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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卯召试馆职 南宋 · 周南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九四、《山房集》卷七
善为国者不执理以强势之所难,常顺势以伸理之所易。
理者,公是非也。
势者,实利害也。
公是非固不可泯,实利害尤为可畏。
执不可泯之理而忘甚可畏之势,则安危胜败之大计疏矣。
然则歛众说以救独弊,置已往而善将来,则前日之举非失于执理以强势之所难乎!
今日之救不当顺势以伸理之所易乎!
晋元帝、宋文帝或尅期进发而不果行,或悉师再举而不克捷,桓温、谢玄驰逐经略而不遂,非名不正而辞不顺也,以不接之声势而当重大,以浅效之规模而支深入,以分裂之偏隅而欲混并,其理则是而其势则难矣。
高祖不报平城之围,太宗修结颉利之好,祖逖之通使石勒澶渊之许盟契丹,非志不足而气不锐也,士卒之罢极者可以休养,资实之衰耗者得以振赡,边鄙之绎骚者赖以敉辑,其势既顺,其理亦易矣。
然而天下之势,动之易而收之难。
方其未动也则不当开,及其既开也则不易收。
以为业已开矣,但当奋张以求济,不应中止而示怯者,已失于强其所难矣。
以为当收矣,玩纵以安舒,隳沮而单弱,则亦未达其所谓易焉。
盖致易之理内必有以固其本,外必有以弭其争。
严卫其四隅,厚植其遮障,所以固本也。
遵养于时晦,申合其盟好,所以弭争也。
争端弭而后民之力可以息,本圉固而后敌之情不敢骄。
民得息则我之国不耸,敌不骄则彼之谋自消。
如此则易之理斯近矣。
今以其势之难也,已沮而复骄,欲息而旋起。
虽无果锐必为之意,终怀趑趄欲动之心。
此非真知难者也。
不思祸心之包藏者未可必,塞徼之疏略者不足恃,相与束手以待行人,不及十旬又将盛秋焉。
此非善图易者也,苟安而已矣。
嗟夫!
事巨敌强而持尝试之见,用苟安之策,几何而不为其所窥耶?
今公私交弊,氛祲未清,兵法乘虚,理先救本。
故战决难用而守则可知,曷若尽置前日之所难而亟图今日之所易乎?
夫推舟以行陆,人知其劳矣;
治丝以愈棼,则其绪尤多焉。
夫惟知者不昧利而轻发,勇者不容瞬而能收,起而图之,如遏横溃,如拯焦灼,惜日阴以戒戎作,重民劳以俟后图,起精神于畏詟,弭陵突于披猖,而后今日之事可得而论矣。
夫西北以骑乘为能,东南以步卒为长。
孙权东不得市骏于辽东,西不得致骑于川秦,考韩当、程普一军之所有不过三五十骑而止,则几于一用步卒舟师以立国矣。
况彼以蓟北之劲足焱驰而电逝,我以广蜀之下乘并驱而争骛。
卒有驰突不前,则至于自为躏践,此知兵者所以欲以步而骑也。
然古法置阵必为两拒,而匈奴包敌特善诱兵,乃暗合焉。
盖骑之难制也久矣,且以劲弩而洞重铠,敌未有以制我也。
至其设锐阵以相当,张鸟翼而旁射,则我始无以当之矣。
故以车圜其营,则步可用,是卫青之法也。
以车而卫步,以弩而护车,则步可用,是李陵之事也。
以车而为营,列植以自固,则步可用,隋之禦达头可汗以鹿角为方阵是也。
又有本诸阵法,取其简便者,步亦可用,苏定方令步卒攒槊自卫、浑瑊设抢垒为营是也。
今将易之以轻车与,或以淮地浅狭而陈涛斜之事不可袭矣。
将仿鹿角之制与,或以为此非取胜之兵,杨素之战固已撤而不用矣。
将止用彊弩以当之与,而或以为弩镞迟而敌骑迅,昔刘裕之北伐,朱超石之百弩常不能制魏骑之薄营矣。
独有比枪而卫弩,中兴诸将犹有习闻旧法而长于用步者。
然今之军制夫岂无之,恐亦未足为制敌之良算也。
盖制兵之短长在技艺,而料敌之机便在觇候。
古者师行则前茅而虑无,师止则捉生以为导。
李靖之论乡导,必知敌济寇来之早晚,而宇文泰之用间,使之衣敌衣而历敌阵。
彼皆先悉于敌情,故能乘机而应变。
自外侮深侵,敌帐非远。
若精其伺谍,出其不意,于其道狭骑蹙之地,前惊后齧之所,尽死一战,亦可得志。
自觇候不明,方其雨雪狼狈,解鞍纵辔,丐宿于田父,我不知击其归。
及其攻围日久,将卒怀家,刍秣不继,我亦不敢袭其去。
不能用之于机便,则骑步均为冥行,何必以步为优哉!
盖今步卒之可用者,独可用之于凭垒而已。
夫凭垒而不败,以有郛垣之可恃尔,未可望之以奔突也。
且其怒心勇气,未闻将战而裂眦;
而靡旗乱辙,不免闻鼓而失胆。
自非警以严诛,方且狃于怖敌。
故今日且当以城守为先,其次则以舟师为卫。
若夫讨论鱼丽、鹅鹳之阵法,求合圆方曲锐之地形,而欲以步骑,则训阅练习而用可也。
夫兵有必以众克者,亦有以寡胜者。
昔城濮之赋,七百乘而已,其后鞍之战则已增,至平丘则又大增。
然至于四千乘,欲以无道行之,而诸侯之服于晋者衰焉。
况强敌盈骄,非初兴比。
彼以佥刷而彊民,虽众而其杂难用;
此以教士而禦敌,虽寡而其整足
且与其冗多则易溃,岂如精少而有纪?
