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晦屏先生文集卷之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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晦屏先生文集卷之六
 杂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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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孙祖应字词
尔生之夕。梦见乃祖。初度同日。知亦匪偶。一气感通。若与相应。宜卒无忝。盍亦明听。恭惟乃祖。志行可则。始也不羁。一朝端敕。力学无怠。先民是程。爰暨乃考。克世家声。冥冥眷佑。笃生宁馨。乃考诹我。锡以嘉名。冀汝长成。卒承令绪。承之如何。是惟在汝。戎虽小子。而式弘大。岂敢㬥弃。甘就污下。志无虚邪。行必正直。从师就友。切磋成德。温恭自虚。毋骄恃力。激励图新。旧习是革。庶张吾家。配祖增光。八世宗业。永休无彊。乃考有知。曷不嘉喜。宗族交贺。侪友称美。迨今冠汝。盍以是祝。爰字幼承。其义可绎。
窗铭集句图(并说)
  [窗铭集句图]
삽화 새창열기
 岁乙巳。余在渊斋。常独处窗下。或默然静坐。或对案读书。或事至客来应之。应毕复静。每朝日上窗。房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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皦然。照澈心界。无微毕显。图书笔砚。床垆楎檠。枕席等物。莫不昭铺森列。有不敢欺不敢慢底意。遂有感于夙兴夜寐箴所谓提掇此心。皦如出日之语。欲因敷演为铭以自警。顾自述自砭。莫如取据古训。谨依诗家集句法。乃摭取前贤箴赞名言。得十六句为一篇。名之曰窗铭集句。因排列为图。中置敬字以总会之。铭凡四章章四句。首四句为整敕身心之敬。次四句为读书时敬。次四句为应事时敬。最后四句为常常顾諟。无间断之敬。图既成。揭诸窗面。题其上曰窗铭集句图。图之占位。盖跨窗之四箭三间。而图下旁右偏。又直竖书。下曰起于正止于正。左偏曰始亦敬终亦敬。双脚对立。齐垂以承之。盖铭以正其衣冠为首。而以表里交正为末。是为动静循环。粹然一出于正之义。而要之敬字工夫。实贯彻始终故也。坐立观省。须臾毋忽。万一有助于閒居分寸之工乎。余又念是铭。实感发于日皦窗明而作。故不缀及向晦之工。固若可欠。然而朝昼不至牿亡。则夜气愈清。夜气清则平朝未与物接之时。自可以见湛然虚明气象。昼夜晦明之工。乃不相因以发。而皦然如日之心。岂或有间于暮夜乎。然则是铭也。亦将由明逮晦。自显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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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周流贯彻。无复遗憾。或由此渐拟于终食不违之工。而为流通普遍之仁。亦惟在积累用工而已。岂直以标揭窗壁为贵哉。欲一与同志语此。以质其愚妄也。乙巳南至月日。渊斋主人书。
天学宗旨图辨
衰病索居中。因士友来往。闻近日京洛异端新起。所谓天主之学。来自中州。都下学士大夫有聪明者。多中其毒。是盖自西洋国来。转入中国云。其法大抵与佛相似。而近理乱真。有甚于佛。 朝廷尝诘治严防。而有难痛绝其根。余闻其说。不觉悼心失图。愕然惊叹。以为圣远道丧。百怪竞起。犬戎僭据之后。先王之礼乐文物。尽入腥膻。中国盖无可论而我东今日。治教休明。 列圣之培养已久。诸贤之遗风尚存。孔孟程朱之统。焯如日月。不意 圣明之世。有此妖魑之作。此实系民心淑慝。国家兴亡。而为吾道盛衰之一大机括。有志之士。所当深忧远虑。挺身奋发。必要其严辨痛斥。鸣鼓建帜。一快厮杀而后已。恨无缘究其详而得其要也。其后乃得见顺庵安公所为天学设问十条。李尔雅斋献庆所为天学问答一篇。吾友晚谷赵圣绍所为云桥问答一通。皆所以辨斥天学。设为答问。究极源委。不遗馀力。虽其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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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高下之殊。气象有疆弱之别。然而大率扶正道辟邪说。悯时俗病焚溺。慨然自立于颓波之中。而欲以只手障川溃者。三君子之言。如出一口。非所谓深忧远虑挺身奋发。欲必严辨而痛斥之者耶。自司寇诘治之后。乃有正论之继发于下。而相与戮力声讨。故其泛滥横流之势。未必不由是少沮。其功亦云不少矣。虽然。辟邪斥奸之道。自有深浅精粗。不必穷诘于其说话形像之易辨易知处。而莫若先就其本根深奥处倾倒囊橐。剔发肝脏。拈出其所谓要旨。而寻讨病根。使其心术绽露。情状昭晢。不容少有遮掩逃匿。然后庶见其摧沮惶缩。消散就灭。有不敢更肆其气。余尝得见安李二公说一册。而其卷端空处。有所谓天学宗旨图者。未知是图乃亦出于利玛窦者欤。抑其徒相与祖述而为之者欤。表章宗旨。提为名目。则可料其三昧秘诀。无有深于是者。噫。名为天学图。而图之上面。只特书私欲二字。则是便为私欲图而有不得为天学图者矣。人之一心。本具天理。而私欲纷挐。迭起以侵。故吾儒心学。必以存天理遏人欲为务。前后圣贤相传旨诀。盖不出此。而今是图乃以私欲二字。为一图之主张面目。略不提及天理。则是人之一心。只是一团私欲窠臼。而本无天理矣。其学之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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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领无主宰。于是可验。而直孟浪为异端虚妄之归。其大头脑。固已错矣。克治存养。相须共成。如内修外攘之不可偏废。必如是然后可以扶竖大本。刬除邪私。永保无忧。而以欲制欲。其欲益炽。天理本体。无复可寻。其学似高而实卑。其术似深而实浅。只出于释氏之脚下而掇拾其糟粕而已。谓之甚于佛者。亦过矣。释氏大抵近理。而此则无一端近理处。释氏有足乱真。而此则盖无足乱真者。不待更究其详。而观于此图。足以得其大要矣。三君子之答问论斥也。恨不以此图有以发其奸而摧其喙。所谓明其为贼。敌乃可服者。其不在斯耶。盖顺庵之说。其考据甚博。證明端的。大体可谓得正。而其说亦未免有病。若所谓圣人所训。皆天主之教。又谓西士之学。言言皆实。事事皆实。比诸老佛。空寂有间。而特其言语貌样举措。终是异端云者。却似斥其表而许其里。又谓或如世间官长之有长贰。使之宣化西土者。其说可疑。未知此翁尝何以看认。而却称说如是耶。尔雅之说。其笔力条畅。议论切实。若所谓上帝无耳目口鼻之可以图象。魂魄精爽之可以庙祀。而其历法之得明一曲。此犹鸦鹊之知风。狐狸之知雨。有不足信其知道。又谓佛老陷天下于夷狄禽兽。而天学溺天下于魑魅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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魉云者。其说煞有精采。而其论释氏地狱之说。原其心则出于劝善。寂灭之教。本其意则在于澄虑者。未免过于假借。末段之欲明吾道以教之者。为得反经救弊之道。而但未能的指下手处。盖明道立教之责。有不必专在君上。而为吾徒者所当自勉。苟非知所下手。真实用力。则曷足以明道而立其教哉。故必反诸六经而讲究体验。深造得力。义精理明。不为他技所惑。如朱子尝自说。将所谓禅权倚阁。起取圣贤书读之。读来读去。渐渐有味。却回头看释氏说。渐渐破绽。罅漏百出。然后吾道庶几可明。而后学庶几可教。恨不能痛快说此。使听者有以兴起。晚谷之说。其词气顿挫。辨證宏博。有足警发。而且并说毛学之弊。一举而两讨之。其志固亦伟矣。然而其篇末一转语。反若谦退。无始终力撑意象。良可恨也。先儒谓圣人本天。释氏本心。而为天学之说者。又谓西学本诸天。此其说若相近而实相悬。晚谷盖已力辨。而必参以尔雅之辨。然后当相发以明。若尔雅所谓。在事物则当然之理是上帝也。在人心则所赋之性即上帝也者。可以发明圣人本天之义。而与西学所称恍惚有形像之天主不同矣。大抵其学。动说天主。往往可骇。即此一图。可以洞见情状。而聪明才智之士。乃不免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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靡影趋。载胥及溺。不亦异哉。传曰。得其情则哀矜而勿喜。朱子曰。彼之迷昧为可怜。夫以搢绅名家之子。一朝被异说诳诱。至灭绝伦理而不自觉。非可哀可怜之甚者乎。或谓变速祸少。徐当泡解电灭。无以作菑于宇宙间。其言亦似有见。而山东之鼠窃狗偷。亦未尝不为秦患。则直自恃吾道之中正而忽于防患者。岂君子周于德之意乎。虑不在千里之外者。患必生几席之下。此不可不戒也。穷居玩讨之馀。不胜过计之忧。僭不自揆。略述瞽见。为天学宗旨图辨。而欲以足补三说之缺。岂敢自拟于其鸣鼓建帜。一快厮杀者耶。恨不与三君子对榻而一论之也。岁辛亥孟秋月日。晦屏书。
