水声湍洪,疑其有异,乃并涧十馀步披草而入,始见硖中石数十丈,飞流激浪,数节倾射。
而左悬瀑数道,相去三丈,妙绝不减栖贤之三峡
又其右多磐石可坐。
前此僧道皆不知,但窥井而已,若非再至,几成徒行。
僧善权巽中旧题诗云:「水发香城源,度涧随曲折。
奔流两崖腹,汹涌双石阙。
怒翻银汉浪,冷下太古雪。
跳波落丹井,势尽声自歇。
散漫归平川,与世濯烦热。
飞梁瞰灵碧,洞视竦毛发。
连峰翳层阴,老木森羽节。
洪崖古仙子,炼秀捣残月。
丹成已蝉蜕,井臼见遗烈。
我亦辞道山,浮杯爱清绝。
一舒啸,灵风被林樾。
尚想骑雪精,重来饮芳洁」。
亦佳作也。
前登云长老应通,庐陵人,过其寮饮汤。
己卯,拂旦游洪崖资禅院,去翠岩十里而近。
道中石涧湍流,淙激可爱。
度落马岭,乃至长老法遵单丁住持院,本白石道者智新所居。
殿宇甚小,法堂已摧,寝室窗外对梅岭如屏障。
真宗尝御制歌诗四篇赐智新,有「明珠为戒曾无玷,拳石充粮永不饥」之句,谓其煮白石而食也。
其馀敕劄皆在。
又有小金龟重十一钱(背刻「司命帝圣祖宝」,腹刻「大中祥符神丹化铁」。),沉香刻三教像一龛,人物极小。
又佛像一龛,金字《法华经》七卷(后有唐大中八年比丘绍安记并抄写倪德言,未知便是元本或德言所抄。),银字《法华经》七卷(凡佛名卷名之类则金书。),《夹颂金刚经》一卷(间以金字。),菩提叶四片,文殊像(破碎不可舒卷。),罗汉十六轴,佛一轴,道者真冯极赞一轴,皆赐物也。
智新又尝住西京应天院。
归饭翠岩,同坚老及二三同游再过洪崖,芟草开道,坐岩石汲泉烹茶,纵观飞瀑而行。
坚老遂别。
三徐祠下至江头仅三十里,昨日盖误而迂也。
新昌周迪功承勋希稷留刺。
夜来大风,归舟犹未息。
晡后挂帆,汪养原运使飞盖崖边,不能留也。
行十六七里泊石州夹,李全持永和书来。
庚辰,五鼓雨雪交作。
乘风而行,辰时至生米镇一号西岭旌阳之仆许大遗米得名,见《十二真君传》。)
玉隆人轿未至,以小舟游至德观
观在洲上,四面皆水,相传施肩吾钓台,唐则天时胡慧超置观。
兵火后重造,尚未备,惟坛上一株甚大,云慧超所种也。
有轩临江,可观。
命二道士弈,谬甚,取酒饮之,并饮知观胡天常。
午未间玉隆人轿方至,不果行。
刘信自府中来。
辛巳,黎明携家登岸。
雨虽止,泥淖没骭,肩舆者甚劳。
约四十里乃至玉隆,是为道家逍遥山福地。
前有胡詹庙汉州二吏。),次度龙冈桥。
按玉隆在西山之南,初不见西山,惟此桥略见之。
而言西山则起于玉隆,终于吴城山,其间寺观约数日可周
又有天宝洞,在三十里间云。
次有龙冈亭,八月一日开观,则以七月二十八日于此设净坛醮。
知宫熊师古、副宫熊大正来迎,馆于逍遥阁下。
宫本金氏宅,许旌阳来得之,晋宁康二年八月一日受命,十五日上升。
初名游帷观徐铉篆额。
大中祥符间改为玉隆观。
政和二年封神功妙济真君六年加玉隆万寿宫之号,仍缮修之。
东为三清殿,次真君殿,次道馆,皆横列为屋数百楹。
真君殿前古柏围丈五尺(《十二真君传》云施真人手植。),其半已枯。
每岁八月开观时,四方之人纷至,采其叶以疗病。
左有丹井,已眢。
右有药臼、石函臼,亦裂矣。
又有修行钟,刻姓名甚多,止曰戊辰岁,疑本朝开宝初也。
宫门外有《大周洪崖洞真先生胡尊师碑》,司马贞(其文称名处曰利真。)
言尊师名超(即胡慧超。)长安三年葬旴母靖之西合里山。
道言靖,犹释氏精舍也。
今旴母靖在逍遥阁墙外,亦有巨柏围丈五而不枯。
旧有亭,今废(旴母盖超之母。)
此去筠州奉新皆六十里。
壬午,早,焚香毕,再周览而行。
宫西面百步有小观,榜曰太虚,周真人上升于此。
旧名宣诏府,有保大五年丁未岁陈元裕记。
治平四年赐今额,政和癸巳李山为之记。
龙冈相并有彩鸾冈,以吴彩鸾得名彩鸾遗迹在奉新县。)
未后复至生米镇。
监渡使臣下班祗应张宏者,河间人辛巳岁隶大汉军,李宝海道俘以来。
承议郎新指使张玠求附别舟,许之。
解维牵挽才十馀里,宿下石溪。
癸未,无风,行甚缓,晚泊市汊。
筠河自此出,人烟甚盛,号新义镇,闻岁有火灾。
甲申,无风。
晡后过抚州河口,夜宿丝湾。
乙酉,雨,粗可挂帆。
早至曲江镇,赵常熟无咎来迎,同至其所。
寓正悟寺,有板碑记寺兴于隋而葺于伪吴乾贞中
殿背两壁分画骊山华山图,云是郭熙笔。
临流有内观阁,程子山尝留诗。
无咎云对岸渔者近获古器,有双鱼洗,镂「石尤巧」三字,又有器刻「阳燧富贵」等字。
午时次丰城,李宰愿、冯察推师直千乘并相候。
南安深罢归,继至。
略登宝气亭。
夜留冯推饮,雷电作而雨。
丙戌,风顺,冒雨行四十里,厨船触大舟,几覆,与去岁遇风涛之地相迩也。
晚未至樟镇七八里宿。
丁亥,午后至临江军太守李仲权通判赵奉议伯濠录参迪功师益、司户章迪功子获、知清江县张宣义陶、丞赵承事彦礼主簿桂迪功随、主管玉隆观任朝奉子严、新知兴国军向朝奉澹伯海、新通判邵州向奉议伯元、军学教授唐迪功友闻、新吉州教授杨从政愿谨仲并相候。
唐、杨皆同年也。
访王元老寺丞之妻宋五娘家。
元老郑人,宋即先妣外家,其子坪权新州阳春,已死。
泊舟行衙,即贡院也。
戊子,早至军学观石刻,赴李守会。
军治据富寿冈,后圃有清江台阁皂山
山虽小,颇类匡庐,江心又有萧渚。
晚别任子严同游盘园,饮于喜归堂。
二鼓归,大吐。
己丑,军中以久雨祈晴。
赴向伯海兄弟会,芗林益葺。
归已日暮,移舟光孝寺下。
是日欲留两同年饮,客众不暇,以酒果遗之。
军治侧有中大夫曹戬家,因锄地得古墓,椁朽而棺如故,其中皆清水,遗骨具存,木梳犹在。
验塼志,云开宝年葬筠州某乡村,盖此地初隶筠,后方置临江,城郭迁徙如此。
江涨。
庚寅,早,移舟慧力寺下,携家往游,去岁至此亦是日也。
巳初解去,风稍顺,至石口亦暮夜,距清泥尚数里,离军才四十馀里耳。
终日对阁皂山,闻自永泰陆去可三十里,来岁当来游。
辛卯,风正。
