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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静先生文集卷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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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静先生文集卷之三
 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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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绅记
万历壬辰岁。日本倾国来寇。其势莫遏。申大将砬。持重兵。拒忠原兵败死。 主上乃夜发幸关西。贼锋益张。众志大崩。时后栗先生方家食。与其徒谋起兵赴难。从之者如云。于是全城李得夫。慷慨与家人别。往佐幕。举义不阅月。军势苟完。先生首议进攻西原贼。出不意急战。贼数不利。弃械资宵遁。即回军。又将攻锦山贼。士或言其无渐。先生辄泣曰。 君父何在。敢惜死欲缓。遂进兵。士日益附。未及阵。贼间知而逆之。我军犹殊死战。贼败走。又悉众出。我军不得息。皆死之。贼之歼亦过当。得夫从亦不免。或曰。得夫岂不毅然节义士乎。彼其时食重禄保妻子者无数也。擅强兵坐而观者相环也。独以一布衣。只念子房之五世。奋挥彦伦之三尺。首冒白刃。死而无悔。人也固不可及已。曰否。临难捐躯。勇夫为耳。不足以语得夫也。请有以大之。夫人生长于田舍。使有数十斛谷饱其食。而便移于傲惰者。常情也。我得夫则生于相国之第。长于膏梁之养。而来往于雄藩巨镇之间。其平生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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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目焉者。无非足以淫之。而视其志如不得为者。超然自拔而不自累焉。口体无傲而惟义之适。声色绝虑而惟德之归。玆非质粹而操坚者乎。其平居净扫一室。左右图书。怡然自适。澹乎无为。而惟手滋数丛菊。或钓二水间。以养其趣焉。不事生业。家故贫窭。而未尝役其志以病其素。每朝夕熙熙与妻孥共之。玆非自得而能养者乎。其与人交。虽贱必洽。而见贵者未尝眷。好贤必诚。而见不肖亦不甚。或有能孝而贫者。分少周之。时有以文而会。则倾肝与之。从容栖息。激昂磨砻。或至日夕。或至夜分。如佩芝兰而啖刍豢。玆非乐善而好学者乎。夫质粹而操坚。自得而能养。乐善而好学此数者。古君子之所难。而非后世一善一节者之可能比而论也。然则其所舍生而不苟避者。特其范围中馀事尔。何则。质粹操坚。则必知所先矣。自得能养。则必知所务矣。乐善好学。则必知所就矣。所当先者非君乎。所当务者非义乎。所当就者非当世之贤者乎。既能就贤者而得所依归。则虽欲为不义而后其君。不可得也。既易为君子之所难于平日。则岂难为君子之所易于临事乎。吾故曰其死反小。不足以语得夫也。或曰。子言是矣。然观其平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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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和柔而似乎㥘。一朝遽能决死。吾所异之者以此。曰。客所谓徒观其迹。未揆其实者也。夫质之粹者。岂肯和而已。操之坚者。岂肯柔而已哉。得夫尝和于人而不流。柔于己而能刚。故有所定力。而不动于中者旧矣。善观人者。以一隅而反之三。吾将以一事證之可乎。前岁有经幄臣谋不轨事觉。逮捕其党甚急。守令希 朝廷旨。诬得夫并收之。事将不测。吾时往见缧绁中。则但云死生有命。略无惧意。亦无戚容。及传诣 王狱。具三木疾驰。如使中人当之。虽泰华雷霆。亦不暇辨其形响。而人也能不变常。至式乡先生旌,孝子碑于道左。其确乎不可挠可见。如此而谓之和柔而已者可乎。不怵于死生祸福之中。不失于颠沛急遽之际者。今之世一人耳。又何疑决死于其终有异也哉。或起而谢曰。鄙人之惑。于是乎解矣。吾乃今知得夫之为至矣。然不有子。得夫几乎泯矣。遂书诸绅而归。
游香山日记(兼著西行日记)
万历三十八年庚戌。余方著作于槐院。以谢 恩使越江。时咨文点马别监兼赍漂海唐人福建陈成等。(二十九名。)解送奏咨。以秋九月初三日起身。驰指义州。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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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记往返颠末于左。(时以元子年十三。遣重臣。请封世子。 天朝使太监冉登。赍敕策封。我国礼当谢 恩。以知事李时彦。为使。参判韩德远。副之。书状乃正郎赵纬韩。)
  [庚戌九月]
初三日(乙巳)。辞 朝出西小门。过郑宗游。宗游与其两弟设饯。郑子容亦来会。过弘济院。为见君受兄弟。定向交河。遇远接使朴弘耇于道上。入迎曙驿见察访申成已到新院。高阳吏设幕出待。海西亚使尹张卿。闻余已启西程。要与同行追及之。得见喜甚。开酌数杯。遂与同行。宿网桥。(同宿君受家。夜已二更矣。)
四日(丙午)。朝。太守李稙驰至。佯做恭貌。必以道称之。酒半。柳正亦至。相与团栾。宿梧木站。(长湍地。又与张卿同宿。)
五日(丁未)。道逢尹执义让之。自延安赴召者暂话。午到松都。都事姜君紞。来接甚款。申进士朴亦到。与剧饮。宿金郊站。江阴吏出待颇谨。是日。与张卿分手于松都街路。思甚怅然。闻尚中为松都经历。喜而不寐。
六日(戊申)。过兴义前。闻旧是牛峰出站处。而今革除。为省弊云。站前见有绝壁甚奇。欲住骖以赏。而急于前进。拟以归程游憩焉。午到平山府。府伯醉卧。只呈公状。而厨供则极其备。宿宝山驿。自平山将暮发。有崔进士圭。自平壤将赴谒科。请与相见。暂话之际。闻金郊察访黄中正。在宝山驿。为其有年分。因过之。黄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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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甚至。遂留宿饮。
七日(己酉)。朝到葱秀山。其奇耸秀出之状。渟涵清澈之态。使客怀洒脱。遍观古碑残破之迹。遂缘桥越川。嗽于甘溜泉。其味果非他水之比。泉上苍壁。镌 天使朱公之藩所书玉溜泉三大字。坐石上。吟哦良久。乃发宿龙泉馆。乃瑞兴出站处也。馆宇之精丽。无过于此。夕照衔山。初月印波。携吏童出溪边。散步良久。旅怀可掬。
八日(庚戌)。午到釰水站。(缺三字)到凤山郡。见太守。宿黄州。判官韩而启张烛来见。兵使朴叔夜。醉不出接。