中何尝不在里面辨
已发之后。中何尝不在里面。此南轩之说而朱子非之。其说详在朱子与南轩书矣。百世之下。公案已定。此不但槩以朱子说为重而有难轻议。揆以实理。旨义诚然。有不敢间矣。故自宋季元明诸儒以及我东诸老先生。无不笃信师说。遵守定本。不复疑难。而近世吾南先辈。有忽力伸南轩之说。烂熳说与于知友往复之书。虽未敢显诋朱训。而迁就两间。曲为辞说。至谓南轩说话有或未莹。而朱子未得领会云云。张皇覼缕。不止一再。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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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大要则谓中有体用。已发之后。用虽形于外。而体未尝不在里面。乃引胡文定公所谓不起不灭心之体。方起方灭心之用。虽一日之间。百起百灭。而心固自若者。以为之證。体仁。尝窃有疑于是。以为体用之说其来已久。在天地则以太极动静为体用。在吾人则以一心寂感为体用。所谓未发已发。即心之寂而感者也。寂然不动而不偏不倚者。是为未发之中。感而遂通。而无所乖戾者。是为已发之和。和者。实中之形于外者也。于是遂以中为中之体。以和为中之用。则所谓中有体用者固然矣。而体用一源。显微无间。顾何尝有分体用而各立别地头为异位者耶。噫。道理之冲漠无眹是为体。而实咸具万用。发育流行是为用。而实不外全体。故观中庸费隐章。费是用之广。隐是体之微。而所谓微妙难见之体。不过在用之广大流行处。此不是别立各在者也。今以理之在人心。而为中之体用者论之。则其寂然未发之时。是中也固在里面为体。而及其感而已发之后。则此不过以其在里面之体形见于外。而为其用矣。故朱子于此。亦尝曰。当其未发而品节已具。随其发用而本体卓然。寂然感通。无少间断。又曰。寂然感通。周流贯彻。而体用未始相离。又曰。情之动处而性在其中。此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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庸费隐说相发。而有不可更疑体用之分立也。若以是而或把作二物。各占地头。谓体则在中而用特形于外面。用方形外而体尚在于里面云尔。则是体与用各为别物。而不相涉入。用不是体之显。体不是用之隐。岂不大悖义理之真耶。然则如文定所云。亦不过就其用以论其体尔。何尝外于起灭而论其体者哉。故朱子尝以是称为好语。而又解之曰。读者当知所谓不起不灭者。非是块然不动。无所知觉也。又非百起百灭之中。别有一物不起不灭也。夫以其不起不灭者。谓不是块然不动。无所知觉。以百起百灭者。谓不是别有一物不起不灭。则此其义不啻明白精切。而乃反引此。欲證成其分立体用之说。则吾恐其未免自引而自破其说也。岂不并与文定之言而失其旨耶。夫以南轩学问之深。义理之精。偶失照管。有未契朱子之意。则此不过为知者之过之者。朱子大训。昭如日星。以揭示万世学者。而乃忽作为新论。纵横说出。欲翻了已定之案。此固已不韪。而顾其所以为说者。又未知其必契南轩之意。此余之所以不能无疑也。昔有人说心无体用者。退溪李先生尝为文以辨之。今之论体用者。却将体用作别物看。一合一分。其说虽异。而及其失义理之真则同。倘有如李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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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者复出于世。安知不又为一言以破之耶。大凡天下之论。无两是之理。若必以南轩说为不非。朱子说在所不是。安在其不敢显诋也。况南轩不是模糊说未莹者。而朱子不是未能领会人言者。则说出到此。尤岂不十分未安耶。客有难之者曰。邵子不云乎。体立天地先。用在天地后。此以体用分明截作先后分立。独不可分立中外耶。余应之曰。邵子之言。实与朱子说无异也。天地未生之前。此体已立。而用未尝不具其中。天地既生之后。其用始行而体未尝不立其间。未尝有体外之用。用外之体。则此与朱子说当相发以明。而不可遽疑其先后之分立。以是而欲證明分立中外之说者。不亦误乎。大抵后学之讲学论道。要当考究成法。遵守正案。白直加工。不敢苟为新说以乱之。此不可不深戒也。閒居谩录。略述所疑。欲一与同志论之。岂敢肆然自多。为若独得朱子遗旨邪。
父卒三年内。为母服说。
丧服。父卒则为母疏。父卒三年之内而母卒。则仍服期。要父服除而母死。乃得申三年。(出仪礼注)
 南蓍伯问存斋曰。斩衰三年。遭母丧则虽已除父之丧。齐衰小祥后。礼当伸心丧。而世俗莫不骇怪。皆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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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丧论之。伏望据礼指教如何。答曰。父丧内遭母丧。当为服期。行心丧。一如父在为母之仪。详见仪礼注疏。分明可考。或以此问于朱子。朱子亦不明言其不可行。似当一遵注疏。而但此礼不行已久。幸更问于知礼处。
 葛庵答权一之曰。父丧内有母丧则当以期断。既有明文。遵而行之。更有何疑。十一月之练。既不能行。则月数已过而追行。恐非礼意。若使不违月数而行之。则其除之也。当服除丧之服。(右二说主贾疏)
杜元凯曰。父已葬而母卒。则服母服。至虞讫。服父之服。既练(父丧练)则服母之服。将除。(父丧将除)服父之服以除之。讫服母之服。(出通典)
 金沙溪曰。按疏说虽如此。而揆之情礼。终有所未安。若父死未殡而母亡。则未忍变在。犹可以父未殡服祖周之说推之。而服母期也。如父丧将竟而又值母丧。亦以父丧三年内而仍服期。果合于情理乎。杜说则似无服期之意。未知如何。
 吴汝和问愚伏曰。杜氏通典。贺循云父死未殡而祖死。则服祖以周者。盖父尸尚在。人子之义。未可以代重故也。若以父尸尚在而服祖以周。则父死未殡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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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死者。其亦以父尸尚在而不得服三年耶。答曰。贺循之议。推之精矣。左右因此又推。又益精矣。但礼论并有丧偕丧处非一。而语不及此。不敢臆说。又答问曰。服母以期。乃是屈于父在。千万不得已而夺情者耳。若又以贺循之说比类而降服。则恐于心不安。宁从礼宜从厚之说为得耶。不敢知不敢知。(右二说符杜说)
