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四库全书
　垂光集　　　　　　　　　明　周玺　撰
　　论贡举疏
题为精贡举以务得人事尝谓为政在于得人得人由
于贡举贡举精则去取得宜而官使有要庶绩咸熙贡
举不精则用舍颠倒而贤否混淆万化不立傅说告高
宗曰治乱在庶官孔子告哀公曰为政在人以此恭惟
圣朝取士之法固非一途而进士之选尤为慎重合天

下乡试举人而会试于春闱又合会试中式举人而廷
试于丹陛胪传宴赐恩宠加隆朝廷以此待士为正途
缙绅以此自待为荣幸百三十年来士人敦尚行实不
务虚名主司仰体圣心率由公道故揭晓之后群心胥
服私议不闻野无遗贤而朝无倖位风淳俗美良由是
耳奈何近年以来法出弊生巧伪日滋士风日薄天下
举人到京素有抱负者固蓄铓养锐以收一战之功原
无学术者则昏夜乞哀以图一时之幸方其未试之先

访求孰将轮为试官则临渴掘井投托讲题指名束修
肆行贿赂迨夫将试之日访知孰为受卷等官倚托乡
亲转求照顾传递文章代替改作或检阅名文而割换
卷面或假称看号而讲解经书以致酣经醉史者卒老
场屋而志不得伸摇尾乞怜者侥倖甲科而名不称实
有等阿附权贵官员则又阴厚大臣子弟以图纳交似
此弊端不可枚举弘治十二年会试奸弊中外切齿幸
而天道难容罪人黜伏此皆圣明洞鉴不敢再陈夫言

事于未萌之先虽若过虑言事于既败之后势不可为
窃照今年会试举人云集京师若不申明禁约诚恐前
项弊端仍复滋蔓乞敕礼部出榜晓谕严加禁革通行
锦衣卫并东厂行事衙门各差校尉缉访若有举人私
谒应做试官之家仍前临渴掘井投托讲题假公济私
馈送财物者即便指实挐问不许入场容留官员坐以
赃罪该部奏请考官候命下之时即差本部办事官吏
前到各家搬取铺陈衣服催促各官当日宿部伺候次

日早朝陛辞入院不得在家经宿自取物议该卫各选
差校尉看守防送进场毋令家人及亲友相接各官入
院之后所司供给饮食酌量彀用不许家人照常往来
搬取馀剩酒肉传报消息贡院门首亦差官校防闲场
中受卷对读等项虽称各有职掌俱系御史监临仍都
察院不拘资次推选老成刚正者前去监试务要严加
防范不得因循怠忽其弥封对读亲自关防试卷真草
不对字样不同即系奸弊查究贴出及官员人等私自

下号馈送举人饮食者即系作弊之人就便挐问参究
仍将举人扶出不许终场凡在场一应奸弊御史不即
紏举徇情姑息同流合污事发通行连坐再照大臣子
弟中式前代曾加覆试盖以造士之选匪树私恩此法
复行于今似无不可伏望皇上酌古准今下之该部计
议停当断然行之使天下士子皆知朝廷设科取士大
公至正而万邦黎献共为帝臣则弊端以革贡举以精
官使皆贤才邦国昌盛矣臣待罪言路辄陈狂瞽惟圣

明留神采纳不胜欣幸弘治十五年正月初八日具题
　　论罢兴作疏
题为罢兴作以隆治道事窃惟为治之道莫大于得民心
得民心之道莫大于恤民力盖民者国之本也虽畏威
易役实至愚如神然或重役以穷民力则其本伤矣本
既伤而欲国之治未之有也故春秋凡一宫室门观之
作必谨而书之其重民力如此仰惟陛下即位之初励
精图治爱养斯民诏谕天下有司一夫不许擅役一钱

不许擅科天下之人皆曰不图今日复见尧舜之君夫
何近年以来成平日久怠心易生揆之厥初似略有异
兴作之事连年相继府库之财费出无经民困于科𣲖
而流亡过半军苦于力役而逃窜恒多财耗力竭人不
堪命臣心知其非而缄默畏死不惟负陛下委任谏官
之盛心抑且负祖宗设立谏官之本意也故敢昧死言
之昔唐尧奄有四海土阶茅茨不害于变之风夏禹历
数在躬卑宫陋室不损敏德之化汉文帝惜十家之产

基址既成而一台不筑遂成富庶之休唐太宗鉴秦人
之弊财用既具而一殿不为遂成贞观之治盖樽节于
一身者甚小而功利之及于一世者甚大是皆载之史
册昭然可考愿陛下察之往者寿宁侯宅第之营数年
未得休息今岁毓秀亭之建此时正当劳费近日又差
官前去河间府济县地方修盖房屋庙宇夫以是工一
兴穷竭民力糜费财用陛下仁同天地明并日月安忍
作无益以害有益哉且京师腹心元气也河间数府其

肢体也若土木一兴则数府动摇人心嗟怨肢体伤矣
肢体既伤而腹心元气宁保其无恙乎方今外藩入贡
远人慕义来王之时正当诘戎兵修政教使知我朝隐
然有虎豹在山之势以詟服边陲窥伺之心可也今土
木之工兴作无厌军民之力疲敝不胜彼将觇我中国
之虚而萌觊觎之念矣况近日四方有灾异之陈京师
有阴霾之变兼以凤阳地方流贼作耗正陛下敬天勤
民恐惧修省之时也伏望皇上俯察微忱断自宸衷悯

斯民之苦罢不急之务仍于万几之暇日御经筵留心
经史亲近元老讲求治道则圣心湛然百职惟熙而太
平至治之效可以并唐虞起三代陋汉唐于下风矣臣
叨居言路辄敢上渎言出而祸随臣非不知也万一微
言得入天意少回罢止兴作以省无益之费导迎善气
以迓无疆之休臣虽碎首殒身死之日犹生之年也臣
不胜战慄待罪之至
　　论释无辜事

题为开释无辜以全圣德事臣窃见户科给事中华昶
劾奏学士程敏政卖题缘由荷蒙皇上圣武昭布乾刚
独断着法司衙门拿在午门前鞫问其所卖举人徐经
等一被鞫问即便输服情见迹具理屈词穷既而程敏
政恃其狡猾阴结权贵乃敢文过饰非重为欺罔原问
官不能执法苟事阿附以其变诈之词上尘九重之听
臣愚以为陛下大明无私容光必照必将程敏政明正
典刑以为贪滥无耻者之戒俯俟成命不敢轻渎至若