此言兵者所以急于以少而击众也。
然羌寇三万,冯奉世必欲以四万人当之;
滑台之役,沈庆之以五千人独救,辞以兵少轻往无益也。
夫众之不可已也久矣,且使先据胜地,用吾长技,以南兵一北兵之三,我未遽不敌也。
至于裹创力战,更进迭出,以南兵三而支北兵之十,则我始惫矣。
故掩其间道,冲其方虚,如李绩以数千而袭碛石,曹公潜行而倾乌巢,则寡可用,是出奇之策也。
伺其尘起,击其阵动,若谢玄因其众乱而济师,韦孝宽乘敌小却而取胜,则寡可用,是伺间之策也。
其次则伏戎于莽,阻隘而邀,若慕容垂隐千兵于深涧,于谨匿轻骑于丛薄,则寡亦可用,是据险设伏之策也。
今将用出奇之策与,则敌坚而未易入,入而无后援,则何以返?
陈庆之跳身独返之事可监也,而可冒进哉!
将用伺间之策与,则敌诈而名谲,谲而有不审,则堕其计,是栾枝曳柴阳遁之事可戒也,而可轻袭哉!
独有据险设伏,鼓儳而出,则恐关隘崎岖之地,陂湖洳沮之中,鸷匿而狙击,必能以一而殪十。
然边隘遥阔,蹊隧纵横,一所纵漏,便见侵轶,亦岂足为却敌之大计哉!
盖敌之进退系粮之赢缩,而不系其众之少多。
陆抗决堰以阻运,则羊祜虽来而决无成;
苏峻之入,郗鉴故断粮道而制之,则温峤深以为然。
此皆深见夫兵势,是以不畏其鸱张。
今敌以众大为轻兵,以厮养贰正卒,其所赍持,终朝可待。
若扼其津要,抄其积聚,深沟固垒,野无所掠,纵能复出肆扰,亦必歛退遁巡。
然曩者寇犯清河,晨济桴筏,缠系浮梁,既苦于兵力不加,而不毁荡其粮舰。
迨其深入吾地,驴驮负载,复困于闭营拒守,而不暇出邀其刍车。
夫不能梗其糇粮,则虽众且未足以决胜,而况能用寡哉!
故今之所谓用寡,独有昼则扬兵,夜出斫营而已。
夫斫营而捷,仅足以挠其寨栅,未能为轻重也。
况敌方出没淮漘,规图雄据,使其家基牢固,则尚烦胜算驱攘。
故今日且当厚集其师以待之,速图召募以益之。
若夫求批亢捣虚之法,讲经足利兵之制,而欲以少击众,则迟之法立诛必而后使之可也。
夫省馈莫如营屯,因屯可以实基。
孔明恨粮少而不伸,始因杂耕而谋久驻,营屯之利其来久矣。
然近地之屯易,而并边之田难。
武帝置田官于朔方矣,充国留屯于金城矣,当时幕南无匈奴湟中少羌寇,故其屯易。
枣祗田于许下矣,邓艾田于陈项之间矣,夫魏之边面在合肥,陈项为内郡,汝许乃都邑也,皆非兵冲,则其屯亦易。
羊祜田于襄阳陆抗兵在江陵,几于南矣。
然两垒交兵,皆先约日,不为掩袭,屯亦非难。
今包占宽赊未易尽取,而川原虚旷冲突无常,将踵卫人之迹开芍陂之屯与,则今之安丰烽燧之郊也。
将袭曩年之旧复柘皋之屯与,则今之巢县羽檄之林也。
故招辑流庸,省简戍逻,议者以屯为急;
而忧其抄略,惧其奔散,议者复以屯为难。
然而民之避逃者,不可使久无所凭也;
田之荒莱者,不患后无以偿也。
冒绝障之地、捐耕犁之费而规耕殖,于今诚难矣;
就近江之郡、择绝险之处而置堡聚,或尚可用焉。
昔魏人田于皖城吕蒙忧其一熟则难制,尽死力而除之者,盖皖城魏之所必争,于其必争之所而开垦焉,则必不容于成立矣。
祖逖或一处得十馀部,或一堡得数百人,随其大小以置邬,而石勒为之歛戍焉。
盖邬聚之所不备,于其不备之所而经理焉,庶其易于鸠聚矣。
既使亲子弟督耕,而又伪相抄略以明其未附,是兵力寡弱亦未能固也。
既使丁夫战于外,老弱穫于内,或有急速,不免烧谷而逃,是防捍未设亦未能保也。
之置邬长也,有流人,有归附。
李矩、郭默皆流徙之渠帅,皆取之,是非得部曲之豪杰亦不能统也。
之于邻敌也,阴为疽食浸淫而阳与交通互市,由此而后公私始获丰赡,是非与之和终亦未能就也。
故有重兵要遮则可屯,有藩篱固护则可屯,狙诈作使则可屯,息兵数年则可屯。
有此四者,则保淮之至计也。
夫敌长于野战,我工于城守
刘贶严尤为未详,谓秦人筑长城为中策。
城之为利,自古然矣。
三国六朝城守,有今日两淮之边面。
昔魏之重镇在合淝,孙氏既夹濡须而立坞矣,又堤东兴以遏东湖,又堰涂塘以塞北道。
然总之不过于合淝巢县之左右,力遏魏人之东而已。
魏不能过濡须一步,则建邺可以奠枕,故孙氏之为守易。
东晋未全失山东,宋犹有彭城,故自晋至宋皆以寿阳为重。
魏寇少至,则淮泗诸郡坚守以待救援,大至则发民而归寿阳
寿阳不陷,则魏兵虽深入,终忧援兵之突至,又况前有彭城,故为守易。
齐既择人以守寿阳,又有朐山在其东,故守亦非难。
今敌出汴口则盱眙重,由盱眙则天长棘矣。
出涡口则濠梁重,由濠梁滁阳、六合棘矣。
出颍口则安丰重,由安丰则合淝、历阳棘矣。
是以古者重镇当前,敌不敢蓦越。
顷虽四镇固守而未能遏深侵,今若求为不败之计则必守,求为必守之计则皆当城
故凡敌所过郡,议者以为板筑皆不可缓,而欲于某县作垒以蔽庐,于某所立壁以援山阳
然百堵皆作,万杵并举,穷民之力,趣办难矣。
盖地有当捍患而宜速建筑者,力有未暇及而且缮治者。
青涧左可以致河东,右可为延安之捍。
种世衡知其为障塞之冲也,故身犯矢石而卒城之。
太原城大而役难兴,贼未至则先自困。
李光弼知其役不易举也,作堑数万增垒而已。
世衡之事用于要会之地,而临淮之法可祖为补葺之规。
择今控扼之最切者,程土物,计斤板,燃脂力作,昼夜不息,则不可筑者,不至于后时矣。
傅联其疏罅,增培其卑薄,环之以沟堑,益之以楼橹,则未及尽治者,亦可以支敌矣。
此门户之急,而非可以空谈置者也。
若以为费大而不赡,则李光进之修受降裴度之城淮西,皆师老粮匮覆竭不继之时也,岂必有余力哉!