    体仁窃惟贾疏服期之说。是孝子不忍死其亲之义也。杜说虽不明言其必伸三年。而按母之卒。在父丧葬后练前。则至父丧将除之时。当已过母之小祥。而犹且服父服。除讫而反服母之服云尔。则其母卒不服期而必伸三年者。岂不明白可据乎。贾,杜二说。固无轻重。而存,葛,沙,愚亦各殊见。按存葛专以贾疏为断。而存斋则论及心丧。葛庵至论十一月之练。问者至谓虽已除父丧而犹伸心丧。则其为说反有深于贾疏矣。沙愚虽未尝直举杜说为主。而沙溪以服期为终有未安。愚伏谓于心不安。说话意思暗与杜说相承。沙溪所谓犹可以三字。又不免为仅可未尽。非断然无疑之语。则是其语意。又非以父未殡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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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之说。为亦未为至当。而其说不反深于杜说之只论已葬之后者乎。两说共行。义理分立。后之学者将奚所折衷。而举行哉。体仁妄窃以为孝子虽有不忍死其亲之意。而为父屈母。亦出于万万不得已而夺情。则当父丧母卒之日。其遭变罔极。所处自异。恐不必过推父在之义以守其常。而不思所以为母伸情也。故父既卒则虽于其未殡母亡。而孝子不得不主母丧祭。及其葬也。又不得不以显妣题神主。事异势迫。礼不得不随以变焉。奚独至于服制而不然也。若以父尸尚在。而欲固守父在之义。则是主丧旁题。皆若未敢。而既不以此为嫌。则服制之独以期年者。亦恐斑驳不均。未知如何。大率礼缘人情。贵得平顺。若全无古说可依。而只自径情直行。则固为有罪。若不然也。俱有先贤明据。而一则合于人情。一则终不安于心。则奚必舍其合情。而行其所不安心者。自谓有所受也哉。故以愚妄见。则凡世之遭此变者。似不得不以三年贾疏不忍死其亲之意。则惟当存诸心。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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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若朱子所谓三年无改之中。或有不得已而改焉。则能存得不忍改之义。然后可以无害于为孝。岂不两尽无憾哉。盖贾疏所云。实仪礼经文之所不言。贾疏只演出言外之旨以补经意。而其骇俗难行。自近古已然。杜说虽不明言所以当三年之义。而顾其语意。断然无疑。非出于勒说无稽。大乖经义。则岂敢斥之。以为死其亲者乎。然则存斋虽尝引朱说为證。谓不明言其期制之不可行。而愚意谓既不明言其不可行。则亦不明言其可行也可知。此亦所当商量。近者得见三弃斋郑公所撰礼仪补遗。则其父母丧同时。为母服条。首揭贾疏为主。而又以愚伏问答。低一字录载其下。若以为折衷断案。岂曾无见而然哉。体仁以蒙然末学。固不敢容喙于礼讼之场。而不幸亲族有遭此变者。有不可不相与熟讲。通之以要据行。而乡里长德。又辱见教及此。欲有以粗效妄见。故乃敢列录古说。附以臆论。书为一通文字。而因便投纳。冀蒙裁诲。又欲就正大方之门。以决其疑。只增惭惧
晦屏先生文集卷之六 第 268H 页
万万。
蔡觉轩动箴说疑义
动箴曰。哲人知几。诚之于思。志士励行。守之于为。末云习与性成。圣贤同归。觉轩说曰。圣性之也谓哲人。贤习之也谓志士。及其成功则一也。故曰同归。愚按是箴该动之精粗。诚之于思。是就心之动勿非礼也。守之于为。是就身之动勿非礼也。此惟哲人志士能然。而学者所当取法也。其语义正与听箴所谓卓彼先觉。知止有定相类。所以特举能者以勉不能者也。故动之能顺于理则必裕。或从于欲则必危。学者当造次克念。战兢自持。毋敢或忽。而其习之之久。得与天性合成自然。则可以直与圣贤同归而无间矣。然则哲人志士之事。此不必以圣贤等分。而只当分作动之精粗看了。况以其诚之之二。谓是圣人之性之者。岂可乎哉。四勿工夫。是下生知安行一事。而为亚圣克己复礼事。若是圣人之自然性之者。则顾亦何事于四勿也。故程子四箴。皆就工夫说来。未尝说到不思不勉界上。而遽以此哲人知几。谓是说性之之圣者。乃不可疑乎。以圣为哲人。以贤为志士。而习则属之贤。性则属之圣。谓及其成功同归。则是不过圣与贤自与同归。而更无学者工夫可验处。岂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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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作箴之本意乎。此在近思录有叶氏注。平实正当。为可准。却恨蔡说之采入论语。而不免误后学也。平日尝见此有疑。故谩录之。要与同志一论也。新安陈氏以这性谓气质之性。此亦可疑。
书赠柳学士士铉(台佐)
    柳氏子士铉。擢金榜来访。山居贫约。无物相赠。乃以四言诗八句为箴语以勉之。倘蒙留听。万一有助。
上辅 君德。下济生灵。增光祖烈。勿坠家声。学业宜富。词华何有。 圣君贤相。庶终成就。
县西多士劝谕文
本县幸逢贤侯。文教丕兴。既出四所训长。而逐朔命题。考第论赏。多士固已兴起矣。顾惟西一面生徒。于一邑虽云最少。而亦多才隽。自以无似。不意承乏。忝在训任。官意所迫。屡辞不得。疾病衰颓。愧无以堪承万一。而乃不免策驽强起。黾勉应责。则科文程式之外。岂无可与多士商量者哉。噫。教不素明而学不素讲也久矣。长夏炎热。群居肄业。志气易以昏惰。心思易以荒乱。诸君将何以自持乎。若只追逐谈笑。悖谑谩语。聊以度日则适所以败德丧志。日就偷惰。虽做得千百篇如锦。顾亦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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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于身心哉。大凡为人为士之道。此不只在文字之间。苟欲有志兴起者。则其门路蹊径。工夫次第。自有圣贤成法。固将俟秋冬讲读。相与讲勉。而顾今齐会课做之日。亦岂可以全然放倒。无所用心哉。若朱子敬斋箴白鹿洞规。陈茂卿夙兴夜寐箴。退溪先生伊山院规等。前后圣贤名言旨论。必要随处随隙。整容庄诵一两次。收敛理会过。庶不至沦陷坏蛊。而亦或有恍惚自醒。得见好意思时节。无似之所以望于诸君子者固不浅。而顾惟贤侯命题之意。亦若实有所不止于此者。如前朔赋题。所谓独得宗。乃若提示初学入德之门。今朔题所谓九三不言龙。又若劝以日夕乾惕之意。岂不欲因此为兆。渐导以入之者哉。时当太平。 圣明在上。治化日隆。而爰有贤侯承奉明旨。作成一邦。教之不明者。庶将由此可明。而学之不讲者。乃或因是得讲。窃愿少须臾无死。得与一方英少策励相先。征迈不怠。有以见菁莪作兴之盛。岂非幸哉。所谓壮元礼。亦古例也。而自多士先倡。亦一胜事。衣冠齐会。与社饮不同。岂不曰礼始诸饮食乎。谓之壮元礼则此亦礼也。长幼相接。侪友相对。固应有敬谨揖逊之礼。而衣冠拜揖。坐作进退。要当有节度不放。若只群饮乱哗。颠倒无伦。或至纷争则岂约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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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飨之意也哉。当日来会。须各著上衣。济济升堂。拜谒诸长老。退与同侪相揖问寒喧。谈文讨义。待考文毕后。列坐饮食。无使威仪错乱失次。向晚解归。一一入辞长老。始终无愆。俾为一场盛会。勿贻笑见闻。幸甚。相望之厚。不胜眷眷。略陈及此。千万念之哉。勉之哉。
留揭冰溪院壁文