巳时至新淦县,宰陈通直浃、临江判官张文林权立之、新吉州永丰谢迪功承休蔡秀才焕、字克明,郡人也,尝为宋景晋门客。)谢生铸、致政杨宣教扶图南并相候,馀客皆去岁相见者。
报谒过市中,谒陶母墓,有徐锴碑。
德夫侍其母及妇妹来舟中,具饭待之。
杨图南送所编《玉笥山宝箓》。
壬辰,庐陵胡从政思成经过相候。
辰后解舟,晚泊峡江滩下,非风力不能至也。
癸巳,早上峡江滩望玉笥,晚将至桐江宿。
十二月甲午朔午后,十四弟、平上人来迓,得邦衡梅字韵诗,答之。
过元潭,登崇玄观。
观有许旌阳剑,其长不盈尺,未必旧物也。
殿对大樟,或云旌阳手植。
其上数十步,江水盘涡,潭在其中,或云封蛟之穴也。
望山顶有石,相传旌阳试剑石也。
晚过元石滩,宿劳桥。
乙未,长道及永和相识皆来迎,同至吉水县少泊。
知县左奉议郎杨獬、太和主簿右迪功郎王正之监酒税陈承节邦杰、尉祝迪功邦基、万安主簿朱从政霖、新郢州长寿尉马之任、赵监善绎、承信郎彭思元并相候。
午后与长道、陈立夫小酌。
乘风解舟,晚泊梅林渡
丙申,早乘风至霁虹亭,守倅及郡官来迓,弟、侄、甥自永和来。
邸报:十一月四日行朝大雷电以雨,五日降诏责大臣。
九日宣麻,左相叶颙右相魏杞并以本官宫观陈俊卿参政刘珙同知
丁酉,雨,赴州会。
戊戌,腊,大雪
巳后至永和,归家饭讫,胡邦衡相候。
招季怀,以小舟置酒,同至值报谒。
二鼓,复饮三杯。
欲顺流归,以月黑而止。
己亥,早还舟中,具饭留长道七兄及乡人孙次山司法甫、蔡伯高兴伯
庚子,同老妻□至寺居,以经水柱朽,稍葺之。
辛丑,阴雨不已,七兄来舟中小酌。
连日遣数处投书,人颇劳。
壬寅,奠长冈。
赵从政彦侁自城中来,留饮。
癸卯,前宁都周通直绘、朱浒、朱岑兄弟并相候。
甲辰,马伯达相候,清之子也。
两日方晴霁,晚复雨。
乙巳午后迁入旧寓。
丙午,家集。
遣漕舟还豫章
戊申,早至长冈赴长道会。
晚雨寒,天气殊靳晴。
己酉,早留武次韦饭。
晚待陈平叔
庚戌,早令照老待隆庆达老,又待本觉僧本崇及青原行者祖稔。
崇将守罔极庵,稔干庄也。
晚饯七兄。
辛亥,早至江头送七兄及嫂如衡阳
具饭待长道及孙大同司户
壬子立春,举杯应节。
癸丑,晴,崇上人过罔极庵。
甲寅,早留德源饭。
午后小儿医范世事来,亦饭之。
乙卯(佚。)
丙辰,早微雪,旋霁。
长道饭,赵从义适至,同之。
午后头痛甚,以昨夜久坐感寒也。
丁巳(佚。)
戊午乐顺之自青原来,因招长道共饮。
武义十一月十六日书,闻未得代。
己未(佚。)
庚申,季怀以小诗送六出一枝。
自归今日方到西庵已烂缦。
辛酉,闻大兄为婺守劾不督财赋,恐得祠。
壬戌昆山徐兴至,闻外舅以十月二十六日葬。
癸亥黄昏雨霰,享外氏(《杂著述》卷七。)
基:右引作「暮」,属下读,当是。
唐仲友第四状1182年8月8日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四一 创作地点:浙江省台州市
〔贴黄〕奏为续根究知台州唐仲友不法事件,及藏匿伪造官会人蒋辉实迹,乞付外照勘,伏候圣旨。
仲友所印《四子》,曾送一本与臣,臣不合收受,已行估计价值,还纳本州军资库讫。
但其所印,几是一千来本,不知将作何用,伏乞圣察。
奏状内第十四项,系藏匿伪作官会人蒋辉,诈妄行移首尾情节,伏乞圣慈详赐省览。
此项系仲友舍匿死罪亡命奸人蒋辉,诈妄行移首尾情节,乞赐详览,即知仲友所犯,非独赃私小过而已。
伏乞圣照。
臣窃见仲友本贯婺州,近为侍御史论荐,又其交党有是近臣亲属者,致臣三奏,跨涉两旬,未奉进止。
深虑本人狡猾,别有计会,兼恐所司观望,或致灭裂,切乞圣明照察,严赐戒敕施行。
具位臣朱熹:臣因巡历至台州,见唐仲友委有不公不法事件,已于前月二十七日具录奏闻,仍将一行干连人送绍兴府根勘。
乞诏有司毋得观望,严赐根究,依法施行,以为郡守贪残之戒。
臣连日又据人户陈诉仲友不法事件,略行审究,有旋行供到情实数条。
及本州公库簿历虽为仲友收藏,追索不出,今据监库官司理王之纯旋寻检到仲友拘收不尽草簿,干照年月,亦不接续,遂令库子叶志具出仲友有非法支用数目已多。
及据宜人赵氏状诉,故夫郑槐昨任江东提刑日,曾按劾仲友罪状,后来寄居台州仲友到任,怀恨不已,不支俸钱,百端凌辱,以致饮气身死。
仍缴到当时劾章内事件,亦是多遣军兵,远出禁地,以捉酒为名,掠其所有财物,抑勒人户输纳十年亏欠和买役钱,拘占民船,抑载官纲,至有子告母奸,弟诉兄滥,取受关节,著意究治,种种无状事迹,一切不异于今日之所为。
足以见其贪纵刻薄本于天资,而长恶不悛,日增月益,以至于今,遂肆然为无所忌惮之意,上欺君,下虐民,而专以陛下所付千里刑赏之柄为立威取货、娱悦妇人之具。
臣前所奏虽已略陈其大端,今既得其实状,请摭其一二,冒死奏闻,以质前言之非妄。
欲望圣慈略赐省览,降付所委推勘官司照应,催促疾速勘结,毋得少有观望,庶几可以少摅千里神人郁积之愤。
惟是言语媟渎,非所宜道于君父之前,臣不胜大惧。
伏惟陛下哀怜裁赦,须至奏闻者。
一、据库子叶志等供草簿内,仲友于公库支钱二万八千六百一十六贯六百八十二文,送惠与人。
内一千四百八十二贯二百六十三文送妻兄,及与第二儿妇之父何知县何教授何宣教兄弟,系淳熙八年二月淳熙九年四月簿内支破。
一、据叶志等供草簿内,仲友以官钱开《荀》、《扬》、《文中子》、《韩文》四书,即不见得尽馈送是何官员。
一、据叶志等供草簿内,仲友以公库钱六百九十九贯五十二文买暗花罗等,与弟子严蕊等制造衣服,其严蕊等亦已供招件数在案分明。
一、人户张见等状诉,仲友与弟子行首严蕊情涉,交通关节,及放令归去。
今据通判申,于黄岩县郑奭家追到严蕊,据供,每遇仲友筵会,严蕊进入宅堂,因此密熟,出入无间,上下合干人并无阻节。
今年二月二十六日宴会夜深仲友因与严蕊踰滥,欲行落籍,遣归婺州永康县亲戚家,说与严蕊,「如在彼处不好,却来投奔我」。
至五月十六日筵会,仲友亲戚高宣教撰曲一首,名《卜算子》,后一段云:「去又如何去?