九日(辛亥)。兵相来见。赵国耳忽到。郑璜亦曾。乃郑琡正字之弟也。兵相以节日欲挽留。辞以靡及。午到中和。见府伯。接待之规。大过于海西。宿平壤练光亭。监司出巡。庶尹游香岳大同从之。判官赴举。都事在义州。正值佳节。独坐无聊。月出命酌。夜半。雨下如注。风力甚紧。
十日(壬子)。早出城北门。展谒箕子墓。午过斧山站。到顺安县。(馆名安定。)宿肃川府。(馆名肃宁。)府使李玉汝。冠带出迎。执礼不怠。仍设酌极欢。夜深乃罢。
十一日(癸丑)。府伯又来设酌。午过云岩站。到安州。(馆名安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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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上百祥楼暂憩。以轿乘舟。风波太猛。仅得渡。又渡(缺一字)江亭前津。嘉山出送小茶。在船吃过。因日暮不得登亭。立马游目而行。宿嘉山郡。(馆名嘉平。)太守冠带出迎。固辞而止。遂相对握手欢甚。大张宴席。向晓始罢。
十二日(甲寅)。太守未明起来。又设酒。崇朝不止。太守先醉而走。余亦酩酊。颓然而留。游四知堂。太守又请游堂。乃太守所新创也。颇轩豁。引水为池。池可二亩。养鱼其中。使小吏网出金鲫。放其小者。择而脍之。酒酣。又引入衙内别房。痛饮而出。
十三日(乙卯)。未明。太守又至设酌。而先醉走。故遂得发。午到纳清亭。乃定州出站处也。清旷萧洒。令人揩目。宿定州。(馆名新安。)牧伯壮元公。出接甚款。夜深始罢归。
十四日(丙辰)。别牧伯于衙轩。又设酌酒三行辞出。午过云兴站。(乃郭山地。)到林畔站。(乃宣川地。)宿车辇馆。(乃铁山地。)
十五日(丁巳)。午到良策站。(乃龙川地。)又过所串站。乃义州出站处。困卧良久。日夕始发。入义州。李点马师鲁,赵书状持世,梁都事深源。皆即来访。未久。府伯令公亦到。挽与登舟。不得辞。强劳而出江上。则正副使皆已先至。遂解缆中流。皓月流影。水天一色。左右皆良朋。前后皆佳人。甚是乐事。而鼓吹轰聒。不得稳话。反为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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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夜深风露。乃命回船。舍舟而轿。各归所馆。与李师鲁同宿。
十六日(戊午)。府伯令公。早来见。往拜正副使。及谢府令书状。又见都事于清心堂赏花。玉江万户李复华来见。足慰旅怀。本府午设高宴。正使北壁。副使东壁。而西璧则主伯。书状与都事。余与师鲁。连坐副使下。三行粉黛。管弦歌舞。交错而奏。眩人耳目。不可殚记。夜阑扶醉而出。乘轿还馆。(是日。招见半刺。闻其来候于外次故也。)
十七日(己未)。将奏咨。进付使行。仍谒两使。约以明早查对而退。上统军亭。与都事并辔而往。微雨初霁。风力甚紧。欲开酒坐话。诸妓皆寒慄。凛乎其不可久留。乃下历谢府伯而归。是日漂海唐人一行入到。
十八日(庚申)。查对而退。书状亦卑封裹后。与都事来会。终夕拈韵。
十九日(辛酉)。游九龙渊。偕都事书状而行。府伯亦从之。出东门。直上蚕头。风力甚紧。设酌饮三大杯。点心讫。降而登船。渔人进大鱼。又设盛宴。溯流而上。看尽胜绝。日暮始返棹。乘轿挟火。从北门入。
二十日(壬戌)。宴享唐人。与都事书状罢归。到清心堂。大聚女伴。分边掷双陆。使负者设供具。凤春者。书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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眄也。凤姬见屈。书状发其行橐。设办如约。笑欢向罢。
廿一日(癸亥)。设饯宴于统军亭。大张声乐。入夜而罢。
廿二日(甲子)。别使行于江上。(使行。朝当越江。共出江上。)各举所职讫。各自幕次先后登船。二使坐船头。书状及余与都事点马坐东舷。龙川,铁山判官南行。衔杯惜别。日垂没始发。辞别回棹。张火而入。
廿三日(乙丑)。戒行回程。与都事将出。府伯来设饯酒。行五六。固辞而罢。还历所串。宿龙川府。与都事同宿上房。
廿四日(丙寅)。宿铁山。郡守令为设夜宴。饮至量满。夜久乃罢。
廿五日(丁卯)。府公又设小酌。有完平族亲善琴。李生之来寓郡地者。乃主人欲慰远客。招来也。因张声乐饮至醉。差晚始发。宿林畔站。宣川府使朴斯文大夏出待。即与相见。遂设宴。大张声乐。夜深而罢。
廿六日(戊辰)。午到云兴站。郭山守以搜讨为辞。而不出待。宿定州。到门闻金吾韩都事在东轩。乃止坐大厅。方拿致公兄推诘之际。都事将登道。遂与立谈于楹间而别。
廿七日(己巳)。午到纳清亭。宿嘉山郡。太守以风力官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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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意甚无聊。遂与深源。共上高山亭。夕饭行酒。
廿八日(庚午)。向泰川。行二十里许。有川清冷。沙明石洁。乃下马而憩。酌流而嗽。遂上马载驱。到雪城峙。卒遇骤雨沾湿。宿泰川郡。太守出接。
廿九日(辛未)。晦将向宁边。太守请留曰。闻巡相今方早到。即向安州云。巡相发行后。则可得从容。诸公既来此地。宁不欲游沧浪亭乎。为此言者。欲以挽人。乃定留计。巡相既到。因都事闻余行至此。遣裨致辞曰。方有公事。不得即拜。俟竣当进云。余报曰。何敢坐屈长者。固当伺候进谒。俄闻事毕。即入拜则巡相迎接甚勤。因命设酌。余致辞曰。生之迂路来此。为游妙香也。今日留此者。为谒令公也。且与都事有宿约共赏香山。都事自以佐幕。有陪行之例。不可以游山为辞。今有中途欲反之意。山中只影。将不胜无聊也。巡相笑曰。都事可以去矣。不须为念。因令都事。使之奉审史阁而行。用大杯斟酒。酒烈行频。巡相扶醉而出。侬等拜送。夜半乃醒。
  [十月]
冬十月朔日(壬申)。诘朝。太守又设酌。仍上山亭。则有韩义兴峤来会。以操练官。巡到列邑者也。游沧浪亭。与都事及太守。并辔而往。亭在郡(缺)八九里许。其奇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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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状。笔所难记。亭主鲜于姓者已故。传之其婿李生。李生出诗卷。题曰沧浪咏。多名人作。有一女僮善啸。其声颇清亮。设宴而韩义兴与太守传杯迭劝。扶醉而下。乘船将渡。太守又携歌笛。追到舟上。再设小酌。日之夕矣。遂握手叙别。夕到宁边出站处。张灯而食。奉炬而发。夜入铁瓮。宿莲堂。(夜三更矣。)