以为期迫而无及,则杨朝晟筑三城以二旬,郭崇韬新城以六日,皆穷边疏恶四面拒战之时也,岂常得从容哉!
李绦有言:「财用尽更来,事一失难追」。
此时务之至急者也。
虽然,知其所以攻则得其所以守。
缚楼至天,吹唇动地,百道齐攻,肉薄而登,今敌之攻不及矣。
然昨者樵采不给而去,今谋出没矣。
昨者攻具犹未办,近者临冲渐集矣。
负户而汲,穴地而处,苦战至于六旬,土落不过数十,今我之时亦不逮此矣。
然昨者我虽闭壁,时亦挠劫,今敌知所堤备矣。
昨者彼虽逼垒,时去复来,今谋必又巧矣。
故警逻不懈则可守,储峙有余则可守,众心成城则可守,将不骄盈则可守。
合此五者,则贤于长城矣。
夫古人制官而后用民,后世用民而后议官
世谓用兵则必先省官者,盖亦后世之论尔。
昔管子之治齐,为士者几,为大夫者几,凡食于齐国者,无有一人之滥也。
故其兵车徜徉天下,未尝告乏焉。
岂其所以治官者,即其所以强兵耶?
故爵不踰德也,禄必酬勋也,事必称食也,未有不如此先治其国而能用其人者也。
韩非子疾治国不务任贤,返举浮淫之蠹,加之功实上。
韩子未知古人所以为国也,而必出浮虚之蠹,而后用介胄之士,盖略近焉。
吴起相楚,捐不急之官,废公族之疏远者,而后平百粤,却三晋。
商鞅孝公定令,无功者虽贵而无芬华,秦人行之,卒蹶六国焉。
然后知国未有不趋于实而能强,官未有浮于事而能实也。
惟实故强,故其国无事则民力富,有事则兵食饶,此所谓先制官而后用民者此也。
后世上下日趋于奢广矣,其名器惟恐不轻,其恩泽惟恐不厚,其饩廪惟恐不丰。
凡所以习天下于汰侈者,既相与为安利矣。
故其国无事则耗蠹而无艺,有急则乏匮而不充。
是以自唐以来皆因用兵调度不给,而李吉甫、杨绾始思省官清吏以救之,所谓因用民而后议官者此也。
夫天下本不可有幸位也,有幸位则民力不纾;
不可有滥予也,有滥予则劳民不劝。
民力不纾,加之以师旅,则国用蹙;
劳民不劝,用之于战阵,则爵列穷。
是以古有用武之国,亦有无事之世。
约官职,责名实,黜尸素,简不肖,国虽小而尊严朴重,是用武之国也。
流品众,甄叙广,朝以备官为美,人以充位为能,国虽大而贪欲盈厌,是安平无事之世也。
安平无事者,不可用之于有事。
而真欲有事于四方者,朝会不敢华,亲戚无私授,后庭无罗绮,金玉散之戎士,而后其兵始出焉。
今黄金玉带充牣于无功之室,浆酒藿肉澜翻于苍头之家,举凡盈溢宽赊之事,洋洋然,济济然,与一世共之,而兵用焉。
得非以安平无事之规模而趋艰难用武之事功耶?
故欲节约之,裁省之,则上惮于伤恩而不忍夺,下忧于贾憎而不敢言。
虽拿兵不解,供馈不给,而执事者犹以为毋动。
盖制国之本末所从来久矣,而一旦之罪也。
呜呼!
如此而欲耀威外侮,肃清大憝,难哉!
夫朝有变色之言,则士有攘袂之勇。
主上一日出令曰:名器太滥,员阙太增,取凡宫省禁掖之恩赏裁其半,勋臣贵戚之俸赐裁其半;
又取祠宫庙岳闲居待次创置之员,郡国名色之俸,一日而尽罢之,约以事平而别议。
大臣宰执又从而遵承于下,凡有挟而来者,皆一切绝勿使进,则岂惟可以丰财,于激昂兴起战士之气多矣。
魏武无功望施,分毫不予。
秦苻坚王猛之子曰:「丞相托卿以十具耕牛为田,不闻为卿求位」。
呜呼,为国如此,兵有不强而财有不乎!
今官无纪极,人有觎心,所谓不稼取禾者以此得之,而竭筋力展勤效者亦以此赏之。
夫物不并锐,力不两周,愚恐不用汉光并官省职之典,不可以持久矣。
昔晋以淝水用兵,遂诏九亲供给、百官廪俸,权可减半,役费军国事并皆停省。
本朝宝元初年则议冗费,逮庆历以后则及恩赐矣。
若曰所得几何,毋庸遽速。
夫怨谤以示弱于海内,则是终于盈溢宽赊而已,况敢论兵强哉!