住又如何住?
但得山花插满头,休问奴归处」。
五月十七日仲友贺转官燕会,用弟子祗应,仲友复与严蕊踰滥。
仲友严蕊逐便,「且归黄岩住下,来投奔我」,遂得放令逐便。
严蕊缘与仲友密熟,有兄周召充黄岩县栏头,因被监官何承节窘拾行打,知得妹严蕊出入宅堂,凡事喜美信据,遂托严蕊写信,令人力计会传达仲友,乞辞退栏头等事。
仲友遂作访闻,追上何承节并周召等六名,于七月二十一日赴州出头,押下当直司供责。
仲友作周召不供何承节事情为由,当厅免断,差陈敦押下县放罢。
其何承节等至今知在,未曾结绝。
严蕊又供,据临海县贴司徐新等,因差在城外三路及在城总店卖酒不行,并是陪钱送纳,见经本县陈状,备申本州,乞免卖酒。
严蕊钱一百贯文省,托嘱仲友免卖。
徐新先将银盏七只付严蕊作当,候得判免,备钱收取。
严蕊将银盏三只就庙弄丁官人家典钱一十二贯足用过,后仲友与免总店卖酒。
徐新令人力将钱三十贯文足,系严蕊同母收受,付还银盏四只,却将三只典贴与徐新,自备本利钱取赎。
通计受过钱四十二贯二百四十文足。
严蕊及弟子朱妙入宅打嘱仲友,免断杨准藏伉弟子张百二事,许钱一百贯文,并受过青纱冷衫段、水线鱼鲞等,供责是实。
一、据弟子行首王静供,元系长行弟子,每遇祗应筵会,多在宅堂出入无间。
今年三月内,因公筵劝酒,遂与仲友男十八宣教踰滥,自后往来不绝。
五月二十一日,十八宣教借马三疋与王静严蕊沈玉乘骑,仍将官会五道与王静支散马下人。
至二十三日,行首严蕊落籍,是王静嘱十八宣教禀覆仲友补充行首,仍是十八宣教将官会五十贯文与王静支分使用,并送毛段一丈四尺。
及曾将莲花纱一疋、扇子一柄、曲二十册,系学院子金琏送与王静作人事。
至六月十八日王静移过庙弄严蕊旧屋居住,节次是十八宣教到家宿卧,至四更回州
因此外人得知,多有犯事人托王静关节,说与十八宣教,得钱使用,供责是实。
一、据道士李冲虚供,本房道童丁希言,兄丁全充院虞候仲友遣往宁海县追散乐弟子王丑奴、张百二入州祗应。
内张百二不到,将丁全枷送州院根勘取受,结案断配。
先凭冲虚告覆十八宣教,后再托弟子王静关节。
王静供,丁全凭邓十二付官会三十贯文,托王静入宅打嘱十八宣教
除学院子金琏并韩百九抽退官会六贯文外,王静得官会二十四贯文,还得从轻作杖一百,勒罢科断,供责是实。
一、妇人李六娘状诉,仲友非理追勘与道士永昌有情涉,弟子王静同弟子鲍双与李六娘入宅打嘱仲友长男十八宣教
今据王静供,写批与十八宣教仲友
又蒙将李六娘封案,王静受过钱二十贯文省,鲍双受银盏四只,钱十一贯文足,推司萧明受银盏二只。
已追索银盏六只,寄收州库讫。
六月内,书表司丁志、学院子金琏到王静家,言说有相知董承信妻李氏与应杨犯奸公事,送司理院结绝。
今逐人在外和会,欲得免断,许王静钱一百贯文。
王静写批嘱托十八宣教,后蒙杖罪赎铜。
兵士谢荣欲差充学院子,许王静钱五贯文嘱托十八宣教
王五七嘱托王静,称姊夫左永因事送当直司结案,许王静官会十一贯文,将金裹钗二只作当。
王静并与嘱托十八宣教,供责是实。
一、人户状,缴到仲友长男十八宣教亲书写批子与弟子王静,打嘱周士衡理分公事,与钱五十贯,收下质库,批当分明。
已据王静供,系朱十九助教相托,王静委曾入宅计嘱。
上件批子系仲友长男令金通引送与王静,供责是实。
一、据弟子王静供,仲友侄三六宣教同十八宣教王静家饮酒,及与弟子沈玉情涉。
沈玉供,三六宣教先与弟子林莹、散乐弟子刘丑踰滥,今年五月内,因宴会,方与三六宣教踰滥,自后往来不绝。
五月二十一日,三六宣教借马与乘骑,得钱五贯文,与直马人支分。
缘此多有犯事人托打嘱关节,得钱使用。
五月内,贴司王敦仁得会子一十道,嘱托仲友,蒙给贴补充帐司人吏。
并鲍卜妻许钱二十贯文、说与三六宣教,嘱托仲友刺军。
并三六宣教令学院子姓董人送真红纱一匹、白莲花纱一匹、青扇一柄、曲二十册与沈玉作人事,供责是实。
一、铁匠作头林明投白纸,令当厅供,系本州差在教场内打造军器
仲友私打造衣甲二副,汤瓶三十三只,鍮石头盔二副,并系官中铁炭工力。
仲友收受入己,曾支食钱三贯文、酒六瓶作送到犒设。
仲友男亦曾令私打竹节铁鞭一条,监造官林路分亦各私造铁甲头盔一副,汤瓶十二只,杂物五十馀件,箭三百只。
并差待缺官邢判院同监造,亦私自造刀、斧、箭、交椅,数目已多。
又怒林明不与依数打造,凡九次断决小杖。
路分曾遣兵士张显入行衙计嘱林明,据林明、张显供责是实。
一、仲友婺州邻人周四,本名花康成,会放烟火,妻能下棋。
仲友招来,每有宴会,以烟火撮药为名,支给钱酒。
仍是仲友令男十八宣教令兵士刘德等与放单本索子,于诸司公吏仓场库务及临海县县官、厅吏、弓手、牙人等率歛钱物。
康成日逐出入,阿刘入宅无间,上下观望,从此有犯事人托打关节。
