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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集义 卷四十五 (自动笺注)
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集義卷四十五
            宋李明復
  昭公
二十有二年春齊侯伐
 謝湜曰齊高發未服故齊侯伐
宋華亥向寜華定自宋南里出奔
 謝湜曰書自宋南里出奔楚罪宋不能討賊三卿自陳入宋南里今又自宋南里奔楚逆臣暴横甚矣著逆臣暴横責宋之無臣子
 胡安國曰華向誘殺羣公子又刼其君取其太子母弟為質又借呉楚以為外援入據其國都以叛此必誅不赦之罪也宋宜竭力必討之於内諸侯協心必救之於外楚子宜執叛臣之使而戮之於境今楚人釋君而臣是助諸侯之戍怠於救患固請逸賊而宋又從之則皆罪也故晉荀呉齊苑何忌衛公子朝曹大夫皆略而不書其曰自宋南里者譏宋之縱釋有罪不能致討出奔楚者不待貶絶而亢不衷亂人之惡自見
大蒐于昌間
 謝湜曰比蒲大蒐矣以車徒不足故又大蒐于昌間于紅于比蒲于昌間著其蒐無常地也
 胡安國昭公之時三書蒐或以非其時或以非其地而大意權臣專行不與三綱軍政之本古者春蒐夏苗秋獮冬狩皆於農隙講事所主明貴辨等列順少長威儀則皆納民於軌物而非馳射擊刺之末矣是故觀于有莘少長有禮知可用也而文公遂伯臨于洛陽袒而發喪義帝也而漢祖遂王魯國其君則設兩觀大輅其臣則八佾舞於庭旅太山雍徹其宰則據大都國命軍政之本亡矣何以為此春秋所書為後世戒之意也
夏四月乙丑天王六月叔鞅如京師景王
 謝湜曰鞅叔弓子
王室
 謝湜太子天下之本也建儲立嫡所以太子之位也太子之位正則嫡庶分明而爭亂之源塞矣古者朝委裘而天下不亂者此道素明王子猛王之嫡子王子朝王之庶子也猛以嫡當繼而不正其位以庶怙寵而王不制其失以至儲宫不定姦臣異心景王之葬方畢而王室爭立之亂作矣劉單公義輔正而尊猛尹氏私心黨庶而尊内外出入戰鬬五年而後春秋王室亂以明亂自景王為之也
 胡安國曰何言乎王室王者天下為家則以京師為室京師者本也周公立政曰廸惟有夏乃有室大競其作䲭鴞詩以遺成王亦曰既取我子無毁我室皆指京師言之也以京師為室王畿為堂諸夏庭户四裔為藩治外先自内治逺者先自近本亂而末治者否矣景王寵愛子朝使孽子配嫡以本亂者其言王室國本不正也本正而天下定矣唐虞公天下相禪而與賢三代家天下相繼而與子春秋帝王之道可公也則達節為權故季札辭國貶而稱名可家也則居正大故莊公始生即書於䇿鄭突歸而不氏以國陽生入而得係於齊此皆正本以及天下之義也其義苟行無易樹子王室豈有亂離之禍乎春秋書子同生於前而記王室亂於後其為來世法戒明矣
劉子單子王猛于皇
公元前530年
 胡安國曰凡稱以者不以者也師而曰以能左右之也地而曰以能取與之也人而曰以能生死之也尊不以乎卑貴不以乎賤大不以乎小劉蚠單旗臣也曷為能以王猛無寵於景王不能自定其位制在劉單其曰以者能廢立之也按左氏景王太子壽以昭十五年卒至是八年與匄皆其母弟無疑於當立然久而未立者王愛庶子欲立以為未果而王崩故諸大臣立君諸王子爭欲立正則以寵則有朝雖正而無寵其威不足以懾羣下朝雖寵而不正其分不足以服人心二子廢立皆恃大臣彊弱而後定者也故特稱曰以而景王之弱其後嗣輕其宗社之罪亦著矣易曰王居無咎稱居於皇者明其有土當得位之稱也
秋劉子單子王猛入于王城