惟玆冰溪一洞。尝为释氏所据。中经乱离。荡扫湔涤。遂以泉石形胜之区。终为斯文俎豆之所。天意盖有不偶然。群贤啜享。陟降如在。四时弦诵。洋洋可兴。岂宜令荒怪不经之类。复得以干于其间而肆厥鼓噪哉。顾院门外溪上古树下。有所谓洞神坛。每岁秋冬。洞人辄大供具祀神。设巫乐甚盛。鸣筝击缶。狼藉歌号。声入庙门。其为不敬孰甚焉。前人之所以不禁者。或以氓俗愚惑。有难一朝痛祛欤。况闻前此院或出财谷以相之。亦可耻之甚也。名为学宫。而乃捐崇贤养士之需。以助淫乐慝礼之用者。此何理也哉。顷因洞人因院隶请施。窃不胜伤叹之至。遂令自今以往。只齐沐祀神。绝勿复举巫乐。噫。居是洞而欲共祭是洞之神。则是有据。亦古人五祀之义也。于理非不经。于院无不安。非惟不必禁。虽或与之相助。亦有说也。若必令巫乐烦鼓而逼扰庙门。则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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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学宫之体。有不得不禁。禁之亦不可不严。故玆敕院中诸卒属禁令纠察。有或乘间复举者。院卒辈当限死严治。洞人亦次第论罪。后之任院事者。亦不可不知也。传曰。务民之义。敬鬼神而远之。是固为远鬼之道。而若民义之所当务。则已有壁上所揭白鹿规及诸贤铭箴在焉。盍亦知所勉哉。
读书谬录
曾子问。宗子为士。庶子为大夫。其祭也如之何。孔子曰。以上牲祭于宗子之家。祝曰孝子某为介子某荐其常事。(记曾子问)注。介子。庶子也。不曰庶而曰介者。庶子。卑贱之称。介则副贰之义。亦贵贵之道也。窃谓以庶子为大夫。犹不称庶。而特谓之介子。以表其副贰贵贵之义。而不加卑贱之称。则况以帝王之仲子诸子。始虽不免为诸王子。而及其入承大统。君临宝位。则其贵贵尊尊之道。岂特与为大夫者比乎。于是而若不能深究礼意。但知其为先王之仲子诸子。而全没贵贵尊尊之义。其为疏谬不敬。莫此为甚。当以礼经孔子说。为傍證决案。
按记(曾子问)宗子有罪居他国。则使庶子为大夫者奉祀。而其祭也。祝曰。孝子某使介子某执其常事。是为摄主。孔子曰。摄主不配。盖摄主。非常主之者。故曰不配者。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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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略于宗子。谓不敢备礼。不以妣配也。窃谓宗子以其名使介子摄行。则是与介子之直以其名自主者有间。而犹谓之非其常主。略其礼。杀于宗子。而至不敢以妣配。则最长房之本非常主。而只一时权奉者。其礼岂敢与宗子等。而无裁杀减略之道乎。考位之祭。以妣配食。恐违于摄主不配之义。而有所未安。故体仁方以最长房。奉祀曾祖考妣祧迁之主。而不无商量顾疑。未敢遽以妣位配食。当更俟知者论定。
汉武帝是甚么英主。而贼臣江充诬告太子。致有天伦罔测之变。观后来筑望思台。可见非其本心。贼充之罪。可谓万戮难赎。是知贼充非但诬戾太子。实诬武帝罔极也。非但为太子逆臣。实为武帝逆臣也。非但为太子雠。实为武帝雠也。宣帝以太子之孙。既入承大统。为先皇帝辨诬。为先皇帝讨逆。为先皇帝复雠。历剔肝肚。播告万方则虽使穷源讨流。歼尽馀党。以至恔心无憾。庶几上无所碍。下无所嫌。而太子之极冤无罪。不待更加伸辨。自当荡涤昭融。焕如日星。当日汉朝诸臣。未闻有倡此义者。千载之下。不能不为之呜泣。尝读汉史至此。特有感录之。
小学大学。是始终相须之工。故朱子作大学章句序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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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或问。必兼举小学说来。作小学题辞。又必并举大学说去。一体发明。未尝偏举。小学题辞所谓建学立师之学字。盖兼指小学大学。而所谓以培其根者。是谓小学之教也。以达其支者。是谓大学之教也。故其下即以小学之方。洒扫应对。穷理修身。斯学之大。二节承之。以实其义。岂非的确明白乎。然则小学集说。乃以小学大学之教。释培根达支之义者。可谓正当。而新刊注则不兼举大学。只就小学指證。以养本性为培根。以充四端。爱亲敬兄。忠君悌长为达支。恐失本旨。新刊取舍。有未可知。
大学无存养工夫。此先儒说也。后人有论著其说。谓于诚意正心二章。存养工夫自在其中。其说似矣。而以愚之见。大学与中庸自别。中庸直说到未发之前。故戒慎恐惧。是为存养工夫。而大学只就发处用工。故所谓诚意。不过诚其心之发。正心不过正其心之用。而未尝说到未发存养之工。其谓之无存养工夫者。可谓得其正意。何必推演立说。探究言外。谓存养之工自在其中乎。然而章句特以敬以直之一句。追补传文。而始微发其义。则所谓存养工夫。盖于是在焉。
本国经书谚解。大抵多可疑。而惟诗经尤甚。若所谓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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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芼之之芼字。是固与钟鼓乐之之乐字叶韵。东方明矣之明字。非东方则明之明字。与朝既昌之昌字。月出光之光字叶韵。而薇亦作止之作字。与岁亦莫止之莫字叶韵。则本章音节。不啻明白。而谚解只从方俗俚音。芼则读以毛音。明则读以庚韵音。作则读以入声音。而诗人所叶音韵。未免绝落。若此类不能尽举。似当一从反切釐正。而有难卒改。不能无恨。
心经夜气章小注。西山本注所引朱子说。自昼之所为以下。至卒语。与孟子集注多不同。所谓昼之所为既炽则必害夜之所息。夜之所息既薄则不胜昼之所为云者。其既炽既薄四字。实集注所无而此则有之。下这炽字。则若以昼之所为。为但指意欲炽盛处。而下这薄字。则若以夜之所息为全就气上说。此固可疑。集注则展转相害。至于之下。谓夜气寖薄。不足以存仁义。而此则至于之下。谓平朝之气。不足以存仁义。则此与集注相违。陶山讲录中。未见讲说及此。亦可疑。而观寒冈心经发挥书。特以集注说换载。想亦不无取舍之义。
昔年以先祖碑文事。往访蔡相公于汉城。留数日。夜间坐语。公忽提诵星湖李公事。谓李公于经书集注。多釐改句读。觉于后学有功。体仁请问其略。公乃举孟子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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觫章说。谓李公以觳觫若无罪就死地之若字。谓集注所解。是无义。遂以若字。谓如易夕惕若之若字。把作然字义看。谓之觳觫然。而乃以觳觫若三字为句悬吐。其下曰。牛是无知之物。岂尝故自觳觫。有若无罪就死者然也。其说尽好。未知如何。体仁答曰。解经之法。或准以义理。或参以事实。只看取其顺不顺如何耳。今以这句若字之义。从集注读。而有或不顺于理。难容强究。而幸有别义。可以顺理解得。则或出于不得已。而姑为别说以俟知者。固可也。今集注所解。是全就齐王心上发明。顾为精切。奚容更议。以牛之无知言之。则固不必有意觳觫。有若无罪。而若反就齐王心上论之。则以其有恻隐之心。故视无知乃若有知。视无情乃若有情。显显若无罪就死而不忍遽杀。则以羊易活之。仁未始不由此得来。而集注精切之至。非后世肤见所敢容议。何苦舍此而更立别说云云耶。恐不免尚奇好新。大失本旨。不佞居在岭表。窃闻李公白首穷经。高卧林泉。文章高古。义理精博。而恨未得一进扫门。幸蒙提诵。得窥影响。第恐不能无疑。公不以为非。却深服鄙说。谓之诚然诚然。而末乃自云平日素性疏阔。全欠精密理会。觉于古书。都是错了读也。当日一场酬酢。耿然如昨。至今追思。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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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为后学鉴戒。故遂略录之。
蔡公又言朱子知之尽则行益力。吾于此有未能信得。及试以平日自家事验之。则居官贪污。食其所不当食。是有国家常宪。我盖真实知其不可。而往往牵于私欲。不能自制。未必但食其所当食。乌在其为知尽而行力也。体仁笑而应曰。明公虽自谓真知。而以愚之见。似未能真知。明公不反就吾心之天以求其真知。而只是徇于外。而知有国法之可畏。若然则未必不更图欺蔽。遮讳弥缝。以要苟逭其罪过而已。何由真能洒濯自新耶。若反诸吾心而深究义理之当然。常自谓或有一毫私欲累我灵台。而少犯非义。则是上欺君父。下欺生民。内欺吾心。外欺耳目。是将与穿窬同归。思之不觉汗背泚颡。而一毫私欲不容更萌。则若是者。虽日挞而劝为贪污。有不忍为。而此心莹然。俯仰无怍。安而乐之。其守益固。其真知力行之验。当如何哉。公笑颔之曰。果未知得及此。此一说有足以反躬自省。而蔡公之披悉心曲。无少隐讳。闻言即服。不苟文饰者。其义亦可尚。故并录以识之。