据花康成供,仲友筵会凡三十二次,使放烟火、下棋,共支官库钱一百三贯文,并酒二百一十七瓶,计价钱四十三贯二百九十文足。
并率歛索子钱,得钱三百贯文。
并曾为威果兵士祝信犯酒,送当直司寄禁。
司理院抑勘行打管营,结案该配,将官会二十五道托虞候陈长送与唐十八宣教,得免罪名。
并吴信供,母阿朱并吴益与邻人李念一交争,投厢解州,送当直司,却追出在室两妹吴六娘、吴九娘枷禁勘奸。
承行人林木要钱一百贯打关节,吴信将金钗一只、金裹钗三只、银盏三只作当,方得将母弟、两妹各勘杖八十。
内二妹封案,吴信将钱三十贯七十陌付林木,曾先托花康成、阿刘。
康成受人吏陆侃引领宁海县朱秀理库本钱事,将银子计钱一百贯,并马一匹,连鞍直钱一百贯,与仲友侄三六宣教收受入己。
朱秀将官会十五道与花康成,又五十道与陆侃。
松门寨兵士谢兴不伏差使解州康成取钱三贯,嘱托十八宣教说与仲友,将谢兴止押下本寨交管。
康成取受院虞候钱三贯文,嘱托十八宣教,差往天台县催税。
康成受弟子何官会一十贯,嘱托令妹抵替回县。
康成东阳县陈客官会五贯文,嘱托仲友侄三六宣教,令案吏出引,监索人头少欠纱钱。
康成取受仙居县公人王富官会一十贯,计嘱十八宣教,说与仲友,放令回县免罢,各供责是实。
一、据城下天庆观道士元善供,与陈百一娘有奸,事发,送州院禁勘结录,下法司检断,决脊杖十三还俗。
曹县打嘱仲友,至今不曾科断。
见令元善起建盖竹洞屋宇,曹县受本人丹砂二百馀粒。
黄士龙承信郎黄复妻互行通奸,送司理院根勘,欲具情犯申尚书省
仲友亲兄慈溪宰关节,便行放出,供责是实。
一、据本州通判备应世荣家状,解到仲友亲戚高宣教绵五笼,并人力张四等二名,遂送司理,根问来历。
司理院申,已申州,牒兵官追捉高宣教,缘本人藏闪宅堂,卒未出获。
及备据夏税场专拣张元亨等供,七月十二日,是本场专知陆侃家人陆允称,知州宅高宣教有绵四百屯,作空钞使印,候亲戚曹县上场交秤。
提举出巡到州,未曾交纳,寄留应世荣家。
今秤计二十七贯八百四十文重,并系下等不中粉药绵,每两市价直钱一百文。
若纳官将钞出卖,每两得钱三百文,共合得钱□百三十五贯二百文。
张元亨看验,其绵不曾经官投税,其四百屯又合纳勘合头钱一百六贯七十文。
虽系孙澄于钞面使交钱印讫,即未见赍钱入库。
及根问高宣教买绵钱,据公库合干人陆斌等供,五月二十三日仲友令于公库支钱一千贯付什物库手分陆侃收买接官绢,更不曾收附什物库历,径付仲友亲戚高宣教将去。
高宣教止于七月初一日买到轻怯大绢一百十八匹,高价估钱入库,计四百九十贯九百六十五文省,尽将变染作从物使用。
其馀钱五百馀贯,即未见买到物件。
又据李冲虚状陈首,高宣教寄下罗一十匹、纱五匹。
及据百姓夏松状首高宣教寄下罗一十匹,纱一十匹。
又据开店百姓蒋三乙状首,高宣教寄下纱一十匹。
及弟子严蕊供,高宣教与弟子行首张婵曾在书院踰滥,其高宣教见事发觉,隐避宅堂,不伏出官,供责是实。
一、据丁志供,本州有开字匠蒋念七,名辉,系婺州人事,因伪造假会,断配台州
蒙本州拘入书院,同陈显开文字。
婺州差人缉捉蒋辉,为伪造官会,知州令蒋辉家属具状,经州陈论,婺州差来人打折蒋辉手骨,将差来公人送下州院禁勘,勒令招伏,放令公人回归婺州,自后令蒋辉在宅躲闪宿食事。
臣遂索本州元行遣婺州追蒋辉公案,见得婺州义乌县差弓手刘兴、贴司刘仪带亲弟刘保及楼二赍县牒并申状,前来台州临海县兵马司投下,勾追蒋辉,照勘见禁黄念五等伪造官会公事。
刘兴等恐蒋辉逃走,先捉下蒋辉,方敢投公文。
被蒋辉同伴周安先覆仲友,令同蒋辉妄论被刘兴等打损伤骨,仍令医人徐浩妄作验状,称肩并背脊、胁、脚、手并皆打损,及伤骨蹉跌。
仍令蒋辉男亚德具状称被打伤重,人命难保。
仲友妄作差赵成忠抄劄口词,虚立一重案卷,却差狱子朱先追义乌县差来人刘兴等,枷项收禁,逼作打损蒋辉,传铺押回本县。
仍将临海县同追弓手金信、张皋断罪勒罢,妄作将蒋辉用药医治,牢固知管
却又作去年九月二十九日,差兵士王张押蒋辉前去婺州义乌县交管,其蒋辉即不曾发遣。
又诈作王张逃走,并系假作行遣。
义乌县申提刑司转运司婺州回牒到本州催追,并不发遣,止作根捉王张将带家属逃走,不见回报。
臣昨令本州通判勾追,乃就州治后门捉到蒋辉。
据供,淳熙四年广德军伪造会子四百五十道,在临安府事发,断配台州
至淳熙七年十二月十四日,同黄念五在婺州苏溪楼大郎家开伪印六颗,并写官押及开会子出相人物,造得会子九百道,与黄念五等分受,于去年二月初回归。
八月十二日婺州义乌县弓手前来追捉,躲闪在府衙中藏隐是实。
臣照对蒋念七既伪造会子发觉,乃是死罪亡命之人。
婺州义乌县前来追捉,仲友差人夺回,却妄作打损,收留医治,仍假作兵士姓名,管押发遣逃走,藏匿州治。
不知仲友身为郡守,乃敢蓄养此辈亡命造币奸人,意欲何为?