 胡安國未踰年何以稱王示當立也既當立矣何以稱名嗣君也曰王猛見居得正又以别乎諸王子也君前臣名劉單不名而王名不嫌於倒置乎曰君前臣名常禮也禮當其變臣有不名名其君而不嫌者矣王不當稱未踰年而稱王名不當稱立為君而稱皆禮之變也惟可與權者能知其變而不越乎道之中再書劉子單子之以王何春秋詞繁而不殺者必有美惡焉劉子單子挾天子以令諸侯專國柄者也書而未足故再書于䇿以著上下舛逆為後世之深戒
冬十月王子
 謝湜王猛稱王以明當立為王也稱名以明國亂未得立也劉單王猛居皇奉王猛入王城書以明進退繫二子也書居于皇以明之失其所也書入于王城以明之未得國也之死王子以未踰年之君待之書名書卒以明君未定也劉子單子立正為心可謂忠於王室矣然下不能師旅以除逆惡不能社稷大義以正王位乃以王子乘間入于王城終於不得其志而卒故王城書入責二子無定難之材也瀍水東西城皆曰成周王所居城則為王城
 朱熹曰既書王猛又書王子不可
十有二月癸酉朔日有食之
二十有三年春王正月叔孫婼如晉癸丑叔鞅卒晉人執我行叔孫婼
 謝湜曰邾人以魯難告而晉人執我行非行人之罪也故晉執婼書行人
晉人圍郊
 謝湜杜氏謂郊子朝所得
 胡安國曰按左氏晉籍談荀躒帥師軍于侯氏遺樂濟師軍其東南正月二師圍郊郊子朝邑也既不書大夫名氏不稱師而曰晉人㣲之所謂以其事而㣲之者也當是天子蒙塵晉為方伯不奔問官省視器具徐遣大夫往焉勤王尊主之義若是乎書晉人圍郊而罪自見
夏六月蔡侯東國卒于楚
 謝湜東國盖朝楚而卒
秋七月庚輿來奔
 謝湜庚輿虐而好劒苟鑄劒必試諸人故國人難之出奔
 胡安國左氏庚輿虐而好劒苟鑄劒必試諸人國人患之又將叛齊烏存國人逐之庚輿來奔齊人郊公三代得失天下仁與不仁而已矣苟無仁心甚則身殺國亡不甚身危國削庚輿免死道左出奔於魯幸耳入國不書而書其出奔惡之也郊公出入皆不書微之所謂以其人而㣲之者也㣲之為義或以位或以人或以事春秋法達王事名氏不登史册若此類亦衆矣
戊辰呉敗頓胡沈蔡陳許之師于雞父胡子沈子逞滅獲陳夏齧
 程氏學曰不言呉殺而云滅者為其自取之也為諸侯不能以義自守役屬於楚為呉所取而死之是取滅之道也君死而云滅者小國悉師以行一敗而俱亡故云爾
 謝湜六國興師也頓胡沈為主蔡陳許從之故頓胡沈居先六國皆以國稱者以其役屬於楚外之也胡子沈子以自滅為文者罪其自取小國不知執義自守苟順强令而為兵首使强呉敗而殺之取滅之道也敗而殺之而謂之滅者胡子沈子悉衆以出上書名自取亡滅之道也敗不書戰者戰陳未成列而敗之六國之出也呉敗其師隕其君獲其臣以歸因此國滅其為患大矣春秋書敗滅書獲所以小國戒也
 胡安國曰呉伐州來令尹帥師及諸侯之師與呉戰曷為不書令尹既喪楚師已熸六國先敗楚師遂奔是以不書楚也諸侯之師曷為略而不序頓胡沈則其君自將蔡陳許則大夫師言戰則未陳也言敗績則或滅或獲其事亦不同也故總言呉人詐取勝於前而以君與大夫六國於後胡沈書爵書名書滅者二國君㓜而狂不能以禮自守役屬於楚悉師以出一敗而身與衆俱亡也其曰胡子沈子逞滅者若曰非有能滅之者咸其自取焉耳亦猶梁亡自亡也鄭棄其師自棄齊人殱于遂自殱也或曰或曰獲别君臣也君死曰滅胡子沈子是也生得曰獲秦晉戰于韓原晉侯是也大夫生死皆曰獲鄭獲宋華元生也吳獲陳夏齧死也書其敗不以國分而以君大夫為序書其死不以事同而以君臣為别所以上下民志顛沛於是也其義行而亂自息矣天王居于狄泉尹氏王子朝
公元前519年
 范祖禹尹氏王子朝季氏昭公世官之患也謝湜王子猛卒母弟王子匄立敬王是也敬王即位踰年尹氏作亂未已敬王播越在外尹氏立子天王居狄泉以著天王所在也書尹氏王子朝以著尹氏大逆子朝非正也其立非周人所欲也尹氏之而子朝書立以明立非其立也尹書氏以明世卿王室患也