科道官给事中魏玒等遵奉祖宗旧制同去门前问人
陛下以为擅干狱情着锦衣卫都拿送镇抚司打着问
自弘治十二年四月十一日下狱今三十馀日未见发
落近日臣闻得御史等官王鼎等俱在狱中得患伤寒
霍乱等病忧愁郁悒命在须臾臣以菲才待罪言路宁
为过虑而议岂忍知而不言故不知避忌辄敢上渎且
魏玒等果是擅干狱情当送法司论罪若是遵行旧制
亦宜曲赐宽容今乃久被监禁忧悒成病若万一一人

不幸病死狱中知者以为病也不知者必谓陛下溺爱
程敏政故将言官拘囚困苦陷之死地以钳其口然言
官之死虽不足惜但于陛下神功圣德不无亏损何以
为法天下传之后世而服外夷之心乎彼好生恶死人
心所同程敏政之奸贪显然可见言官劾之尚被连坐
万一不逞之徒包藏祸心隐而难知有臣所不忍言者
孰肯蹈汤火冒白刃复为陛下言之哉昔唐睿宗因谏
官言事不避权贵权贵多毁之乃曰鹰搏狡兔须急救

之不然反为所噬程敏政狡兔也言官鹰也若非陛下
善救言官无计苟全矣况近日法司轻重罪囚俱以天
气暄热得蒙宽恤惟魏玒等无辜系狱病且危急是万
汇皆荣而一干独枯覆载生成之偏不宜如此伏望皇
上俯察微忱断自宸衷以祖宗为法以好生为心以奸
贪负国为可恶以言路壅塞为可忧将魏玒等或送法
司论罪或量情发落疏放免致万一死病一人以累圣
明好生之德则宗社幸甚天下幸甚弘治十二年五月

十二日具题
　　论重名器疏
题为抑奔竞以重名器事迩者清宁宫因灾重建告厥
成功内官监以其趋事之人开坐上请钦蒙升职有差
营缮司郎中李堂特升京职二级命下之日物议沸腾
咸谓陛下爵赏过当名器太轻往岁传奉止于冗职近
日内降渐及正途国事日非公道攸废臣以菲才待罪
言路苟有所见义不容默窃照郎中李堂猥以凡庸叨

中甲科滥膺部属服色俸级亦极宠荣固宜竭忠输忱
尽心图报若管理修造职分当然纵有催攒物料之功
亦皆寻常易为之事未闻建一奇策以省民节财而有
希世绝伦之功也今办理未及一年辄升京职二级名
器之滥不宜如此彼工匠医卜无阶而入者官冗职滥
固不足言至若李堂出身正途资格有常荣幸素定却
乃夤缘升职甘同工匠之流谄事权豪无异乞怜之狗
既失夫羞恶之心难容于尧舜之世陛下明并日月洞

烛奸邪若不痛加裁抑臣恐本部尚书徐贯见伊部属
尚亦超迁必将藉口夤缘希望殊典况本官奔竞素著
曾经弹劾臣愚所以逆料而过虑之者为此故也噫在
朝之臣无正途无杂流无小大奔竞成风恬不为怪兴
言及此实切寒心昔贾谊曰上设廉耻礼义以遇其臣
而臣不以节行报其上者非人𩔖也今欲礼义修明风
俗敦厚痛革当时之弊挽回隆古之风惟在陛下端本
澄源慎重名器一转移之间耳臣闻先年修盖太庙工

完礼科等衙门给事中等官王纶等止蒙给赏未曾升
职正与今日修盖清宁宫事体相同伏望皇上断自宸
衷收回成命将李堂照例给赏罢其升职以杜憸邪奔
竞之门以绝徐贯将来意外之望将见奸邪之胆自落
廉耻之风日盛实宗社亿万年无疆之休也愚臣妄议
罪当万死倘蒙陛下矜察则蝼蚁微躯亦何足惜弘治
十年六月十五日具题
　　论欺罔疏

题为惩欺罔以正国法事切见近日右副都御史洪钟
题称新开潮河川工程已完乞要赏赐有功官军等因
奉圣旨该部看了来说钦此钦遵议者皆谓洪钟忍心
流毒已逃既外之诛无实冒功复望将来之赏舆情未
惬公道难容臣待罪言官义不容默窃照洪钟先于弘
治十二年冬奏要于潮河川凿山改水筑立重关计料
程限可用千人之力不过半年之期如半年之外事不
能成成功之后差官阅实不为国家经久大利则治臣

之罪臣虽万死亦不敢辞续该兵部题奉钦依已行钦
遵修筑去后即今工程已过二年未见成效况本官行
事乖戾天毒降灾压死无辜人命数多穷竭民力糜费
财用言官交章弹劾累次曾经该部奏要停止节奉圣
旨潮河川已有前旨了不必停止钦此钦遵臣仰窥节
次诏旨无非轸念边方惟怀永图垂宗社亿万无疆之
休也有君如此何忍负之为洪钟者一介凡庸叨蒙委
任正宜感恩图报以死勤事上体皇上深谋远虑之心

下副自已经久大利之计顾乃率意妄为肆行欺罔计
其今年四月差锦衣卫千户牟斌前去踏勘得洪钟攒
工甚急就使今夏凿深可止容放小水诚恐日后沙石
草木淤塞巡按御史张桓亦奏称工程尚多相隔等情
至今未及一月遽尔奏成乞要赏赐纵有拔山盖世之
雄亦安能仓卒成就如此之速观其奏称初意止欲分
泄分势以免冲城及六七月大水猛发难料临期于新
堤之傍分减水势使二处分流水势必缓庶无冲城决

地之患等情又称新开河道尚存第一崖岸未尽开凿
除量留工价委付分守兵备等官候夏秋大水过后临
期相度水势分数再加修筑宽广用石包砌堤堰比之
原奏第二第三寨之间山凹川水冲聚散流入关凿而
通之则皆由此而入无复冲激关口之患外高内低约
馀二丈凿为两涯水行其间则沛然就下无复横流因
而疏之以达密云而至通州则有水之时十斛运船可
至其地水小时月小船亦可常行因之水运得免山东

河南北直𨽻之民转输于崇山峻岭之间其利不小等
语前后所奏转换支吾自相矛盾又闻所修砖城亦将
冲倒若遇大水猛发旋筑旋坏终无了期贻害匪轻大
利安在自弘治十二年二月兴工至弘治十四年五月
已经两度夏秋曾遇大水此时洪钟何不相度水势必
待分守兵备等官后来修筑即其本心自知前功决不
可成欲免后患既不服罪输情痛省已咎乃敢文过饰
非重为欺罔以无益微劳耸惑圣听以难成大役退托