二日(癸酉)。闻师鲁还自香山。将向安州。报令少迟。诘朝。兵相来见。评事都事及师鲁。亦来会。兵相即命设酌。馔品极礼。妓乐甚盛。兵使谓侬等曰。弊府有所谓东北台者。实关西壮观也。不可不一赏。今日请留与为娱。侬曰。天气渐寒。香山之游。一日为急。不可少迟。都事曰。此言则是矣。但与师鲁幸遇此地。情不忍别。挽往北台。以永今夕。不亦可乎。况此地之胜。不下香山。走獐落免。岂无先后。遂定留计。于是杯行已多。卯酒微醺。余辞以将有胜游。不宜抵醉。兵使仍对食。食讫。曰。俺以主人。当有措办。请先往。侬曰。当随后尘。稍晚。与都事师鲁。并辔出游北台。天作方台。苍壁陡绝。座压雉堞。俯临无地。东望香山。西瞰沧海。长江襟带。众峰盘回。其登望之豁。形势之壮。当甲于西关矣。兵使大设宴席。其铺张之具。极盛极华。坐定。即张乐举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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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羞方丈。红粉三行。真盛宴也。竟夕罢还。
三日(甲戌)。兵使资送游山时馔肴诸物甚优。侬等促装将发。历谢之。则兵使出门迎入。即命设酌。又张乐酬酢甚欢。日且经午。因兵使入溺。亡酒而出。率笛工成发。歌儿陈介。连镳而发。行三十里许。得沿江路。江即香山诸水下流也。醉眼方开。缘流而上十五里许。有村仅八九家。即渔川驿也。宿别仓。(仓即宁边地也。自渔川绕一曲抵此。)
四日(乙亥)。蓐食而出。路傍江山气势周遭。马上所得。去去愈奇。行廿许里。见一板桥横卧长江。盖自熙而走价之路也。岩洞稍豁。山路转深。悠然有隐者之趣。乃下马列坐于桥上。歌响裂壁。笛声杂滩。清迥寥亮。令人欲仙。命从者进榼开壶。各倒一钟。相与谋曰。松间喝道。骚人所讥。前呵后拥。岂合仙境。乃命尽去两行诸吏卒廿许人。只带通引房子马头书者及双牵而已。所以省本府之供亿。除山寺之闹扰也。行十五里许。望见香岳。峰嶂回列。郁若云烟。立马选胜。又憩川上。苍湾白石。断桥微径。一画图也。漱齿濯缨。微歌听笛。良久上马。放辔吟鞭。约过十许里。始入洞口。则清川平铺。白石凿凿。奇岩绝壁。撑拄左右。若奔若翔。可喜可愕。缘流寻径。回曲逶迤。凡七渡板桥。乃到普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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寺。背峦面流。地势宽正。丹崖翠壁。俨若陪拥。庭除则杉桧森列。殿阁则金碧照耀。入卧轩外仰眺。山势雄伟豪壮。似天难攀。有僧德宽者。进葡萄一盘。霜后甘脆。真仙味也。笮汁和蜜。倒尽一碗。驱驰馀渴。顿觉解醒。有老髡灵观者上谒。气度不凡。方带揔摄之号云。俄进夕饭。多供山蔬。方觉口轻。香生牙颊。乃知刍豢之不足为悦。吃讫。步出廊庑。遍览佛宇。至昏乃返。与深源同宿禅房。夜久无寐。
五日(丙子)。乘蓝舆。从小径西北行。直指上院。歌笛先导。才转山阿。岩洞危险。涧水飞流。争成小瀑。或桥绝壑。或栈层厓。乃舍舆而步。攀壁而升。遇盘石则必憩。得清泉则乃漱。约行十里馀。忽至路尽处。仰见苍壁连天。上有铁锁悬空。攀环渐登。艰出陡顶。则目眩意迷。几欲还坠。暂休而上。且过数步。又有高壁铁锁。比前尤峻。欲止不能。缘之而上。得到引虎台。万峰(缺)秀平回画屏。一壑界分。下彻重泉。廓乎窅乎。羌不可量。良久意定。(缺)分为两瀑。一注寺东。直下千丈。奔流百曲。循左除而走于壑。一注寺西。飞下百尺。奔走一道。稳环阶前。倒入湫中。还泻而合流于壑。所谓湫者。龙所宅也。在欹壁中央。上下左右。皆距二百馀步。壁滑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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磨。飞鸟亦莫能过。远视苍然。𢥠不可近。于是。步转山腰。晚投丈室。则制作之巧。涂饰之丽。非世间所有。惘然不敢入。庭除宽广。眼对开豁。层峦叠嶂。势若罗拜。远岫近岩。竞相呈态。真妙香之第一胜也。于是。微雨初收。山光明媚。遂散步涧边。仰玩双瀑。见有石屏。玉立于西南隅。深源曰。盍于此题名。以寿胜游之迹。且或者再至未可知。宜用为后日识也。余曰诺。乃采葛为笔。刷苔斑而大书之。下及笛者而止。少焉。初月衔山。洞壑静迥。虎台松石。分明相对。恍是瑶台。若或见仙。神魂爽越。自不能就寝。乃命移席曲栏。进声发总笛。迭歌而和之。引满取醉。夜分乃寐。
六日(丁丑)。拟俟露晞。晚发上院。由山后小径东北行。见有小庵颇萧洒。名清凉台。清凉而北上。则有极乐殿。一山最高处。只栖一辟谷僧云。而鸟路悬绝。可望不可到也。只寻微径而东转。去去益奇。虽有蓝舆。不可久乘。行六七里许。始到上云庵。又行一里馀。过上庵。境皆幽绝。欲住不得。约行三里。到见性庵。地势爽朗。檐楹洒落。小憩中堂。书名外壁。手摘山果。(缺)意啖之。南踰一冈。至自性庵。视见性尤净。暂休题名。又过两阿。入佛定庵。得地渐峻。形势自别。纡曲而上。得佛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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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明快高绝。远胜诸庵。乱后 国乘。宜藏之名山。易以史阁。已十有馀年矣。又创两庵于阁之东西。为守史也。余入东庵息焉。都事则直造史阁。奉阅史匮。以有方伯之令故也。阅罢。回到东庵。共吃点心。遂南下过定惠寺灵台庵。到悬镜台。有天作方石。平正可坐。庵亦甚精。而日近黄昏。不得久留。乃题名而出。过普明普照两庵及祖院。乘昏抵宿佛智庵。庵之雄伟壮丽。又非朝昼所见之比。明烛而坐。相与打话。从者菀尔而前曰。耽游不饮。酒肴多馀。早知如此。何苦取来。终若斋还。恐被人讥。命发一缸。以做夜话。不知可乎。乃大笑而许之。于是。酌以大碗。随量剧饮。或谈说平生。或吟咏佳句。或歌或舞。彼我忘形。毕竟皆醉倒至曙。
七日(戊寅)。朝以烧酒解醒。饮至三杯。晚饭而出寺门。则地界宽平。晴川萦带。有蕴藉底景致。东北行过成佛,见佛两庵。地藏圆通。(缺)僧休净所曾栖也。死留其真。而传钵于灵珠。珠虽才。不及净。亦见其有(缺)也。左右前后。诸庵罗列。高低远近。磬声相应。曰观音。曰才多。曰盘若。曰金刚。则皆窟也。曰圆晓。曰圆寂。曰妙寂。曰平寂。则皆庵也。又有舍利阁,罗汉殿,义相庵。东西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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庵。上下二殿。皆极净洒。而舍利阁。新创尤好。遂携灵珠往见之。题名板壁而还。到内院点心后。深源因卧不起。仅挽出回。宿于普贤寺。自内院。迤东十里许。有香炉峰。迤西一息。则是毗卢峰。而皆已雪积不得上。是可恨也。是夜月色如昼。不可就寝。命歌笛迭唱之。以娱永夜。
八日(己卯)。戒行将出。倾尽馀酒。以及诸髡。遂往见东浮图。傍有古碑。即金富轼所述。奇婉之态。历历可见。过照庵西。往浮图殿。盖懒翁设也。有牧隐所作碑。文词典雅。令人诵读不厌。真所谓黄绢幼妇也。字体亦极神妙。银箸玉柱。少无断缺。沿流十里。信马出洞。曲曲回顾。如别佳人。西行三十里。到开平驿。(即渔川察访所驻处。)驿后有亭。名曰四绝。翚飞断岸。百物呈态。山围平野。二水交流。旷焉登望。心豁眼开。峡衷奇观。莫过于此。真所谓壶中之一天地也。察访李而彦。曾僚于槐院者也。出接甚款。劝酒至于夜央。而彦先醉而走。吾等亦醉就寝。是夜大雪。
