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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卿奚士逊福建提刑曾㮚放罢旨挥状(奉圣旨依,奚士逊特降两官。) 南宋 · 蔡幼学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七七、《育德堂奏议》卷三
臣窃惟权臣专政以来,私庇亲党,公受货赂,纵贪残之吏,毒州县之民。
风俗变迁,廉耻尽丧。
其极至于庙堂之上,请托恣行,辅相之尊,赃污狼籍,有胥吏市井之所不屑为者。
积习至此,岂一朝一夕之故哉?
陛下更化之始,下诏求言,臣尝妄有条奏,乞将盗取官钱、赂遗权倖者显治一二,以警其馀。
盖转移人心之机,不可无以耸动之也。
今臣寮所论韩侂胄亲党奚士逊等,次第窜黜,允协公论。
臣区区之愚,犹以为奚士逊荐更麾节,俱无廉称。
曾㮚妄用官钱,万数浩瀚,则比之他人,其罪宜加重焉。
士逊止以幸中法科,夤缘膴仕,出守近郡,政以贿成。
修饰苞苴,倾竭帑藏,以悦侂胄苏师旦、周筠之意,恃其权势,肆为凶残。
凡善良之家偶有小小争讼,必辄逮系罗织,文致其罪,必使纳赂如意,而后释之。
士逊既逞其私,而其父及诸子亦皆各任爪牙,交通关节,一门三世,黩货无厌。
邦人不堪,至以鼷鼠目之。
以臣所目贪吏之无忌惮者,未有如士逊者也。
至于之奸赃,则踪迹已著,众人所共知者。
商飞卿具到淮西总领所累任乾没钱物,惟最多。
侂胄深欲庇之,而迫于公议,黾勉行遣。
于五人之中,为首坐,而止降三官,固未足以当其罪也。
夫害民蠹国,莫如赃吏,祖宗用法,最所加严。
臣愚欲望圣明特降旨挥,将士逊,并永不得与亲民差遣
先已降官及今复褫职外,其士逊仍重行镌降。
庶几人知戒惧,渐革贪污之习,其于治道,诚非小补。
所有录黄,臣未敢书行。
自叙书 南宋 · 姜夔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一一、《齐东野语》卷一二、同治《湖州府志》卷五七
某早孤不振,幸不坠先人之绪业。
少日奔走,凡世之所谓名公钜儒,皆尝受其知矣。
内翰梁公于某为乡曲,爱其诗似唐人,谓长短句妙天下。
枢使郑公爱其文,使坐上为之,因击节称赏。
参政范公以为翰墨人品,皆似晋宋之雅士。
待制杨公以为于文无所不工,甚似陆天随,于是为忘年友
复州萧公,世所谓千岩先生者也,以为四十年作诗,始得此友。
待制朱公既爱其文,又爱其深于礼乐。
丞相京公不特称其礼乐之书,又爱其骈俪之文。
丞相谢公爱其乐书,使次子来谒焉。
稼轩辛公,深服其长短句。
如二卿孙公从之胡氏应期江陵杨公,南州张公、金陵吴公、及吴德夫项平甫、徐子渊曾幼度商翚仲王晦叔易彦章之徒,皆当世俊士,不可悉数。
或爱其人,或爱其诗,或爱其文,或爱其字,或折节交之。
东州士则楼公大防叶公正则,则尤所赏激者。
嗟乎!
四海之内知己者不为少矣,而未有能振之于窭困无聊之地者。
旧所依倚,惟有张兄平甫,其人甚贤。
十年相处,情甚骨肉。
而某亦竭诚尽力,忧乐同念。
平甫念其困踬场屋,至欲输资以拜爵,某辞谢不愿,又欲割锡山之膏腴以养其山林无用之身。
惜乎平甫下世,今惘惘然若有所失。
人生百年,有几宾主,如某与平甫者复有几?
抚事感慨,不能为怀。
平甫既殁,稚子甚幼,入其门则必为之栖然,终日独坐,逡巡而归。
思欲舍去,则念平甫垂绝之言,何忍言去!
留而不去,则既无主人矣,其能久乎!