他官虽称乞赏官军其实预为巳地欺罔之罪法所难
容况今奏称雁尾山等处系伊抚属地失火延烧周围
七十馀里逼近禁山臣恐洪钟先年压死人命数多荷
蒙宽宥今又烧山裂石致伤和气故皇天震怒火灾逼
近惊动陵寝然地道尚静神体宜安今民怨天怒火逼
禁山我祖宗在天之灵岂能安耶是岂可独归罪于地
方官军谓非洪钟烧山裂石之所致欤伏望皇上以天
变为畏以人言为恤以祖宗陵寝为念通查洪钟先年

原奏事成之后差官阅实不为国家经久大利治臣之
罪缘由仍选差科道公正官员前去从实体勘果有大
利如洪钟先年所言具奏升赏若是苟简成功侥倖目
前图免后患亦必拿送法司明正典刑以为欺罔之戒
以雪苍生之怨仍乞敕该部计议遣官祭告陵寝以安
祖宗在天之灵如此则国法昭明神人胥庆而先年无
辜压死之冤不致含愤幽壤矣弘治十四年五月二十
三日具题

　　论运法疏
题为斟酌时宜以疏通运法事切见今年自夏淫雨涉
秋不止河水横流皆失故道运船涣散罔知津涯虽各
处船只陆续到于通州张家湾或因数日暂晴搬到仓
场而阴雨遮蔽不得晒扬或因一时开霁顾车装载而
中途阻雨寄宿村落或前船壅塞在河而后船挨帮难
动必待天晴晒扬照常收纳则舟车辐辏脚价腾贵
仓场囤基数少该晒粮米数多后来或晴或雨亦未

易知即今秋季将半冬月已近一旦天时寒冱河水冻
结船既阻塞军亦贫困身迫饥寒之苦人怀乡土之思
未免无所顾藉转而逃亡遗下运船之人撑驾明岁兑
支粮米何由攒运后来军国储蓄愈见羁迟窃照此时
在京官军墙屋多为连阴损坏而暑雨怨咨嗷嗷待哺
者十常八九思难图易宜若可为恤患救灾亦当随便
伏望皇上轸念运军艰难预思后来国计乞敕该部斟
酌议处将在仓未收各处粮米免其晒扬照依到仓先

后次序通行在京各卫官军不为常例预先兑支三个
月仍将该收耗米作正支放运军既得早回京军亦得
接济实为两便陆续到湾来搬者若阴雨日久除该拨
通仓上纳照常收受其该京仓上纳之数仍照时价出
办脚钱量加耗米寄纳通仓放回待后晴明之日时该
部委官设法督令车脚夫头给价雇觅驮载到于京仓
晒扬完纳再照江南兑粮处所闻有潮润等项名色银
两俱该运盘拨晒晾使用之数往往为不才运官指称

各处打点侵收尅落间有一二廉干官员却又通收在
官上粮之日不行尽给军用留作附馀或将各船完粮
剩下馀米卖银凑数呈报该管都司其把总等官设法
取去假公济私奉承权势欲了自巳首尾代偿别卫钱
债以致运官阿附得计窃取虚名运军借债完粮不得
实用乞行漕运衙门转行各处卫所严加禁革不许将
前项银两侵收尅减粮完之日收贮馀银务要存留本
卫以备不虞或量给各军修理船只买办什物把总等

官不得生事巧取事发通行究治如此则弊端可革运
法可疏而救时通融之术不出乎此臣待罪谏垣辄陈
管见倘蒙圣明采择下之该部见之施行而于运法国
计未必无补臣无任激切为国之至弘治十四年七月
十三日具题
　　论治化疏
题为谨初服以隆治化事臣闻召公告成王有曰若生
子罔不在厥初生自贻哲命蔡沈注云王之初服若生

子无不在于初生习为善则善矣自贻其哲命为政之
道亦犹是也仰惟皇上以英妙之年嗣历服之大睿智
夙成仁孝天性生民无疆之休宗社万年之庆实本于
此天命一新之初正服行教化之始始而不谨而能谨
其终者无之故伊尹告太甲曰慎终于始诗曰靡不有
初鲜克有终臣以菲材叨蒙先帝录用待罪谏垣今奉
敕清查勇士虽悲哀思慕痛切于心而遭际圣明继统
不胜欣幸誓心图报义不容默谨条陈四事昧死上陈

伏乞留神采择宗社幸甚天下幸甚一曰昭俭德臣窃
见中外臣僚士庶之家靡丽奢华彼此相尚而借贷
费用习以为常居室则一概雕画首饰则滥用金宝娼
优下贱以绫鞋为裤市井光棍以锦绣绫袜工匠技艺
之人任意制造殊不畏惮虽蒙朝廷禁止之诏屡下而
民间僭用之俗自如若不再加区处切虑糜费财用扇
长浇风竞事浮华大损圣化臣愚以为朝廷四方之极
京师天下之本语曰城中好大袖四方全匹帛斯言如

戏寔切治体方今内帑空虚公私匮乏樽节财用乃其
急务况当新服厥命之始系观法奢俭之机伏望皇上
躬行节俭痛抑奢华法夏禹之菲恶体周文之卑服如
汉文帝之示朴为天下先日用常制之馀悉从省约天
下正贡之外不事诛求罢无名之赏赐停不急之工作
左右工匠之流敢作奇技淫巧希取恩宠者即系奸邪
蠹国之人重罪一二以警其馀大学所谓无诸已而后
非诸人则表正影直源洁流清不令而行不动而化仍

乞敕法司衙门通行出榜晓谕严加禁约凡天下臣民
服舍器用等项悉照诸司职掌所载安分遵守敢有
仍前违式者治以重罪追夺入官有司视为泛常不即
奉行者一体连坐其工匠任意造作问发充军如此则
人人警惧而俭约可行财用可省矣二曰息邪说臣闻
宋臣朱熹曰邪说横流害人心术甚于洪水猛兽之灾
惨于乱臣贼子之祸方今邪说僧道为甚髡首左衽黄
冠羽服架一偏空说以惑世诬民凡京城内外大小之

家被其扇惑极力信崇彼此往来男女混杂近如仰山
寺僧人犯在法司贻羞勋宦乃其徵验若夫祸福之说
无有而不足信者唐宋诸儒讲议已明臣不敢再渎特
举近日目击者言之朝廷每岁春秋之时举行祈报之
典创造寺观不惜财力修做斋醮不时赏赉所以然
者上以祝延圣寿下以济利生民今一岁之间两遭大
故灾异迭见将以求福也适以召祸将以求利也适以
取害乌用是缁黄者为哉况新服厥命之初实观法邪