九日(庚辰)。雪下终日。朝起视之。山川同皓一色难辨。昨日所见村落林木。俱在水晶世界中矣。察访又开宴颇从容。俟晴欲发。而雪势不止。遂留永夕。再设小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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兼进夕饭。向夕风起云捲。乃凭槛坐待月明。俄而桂影流光。天地烱彻。远望则琼瑶万壑。俯视则银玉四野。若惊若狂。恍入蟾宫。遂相携而下。徘徊于阶上。立传大白。循环不已。兴与神旺。歌笛并发。羽声合曲。倍觉清转。金盆欲倾。知夜已半。揖散就寝。
十日(辛巳)。朝起戒行。察访亦将迎见评事。欲向价川。劝酒不已。以两壶秋露。送供千寿之游。行三十里。至千寿岩。苍壁陡起。清涟渟澈。颇奇胜可观。有林植,崔庆昌诸人同游录。镌在石上。亦一古迹也。坐良久饮。尽邮酒而后行。行三十五里。夕宿石桥院。
十一日(壬午)。午后小雪。蓐食而发。向铁瓮。由(缺)门入府。则斜阳乱雪。客思撩乱。兵使以大阅往箕城。而云山郡守尹应瑞。以兼官来俟。渔川察访李而彦。亦在。
十二日(癸未)。朝邀渔川对话。兵使之子来。举其父之辞曰。俺适有事箕营。不得迎拜。恨之大者。谨别供酒馔。代令豚儿。陪作东台之游。愿不以僚不在。而不尽其胜赏云云。余以迫于归思。不欲又迟。而渔川力挽。乃强副游东台。凡铺设之具。一如北台。而台之胜当百倍焉。其高绝奇怪。其雄壮旷远。通望之状。虽渊云之笔。仪秦之舌。固不能形容乎万一。令人有矫首欲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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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意。而手若扪曰。冠若磨天。肃然有不自宁之意。台之西。俯见一小庵在山腰。有一髡持题名录。自庵上谒矣。于是。渔川柳生及韩义兴之来训兵者。李万户之为裨将者。云山之伺候者并参坐。极欢而罢。日且暮矣。
十三日(甲申)。促饭而出。暂见韩义兴。午到鞍岘院。都事已先到。共吃点心。夕渡清川江。宿安州。闻辽东差官王廷选。自京师来。入州方作拿。不得入馆。直往牙轩。州伯倾待。嘉山又以王差官风力官来会。共话设酌。夜久乃罢。
十四日(乙酉)。平明。嘉山及主牧来见。仍设酌。食后往会牙轩。主牧为设盛宴。是日约登百祥楼。而酒已酣。日且暮乃止。夕食后仍会坐。重开宴。声乐交作。有女儿能以口作笛调者。音韵颇寥亮可听。琴师李生。亦尚留。故尽欢夜罢。
十五日(丙戌)。天阴。风霰交洒。登百祥楼。从倚乎轩楹之间。其清旷爽垲。无与为伍。而江雪乍止。风力政紧。少焉冰轮辗上。水天一色。入望关山。远近琼瑶。飘飘浩浩。忽若遗世。乃命辙(辙疑撤)筵。入坐温室。煖酒而饮之。朝将早发。使人请都事曰。濡滞于此。已信宿矣。归意日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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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若小缓。不可相待。宁先独去。都事来报曰。仆以巡相之令。今当巡检州城。而且李生来此。不可无百祥之游。遂不得已与州伯相携懒登焉。夜久扶醉罢还。
十六日(丁亥)。早起戒行。主牧已至设酌。而得邸报。见别试分榜。则莹儿之名居第九。慰喜可掬。见金尚亦中。即主牧之兄子。而于都事为侄女婿也。一座皆悦。而但以仁甫见屈为惜。日午始发。暮宿肃川。府伯出。即邀到东轩。夜宴乃罢。独与李生步出莲堂。玩月良久。又上门楼。徙倚移时。李生明当向永柔矣。
十七日(戊子)。早起促饭。黎明。府伯又至。设酌劝酒。故晚发。向夕到顺安仍宿。夜半大雪。道遇兵使自箕城来。为有谕书。避入村舍。使其裨来问安。请与相见。乃及都事出道周。立马而话。到顺安。日已西矣。
十八日(己丑)。主倅赴洛。鸡鸣始入。早出待令。邀之入。酒进。请其脱冠带。与之话颇从容而发。到平壤。由七星门入。共寓都事所馆。监司方大阅。使人劳问。且曰今适有事。不得迎拜。幸勿为咎。日暮罢阵还。又使人以夜未来见为辞。庶尹李幼渊。与龙冈韩德新。中和柳德新。三和李仁民。甑山洪瑞龙。江西(忘其名)。皆以公状来见。朴奉事安立。适到亦来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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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日(庚寅)。监司晓出。𩝝军于清虚馆前。都事守令皆往参。深欲发轫。而不见监司。似是欠礼。往拜军中。亦甚非便。迟延之际。监司且使人来曰。俟罢当趍拜。兼令都事力挽。仍闻为余铺设。大出寻常。势难舍去。遂停行。晚出浮碧楼旧基。由永明寺步上。则其壮丽形胜。当甲于东夏。不但擅美于西关也。独坐空馆。不堪无聊。携从者。为浮碧之游。才登座传杯。监司遽走人报曰。𩝝军已罢。日势又晚。若恣探胜。恐违佳会。使者数辈。相望于路。不得已还下。直抵东轩。则监司即自来见。谢未即拜。旋请赴宴。自坐中楹西。请余坐中楹东。都事与龙岗。相对坐次楹外。诸守令。皆坐三楹内北向。翠黛红粉。以次罗进。丱者分东西壁下。笄者列楹外三行。男乐在阶上。军吹入庭中。八音迭奏。百戏交作。肴品错御。酒数并进。令人目眩。俄而日落。画烛猬张。满堂辉煌。监司自起行别杯。劝之不已。入夜醉剧。亡酒而出。又挽还入。都事已颓。余则载之以轿。安于所馆。
二十日(辛卯)。早起。进见监司。以谢昨夜失仪。仍欲辞归。至则倒屣出迎。入帘内小轩。命自内出汤粥对吃。且招都事。别斟衙酿。香烈无比。馔不杂陈。只设数品。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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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珍味。皆极适口。召妓唱别曲。连进八大卮。仅得辞出。酒困而日且夕。势不得登道。乃往庶尹衙。欲话别。而见将设酒。固辞而止。夜宴练光亭。庶尹又大张夜宴于练光亭。而驰到亲速。欲辞以疾。而牵挽不已。遂强赴焉。䌽灯罗列。画烛交错。乃知夜宴。还胜昼筵。与之极欢。迨晓乃罢。
廿一日(壬辰)。日出戒行。由西普通门出。自龙湾。与都事昼则同榻。夜则共枕。行则连镳。未尝相离。遽此分手。惜别之意。观者犹嗟。至于两行下辈。亦皆缺然。潸焉出涕。古人所谓人间离别总堪愁者。非虚语也。午到广济院。夕宿江西。是夜大风。
廿二日(癸巳)。早发。午到龙冈。太守以其大忌呈。不出接。就见于牙轩。以有乱离中同苦之旧也。行十里。有马峙甚峻。风雪交作。艰关踰岭。宿三和。主倅出迎。与朴奉事。鼎坐从容。凡铺设之具。肴品之盛。妓乐之多。当不在箕城下矣。入夜乃罢就寝。
廿三日(甲午)。留三和。前江西南赟。以内病不得行。正寓府内。来相见。以有戚分也。主守为设宴。向夕乃罢。
廿四日(乙未)。又留。(主守请留颇恳。而且以浣衣未乾。不得发仍留。)
廿五日(丙申)。早起促装。主守为赆行具数件而不能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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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设饯宴。杯酒迭劝。以致晚发。再过龙岗。夜宿桃里。