萧景苏墓志铭开禧元年十二月 南宋 · 曹彦约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六八、《昌谷集》卷一八
祭酒萧公三子,其二早世,苏其季也。
读书究本末,善属文,温恭礼逊,井井有典则,居官不忤物,乃以办治。
盖其事亲从兄居家已理,移而为吏,无往而不称,宜寿考以大其家,年过半百有二而殁,君子于是谓沮善矣。
昔我先君司理祭酒公友善,两家各生子,每命名率多吻合。
余年在苏下,自戌而丑,其命名亦相若。
乡人至作诗歌之,以为宜婚姻也。
我先君即世,不肖子未有所立,祭酒峨豸立朝,以其子妻之。
故景苏与余也,少相狎,长相爱,又复缔朱陈之好,则铭景苏者或以余为可,余安得辞?
虽然,自从宦以来,得款曲于景苏者有数矣。
同时到铨曹,皆得一尉,余尚待建平次,苏上蒲圻,拿舟送之,同寝处三数日,说从政发轫事,莫逆于心,有疑义辄刺口问难。
乃兄景仁在旁舟,扣舷称快。
间一年,余过鄂渚,今资政殿大学士赵公彦逾、太府卿商公飞卿在焉,二公早有雅望,重许可人物,说景苏廉谨有家法,且善公家事,守贰皆敬爱之。
又二年,苏上印,过余建平,粗问蒲圻政,纤悉缜密,不为惊人可喜事,而其戢吏爱民,俨若一律。
既再到选岳阳法掾,国方大恤,丞相京公镗时为宰士,选授金国报谢使,苏以亲属从。
北燕不当举乐,与京公合,据经执礼,众不能诘。
湖口道其事,且有源委。
当京公归报时,孝宗嘉叹良久。
第公增秩,苏当改注美官,奉亲急禄非所愿也。
岳阳秩,用荐者改京官,调宰海盐,以内艰不果往。
复调宰婺源,余往来湖湘间,不与景苏偶。
别八年而过婺源,观其邑政,又问岳阳事,自言事两使君,不专治三尺一职,每以幕画相倚重,了民间不结之案不知其几,有相承数十年者。
郡庠博士,命景苏摄其官,辞以故事不获,郡人士合词以请,且将谒诸台。
不得已乃受其名,不食其禄。
司治钱粮,正录督程课,郡不能夺,识者称韪。
婺源地大民夥,以镬汤名东南,县斋榜曰止沸,士大夫以柱后惠文治之,其士愈哗,其民愈健。
苏下车不设备,接之以礼,如平居无事,有犯者亦不贷,莫敢毁侮。
听断从容,洞达情法。
有顽民终讼,欲反其说,处之以和,无所愤嫉。
健吏欲舞文求之,卒不能改。
好事者汇为一编,质诸老成,究其指归,以教化厚俗为先务。
岁尝小歉,非水非旱,百姓抱苦无所告诉。
苏得其隐瘼,为部使者道其事,使者壮其言,独得薄输,不与他邑等。
又二年,余在乐平,及与景苏修邻好,叩境上所闻,与所亲得不谬。
居则邑人诵之,去则思之,郡太守露剡荐之,方伯部使者、王人董饷者连剡上之。
值京公当轴,以嫌自列,调通判宁国府
道出乐平,留四日辄求去。
自是与景苏别,不知其宁国之政也。
辛酉贡士宁国官属有校试旁郡者,过乐平,称贰车贤德甚都,大府所恃。
总制积弊已久,书逋籍以累万计,苏理其侵渔,證虚额非是,以整办闻,宽诸邑无所苛取。
去年冬余自江西护帅印东来,始与景苏相见于乡郡,事有期程,留我饭不能得,浮我大白,卒爵而不得酢。
问所以,则曰:「脏有毒疢,每暴下,辄不止」。
余相从久,知景苏饮酌有度,在婺源以县事为重,竟岁至不举酒。
今又止饮,知甚自戒。
呜呼,不知其止于此也。
今年夏,余归自临安,江行过湖口,问景苏,则曰已矣,为古人矣。
问其病,如去年所谓耳。
其人有令德,不使之永其寿;
其先人有名德,不使之显其世。
其为病又不足以死人,而独死之,将何以解说于善类也?