正之机仰惟皇上德侔天地明并日月断不为邪说动
摇愚臣犹以为言者盖防微杜渐自不能已伏望陛下
独奋乾刚布昭圣武乞敕该部通行查出近年京城内
外新建寺院宫观悉令拆毁及近日法王领占竹一应
番僧发遣远去屏诸遐方凡无益斋醮一切停止使京
城内外天下大小之人观感兴起是则是效为善为福
为恶为祸不求诸渺茫冥昧之间不信夫虚无妖诞之
说皆称大圣人所为出于寻常万万则人心日趋于

正而邪说之患息矣三曰亲正人臣闻宋臣程颐曰人
主一日之间接贤士大夫之时多亲宦官宫妾之时少
可以涵养气质而薰陶德性今陛下左右前后不无正
人君子而辅弼开导必资贤士大夫况当新服厥命之
初正治忽之所由系臣愿自今万机之暇日御经筵留
心经史亲近儒臣讲明正学凡内外章疏付之内外大
臣议论可否斟酌停当然后断自宸衷播之中外事关
军国重务天下利害生民休戚进退人才等项乞遵先

帝已行盛典召见各该衙门大臣虚已下询清心访问
仍令科道官各一人随之嘉言善行得以纪载事干机
密不许泄露如有乘间蛊惑圣聪者听其即时紏劾四
曰谨大婚臣闻婚姻之礼正然后品物遂而天命全诗
曰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言能致其贞淑不二其操然后
可以配至尊而为宗庙主此纲纪之首王教之端也节
该钦奉先帝遗诏有曰嗣君以继承为重也已敕礼部
选婚可于今年举行钦此兹当新服厥命之初系内外

之所观法臣愿自今选婚责成该部并内臣素称公正
众所推服者令于内外各该地方旁求博访妙选闺门
严肃姆教有素之家凡勋旧贵戚不许援引亲识乡邻
夤缘钻刺滥与其选希图瓜葛以为固宠之计窃恐世
禄之家鲜克由礼而骄惰之性素所养成万一有此则
根深蒂固难以口舌争矣如蒙乞敕该部从公选择不
避权贵敢有丝毫徇情许科道官指实劾奏一体连
坐此系宗社大计所以思患而预防者也弘治十八年

五月二十九日具题
　　论兴革疏
题为应诏陈言兴革以谨天戒事近该礼部题称南京
各处地震等项灾异众多等因奉圣旨是朕初嗣大统
灾异频仍天戒至严深切惧恐事当兴革的着各该衙
门开具来说钦此又该本部题称礼科都给事中周玺
题为修实德以消灾异事内开乞行大小臣工许令直
言无隐等因奉圣旨是钦此臣仰窥节次诏旨有以见

陛下遇灾知惧见异修德即尧之钦若昊天舜之戒敕
天命之心也又许开具兴革直言无隐即尧之舍已从
人舜之明目达聪之心也有君如此何忍负之窃惟应
天不以虚文而以实德为治不在多言而在力行故益
戒于禹曰惟德动天无远弗届傅说告高宗曰知之匪
艰行之惟艰若实德不修徒求直言而欲天心昭格灾
异消弭正孟子所谓以若所为求若所欲犹缘木而求
鱼也谨条陈兴革当务之急伏望皇上俯垂离照独奋

乾刚惟克果断不沮挠于近习之言不拘泥于目前之
计务使事合其宜政得其理将易灾为祥转祸为福自
不期然而然矣一亲大臣以图治化窃惟孔子告哀公
曰敬大臣则不眩周公谓鲁公曰不使大臣怨乎不以
所谓大臣者践历谙练之久稽考我古人之德国之典
刑民之具瞻也追惟孝宗皇帝每于视朝之暇时召内
阁及部院大臣或咨以铨衡政事或访以兵食时务典
则贻谋万代如见今皇上以英妙之年嗣历服之大固

宜不时召见图谋化理可也况内阁大臣刘健等亲受
先帝顾命以辅导陛下尤宜尊师重傅使之朝夕纳诲
以辅圣德夫何临御数月以来未闻接见亲近章疏或
不与闻诏旨多由内降以致兴革利病是非颠倒致灾
召变实系于此伏望皇上自今退朝之暇即御便殿讲
求治道凡内外章疏悉付内阁议论停当然后颁布施
行至若事关朝廷及军国重务仍乞遵依先帝旧典召
见各衙门大臣如吏部尚书马文升等少霁天威虚心

下问使得开陈利害进言无隐若圣驾回宫亦乞摈弃
左右群小不许亵慢亲近近侍老臣相与出入如此则
圣德聿修而治道益隆天意可回矣一清弊政以固人
心臣窃惟利莫利于盐法苟盐法不通则无以给边饷
而足国用害莫害于皇庄若皇庄不革则无以安人心
而永天命故我太祖皇帝之禁盐法也考之国(阙/)
　　　　　　　　　　　　　云南盐一万馀(阙/)
　

　　　太祖曰此是侵夺民利阻坏盐法坐(阙/)
　　　　　　　　　　到盐引尽行没官钦此是我
太宗皇帝当时之通惠商人以利天下其深意固有在
矣查得洪武二十八等年月日不等节该圣旨陜西河
南山东北平布政司等地面军马浩大本处刍粮供给
年年不得休息况兼地亩起科比照他处又重如今又
加新开田地再着差发百姓愈见生受恁户部出榜晓
谕今后新开垦的田地不问多少永远不用起科有气

力的尽他种有司官吏敢有验亩起科扰害者许被害
人民奏来钦此是则我太祖皇帝当时安养畿民以固
根本其良法亦有在也以后列圣相承无不仰体我太
祖皇帝之心申明前约然治久则弊恩竭则慢盐法阻
坏于两淮庄田遍满于畿甸利归私室祸及穷民凌迟
至于近年其弊不可胜言然体太祖皇帝之心守太祖
皇帝之法行太祖皇帝之事以承列圣之丕绪者顾不
在于今日乎陛下诚不得辞其责矣临御之初诏示天

下海内之民莫不延颈企望如此两条最为详尽咸谓
太祖之治当复见于今日奈何遂自废格人心嗟怨近
该臣抗论及该部执奏转移之机固将有俟而发也夫
何方奉钦依盐法阻滞你每还议处来说未几则又曰
谭景清等既准行了不必暂停又奉钦依这皇庄田土
已进奉西宫你每再议了来说未几又曰陜豫等处都
作仁寿宫皇庄方信而忽疑逐变而屡迁固非陛下坚
凝之志未定而牵于断毋乃臣之谏诤失职无以仰悟