廿六日(丁酉)。昧早启行。夕宿黄州。主牧不在。兵使来接。郑璜亦会。
廿七日(戊戌)。早起戒行。闻兵使晓起。速备宴具。且使人来曰。新创衙轩。敞豁可坐。若赐枉临。庶做从容。闻来心悖。乃诡辞复之曰。昨蒙荣顾。方欲回谢。又荷辱速。敢不乐赴。仍命促饭。宣言食后。当过上牙。兵使又使郑璜来侦。食后即骑马。直驰越川。踰洞仙。午到凤山。太守不在。而郡居李判官蓊。同年也。适到相见。与之对酌。宿龙泉站。夜已三更。是日用炬甚多。府使尹鸣益。归觐麻田云。
廿八日(己亥)。黎明。趣饭而发。午过葱秀山。石瘦千岩。川贫万壑。奇秀倍胜于曩日。而枫脱涧阿。雪栖山椒。气象颇逊于前度。悄然朗吟。良久而发。宿平山。府伯往山城。不在云。
廿九日(庚子)。平明启程。行到兴义前。遂停骖而坐。游目而眺。则清镜回流。画屏屹立。青芜开豁。白沙映带。明丽奇绝。真别区也。原头立一大碑。镌回澜石三大字。乃 诏使许太史国笔也。奋若惊龙。庄如玉柱。诚壮观也。敬玩不已。而迫于行役。暂憩金郊。直指松都。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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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月台前。适遇经历之出。偕驰上台。握手喜甚。开酌痛饮。话旧叙阻。山日已暝。下宿经历宅。又夜饮。有黄存畏,李泰叔。自台皆至。
三十日(辛丑)。早粥设酒。往谒留守徐渻。自内出酒。甚香烈。饮至五杯。固辞而出。食后。往见都事。以其大忌。不得出故也。仍其恳劝。又强倒两大卮。赆以二死雉曰。入城后。则当为滋味也。真知言也。晚发。午到梧木促饭。至临津。江水半冰。艰得渡。宿坡山。遇申尚廉之赴关西者。闻知家巷无事。
  [十一月]
十一月朔日(壬寅)。趣饭而出。午到碧蹄驿。道遇韩而启之还任。及林公直之下第者。归至沙岘。悉遣高阳吏卒。乘夕到家。
二日(癸卯)。早复命于 阙下。往还凡五十有八日。
习静先生文集卷之三
 跋
  
桑榆集跋(桑榆柳公名。思规。)
万历丁巳岁。余以调度从事。在海西。会柳侯舜翼氏做方伯。以余忝仁里。每公馀。邀与话。一日出先大夫遗穚(一作稿)以示余。且噫曰。吾先人平日所著诗文。殆数十卷。亦不谓不多。不幸于壬辰兵乱。散失无馀。自后未堪多难。不复吟咏。然或发羁旅之中。置散之暇者。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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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干什。名曰桑榆集。盖谓晚年所得也。手泽尚存。羹慕愈深。遂欲倩工入梓。以为一家之藏。子谓斯何如。子尝问字于先人。所以谂于子也。余敬授而读之。且复曰。仰惟平素诗其馀事。而今味之则温醇淡素底气象。自然呈露于韵格之表。宛若亲承謦欬。而爱亲忧君之意。往往溢于其间。足使人感发而起敬。信乎本性情。不暇外求者也。篇虽不多。犹可传之通都大邑。以为后人模楷。奚止为家藏而已哉。门人彩云后学宋邦祚。跋。
习静先生文集卷之三
 说
  
郭生仁字说
孟子曰。仁则柴起余哉。斯言夫仁虽不可易而言之。然未必不自其家成焉。或人能孝于亲。友于兄弟。则仁斯至矣。仁既至焉。则于天下国家。无所处而不当。人将欣慕爱悦之不暇。虽欲不荣得乎。不独一家欣慕爱悦而已。将千载之下。愚夫愚妇。必皆曰如其仁如其仁。然则谁欲不荣也。虽万乘。吾不易也。余故以荣字子。以勉子之为仁。子勉之哉。果能今日为仁。则不独荣子之身。将必荣于子之祖与先子若孙。世愈远而益以未艾也。余虽不敏。亦知子之必将顾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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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以毕子之能事。余何多云。
习静先生文集卷之三
 杂著
  
山灵移文
千万山灵。九百岭神。为禁呵事。吾东方山川之胜。风景之美。闻于天下。而湖西为之首。湖西之中。永山为尤佳丽。永山之间。高唐为最奇绝。而如浩浩之亭。挹清之堂。羽化楼,凤凰台,可潭瀑布为之冠。虽洞庭之泽。钱塘之湖。九疑,三峡,天台,会稽。莫得与京。而虽神禹之迹。周穆之辙。秦皇,汉武,张蹇,子长。未尝或及。推此而观之。不啻寻常区域。真是太平记所称。壶中天地。李白诗所谓镜里乾坤。庄南华所载真境。孟东野所言仙区。徐福所云神山。陆机所道灵源也。其居处主张之人。及往来游观之士。必皆耿介拔俗。萧洒出尘之流。乃许出入。宜有约束。而近来纲纪不立。奉行无人。弱水可以负舟。桃源忽焉流瓢。云不锁于蓬山。雾常开于衡岳。避难之辈。盗贼之徒。杂然并处。任意来往。已极未便。而今此最甚者。俗客三阳人五六辈。一时来到。居然容与。不知退惧。散步行吟。若固有之。放纵无忌。唐突不恭。尤极无谓。而虽寻常时节。尘容俗状。不可相浼。矧玆秋风欲老。明月初生。千岩石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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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贫。山如锦簇。水似琼妆。一年风景。百倍春夏。自非宿有仙缘。莫可于焉嘉客。此时引入。尤为骇愤。初亦可于俗流之至。山英则闭云关断草径。或飞脩柯。或低远枝。或掩薜萝。或遮烟雾。使之迷失。而江伯则藏浅濑。绝鸣湍。或引长风。以起惊涛。或拖骤雨。以添狂澜。俾也却走。今乃视为等闲。略不讥察。终令稳过山下。安涉江上。殆无委任分付之意。山英江伯。并当重戡之。从今以后。凡百愚氓。无情去来者。虽未必尽禁。然而名为游览。(缺)杀风景。糊心眛目。妄评江山者。则一切禁呵。使不得接迹。然后荷衣羽服之俦。风襟月抱之侣。庶可以无辱。石室蕙帐之俨。碧岭丹崖之净。亦可以免污。苍松翠竹。可夸苦节。芳杜幽兰。可葆名香。岩峦自可生色。涧谷终能刷耻矣。已累之尘。不可不急急扫涤。故一面于风师雨伯处。并各文移。到即施行。毋淹晷刻。以重尔灵神之羞焉。
锦溪立殉义碑通谕文
右文为通谕事。重峰赵先生。当初奋义。走西原贼。旋进军。死于锦溪。士无一人弃甲走以图生。遂鏖贼过当。竟虽摧败。其功反有大于克捷。况贪仁乐义。视死如归。举一阵义士。则一世之所以歆艳叹服者。为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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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哉。其年九月。贼因此战不支。乃遁去。其徒朴廷亮等。即趋往哭之。遂尽拾其骨。裒作一冢。而锦溪遗民。时享酹不绝。然至于岁久时移。其名与骨。皆已朽矣。则乌得免昧昧而莫之徵乎。泯而无徵。则后世之责。有所归矣。玆欲树一贞珉。略记其槩。俾之永其传不死。而有以激千百载之下节义之气。第力绵财薄。无计可办。伏望同志诸君子。随力所及。各出米币。以扶万一。幸甚。且其战亡子弟亲属。必无虚邑。而其欲相助。必倍他人。并须究谕。如何。