苏讳硕,曾大父讳仲山,妣徐氏。
大父讳固,赠朝散大夫,妣宜人彭氏。
考讳之敏,朝奉郎国子祭酒,赠朝散大夫,妣太恭人项氏。
江州湖口人,近南康境上。
彭宜人始葬都昌祭酒公登第也,以南康荐,苏受遗泽,亦南康上其事,今卜居焉。
家世儒学,至祭酒公始著,立朝以刚正闻。
家有文集,有奏议,国史有传。
苏前孺人京氏,宣教郎、赠太师卫国公讳祖和女,无子。
孺人周氏,通直郎江淮宣抚使司干办公事、特赠承议郎、凤溪先生讳燔女
子男二人:必学、必则。
自十七年至十二,聪悟皆过其年。
女二人,以余子况为长婿,其季未许嫁。
苏孝友出于天资,诚实粹于外貌。
居膝下,得父母欢心,祭酒公所至,每以自随。
乌府密奏,多其手书,任以笺翰,不为点窜。
米盐细务,不升于堂。
兄弟会聚处,无景苏则不满意。
事有难处,经景苏剖析,辄不异议。
从先生长者游,即称道不置口。
行辈群居,爱之而加敬。
临幼贱上恩意,毕备所至而去,人怀其德。
婺源六年,有如父母之谣未已。
御史因事及之,至达天听。
南康未久,出多于处。
其亡也,无不骇叹。
寒暑变矣,犹若有所失。
绍兴中丙戌之四月,卒开禧乙丑五月之六日历官迪功郎奉议郎,为尉、掾、宰邑、丞郡,至待次点检赡军酒库所主管文字。
始居南康时,负郭田未有尺寸,得地数十亩以供薪爨,乡曰清泉,山曰福源,去家十里,人以为便。
既卜兆,龟筮寡协,独福源告吉。
将以其年十二月庚申葬焉。
请铭之曰:
刚明正直,其生不数。
上下千载,倒指落落。
汉谊、黯、舒,唐贽、愈、蕡。
揭若日月,其后无闻。
祭酒公,耿耿不朽。
有子而贤,可以藉口。
既贤而仕,天实德之。
既仕而穷,天胡啬之?
始时祭酒,入棘出节。
旅榇归时,片瓦徒设。
苏三迁,筑室未全。
负郭十里、孰为此阡?
清贫再世,家法一体。
国人皆曰,幸哉有子。
天道茫茫,何有何亡?
惟此令德,百世不忘。
福源有泉,清彻庐阜
苏之风,永锡尔后。
奏至建康犒军不敢以捷报缓行色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六三、《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二七
臣自元日京口初四日晚建康初五日就寺观祷散天基圣节道场,陪预建康府锡燕。
至初六初七两日,布宣德意,并依淮东体例,大犒诸军。
仍就此发钱付淮西总领所,支给西路战戍将士。
初八日,本可进发,缘陈韡蔡范等载酒过行府,禀议边事。
臣再三辞之,乃援丘崇督府日,叶适商飞卿亦曾有此体例,臣遂勉从其请。
因与之讲论今岁防秋规摹,自此遂陆行至采石,点视防江备禦,因取道太平州,前去江池。
虽沿路所得探报,称淮西境内已无贼骑,而德安叛兵并已北去,江陵事势亦似稍宽。
然终是未得襄阳的报,此为可虑。
臣不敢以数得捷报,稍缓行色,已专人前路审探,续具奏闻,伏乞睿照。
州学六贤祠堂记淳祐六年 南宋 · 吴子良
 出处:全宋文卷七八六三、《赤城集》卷八、民国《临海县志》卷一二
淳祐五年秋,予被命将漕神京,实忝两道提学事。
不自揆庸陋,颇欲恢教法,振儒风,俾州县学于训厉程别外,各议祠乡先贤之未祠者,以示标表。
于是明年之三月,台郡学始祠六贤,曰金部郎鹿公何,曰知南康军石公𡼖,曰户部侍郎商公飞卿,曰郭正肃公磊卿,曰国子司业陈公耆卿,曰丞相杜公范
建祠之日,太守丁君璹、教授王君宗,率诸生奠谒成礼,而王君以诸生之书来请记。
余告之曰:士所蕴抱者志,所讲磨者学,所涵养者气,所植立者节。
若夫功业之钜细,隶之于其所处,不较也;
爵位之通塞,系之于其所遭,不数也。
使其禀纯实之志,明正大之学,负刚直之气,著忠鲠之节,岂不恢恢乎大丈夫哉!