 胡安國曰立者不冝立也王猛當立而未能立故稱大臣之而不言立敬王當立又能立矣故直稱居于狄泉而不言立子庶孽奪正以賤妨貴基亂周室不當立者也故特稱立而目尹氏尹氏天子之卿也王朝公卿書爵而變文稱氏者見世卿擅權亂國為後戒也或曰稱氏者時以氏稱之也詩云王謂尹氏大雅宣王詩也亦譏世卿為此説者誤矣詩人主文不以害意有美而或過有刺而或深以意逆之可也春秋所書或稱爵或稱字或稱名或稱氏或稱子或稱人名分所由正是非所定禮所由出皆斷自聖心游夏不能與也狥時之所稱而稱之豈其然乎
八月乙未地震冬公如晉至河有疾乃復
 謝湜曰公如晉數矣惟此書有疾則餘皆以晉辭之而復也
 胡安國昭公兩朝于晉而一見五如晉而四不得入焉今此書有疾乃復殺恥也以周公之胄千乘之君執幣帛兩君之好而不見納斯亦可恥矣有恥而後能知憤知憤而後自强自强而後能為為善而後立身身立而後能行其政令保其國家昭公内則受制權臣外則見陵於方伯此正憂患疢疾有徳慧智保生免死之時也而安於屈辱甘處㣲弱憤恥自强之心其失國出奔死於境外其自取之哉
公元前496年
二十有四年春王二月丙戌仲孫貜卒叔孫婼至自晉
 胡安國大夫執而致則名此獨書其姓氏何賢之也叔孫婼以禮立身不屈强國以忠事主不順强臣社稷之衛魯之良大夫也使昭公稍有動心忍性强於為善之意舉國以聴豈其死於乾侯觀意如之稽顙昭子叔孫之以逐君責意如其可見矣及意如有異志昭子使祝宗祈死所謂知其無可奈何安之若命者故婼至自晉特以姓氏書其死也公雖在外特書日以卒之所以表其節為後世勸也
夏五月乙未朔日有食之秋八月大雩丁酉杞伯郁釐卒呉滅巢
 謝湜曰巢本微國後屬楚故書
 胡安國曰巢楚之附庸實邑之也書呉入州來著凌楚之漸書呉滅巢著入郢之漸四隣封境之守既不能制則封境震矣四境國都之守既不能保則國都危矣沈尹戌以此為亡之始也春秋内失地不書明此為有國之大罪外取滅皆書明見取滅者之不能有其土地人民則不君矣故諸侯之寶三以土地為首
葬把平公
公元前495年
二十有五年春叔孫婼如宋叔詣晉趙鞅樂大衛北宫鄭游吉曹人邾人滕人薛人小邾人于黄父
 謝湜左氏謂謀王室
 胡安國曰按左氏鄭子太叔范獻子曰若王室何對曰王室不寜大國之憂晉之恥也吾子早圖獻子懼乃徴㑹於諸侯㑹于黄父王室趙簡子諸侯大夫輸王具戌人将納王夫以王猛之無單旗劉蚠之屢敗敬王立子朝之召伯南宫甘桓公之黨疑若多助在朝也然㑹于黄父十國諸侯大夫無異議焉是知邪不勝正久矣猶有寵愛庶孽配適奪正至於滅亡不寤者不知幽王獻之父子亦何足效哉然則黄父之㑹王事也而無美辭王室不靖亦惟友邦冢君克修厥職以綏定王都異人亦何美之有免於譏貶足矣春秋以正待人之體也後世以濫賞報臣子當為事為臣子者亦受而不辭失此義矣
鸜鵒來巢
 謝湜來巢國中為巢也鸜鵒野鳥其居避人鸜鵒來巢國中異之大也方是時魯國綱紀廢壊公室政治荒蕪久矣然則鸜鵒自野來巢亦其有以召之也昔無今有故以有為
 胡安國曰傳曰鸜鵒不踰濟濟東北㑹于汶魯在汶南其所無也故書曰有巢者去穴而巢隂居陽位臣逐君象也鸜鵒穴處於下而巢居於上季孫宜臣順於家而主祭於國反常為異之兆能以徳消則無其應矣或曰公子宋有國之祥也
秋七月上辛大雩季辛又雩
 謝湜祭祀尚敬烝而又烝雩而又雩皆黷祭一月而兩雩故於雩書又著其非禮