圣心其罪大矣然今畿内之人心怨愤已极全陜之兵
荒颠连可悯比俱形于都御史王景杨一清之奏牍固
未为无据也若皇庄更不查革盐法更不疏通陛下上
溺于所亲下惑于所私臣恐土崩之变生于外肘腋之
变生于内外内交变虽有智者为陛下谋之不巳晚乎
伏望陛下上守祖宗之成法下念政理之惟艰今日宁
割爱于私亲小利而留意于天下大计合无乞敕户部
即日会同府部大臣会议盐法乞追寝王景杨一清

等准行之成命照依该部原议原价给主引目还官庄
田乞照依(缺/)　　系田(缺/)者还民没官者每亩追银三
分转解而一切管庄人员尽行取回如此则弊政稍清
而天意可回矣一省供应以苏民力臣窃闻古之人主
必昭俭德以临照百官必矜细行以基大业如旅獒之
献称于周书千里马之郤著于汉史其后又如唐玄宗
之纵鵁鶄鸂鶒宋太宗之郤海东青放鹰犬其治功纯
驳虽异要之皆不失为贤君视彼之宠鹤以轩求鸭以

戏未几而祸败随之者其贤否固不同矣治乱得失本
于好尚书之前史班班可考陛下新政曾未有他闻而
今日则传奉进到黄鹰若干连日支猪肉若干斤明日
则传奉进新犬若干匹每匹日给泥肉若干斤粟米若
干斤且如乾清内府深严之地陛下游息之所而此物
将焉用之亦取肉米以进用是陛下斋庄于路朝纵肆
于晏私酒色游观便佞邪僻凡可以荧惑耳目变移志
虑者将何所不至哉固不止于鹰犬一事而已如光禄

寺供应频繁近来浮办比之往年十已添其七八今虽
十分节省供应犹恐不堪陛下即位及今九个月查得
本寺除日逐裁减外尚传添汤饭共七十八桌半每桌
猪肉十二斤十五斤者或用鸡一只二只者肉一斤该
银一分鸡一只该银二分每日计用猪肉不下九百斤
该银九两鸡不下七十只用银一两四钱是一日则用
银十两四钱一月则用银四百二十两一岁则用银五
千两矣当此兵荒之际正财用空乏之日此等浮办何

从出哉秋毫皆生民膏血固非神输而鬼运也孟子曰
庖有肥肉厩有肥马民有饥色野有饿莩此率兽而食
人也为民父母行政不免于率兽而食人恶在其为民父
母也况陛下忍为之乎且先帝十九年间清心寡欲耳
目玩好绝未动念晚节益励百度惟贞陛下新政举动
且尔始而不保何以克终昔臧孙谏鲁庄公有曰俭德
之共也侈恶之大也先君有共德而君背之毋乃不可
乎臣伏乞陛下远观前古近体先帝必敬以修身俭以

养德前项汤桌亦皆停免以后光禄寺供应只照祖宗
旧制分毫不得妄用如此则浮费可省民困自苏而天
意可回矣一重诏旨以敦大信伏读明诏所载内一款
各马房仓库及各门等处添设管事内官数多先帝巳
有成命该部通查具奏裁减其各处添设守备等项内
官不系旧额者一体查奏取回钦此钦遵近该太监王
庸自称腿膝酸痛不能供职辞解印信钦蒙圣旨准
他王庸著取正阳门同陈良每提督巡城典军钦此前

者又传奉印绶监太监韦英著太岳太和山烧香管事
兼分守湖广行都司等处地方钦此臣窃谓官以任事
非病疾奸贪者所可任使王庸衰残老病之人止可置
之閒散前去山陵司香用之提督巡城点军则必瘝官
废事况裁减各门内官系先帝成命太陵之土未乾遽
尔背违其于陛下圣孝不无少损韦英以贪财蠹国之
辈用之以分守前项地方必侵渔剥削军民深为国家
厉阶况系明诏所载不系旧额之数而复用之其于诏

旨自相牴牿遂使举错频失乎人心号令不信乎天下
感召灾异亦系于此伏望圣明无昵近倖不疑去邪将
二人罢黜取回如此则圣孝益隆而地方安妥天意可
回矣一正贡赋以固邦本伏惟我太祖平定天下创立
法制任土作贡惟正是供自顷年以来工作日繁科𣲖
日增土地所产者前项追徵未完后项坐派又至土地
所产官不知价而滥徵民不知其名而惊异究其所以
则皆近倖好兴土木藉此以役占民夫规取料价且谓

有劳因以邀宠又求升赏耳殊不思天下者太祖之天
下也法制者太祖之法制也今土地之广不加于昔而
造作之费数倍于前欲民不怨而财不匮岂可得哉且
如湖广四川见今采取杉楠大木长至七丈围至一丈
五尺续该巡抚官奏称前项大木各在万山之中山岸
崎岖及至水次有五七百里者每根非数百人不能举
移且系夷猓杂处无从起倩由此观之则所谓不敢言
而敢怒者有矣夫以急用采取犹为不可今乃无故采

以备用殃民蠹国莫甚于此合乞敕廷臣会议将前采
取大木暂行停止以苏民困及今后不系土产物料不
许坐派其他工程果不得已仍行科道官会同工部堂
上官估计物料停当然后奏闻分派如此则灾怨不生
邦本可固而天意可回矣一遵旧制以防诈伪臣查得
祖宗旧制凡用驾帖拘拿人犯惟行于京城内外近地
取其便捷若差人出外提人取物等项惟给精微批而
不用驾帖盖精微批赍付所在官司比号相同然后行

事则矫诈莫施非若驾帖无号可比真伪莫辨而不可
以行之于远也弘治元年九月二十三日该刑部申明
旧制题称今后差官出外必须给批以防诈伪节该奉
先帝圣旨是钦此弘治十三年夏为星变事五月初四
日该部大臣陈言时政内一件防诈伪事题称今后差
人员出外提人等项务令给批等因奉先帝钦依准行
夫该部之申明大臣之议论惓惓于防诈伪一事者盖
防微杜渐为国家虑深且切也迩者皇亲贵倖有所奏

陈陛下据其一面之词即行差人赍驾帖拿人于数百
里之外惊骇黎庶之心甚非新政美事臣亦尝言之而
未蒙允纳今后国家多事之时(缺/)　猖獗于塞北盗贼
纵横于原野万一无藉之徒伪造驾帖以济其奸逆之
私而所在官司莫之敢问其害可胜言哉方今灾异实
系于此伏望陛下远鉴祖宗旧制近遵先帝成命自今
差人出外务令给批而不用驾帖以后永为遵守如此
则诈伪可防而奸弊不生天意可回矣一惜名器以励

