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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古今图书集成.明伦汇编.交谊典.请托部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明伦汇编交谊典

 第六十四卷目录

 请托部艺文二
  与黜陟使柳谏议书    唐权德舆
  与陈给事书         韩愈
  应科目时与人书       前人
  代张籍与李浙东书      前人
  上张仆射书         前人
  与于襄州书         前人
  上宰相书          前人
  后十九日复上宰相书     前人
  后二十九日复上宰相书    前人
  为人求荐书         前人
  上考功崔虞部书       前人
  与兵部李侍郎书       前人
  与京西节度使书       前人
  上郑相公书        欧阳詹
  与湖南李中丞启      柳宗元
  上大理崔大卿应制举不敏启  前人
  上权德舆补阙温卷启     前人
  上李夷简相公书       前人
  上杜司徒启        刘禹锡
  上门下武相公启       前人
  上李相公启         前人
  上江西李大夫书      皇甫湜
  上裴度相公书        元稹

交谊典第六十四卷

请托部艺文二

《与黜陟使柳谏议书》唐·权德舆

某月日试秘书省校书郎权德舆上书阁下德舆材术无闻,重以拙讷,虽是轺往复,皆获趋拜,竟未得粗承馀论少尽下情,伏蒙以弥世之旧,将献状上录,感戴循环不知所措。或有所见,敢布愚衷何者。今皇帝驭天下之初,将欲拔才俊,延幽滞,综覈名实览观风俗。故分诏近臣,省问四方,将天之命其旨不细,则阁下举一士,用一贤,必当穷验声实,精究终始,一旦以愚当荐士之目诚众多所未喻也。凡以故旧之私,不能忘情,与夫推贤类能其事则异今者澄清省察以得人为功。直道公议,天下属目。此时而失,则所失多矣。德舆伏膺,儒行三十未立。拊躬责己,知不如人。候他时进修,与诸生齿方冀当大君子眷念之至,申鄙夫报效之分。今者有以赀用所逼,苟进一官则佣书贩舂,亦足自给,必不敢以区区之身,上累名器,敢拒黔敖之食,徐受山涛之恩。下情所守,在此而已。是以竟未获拜谢者,以必所不敢当也。伏惟宴閒之馀,俯察愚朴文章鄙略不足以烦省览用,此陈露惭畏伏深不宣德。舆再拜。

《与陈给事书》韩愈

愈再拜,愈之获见于阁下,有年矣。始者亦尝辱一言之誉贫贱也。衣食于奔走,不得朝夕继见其后,阁下位益尊,伺候于门墙者日益进,夫位益尊则贱者日隔,伺候于门墙者日益进,则爱博而情不专。愈也道不加修而文日益有名,夫道不加修则贤者不与,文日益有名则同进者忌。始之以日隔之疏,加之以不专之望,以不与者之心而听忌者之说,由是阁下之庭无愈之迹矣。去年春亦尝一进谒于左右矣。温乎其容,若加其新也。属乎其言,若闵其穷也。退而喜也,以告于人,其后如东京取妻子,又不得朝夕继见。及其还也,亦尝一进谒于左右矣。邈乎其容,若不察其愚也,悄乎其言,若不接其情也。退而惧也,不敢复进。今则释然悟,翻然悔曰:其邈也,乃所以怒其来之不继也。其悄也,乃所以示其意也。不敏之诛,无所逃避。不敢遂进,辄自疏其所以并献近所为复志赋,以下十首为一卷,卷有标轴,送孟郊序一首生纸写不加装饰,皆有楷字注处,急于自解而谢不能,俟更写阁下取其意而略其礼可也。愈恐惧再拜。

《应科目时与人书》前人

月日愈再拜:天池之滨,大江之濆,曰有怪物焉;盖非常鳞凡介之品汇匹俦也。其得水,变化风雨上下于天不难也;其不及水,盖寻常尺寸之间耳。无高山大陵、旷途绝险为之关隔也;然其穷涸不能自致乎水,为猵獭之笑者,盖十八九矣。如有力者哀其穷而运转之,盖一举手一投足之劳也。然是物也,负其异于众也,且曰:烂死于沙泥,吾宁乐之;若俛首帖耳摇尾而乞怜者,非我之志也。是以有力者遇之,熟视之若无睹也。其死其生,固不可知也。今又有有力者当其前矣,聊试仰首一鸣号焉,庸讵知有力者不哀其穷,而忘一举手一投足之劳而转之清波乎。其哀之,命也,其不哀之,命也;知其在命而且鸣号之者,亦命也:愈今者实有类于是。是以忘其疏愚之罪,而有是说焉。阁下其亦怜察之。

《代张籍与李浙东书》前人

月日前,某官某谨东向再拜寓书,浙东观察使中丞李公阁下。籍闻议论者,皆云方今居古方伯连帅之职坐一方得专制于其境内者,唯阁下心事荦荦,与俗辈不同,籍固以藏之胸中矣。近者阁下从事李协律翱到京师,籍于李君友也。不见六七年,闻其至驰,往省之,问无恙外不暇出一言,且先贺其得贤主人。李君曰:子岂尽知之乎。吾将尽言之。数日,籍益闻所不闻。籍私独喜,常以为自今已后,不复有如古人者,于今忽有之,退自悲不幸,两目不见,物无用于天下胸中自有知识家无钱财,寸步不能自致,今去李中丞五千里,何由致其身于其人之侧,开口一吐出胸中之奇乎。因饮泣不能语,既数日复自夺曰:无所能人,乃宜以盲废有所能人虽盲当废于俗辈,不当废于行古人之道者。浙水东七州,户不下数十万,不盲者何限李中丞取人固当问其贤不贤,不当计其盲与不盲也。当今盲于心者,皆是若籍自谓独盲于目尔。其心则能别是非,若赐之坐而问之,其口固能言也,幸未死实欲一吐出心中平生所知见,阁下能信而致之于门耶。籍又善于古诗,使其心不以忧衣食,乱阁下无事时一致之座侧使跪进其所有,阁下凭几而听之,未必不如听吹竹弹丝,敲金击石也。夫盲者,业专于艺必精,故乐工皆盲,籍倘可与此辈比并乎。使籍诚不以畜妻子,忧饥寒乱心,有钱财以济医药,其盲未甚,庶几其复见天地日月,因得不废。则自今至死之年,皆阁下之赐也。阁下济之以已绝之年,赐之以既盲之视,其恩轻重大小,籍宜如何报也。阁下裁之度之。籍惭腼再拜。