夫古无汰兵之事而有蒐练之法,后世谓古人民无非兵者也。
子玉治兵,鞭七人,贯三人耳。
盖当时所谓寓兵于农者,约其卒乘之数,寓之于田役之中尔。
及其将用之,则有简稽焉,有蒐狩焉,未必皆可以即戎也。
自汉以后则无法矣,直料民取之而已。
陆逊部伍三部,强者为兵,羸者补户,得兵数万。
惟不养兵,故强则用之,弱则舍之,无所不利焉。
唐自中世始养兵,故兵少不免于募,兵冗复不可去。
五代周世宗及我艺祖以能大饬威律,区分健懦,兵少而国遂强。
今骑卒之骄惰者不可战,新收之短怯者不能战,不亟汰之,国何赖焉?
然今之疲惰十而一二焉,可汰也。
今不止于十而二三,几于十而四五矣。
夫十而四五,是可汰者几半也。
夫汰其半能使兵力强无害也,汰其半不免兵益少,则共骇矣。
盖古者虽配民为兵,其实多力之虎士、禽敌之枭俊则必取之奇杰材豪之中,而闾阎窭人弱丁之所能有也。
故古之英雄欲振其军声者,必先自治其不常有之兵,而后不藉夫常蓄之士。
夫不常有之兵为我用,则疲惰者不择而自去矣。
曹操之兵强也,许褚为之聚少年及宗族数千家,其人皆淮蔡间所畏惮侠客武士,故曹得之而兵强。
谢玄之兵强也,刘牢之为募劲勇,何谦之徒皆以骁猛应选,号北府兵,能百战百胜,敌人畏之,故谢玄得之而兵强。
齐高欢之初起,兵亦非强也。
高敖曹兄弟为之自练乡曲部里,得东方老等三千人。
当时以敖曹项籍,而其左右亦无不一当百者。
高欢得之,兵又强焉。
夫此三人以能先得夫不常有之兵,使之征伐四克,无藉于所素蓄之卒,故其去留多寡皆不能为轻重。
今天下知兵之不足用矣,而未有能收拾奇才壮士,异其军号,选练校试出于正卒之上者也。
约计两淮襄汉之兵折伤彫耗,分布不敷,又欲从而汰之。
夫愈汰则愈精,智者之所共知也。
愈精则愈少,人情之所未喻也。
使吾朝汰而夕有以益之,犹可以及事也。
朝汰而夕有缓急焉,而其兵未及补,则不几于无兵之可用乎?
夫无兵之可用,孰若有兵而尚可训励哉!
河东军骄,李克用曰:「今四方皆重赏募士,我若急之,彼且散矣。
俟天下稍平,请治之」。
克用斯言近姑息矣,要之亦有见焉。
夫势急则计生。
今何不重设赏格,亟募四方之伉勇耶?
得伉勇二三万人自为训练,不相参杂,则今之兵中庸者可变化,其怯下者直斥之无畏矣。
不然,则州兵已发而复归者,且当四集以为声援;
沿江之团结而复散者,所宜联合以严捍防。
不堪擐带者皆无庸弃焉,训而用之可也。
夫此六者,其目也;
议论难一,其纲也。
虽然,亦岂难知哉?
盖大义者,立天下之训也;
至仁者,得天下之本也。
无大义,则何以建立人极?
无至仁,何以迓续天命?
然有以兼爱夫生灵,则祖宗之雠耻不患无时而不能洗也;
有以休息其烦劳,则士习之偷惰不患无时而不能振也。
盖养其民而俟时,则仁立而义在其中;
徇其名而亡实,则仁失而义无所据矣。
故其要在弭争而固本,其势则戒于舍易而求难。
若夫究极其取舍之原,而欲不差其难易之辨,则在于三者而已。
一曰操术欲定,二曰求助欲广,三曰授任欲
何谓操术欲定?
凡欲经略大计,要须先定此心,且前日所以履危蹈难若不获已而为之者何耶?
得非不忍王业之仄陋,冀凭国威以雪积憾耶!
今日既已陈师鞠旅若不可已而欲已者又何耶?
夫亦以屈于时制于力,不容不斟酌进退以息民耶。
夫此心终始一出于为国为民,则功固不可有矜大之色,不效亦不必过有歉然不满也。
盖歉然而感悟,则必引前而监后;
歉然而惩创,则或恐用后以偿前。
引前而监后,则进德之基也;
用后以偿前,则多事之根也。
元昊之役,范仲淹不欲出兵,韩公琦欲大出兵,于是大将违令而好水无功。
是役也,范公仲淹固守观衅于计为长,韩公琦不堪元昊之凭陵,独决策以当之,于是勇过范仲淹矣。
然韩公琦所以大过人者,乃在不求必胜以塞好水之责,而能翻然共守以就仲淹之持重,此其所以卒服夏人也。
颜子,大贤也。
孔子不称其无过,称其不贰过。
盖过则一尔,以为过也而求二焉,则并为贰矣。
王公安石诋流俗而法先民,考其言行不合者寡矣。
然新法卒流患于后世者,失于固而不回也。
况兵,重事也。
虽一胜一负,所失相当,然彼之失亡者未见,而我之创残者共知矣。
既竭国力而为之,而显效未睹焉,于心能不慊然乎?
邓禹之贤犹以疲兵徼胜,以诸葛亮犹不能禁昭烈之东行。
本救一失,乃成二过。
迹其所以,皆由慊然者为之。
不知益之班师振旅,但知义理之当然,初不以为戚戚也。
夫欲弘济艰难,必须有以对越上下。
欲求对越上下,莫若推爱民之心而捐胜物之忿。
且日者边未撤警,西陲事作,虽螗螂怒臂以干资斧,然未易以折箠定也。
曾不三旬,凶渠授首。
已而地奋鸣霆,天垂甘霔,穑事有望,旱势顿苏,不终朝间,人心闿怿。
夫此无故而然也,意者吾君臣之间必有严恭祗惧不复佳兵之意,是以一念感召,天人协应。
夫使常存是心,则何兵不弭?