庶官臣窃惟自古人君奔走天下之豪杰甚要爱惜天
下之名器名器重则得之者为荣而益思趋于善善人
多则朝廷正而天下治君师之责至是始尽而万年之
治至是可保矣窃见近年以来名器日滥士风日靡且
如鸿胪寺掌寺事礼部尚书贾斌本以庸流滥叨上
卿光禄寺卿张骏等亦由杂进至阶三品官爵冗滥
士论不平合无将各衙门堂上官员不由科目杂流进
用者如鸿胪寺等项官员止升本衙门正卿以后年劳

虽多止增俸级不得滥叨尚书侍郎官衔如内阁中书
不系进士举人别项进用者升职止于五品以后论续
或赏赐或加俸不许滥叨显职且官爵所以赏功而尚
书官衔论道经邦者得带之杂流供职者亦带之章服
所以命德而乘轩之荣倡牧阜民者得乘之执役书写
者亦乘之致使正途缙绅一概回避于事体有乖于体
统不顺召致灾变或系于此然揆度义理自宜区别必
如前项处置庶为得宜臣再查得近日传升乞升官员

俱奉诏旨降调礼部精缮司郎中刘准亦在乞升数
内何幸漏网乞敕吏部将刘准及臣所未知者逐一查
奏定夺照例降级调用授以应该衙门官职不得滥膺
部属正印如此则名器稍重而臣工知劝天意可回矣
一汰不职以新治化臣窃闻傅说告高宗曰惟治乱在
庶官官不及私昵惟其能爵罔及恶德惟其贤方今内
外官员尽职办事者固多而旷职废事者不少以内言
之如内官监太监李兴生事营造岁月不停假公济

私锱铢尽取内外受其荼毒而怨声载道军民苦于力
役而忿气冲天镇守山西太监陈逵贪饕无厌镇守辽
东太监朱秀剥削殃民此内臣之城狐社鼠所宜急退
而不可留者以外臣言之武职英国公张懋废弛戎务
新宁伯谭祐衰老无为怀宁伯孙应爵贪声大著以
此三人而点京营兵权宜乎军威不振也南京协同守
备武靖伯赵承庆驸马都尉杨伟把持行市遘怨京都
安乡伯张恂捉贼贪财操江害众魏国公徐浦听信家

人拨置谋占平民庄田以此四人而居根本重地宜其
物议难容也至若宣府左卫参将李稽丧师辱国永宁
恭将解端庸劣无为分守松潘副总兵官朱廷战守无
策以此辈而任边方是犹以蚊负山尚何望其奋扬威
武而震服敌人乎文职如户部左侍郎王岩南京户部
右侍郎陈金清誉无闻多招物议工部左侍郎李璲奔
竞无耻士论不平户部右侍郎陈清巡抚都御史柳应
辰曹元才职不明难堪繁剧南京光禄寺卿胡谅升迁

于人望不协丁忧都御史邓庠性僻而行事乖方先任
巡抚四川都御史刘洪诱番费财养寇贻患讳败为捷
夤缘升官南京工部尚书李孟旸年力衰老久宜休致
此外臣之老奸宿蠹所宜区处而不可缓者也凡此不
职官员大率妨政害治民怨天怒实系于此伏望皇上
俯垂刚断速赐施行将李兴等斥逐贬窜以快人心张
懋徐浦等降旨切责令其改过其馀文武官员坏事者
罢黜不及降调至若先次两京科道弹劾过奸贪等项

官员误蒙姑留脱网者仍乞敕吏部逐一查奏量为黜
退如此则公道昭明群心胥服而天意可回矣正德元
年二月二十五日具题
　　论诛太监李兴伐木石疏
题为诛极恶以谢祖宗安陵寝以蕃圣嗣事去岁先帝
上宾陛下特以陵寝事重简命内官监太监李兴新宁
伯谭祐工部左侍郎李璲提督营造军夫匠役出于营
卫百物价值供于部厂为李兴者当追思先帝宠遇之

隆仰体陛下委托之重竭力殚志以祗承厥事可也奈
何纵沟壑之欲肆盗贼之谋故将工部坐𣲖柴薪折价
私贮预为侵尅之计而乃纵使太监王端等指麾下人
罔顾国禁砍伐禁山树木数万馀株掘取禁山石片数
百馀丈山林为之赭赤坑坎不计深阔龙脉为之损伤
秀气为之亏折惊犯陵寝得罪宗庙此诚天地所不容
神人所共怒者也罪稔恶极事迹败露陛下赫然震怒
差官勘实仍敕法司会问明白具招覆奏臣等谓宜陛

下必念祖宗之体魄震惊痛先帝之神灵未妥大彰天
讨亟行显戮肆诸市朝与众共弃而乃因循未决旬日
之后方节该钦奉敕旨李兴王瑞饶死差人押发去南
京孝陵神宫监充净军种菜谭祐李璲俱准拟钦此
圣旨一下人心惊疑道路籍籍谓陛下私近习之恩
忘祖宗之重将必有左右曲为回护而惑圣聪者且谓
陛下近岁南京守备太监蒋忠于孝陵南二十馀里山
平开一路私便行走事发先帝以孝陵案山有伤龙脉

恐致宗室有损遂拟于死当时岂无权幸贵人为之营
救者先帝不为所惑圣断不移卒死于狱而后已今李
兴等所犯伤妨万年之圣嗣罪恶深重陛下纵自宽假
独不为祖宗念为子孙虑耶汉时有盗高庙玉环者文
帝欲置之族而张释之固请弃市且曰盗玉环者族有
取长陵一抔土者何以加法乎盖以盗环罪止弃市而
族诛之法宜加于盗取陵土者也释之号称执法岂欺
文帝者李兴等伐掘陵寝木石以十万数比之抔土

万一不同使在汉时宁能免族诛之法即民间葬地亦
欲土脉膏润草木茂盛又必封植毋容樵牧有犯之者
搆讼经年必致罪当而后已盖以祖宗体魄所藏祖宗
安则子孙亦安譬如树木根本完固则枝叶繁盛此自
然之理也故礼载择地之文律严发冢之禁庶民坟墓
且慎重如此况陛下大业以四海为家万方为土名山
天设用为祖宗列圣衣冠之藏固将福祚陛下以为千
万亿年之计也而李兴等掘伐之惨至于如彼其包藏

祸心何可测也是虽剉尸万段尚未足谢神人之怒而
仰慰祖宗之灵陛下不即加诛止令各充净军罪重罚
轻误亦甚矣臣等又惟李兴荷累朝之任使凭先帝之
宠眷大兴营造剥削军民累赀万万而贪欲不满气焰
熏天而炙手可热贵戚权幸多求交纳左右近习皆其
党羽凡左右前后有为回护解释之言者是畏其威凭
其势而利其财贿者也是不为陛下之大业计不为祖
宗之垂统计不为圣嗣之蕃盛悠久计者也何为而轻