虽然,志与学根源也,气与节枝派也,惟志与学所向而气与节随之,未有志与学纯实正大而气与节不刚直忠鲠者。
夫士君子莫重于进退语嘿之义,天地间莫大于是非邪正之分。
嗜进而不知退,当语而嘿,是掩非而邪干正,此之谓树人欲,灭天理,罔君上,误国家。
自古乱亡,继此而出者总总也。
今夫朝廷尊安,名位寖通显矣,而投簪于未暮之年,脱履于必争之地,孰有如鹿公者乎!
奸憸柄国,群小塞要津矣,而或弹击不避,或封驳甚勇,论谏益力,孰有如商、郭、杜三公者乎!
大儒之与游,匪但义理之空谈,名世之与偕,不止文辞之杰出,虽非必于退而亦非苟于进,虽不得居弹击封驳论谏之地,而实凛乎有弹击封驳论谏之风,又孰有如石公、陈公者乎!
是故鹿公之遁居野也,贪顽者可使耻,躁竞者可使息。
商、郭、杜三公之鸣于朝也,懦夫闻之而增气,权倖望之而褫魄。
石公之沉于州县也,宁忤郡将,不肯以旱租困饥氓,宁弃官去,不肯以非义媚贵客,宁身与狱卒对,不肯使赤子死无辜。
陈公之滞于三馆也,乡人属以祠记谄权相,则谢不为,所亲啖以两制而索其文,则拒不予,陛对失人心一疏,则触忌讳不顾,端平用兵之议则众辨之不随也。
呜呼,是六贤者,其于进退语嘿之义,岂枉己而求容者哉!
其于是非邪正之分,岂阿意而为欺者哉!
是其气与节之刚直忠鲠,岂非出于其志与学之纯实正大者哉!
然则士萃而居上,师而旁友,志当何志?
岂非当志六贤之志哉!
学当何学?
岂非当学六贤之学哉!
夫志与学以六贤为宗,而不止于六贤之所到,六贤之所望于士也;
志与学不以六贤为贵,而或出于六贤之所贱,非六贤之所望于士也。
而况于丝粟之得丧,瞬息之休戚,曾足以污吾齿,絷吾足,吾胸哉!
拜六贤之祠者,可以凝焉思,悚焉慕,悠焉悟矣。
四朝布衣竹村林君墓表 南宋 · 吴子良
 出处:全宋文卷七八六四、《赤城集》卷一六
筼窗先生既铭咏道林君,子表民复请余表其墓,余谢曰:「铭具矣,不灭矣,虽表奚加焉」!
表民请弗置,曰:「所以传载吾父,岂嫌乎多」!
余无以答,则为摘其可表者三。
君生事薄,莱田不足支丰岁,然酷嗜书,质衣货家具,购书至几千卷,名帖亦数千卷。
每一卷入手,喜津津,校雠考订忘日夜,可谓贫而富于书。
君卧穷巷,声援绝,然师友皆名辈胜流,王公卿月虞公似良、李公庚、徐公似道钱公象祖谢公深甫、张公布商公飞卿丁公可徐公大受林公宪、桑公世昌,君陪从于乡邦者也;
陈公傅良、楼公钥、张公孝伯万公钟龚公颐正王公厚之、巩公丰、真公德秀杨公长孺,君承接于他邦者也,可谓约而广于交。
君屡试屡跌以老,然不自忧而忧人忧。
龙舒吴㮚长乐王作、古括陈百朋、会稽潘方台州,君馆置其家,接岁踰时经纪之,后皆成名去,可谓困而勇于谊。
然则世之非贫非约非困而弃书弃交弃谊者,曷不视君乎!
是三者表已,而又有一焉。
夫身贫则子宜裕,不然书为无益矣;
身约则子宜泰,不然交为无益矣;
身困则子宜亨,不然谊为无益矣。
君一子,表民也,其贫其约其困复似君,而不悔书书益多,不悔交交益密,不悔谊谊益虔。
然则世之能以书以交以谊必其身,不能以书以交以谊必其子者,又曷不视君乎!
君名师蒧字咏道临海人自号竹村居士
死年七十五,葬浮江。
所为诗文数钜帙,藏于家。
他行能若世出,若死葬月日,见铭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