何事不成?
夫人心所同谓之顺动,动而不顺则祗悔从之。
且今日用兵之骚动,与绍兴遏敌之久长然。
绍兴而主和,虽小人以为耻。
处今日而言战,虽君子以为
人心所同,天意可测,况复所在震摇,莫有固志。
甚者三百年所无之事,忽见于勋家世将之门。
今其幸已歼殄,然此小故也。
夫人之智力岂无不及天之仁爱,乌可使穷哉!
今内修保捍之备,外揽权宜之策。
请和而敌不敢桀,则我不失其故步;
和而敌不渝盟,则我得蓄其余力。
一念之,南北息肩,则可以动天,而况于人乎!
若曰:「敌强,我难遽弱。
只如南北,岂待通和」?
此至言也。
薳启疆有言:苟有其备,何故不可?
但恐议论仆,转更差移,依凭空旷,坐縻岁月,倏忽防秋,胜负无常,国有兵事,三年不解,忧不在边尔。
且夫南北未易混一也,长江未易飞渡也。
敌不复和,亦将何为?
然宁使力有余而惜许和之早,无使力不足而恨议和之迟。
自古惟汉和番,不闻番和汉。
此虽外国之言,然汉高帝、唐太宗皆甘为之,是切不可待之以不足畏而姑付之相持。
相持之日久,难之中又有难焉,则计不纾矣。
既盟之后,主上朝听昼访,广求民瘼,抚疮痍,集流散,恤孤逮寡,优农重谷,勿使琬圭之使驰而疆候弛,鼙鼓之声息而歌颂兴。
君臣上下持此心,如临渊谷,如事上帝,则国命延永,主势尊安,华夏辑睦,顾不美哉!
何谓求助未广?
夫势转急则思之益精,患既深则虑之益至,咨询不遍则无以察议论之偏,图揆未周则无以得事情之
昔费袆往救汉中,于时羽檄交驰,人马严驾,袆与来敏围棋自若。
曰:「君信可人,必能办贼」。
观袆所为,亦何异于谢安
虞喜着论,以为君子临事而惧,好谋而成。
大敌,不宜示己有余。
乃知作事虽以静镇为先,静镇必以广谋为本。
今庙胜潜运,庸庶难窥。
若采负薪之谋,则尚多恤纬之虑。
且西土既平,敌气慑夺,和固可必矣。
或谓筑室反耕,奸谋虽沮,彼方愤愧,和或未可知。
天时将热,所余逋寇驱之诚易矣。
或谓堙堑周严,郛闬重闭,既翳行窃步所能入,复恐以小害大而妨于和。
汉东残弊,兵将孤怯,形候蹙弱。
或谓向去御寇,尚可寒心。
某郡糗粮及时而峙积,某所薪刍先期而计置。
旌擢统帅,恩固优矣。
或谓士卒赏缓,他时警息,欲使人津遣流庸,费固多矣。
或谓已去复来,委厄捐弃不绝于路。
淮东之漕运近者水浅舟涸而民重扰,江东之给馈苦于地广民稀而人惮行,以至斥堠不明,失亡隐蔽,楼舰重迟,铠仗不全。
凡此多端,独视难周,独听难遍。
窃谓事之勤劳,本为国家,所四辟公门,无恶下问;
并集良规,以广忠益。
庶几覆塞上通,轻重中节,而喜虚务诞之说不得进矣。
今告猷弗遍于群下,任责独在于庙堂。
庙堂无并包翕受之意,谦虚尽物之诚,以为几谋不密则未免害成,作事张皇则人情先扰,是以一切独运于身而以静镇之。
士大夫幸其不闻不知也,于是习为模棱,以蕲省事,相顾以目,相示以意而不敢言,道路不察,以为上下熙熙,不以为忧,则又浅矣。
庙堂既已独运于身,旰食忘疲,困于力之有限也,于是文书之颁授,案牍之施行,其势必有所归,道路不察,以为胥吏得预于其间,则又诬矣。
要之士大夫未尽谙边琐,然终有忠厚之助,胥吏岂无晓畅事情,预防其干紊之源,涓涓不塞。
近事未远,可不戒哉!
何谓授任未
夫文武一道也。
不知于何代何人,分为二事,离而并行,因使󲦤绅不知兵,兵亦不属之儒者。
夫分而不合,故不经履练亦不能知。
近代惟杜黄裳、裴能用兵。
黄裳自擢第即主郭汾阳留务大将李怀光已頫首受事。
刘辟之讨、动中机会。
裴度自为小官,即佐幕府
元和七年知制诰宣慰魏博,又五年始出讨蔡。
盖始终周旋其间,方建大将旗鼓。
本朝自西事夏竦泾原范雍环庆,最号晓练疆事,皆不能
已而韩、范始身任之。
然当时吕公夷简当国,欧、富、张公方平任论议,文公彦博、庞公皆有重望,尹公洙、田公况又佐翼其间,所谓本朝第一等人无不聚在西陲也,而仅克支吾。
武昭,文德有余,积靡使然。
向微诸公悉力共守,岂特关中惊震而已!
且兵,合变之事也。
儒者所得而学者,有制之兵,可用于守而已。
今寇深于曩日,而谋杂于两端,规模未定,更代徒劳,得非守之时,未免歆羡于战狃和之说,遂并与守而忘之与。
夫未能守则乌可战?
守不固则何以和?
曷若以守为本,以和为,置战于不可轻用,使人皆得以效其智能耶!
今纷纷去来,几于临敌而易帅;
晷刻有限,坐视单弱而莫之为,何以为一旦之备哉?
夫操持定则趋舍不惑,求助广则事情不蔽,授任明则措画有所,舍一难而就百易,何惮而不为?