大学正心章末段曰。心不在焉。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其章句曰。心有不存则无以检其身。按在字存字。其义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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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存是心之为主而存于中者也。在是心之随事而即在者也。盖正心之工。是正其心之用。而章句乃特就心之本原全体。戒其或放失不存。故据本原特下存字。盖必此心存中不放。然后可以随事即在。而不失其正矣。然则心在心存。恐不无深浅精粗。故程林隐作心学图。而以心在一圈。特寘之遏人欲边。以操存一圈。特寘之存天理边。位寘分排。不无义例。是知传文及章句其所主自异。而在与存两字。实各有其义。有不可混看。然则章句所以方释用处不在之病。必说到本源。戒其不存者。正所以沿流究源。浚源导流之意。观章句所谓然后二字。则是当为存与在两界分限处。然而存于中则必能在于事。在于事则必有存于中。工夫则未始不以一串贯来。此章句所以必以敬之一字。足传文未言之旨者也。世之读是书者。或不究在存之别。而谓之通看无妨。恐未免阔略。而徽庵程氏乃以在字。谓必在于视。在于听。其义极精。
老聃值日食。止柩道右。谓孔子曰。夫柩不蚤出。不暮宿。见星而行者。惟罪人与奔父母之丧者乎。日有食之。安知其不见星也。以此推之。今世俗之惑于日家之言而或暮夜行丧。或以中夜下棺。往往不免颠沛。而几败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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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或经夜山上。犯寒受冻。其为违礼阽患。莫此为甚。为人子者。不可不知此义。
家礼是朱子未定之书。而仪节盖多阙漏。沙溪丧礼备要。依经礼添补处甚多。若继母服之入于义服者。而特釐之为正服。及食肉饮酒之必待禫后。复寝之必待吉祭后。改题主递迁之必待吉祭为之者。是其大节。而其小小添补处亦多。似不得不依此行之。然顾惟朱子之辑成家礼。自有本意。一从简约易行。而裁损繁文。则亦不可不知此意。若小小添补处。有不必尽准行之。
沙溪丧礼备要。举世遵行。固难容议。而顾其中可疑处甚多。虞祭以后之必以主人妻为主妇。及承重孙妻与母与祖母当并服三年云者。已有岭中先辈所尝勘破论断。不必更论。而其馀可疑者不一。向来京洛先辈之相与尊尚沙老。一心祖述者。犹不能无疑于其间。各有所论。若养他子为后。不服三年者之入于斩衰条。则权遂庵(尚夏)已言其为他姓收养子。而因程朱说。论破甚明。若嫡孙父卒。祖在为母。短丧说之入于杖期条。则同春谓无明文。当姑服本服以俟。而南溪亦谓无明文恐未安。若适子父在为妻不杖之说。尤庵以为若从家礼则无可疑。而李陶庵(縡)又谓此本疏家之说。而愚意则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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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家礼。若此类不能尽举。此则非公案之可据。而有足绵蕝者乎。然则观丧礼备要者。不可不知所裁择也。
祭祀告利成之义。仪礼小注及记疏注。近来沙溪说。只是一义。而皆若不顺理。不能无疑。惟诗楚茨章。工祝致告下注。此实朱子说。而其言直切明白。顺理合义。览之令人恍然。所当以是为正。
大学工夫。不出知行二字。知行先后。固有其序。而或者有谓大学是因小学已成之功。而只是开发扩充而已。小学之洒扫应对。只是行上工夫。而大学格致因其后。乌在其为知先而行后也。窃妄以为小学自有小学上知行工夫。大学自有大学上知行工夫。而其序之先后。皆有不可乱者。则小学所谓爱亲敬兄。忠君悌长。是曰秉彝。有顺无彊者。非出于良知之自然。而得行其洒扫应对之节者乎。然则大学之知行工夫。是皆因小学之知行而收其成功。尚何疑于行先而知后耶。然而知行虽曰有先后。而要须齐头做去。相资以发。何必截作先后两项分论耶。世之同或者说者恐不少。故聊录以识之。
家礼虽是朱子未定之书。而朱子本意。则只是参酌今古。一以删繁从约为主。故在今观之。则盖或有太略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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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处。若虞祭之无饭羹及炙。自卒哭至禫。只有饭羹无炙者。固若可疑。然而试尝窃窥编次本意。则孝子丧亲。举家遑遑。惟以哀痛哭踊为主。而不暇备具以祭。故在初丧卒哭前则其礼大抵从至约。一以哀情为度。使之次次向吉。次次备物。哀渐杀而礼渐盛。礼渐盛而物渐备。故袭后小敛前则只用馀阁之奠。而小敛后则始以酒馔为奠。成服前无上食。而成服后始上食。葬前则有奠无祭。而既葬而虞。始用祭礼。为犹是卒哭之前。故其馔品只与朝奠相似。而不用羹饭及炙。反不如葬前月朔殷奠。而卒哭后始用饭有玄酒。为犹是三年内。故乃有饭羹无炙。祔练祥禫皆然。至三年吉祭。然后始用盛礼。有三炙而惟不加盐。至始祖祭。始加盐。其丰约隆杀。莫不渐次有节。灿然可睹。则此等处有不必以其太略难行。而辄指为阙误也。盖家礼是因书仪编成。而其原则一以仪礼为本。试就仪礼相参之。则其品节裁删处。不啻历历可指。仪礼自是帝王极盛之礼。故卒哭前七虞之祭。视士夫家仪节。不啻万万极盛。而家礼三虞则只就士夫家本分上宜行者裁取。故其礼之至约。只存其大体。而删节其品式。至无羹饭炙而不嫌其太略。亦理势之降杀而穷于下者也。故得礼之文。不如得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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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意。得礼之意。不如得礼之理。于是而若不究其理。不会其意。而辄以世俗粗浅之见。谓必是阙误而有欲更定。则不几于臆决僭论。而便与金根车类者乎。丧礼备要之特添补饭羹炙于虞祭者。乃亦礼之出于人情者也。固亦好矣。而惟直拟时祭图为虞祭图。而与三年后吉祭略无加减。只移来家礼时祭条大注。添载进馔条下为小注者。则此过矣。又于时祭条初献下。特依少牢特牲礼添补加盐。而悬小注。谓是文不具者。则此决是朱子之所尝有意删之者。而乃反添补。岂可乎哉。以愚之见。莫若于丧礼备要虞祭之具一条下小注末段。特以饭羹炙变通添补之意。略说为注悬之。又就进馔条下。以小注若干字添补饭羹及单炙。使执事不待献酌。与鱼肉米面食必同时入设于床上。而三献后不别设各炙。则庶不失为稍杀于吉祭。而为不晦却大贤本意耶。金河西又以具馔如朝奠之朝字。为朔之误。而沙溪依其说。悬小注于丧礼备要本条下。此亦疑其太略。故有是说。然以愚观之。亦莫如依存本书。只自变通行之。何必云云耶。沙溪既亦自云朔之误。而其所添补仪节馔品。直与吉祭无别。乃不但如朔奠而已。则亦岂不自相径廷耶。右诸说。年前或与知友说及。则川沙翁谓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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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殷奠。亦有饭羹。虞祭之无饭羹。恐无此理。李稚春谓祝文既有粢盛二字。知其必是阙误。后山翁谓参以俗情。不得不遵行添补之礼。而不可不知家礼本意之说。则此诚然矣。其说皆若有见而不无异同。不能不憧憧于中故。姑录之。时览以自省。