 胡安國左氏以再雩為旱甚聖人此者以志禦災之非道區區禱祠之末也昭公之時雨雹地震四見於經旱乾為虐相繼而起有鸜鵒來巢異之甚也季辛又雩災之甚也考諸列位國有人焉觀諸天時則猶有眷顧之心未終棄也若反身徳信忠賢災異之來必可禦矣昔高宗肜日升鼎耳異亦甚矣聴於祖已克正厥事故嘉靖殷邦享國長久宣王之時旱魃藴隆災亦甚矣側身修行遇災而懼故能興衰撥亂王化復行此皆以人勝天以徳消變之驗也昭公至是猶不知畏罔克自省求於禱祀末将能勝乎故特書此以為後世鑒
九月己亥公孫齊次陽州
 胡安國内出奔稱孫隱也次于陽州待齊命也昭公欲伐季氏家子季氏得民已久君無多辱公不從意如登臺而請待於沂上以察罪弗許請囚于費弗許請以五乘亡弗許子家子曰君其許之政自之出久矣隠民多取食焉為之徒者衆矣日入慝作可知也弗聴叔孫氏之司馬西北隅以入孟氏殺郈昭伯遂伐公徒公與臧孫如墓謀遂行君伐曷為不勝魯自東門遂殺嫡立庶魯君於是乎失政禄去公室政在季氏於此君也四公矣作三軍盡征其一舍中軍兼有其二民賦入於其家半矣受命救台也入鄆帥師取卞也不以軍政在其手專矣行父片言東門氏逐南蒯一動而公子愸奔魯之群臣亦無敢忠於公室獻謀所謂屯難之時也在易屯之六五曰屯其膏小貞吉大貞凶象曰屯其膏施未光也昭公不明消息盈虚理正率徳任忠待時馴致不忍一朝之忿求逞其私欲而以群小謀之其及也宜矣
齊侯唁公于野
 謝湜季氏專國乆矣欲除其患不可以不漸也昭公不足以圖之也權不足以御之也乃以小人之慮倉卒攻而去之欲其不陷危亡難矣故公之逐季氏也反為季氏所逐而失位出奔書孫于齊著昭公謀術之踈也昭公微弱失位鄰國當救也意如以背逆出君鄰國所當討也救而討之鄰國之義也景公黨逆棄順黨臣棄君反使意如安處于内而昭公野次于外其相恤也以惻怛之言慰之而亦何補於吾君哉書次於陽州書唁於野責景公滅鄰國之義也陽州齊邑井齊地
 胡安國曰唁者弔也生事曰唁死事曰弔齊侯唁公於野井以遇禮相見孔子曰其禮與其足觀然則何以失國而不反乎禮有本末正身治人禮之本也威儀文詞禮之末也昭公喪齊歸無慼容不顧孟子夫人而不命政令在家不能取有子家子之賢而不能用而屑屑習儀以亟能有國乎雖齊侯來唁其禮與詞是矣而方伯連帥之職則未修也又豈所以為禮哉其言曰自疆以西請致千社將率敝賦從而家子曰失魯而以千社為臣誰與之立且齊君無信不如早之晉書曰唁公亦明其無納公之實譏之也
冬十月戊辰叔孫婼十有一月己亥宋公佐卒于曲棘
 謝湜曰曲棘宋地
 胡安國曰按左氏宋元公為公故如晉卒于曲棘曲棘宋地也宋元之夫人曹氏生子妻意如或謂曹氏勿與魯將逐之曹氏告元公公樂祁曰與之如是魯君必出無民而能逞其志者未之有也魯君
 失民久矣然則宋元意如之外舅也不此之顧而求欲納公是以正倫恤患為心而不匿其私親之惡者也其賢於當時諸侯逺矣故雖卒于封内特書其地以别之也
十有二月齊侯取鄆
 謝湜鄆魯邑齊侯取鄆以為公所而居之也齊侯以鄆居公而謂之取者以魯地皆非公有故也孫書公以明昭公未絶于魯也明其未絶于魯所以罪意如之逆也鄆書取以明昭公已絶于魯也明其已絶于所以罪公之失國
 胡安國鄆魯邑直書齊侯取之何也齊不自取而為公取鄆使居之也昭公出奔經書次于陽州見公於魯未絶而季氏逐君為不臣及書齊侯取鄆則見公已絶於魯而逐於季氏不君君者有其土地人民以奉宗廟典籍也已不能有而他人是保則不君矣春秋之義欲為君盡君道為臣臣道各守其職而不渝昭公失君季氏為亂臣各渝其職而不守矣其為後世戒深切著明
公元前494年
二十有六年春王正月宋元公三月公至自齊居于鄆
 程氏學曰公至自齊居于鄆昭公出奔書曰公孫齊次陽州齊侯唁公于野聖人此者昭公于魯未為絶也所以季氏以臣逐君也至於齊侯取鄆則見公已絶於鄆魯邑不能有而齊侯取以居公所以罪昭公不能保社稷而見逐於其臣也昭公失君季氏為亂臣君不君不臣此魯之所以亂也君君臣臣而天下治魯國