嗟乎!
共此戚休,如一舟然,往者无及,来者犹可为也。
方靖康敌退之后,海内倾耳以听修戎,意以为必无食顷之暇也,而所见矛盾,各执一偏。
征兵者以和为非,议和者以守为无益,相持未决,而太原之围终不解也,兵翔河上终不悟也。
然则前日之事虽殊绝,今日之举可不监乎!
夫所贵于干将镆铘者,谓其能立断也。
若旷日历久,则为失机矣。
今机未尽而力可施焉,毋诡所难成,毋玩所易迈,毋倚所无备,亟图耆定,保乂皇家,其犹有乎?
《诗》曰:「心之忧矣,不遑假寐」。
《易》曰:「断可识矣,焉用终日」。
《孟子》曰:「幸而得之,坐以待旦」。
夫终夜以思之,不待旦而行之,事其有不济乎?
愚超躐多士,获奉试言之对。
惟当世之务,窾言无实,高论近名,伏念累日,莫识其衷。
窃惟振国之谊,无若尽言为忠。
矧逢侧席急闻之,岂责狂斐献言之僭?
故不揆其愚而卒列之,惟执事裁赦。
滁州琅琊寺 明 · 李英
五言律诗 押支韵
滁阳寻福地,江上早春时。
谈麈僧开阁,挥毫客赋诗。
诸天残雪暝,双树白云垂。
欲学无生法,皈依问远师。
滁阳回至乌衣镇 宋 · 潘柽
七言绝句 押虞韵
行人元不恨长途,下马旗亭酒可沽。
回首琅琊山不见,西风吹起豆田乌。
水龙吟 其一 连州翼然亭呈欧守 宋 · 严仁
 押词韵第十二部
翼然新榜高亭,翰林铁画燕公手
滁阳盛事,何人重继,湟川太守
太守谓谁,文章的派,醉翁贤胄。
对千峰削翠,双溪注玉,端不减、琅琊秀。

坐啸清香画戟,听丁丁、滴花晴漏。
棠阴昼寂,细赓宾客竹枝杨柳
只恐明朝,绨封趣觐,未容借寇。
尽江山识赏,盐梅事业,焕青毡旧
滁阳道中李棠轩年兄未至题书驿壁 明 · 于慎行
五言律诗 押冬韵
江楼三日别,相逐不相逢。
回首秋山路,寒云隔几峰。
乡心朝见雁,行色夜闻钟。
何地还杯酒,应寻放鹤踪。
滁守平远堂 宋 · 孙觌
 押词韵第十五部
魏公大雅士,英英峙冰玉。
平反廷尉府,共理滁阳
奋髯慑狐鼠,折箠行(明钞本注:去。)(原作去,据明钞本、四库本改)鹜。
高眠日照廊,坐啸风生
度堂云雨上,斗柄高插屋。
摆落区中缘,超摇尘外躅。
遥苍拥鬟髻,漱碧韵琴筑。
虽无花解笑,自有云树宿。
王春亦已班,臣昼可屡卜。
举目(四库本作首)送归鸿,寄此千里目
夜度磨盘山己亥 清 · 翁方纲
五言律诗 押寒韵 出处:复初斋诗集卷二十
束炬下千盘,森森石角攒。
腥风疑虎啸,怪树似虬蟠。
参井层霄逼,笙竿万籁寒。
差胜玉连锁,苦忆杜彬弹张乐于醉翁亭,不赴。)
莱州大基山溪水流出一石乃坡书醉翁亭记之后三行桂未谷拓以见寄乃知今滁州石是赝刻也赋寄未谷三首 其一 甲寅 清 · 翁方纲
五言律诗 押尤韵 出处:复初斋诗集卷四十六
元祐辛迹,双髯对唱酬。
鹤孤传六一,诗瘦忆滁州
真见星堂聚,还同大白浮。
东莱英气在,云影接玄洲。
莱州大基山溪水流出一石乃坡书醉翁亭记之后三行桂未谷拓以见寄乃知今滁州石是赝刻也赋寄未谷三首 其二 甲寅 清 · 翁方纲
五言律诗 押先韵 出处:复初斋诗集卷四十六
昔访琅邪篆,留题记石边。
我怀王诏咏,谁配杜彬弦。
太守犹遗韵,门生仗后贤。
定无尘俗款,山籁始超然(今《滁石记》末「十一月乙巳」下复有「眉山苏某书」五字,此拓本无之。)
莱州大基山溪水流出一石乃坡书醉翁亭记之后三行桂未谷拓以见寄乃知今滁州石是赝刻也赋寄未谷三首 其三 甲寅 清 · 翁方纲
五言律诗 押支韵 出处:复初斋诗集卷四十六
欲效衡山补,还滋浴日疑。
黄湾停舶处,赤壁倚巢时。
万古苍茫气,三行梦寐驰。
蕉林珍二赋,圆熟肯同之(《广州浴日亭诗》之类皆浓重匀熟,非坡公真迹也。)
与邱宫舍书 宋 · 李先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八
自违离,年载之久,区区官径,奔走靡常,思企高风,愈愧尘迹。
昨以取涂滁阳,冀遂刺谒,及门不见,固增詹向。
朱道士惠访,出吾兄书笔,仍谈忘荣乐道之趣,养生保命之诀。
萧然风韵,自得真尚,不胜钦仰。
某仕宦之心亦衰落,更闵孤节,益为惭负。
手尺布诚,裁照一二,不宣。
按:《圣宋名贤五百家播芳大全文粹》卷一○六,清抄一百五十卷本。
清如堂记开庆元年八月 南宋 · 梁椅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三、《景定建康志》卷二一
改元开庆之二月,进京湖制置大使马公资政殿学士,再镇秣陵
到之日,其父老相携持,以慰其乡邻;
其部伍激昂,以愿致其身。
呕喻翔佯,如儿夺乳,而忽复襁于其母也。
公为一切镇以宽静,人用和肃,幕府事益省,乃作堂于青溪之泜,扁曰清如。
盖公之在京湖也,出私财,募善战士,奉命城黄平人迹不到处,转输襁属,秋毫不以累县
北去少府,当具橐中装,公悉却不赍一钱。
上闻,亲御翰墨以赐,有曰「卿一清如水」。
公将同民之乐,而荣上之赐也,遂取以名堂。
八月溃成。
四面𡰱涵,万象一镜,向之荒烟野草重昔贤踌躇悽怆之慨者,今使人融怡自得,泳游忘归焉。
梁椅适自维扬来省公,公命舟觞堂上,酒三行,离席再拜,执爵言曰:「水本清,泥滓之;
性本清,欲蔽之。
先生无耳目玩好之娱,无口体甘逸之奉,传舍其家而家国事,虚舟其身而身民隐,先生岂有他哉!