圣人教人之法。不出博约二字而已。故颜子曰。博我以文。约我以礼。颜子之约处。当于其克己复礼见之。而其平日博底工夫。无由得窥影响。若所谓闻一知十。是其博耶。若曾子则大学之格致诚正。可以證其博约。而先儒谓曾子守约。故动必求诸身。岂其鲁钝确实。力行亲切。故乃只言其约处而不复指论博处耶。然则所谓真积力久。而曰唯于一贯之旨者。亦将验其博约之至矣。学者动说敬字。如三先生论敬之说。朱子畏字之训。谁则不寻常诵之。而惟未曾真实下手做得。故实未知敬是何样工夫。未知如何是为主一无适。如何是为其心收敛。如何是为惺惺法。如何是为畏字义。体仁尝窃有意于敬。而衰暮疾病。茫如捕风。尝于所居渊亭斋室。特以主敬为榜。而日处其中。固若涉于文具。而平居自捡。不胜愧惧。往往仰瞻斋壁。而凛然若有所临。有不敢自肆。则始知墙壁标榜。为亦不能无助。万一天假之年。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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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分寸跻攀。积累涵养。有能无愧于斋名。则斋之名以主敬者。曷不终为一严师耶。聊录及此以自警。
吕氏求中之说。此未免为病。而向来兰翁(金公江汉)尝自言。平居自捡。恐终免求字病不得。函丈先生尝举似是说问之。体仁进而言曰。不知主敬涵养。而直要其中。则反为中所累。而未免为求。若忘了一个中字。而惟自收敛惺惺。主一无适。则庶几中之体自立。而无偏倚一边之患。先生颔之曰。若平日真实有工夫在。今兰翁已古而山颓亦已久矣。时自念至。不胜慨然兴怀。欲更有所奉质而不可得。故感而录此。
尝窃欲聚古今圣贤论敬诸说。作一部观之。辛苦编辑。仅成头绪。上篇自黄帝丹书以下历录经传所载。及秦汉以下诸儒说。以至洛闽诸训及元明诸子说。而终以吾东退溪说。为论敬旨诀。下篇自尧钦舜恭以下。历录禹汤文武周孔诸圣及颜曾思孟实迹之著在经传者。以及宋朝诸贤事实若干。而又终以退溪状录为居敬工夫。又欲别采古今帝王不敬无道。其外诸人之或侮圣自恣。打破敬字。或假名敬字。饰诈诬人。或有意于敬而横走别入。反害于敬者。及释氏之似敬非敬。为吾道乱贼者。而合为一篇。附之其下。名之曰外篇。要以自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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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上篇之末。又别采圣贤格言。名之谓静敬说。诚敬说。敬义说。居敬穷理诸说。各立题目。列录附之。总作一部而名之曰敬说集览。一曰崇敬录。名目已定。编例才成。蒐辑誊载。仅成草本。或既录而更删之。或见漏而追载之。或移上移下。次序未定。或上乙旁补。字样不明。错杂淆乱。无由考认。外篇则但立篇目而未及条录以实之。欲更得纸地若干。及子侄能写者数人。恒在旁侧。日与之指挥正书。则庶几无憾断手。得成一家之书。而阿堵受病。逐年渐苦。无由复得把笔。只将乱藁数册。藏在箧里。而疾病衰暮。今朝夕且死矣。恐终无以讫功而遗恨无穷。时一念至。有足兴慨。而此惟在反躬自励。警策扶竖。不以老病自懈。而得无愧于死之日而已。一时之编辑考览。顾亦奚重于我耶。古人不必以是为贵。虽或卒未成就而溘然以终。亦不必深恨也。遂录此以自解。
朱子曰。心是活物。活字最好玩味。盖在天地则理是活物。故能贯彻四时而流行不息。在人则心是活物。故能贯穿万事而无不通透。若不是活底物事。岂能如是哉。惟人欲一萌。隔断天理。则这个心未免一朝死了。若是者。虽一身依故无恙运动。而岂可曰活底人哉。故学者工夫。惟当以活得这心不死了为务。夫然后可以主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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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身。管摄万事而做得多少事业。活字意味。岂不尽好哉。余平日最爱这活字。尝以所居亭下一小泉。名之曰活泉。而自为一绝以吟之曰。我心欲如泉。我泉即一心。活水生不已。静涵星月森。盖爱看其活流涌出。源源不绝。又能澄静涵照。有若心体之虚明故也。虽然。欲心之得常如泉流之活而不至挠汩。则是亦有法焉。不曰敬乎。朱子曰。敬故活。不敬则何以活。是知敬之一字。乃活人之灵丹。余今老矣。衰病垂死。而惟恐此身未化。一个心未免先死了。所以必用敬字为法。要得其力。幸卒能保了主人翁无恙耶。是惧是虑。
静是动之本。静无资于动。而动必有资于静也。故曰圣人定之以中正仁义而主静。立人极焉。程子曰。不专一则不能直遂。不翕聚则不能发散。盖以其动静大体论之则固然。而细推之。则体用一源。动静相须。在天地则阴必翕聚。然后可以得遂阳之发散。而阳不发散。则亦无以成阴之翕聚。在人则存养既深。然后庶可为其省察之本。而省察不明。则亦无以得固存养之工。动固资于静。而静岂尝无资于动也哉。故曰。朝昼之所为不牿亡。则夜气愈清。又曰。制之于外。所以养其中也。学者必认得此义。然后庶几不偏于静。非所谓循环无间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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哉。
明道先生曰。今学者敬而不见得。又不安者。只是心生。亦是太以敬来做事得重。此恭而无礼则劳也。恭者。私为恭之恭也。又曰。礼者。非体之礼。是自然底道理也。恭而不为自然底道理。故不自在。须是恭而安。伊川曰。学者须恭敬。但不可拘迫。拘迫则难久。又曰。学者须敬守此心。不可急迫。当栽培涵泳于其间。然后可以有得。急迫求之。只是私己。终不足以达道。又曰。志道恳切。固是诚意。若迫切不中理则反为不诚。盖实理中自有缓急。不容如是之迫。观天地之化。乃可知后生初学之不能刻苦用工者。乃或藉此等说为诫。惟恐近于拘迫。而遽欲怠缓懈弛。只见其不思甚也。或问持敬觉不甚安。朱子曰。初学如何便得安。除是孔子。方恭而安。初要持敬也。须勉强。但觉有些子放去。便收敛提掇起敬。便在这里。常常相接。久后自熟。伊川又曰。严威俨恪。非敬之道。而但致敬则须自此入。存养熟后泰然行将去。便有进。张南轩曰。敬守此心。栽培涵泳。正是下工夫处。若近于放倒。何栽培涵泳之有。学者若更看得这说话。而有以警励自勉。则庶几知所用力而不至于怠缓放倒。得见有久后渐熟境界。岂无节度之可以循次勉进者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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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衰晚已老。而实未免为初学也。欲以此自警。而或与同志相发。故特录此以识之。
勿忘勿助。孟子只为养气说。而程子借作养心法。其用工节度。只是一般。孟子未尝说破敬字。而所谓敬工夫。岂不端的在此耶。程子推说其义。谓与鸢飞鱼跃意思。同活泼泼地。此义最好看。余每诵朱子中庸或问费隐章说。而至论此未尝不竦然兴动。而所谓在人而见诸日用之间者。则初不外乎此心。必此心之存而后有以自觉也一语。又未尝不惕然反顾。若知其有端的下手处。实有所感发而然也。向者有人尝提诵程子说。若有会于活泼泼底义。而未尝说及心存二字。未见其有下落究竟。故遂录此以发之。
或问程子云。若说鸢上面。更有天在。说鱼下面。更有地在。是如何。朱子默然微诵曰。天有四时。春秋冬夏。风雨霜露。无非教也。地载神气。神气风霆。风霆流形。庶物露生。无非教也。窃尝玩究微诵之意则无限活泼泼意思。正在此间。岂非谓鸢上面有天。而天有四时。春秋冬夏。风雨霜露。鱼下面有地而地载神气。风霆流形。庶物露生。则此所谓化育流行之活泼泼。而上下察者。无非可以为教云者耶。余尝以是录附于锦妆帖末。而与鸢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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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跃一句。往往歌咏上下。玩味以乐之。