 謝湜曰齊侯取鄆居公故公居于鄆唁之矣而不能為之討賊居之矣而不能為之復國齊侯之罪也公雖失國在外魯國君臣之義未之絶也書至書居所以存君也敬王居狄泉尹氏之罪也王在狄泉書居存天王昭公居鄆季氏之罪也公在鄆書居存國君明君春秋之義也君臣上下分明天下大本正矣
 胡安國曰居者有其土地人民之稱也昭公失國出奔而稱居於鄆者存一國之防也襄王已出而稱居於鄭敬王未入而稱居於狄泉者存天下之防也天子之於天下率土之濱莫非王臣諸侯所敢擅也諸侯之於封國四境之内莫非其土非大夫所得專也故諸侯避舍以待巡守大夫專邑是謂叛君曰居於鄆其為防也至矣
公圍成
 謝湜曰成魯邑境内皆非公有故公欲取成則圍之一邑至於圍之則昭公不得人心由此見矣
 胡安國曰成者孟氏之邑左氏曰齊侯將納公命無受魯貨申豐齊貨梁丘據受之言於齊侯曰羣臣不盡力于魯君者非不能事君也據有異焉宋元公為魯君如晉卒于曲棘叔孫昭子求納其君無疾而死不知天之棄魯耶抑君有罪鬼神及此若使臣從魯君以卜師有濟也而繼焉茲無敵矣齊侯從之使公子鉏帥師從公圍成不書齊師者景公怵於邪説為義不終微之書公圍成則季氏不臣昭公不君齊侯之不能方伯連帥之職其罪咸具矣
公㑹齊侯子邾子把伯盟于鄟陵
 謝湜曰盟于鄟陵謀納公也唁于野井盟于鄟陵而卒無討叛之師齊侯之罪也
公至自㑹居于鄆九月庚申楚子居卒
 謝湜曰居楚平王
冬十月天王入于成周
 謝湜大臣不能子朝王室逆天王使天王犯難以入書入于成周王臣討賊之緩也周國統成周書成周以明天王復國也方敬王之返也子朝猶據國在内復國以入言之左氏召伯盈先逐子朝而後王入成周誤矣襄王書出敬王書入皆春秋變文以示義者也
 胡安國左氏曰晉知躒趙鞅帥師納王入于成周使成公般戍周而還不曰入于京師京師大之不可繫之入也其曰成周云者黍離而次不列於雅降為國風之意而景王寵愛庶孽弱其世適之罪著
尹氏召伯毛伯以王子朝奔楚
 謝湜子朝之亂皆權臣為之也子朝之立也尹氏之子朝之奔也尹氏召伯毛伯左右之故前書尹氏立子後書尹氏召伯毛伯以子朝奔楚所以權臣之亂也尹氏首為禍惡而召伯毛伯相繼從之故奔楚然後二伯
 胡安國曰取國有五利寵居一焉子朝有寵於景王為之黨者衆矣卒不能至於奔楚何也是非有出於人之本心不可私愛是亦不可以私惡非卒歸於公而止矣景王寵愛子朝將期於見是而天下不以為是踈薄猛將期於見非而天下不以為非徒設此心兩棄之也庶孽憑寵為群小之所宗而人心不附適子正人心之所嚮群小不從伯服雖殺而平王不能宗周之盛申生已死而奚齊卓子不能里克之兵是兩棄之也景王不鑒覆車王猛子朝之際危亦甚矣春秋詳書為後世戒可謂深切著明也哉
公元前493年
二十有七年春公如齊公至自居于鄆夏四月呉弑其君僚
 謝湜曰呉公子肆逆歸罪於呉者乃春秋變例於終以起義者也公子光出害君親其罪所宜速討也立君朝食君之禄者無一人出力以報其君使㓂讎安處君位卿大夫北靣臣之背上負徳衆然則呉君遇難乃舉朝之臣害之也故弑書呉以罪其國
 胡安國曰此公子光使專諸之而稱國何也呉子壽夢有四子長諸樊餘祭夷昧季札諸樊之子也僚夷昧之子諸樊兄弟以次相及必欲致國於季子季子終不受則國宜之光者也僚烏得為君故稱國以弑而不歸獄於光其稱國以弑者呉大臣之罪也大臣大事莫大於置君矣故君存而國本定君終而嗣子立社嘉靖人無間言秉政大臣之任伊召之所以商周孔明所以劉漢也若廢立進退出於羣小閽寺當國大臣不與焉用彼相矣此春秋歸罪大臣稱國弑君之意其徑世之慮深