人污其清,我清其清而已耳。
虽然,也窃尝闻之,道满天地间,而最可见道者莫如水,源泉混混,不舍昼夜,君子以自强不息焉。
水先万物而以养万物,水流而不舍,是以物生而不穷。
先生忧勤王室,俛焉日孳,方寸之天无顷刻不运也。
故其流行为长江大河,润泽为时雨甘露,社稷生灵实嘉赖之。
此则先生之清,而圣上所为褒表也。
若止于濯吾缨,以洁其身而已矣,不几于伯夷之隘乎?
故曰:伯夷之清清而隘,裕翁之清清而裕」。
公笑曰:「嘻!
是吾志也」。
釂予爵,遂退而次第其语,为堂记。
门生宣教郎、前淮东安抚使司参议官梁椅撰,门生朝奉郎、新除宗正寺簿陈淳祖书,门生文林郎滁州军事推官沿江制置大使干办公事章应雷篆盖。
朝散郎致仕朱君墓志铭元祐四年九月 宋 · 杨杰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四五、《无为集》卷一三
君讳定国字兴仲姓朱氏
其先成都人,世仕伪蜀。
高祖赟佥预吏选,从曾祖某典宫门之禁,随孟氏入皇朝,终京西转运使
自是,族人东徙。
曾祖询,祖益,皆自晦不仕。
父杲,故益州河阴县,累赠银青光禄大夫
母傅氏,累封清河郡夫人
银青蚤世,清河夫人挈诸孤寓无为郡之庐江
君方八岁,家贫,借书读,兄弟自相传授,敦尚节操,不妄与人交。
庆历二年进士第,授池州贵池主簿
以平反死狱,迁饶州军事判官
太守暗酷,政出其子,官吏多惮之,君曰:「公则从,不公则不从,何惮之有」?
守屡欲害君,君方正自持,终不能屈。
浮梁邑剧讼多,吏贪令弱,部使者委君摄令事,君至而锄其奸,境内称治,于今称之。
官满,当改秩,铨吏曲为沮抑,剡荐不如令。
君诣铨长求直,长固执如吏议,且曰:「在官曷不多求荐」?
君曰:「平生未尝有所求,必以为不可,则已」。
乃调梓州观察推官,改著作佐郎、知广德县
民有诉旱,郡遣官按验,民乃聚众持梃千馀来觇,势若胁官吏。
太守捕盗官具甲兵以卫之。
君曰:「愚民无知,妄意蠲赋尔。
若过计张皇,恐因缘生事。
县令请自行」。
于是轻骑,从者数人以往,众闻乃溃去。
时按田官尚匿僧舍不敢出,君擒首谋数辈,送郡黥隶之,馀不问也。
人服其识。
境内有灵济王江左人钦事,岁杀牛数百以祀之。
君至,且戒止,民未甚信。
父老告于廷曰:「神祸福影向,茍易其牲,何以逃咎」?
君曰:「牛者稼穑之资,杀有常禁。
神以庇民为惠,将陷民有罪而享其牲,神必不然」。
父老益恳惧,君曰:「民欲杀牛而享,不听者令也。
神之福宜归民,谴宜归令。
必欲用牛,当生致于庙廷,官为贸钱,以备祠费」。
父老欣然从命,广德不杀牛以享神,自君始也。
未及代,丁清河忧。
服除,改秘书丞,知庐州合肥县。
神宗登极,改太常博士,赐五品服。
尚书屯田员外郎、知六合县
时朝廷方兴水利,有建议开马昌河通滁州者,提举官从之。
君以谓坏民田庐甚众,工费亦大,而所为利无几,固以为不可。
乃移君他局,屡委官覆视之,不能变君议。
使者以君首沮所论,数移他局以困之。
君因请于朝,愿得管库,以便其私。
而他使者知君奏,留不行。
君叹曰:「居可以仰禄,而不知我者数见困;
去可以远害,而知我者反见留。
吾命其穷哉!
直道以利民,殆不可为;
而枉道以全身,非我志也」。
因请致其政而归,时年六十有一。
齿发未衰,筋力犹壮,士大夫高之。
元丰四年官制行,改朝奉郎
今上即位,覃恩改朝散郎,赐三品服,著令京朝官致仕。
历任有劳绩,则以全俸宠之。
公以贵池雪活之故,可应格,或劝君自陈。
君曰:「吾勤劳职事,夙夜匪懈,犹惧无以报廪禄之赐。
今窃半俸老田里,又得一子禄养,恩已厚矣,敢较其他乎」?