习静先生文集卷之三
 祭文
  
立碑后。设坛祭重峰赵先生文。
呜呼。先生殁。今十有二年矣。举世称慕。愈久而愈不能忘者。其以有摧敌之功乎。其以有死国之节乎。抑其以忠振一时。义励千载。有可以扶世道而植名教乎。既能得人之死力。自可以摧敌。曷为功慕耶。既能知义之当取。自可以致死。曷为节慕耶。以善及人。而自能有振励扶植之效。亦曷为此而慕之耶。惟其慕之者。道之存而德之及也。不然。世岂无建大功者。亦岂无一义一节之士。而独于先生。而歆艳而莫之已哉。若但就节义上语先生。则非所以知先生大也。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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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心不可诬。虽商贾庶人。言若及。必咨嗟。或涕洟。彼岂皆私先生者哉。彼尚如此。而况于乐道嗜义之士乎。而况于门生故人乎。景先生不足。而又及于义旅之从先生死者。悼死者不足。而又碑之。此则推举世慕先生之心。而表义旅于不朽地耳。非敢以一石赞先生节义。而小先生道德也。举世称慕。苍生口碑。不必待断垄上一片石而后。乃可寿先生名而敬溯之诚。则亦可见矣。况义骨所藏。久必不为人所志。而耕犁之所及者乎。然则碑亦不得已也。先生既殁于此邦。此邦之父老人士。咸力焉。方伯守宰。除奸狯外。亦皆尽心焉。碑盖多助而成。此亦可以观先生矣。功既讫。某等就读之。仍追想当时。不胜悲感。谨以洁性清酌。秪荐于坛。诚既萃矣。伏惟降格。
 五者翁金公籥。尝谓尤斋曰。先生为牛栗讼冤之后。举世为仇。皆称名称汉。其称赵报恩者绝少。先生殁后。 宣祖大王有钓名死之教。故訾谤依前。惟君叔父习静公。首发通文。称以重峰赵先生。然后尊称者稍稍有焉。月汀之撰殉义碑。不但慕先生之义。实于尊叔父信服之深。故其致力如此云。
祭从事位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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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灵。禀全纯刚。性近曾张。两尽存亡。馀力学问。蚤游鲁泮。宠除一宦。属鲸掀鬣。爰奋义烈。募卒数百。首从真儒。佐定军谟。共许忘躯。乃走强寇。即来玆土。直气秋昊。熊掌一节。鸿毛七尺。血渍凶锷。生为孝子。死作义士。真丈夫事。数尺螭头。名字千秋。苟活者羞。玆荐菲薄。敬酹毅魄。想亦来格。
祭中军位文
仰惟烈烈其志。桓桓之姿。妙艺白猿。早折蟾宫之桂。奇韬黄石。适值鲸鬣之掀。痛家破而国亡。拟臣死于主辱。来投义旅之阵。立拜中军之坛。知一死之为荣。躯命肯惜。虽百身而难赎。行路犹悲。矧鲰生之独全。忍虎将之见鏖。若何则可以久将。寿千载之芳名。如是而后乃彰。遂镌一片之贞珉。罄卑诚而靡惰。择吉日而惟禋。灵如有知。庶几歆我。
祭诸将士文
仰惟诸灵。楚顶家世。晋下忠孝。地灵湖海。才迈文武。先生教泽。平昔感慕。将军义气。今日奔走。存亡宗国。死生微躯。共奋丹忱。来佐碧油。或治兵械。或策征谋。或任偏裨。或执戈矛。贾勇先登。清贼乃僵。旋趋锦溪。跃入玆场。未及储胥。贼已我薄。然惟一死。宁自少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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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骨吾身。以肉虏头。空拳白刃。只手青邱。谁知七尺。能保八区。其生也贞。其死也夫。为猿为鹤。血川膏涂。世皆义之。同志则哀。作于斧屋。载裒其骸。今顾馨香。久或落莫。欲寿之名。他山有石。镌作礼碑。纪得其实。爰树之左。过者所睹。摩挲指点。知是谁某。然后后死。差可知义。功岂摧敌。维持力至。力岂一世。万古纲纪。景仰有诚。牲酒既备。先戒一酹。有来肃肃。不泯者存。庶几歆格。
祭战亡天将卢游击(得功)文。(代永同宰作。)
惟灵万甲藏胸。六韬经心。夙蜚英声。利执田禽。一人爪牙。四国干城。属鲸掀鬣。命鹰扬翎。三尺龙泉。万里鳀岑。青海东头。碧幢南维。伏濯濯灵。施桓桓威。宁忘丧元。永矢死绥。跃马贾勇。挥釰先登。谁坚不碎。莫我敢承。天反假虏。忠能杀身。鞭委马窟。冑落鱼门。 天子谓何。果然失吾。裹革志遂。肉蛮功高。在灵何悔。奈我不福。将军已矣。知事难集。久此共戴。几时可复。矧由弊藩。乃捐金躯。百身难赎。举国悲呼呜。戎车才出。旅攒旋徂。白旆来思。丹旐归欤。或有高堂。尚亦倚闾。岂无弟兄。岂无家室。犹来无弃。孰无是祝。闺中梦里。犹是全人。忽此旧山。忍见灵輴。呜以熊罴姿。为犬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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鏖。魂惊凶锷。血膏边草。万万冤愤。倾海难洗。彼苍者老。义不见贷。归榇今辰。道由下邑。守土微臣。望之于悒。菲薄荐诚。庶几歆格。
祭外舅监正郑公文
呜呼。舅之去斯世。今七十有馀日。而心如有所恃。不忍死吾舅者。以攒尚留轩。魂倘在玆也。今则新阡既卜。古仪式遵。日再明而将永窆矣。虽欲髣髴。终亦无奈于数尺坟矣。安得不诚于此日哉。呜呼。知舅者莫如甥也。莫仁于舅。而人或病其过刚。莫温于舅。而众皆惮其太严。此由性不浮华。而守素坚贞。识者喜焉。小人恶之。恶之非在舅何病。然则其所心悦诚服而愿学焉者。非敢溢美而厚诬之也。是以赘于门下者。十有四年于玆。而不肯须臾离。未尝有所射也。舅于永乡。无疆近期功之亲于左右。惟甥是保。而某亦不幸。早失父母。惟舅是依。舅甥二人。谓共终始。岂期丧舅。奄在今日。舅之视甥于平日。犹骨肉而鞠育同爨。犹恐异之。其恩轻重。无以可报。而某则惟其(一作以)礼。而不得以情。只舅吾舅而婿此身而已。自始疾而终。自始终而窆。虽少能役其身而劳其心。安得万一于情。而粗有所偿哉。呜呼。虎逝深山而狐狸嗥焉。龙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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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泽而䲡鳝舞焉。吾侪自此将失山泽而无可据矣。思至于此。岂徒私泪。将荐菲薄。而哀先填臆。语不得伦。意不得尽。舅如有知。庶格斯文。
祭郑省吾文