《上张仆射书》前人

九月一日,愈再拜受牒之,明日在使院中有小吏持院中故事节目十馀事来示愈,其中不可者有自九月至明年二月之终,皆晨入夜归,非有疾病事故辄不许出,当时以初受命不敢言,古人有言曰:人各有能。有不能若此者,非愈之所能也。抑而行之,必发狂疾。上无以承事于公,忘其将所以报德者。下无以自立,丧失其所以为心。夫如是则安得而不言。凡执事之择于愈者,非为其能晨入夜归也,必将有以取之。苟有以取之,虽不晨入而夜归,其所取者犹在也。下之事上,不一其事。上之使下,不一其事。量力而任之,度才而处之,其所不能,不强使为是,故为下者不获罪于上,为上者不得怨于下矣。孟子有云:今之诸侯无大相过者,以其皆好。臣其所教而不好,臣其所受教,今之时与孟子之时又加远矣。皆好其闻命而奔走者不好,其直己而行道者,闻命而奔走者,好利者也。直己而行道者,好义者也。未有好利而能爱其君者,亦未有好义而忘其君者。今之王公大人惟执事可以闻此言,惟愈于执事也。可以此言进,愈蒙幸于执事,其所从旧矣。若宽假之,使不失其性,加待之,使足以为名寅,而入尽辰而退申而入终酉而退,率以为常,亦不废事。天下之人闻执事之于愈如是也,必皆曰:执事之好士也。如此执事之待士以礼,如此执事之使人不枉其性,而能有容,如此执事之欲成人之名,如此执事之厚于故旧,如此又将曰:韩愈之识其所依归也。如此韩愈之不谄屈于富贵之人,如此韩愈之贤能使其主待之以礼,如此苟如此,则死于执事之门无悔也。若使随行而入,逐队而趋言,不敢尽其诚道,有所屈于己,天下之人闻执事之于愈如此皆曰:执事之用,韩愈哀其穷收之而已耳。韩愈之事执事,不以道利之而已耳。苟如是,虽日受千金之赐,一岁九迁其官感恩则有之矣。将以称于天下曰:知己知己。则未也。伏惟哀其所不足,矜其愚,不录其罪,察其辞而垂仁采纳焉。愈恐惧再拜。
《与于襄阳书》前人
七月三日,将仕郎守国子四门博士韩愈谨奉书尚书阁下夫士之能享大名显当世者,莫不有先达之士。负天下之望者,为之前焉。士之能垂休光照后世者,亦莫不有后进之士负天下之望者为之后焉。莫为之前,虽美而不彰。莫为之后,虽盛而不传。是二人者未始不相须也。然而千百载乃一相遇焉,岂上之人无可援,下之人无可推欤。何其相须之殷而相遇之疏也。其故在下之人负其能不肯谄其上,上之人负其位不肯顾其下,故高才多戚戚之穷,盛位无赫赫之光。是二人者之所为皆过也。未尝干之,不可谓上无其人。未尝求之,不可谓下无其人。愈之诵此言久矣。而未尝敢以闻于人,侧闻阁下抱不世之才,特立而独行,道方而事实,卷舒不随乎时,文武唯其所用,岂愈所谓其人哉。抑未闻后进之士有遇知于左右,获礼于阁下者,岂求之而未得耶。将志存乎立功而事专乎报主,虽遇其人而未暇礼耶。何其宜闻而久不闻也。愈虽不才,其自处不敢后于恒人,阁下将求之也。而未得欤。古人有言曰:请自隗始。愈今者唯朝夕刍米仆赁之资,是急是不过费阁下一朝之宴而足也。如曰:吾志存乎立功,而事专乎报主。虽遇其人,未暇礼焉。则非愈之所敢知也。世之龌龊者,既不足以语之磊落奇伟之人,又不能听焉。则信乎命之穷也。谨献旧所为文一十八首,如赐观览,亦足以知其志之所存焉。愈恐惧再拜。