竟不言。
元祐四年七月初一日终于私第之正寝,享年七十有九。
娶王氏,封太原县君
子男三人:长曰裒,寿州寿春县,先公一年卒。
其二人皆早丧。
女三人:长适乡贡进士建安张思,次适通直郎延平叶唐懿。
次适阳武主簿太原王嵤。
孙男三人:长曰耆,次曰某,次曰某。
女孙二人,尚幼。
是年九月乙酉葬于临潜乡申家山之西,近先茔也。
君质直信道,笃于孝友,所至以公廉称。
言行庄重,非义者惮之。
至老手不释卷,凡论汉魏以下至国朝人物贤愚忠佞言行之迹,历历可听。
尤好为诗,喜愠悲忧,一于诗发之。
格尚平淡,在编轴者数百首。
著《归田后录》,皆耳目所接朝野可载事,以备史氏之遗,士大夫多传之。
又取近世祸福之应其理可推者百馀事,次之以警俗,谓之《幽明杂警》云。
君初与其兄巢门先生某,及其弟秘书丞某,皆以文行清节著闻。
至致政,时巢门先生尚康强,兄弟白首文酒相从于乡里者二十年,󲦤绅慕焉。
铭曰:
贤哉兴仲,谅直自守。
笃学从仕,材不命偶。
听狱求生,宜有其后。
祠牛不烹,利溥且久。
知止不辱,勇于解绶。
浩歌归来,兄弟耆寿。
燕乐田里,益敦孝友。
道有通塞,名也不朽。
与王工书朝美(二) 宋 · 孙觌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四三、《鸿庆居士集补遗》卷四
某负罪出关,过蒙遗书问劳,并致酒醴之馈,三复感藏。
比决滁阳,而交代便文云云,无解去之意,遂止全椒,别听朝命。
及是方领郡事,且得具书占谢不敏,想蒙贷察。
滁州道中四首 其三 己亥 清 · 翁方纲
七言律诗 押文韵 出处:复初斋诗集卷十九
琅琊秀色蔼葐蒀,妙语晁家寄所欣。
青嶂岂供僧说法,酿泉实喻我论文。
镌镵石洞留高咏,缥缈琴台使君李幼卿。)
最是西南岩壑美,可无一义补知闻。
滁州道中四首 其四 己亥 清 · 翁方纲
七言律诗 押蒸韵 出处:复初斋诗集卷十九
庶子泉铭泐否曾,世间真刻几阳冰。
𨛬虬亭古波犹齧,般若台摹骨不胜。
仓史何年来幻化,苏梅尔日共嗟称。
篆书第一神奇迹,可惜剜苔访未能。
滁州道中四首 其一 己亥 清 · 翁方纲
七言律诗 押鱼韵 出处:复初斋诗集卷十九
日日东南霁色初,乱山密密树疏疏。
路从定远才分汊,驿到池河已望滁。
俯仰凸凹连凤岭,丹黄曲折胜龙舒
茶亭樵舍皆天造,处处湾环可结庐。
滁州道中四首 其二 己亥 清 · 翁方纲
七言律诗 押寒韵 出处:复初斋诗集卷十九
磨盘山顶路千盘,何必秦关蜀栈难。
天偪羊肠刚仰面,人扶马背当凭栏。
迷离日影云光转,缭绕蔬畦稻垄宽。
合著欧公来作守,文章直得好山看。
恋绣衾 晁仲一将到滁阳,新买妾 南宋 · 韩淲
 押支韵
欢浓两点笑靥儿。
雪初消、欲放时。
不信道、伤春瘦,怕人猜、犹待皱眉。

香浓翠被屏山曲,把珊枕、侧过又移。
试与伴、江头去,但醉翁、亭上要诗。
梦牛亭记 宋末元初 · 俞德邻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八四、《佩韦斋文集》卷九
贵池为池属邑,乡曰舞鸾,苏君所居也。
亭曰梦牛,苏君所作也。
君既撤屋为亭,侍御史程公大书而扁之,寓孝思也。
君家世滁阳,其先君子辟地江左,卜筑于兹。
生君之夕,母夫人江氏梦繇巨麓扳援而升,至于帝所,皆黄金银为城阙。
怪云变气,萧索轮囷。
千官万灵,缤纷宴娭。
鸣琴鋗玉,雅声远姚。
頫窥倒景,意迷目眴。
方禗禗不自宁,有羽士止之曰:「是天上,非人间世也。
帝命赐尔牛以归」。
老叟导前,缦乐拥后。
至所居,叟辞去,指牛曰:「善视之,当亢尔宗也」。
觉而生君,崭然与众儿异,心甚奇之。
君少长,习闻其事,感慨叹息。
壮而有立,且筮仕,而太夫人不及养矣,爰构斯亭,思报罔极。
蒿莪之感,风木之悲,于是焉寓,是殆作亭之意也。
苍苍者天,天固有帝也。
帝果有所谓宫阙者邪?
亦果有所谓仙官羽士者邪?
琼楼玉宇,金铺扣砌,世率谓清都紫府有之,兹果孰为之邪?
《周礼》以日月星辰占讯六梦,彼沈踪下土,翛然梦游九垓之上,而复赐之以牛,因邪想邪?
梦玉燕而生张说,梦九鹤而生九龄,古固有之。
彼梦牛之梦,又何祥邪?
岂牛固有功于世者邪?
是未可知也。
案天文,牵牛六星为天之关梁,主牺牲之事,星明则王道昌,关梁无壅。
又其分野,会稽临淮广陵皆属焉。
君虽生于池,本其苗裔,实淮人也。
清淑之气,蜿蟺磅礴,其亦有所自邪?
君厖厚杰特,轩轩襟宇,虽生长于干戈劻勷中,书不待学而能,诗不待吟而工。
持官将身,具有法度,真无忝尔所生者。
蒋琬夜梦牛首,赵直以为三公之象。
老叟之言,太夫人之梦,得无验于异时者邪?
是又未可知也。
余与君素昧,游杭,从汤君子文识之,因求记于余。
余谓汤君以诗章名一世,歌咏其事,使铿锵于金石宜也。
余老矣,学殖荒落,何足以信今而传后?
然感其陟屺之思,徵其名亭之义,斯亭也,盖大孝终身之慕,而非事燕游、便登眺比也,其可以无述乎?
君名志,字明甫,今为钱唐丞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