听者哉再照新宁伯谭祐侍郎李璲身为大臣忘君党
恶迹其情状厥罪惟均万无可贷而法司止拟奏事不
实徒罪臣谓李兴谭祐李璲职衔并列于敕谕坐次同
列于公衙文案同署号令同发事无大小罔不通知而
谓照料不及皆由李兴三尺之童亦不可诳其巡山官
军两次捉获擅伐活树军人到官李兴不加禁治惟时
二人果醉梦而不知觉耶抑病笃而不知省耶不过佯
聋诈瞎党附李兴而已即此观之二人拟罪当不在李

兴下法司舍其重罪拟以轻条是亦回护二人而上欺
朝廷者也夫法者天下之至公法司者秉天下之至公
务令情罪允当足以厌服人心可也今乃上下其手窃
弄威权如此不但有愧于张释之其实有负于陛下得
罪于祖宗亦大矣臣等伏愿奋乾刚之断亟天讨之诛
收回成命将李兴王瑞戮于市曹告之宗庙谭祐李璲
纵不加诛亦宜削爵放黜以为大臣欺罔之戒亦乞且
赐裁处仍敕工部并钦天监选取精通地理者前去相

视掘伐之处可栽则栽可培则培可填补者填补务使
龙脉不亏秀气如旧上以安祖宗列圣之灵下以寿圣
子神孙万万世之传臣等不胜为国拳拳愿望之至
　　论正失罚疏
题为再申忠恳以正失罚事臣等窃谓臣之事君犹子
之事父也父有失子三谏而不听则号泣而随之冀其
感悟必改而后巳然则人君失罚其所当罚而为之臣
者不能尽力救正而遽已焉亦岂人臣事君不欺而犯

之义哉此臣等于李兴之事不敢以烦渎为嫌必欲再
三为陛下陈之冀其俯纳也夫李兴王瑞砍伐皇陵树
木数万株而赭其山凿取禁山石片数百丈而坑其地
谭祐李璲知情故纵坐视不救惊动陵寝获罪祖宗陛
下悉从轻典不加诛窜臣等已经论列法司亦曾执奏
欲陛下仍寘李兴王瑞于法而谭祐李璲重加贬黜以
为人臣不忠之戒陛下巳降旨寝罢矣及谭祐李燧自
知公论难容陈辞引退陛下仍复降旨为慰留臣等闻

命益加疑惧以为陛下聪明仁孝敬天法祖而断此大
狱窃恐未厌众心难止群议也臣等节该伏睹英宗皇
帝圣旨于天寿山偷砍树木其该管军卫有司人等坐
视不行钤束论罪都该处死及宪宗皇帝圣旨于凤阳
等处应禁山场伐树取石正犯处死此盖列圣防微杜
渐之深意以谓法令不严人必轻犯以震惊神圣损伤
龙脉为害不少故孝宗皇帝复收之于例与律并行亦
欲圣子神孙万世绳绳也今兴等所盗非一木一石之

比而其情罪岂直坐视不救之论陛下皆宥其死则自
是而后愚民有取禁山一木一石者将诛之乎则非宫
府一体之谓将欲宥之乎则列圣之禁例自此而不行
此李兴王瑞之当照例处死无疑也陛下何谓饶其死
而止令充净军乎此臣等所未喻也谭祐李璲既奉敕
一同提督则兴等侵盗之钱粮工部所出入也某何为
而不查考伐取木石之军士总兵所管辖也某何为而
不钤束今各知情故纵党恶蔽奸正合坐视不行钤束

之例且巡山人等坐视不禁罪犹处死提督大臣知情
故纵法安可容况其招词既曰谭祐李璲明知工部自
有应用木柴及砍伐禁山树木例重不合依阿不行劝
阻禁约是其情罪止下李兴一等耳兴等既当重治而
谭祐李璲乃偃然复处大僚之列岂公刑法之道乎故
臣等以某某之罪任其事而不知则为失职知其情而
不举则为奸邪岂有奸邪失职之人而复可以居大臣
之位乎此谭祐李璲之当罢爵夺职无疑也陛下何

为薄其责而不窜黜乎亦臣等所未喻也昔汉文帝时
有盗高庙玉环者廷尉请弃市帝怒曰非所以共承
宗庙也唐高帝时有误斧昭陵一柏者而当时坐免官
帝怒曰是使我不为孝子诏必诛之今兴等之罪视之
盗玉环伤一柏者相去万万也陛下皆从轻宥是陛下
以舜文之孝而敬奉祖宗之心反出于汉唐二君之下
乎臣等窃为陛下惜也夫陵寝者列圣衣冠之藏禁例
者列圣法令之寓陛下继列圣之大业而废列圣之法

令列圣以四海之广付陛下而陛下不能庇其数十里
之山陵使播之天下传之后世岂不为圣德累乎臣等
备员言路补拾过遗乃其分也弹劾奸邪乃其职也以
圣明之朝而有此奸邪以陛下之圣而有此失罚臣等
或缄默不言或言之不行而遽止焉则祖宗在天之灵
谓臣等为有罪天下后世谓臣等为失职此臣等所以
不避斧钺之诛以尽刍荛之说伏乞陛下念祖宗之当
重思法令之当守俯从法司之议割恩正法将李兴王

瑞仍行处死而谭祐李璲亟加贬黜庶情不蔽于左右
而法得行于贵近列圣陵寝自此而奠安国家命脉自
此而益永宗庙幸甚社稷幸甚天下幸甚
　　论内侍刘瑾等奸邪疏
题为纠治群邪以正朝纲以隆圣治事臣等猥以凡庸
待罪言路静思身计非不知缄默足以自容多言适以
取祸而受国委寄食君廪禄事有当言而不言与势有
可虑而不虑将来大坏极弊不可救药彼群奸者剉尸

分骨固无辞矣然而迷国误上臣等之罪亦复何逭是
以不避批鳞之讳僭伸苦口之言惟陛下曲宥其愚而
开怀俯纳焉臣窃见陛下临御以来善政不闻国是日
变凡古者纵欲败度之事踵而不疑大臣伺顾而不言
小官守位而不发泯棼愆错牢不可回推原祸根盖左
右群奸惑乱之所致也今中外切齿于数人者而九重
独未觉悟臣等不惜为陛下言之窃照司设等监太监
刘瑾马永成谷大用魏彬丘聚张永傅亨罗祥等或系