其蒋辉臣已押送绍兴府司理院,欲望圣慈特赐指挥,严加鞫治,必得其情。
一、据婺州东阳周大雅并许与供,于六月二十三日前来参谒仲友,在王八家安歇。
周大雅送皱纱二匹,许与送金条纱二匹,与仲友作人事。
仲友差学院子李锡、兵士叶旺当直,时复出入州衙书院。
六月二十九日,同仲友男十八宣教并侄三六宣教王静家饮酒,因外人嘱托关节。
七月内,有狱子陈敦许钱二十文,嘱托十八宣教出引往黄岩县追人,及受外县弟子许韵等五名钱一百文,放归本县。
李锡许钱二十文,嘱托亲情俞安败酒事。
李锡又许钱四十文,托刺厢军二名。
冯显因事被禁在狱,冯显母许钱一十文,及将钱二百五十文凭手分马澄就官库打供筵酒一十瓶,往弟子施韵家饮吃踰滥,供责是实。
一、据王定状诉,书表司丁志抄写假会,系蒋辉雕造。
仙居县张应龙状论丁志取过见钱,已行下本州,令将丁志送司理院禁勘。
缘蒋辉先已发遣往绍兴府取勘,丁志隐讳,未伏供招。
旋据承认,去年十二月,因张应龙载糯谷二十石过浮桥捉住,系黄勉嘱托丁志取受张应龙钱六十文九十六陌,丁志告覆仲友,遂得疏放。
丁志又曾同学院子叶薷等五人并擦浴兵士打嘱十八宣教,刺打甲军兵一十名,蒙送路分厅保明。
内吴信招到九名,丁志招到徐明一名,得刺军关节钱二十文九十六陌。
衙前甘渊许丁志官会二十,讨差充军资库专知,供责是实。
一、据朱绰然供,五月内,同张将仕、韩天与往弟子许韵家饮酒,与石提辖交争,追送当直司招伏。
仲友勘罪,朱绰然凭表兄方礼将官会三十文托僧义玗过送与十八宣教,并将官会五十文托手分陆侃送与高宣教,得免断赎铜。
十八宣教又受道士李冲虚旧琴一面,供责是实。
一、仲友非法科罚人户,追纳赃赏钱,致令小民监系日久,无可送纳。
遂追到财赋司人吏郭起、张谔、邓庄,截日终,具到有周念五等一百七十六户未纳酒曲赏钱一千五百八十二五百六十二文,有王十二等一百三十六户未纳杂色赃钱四千五百四十七四百九十九文,有诸军等一百八十六户未纳赎铜钱一百三十六二百三十文。
正此歉岁,委是不应监纳,已具单名并出榜市曹,尽行除放。
如官吏辄敢仍旧催索,别容按劾闻奏。
一、仲友身为郡守,当此歉岁,不能存恤饥民,乃促限催税,以宁海县押录林仅拘催夏税迟慢,断配本州牢城,致得本县人户流移,至今不绝。
臣已于前奏具述。
又据本州通判赵善伋申,据本州阿郑状诉,夫邵文系院虞候今年正月抱患请假在家。
押番潘寅差院虞候林益龙泉县追会公事,因贩私盐走闪。
本州更不受理取覆,在假被开拆司人吏应褒、什物库陆侃执覆知府雷例,配本州牢城不当。
检照并无论诉,委是罗织罪名,本州已给据付邵文改正讫。
又据妇人阿王状,男卢宗系崇节指挥兵士,六月内,因与兵士张立作闹,妄经三务陈首,到家捉酒,决脊杖二十,断配严州不当。
王经提刑行衙番理,被本州将孙卢杲又作受过仙居县典石端三十文,决脊杖十五,配本州牢城不当。
臣遂送本州两通判根究,据申追人吏萧籀等供招,委是元断不当。
看详卢宗、卢杲,据干连人供證,委无过犯,彊勒供招,遂致决配,情实无辜。
本州已改正,出给公据,付卢宗、卢杲照證着役。
仍移文严州放还卢宗。
又据临海县长乐乡人户沈三四、王细九、张四八状,各住乡下地名迹村江次,取州五十来里,即非禁地内人户。
七月初九日,蓦有船三只,系酒务脚子杨荣等,到家捉酒。
沈三四等为天旱,雇觅人工车水,虽有些少白酒吃用,即不曾将出沽卖。
即被捉押,及将各家衣物搬去,拷打抑令供认罚钱三百八十
缘无从出,被酒务专匠林椿、陈明等妄作沈三四等在州界内卖酒,本州并从徒罪断遣,监纳赃钱。
无可送纳,乞行根究。
臣遂送本州通判赵善伋根究施行。
据申,唤到酒匠林椿脚子杨荣供,本务以课利沽卖迟细,本州日拘纳钱三百二十文。
缘天气亢旱,禾稻失收,细民阙食,遂致发卖酒货不行。
缘本州拘定额钱,稍或违欠,官吏得罪,不免于在城遣贩私酒之家搜捉,罚令纳钱,补趁课利。
本务探问有沈三四等家在禁界外,逐人薄有家产,当用工车戽田亩之时,须有造下酒货。
是林椿专知陈明前去捉获,勒令逐人罚钱,以助课利。
不纳解州,作徒罪科断,追犯酒赏钱。
本州通判赵善伋点对,委是于州界外捉酒骚扰,已从徒罪断遣,目今尚行监系,追纳赏钱。
当此荒旱,百姓不得安业,已将陈明等从杖一百科断,内陈明勒罢。
又据临海县义城乡柯焕状,因今年正月内争分,被伯敦义计会开拆司人吏林木传状入宅堂签押,诬告焕令人力吴五七等行打女使及伯敦义。
被冒役推司萧籀迎逢判府私意,枷絣拷讯,勒令供招。
改送司理院勘结,将焕及母阿童各断徒刑,情实枉屈,乞行根勘事。
臣遂送本州主管官根究,依法施行未到。
今访闻柯敦义与柯焕父寿祺系亲兄弟,已曾分户年深。
缘柯敦义自行废荡,复诬赖弟寿祺物产。
本州取受关节,不与理断。
柯寿祺省部漕司陈诉,仲友怒其番理,缘柯寿祺未归,故将其妻阿童并男柯焕非理锻炼,并科断徒罪,阖郡之人莫不怜之。
仲友在本州二年,凡非理窘拾人户,用刑轻重,尽出私意,并不遵守法令,不法不公,莫此为甚,闻者莫不切齿。
一、据本州通判赵善伋申,七月二十八日,据诸指挥众军等状,自淳熙八年十月二十四日二十五日至目今,支散五指挥军兵糙白米,每名被专斗就廒里各减退八升,以致军人缺少口食,无处告诉,不知上件减退米归著去处。
今来日下支散八月众军冬衣,闻得街巷皆言,本州尽将纳到堪好夏税绵绢担扛前去婺州,换到粗绵纰绢,各家老小委是狼狈。
重念众军等如有些小情犯到州,尽被款司将本身家粮全分开阁,以致老小缺食,难以存活,乞备申施行。
臣已牒两通判根究,严行止约,不得作弊。
右,谨录奏闻,伏候敕旨(《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一九。又见《朱子奏议》卷九,《古今图书集成》铨衡典卷九四。)
败:底本原注疑当作「贩」。
臧否守臣奏状 其一 南宋 · 蔡戡
 出处:全宋文卷六二四六、《定斋集》卷二
臣前任本路提举常平茶盐公事,自淳熙五年十二月二十八日南雄州界首交割职事,入境以来,询究民间利害,与夫守令臧否,迄今二年,粗知一二。
伏准今降指挥,臣犹恐其间所闻未实,不敢轻信。
臣于九月内躬亲巡历,至肇庆、德庆府、封州等处访问士民,参酌向来所闻,具列如后。