易学非初学急务。而孔子曰。知进退存亡而不失其正者。其惟圣人乎。盖盈虚消息之理。仕止久速之义。惟当于易得之。后学亦不可不熟讲。观天地阴阳阖辟张翕。寒暑往来。昼夜晦明。日月升沈。草木开落。吾人一动一静一语一默。触处可验。此无非易也。故以天地大体观之。则此固为全体一部易。而万物万事之纷纶错综于两间者。是为卦爻六十四三百八十四之象。其所以交易变易者。何莫非自然而然者耶。然而初学有难骤语及此。恐亦漭荡无所交涉。惟当以易学启蒙一书。为指南而玩绎其间。随分得力。
王安石请不以春秋进经筵。而世之不讲春秋已久矣。我国科场著述。亦尝有春秋义。今废之。亦可慨也。多士之奔竞应制。固无足以发明经旨。而命题纳券。相与服习传受。则庶几得见其影子万一。不至全晦。而今以圣人笔削诛讨之大经。反归之束阁而无用。大义未始不由是尽晦。而人类乃将至为禽兽。其患岂容尽言耶。故余欲使后生初学。既读习经书讫。因必受以春秋。要见大义。而以其无科场得失所系。故后生辈鲜肯留意。深可恨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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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子尝深斥东莱史学。至谓浙东近日变怪百出。而犹自纂出纲目一书。以继春秋之旨。则岂不以东莱之学偏重一边。失本末缓急之序。而未免流为功利故耶。余自幼素性偏枯。不喜博考前史。有未能详知前世兴亡治乱之迹。忠臣孝子之行。而至吾东事实。则尤未免卤莽。李德而尝戏余。谓同于程子之学。不见杂书。有足以会其语意。及玆衰晚。不能无悔。欲随分考阅于春秋国语公谷左马。下至元明诸史及我东古迹。有以得窥影响。而精力短乏。神思耗昏。有未能包罗得。尚复何望耶。士之穷居草茅。无官职名位。而若不顾出位之嫌。动说当世之务。则实未知妥当。藉令有伊,傅,孔明之才智。而其义岂足尚耶。朝廷之号令法制。当世之国弊民瘼。自家胸中。虽或有经纬黑白。而只将慎言缄口。屈首读书而已。故范氏座右铭曰。不言朝廷得失。边报差除。后生辈或妄论时事。而不知畏戒。故特录此以警之。
余幼从里中先进。学做科举文。至年十九。忽自谓全没读力。所作无可观。断然撤去笔砚。归取韩子文读之。不辍昼夜。忘寝忘食。既读得千遍。明年冬。又读书经千遍。文思稍进。若泉始达。于是妄欲学为文章。续续取庄,马,班,柳,欧,苏诸大家。及楚汉词赋诸篇。李,杜唐音诸诗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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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夕讽诵歌咏。傍及孙子吴子刘子贾谊新书。汲冢诸书。旁究遍览。反之东方若简易苏斋东溟,佔毕斋,挹翠轩。前朝稼,牧二李诸作。汎滥考阅。或读或诵。如是者仅七八年。或效为诗赋序记杂著诸篇。观者或谓有作者家法。由是自大。动说文章。虽不免旁治科学。随众应举。而不以得失介意。评骘今古。驰骋上下。如醉如狂。至今思之。往往可笑。年既二十八九。因寻姊往留湖上。始就谒函丈门下。先生既款接数语。乃谓尝得见笔札一幅。词华烨然。却太过。后先生又谓见子著述诗文若干篇。峥嵘有骨力可尚。移其力。何所不做。仍力言文章非君子所重。自有圣贤事业。不可不及时用力。知所当务。余闻是说。始苶然愧缩。不忍自弃。反复从事于经传心近等书。专心致志。随分讲究。或进谒承诲。或因书质疑。始知本末轻重之分。不敢向人更说文章。而岁色已晏。山梁奄颓。岂不悲哉。但自捡年少气锐。谈文赋诗。胸中闹热。如战水火。而一自舍寘以后。渐觉义理平实。心界专一。此前不啻静贴安稳。此其可验也。惟冀赖天之灵。得以收拾桑榆。填补万一。而晚悟无成。只切含愧。此不足自提颠末。说与向人。而后生初学。若以余为戒。早定趋向。大肆其力。则庶几不至虚送日月。误了一生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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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始读韩子也。气象褊急。节度刻薄。始自里中文会。撤去笔砚以归。时七月初也。老炎犹剧。流汗沾衣。而独坐虚堂。穷昼竟夜。日气稍凉。始入室以读。而约五夜一假寐。寐不过一更。不灭灯。不设衾。只俯伏书床以寐。或冬夜不爨突。只著单袷缕衣。盖恐其温暖思睡也。或中夜无人。出踏庭中积雪。遍身受冻。睡魔顿散。如是几数月而精神益励。五夜一假寐。惟意所欲。冬入华藏庵。因用是法读之。庵前新构屋子。四壁不镘。面面受风。当夕爨。毒烟满室。僧徒无不骇散。而独晏然不已。至明年三月。毕读以还。此可谓狂奔疾走。入水蹈火气象。令人闻之。只足可骇可戒。而第念初学。亦不可全无此等意象。朱子尝以沈船破釜甑。烧庐舍。示士必死无还心。警勉学者者。盖亦有意焉。后生之以余为戒者。固亦不妨。而亦欲以余增励。故聊录及此。欲以自示家中子侄而激其慵懒。
顺庵安公(鼎福)从游星湖李翁。得衣钵之传。而时人称为卧龙云。昔年余因便往汉城。适出留 靖陵奉恩寺。时公被荐为 陵官。闻吾至。遣胤子名景曾来要甚勤。余往拜之。谈话竟日。至夜半还寺。明日。公又亲来相访。其后数年。余从汉城归。乃与其胤子同行。至广州本家。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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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拜谒。坐语移日。见其清寒孤苦。不渝所守。翛然有古君子风也。公乃以其所方序次东史纲目草本出示之。谓是师门所托。而略与论讨。又说及星湖翁之子故县监名孟休所撰春官志。谓有可观。窃窥其志尚法门。若偏重于用边一事。而以经济一世。著书立言为急。人之称以卧龙。盖亦有以也。其后几年。因友人李上舍仲章。闻公又采录退溪先生书札之最为要切者。略加裁节。若朱子书节要。而名之曰李子粹言。出示仲章云。可见其著书立言之意至老愈切。窃意因此。得有契于陶山亲切之训。而特致其反博归约之功。则其存养益深。玩究益精。后生初学。得有以矜式模范。而恨未能再进门下。得听下风。哲人云亡。徽躅已远。噫岂不悲哉。
王伯之说。非但帝王所当明辨。学者为学。可不早辨其义利公私之际。而直劈破心术隐微处毫忽分界耶。余窃欲聚录古今论王伯说。合为一部观之。上自三王五伯心术精微。下至孔孟以下汉唐诸儒及有宋诸贤论破诸说并载之。名之曰王伯辨。而早晚閒看。则庶几有所得力。而于后学不能无补。尝以是托于赵兄圣绍。赵兄亦乐闻之。谓亦一端事业。而不遽自任。余亦因循未果。亦可恨也。世道渐降。人心日渝。号为名流而有望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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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举不免挟其私智。假借名义。阴阳捭阖。恣行权数。何处得更见一分纯王面目。而有杀一不辜得天下不为底意象耶。故曰。圣人之道不行。而百世无善治。圣人之学不传。而千载无真儒。余每读至此。未尝不喟然兴叹也。