《上宰相书》前人

正月二十七日,前乡贡进士韩愈谨伏光范门下再拜献书相公阁下。诗之序曰:菁菁者莪乐育材也。君子能长育人材,则天下喜乐之矣。其诗曰菁菁者,莪在彼中阿。既见君子,乐且有仪。说者曰菁菁者,盛也。莪微草也,阿大陵也,言君子之长育人材,若大陵之长育微草,能使之菁菁然盛也。既见君子,乐且有仪。云者:天下美之之辞也。其三章曰:既见君子,锡我百朋。说者曰:百朋多之之辞也。言君子既长育人材,又当爵命之赐之厚禄以宠贵之云尔。其卒章曰:汎汎杨舟,载沉载浮,既见君子,我心则休。说者曰:载,载也,沉浮者,物也。言君子之于人才,无所不取,若舟之于物,浮沉皆载之云尔。既见君子,我心则休云者。言若此则天下之心美之也。君子之于人也,既长育之又当爵命。宠贵之而于其才无所遗焉。孟子曰:君子有三乐,王天下不与存焉。其一曰乐得天下之英才而教育之,此皆圣人贤士之所极言至论。古今之所宜法者也。然则孰能长育天下之人材,将非吾君与吾相乎,孰能教育天下之英材,将非吾君与吾相乎。幸今天下无事,小大之官各守其职,钱谷甲兵之问,不至于庙堂论道经邦之暇,舍此宜无大者焉。今有人生二十八年矣。名不著于农工商贾之版,其业则读书著文歌颂尧舜之道,鸡鸣而起,孜孜焉。亦不为利,其所读皆圣人之书,杨墨释老之学,无所入于其心。其所著皆约六经之旨,而成文抑邪与正辨时俗之所惑,居穷守约,亦时有感激怨怼奇怪之辞,以求知于天下,亦不悖于教化,妖淫谀佞,诪张之说,无所出于其中。四举于礼部,乃一得三选于吏部,卒无成九品之位,其可望一亩之宫,其可怀遑遑乎四海无所归恤,恤乎饥不得食,寒不得衣,滨于死而益固,得其所者争笑之,忽将弃其旧而新,是图求老农老圃而为师,悼本志之变化,中夜涕泗交颐,虽不足当诗人孟子之谓抑长育之使成材,其亦可矣。教育之使成才,其亦可矣。抑又闻君子相其君也,一夫不获,其所若己推而内之沟中。今有人生七年而学圣人之道以修其身,积二十年不得已,一朝而毁之,是亦不获其所矣。伏念今有仁人在上位,若不往告之而遂行,是果于自弃而不以古之君子之道待吾相也。其可乎。宁往告焉,若不得志,则命也。其亦行矣。洪范曰:凡厥庶民,有猷有为。有守汝则念之不协于极,不罹于咎皇则受之而康而色曰:予攸好德,汝则锡之福。是皆与善之辞也。抑又闻古之人有自进者,而君子不逆之矣。予攸好德,汝则锡之福之谓也,抑又闻上之设官制禄,必求其人而授之者,非苟慕其才而富贵其身也,盖将用其能理,不能用其明理不明者耳。下之修己立诚,必求其位而居之者,非苟没于利而荣于名也,盖将推己之有馀以济其不足者耳。然则上之于求人,下之于求位,交相求而一其致焉耳,苟以是而为心,则上之道不必难其下,下之道不必难其上,可举而举焉。不必让其自举也。可进而进焉,不必廉于自进也。抑又闻上之化下,得其道则劝赏,不必遍加乎天下,而天下从焉,因人之所欲为而遂推之之谓也。今天下不由吏部而仕进者几希矣。主上感伤山林之士有逸遗者,屡诏内外之臣旁求于四海,而其至者盖阙焉,岂其无人乎。哉亦见国家不以非常之道礼之而不来耳。彼之处隐就閒者,亦人耳。其耳目鼻口之所欲,其心之所乐,其体之所安,亦岂有异于人乎哉。今所以恶衣服,穷体肤麋鹿之与处猿狖之与居,固自以其身不能与时从顺俯仰,故甘心自绝而不悔焉。而方闻国家之仕进者,必举于州县然后升于礼部、吏部试之以绣绘雕琢之文,考之以声势之顺逆,章句之短长,中其程式,然后得从下士之列,虽有化俗之方,安边之画,不繇是而稍进,万不有一得焉。彼惟恐入山之不深,入林之不密,其影响昧昧,惟恐闻于人也。今若闻有以书进宰相而求仕者,而宰相不辱焉。而荐之天子而爵命之而布其书于四方,枯槁沉溺魁闳宽通之士,必且洋洋焉。动其心峨峨焉。缨其冠于于焉。而来矣。此所谓劝赏不必遍加乎天下,而天下从焉者也。因人之所欲为而遂推之之谓者也。伏惟览诗书孟子之所指念育才锡福之所以考古之君子相其君之道,而忘自进自举之罪,思设官制禄之故,以诱致山林逸遗之士,庶天下之行道者,知所归焉。小子不敢自幸其尝所著文辄采其可者若干首,录在异卷,冀辱赐观焉。干黩尊严伏地待罪,愈再拜。

《后十九日复上宰相书》前人

二月十六日,前乡贡进士韩愈谨再拜言相公阁下向上书及所著文后待命凡十有九日不得命,恐惧不敢逃遁,不知所为,乃复敢自纳于不测之诛,以求毕其说而请命于左右。愈闻之蹈水火者之求免于人也,不惟其父兄子弟之慈爱,然后呼而望之也,将有介于其侧者,虽其所憎怨,苟不至于欲,其死者则将大其声疾呼而望其仁之也。彼介于其侧者,闻其声而见其事,不惟其父兄子弟之慈爱然后往而全之也,虽有所憎怨,苟不至乎欲其死者,则将狂奔尽气濡手足焦毛发救之而不辞也。若是者,何哉。其势诚急而其情诚可悲也。愈之彊学立行有年矣,愚不惟道之夷险以蹈于穷饿之水火,其既危且亟矣,大其声而疾呼矣,阁下其亦闻而见之矣。其将往而全之欤。抑将安而不救欤。有来言于阁下者曰:有观溺于水而爇于火者,有可救之道而终莫之救也。阁下且以为仁人乎哉。不然。若愈者,亦君子之所宜动心者也。或谓愈子言则然矣。宰相则知子矣。如时不可,何愈谓之不知言者,诚其材能不足以当我贤相之举耳。若所谓时者,固在上位者之为耳。非天之所为也。前五六年时,宰相荐闻尚有自布衣蒙抽擢者,与今岂异时哉。且今节度观察使及防禦营田诸小使等尚得自举,判官无间于已仕未仕者,况在宰相吾君所尊敬者而曰:不可乎。古之进人者,或取于盗,或举于管库。今布衣虽贱,犹足以方于此情隘辞蹙不知所裁亦惟少垂怜焉。愈再拜。

《后二十九日复上宰相书》前人

三月十六日,前乡贡进士韩愈谨再拜言相公阁下愈闻周公之为辅相其急于见贤也。方一食三吐其哺,方一沐三握其发,当是时,天下之贤才皆已举用,奸邪谗佞欺负之徒皆已除去。四海皆已无虞,九夷八蛮之在荒服之外者,皆已宾贡。天灾时变,昆虫草木之妖皆已销息,天下之所谓礼乐刑政教化之具皆已修理。风俗皆已敦厚。动植之物,风雨霜露之所沾被者,皆已得宜。休徵嘉瑞,麟凤龟龙之属,皆已备至。而周公以圣人之才凭叔父之亲,其所辅理承化之功,又尽章章如是,其所求进见之士,岂复有贤于周公者哉。不惟不贤于周公而已,岂复有贤于时百执事者哉。岂复有所计议能补于周公之化者哉。然而周公求之如此其急,惟恐耳目有所不闻见,思虑有所未及,以负成王托周公之意,不得于天下之心,如周公之心,设使其时辅理承化之功,未尽,章章如是而非圣人之才而无叔父之亲,则将不暇食与沐矣。岂特吐哺握发之勤而止哉。惟其如是,故于今颂成王之德而称周公之功不衰。今阁下为辅相亦近耳。天下之贤才岂尽举用。奸邪谗佞欺负之徒岂尽除去。四海岂尽无虞九夷八蛮之在荒服之外者岂尽宾贡。天灾时变,昆虫草木之妖岂尽销息,天下之所谓礼乐刑政教化之具岂尽修理。风俗岂尽敦厚。动植之物,风雨霜露之所沾被者岂尽得宜。休徵嘉瑞麟凤龟龙之属岂尽备至。其所求进见之士虽不足以希望盛德至比于百执事岂尽出其下哉。其所称说岂尽无所补哉。今虽不能如周公吐哺握发,亦宜引而进之,察其所以而去就之,不宜默默而已也。愈之待命四十馀日矣。书再上而志不得通,足三及门而阍人辞焉。惟其昏愚不知逃遁,故复有周公之说焉。阁下其亦察之,古之士三月不仕则相吊,故出疆必载质,然所以重于自进者,以其于周不可则去而之鲁,于鲁不可则去之齐,于齐不可则去之宋,之郑,之秦,之楚也。今天下一君,四海一国,舍乎此则去父母之邦矣。故士之行道者,不得于朝,则山林而已矣。山林者,士之所独善自养而不忧天下者之所能安也。如有忧天下之心,则不能矣。故愈每自进而不知愧焉。书亟上足数及门而不知止焉。宁独如此而已惴惴焉,惟不得出大贤之门下是惧亦惟少垂怜焉。渎冒威尊惶恐无已。愈再拜。