 吕祖謙曰呉公子光弑其君僚考左氏所載本末公子光固不能無罪呉王亦不知根本之虚因楚喪而伐楚賢者國之望使公子掩餘公子燭庸伐潛用兵於外而季子又使之聘於上國至于晉以觀諸侯强弱一時親近之臣皆安頓在外故公子光得窺間隙得行其謀而作亂呉王不知根本之虚處大抵為國根本莫大親賢兩字有親可以藩屏王室有賢則鎮重朝廷雖有姦賊不敢覬今則呉王親掩餘燭庸則使之帥師圍潛賢如季子則使之出聘外此公子所以簒弑之禍使數子皆在王之左右安得至此公子包藏禍心固已久矣此方得逞其志大抵簒弑之臣乘間投隙不足論所可罪者呉子向使不知公子光之姦愈信為腹心如此則是不覺不悟不足深罪公子伏甲享王之時呉王亦自知其謀觀其使甲坐于道及其門門階户席皆王之親當時設備如此嚴然終不免於禍是明知其謀而明䧟於呉王明知其有簒弑之心須當兢兢業業遵養時晦於此做工夫不曾於此做工夫親信之臣如掩餘燭庸季子之徒不當使之在外數子既在外故公子光得以弑之安得不致簒弑之禍以此觀之則罪不專在公光實吳王之罪
楚殺其大夫郤宛
 謝湜左氏費無極譖而害之
晉士鞅宋樂祁犂衛北宫喜曹人邾人滕人㑹于扈
 謝湜曰左謂謀納公
 胡安國曰按左氏扈之㑹令戍周且謀納公也宋衛皆利納公固請之士鞅取貨於季孫樂祁北宫喜曰魯君守齊三年而無成季氏甚得其民淮夷與之有十年備有齊楚之援有堅守之心有列國之權而弗敢宣也事君如在以為難二子皆圖國者也而欲納魯君請從二子以圍魯無成死之二子懼皆辭乃辭小國而以難復之十五年諸侯盟于扈将為魯討齊齊侯賂之而不克討故在㑹諸侯略而不序今此謀納公亦以賂故不克納而諸國之大夫皆序何也曰利於納公者宋衛之大夫受賂而不欲納公者獨范鞅主之耳又况戍周之令行乎所以列序而不略也以此聖人取捨大情輕重審矣
冬十月曹伯午卒邾快來奔
 謝湜曰邾大夫三叛出奔皆以魯為主以其受鄰國逋逃而安之也
公如齊公至自齊居于鄆
公元前492年
二十有八年春王三月曹悼公如晉次于乾侯
 謝湜曰次于陽州不得入於齊也次于乾侯不得入於晉也近則見輕于齊逺則見輕于晉其憂危至矣晉主盟之國也魯君以難告若在水火之中也頃公坐視魯君水火之難棄而不恤非所以正邦國也書次于乾侯罪頃公失主盟之道也乾侯晉邑
夏四月丙戌伯寜六月鄭定公秋七月癸巳子寜滕悼公
公元前491年
二十有九年春公至自乾侯居于鄆
 謝湜晉侯未見公故以
使高張來唁公
 程氏學曰昭公至自齊居于鄆三至自㑹居于鄆一至自乾居于鄆一書至書居所以存君也公播越于外不獲其所魯國君臣之義其可絶乎春秋道明君臣者也君臣道明天下安且治矣書曰公在乾亦與此同意
 謝湜曰恤之而不能救之不可謂之徳唁于野井使高張來唁罪其無救難之實也
 胡安國遣使來唁淺事也亦書于經者罪齊侯不能修方伯連帥之職也昔狄人迫逐黎侯黎侯寓于衛衛人弗恤黎之臣子勸其君以歸而賦式微一章曰微君之故者以事求人而人不有其事是謂微君之故若昭公見逐出奔而齊莫之討淹恤日久而齊莫之納微君之故矣其二章曰微君之躬者以身下人而人不有其身是謂微君之躬若齊設禮以享而使宰獻遣使來唁而稱主君微君之躬矣諸侯失國於諸侯禮也諸侯失國諸侯納之正也齊之先世主夏盟而太公先王五侯九伯之命矣魯為鄰境甥舅之國昭公朝夕立於其朝曽不陳師境上討意如逐君之罪而遣使唁公豈得禮乎
如晉次于乾侯
 謝湜曰晉辭之矣又如晉次于乾侯窘迫之至也
夏四月庚子叔詣秋七月冬十月鄆潰
 謝湜曰適齊齊弗禮適晉晉弗受以覉旅之迹託于晉之乾侯君權掃地盡矣鄆人憂季氏為患於是上下相保守而一邑之衆潰焉以千乘之君而卒無尺土之託一民之輔者權臣為之難也