所有诸州府见任官请给,臣即行下从实开具已未支数目。
广、惠、潮、梅、循、韶、南雄等州、肇庆府从来按月支给外,德庆府、封、新、英州已据报到积下钱数不等。
臣亦已将合解本司钱那拨凑数,并已支至六月,自后措置,逐月带支。
其馀诸州续据报到,依此施行。
谨具本路臧否守臣,下项须至奏闻者。
本路一十四州,除广州帅臣,英、连、新、封见阙守臣外,见任知州府九人:
潮州奉议郎黄定,所学不为空言,谙练民情,通达世务,施之政事,皆有可观。
而又劳心抚字,务欲实惠其民。
如减丁产钱,罢竹木税,禁止公人下乡,放免元夕敷钱,岁捐公帑二千缗支揭阳弓兵请给,拨官田五百斛充郡庠养士学粮。
狱无停囚,庭无留讼。
潮阳濒海,盗贼出没不常,民旅被害。
今春水军赴教,明示赏格,训谕激励;
遣统辖黄德、准备将林神烈深入海洋,擒获贼首陈聪、林益等五十八名,斩首四级。
自是盗贼远遁,海道肃清。
其人早中高科,留任馆职,已经朝廷擢用,不待监司荐论。
然循良之政,为一路最,臣不敢避嫌隐善,不以实闻。
惠州承议郎吴褒,性识疏通,吏能详敏,亦有爱民之心。
前任宁国府宣城知县,魏玉保奏治状,遂蒙朝廷擢知惠州
到官以来,究心职事,百废具举。
近者撙节公使等钱一万七千馀贯,为百姓代纳上供银,为永远之利。
臣自入境,询究本路利害,莫不以上供银为扰,而惠、英、韶、连、南雄五州偏重,尤为民害。
乃能节用度,捐公帑,以代其输,只此一事,已居臧最。
其他治迹,不敢缕陈。
右二人臧之最/知肇庆府朝散郎朱自求,禀资疏豁,用心慈祥,接物以诚,倾倒无隐。
臣近巡历至本府,据士民邝沛然等列状称:本府高要县旧造甲簿,分差户长催科,乡民被扰。
自求即行罢去,出榜立限,劝诱输纳。
又拨备宅物充贡院使用,辍公库钱支外县供给,唯恐科扰于民。
兼点检本府仓库簿历,收支分明,财赋仅足,不求赢馀官兵俸料按月支给。
但其人举措稍轻,然亦无过。
右一人臧之次/知韶州朝散大夫吴彦夔,到官年馀,郡无废事,财赋不阙。
去年郴寇侵扰,彦夔保护一方,安静无虞。
但决事多出胸臆,不甚详审。
南恩州奉议郎赵伯逿,居官颇谨,为政不苛,稍罢无名之敛,邦人称之。
秋试,士子喧鬨,伯逿捕治一二,终场帖然。
但到官未久,治效未著。
南雄州朝散大夫韦能千,所至有廉称,郡事亦理;
但赋性狷急,不能容物,以故毁誉不齐。
梅州朝请郎孟镈,素号能吏,所至辄办。
本潮之一邑,户口稀少,民讼简省,财赋自足,镈无施设,以见其才。
循州朝请郎廖过,粗有吏能,但用刑太深,理财稍急。
才虽足以集事,恐无恺悌爱民之心。
右五人,赵伯逿、孟镈、廖过到官未及书考,吴彦夔韦能千为政平平,无卓然治行可书,亦无显然过恶可录,未敢轻加臧否,谨摭其实一二奏闻。
德庆府承议郎陈焘,所为疏谬,郡事不理,内不能教子,外不能戢吏。
纵令子弟通衢跃马,出入无度。
又吏谭颖盗用官钱三千馀贯,财赋亏陷,用度窘急,官兵俸给累月不支,传闻籍籍。
臣不敢尽信,兼无百姓词诉,未敢轻发。
臣遂亲往巡历,采之寮属与夫士民,委有上项疏谬不职事件,难以存留在任。
欲望朝廷特赐详酌施行。
右一人否之最。
准斋先生吴公行状淳祐四年七月 南宋 · 徐元杰
 出处:全宋文卷七七五八、《梅野集》卷一一
先生讳如愚字子发临安钱塘人
家世以积善闻,至武翼公,益茂厥钟。
先生生而岐嶷,骨象异凡儿。
武翼居閒垂二十载,笃意义方,择名士为师。
课书一览成诵,辄通晓大义。
甫弱冠,于诸子百家靡不究竟。
一日,忽厌喧杂,往居城西别墅,捐绝世虑,凝然寂然。
未踰月,顿有所悟,自是留心清净寂灭之教凡三四年,《传灯》有节,《庄》、《老》有解,将终身焉。
已而言曰:「《系辞》言易无思也,无为也,寂然不动,感而遂通天下之故。
非天下之至神,其孰能与于此?
吾道之大,体用兼全,何必死灰槁木,独善其身而已」!
乃弃所学,以孔子为师,赋诗寓意,有云:「践履不加功,虚行岂为道?
有体必有用,辨之所宜早。
成己以成物,斯殊佛与老」。
定省馀閒,刻意经学,所得日富。
世味澹如,不以仕进之为念。
武翼年及告谢,乃乞以泽官之,先生弗知也。
迨寝疾,始语之,故且勉以仕,补承信郎
吏部铨,调福州连江监税
故例,山货至,有抽解,名曰呈样;
又有合收税钱不附赤历者,皆税官之利。
先生悉禁止,无一毫之私,商旅皆愿出于涂,课入盈衍。
处同寅间推诚相予,和而不同,邑大夫深敬之。
讼有难,多所资倚。
先生不察察为明,每以理义开晓,莫不感服。
邑有讼事,愿委之先生部使者讶之,问其故,咸曰连江县政皆吴监税相赞剖决,民自不冤。
由是当路交荐,以为可备知县、县令任使,举词类以清正廉介、公平明敏称之。
南安教林君益严精场屋文,既收上第,来摄簿正,爱敬尤深。
一日治具招先生,以所著私稿与得之师友间者,类分胪列,相谓曰:「公天分高,践履实,天将畀以大任,不致君泽民不已。
局于右列,志不得施。
愿以衣钵相传,一第直慁子耳」。
先生逊谢之。
又曰:「税务多善书吏,纵不屑科举,漫录以遗诸郎,可乎」?
先生终弗诺,林益加敬,闻者叹服。
再调平江常熟县户部原塾犒赏酒库。
整顿规矩,总其大纲,尽革异时苛琐之政,课入由是整办。
库隶漕台六十有四,大半西班居之,间有弗谨厥职,自贻伊戚者,往往逮系,日至于部使者之庭,惟原塾举职。
赵公伸夫深嘉之,檄入幕府,延见进礼,俾督诸库。
先生终辞焉,乃以洁己、好学、不凡荐于朝,备升陟任使。
既解职,时吉安人年踰八秩,谓不当驱驰就养,以荣其亲,遂不复扣铨,杜门里居,共子职惟谨,研究理学,多所发明。
虽所守坚定,未尝请于人,有欲坐致者亦不可强,然声华旁畅,自不容掩,登朝之士与上庠名流、四方学者,过从日盛,车辆盈门,先生莫能拒。
当国者不能无疑,乃遣都司之亲信者诣先生,觇所为。
既见,言动中理,惘然如有所失,遂倾心愿交焉。
当国者闻之,亦为起敬。
交游中有相知之深者,念其贫无以养,欲白庙堂畀祠廪
先生闻而力止之,谓君子爱人以德,非所望也。
府尹雅知敬,欲月致馈以示优贤之意。
先生一介不取,乃先遣所厚致意焉。
答曰:「某于府尹有桑梓之分,平时足不登贵人门,若坐受馈,是无礼也。
因馈出谒,不应遽变所守,曷若勿讲之为愈」?