《为人求荐书》前人

某闻木在山,马在肆,遇之而不顾者,虽日累千万人未为不材与下乘也。及至匠石过之而不睨,伯乐遇之而不顾,然后知其非栋梁之材,超逸之足也。以某在公之宇下非一日,而又辱居姻娅之后,是生于匠石之园,长于伯乐之厩者也。于是而不得知假有见知者,虽千万人亦何足云尔。今幸赖天子每岁诏公卿大夫贡士,若某等比咸得以荐闻,是以冒进其说以累于执事,亦不自量已,然执事其知某何如哉。昔人有鬻马不售于市者,知伯乐之善相也。从而求之伯乐一顾焉,价增三倍。某与其事颇相类,是故终始言之耳。某再拜。

《上考功崔虞部书》前人

愈不肖行能诚无可取行己颇僻与时俗异态,抱愚守迷,固不识仕进之门,乃与群士争名竞得失行人之所甚鄙求人之所甚利。其为不可,虽童昏实知之如执事者不以是为念,援之幽穷之中,推之高显之上,是知其文或可而不知其时之莫可也。既以自咎又叹执事者所守异于人人之废耳。任目华实不兼,故有所进,故有所退,且执事始考文之明日浮嚣之徒已相与称曰:某得矣。某得矣。问其所从来,必言其有自一日之间九变其说,凡进士之应此选者,三十二人。其所不言者数人而已。而愈在焉,及执事既上名之后,三人之中,其二人者固所传矣。华实兼者也。果竟得之而又升焉,其一人者则莫之闻矣。实与华违,行与时乖,果退之,如是则可见时之所与者,时之所不与者之相远矣。然愚之所守,竟非偶然,故不可变。凡在京师八九年矣。足不迹公卿之门,名不誉于大夫士之口,始者谬为今相国所第,此时惟念以为得失固有天命,不在趋时而偃仰一室啸歌。古人今则复疑矣。未知夫天竟如何,命竟如何,由人乎。不由人乎哉。欲事干谒则患不能小书,困于投刺,欲学为佞则患言讷词直,卒事不成。徒使其躬儳焉。而不终日,是以劳思长怀中夜起坐,度时揣己,废然而返,虽欲从之末由也已。又常念古之人日以进,今之人日以退。夫古之人四十而仕,其行道为学既已大成而又之死不倦,故其事业功德老而益明,死而益光。故诗曰:虽无老成,人尚有典刑。言老成之可尚也。又曰:乐只君子,德音不已。谓死而不忘也。今夫今之人务利而遗道,其学其问以之取名致官而已,得一名,获一位,则弃其业而役役于持权者之门,故其事业功德日以忘,月以削,老而益昏,死而遂亡。愈今二十有六矣,距古人始仕之年尚十四年,岂为晚哉。行之以不息,要之以至死,不有得于今,必有得于古。不有得于身,必有得于后。用此自遣,且以为知己者之报执事以为何如哉。其信然否也。今所病者,在于穷约无僦屋赁仆之资,无缊袍粝食之给。驱马出门,不知所之。斯道未丧,天命不欺。岂遂殆哉。岂遂困哉。窃惟执事之于愈也,无师友之交,无久故之事,无颜色言语之情,卒然振而发之者,必有以见知尔。故尽暴其所志,不敢以默。又惧执事多在省,非公事不敢以至,是则拜见之不可期获侍之无时也。是以进其说如此,庶执事察之也。

《与兵部李侍郎书》前人

十二月九日,将仕郎守江陵府法曹参军韩愈谨上书侍郎阁下。愈少鄙钝于时事都不通晓。家贫不足以自活,应举觅官,凡二十年矣。薄命不幸动遭谗谤,进寸退尺,卒无所成。性本好文学,因困厄悲愁无所告语,遂得穷究于经传史记百家之说,沉潜乎训义,反复乎句读,砻磨乎事业,而奋发乎文章。凡自唐虞以来,编简所存,大之为河海,高之为泰山,明之为日月,幽之为鬼神,纤之为珠玑华实,变之为雷霆风雨,奇辞奥旨,靡不通达。惟是鄙钝不通晓于时事也。学成而道益穷,年老而身益困,私自怜悼,悔其初心,发秃齿豁,不见知己。夫牛角之歌辞鄙而义拙,堂下之言不书于传记,齐桓举以相国,叔向携手以上,然则非言之难为听而识之者难遇也。伏以阁下内仁外义,行高而德钜,尚贤而与能,哀穷而悼屈,自江而西既化而行矣。今者入守内职,为朝廷大臣。当天子新即位,汲汲于理化之日,出言举事,宜必施设,既有听之之明,又有振之之力,宁戚之歌,鬷明之言,不发于左右,则后而失其时矣。谨献旧文一卷,扶树教道,有所明白。南行诗一卷,舒忧娱悲,杂以瑰怪之言,时俗之好,所以讽于口而听于耳也。如赐览观,亦有可采干渎尊严,伏增惶恐,愈再拜。