 胡安國曰民逃其上曰潰自是昭公削迹於魯尺地一民皆非其有矣公之出奔處鄆四年民不見徳亡無愛徵至於潰散豈非昏迷不反自納於罟獲䧟阱之中其從者又皆艾殺其民視如土芥其下不堪所以潰歟然則宗廟社稷出奔而猶不惕然恐懼改過以補前行之愆也自棄甚矣欲不亡得乎噫故書以為後世
公元前490年
三十年春王正月公在乾侯
 程氏學曰公在乾侯存君也君失其所在於乾侯而不得歸故因其朝正時而書公所在則存君父臣子諸侯之意皆可具見也
 謝湜曰鄆潰公不得反而客于乾侯正月書公所在君父也存君父所以臣子
 胡安國曰公去社稷於今五年嵗首月不書公者在魯四封内則無適而非其所也至是鄆潰客寄乾侯非其所嵗首書公所在者盖以存君不與季氏専國而罪臣子諸侯之意具矣唐武后廢遷中宗革命自立史臣列於本紀欲著其罪而君子以為春秋之法其言曰天下者唐之天下中宗受之於其父武后安得絶先君之世復繫嗣君之年黜武氏之號自以為竊取春秋義信
夏六月庚辰晉侯去疾秋八月晉頃公冬十有二月呉滅徐徐子章羽奔楚
 程氏學曰齊師滅譚譚子奔楚人滅弦弦子奔黄狄滅溫溫子奔衛國滅君奔皆不名春秋之世强凌弱衆暴寡而滅人之國其君力有不勝而奔者於其國義未絶也何則實無罪而為横逆加固可以上訴諸天子下告諸侯然則其理可伸而其邦可復矣焉可遽絶之哉唯昭三十年吳滅徐徐子章羽奔楚獨名傳以既服矣而後奔楚以經義例考之為信彼既降矣安有興復之志乎故名之以著其絶也奔不書出國無出故耳
 謝湜春秋國滅君奔皆不名獨徐子章羽名者為其已臣於呉而後奔也奔而不名者取其有興復之志也屈辱為臣興復之志亡矣故徐子之奔也書名以著其絶
 胡安國春秋國滅而君出奔者皆存其爵而不名無可滅之罪特為横逆所加耳獨徐子章羽奔而書名者章羽斷其髪携其夫人以逆呉子已無興復之志矣以此春秋大義在於强扶弱又責弱者之必自强為善
公元前489年
三十有一年春王正月公在乾侯
 范祖禹季氏出其君魯無君者八年春秋每嵗必書公所在及其居乾侯也正月必書曰公在乾侯不季氏專國
季孫意如㑹晉荀躒于適歴
 謝湜曰意如魯之大逆大國不能為之力討又使大夫㑹焉何以亂臣賊子之戒哉然則意如身負大罪乃敢偃焉自肆無所忌憚者以大夫為之援也
 胡安國左氏晉侯將以師納公士鞅曰若季孫不來則信不臣然後伐之若何晉人召季孫使私焉曰子必來我受其無咎意如出君不事專有魯國晉實主盟不能致討而寵以㑹禮不亦悖哉或曰季孫事君如在國未知其罪而君伐之是昭公之過也則非矣行貨齊晉使不納公禱於煬官求君不入及其復也猶欲絶兆域加之惡謚安在乎事君如在國猶曰未知其罪乎齊晉不能誅亂禁姦君臣之義不知其從自及也陸淳以為逐君之臣晉不之罪而反與為㑹書曰意如㑹晉荀躒于適歴晉侯之為盟主可見矣荀躒之為人可知矣此不待貶絶罪惡見者也得春秋所書之意矣
夏四月丁巳薛伯糓卒晉侯使荀躒唁公于乾
 謝湜賊臣不討而荀躒㑹之危君不救而荀躒唁之何以魯國之亂而反之正哉齊晉皆大國也力足以誅逆不為之誅勢足以解危不為之解此春秋所以二國之唁也
薛獻公黒肱以濫來奔
 謝湜黒肱大夫不書邾杜氏闕文
十有二月辛亥朔日有食之
公元前488年
三十有二年春王正月公在乾侯取闞
 謝湜曰公旅寄乾侯久矣非有兵力以得邑所以取闞魯人以闞與公而公取之也書取闞著其微弱也闞魯微邑
呉伐越秋七月仲孫何忌㑹晉韓不信齊高張仲幾世叔申鄭國参曹人人薛人把人小邾人城成周
 謝湜諸侯不勤王事久矣當王室危弱之時列國乃能從王命城成周安王室善之大者書城成周善之也
 胡安國天子有道守在四裔至於王都可以不書乎不曰京師而曰城成周京師大之成周地名也與列國等矣