自是诸公加敬,愿为久要交。
继是尹京多故人,先生例以前说却之。
吉安人忧,哀慕骨立,发须尽白。
卒哭颒栉,须眉尽脱,阅月复生,其黑如旧。
终丧不茹荤酒。
既即吉,亲朋咸劝以仕,先生叹曰:「余以父命受官,继以母养就禄。
今二亲俱逝,宁复作是念耶」!
自是磨勘不复循转,两该恩霈亦不陈请,安穷乐道,私淑同志。
扁其室曰「准斋」,自为之序曰:「乾元用九,乃见天则,此准之在天者也。
天生烝民,有物有则,此准之在人者也。
尧传之舜,舜传之禹,以至文、武、周公孔子,不曰执中则曰用中,不曰建极则曰立极,无非准也。
大则弥纶天地,远则放诸四海。
余取之以名斋,则知是斋也,其天下之广居耶!
操存有地,积累有基。
是斋之门者,不废绳墨者也;
是斋之堂者,罔失法度者也;
是斋之室者,行中规、还中矩者也。
是斋者何为哉?
或出或处,惟正是适;
或默或语,惟平是持。
守之以仁则如射,行之以义则为的。
礼犹衡则审轻重之权,智譬巧则终条理之事。
惟直内方外,有自然之则,故举斯加彼,即同然之理。
夫如是,则不独准于一身,又将准于万民而同其归;
不但准于万民,抑将准于万物而平其施。
是必无所不用其极,斯无愧于名斋之义」。
赵公彦悈雅厚先生,尝奉诏以贤能才识举。
端平更化,复以行义纯固,可为师表荐。
嘉熙戊戌,孔山乔公当国,言于上曰:吴某两为筦库,寻即隐居,官簿当进,亦不自言,垂三十年矣。
虽居都城而杜门不出,臣欲识之不可得。
多有为臣言其行醇而介,气直而温,讲道穷理,精于著述。
凡士大夫之仕于朝与三学之英、四方之俊,苟有志问学者,莫不造门质疑,皆充然有得而去。
今年踰七十,略无倦容。
近在目睫,傥不示以旌别,天下何观焉」!
于是特授从政郎、充秘阁校勘
先生力辞,谓不可出者有五,大意谓:「先人遗泽,两任榷征;
后缘亲老,侍养无违。
从此杜门不仕,志在圣经,分甘廛隐,虽乐有朋之来,每守往教之戒。
今历年之既久,贵晚节之弥坚。
苟贪荣而复动,则是以积年修业工夫为一旦进身捷径,失其本心矣」。
又谓:「虽居西班,实受父泽。
若舍武就文,是以文阶为荣,不以亲恩为重」。
有旨不允,日下供职。
先生再辞云:「尝谓《易》言不事王侯,高尚其志,必见《蛊》卦之终。
盖《蛊》之一卦,专为干父干母而言,故至于终推明其义。
是知所谓高尚者,乃为亲而不仕,非谓欲洁其身而废君臣之义也。
《象》以志可则也言之。
曾子不忍违亲而辞齐之聘,其志岂不可则?
伏睹公朝剡上之文,有欲识不可得之褒,是以某之杜门不出为可嘉尚
今若祗受,为一身之宠荣则得矣,其如乖初志何?
从此奔走公卿之门,驰骛名利之涂,岂不上负旌别之盛礼哉」!
奉旨,复不许。
乔公一再折来相勉曰:「父泽不欲改易,于孝道得矣;
君命召,不俟驾,其可牢辞耶」?
先生三辞云:「尝观《兔罝》一篇,载于《周南》,自公侯干城至公侯腹心,皆以赳赳武夫为言。
夫《关雎》之化行,虽田野武夫,虽处贱事,而不失其诚敬之心,致使诗人美其好德,形诸歌咏,为周家之盛事。
然则武夫虽勇,岂无用于国家哉!
某虽居右列,未尝以文武惑其心,而公朝所以旌别者,幸不以文武异其宠,是则公朝荐才之举,有光周诗之所咏,而某诚敬之心得以常存,无愧《兔罝》之武夫矣。
某岂不知君命之不可违?
然观孟子所载君命召,不俟驾,是以将朝者论,盖谓当仕有官职而以其官召之,则不俟驾而行,乃礼所当然。
今某屡辞,是亦终安愚分,亦义所当然也」。
有旨:「吴某重更父泽而就文,恳免秘省之列属,高风可,雅志当从」。
特转秉义郎、差监袭庆府东岳庙,任便居住。
词曰:「朕闻德义可尊,遗佚不怨,自古已鲜,于今尤希。
尔某隐于王城,泳于学海,朕以大臣所荐而擢西昆之职,尔以严君之泽而安东岱之祠。
重违高怀,勉从雅志,庶国人有所矜式,知老成重于典刑」。
孔山论荐之日,上问所著何书,孔山遣所厚求所著来上,先生辞曰:「未毕」。
盖有深意。
于是先生践履之实益孚于人,而人叹晚节之高为不可及。
侍郎曹公觱时分台察,亦以先生荐,谓「其识见融明,践履纯笃,经学《易》数,所得尤深。
特其固守命义,难以强之出仕。
宜遵用先朝召种放程颐故事,特赐延见,或咨以治道,扣以理学,必能发挥素蕴,进吐嘉言,以为缉熙就将之助。
善类兴起,岂不足为邦家之光」!
先生居閒岁久,理明行修,登门之士,争欲得一言以自启发,先生谆切语之,不以为惮。
某尝取其言而读之,虽愧谫陋不足以知,然求其大旨,往往于道义则自得之深,于学问则自信之笃。
《诗》、《书》有说,《大易》有传,《论》、《孟》、《中庸》、《大学》之有解,靡不自其心之体认而不敢有隐,犁然自为一家之成书。
其他杂说可以类观。
吾与我一也,而毫釐之必辨,有曰:「心与身之不同,理与欲异也」。
而公私之未辨,则不肯遽以善不善为别,曰:「五累则合有形无形者言之」。
而知见之累,则以贤人所不免者为戒,曰:「四力则分在天在人者论之」。
而于学力,则以为人之所当尽,而恃得天之福,忘修己之道者,必深警而弗少恕也。
先生之言语文字,固未易以浅窥,先生之穷行践履,尤卓然为不可及,非可以纸上虚文观也。
永嘉陈君昉登朝日,亲炙不倦,得所著述,退辄录之,刻为一编,惠其同志。
临川罗君愚复刻于广右漕台,所传广矣。
然其探赜索隐,莫深于《易》。
在原塾时书已脱藁,未欲轻出,始因门人永嘉王致远之请,乃授爻象三十目。
复以其同门群请愈力,遂出全书。
一时名胜分刻相先,未三月而相毕。
又著《阴符经解》,尤非学识肤浅者得窥其蕴奥。
且谓《易》原于八卦之画,而其实则不外乎三画之《乾》,因而为三教之辨,破释氏生死之偏,推本吾夫子之教,使人养生丧死而无憾,所谓行乎万世而无弊也。
他日论践迹践形之异,遂著《践迹说》以授王君致远
谓子张所问乃善人之道,非但问善人而已。
迹者,实之著而诚之形也,《中庸》言诚则形,形则著是也。
践形者生而知之,动容周旋中理,所谓诚者,天之道也。
践迹者学而知之,其于非礼必勿视听、勿言动,所谓诚之者,人之道也。
门人九华程爚请事斯语,先生又作《践形说》以授之。
至是致远又欲明《中庸》、《大学》续解,先生为作续序,并以要旨一编示之,其言曰:「《大学》言心不言性,《中庸》言性不言心,岂异旨哉?