先朝旧人或经春宫任使遭际已极宠倖实深当皇上
嗣统之初正国家多事之日为各官者自合小心恭谨
因事纳忠以救不逮庶几上报先帝光辅新政何乃各
恃其技能工巧言辞捷给每早退朝辄引圣驾或泛海
子或游南城或纵骑射或放鹰犬或盛排筵席而酣饮
或搬做杂剧以纵观或进新声以逞奇或献果核以乞
赏凡所以蛊惑心志变移性习者盖无所不用其计近
日来多以耳目玩好为娱而经史不暇究以晏安沉湎

为事而政务不及理或起居无常或动息失养或赏以
喜僭而内帑财帛用如泥沙或恩由滥与而蟒龙玉带
施及童稚或成命已行而复改或诏书已出而竟违贵
倖倾朝奸谀得志老成摈而不用公道郁而不行聪明
则日蔽于上弊政则日滋于下目前凡百无有一当人
心而协舆论者陛下试思此等举措果断自圣心者耶
抑此数人者误赚而成此也痛哭流涕贾谊尚施于汉
文之世而今日事势特甚于彼奈之何而忍缄默耶且如

四十万之银库藏已竭假婚礼为由必欲取盈五七岁
之童乳臭未除以勇士为名必欲收用织造停免矣而
又启织造传奉查革矣而又开传奉盐法方差官整理
而崔杲又奏带盐引地土方差官清查而张永又奏计
地土凡朝廷之大计军旅之重事国家所恃以为安危
强弱者此曹皆纵情恣意挠乱阻败而不恤尚安顾其
他哉台谏虽交章抗论该部虽再三执奏从者无一二
不从者恒八九甚则指摘差讹随加责罚臣等以千言

而不足彼以一言而有馀则是坏祖宗之家法伤清庙
之治化累陛下之初政酝天下之祸乱非此数人将谁
诿哉只今各处旱乾水溢民穷盗起财用困于内盗贼
肆于外今岁孛彗飞流明年日食岁首凡此皆灾异之
大圣心所当儆畏者也其尤可忧者往年雷震奉天殿
䲭吻未几而有土木之变今夏雷击奉天殿䲭吻其应
将何如哉前事不忘后事之师陛下固欲修省袛行祭
告是徒事虚文罔修实德实自诬耳何足回天变而安

人心也哉夫天变于上而不悟民怨于下而不知此古
昔有国者之所深忌今日之势不幸𩔖此陛下岂可尽
谓天下无事日与此辈施施然安于不职也哉外议汹
汹万口一谈皆此数人者坏陛下继述之孝而引之于
有过之地他日根蒂已牢祸阶已成则事无及矣伏望
念祖宗艰难之业察愚臣犬马之忠乞敕锦衣卫将此
数人拿送法司明正典刑或肆诸市曹或迸之远裔告
谢天下然后治臣多言之罪以谢此曹仍乞陛下自今

讲学亲贤修身远佞早朝宴罢节用裕民各项弊政悯
念时艰悉从该部议处俯赐俞允如此则国典自正国
是自明天人之愤泄阴阳之气和灾沴自消瑞应自至
天下自太平矣臣不胜迫切忠恳之至正德元年五月
二十三日具题
　　论诛大逆疏
题为诛大逆以彰天讨事尝闻挟无将之心者有诛无
赦逐乱贼之党者雠不共天窃见司礼监太监刘瑾专

权擅政蠹国殃民抑且私意妄干潜谋不轨臣倘知而
不言一旦逆谋果肆虽与之同科亦难逭缄默之罪矣
故敢昧死上闻伏惟陛下之天下祖宗之天下陛下之
臣工祖宗之臣工瑾敢擅作威福于各衙门大小官员
每每寻事陷害打死科道等官一言触犯即行枷号充
军如薛堂王岳之死尤为惨毒夫二三群工紏察奸邪
所以共保社稷也乃敢恣意残蹴略无忌惮岂惟全躯
保命之臣畏之如虎即矫矫素著者亦将惕于烈焰而

杜口矣指鹿之奸复见今日彼一切不法等情谁肯蹈
汤火冒白刃为陛下言耶甚之差委指挥杨玉等管事
害人不时差出府司州县访察官员贤否所过地方重
遭扰害一时百姓如罹荼毒冤号之事彻于远近臣尝
奉使道经宁夏百姓遮诉至不得行所在有司不敢诃
问间有一二怂恿之辈潜入其党反假声势助之牙爪
是专权之瑾一而附权之瑾百往往至于激变嗟嗟小
民安能叩九阍见天子哉近又夤缘掌管本监印事权

势益重内外百寮一应章奏不与各官计较不与内阁
相干一一抽回私宅与孙聪张文冕等捏写旨意屡更
屡变是非混淆时尝分付吏兵工部升迁先于已处允
行方许奏请内有今日升职明日黜退贿赂一通随即
起用夫鬻爵卖官此汉唐季主所为而瑾敢盗弄大
权至于如此天下后世谓陛下为何如主此瑾之假势
张威负罪滔天者也近又招引术士余明余伦余子仁
出入监中占候天文相面算命妄意图度至有臣子所

不忍言者盖因见财货充盈及势焰张大故辄起异心
臣既知之不敢不言又访得于本年四月密令心腹牛
昭潘明等暗造衣甲牌面千有馀副弓弩五百馀张潜
匿私宅夫春秋之谊家不藏甲瑾之逆谋尤为彰著已
经河南道御史蒋钦等劾之陛下不惟不问反坐之罪
果出自圣断以为此等欺诳耶抑瑾之矫命雄行钳言
者口耶夫大奸起于下而忠言壅于上有识者莫不为
陛下危而陛下处之竟若此不几养虎贻患胎变稔祸

耶臣思祖宗来岂无奸权岂无邪党而大逆不道无如
瑾比陛下即欲过狎昵当如宗庙社稷何臣待罪言路
素性愚戆每愤及此誓不共天故区区之心惟愿陛下
扩日月之明奋雷霆之威即将臣瑾俱下法司面相勘
问如果臣言不谬乞斩刘瑾以谢天下复斩臣首以谢
刘瑾则死之日犹生之年也宗社幸甚天下幸甚
　　尽节前寄家书
前见潘二舅书说你母子要来京不知何意我在科多

年其淡薄尔辈所知况此时刘瑾阴肆逆谋主上信任
不疑诸臣惧势不言我虽屡疏未下每念及此食不下
咽尔辈但宜在家平平过日各事学业倘有难处之事
请潘二舅裁酌不必来京以致多事五月初一日父寄
　
　
　
　

　
　
　
　
　
　
　
　垂光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