呜呼。人之生也必有死。其死也必可哀。然而使人闻其丧而惊愕痛悼者。未有若君之违斯世者也。何者。重厚之德。温悫之质。严毅之容。皆足以介景福而享遐龄也。今乃一朝而溘然。室丧孺人而儿绝于邓。堂存鹤发而年夭于颜。则知君之善而见君之亡者。不得不惊悼于言意之所难形也。(言议之所难形。一作凡人之丧。)而况某赘忝兄弟。而与之共居。今十有七年之久者。当复作何如怀耶。呜呼。年始弱冠。即逢乱离。乱未熄而二女继死。女死而内子遂殁。殁仅三岁而又丁外艰。服才阕而身随折矣。卅载人世。几日为欢。而何事可观耶。为恶而荣乐者皆是。不肖而眉寿者有之。而君独至于此。此得非坐于自好。而耻为不善也耶。痛彼苍苍意竟如何。宁不制欲而见色必淫。则或可有子。宁不遵妻死三年不娶之礼。则久已有室。宁不守孝子亲丧自尽之诚。则必不至毁败于忧泣之中矣。然则如君之知所重而不顾身者。天亦无奈于扶持。而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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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鳏焉独焉。竟至于死而已耶。然此则皆不足悲也。身既不得终孝。而反使慈闱摧肠。而不能已。君(一作灵字)如有知。想必长抱无涯之痛。而目不瞑于重泉之下矣。呜呼。祸出重仍。家业零替。一季孤危。无以为保。则门阑之悲。固亦难言。而凶邪喜其得志。朋友莫与为力。则仰屋而窃叹者。吾侪之所同也。思至于此。不病而疚。呜呼。细雨残灯。常作挹清之话。秋月春风。几泛高唐之舟。每与相随。不欲少违。而观志行于前后。起敬慕于鄙吝。性有同异之分。而情无骨肉之门(门疑间)。则虽使君而备享五福。如得后死。且悲先逝。矧今可哀。不一而足乎。始君之疾也。余往京师。虽暂费虑。而频入于梦。谓其强健。终必勿药。十数日而返。则君已不能言。虽得及见于未绝。而不能与之诀焉。今又当赴解试于国子。将不得临其穴。而哭送君之柩。虽牵于不得已之势。情岂能自已哉。君则视余犹兄。余不得视犹弟也。衷虽含痛。其于平日如手如足之义安在。幽明相负。已至于斯。平生之恨。宁有既耶。将荐鄙忱。悲先填臆。一声长痛。灵其闻否。不泯者存。庶几歆格。
祭延颐正文
余以丁亥岁。始来永山。则闻颐正有奇才。及见晦叟。
习静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238H 页
乃闻颐正。有奇志。闻其人之才之奇志之奇。而未之见。则其所以愿言者。安得不如渴。然而颐正抱支离之疾而不得出。余亦北学而希归。于此阙然不相值者。至于六七年之久。而始得承(一作接)謦咳于晦叟之家。其质之粹然。貌之温然。言之浑然。能使人鄙吝之消。而不自知。而前日所闻非可彷佛。则了翁所谓所见之不及所闻者。徒虚语耳。岂非如稻粱脍炙之美。人皆知嗜。而不能形容其滋味之如何也。各以乱离。莫得源源。而亦时有含杯酒连夜床者矣。岂以会稀别阔。而情义或替哉。拟作弦韦之佩。而瞑眩于疾。永与相依。以终此生。不闻其疾而奄承其讣。惊悼痛惜。宁可自任。时余以事适出而归。即驰造故宅。则室虚无人。遂携舜邻。就哭于权厝之域。既而赴汉师。而诸友已葬之矣。呜呼。以颐正贤而其生也困。其死也忽。彼苍者天。意竟如何。必使贤者。无以自存。而不肖者肆志得意。贤者夭逝。而不肖者眉寿。此天之所常喜而为之者也。据天所为。而颐正之德。因可验矣。然则其死虽可惜。而其所得不其多乎。吾何足为颐正悲哉。所可恨者惟在。夫今世之人。无可以劝为善。吾二三友。无可以相长之耳。是以顾余身而私心痛之。呜
习静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238L 页
呼。颐正之死。今其期矣。痛犹不杀。则菲薄之奠。宁可阙乎。而歆格之望。于是极矣。
祭朴明允文
呜呼。降河岳灵。包祖考英。于焉克生。粤自喤喤。已觉昂昂。骨毛不常。志气渐杰。若豫章出。竹马当日。指挥群童。莫敢异同。奔走下风。当戏嬉际。即知孝弟。由性善最。矧乐有贤。以养不愆。用全其天。长益自奇。适而不羁。其行也危。学问馀力。爱敬内笃。甘旨朝夕。南陔绝赓。哀毁径情。葬礼祭诚。乐我无故。一堂相友。有珠三树。伯也早世。诸孤无赖。抚育不替。交敬而信。事尊而谨。君子争近。从善如流。疾恶如仇。众人所雠。清虽无鳞。德必有邻。惟二三人。同心讲劘。专意脩姱。馨名即遐。不肖何幸。获随后影。且辱俯肯。驽追骥足。枭接鸾翼。若有所得。日月曾几。身世堪喟。事皆虚耳。后栗既殁。得夫忍说。仁峰继失。伊余攸慕。续而作古。所赖惟甫。胡不一慭。又忍此殒。天不可问。竖居膏肓。再岁委床。人知必亡。余独有私。犹冀一医。岂料奄违。时自京师。入秋而归。方水满涯。欲往无路。仍忽闻讣。玆倍悲苦。长此已矣。难作其死。吾又何倚。余过谁创。余善谁长。谁和余唱。尤有可恚。若键等辈。肆然无畏。脱屣
习静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239H 页
斯时。不及乱离。乐甫无知。岂不胜我。忍见兄祸。冥然在也。况有仲氏。仁罔与比。无忧后事。近与晦叟。每语及甫。哀与慰具。斧屋既成。敢告以诚。惟甫来耹(一作聆)
又祭改葬文(与诸友同祭)
呜呼。叟之去斯世已三年矣。以其时则朋友之恸。犹可以熄矣。而愈久不能忘。言及之则必欷歔。欷歔而继之以泪者。岂徒以念其仪容。想其謦咳而然也。盖自乱来。吾侪之所谓师。所谓友者。或以节或以疾。而死之尽矣。吾侪之后死者。于何考德而问业。于何质疑而远过。志之汩没。学之灭裂。自失叟尤日甚焉。则叟之丧。乃身之丧。而谓之失其师失其友而已者。非知言也。丧叟之既如丧身则吾侪之恸。岂以岁月之久而可杀乎。然则其欷歔以泪者。情之适也。非过也。况虎之逝而山嗥狐狸。龙之亡而泽舞䲡鳝。山泽之皆无所可据也。则其踽踽焉。号于中野者。当作何如怀也。然叟岂肯念吾侪者哉。长辞世乱。高蹈白云。且弃家而不顾。尽委忧于仲氏。虽有人之乐有而有所恃也。亦何安而冥然漠然耶。呜呼。叟之始殁。将及兵祸。急于掩竁。但椁而葬。则此令仲氏。宁忍已也。具牛酒。备沥青。今以永窆而工役之费。皆出仲氏。亦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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叟之贤。盖有所自来。而叟之生平孝友之行。于是乎食其报矣。呜呼。宿草旧阡。见之而尚堪潸然。矧玆移攒。新作斧屋。吾侪亲故之悲感。与初终奚异也。肆将菲薄。各荐微诚。叟如有灵。幸我来歆。
祭金▣▣文(懿伯之先君)
惟灵全海东大姓。擅湖西故家。自降衷初载。惟守真靡阿。虽居家苟美。尚朴而不华。雅与物无竞。乐讷而不誇。越世乱仍饥。于父不能子。引养诸孤侄。爱有同出己。不自以为多。人莫知其异。某忝媾于景门。常过蒙厚视。开诚心非假服。有古人风。今忽然长逝。情岂后缌功。既卜吉斧屋。再来奠菲薄。长逝者魂魄。犹冀夫降格。
祈雨祭文(代永同宰作)
殷责桑林。千里霢霂。宋祷醴泉。四方渗漉。诚苟自尽。古亦能格。守土老拙。玆敢吁呼。愿言我听。俾也其苏。昔在盛世。雨三十六。如何今日。乃不时若。自春徂夏。旱魃为虐。蕴隆虫虫。如惔如焚。恒玆出日。或徒密云。何泽不涸。何草不委。千畴龟圻。百谷蛆披。已见无麦。宁望有秋。周礼何世。鲁饥可忧。污莱中夜。妇子相哭。将何卒岁。惨不忍觌。鸡犬四境。鸿雁一泽。灾不虚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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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亦何辜。敬此奉璧。不敢惮劳。神其享之。哀我民斯。驱驾风伯。鞭策雷师。注彼甘霖。沃此焦坰。令枯矣苗。皆勃然兴。快转极无。终致大有。孰不欣忭。为神感慕。如迟晷刻。必靡孑遗。人苟尽刘。神亦畴托。虔虽浅薄。想惟歆格。
诔禹进士(纲)