盖二书首章一曰明德,一曰修道。
能尽心学则德斯可明,能知性理则道斯可修。
学者将以尽心知性,可不于二篇之旨慎思明辨而笃行之哉」!
先生之于讲学,每谓不造于尽心知性之境,泛泛然惟纸上尘言之是徇,非卓然自有所见者,惑也。
平居又曰:「塞乎天地者皆实理,行乎万世者皆实用,惟尽心知性则实理融而实用贯,天地万物,孰有外吾方寸中者?
故曰至诚之道可以前知」。
先生以是而言《易》,盖以后未尝言者,皆彰彰然显言之,故天地万物之数多能了达于胸中。
其交游之密契者,凡于吉凶悔吝之故,虽兆朕未形,亦多豫言而辄验。
当世󲦤绅诸公,或即其居而深扣之,先生不以告也。
尝语人曰:「不知命无以为君子,不知言无以知人」。
使朋友退而详味之。
壬辰叨第,时坐局者阅月,同年多谓某曰:「子不见吴准斋乎」?
某曰:「何人也」?
曰:「今代之力学好修、守道不屈、日用动息具有典刑者也,故自号曰准斋,而莫不以准斋先生称之也」。
因率同年共谒之。
进见之倾,其色庄,其神凝,其德容表里盎如也。
某生晚学蒙,待以忘年交,然某之敬先生,又岂敢以行辈自躐哉!
再月禀别,得其言曰:「子之心,某知之,非若禄仕易动者。
然年岁间其有《临》象之占乎」!
初莫解此,亦不敢诘。
违居越幕,踰岁之八月,乃以罪衅而有先君之忧,痛莫追矣。
岁戊戌,滥员班缀,寻欲丐外,数请弗俞。
一日往求教焉,先生曰:「子请将遂矣,第此别后,再盍簪也,必甲辰之春」。
于是举酌别。
当时合席凡二十士,共闻斯语,未必皆以为然。
已而某之尘劳忧患,果不逃至诚前知之道。
其时诸贤出处进退,凡得于仁人之一言者,顺之则吉,背之则凶,今皆隐之于心,非厚诬也。
先生书眼如月,自照其心,而了一身之出处。
其事亲孝,其居家理,其待人接物以忠恕,权衡尺度,毫发弗少越也。
修然环堵之居,充然百氏之书,不即人而人即之者何纷如!
樽酒论文,又胡为而日无虚!
呜呼!
众率谓京洛红尘车马驰逐之间,依然见安乐窝明《易》之尧夫焉;
纷华盛丽、纡朱怀金之中,而卓然有此心斋坐忘、陋巷乐内之癯儒焉。
父泽终宝之,则凛凛素守之弗渝焉;
君命固避之,而非好高以为孤焉。
始也遁世而无闷,终也乐天而不忧,岂非重者仁义忠信,而何事乎公卿大夫焉!
吁!
此愚恸先生之终而相与屡致夫今复有斯人乎之叹焉。
先生充养灵虚,了达生死,未感疾前,某谒之,语曰:「余其有阨乎」!
未几,微若气痞,人忧弥甚。
某造省数四,先生指其躬曰:「此破屋也,先人之弊庐也,风雨飘毁,其颓乎!
命医如命将,拯疾如拯溺。
尽吾力一日必葺,然支撑莫能起,命也。
得正而毙,不啻足矣」。
四月壬辰夙兴,命家人悉至卧内,豫付后事,首戒二子友恭,毋坠家训。
门人程爚侍疾,朝夕无惓容,先生以《明心》、《明性》二说及《孟子》、《毛诗》解授之。
致远丞郡池阳,以《论语》、《尚书》二解俾爚转付之。
十日,端庄而逝。
生于乾道丁亥正月己未,卒于淳祐甲辰五月辛丑,享年七十有八。
元配王氏,继室陈氏,先卒。
男二人:宗仁宗大
孙某某。
宗仁等以八月甲申奉柩葬于钱塘县钦贤乡西溪之原,与贰室同兆,去武翼墓百步而近,遵硕言也。
著书已刊已授之外,犹存手藁十五册。
或以书问发明义理,或以酬唱形诸赋咏,或解经析理为之训说,篇目多,方将编类,别为一集以传。
武翼在时,有先畴三百馀亩,僦金之入日十千。
先生易箦时,所存仅二十七亩,而僦金十损其一。
盖其閒居三十年间,凡以资宾客之费者,于此乎取,惟知道腴之可味,而不知生理之日削,尤昔人之甚难也。
名公要人,多从先生游,清谈终日,未尝一语及乎私。
间有求致曲于当路者,先生色温辞厉,且诲且戒,莫不愧服。
顽民恃先生宽大,有负僦佃课累岁不偿、反以知术相欺者,先生非惟不校,且颠则扶之,死则赒其妻孥,无不惭感,顽者亦革心焉。
兹盛德事,非勉强能为也。
葬有日,二孤请状其行于检正少蓬韩公祥,忽转某曰:「子知准斋之深,其状之」。
某曰:「此非二孤意也。
况某浅陋,请辞」。
转嘱愈力。
既而程君来访,达二孤之请,辞甚逼。
某因念畴昔沐爱予甚至,方慨叹乎今不复有斯人,哭之恸屡矣,矧状其行以实不以文,其何辞!
于是始忘其僭,摭其闻见著述之大略,书以告当代之立言君子云
淳祐四年七月日,宣教郎、守尚书吏部员外郎崇政殿说书徐元杰状。
四明二僧诗卷 宋末元初 · 牟巘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三○、《陵阳先生集》卷一六
东皋谋师以四明此山、华国两上人,见余于蓬庐,过当过当。
读行卷殊佳,盖有意趣,有标致,顾不类僧语。
闻二人皆传家子,源委固当自书中来也。
今岁七月旦江淮一大异,生灵一大厄,可骇可叹。
是时此山在吴下承天,华国京口浮玉,适与□会,诗中乃无一字及之,岂定力自能遣忧患耶?
昔琴师欲进其弟子以学,则移其耳目志虑于冲风怒涛崩岩振海之际。
安知二子之诗,不因变而奇乎?
然此山尝寄华国,曰「沙锅煮竹涧看花」,华国寄之,亦曰「斲池烧畬,依编草」。
此犹未涉忧患,怀思故山已如此。
今当山益深,林益密,吾恐诗虽奇,无由轻落人閒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