《与京西节度使书》前人

愈再拜布衣之士,身居穷约,不借势于王公大人,则无以成其志。王公大人功业显著,不借誉于布衣之士,则无以广其名。是故布衣之士虽甚贱而不谄,王公大人虽甚贵而不骄。其事势相须而先后相资也。今阁下为王爪牙,为国藩垣,威行如秋,仁行如春。戎狄弃甲而远遁,朝廷高枕而不虞。是岂负大丈夫平生之志愿哉。是岂负明天子非常之顾遇哉。赫赫乎。洸洸乎。功业逐日以新,名声随风而流。宜乎。欢呼海隅高谈之士,奔走天下慕义之人。使或愿驰一传,或愿操一戈,纳君于唐虞,收地于河隍。然而未至乎是者,盖亦有其说云,岂非待士之道未甚厚,遇士之礼未甚优,请粗言其事,阁下试详而听之。夫士之来也,必有求于阁下。夫以贫贱而求于富贵,正其宜也。阁下之财不可以遍施于天下,在择其人之贤愚而厚薄等级之可也。假如贤者,至阁下乃一见之愚者,至不得见焉。则贤者莫不至而愚者日远矣。假如愚者至阁下以千金与之,贤者至亦以千金与之,则愚者莫不至而贤者日远矣。欲求待士之道,尽于此而已矣。欲求待士之贤愚,在于精鉴博采之而已矣。精鉴于己,固已得其十七八矣。又博采于人,而百无一二遗者焉。若果行是道,愈见天下之竹帛不足书阁下之功德矣。天下之金石不足颂阁下之形容矣。愈也,布衣之士也。生七岁能读书,十三而能文,二十五而擢第于春官,以文名于四方,前古之兴亡,未尝不经于心也。当世之得失,未尝不留于意也。尝以天下之安危在边,故六月于迈来观其师,及此都徘徊不能去者,诚说阁下之义,愿少立于阶墀之下,望见君子之威仪也。居十日而不敢进者,诚恐阁下以众人视之,则杀身不足以灭耻,徒悔恨于无穷,故先陈此书,序其所以来之意,阁下其无为狂而以礼进退之,幸甚幸甚。愈再拜。

《上郑相公书》欧阳詹

将仕郎守国子监四门助教欧阳詹谨斋沐缄书再拜遣隶子弟献于相公中衢之车下。庶及乎阁下,当今主上圣明,幸辅贤明。可行已行,可止已止。其或未行未止,非不知也,非不念也。未可行而未可止也。詹愚蒙欲陈所知,则在知之之后,念之之内矣。不敢复言今斯有言自言而已,人有百行修万事精内叩潜鸣,外听无声,非不愿用,而人不用,非不愿旌,而人不旌,虽和平之代,至老至死者,相公以为有之乎。詹将十有十,百有百,千有千也。何以若知自近之耳。詹尝读《论语》得孔子曰:古之学者为己,今之学者为人。伤时之学者,不由所学,矜所学也。詹虽不敏,伤窃如之,况禀羔羊鸿雁之性未资,训导而敬顺和合乎教者,十或四五,洁身畏人,直拙自守,始亦以孝悌忠信约礼从义,人生合尔博文游艺行义修词人生同然殊不以有为而为也。幸属昭代以此官人敬趋条目,遂希铨择五试于礼部,方售乡贡。进士四举于吏部,始授四门助教。夫人百行,庶几万事留心,不仕则已,仕则冀就高衢远途,展其素蓄,垂名于后代,播美于当时。匪徒利斗粟,希片帛,救寒暑,给朝夕也。所以利斗粟,希片帛者,不能无之,其将百行,庶几万事留心之流别行也。詹非斯人之徒欤。其慕彼人之徒欤。企夫高衢远途也。噫。四门助教限以四考,格以五选,十年方易一官也。自兹循资历级,然得太学助教,其考选年数又如太学,若如之则三十年矣。三十年间未离助教之官,人寿百岁,七十者稀。詹今四十年有加矣。更三十年于此,是一生不睹高衢远途矣。况先于三十年,孰知存亡哉。其或素蓄当在重泉之下矣。忖己方人所以知百行,修万事,精内叩潜鸣外听无声,非不愿用而人不用,非不愿旌而人不旌,虽和平之代至老至死者,十有十,百有百,千有千也。呜呼。今之高悬爵禄,广设名位,实待乎德行与乎能事也。德行也者,孝悌也。忠信也。不可于公堂斯须得试也。须渐乎父母昆弟之言,洽乎州闾乡曲之誉,詹远人也。父母昆弟居万里之外州闾乡,曲在三江之南,孝悌之言,无由渐朝廷之耳。忠信之誉,莫得洽阙下之闻也。能事也者,秉持也。应奉也。不可虚处无任而得呈也。须形乎政令,裁制之庸著乎伎艺,使才之致,詹冗官也,政令裁制,一月两衙之谓,伎艺使才二奠陪行音吭而已。秉持之庸不可形,考课之目应奉之致,是亦绝著选能之见也。纵有颜闵之德,游夏之学,宰我之政事,夫子之文章,其何裨也,但父母昆弟自相知州闾自相许于海隅岭徼其察拳拳之身何,夫大田斯穫而有遗秉,则滞穗也。万秉稀一万穗稀一,詹岂遂当其一乎。是天地也,命之翅必与之羽翮,副其巨细,使得飞也。命之足必与之蹄蹠,称其短长,使得行也。若命之翅而不与之羽翮,与之而巨细不相副飞,则坠若命之足而不与之蹄蹠与之而短长不相称行,则颠命适遗之坠,与适适之颠,则如无命无与也。其庸愚不知造物之旨者,视之则不足怪,其贤明深探理源者,其谓天地何且邦国也,劝人以德,行用锡之爵禄,必契其分量使得行道也。耸人以能事,用锡之名位,必权其轻重,使得荣身也。若劝以德行,不锡爵禄锡之,而分量不相契道,则屈若耸以能事。而不锡之名位,锡之而轻重不相权身则辱劝适遗之屈耸适遗之辱,则如无劝无耸也。其庸愚不知政化之旨者,视之则不足怪其贤明深探理源者,其谓邦国何。詹代居闽越,自闽至于吴,则绝同乡之人矣。自吴至于楚,则绝同方之人矣。过宋由郑踰周到秦,朝无一命之亲,路无四眸之旧,犹孤根寄不食之田也。人人耕耨所不及,家家溉灌所不沾,其擢乃条,枝成乃华实者,上天至仁之膏泽厚地,无私之阳春乎。相公为上天之霖雨佐厚地之发生也。何以处詹焉。夫举善不遗于微陋,用能必尽其材器,真宰相之任也。自唐及虞,有其人。自夏及商,有其人。自周及秦,有其人。自汉而降无代无有。洎国朝历历可数也。相公能以詹为手下滥觞乎似善,斯升真善以至似能,斯拔真能以来古人行此天下归仁也。相公行之哉。今则犹古算度途远苍黄造次。詹惶恐再拜。