程林隐心学图。以遏人欲存天理。分作两边工夫。自良心本心以下。至四十不动心。七十从心。莫不以类相从。排列左右。而以人之临图对看者言之。则遏人欲底。乃在右而为上。存天理底。乃在左而为下。其必以遏人欲为先。存天理为次者。固亦有义焉。天理本体。未尝不自在人欲之中。必先遏去人欲。然后庶可以明其天理而得存。图之位寘及图下说之特有语序先后。岂不以此乎。或曰。天理人欲。必相与消长。遏去人欲一分则天理自然存得一分。既能先遏去人欲则似更无存天理工夫。而天理自存。余谓遏去人欲后。若恃其天理之自存。而不更下工夫。则安知其必不为释家之空寂也。是知遏人欲是捍边圉底工夫。存天理是安社稷底工夫。遏人欲。当用猛将逐捕厮杀法。存天理。当用大臣保护匡济法。易曰。闲邪存其诚。而程子曰。闲邪则诚自存。观自存二字则亦若更无存诚工夫。然而不曰诚存。而曰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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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者。岂曾全无存之之工乎。程子曰。闲邪更著甚工夫。惟是动容貌。整思虑则自然生敬。敬只是主一。主一则既不之东。又不之西而只是中。既不之此。又不之彼而只是内。存此则天理自然明。是知动容貌整思虑而绝去杂念者。当属于闲邪工夫。主一无适而存此不失者。当属于存天理工夫。岂不各随地界用力乎。然而此不是今日遏欲。明日存理。亦只是齐头做去。如知行交修。始得。
七情中易发而难制者。莫如怒。余素性躁㬥。未始不以㬥怒为戒。而涵养无本。省察不密。未免往往辄发。每读明道定性书。至所谓忘其怒而观理之是非一句。自不觉汗出沾背。赧然增愧。吕东莱尝打破家事。而卒得力于躬自厚而薄责于人一句。意思忽然平了。古人读书之效。岂不大哉。余每诵此语而未尝不自警也。
辞受取与。是人之大节。而其得中不失义为难。余少时性偏苦。一以不受不取为主。而或不免于迫切不恭。晚而思之。恐不必如此。莫如可辞者辞之。可受者受之。故昔之所不受而今也或受之。昔之所不取而今也或取之。欲庶几不悖于孟子皆是之义。而第恐老也戒在得。与其失于受。恐不若失于辞。与其失于取。恐不若失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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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取。在我之权度有未能精切。而所处或未能无差。故或趑趄未决而因循度了。余尝游湖上。小山李丈亦尝说及于此。谓或有难处云。
含蓄不发露。严重不轻动。此大人气象。而偏于此则却欠了光明勇断底意。洞澈无隐情。乐易无吝态。此儒门正法。而偏于此则或涉于轻浅躁率之患。此可戒也。余与故宗侄鼎沃。亲犹父子而气质相悬。沃则以上所言为所当戒。余则以下所言为所当戒。未尝不相与警切。面沃也忽不幸短命死矣。余以衰晚颓冗。索居江曲。而耳中不得更闻警语。岂不悲哉。拊念存亡。往往为之兴叹也。
蔡西山贬舂陵。二子(节斋九峰)从之。徒步三千里。脚为之流血。到楚越穷僻处。云物惨悽。鸟兽嘤鸣。一行来者。无不流涕伤心。而西山乃与二子相对怡悦。论孟子夜气章。于此乃可见大君子平日定力。而孝子之慰安亲意。固不当如是耶。其后在舂陵。特以其平日所尝用力自勉者。贻书诸子警之曰。独寝不愧衾。独行不愧影。勿以吾得罪故遂懈其志。是知西山平日家庭之训。亦有足以成就诸贤子也。今平居家室。或不无贫穷忧戚之恼心者。其困苦悲悴。实不至如西山所处。于是而若不能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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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相处。则实由平日定力无以自立。而有不足为训于家庭故也。可不愧哉。遂录此以示家儿。而有以自勉云。
退溪圣学十图。固为切于后学而端的可考。余以小屏子。摹写揭之。日夕绕诸左右观之。此等屏障标揭。却涉文具妆点。在自家实工。未必以此加损。识者见之。或不以为笑否。第念义理法象。圣贤格言。森列左右。如有所临。而疾病衰倦之极。或不免偃卧瞻眄。亵服慢容。惶蹙不宁。此固可嫌也。然而寝处之际。或不至放肆解体。而自不忘敬畏之义。则乃不至为狎侮圣贤之罪耶。惶惧惶惧。
乡曲后生之不见古礼久矣。余尝为冰溪洞主。一乡父老同志。要举行乡饮酒礼。顾其仪节烦多。院力不逮。有难猝行。而惟朱子大全所载增损吕氏乡约。月朝集会读约礼。是实本于乡饮酒礼。而其礼约而易行。亦足以寓行通讲之礼。故遂欲依此为据。参酌时宜以行之。既誊出一通。略加替换添补。欲以持纳禀论于一乡先进。盖不能无望于后人之或因此举行也。
家礼仪节。已是删尽繁文。而近得见星湖李公礼说。则其所以又删去家礼仪节。而只从末世极穷无依家绵蕝。往往有不成样处。若此类。有难尽举。至如冠礼。三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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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之次次渐隆。是固有义。而别无力势之所难办者。则此不必苟加裁约。而星湖翁乃欲合三加为一节。至裁节其祝词。而傅会句语为文。冠礼是先王之所重。而世之不行久矣。乡曲好礼之家。初若无意于举行则已。如欲举而行之。必考据仪节。遵行不谬。然后庶不失为古礼影响彷佛。而有足可观。不然则奚必冠礼为哉。有其名而无其实。无足观而有足愧。此岂君子之所贵耶。昔我函丈先生。亦尝以冠礼劝人行之。而本家事力有不逮。则或使之不宿宾。不具币。只以门族来会者。特代立为宾赞。而行三加之礼。依礼读祝辞以加之。不必行醮礼。礼宾等节则此可谓约而得中。而不失为责成人之道。故余于宗孙祖应之冠。乃亦依此行之。而星翁之说。终不能无憾于鄙意。有不当准以为法也。
读书之馀。间以游泳。此意味最好。盖终日端坐。讽诵潜究。而至或神眩体疲。则意思恐未能圆活。气象恐未免局束。于此之时。必须掩卷游泳。为发舒休养之道。所谓游泳者。亦无他焉。惟将容与逍遥。随意玩适。或考阅图史。或问柳寻花。无迭宕自恣之态。而有从容不迫之趣。亦或取风诗雅颂数章。及古今圣贤名言佳句与心相会者。歌咏上下。击节蹈舞。要不出义理之中。而适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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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成冲和。则读书浸灌之味。庶将于是益深。而所谓事与心相契。心与理相涵。鸢飞鱼跃活泼泼。勿忘勿助。上下同流之妙。未始不自在其中。其乐为如何哉。余处渊斋。别无所为。疾病之暇。随分读书。或值日暖风和。辄携杖缓步。听流水之潺湲。观鸢鱼之飞跃。慕古人风浴咏归之趣。而又以古今歌曲风诗名言佳句。附锦庄帖末。时时拈出一章或数句。抑扬洪畅。讽吟一过。则不知不觉之中。神气忽若清朗。意味有能流通。读书讲究未会之旨。往往若触发唤开。恍然自悟。而不无中心悦豫处。固将终吾身以乐之。尚复何求于外哉。
延平先生曰。凡遇一事。且就此事反复推寻。以究其理。待此一事融释脱落。然后循序少进。而别穷一事。此盖延平穷理工夫节度也。尝侍函丈。昼间讲大学或问格致章。以至此说。当夜就寝。先生忽顾余。击节而叹曰。融释脱落四字。此语最好。所当玩味。屡言不一言。其意盖有足感人也。反复穷理。积累不已。毕竟至于浓熟通透。涣然无疑。若冰之融解散释。若果子之脱落其皮壳。则此正是好境界在。而有中心悦豫处。非平日真实用力。得自到此界者。无由识得此味。先生所以必举似此句。临就寝称诵说与者。岂不以其平日所自验者。欲提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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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学。而冀其能激仰奋发以自勉耶。每念及此。亦未尝不为之兴叹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