粤降惟岳。即鸣于学。龄食牛弱。早第思皇。厥名以香。于祖有光。白眼华裾。黄眉弊庐。久闲潘居。以亿则赐。师积而蠡。湖之哿矣。适丁世乱。知所能散。孰讥垄断。功勤卜纳。报阙汉禄。寔由耻伐。圈豚视民。林啸成(缺)。我生不辰。慢诲一夕。来突金谷。身齿凶锷。生孰无死。惨独有是。天胡忍此。堂存鹤发。孀哭于室。影吊孑孑。幸干末事。无咎有二。足垂后祉。斧屋税驾。即宫长夜。黄金难化。行路犹悲。矧余相知。一声长噫。
习静先生文集卷之三
 墓文
  
部将崔君墓志
有明朝鲜展力副尉部将崔君讳某字某。永川望族也。六代祖茂宣。相丽季有大功。火炮之作自此始。是生工曹判书讳海山。判书生南原镇节制使讳功孙。功孙生进勇校尉讳淑。淑生迪顺副尉讳汉硕。汉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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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 德陵参奉讳世番。于君为考也。娶御侮将军张琼之女。以 嘉靖癸巳某月某日。生君。君雅性醇谨。守拙无竞。 万历壬辰岁。倭寇冲突。君以荫曾补部将。名编簿籍。往遏黄涧贼。以众寡不敌。阵陷死之。时某月某日也。以是年某月某日。安厝于沃川郡阳山县巨项山卯坐之原。乃旧庐之后。先茔之侧也。君初娶部将洪百树女。岁庚申逝。再娶秉节校尉金应贵女。生一男曰应信。笃志士也。及丁凶。直奔贼薮。号旻求尸而返。则贼又焚掠其家。妻奉母以避乱。身佣丏以完葬。人于是乎观而多其行焉。妻即定虏卫朴某之女也。
挹清堂朴先生墓表铭(并序)
先生姓朴。讳嗣宗。字公继。其先密阳人也。有册端明翊祚功臣重大匡门下右文馆大提学时庸。娶永山大姓典客令金令贻女。因家于永焉。于先生为六代祖也。曾祖 赠兵曹参判仁硕。祖兵马节度使岩。考司宪府监察有林。妣淑人开城金氏。生员湖之女。以正德癸酉。生先生。生而静重若成人。未尝与群儿戏。微有知。已自好学。既冠学益进行益励。以亲故为举子文。或占解元。而终不以科业自累。专用力于实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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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乙巳士祸作。每仰屋而叹。尤无意进取。岁壬申。以学行纯正。荐授 英陵参奉。赴谢而辞疾告归。于所居高唐。临流筑堂。扁以挹清。名公如成大谷运,宋砺城寅。多咏潜德。而游从相数焉。远近士子。踵门而请益者甚众。乃选宅南一洞。创书斋。粗备庠塾之制。以处来学者。日讲说不倦。作成之效。庶几可观。而不幸中途以疾终。实 万历己卯正月也。春秋六十有七。粤三月。葬于县西先茔之麓。先生仪容雄伟。气度严俊。疾恶如雠。好善若己。常俨然端坐。家人莫敢近。而其与人接。和气春温。性俭素。不喜外饰。而制行甚高。处事甚正。人一见辄敬而慕之。有李敬来宰县。亦钦景德义。每造门请教。先生虽撝挹不居。凡李之规画治法。大都出于先生之意。故至今有去思碑者。先生之力也。常净扫一室。对越圣贤。非有疾病。必晨起冠带。虽当夏。不一脱巾卧。子弟未尝见其有惰容。夜则明烛静坐。披阅书史。或引门人。论古人心迹历代治乱。尤眷眷于君子小人之辨。义利之分。吉凶之几。靡不详究。至夜分乃寝。诚孝出天。克尽生养。前后丧祭。悉遵古礼。终始居庐。一不到家。兄弟五人。和乐一堂。家有馀财。不长尺寸。而周恤穷族。岁率为常。收养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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侄孤者。使皆成立。且储义谷。以为婚丧之助。其于乡人饮。不娱声色。使小子揖让进退。知事长之义。虽(缺)辈。为之肃穆。先是永人专尚武秇。因无善俗。至丧祭杂用佛事。先生慨然先倡。丕变旧习。至今为邹鲁乡。尝语人曰。善不在大。一事之微。苟善则必行。恶不在小。一念之间。才过则必改。其诱掖纠率。出于诚心。故为恶不畏刑戮。而畏先生知。虽处江湖。亦未忍忘世。闻朝廷有不便。颦蹙终日。尝上封事十条。语皆切实。识者韪之。先生有先事之见。若烛照数计。有鲸过汉。渔人得之。先生闻之曰。自海而江。是行鱼也。行鱼诛。尹其不免乎。翌年元衡败。尝曰。数十岁后。国必多难。乃涉猎兵法。若将勘乱。虽先溘然。语则验矣。及殁之日。朝野嗟悼。道路至有涕洟者。及葬。远近毕至。后廿许年。诸儒为立乡贤祠。春秋享祀云。配孙氏。密阳望族。进士晊之女。贤有范。奉舅姑。事夫子无违。治家御下。得妇道甚。后先生十岁而终。享年八十一。与先生同兆异圹。生一女。适士人郑谷。有操行。好古礼。以故先生后事。亦皆得以无憾。侧室有子。名大青。奉先生祀。谷子曰以震,以观。女长即宋邦祚。次金善生。次赵廷鸾。大青子曰春雨,春泽。铭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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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溪去后。乡曲贸贸。谓文何事。弯弧挟矢。先生乃出。教雨既溢。后人慕之。翼然有祠。其道虽穷。百世之功。 万历四十五年丁巳五月日。外孙女婿通训大夫前行兵曹佐郎宋邦祚。述。
习静先生文集卷之三
 碑阴记
  
重峰赵先生殉义碑阴记
呜碑面字画颇细。虑岁久磨缺。渐不得究其迹。故略撮而书诸阴。呜先生姓赵。讳宪字汝式。系出白川。后移金浦。先生晚徙沃川。墓在安邑县。呜先生殁。郑相国澈祭曰。吾友汝式。学孔,颜而慕原,谊。欲死于直。而竟死于节。吁嗟乎汝式。此其辞虽略。先生始终。形容尽矣。故并记云。呜战亡将士。如丁麟,杨应章,陆廷华,朴兴道。立碑儒士。(一作有司)如门人李宗彦,金籥及郡人朴中立。见略于碑文。故皆因而录之。 万历三十一年四月日。(今以文谷金公后记付下。)
  
(附)后记[金寿恒]
 右碑阴小记。即习静宋公所述而自书者也。碑文所谓进士宋邦祚。实习静公也。公既请文于月汀尹公。以树此碑。又自为识其阴如此。夫赵先生殉义始末。碑文所载详矣。其学问忠孝大致。则具诸神道碑诸刻。至其尊周卫道之志。扶正斥邪之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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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又有遗集遗事之传于世者。可以俟之百世而不惑矣。顾此数语。虽若寂寥。而观其表出郑相国诔文者。可谓约而该矣。其欲保无已于传者。亦可见其志矣。赵先生方其在时。仇怨溢世。日以怪鬼。自栗谷,牛溪二三诸贤外。知之者鲜矣。及先生殁。而所成就卓绝光明。则世之人始稍稍称服。而能深知其尊慕者。亦鲜矣。习静公以藐然后进。独眷眷致力于斯。非尊慕之深而如是哉。碑之建。在 万历癸卯。时公晦迹草野。不欲以文墨自见。故没其姓名。洎今八十馀年。已有不识其谁所为者。世代寝远。则将归于湮没矣。公之从子尤斋宋公时烈。为是之惧。属寿恒略记下方。俾后人知之。寿恒不敢辞。公恩津人。官至兵曹佐郎。习静其号也。气节行义。见重于士类。我王父文正公。许以畏友。尝述其墓文甚备。盖其平生有得于赵先生遗风云。若公真可谓慕先生者哉。 崇祯六十年丁卯。金寿恒述。