《与湖南李中丞启》柳宗元

宗元启某尝读列子书有言于郑子阳者曰:列禦寇盖有道之士也,居君之地而穷,若不好士使之然乎。子阳于是以君命输粟于列子,列子不受,固常高其志。又读孟子书言诸侯之于士曰:使之穷于吾地,则赒之,赒之亦可受也。又怪孟子以希圣之才命代而出不卓然自异以洁白其德,取食于诸侯不以为非,断而言之,则列子独往之士,唯己一毛之为爱,故遁以自免。孟子兼济之士,唯利万物之为谋,故当而不辞。今某处则无列子之道,出则无孟子之谋。穷则去让而自求,至则捧受而无惭。斯固为贪陵苟冒人矣。董生曰:明明求财利,唯恐困乏者庶人之事也。是皆诟耻之大者,而无所避之何也。以为士则黜辱,为农则斥远,无伎不可以为工,无赀不可以为商,抱大罪处穷徼以当恶岁而无廪食,又不自列于阁下,则非所以待君子之意也。伏惟览子阳、孟子之说以垂德惠,无使惶惶然控于他邦,重为董生所笑,则缧囚之幸大矣。谨启。

《上大理崔大卿应制举不敏启》前人

宗元启伏闻古之知己者不待来求而后施德举能而已。其受德者不待成身而后拜赐感知而已。故不扣而响,不介而合,则其举必至,而其感亦甚。斯道遁去辽阔千祀,何为乎今之世哉。若某者,智不能经大务,断大事,非恢杰之才,学不能探奥义,穷章句,为腐烂之儒。虽或寘力于文学,勤勤恳恳,于岁时,然而未能极圣人之规矩,恢作者之闻见。劳费翰墨,徒尔拖缝掖曳大带游于朋齿,且有愧色,岂有能乎哉。阁下何见待之厚也。始者自谓抱无用之文,戴不肖之容,虽振身泥涂,仰睎云霄,何由而能哉。遂用收视内顾,頫首绝望,甘以没没也。今者果不自意他日琐琐之著述,幸得流于衽席,接在视听,阁下乃谓可以陷远大之途,及制作之门,决然而不疑,介然而独听,是何收采之特达而顾念之勤备乎。且阁下知其为人何如哉。其貌之美陋,质之细大,心之贤不肖,阁下固未知也。而一遇文字,志在济拔,斯盖古之知己者已。故曰:古之知己者不待来求而后施,德者也。然则亟来而求者,诚不料也。某向以应博学宏词之举,会阁下辱临考第,司其升降,当此之时,意谓运合事并适丁厥时其私日以自负也。无何阁下以鲲鳞之势,不容尺泽悠尔而自放廓然,而高迈其不我知者,遂排退而委之,委之诚当也。使古之知己犹在,岂若是求多乎哉。夫仕进之路,昔者窃闻于师矣。太上有专达之能,乘时得君,不由乎表著之列而取将相行其政焉。其次有文行之美,积能累荣,不由乎举甲乙历科第登乎表著之列,显其名焉。又其次则曰:吾未尝举甲乙也。未尝历科第也。彼朝廷之位吾何修而可以登之乎。必求举是科也,然后得而登之,其下不能知其利又不能务其往。则曰:举天下而好之,吾何为独不然。由是观之,有爱锥刀者,以举是科为悦者也。有争寻常者,以登乎朝廷为悦者也。有慕权贵之位者,以将相为悦者也。有乐行其政者,以理天下为悦者也。然则举甲乙历科第,固为末而已矣。得之不加荣,丧之不加忧,苟成其名于远大者,何补焉。然而至于感知之道,则细大一矣。成败亦一矣。故曰:其受德者,不待成身而后拜赐。然则幸成其身者,固末节也。盖不知求之下者,不足以收特达之士而不知成身之末者,不足以承贤达之遇审矣。伏以阁下德足以仪世,才足以辅圣,文足以当宗师之位,学足以冠儒术之首。诚为贤达之表也。顾视下位,岂容易而收哉。而某朴野昧劣,进不知,退不可,以言乎德,不能植志于义,而必以文字求直,不可以言乎才秉翰执简,败北而归,不可以言乎文,登场应对,刺谬经旨,不可以言乎学。固非特达之器也。附省陋质,岂容易而承之哉。叨冒大遇,秽累高鉴,喜惧交争,不克宁居。窃感荀罃如实出己之德,敢希豫让国士遇我之报。伏候门屏敢俟招纳谨奉启以代投刺之礼,伏惟以知己之道。终抚荐焉。不宣谨启。

《上权德舆补阙温卷启》前人

补阙执事宗元闻之重远轻迩,贱视贵听。所由古矣。切以宗元幼不知耻,少又躁进。拜揖长者,自于幼年。是以簉俊造之末迹,厕牒计之下列。贾艺求售,阒无善价。载文笔而都儒林者匪亲乃旧率,皆携抚相示,谈笑见昵。喔咿逡巡为达者𠷣。无乃睹其朴者,鄙其成狎,其幼者薄其长耶,将行不拔,异操不砥,砺学不该,广文不炳,耀实可鄙而薄耶。今鸳鹭充朝而独干执事者,特以顾下念旧收接儒素异乎他人耳。敢问厥由庶几告之俾识去就,幸甚幸甚,今将慷慨激昂,奋攘布衣纵谈作者之筵曳裾名卿之门。抵掌峨弁,厚自润泽,进越无恧,污达者之视听。猖狂愚妄,固不可为也。复欲俛然惕息叠足塌翼拜祈公侯之阍。跪邀贤达之车。竦魂慄股,兢恪危惧。荣者倦之弥忿,厥心又不可为也。若慎守其常确执厥中固其所矣。则又色平气柔,言讷性鲁,无特达之节,无推择之行,琐琐碌碌一孺子耳。孰谓其可进,孰谓其可退。抑又闻之不鼓踊无以超泥涂,不曲促无以由艰险,不守常无以处明分,不执中无以趋夷轨。今则鼓踊乎曲,促乎守其常而执厥中乎,浩不知其宜矣。进退无倚,宵不遑寐。乃访于故人而咨度之,其人曰:补阙权君,著名踰纪行,为人高言为人信力,学掞文朋侪称雄子亟拜之足以发。扬对曰:衷燕石而履元圃,带鱼目而游涨海。祇取诮耳,曷予补乎。其人曰:迹之勤者,情必生焉。心之恭者,理必报焉。况子之文不甚鄙薄者乎。苟或勤以奉之,恭以下之,则必勖励尔行,辉耀尔能,言为建瓴,晨发夕被,声驰而响溢,风振而草靡。可使尺泽之鲵奋鳞而纵海,密网之鸟举羽而翔霄。子之一名何足就矣。庶为终身之遇乎。曷不举驰声之资挈成名之基授之权君然后退行守常执中之道,斯可也。愚不敏以为信然,是以有前日之拜,又以为色取象恭,大贤所饫,朝造夕谒。大贤所倦,性颇疏野,窃又不能,是以有今兹之问。仰惟鉴其鄙心而去就之洁。诚斋虑不胜至愿。
《上李夷𥳑相公书》前人
月日使持节,柳州诸军事守柳州刺史柳宗元谨献书于相公阁下。宗元闻有行三涂之艰而坠千仞之下者,仰望于道号以求出过之者,日千百人皆去而不顾,就令哀而顾之者,不过攀木俯首,深矉太息良欠而去耳。其卒无可奈何,然其人犹望而不止也。俄而有若乌获者,持长绠千寻,徐而过焉。其力足为也,其器足施也。号之而不顾,顾而曰不能力,则其人知必死于大壑矣。何也。是时不可遇而幸遇焉,而又不逮乎己,然后知命之穷,势之极,其卒呼愤自毙不复望于上矣。宗元曩者,齿少心锐,径行高步,不知道之艰,以陷乎大阨。穷踬殒坠,废为孤囚,日号而望者十四年矣。其不顾而去,与顾而深矉者,俱不乏焉。然犹仰首伸吭,张目而视曰:庶几乎其有异俗之心,非常之力,当路而垂仁者耶。今阁下以仁义正直入居相位,宗元实窃拊心自庆以为获其所望,故敢致其词以声其哀。若又舍而不顾,则知沉埋踣毙无复振矣。伏惟动心焉。宗元得罪之繇,致谤之自,以阁下之明,其知之久矣。繁言蔓词,祇益为黩。伏惟念坠者之至穷,锡乌获之馀力,舒千寻之绠垂,千仞之艰,致其不可遇之遇,以卒成其幸。庶号而望者,得毕其诚,无使呼愤自毙,没有馀恨,则士之死于门下者,宜无先焉。生之通塞,决在此举,无任战汗陨越之至。