 吕祖謙曰自王子朝之亂諸侯戍周到此敬王謀於晉晉為之城成周當時人心未定所恃城郭而已范獻子魏獻子與其戍周不如城之天子實云雖有後事晉勿與知可也他是晉秉政大臣自相如此事迹上看晉人合大夫以城成周其高厚薄以令諸侯共王事以春秋之末晉之衰諸侯如此已是間見之時看執政不要去迹上看須看其執政相謀雖有後事晉勿與知可也做此城成周一段事自此天子之事都不要天下這般一段大段要看自周之衰五覇扶持王室固是無誠心欲借王室以求寵於諸何故春秋之末雖五覇亦無尚有王澤未盡略知有王室到得王澤欲盡僅有毫髪之存王不能振奮張王室此一段事以略言之做一番不管所以謀雖有後事晉勿與知可也晉一國之心如此若以天下大勢論見得周所以不復振處何故當時人心九分在私止有一分王室一分十分事為周城了事王室之心便亡盖縁一番用盡豈特范獻子魏獻子過為周王者所當増修國政保䕶愛養生起諸侯尊王之心反不審天下大勢令城其城諸侯尊王室之心皆亡此周所以
十有二月己未公薨于乾侯
 謝湜曰薨于乾侯著其客死于外也魯國政在季氏四世矣民知季氏不知有君昭公大事未知所處而遽以干戈不可制之權臣故意如方登臺請罪而公釋甲無戰心及其出也齊弗見禮晉弗見受鄟陵之盟扈之㑹二國姦臣反為季氏援助而内無討亂之臣昭公年次于野卒乎無一人之援而死于乾侯此可不為之悲乎哉史墨曰為君慎名與器不可假人
 胡安國諸侯失國出奔者衆矣鄭伯突為祭仲所逐而出奔入于櫟而復國衛侯衎為孫寗所逐而出奔入于夷儀復國昭公在外八年卒以客死天下笑何也祭仲雖專而世權不重於季氏衛侯失國夫人也而有推挽之者所以失而復得也魯自季友受費以為上卿至于意如專執國命四世矣其臣皆季氏之孚也其民皆季氏之獲也而昭公一子家駒言不見聴計不行不得復國宜矣故春秋詳録其所為後世之戒公雖失國然每嵗之首月必書公在乾侯誅意如也書齊侯取鄆公圍成鄆潰絶昭公為人臣者觀每嵗必書公所在不敢䟦扈不臣之心為人君者觀春秋所書圍成鄆潰知社稷之無常奉也亦必少警矣嗚呼可謂深切著明
 胡宏曰九五屯其膏小貞吉大貞㓙象曰屯其膏施未光也魯昭公三桓强盛禄去公室之時以人則皆季氏之人以政則皆季氏之政君位雖存而威權已不足以有為恩澤下流難矣屯其膏屯膏凝結而不流者也然則奈何自小而以漸正之使恩澤浸潤加於百姓仁心仁聞著於天下則有吉如唐武宗憲宗是魯昭不知出此舉兵攻之欲奪數世之權於一旦恩澤未孚民莫之與以致失國出奔客死他所㓙矣
 吕祖謙魯昭公當時不能季氏强暴陵弱公室不勝一朝之忿舉兵季氏至於失其國身死於外自當時觀不過言魯失民數世一旦輕舉妄動不可若如此説昭公便須委首聴命强族可也輕舉妄動以喪社稷昭公之可罪然當時使俛首聴於強族亦豈是承周公伯禽付託之意但季氏雖强然考當時事勢亦自有可乘之隙昭公不足以知此費季氏腹心之地季氏不能自固根本南蒯以費叛腹心内潰季氏討之三四年不服間隙過於昭公若乘此機㑹正一國之紀綱公室之權當時又有子家駒精忠逺識與之圖國舉兵以伐之季氏必敗大抵投機之㑹固有間不容髪者今也季氏討費數年之久亦一大機㑹也而昭公不能知當可為之時不為季氏既服費復强之後反驅市人以戰宜於失國待他威勢再强方且委靡不以為意始謀討季氏已晩矣此其所以反為季氏所陵而身死於外也
 
 
 
 
 
 
 
 
 
 春秋集義卷四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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