《上杜司徒启》刘禹锡

某启一自谪居七悲秋气,越声长,苦听者,谁哀汤网虽疏久而犹诖,失意多病衰。不待年心如寒灰,头有白发,惕厉之日,利于退藏,是以弥年不敢奏记近本州徐使君至奉手笔一函,称谓不移,问讯加剧,重复点窜一无容言忽疑此身犹在门下,收纸长想,歆然感生。寻省遭罹,万里不幸。方寸之地,自不能言。求人见谅,岂复容易。伏蒙远示,且曰浮谤渐消,况承庆宥,期以振刷。方今圣贤合德,朝野多欢。泽柔异类,仁及行苇。万族咸悦,独为穷人。四时平分,未变寒谷。自同类牵复又已三年。侧闻众情或以哀叹某材略无取废锢是宜。若非旧恩,孰肯留念。六翮方锻,思重托于扶摇。孤桐半焦,冀见收于煨烬。伏纸流涕,不知所言,谨启。

《上门下武相公启》前人

某启去年本州吏人自蜀还伏,奉示问兼赐衣服缯䌽等云水路遥缄縢贶厚恭承惠下之旨,重以念旧之怀。熙如阳和,列在缃简。苦心多感,危涕自零。惊神驿思,若待颖杖。伏以圣上,注意理本。锐求国桢念外台报政之功。追宣室前席之事。重下丹诏,再升黄枢。群情合符,和气来应。况八柄所在,三人同心。叶台座之精,膺俊杰之数。谈笑于规随之际,从容于陶冶之间。物皆由仪人识所措,某久罹宪网,兀若枯株。当万类咸悦之辰,抱穷途终恸之苦。清朝无绛灌之列,至理绝椒兰之嫌。此时不遇,可以言命。嗟乎。一身主祀,万里望枌榆之乡。高堂有亲,九年居蛮貊之地。从坐之典,固有等差。同类之中,又寻牵复。顷在台日,获奉准绳。指吏途于按谳,遵文律于章奏。藻鉴之下,难逃陋容。炎凉载移,足见真态。自违间左右沉沦,遐荒岁月滋深艰。贞弥厉缅,思受谴之始。他人不知,属山园事繁。犬马力竭,本使有内嬖之吏。供司有恃宠之臣。言涉猜嫌,动碍关束城社之势,亟矢纷然,弥缝其间。崎岖备尽,始虑罪因。事阙宁虞,谤逐迹生。智乏周身,又谁咎也。伏以赵国公顷承顾遇之重。高邑公夙荷见知之深。虽提挈不忘而显白无自,盖以永贞之际,皆在外方。虽得传闻,莫详本末。特哀党锢亟形话,言自前岁振淹命行中止,或闻舆论亦悯重伤。伏遇相公秉钧辄已,自贺傥重言一发清议攸同使。圣朝无锢人大冶,无废物。自新之路既广,好生之德远彰,群蛰应南山之雷。穷鳞得西江之水。指顾之内,生成可期。伏惟发肤寸之阴,成弥天之泽。回一瞬之念,致再造之恩。诚无补于多士之时,庶有助于阴施之德。无任恳悃之至谨启。

《上李相公启》前人

某启去年国子主簿杨归厚致书相庆。伏承相公言及废锢,悯色甚深。哀仲翔之久谪,恕元直之方寸。思振淹之道广,锡类之仁远。聆一言如受华衮,自不窥墙仞九年于玆。高卑邈殊,礼数悬绝。虽身居废地而心恃至公。伏以相公久以讦谋参于宥密,材既为时而出,道以得君而专。令发于流水之源,化行犹偃草之易。习强伉者自纳于轨物。困杼轴者咸跻于仁寿。六辔在手,平衡居心运思于陶冶之间,宣猷于鱼水之际。然能轸念废物,远哀穷途。嗟哉。小生有足悲者,内无手足之助,外乏强近之亲。为学苦心,本求荣养。得罪由己,翻乃贻忧。扪躬自劾,愧入肌骨。祸起飞语,刑极沦胥。心因病怯,气以愁耗。近者否运将泰,仁人持衡。伏惟推曾闵之怀,怜乌鸟之志。处夔龙之位,伤屈贾之心。沛然垂光,昭振幽蛰。言出口吻,泽濡寰区。昔者行苇勿伤,枯骼犹掩。哀老以出,币悯穷而开怀,无情异类尚或婴,虑顾惟江干逐客。曾是相府故人,言念材能诚无所取,譬诸飞走庸或知恩,呜呼。以不驻之光阴抱无涯之忧悔。当可封之至理。为永废之穷人,闻弦尚惊危心不定,垂耳斯久,长鸣恐悲,肠回泪尽。言不宣意谨启。

《上江西李大夫书》皇甫湜

居蓬衣白之士所以勤身苦心,矻矻遑遑,出其家,辞其亲,甘穷饥而乐离别者,岂有贰事哉。笃守道而求知也。有位之人所以休声茂功,铄光保大,不绝勋而穷名者,亦无异术焉。乐育材而得人也。人无所知,虽贤如仲尼,穷死而道屯,况其下者乎。未得其人,虽圣如唐尧,水不抑而凶未去,况其下者乎。故上之于人,下之求知,相须若此之急,而相得若此之难者,何也。盖以在位者居高而听深,在下者行卑而迹贱,其事势不同出处相悬故也。况乎上之人负其位不肯求,下之人负其才不肯屈,此其所以相须若此之急,相得若此之难也。湜自学圣人之道,诵之于口,铭之于心,徒恨今之人待士之分,以虚华而已。今之士望人之分,以毫末而已。上下相鼓,波流相翻,包特行者浑众人抱奇才者,乏卓识智与愚相浑,古之道不行,是以役役栖栖,独郁郁而无语。窃以阁下以周召之才,居周召之职,独智杰出孜孜以下问收接而博观,自江而西,沈潜液泽传之天下,汪洋宣闹。是以发愤而来,非有他也,欲以望阁下之辉光,窥阁下之深高,下靡豪杰之风,以快平生之心耳。伏惟降其尊严而省览之裁,其可否。而去就之无以其浅微,察其辞,观其志而不录其罪。幸甚幸甚,谨献旧文十首以先面贽干犯左右惶惧于旌门之前。

《上裴度相公书》元稹

通州司马元稹谨再拜献书相公阁下。日者相公之掾洛也,稹获陪侍道途不以庸妄咨。及章启则窃闻阁下以文皇敕起居郎书。居安思危四字于笏为至戒。今陛下当晋武平吴之后,阁下即东征而还,安孰甚焉思岂可废。况今四邸并开,扫门之宾竞至,碣石馀沴束身之款未坚,则推食握发之意可遽移于高枕击钟之逸矣。且得人则理之谈实,老生之常语,至于切近犹饥者欲食,不可恶熟俗而不言也。若稹末学浅见,又安敢引喻古昔于阁下。独忆得近日故裴兵部之纳人也。甄辨精净,号为名流,及其为相也,搆置群材,使梁栋榱桷咸适其用,人颇隘之至。于激浊扬清,亦无所爱吝,是以秉政不累月,阁下自外寮为起居郎,韦相自巴州知制诰,张河南自邕幕为御史,李西川自饶州为杂端密勿津梁之地,半得其人,如故韦纁如稹等拔于疑碍,置于朝行者,又十数。然后排异己之巨敌,引腹心之至交,当时一二年间,几至于奸无蹊隧而正有根本矣。及山东沴作,上以兵事咨之,则对以禁暴息人之外,不能有以佐震耀,是以樽俎之谋不专于廊庙,盖廉善精微之士素熟于心胸而汎驾乘桴之材未尝量校于左右也。比于阁下今日之雄材大略为短矣。然而即世之后,虽无李严廖立之思,而十年之内,备将相号名卿者多其引拔。呜呼。子皮叔牙之功,斯不细矣。日者阁下方事淮蔡,独当炉锤,内蕴深谋,外排群议。始以追韩信拔吕蒙为急务,固非叔孙通荐儒之日也。今殊勋既建,至化方行,亦当念魏郑公守成之难,而三复文皇帝思危之诏乎。以愚揆之欲人不怨,莫若迁授之有常。欲人竭诚,莫若救拯于焚溺。何谓有常而不怨,以省言之由后行为前行以台言之自察院转殿院,苟不如是,则怨矣。苟能如是,何怨哉。何谓救拯而竭诚,稹又不敢移之他人,借如小生之庸且昧也,固不及班行之中辈,又敢自让于郎吏之末者邪。向使元和中一年为拾遗,二年为补阙,不三四年为员外,又三四年为正郎,则宰物者虽朝许之,以纶诰暮许之,以专席厚则厚矣。遽责有隳,肝沥胆同,厮养之用力亦难哉。及夫为计,不良困于沟渎者,十年矣。苟有舒其胼挛,置之趋走者,又不敢爱气力吝心髓于和扁也。是犹龟鼍之有水鸟,兽之有林,何尝愧于水木,苟或絷而笼之锁而槛之其或放之投之者,则必啁噍顾慕以报人报其免于难也。今天下病沟渎困笼槛思阁下药之养之投之放之者,岂特小生而已哉。且曩时之窒阁下及小生者,岂不以阁下疏有居安思危之字为抵忌对上以河南掾尉,非贬官为说乎。向非裴兵部一一明之则稹终老于贫贱固其宜也。傥阁下犹二三年迟回于外任,则少阳邀望之际,固未得奉煌煌之命,以周知其巢穴当元济讨除之始。又安能定已成之册于上前排未立之疑于众口哉。今天下能不有万一于阁下之才略而犹跼足怗胁私自怜,其有志力哉。况当今陛下在宥四海与人更始,特降含垢弃瑕之书,且授随材任能之柄于阁下,阁下若不能荡涤痕累,洞开嫌疑,弃仇如振尘,爱士如救馁,使恃才薄行者自赎于烦辱,以能见忌者骋力于通衢。上以副圣君咸与惟新之德,次以广阁下赏善救人之道。使千百年外谓阁下与裴兵部为交相短长,亦足为贤相矣。未尽善也。且夫当陛下肇临宇宙之初,与得天久照之后,愈光明矣。安有裴兵部拔群材于前,则尽行阁下拔群材于后,则尽废以阁下沐浴恩波之始与徽猷克壮之秋,愈汪洋矣。又安有救裴寰之罪,换禹锡之官,则尽易振天下之穷,滞行涣污之条目,则为难。稹虽至愚,未敢然也。稹自十年遭罹多故,每欲发书故旧,尚不敢尽陈其情,岂不知干宰相有不测之罪邪。熟自忖之,与其瘴死蛮夷,自题不遇之榜,比夫尘秽尊重,伏俟危言之刑无异也。聊因所善缄献鄙诚翘企刑书不敢逃让不宣,稹顿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